沈年璟早就看到了蘇知檐的消息，然后開始選擇性失明。
等他再來問的時候，就說忙著，沒看見手機，沈年璟心想。
但是最好別再來問了。
他正為了下午新的家教課程備課初一數學，基礎知識上手很快，他沒一會就把課程安排和練習題統統準備完畢。
再看一眼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個小時。
沈年璟與平放在桌子上沉默的手機默默對視。
要不要回消息呢？
但若是真有急事，以蘇知檐的脾氣肯定直接開門見山告訴他了，不會拖延這么長時間還沒個準確的問話。
沈年璟松了口氣，裝瞎的底氣忽然充足起來。
正當他要拿起手機，打算下樓吃點東西時——
【蘇：視頻通話】
沈年璟：“！！！！！！！！”啥玩意啊？
他一時間手忙腳亂，情急之下摁了接聽。
沈年璟：“……………………”
很好，等死吧。
“那個……嗯……我剛剛沒看手機，這就要——”他下意識出口解釋，然后一愣。
視頻對面，蘇知檐眼角微微泛紅，還有點淚光，正一臉懵逼看著他。
鼻子也有點泛紅。
像是剛哭過似的。
“？！？！？！”沈年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表情。
他大腦徹徹底底空白。
他本以為會看到蘇知檐緊蹙眉頭、壓著怒氣的樣子，都想好怎么扯理由了。
“啊？”那邊的蘇知檐眨眨眼，好像才反應過來兩人正在視頻。
“…………………………”
場面陷入沉默，沈年璟感覺有點呼吸困難，站起來打開窗戶透透氣。他現在大腦一片混亂，在一群亂七八糟的碎片中搜索零星的信息。
蘇知檐居然哭了，蘇知檐會哭？是過敏了吧。
他推開窗戶，眼神在外面的街道上飄來飄去，時不時而悄悄落到手機屏幕上一眼。
“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點著視頻通話了。”
那頭的人忽然出聲，聲音中帶著困惑，好像還在笑。
不是哭了嗎，怎么又在笑？
沈年璟目光一動不動盯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到底在笑什么！難道他長得很好笑？
沈年璟覺得自己腦袋上一定一排問號。
“我報名了前天開放的那個競賽，學院網站上也推送了，你看到了嗎？”
沈年璟一愣，脫口而出：“沒看到，不清楚。”
才怪，他心道。
那個競賽很有技術含量，是當地一家經常和學院合作的企業領頭的，一等獎獎金足足有兩萬，但是要兩個人參賽，且項目要求還挺高，所以沈年璟沒打過它的主意。
難道蘇知檐是為了……
仿佛印證他的想法，下一秒屏幕對面就出聲：
“那個競賽含金量很高，我把鏈接發給你，你自己看。”
“如果你愿意做我隊友的話，我順便幫你也報名上去，可以嗎？”
“……”沈年璟默默垂眼看向屏幕。
蘇知檐目光很認真專注地看著他。
沈年璟：“……”
該死，這讓人怎么拒絕。
蘇知檐到底想干嘛？
“我想想吧。”他嘴里咕噥，“我國慶假期每天下午三點都要去上課，時間應該不夠。”
“如果中學課程就能難倒你的話，也難為你能考上a大了。”
沈年璟：“………”草，這個人說話到底能不能給人留個臺階。
“畢竟挺忙的，我也想休息休息。”他解釋。
屏幕里的蘇知檐歪頭，眉頭微皺，看上去很不理解，“你指的休息就是放著和專業相關的高額獎金不要卻在各種閑暇時間打臨時工？”
“我早就想問你了，專業能力這么強為什么要去做些體力活來賺錢？”
沈年璟手里握著手機，覺得蘇知檐現在替他操心的模樣很是罕見。
他猶豫了一會兒，重新看向手機屏幕時，目光已經平靜了許多。
“行吧。”
反正也拒絕不掉，大不了等競賽完拿到獎金之后，再慢慢疏遠好了。
“這么勉強？不是你說要讓我和隊友處好關系，互幫互助的嗎？”
“我什么時候說……？”沈年璟下意識反駁，腦中忽然一閃而過那天再ktv醉后的畫面。
靠，他好像真的說過。
他怎么還有空關心起蘇知檐了？
沈年璟關上窗戶，回到書桌旁低頭整理東西，有些無奈，“我是說讓你和你隊友處好關系，沒說讓你找我當隊友。”
“都差不多，我直接找關系不錯的人當隊友難道不是省去交好過程的高效選擇嗎？”
沈年璟：“……”可以，這個腦回路很蘇知檐。
他伸手把筆記本和自制習題冊放進包里，對屏幕那邊的人說，“我知道了，明天幾點見？”
“早上八點，東苑圖書館三樓自習室，我已經預訂好座位了，你吃完飯直接過來就可以。”
這效率，沈年璟搖頭感慨，而且竟然還能想到讓他吃完飯再出發。
“那明天見，”他道。
屏幕里的人點了下頭，似乎準備掛斷電話。
不知怎么，沈年璟忽然很不想他點下那個摁鍵。
“喂，”他出聲。
“嗯？”蘇知檐手指頓住。
“你剛剛哭了嗎？”他問。
“啊？沒有啊。”蘇知檐驚訝得張開嘴，沒搞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
“那你眼睛怎么紅紅的，鼻子也是。”
跟被人欺負了似的。
“你說這個？”蘇知檐笑出聲，“手機砸的。”
沈年璟：“……………………”他就多余問。
“哦，掛了。”他火速點擊掛斷，深呼吸幾次后走出家門。
地鐵上，沈年璟垂眸看向兩人的聊天框，和那個10分鐘的通話記錄。
他好像對有關蘇知檐的事情越來越難拒絕了。
這不是個好現象。
地鐵到站，沈年璟大步走出b口，昂首挺胸，目光堅定有神。
他決定了，要漸漸遠離和一切有關蘇知檐的東西，不能像今天一樣被他牽著鼻子走。
就算蘇知檐說話從不給臺階，他也一定要跳下懸崖！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沈年璟重重點頭，步伐沉穩地朝準備家教的小區走去，一路在保安留檔以及在樓下登記拜訪，順順利利抵達工作“戰場”。
出乎意料的，這次家教的小女孩性格很乖巧，人也聰明機靈，學過的東西一遍就能會。
沈年璟放下心來，覺得自己沒答應錯這個課程。
“沈哥哥，你講得好好啊！”小女孩驚喜地笑起來，十分禮貌地把家里阿姨準備的果盤推到沈年璟面前，“比我哥哥講得好多了！”
“是嗎，謝謝瑤瑤夸獎。”沈年璟笑笑，他夾起一塊蜜瓜聽這小姑娘繼續吐槽。
“是的！我哥哥從我五年級開始就拒絕為我講題講課，說我跟不上他的思路，再給我講下去是浪費彼此的時間。”小姑娘語調復述得抑揚頓挫，十分生動。
沈年璟：“…………”
這話……怎么感覺這么熟悉呢？
“可明明是他的教學方法有問題，卻怪我腦子不行！現在放假都不回家了，就怕我纏著他給我講題。”
沈年璟哂笑，“你哥哥也是為你好。”
“才不是！”小姑娘反駁，惡狠狠把自己的平板從柜子上拿下來，調了個頁面出來懟到沈年璟面前：“你看，他就是嫌棄我！”
平板字體調得比較小，一時有些看不清，沈年璟身體往前傾斜，目光落到對話框和對話的頭像上。
熟悉的手繪小熊頭像映入眼簾，沈年璟瞳孔猛地一縮。
【哥哥：又找家教了？】
【哥哥：行吧，多試試不同的教學方法也好，畢竟你連學校老師講的課都跟不上。】
沈年璟：“…………”
這語氣，這頭像。
不是，他雖然說了要入地獄，但也不是這個入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