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這種沒有好處光付出的交易, 禪院直哉立刻就要出聲拒絕,但那把仍凝著血痕的短刃落在他眼前,好似惡魔在緩慢露出尖利的爪。
再一抬頭, 還有那雙宛若深淵的黑瞳正冷冰冰望過來。
剛才勉強平緩下來的心跳頓時又如聲聲擂鼓, [會死]的警報如同尖銳蜂鳴,拉響在每根條件反射繃緊的神經里,又好似被一根冷錐硬生生釘進骨髓、扎入大腦,根本無法抗拒這份溺水似的恐懼。
哪怕在對戰中失敗,禪院直哉也自覺這份敗北不可能會給他帶來如此深重的肉丨體戰栗與心理創傷,仿佛他曾自死亡邊緣徘徊過一遭, 而兇手就是眼前這人。
而此刻,他要是再不答應, 就真的會徹底沒命了!
“………”
緩慢深吸口氣, 禪院直哉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這個交易……仔細一想, 也沒那么糟糕嘛。
不對五條悟出手——他本來也打不過五條悟, 對他出手跟自己找死有什么區別?
幫忙找到這個咒紋相關資料——他是內定的繼承人,族地里的所有資料本來就是對他開放的, 只要找個機會去翻找下,也就可以交差了。
至于加茂家那邊也不會很麻煩,禪院家和加茂家目前關系交好,他只要不去加茂家存放機密文件的地方, 申請在藏書室里找找資料也是沒什么問題的。
而他只用做這兩件事, 就可以換來他在這個惡魔手底下活命呢!
這么一衡量,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惡, 他到底為什么會怕這個黑發少年怕成這樣啊!
禪院直哉越想越喪氣,但還是開口同意了。
不同意也沒辦法,他一看見對方就本能的想逃, 可比看見禪院甚爾或者特級咒靈的反應還要強烈得多。
羽取一真不會用咒力立[束縛],游戲也沒這個選項,所以是五條悟代替他跟禪院直哉立下的。
當時,禪院直哉想立刻從跪坐改為站起來,還因為兩條腿已經麻到毫無知覺,導致整個人極狼狽的往前栽了下,不得不撐住草地緩了好一會兒,才勉強重新站直身體。
……他再也不刻薄的去質疑那些動輒需要跪坐一、兩個小時的女人怎么可能堅持不下來了。
這見鬼的坐姿,他以前頂多象征性的維持個一時半刻,還是頭一次正兒八經跪坐了這么長時間——甚至不是在軟墊上!
而整個立下[束縛]的途中,羽取一真同樣發現禪院直哉數次欲言又止。
可能是想再給自己爭取點什么好處,他權當沒看見。
五條悟則滿心都牽掛在羽取一真仍滴著血的食指上,壓根沒注意禪院直哉的神情。
直到禪院直哉自己無可奈何,被迫出聲提醒羽取一真。
“聯系方式。”
即使他半點也不想跟這個惡魔打交道……但沒辦法,已經定下的[束縛]還是得完成。
雖然禪院直哉也想過[假裝在找不也算是一種找嗎],但要是讓這個惡魔等得不耐煩,對方也可以說[五條悟殺你就不算是我殺了]……還是趕緊給他干完活吧。
至于再談點其余更能保障自己安全的條件,老實說…他想,但不敢。
在羽取一真給完他自己的電話后,禪院直哉立刻頭也不回的走了,仿佛身后有惡魔在追。
從他的背影看過去,甚至還帶著點仍舊腳麻的輕微踉蹌。
五條悟:“………”
五條悟發出感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他這么狼狽呢。”
這可是覺醒了與禪院現任家主相同的術式,內定的禪院未來繼承人喔,要是放在禪院家內部,可是連敢對他大聲呵斥的人都沒有呢。
結果竟然會讓羽取一真嚇成這樣,還被迫立下了[束縛]……噗。
哎呀,他可是一點幸災樂禍的想法也沒有哦——真的真的。
“啊,是這樣嗎?”
擦去短刃上的血液、收回[業雙]的羽取一真緩慢眨了下黑瞳,正要偏過頭對漂亮小悟開口,卻對上了一雙氣勢洶洶的蒼瞳。
“——”
他剛要張口,便被五條悟伸手攥緊襯衫的衣領,用一種審訊似的姿態緊盯過來,連聲音都隨之壓低了,咬字變得又沉又緩。
“好厲害嘛,真虧你能想到呢,用血代替墨水畫畫。”
那雙蒼瞳微微瞇起,分外銳利的怒意將那晴空似的霧藍也壓成了烏云蓋頂,暗沉沉的落進羽取一真眼底,令他整個人也跟著僵硬起來。
明明是夸獎的話語,羽取一真還是第一次聽見漂亮小悟用這種語氣說出來。
他眨巴眨巴兩下黑瞳。
“現在知道對著我裝可憐了?”
五條悟發出呵呵輕笑,聲音很好聽,但連半點起伏也沒有,聽得羽取一真氣勢更是又弱一截。
能把那群高層嚇得屁滾尿流的活閻王,放在漂亮小悟面前,僅是一只毫無威脅性的超呆黑豆柴罷了。
“很習慣自殘嘛你,以前也干過?”
羽取一真正要飛速搖頭,突然想起他在上周目——確實也這么干過。
當時他也是用自己的血在雪地里畫出了偌大的[SOS],好讓他和伏黑惠能被搜救的直升機及時發現。
只要想起有過這么一回事,這個頭就突然搖不下去了……
盯著眼前這只沒有任何否認動作的黑豆柴,盯著他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上逐漸透出一點隱晦的心虛,五條悟在心里直撇嘴。
哼,果然如此。
動作那么熟練,一看就不是第一次這么干。
是過往的經歷讓他早已習慣了疼痛?
亦或是沒人教導過他要愛惜自己的身體,所以連帶他自己也將這副身體當成工具在使用?
無論往哪個方向猜測,都是五條悟不愿意接受的。
但真相又如此赤丨裸的擺在他面前,從一點一點的行為細節里,從羽取一真偶爾透露出的自述里。
像動不動就下意識要恐嚇他人這點,不也意味著對方曾經的生活環境里,只有這些方式是反復出現過的嗎。
甚至連對方的臉上幾乎不會出現明顯的情緒波動這點,此刻也得到了再充分不過的解釋。
如果要他現在也出聲訓斥羽取一真,那豈不是和那些曾經傷害過他的人也沒什么區別?
五條悟的眉心緊蹙,在思考自己應該怎么做。
想想曾經接受過的那些受傷應急處理方法……很普通的清洗、上藥還有包扎,半點讓人印象深刻的教訓也沒有,怎么可能讓這只黑豆柴知道自己以后不能再犯?
不過,他記得自己在那個論壇上好像看過類似情景的短文,一些以他們為主角的虛構小故事……
兩人的姿勢,一時間定格住了。
五條悟半天沒有再開口,令不知道自己被對方腦補出一大堆悲慘身世的羽取一真分外忐忑。
該不會……他的承認讓悟更生氣了?
他在現實世界里當然也不會這么做,但這里是幾乎沒有痛覺反饋的游戲,只要沒有流血懲罰,就算劃開一兩道傷口也不礙事。
如果漂亮小悟擔心,他可以立刻啃兩口面包,把體力值補滿。
這樣一來,手指上的傷口也會愈合如初。
或者,至少要向五條悟證明他是沒有痛覺的,完全不必在意。
像當時的伏黑惠,不就很平靜的接受了他的做法嘛。
——倘若一周目的伏黑惠在這里,高低也要反駁出一句[完全不平靜好嗎,那是他的大腦被嚇到宕機了!]。
不過,羽取一真也沒想到從玩家視角看來很正常的行為,會帶給游戲內人物如此大的沖擊。
“我……”
他正要開口解釋,卻被五條悟搶先一步。
“痛嗎?”
五條悟問羽取一真,蒼瞳往下偏,落在羽取一真那只垂在身側的右手上。
“一點也不。”
對方問的正好是羽取一真想解釋的,他立刻搖頭,甚至特意強調一句。
“真的。”
要相信游戲的痛覺反饋設計,絕對不會在這方面帶給玩家任何負面的體驗!
五條悟:“………”
鬼信啊,就算他是[六眼],沒有開[無下限]導致小腳趾踢到柜子時,也是會超痛的好嗎。
“手,”五條悟松開羽取一真的衣領,轉而攤開示意,“給我。”
羽取一真不明所以,但乖乖照做,將那只右手放在五條悟的掌心。
——隨即,他的黑瞳睜大了。
頭一次,那雙總是情緒淡漠的黑瞳也瞪成貓似的圓溜溜,寫滿了不可置信。
游戲屏蔽了絕大部分痛覺,卻保留有全部的觸感。
無論摸頭、擁抱乃至親吻,甚至連另一人的體溫,都能分毫不差的被神經末端接收,傳遞給大腦,讓羽取一真的心情亦跟著飄飄然,被棉花糖、蒙布朗、蘋果汽水,以及更多更美好的東西填滿。
而此刻,羽取一真的情緒正被另一場翻江倒海似的風暴席卷,所過之處皆化作對方的領地,連同他自己在內。
只因那節被他割傷的指腹,此刻被卷入了更溫暖的、柔軟的口腔中。
甚至連那道傷口被對方的舌尖輕輕舔舐,傳來細細密密的麻癢,好似在大腦內炸開了無數煙火,比單純的口頭抱怨更令羽取一真不知所措,慌亂無比。
可那雙比晴空更漂亮的蒼瞳在抬眼望向他時,透出的明晃晃狡黠與神氣,幾乎要令羽取一真動彈不得,并為此心甘情愿的舉手投降。
這是屬于五條悟的小小惡作劇,并為自己的大獲全勝而感到心滿意足。
“再隨便就讓自己受傷,”
五條悟終于放過那節食指,讓它回到可憐的、連耳廓都在發燙的主人那里。
“我就還這樣對你哦?”
羽取一真:“……”
羽取一真抬手捂住了臉,默默搖頭。
第102章
第二天的姐妹校交流會。
原本坐滿了觀眾的會議室, 變得寥寥無幾。
昨天被羽取一真嚇得一步一趔趄的老頭們,今天找了各種借口婉拒觀賽。
簡而言之,他們, 絕對, 不想再看見羽取一真哪怕一眼。
整間會議室里,僅剩下夜蛾正道,以及微笑著向他們打招呼的冥冥。
身為京都咒術高專的校長——樂巖寺嘉伸倒是過來了,但臉黑得要命,還坐在第一排,一副目不斜視的模樣。
就算羽取一真跟著五條悟進門, 也絕對不分給他們半分視線。
五條悟還小聲嘀咕:“真遺憾。”
把樂巖寺嘉伸的臉都說得更黑了一分。
雖說這個結果也在預料之內啦,但沒想到這幫老頭真的會全部缺席——豈不是沒樂子可瞧了嘛。
好歹學學五條辰雄他們, 即使被羽取一真嚇得要命, 也仍然堅持在吃飯的時候出席。
倒是如今的他們一轉態度, 反而讓還不習慣的五條悟開始繞著這幫人走。
夜蛾正道等了片刻, 發現確實不會再有更多人到場后,便示意各位移步訓練場。
雖說每屆姐妹校交流會的比賽形式都靠抽簽, 但就按照五條悟說的,基本都是一天團體戰一天個人戰,規則大差不差。
而今天的個人戰,就放在了清理出來的訓練場舉行。
為了保證場外嘉賓不會被誤傷, 觀眾席布置得稍遠, 由冥冥操縱的烏鴉來補全近景畫面。
結果由于今日前來的觀眾太少,導致一大片座椅都被空出來, 任由五條悟挑選。
而羽取一真……羽取一真全聽五條悟的。
他的大腦還在搗漿糊呢。
走路都發飄。
當然,不是說他在一周目的時候,和悟沒有做過更親密的行為……
28歲的悟足夠成熟, 身體也鍛煉得極好——在那身寬松的純黑外套下,起躍行走間的每一分肌理都被延展得恰到好處,線條流暢,宛若一只矯健又靈巧的雪豹。
因此,當那只漂亮的雪豹覆上來,用帶著笑意的蒼瞳親昵蹭過他的唇瓣,與他交換一個沁著香甜氣味的吻時,羽取一真毫無抵抗力的淪陷了。
聰慧冷靜的頭腦在此刻不值一提,本能與沖動占據了絕對的上風,使得秒針走過的每一圈里皆如同壁爐升騰起的熾熱火焰,將所有理智盡數燃燒,蒸發,僅余下最后柔軟的、輕盈的一捧灰燼。
又令人心甘情愿的就此繼續沉淪下去。
但那是一周目。
二周目的悟……羽取一真對此竟然感到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好。
朦朧的曖昧在發芽,每一分與漂亮大悟更像的細節都在逐步將他吞噬,而羽取一真連拒絕都顯得蒼白無力。
是、是因為一周目的好感度部分繼承至二周目,導致漂亮小悟從一開始就對他抱有特別高的好感度嗎?
就像那些條件反射畏懼他的咒術界高層一樣。
還有怕他怕得要死的禪院直哉。
昨天回去后就被對方包上創口貼的食指微動,令羽取一真開始唾棄自己此刻的心跳仍然太快。
這是二周目的悟,二周目二周目二周目……
在位置上坐好的羽取一真不斷催眠自己,走神后喊名字也沒有反應的呆呆表情實在太明顯,讓五條悟自墨鏡后瞥過來好幾眼。
又在想什么呢,連夜蛾老師喊他也不回應?
哇,論壇里教的那招也太好用了吧,震懾程度簡直滿分!
五條悟往椅背上一靠,雙腿交疊,小臂環抱在胸前,表情透出了格外神氣的小小得意。
雖說血腥味有一點嗆,但這效果實在太棒所以也完全無所謂!
得去感謝下……不對不對,怎么能去帖子里感謝呢,這不就一下暴露了自己之前都偷偷在論壇里刷帖圍觀嘛。
至于這個舉動是不是顯得有點格外曖昧,五條悟是全然不放在心上的。
按照論壇里的分析,他都這么愛他了,那么他為了達成讓這只黑豆柴以后不要隨便就自殘的目標,做出稍——微親密了一點的舉動,也沒什么關系吧。
就當是在等對方向自己表達心意前,先貸款給出去的一點小獎勵。
現在看來,他做的格外成功嘛!
漂亮小悟理直氣壯,甚至反過來用手指頭戳黑豆柴的臉,讓對方回神。
“你對戰術師的經驗幾乎沒有,稍微留神看下他們的比賽。”
五條悟小聲對羽取一真說道,“尤其是他們在術式和體術上的搭配技巧,對你應該會有些幫助。”
羽取一真的理智此刻還沒有徹底回籠,下意識想回他對戰術師還挺有經驗的,上周目和這周目加在一起也算是殺了好些個呢。
好險他的話剛要出口便及時剎住了車,轉而半嗆出一聲倉促的“嗯”。
五條悟敏銳的瞇了瞇蒼瞳,沒有進一步追問。
冥冥操縱的烏鴉很敬業,落在極近的位置轉播比賽畫面,中途還不小心被術式掃到,“嘎”的戰損了一只。
夜蛾正道還沒來得及安慰她,就聽見冥冥一聲輕笑。
“可以多要點補償費用了呢。”
夜蛾正道:“……”
這,確實也行。
既然悟讓他仔細看,羽取一真便當真收回原本一直走丟的注意力,專注看著訓練場中的你來我往。
比起只能借助系統打出固定技能的羽取一真,訓練場上正在對戰的二人顯然要更靈活,在即將受到傷害時會使用咒力強化肉丨體素質,讓他們變得更抗揍,或是攻擊力更高。
這點羽取一真完全看不出來,是五條悟在旁邊解說給他聽的。
“好比歌姬,她的術式是輔助性的[單獨禁區],能在一定時間內增幅術式范圍內的術師的咒力總量以及輸出。所以對她來說,在這種一對一的單獨戰斗中,側重體術會比較占優勢啦。”
“那要是對手也在術式范圍內,同樣會得到咒力增幅嗎?”
羽取一真小聲問道。
“不會不會,”
五條悟笑著擺手,“她可以任意選擇術式對象,不是只要待在范圍內就能無條件的被增強啦。”
“這樣啊。”羽取一真點頭。
“嗯,所以你可以多看看她的戰斗思路啦,就假裝那些增幅都不存在。”
五條悟真的很體貼,自從知道羽取一真無法使用術式后,不僅沒有居高臨下的嘲笑,反而在努力幫他想各種辦法提高實力。
無論是側重體術也好,送他[業雙]也好。
假設換成禪院直哉來,早就借故切磋而惡意欺凌羽取一真無數次了——而這甚至不會在御三家內部掀起半分波瀾。
術式、實力、身份,這些東西加在一起所構成的森嚴階級,以及隨之而來、理所應當般的地位尊卑,就是這套迂腐規矩的具現化。
雖說禪院直哉要是真的敢這么干,會被羽取一真揍得更狠就是。
面對除了悟以外的任何人,羽取一真都不會跟對方客氣。
但庵歌姬的對戰思路,羽取一真大概也學不來。
因為他又不會[根據敵人的術式攻擊部位,有側重的分配咒力來保護自己]、以及[咒力外放同樣能造成打擊,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其它輔助手段]——這些理論,對他來說就跟上課一樣。
能聽懂、能記住,但就是不會。
五條悟越解說到后面,臉上的表情越是顯得無奈,都快寫滿了恨鐵不成鋼的扼腕。
這個咒術笨蛋真的只有咒力,除去咒力以外的所有東西,都是一概不懂啊!
明明都能靠吃【咒力結晶】來提高自己的咒力量,結果竟然還是連最基礎的咒力都不會使用嗎?
由于之前五條悟都擔心羽取一真受傷,任務時都是把咒靈揍到奄奄一息,基本一個補刀就能結束戰斗——羽取一真連[黑閃]都不需要,只用從學校忌庫拿的短棍抽一擊就完事了。
不過,那跟短棍不像[業雙]這樣擁有特殊戰斗形態,只是一根普通的低等級短棍咒具而已。
而此刻,面對五條悟那寫滿在臉上的[超級擔心],羽取一真想了想,側過頭對五條悟小聲解釋。
“不用擔心,我在戰斗上自有辦法。”
“…能有什么辦法?”
五條悟瞇起蒼瞳,完全不相信來自咒術笨蛋的安慰。
羽取一真正要進一步給他解釋,從訓練場邊緣回來的夜蛾正道卻開口喊了他的名字。
“一真,等會……”
他停頓片刻,還是說完了這句話,“可能需要你上場。”
五條悟脫口而出:“哈!?”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怎么一下就要這只黑豆柴去戰斗了!
夜蛾正道揉了揉額角:“出了點事,我們這邊減員一人,等會的車輪戰不夠了。所以讓一真幫忙補上。”
正好羽取一真也是東京咒術高專的學生——雖然只有一年級,但只要大家同意就沒有問題。
五條悟:“慢著,為什么不是我去?”
夜蛾正道:“……我們這邊沒問題,但京都那邊全體反對。”
擁有[六眼]的五條悟,自誕生之初就在咒術界無人不曉。
更別提那個能排斥一切的[無下限]術式,半點攻擊都摸不著他。
面對這樣強到無懈可擊的對手,同意他上場不就等于把勝利拱手相讓嗎。
京都咒術高專那邊又不傻,肯定選非家系的羽取一真啊。
五條悟對這個展開格外不滿,但羽取一真卻覺得正好。
“你等下,”
羽取一真起身對五條悟開口道——那雙望向他的黑瞳淡然平靜,卻隱含睥睨一切的冷冽氣場。
只是,當這份氣勢與蒼瞳撞上時又驟然潰散,化作了帶著一點提前邀功意味的驕傲。
“要一直看著我哦。”
第103章
[要一直看著我]。
此刻, 五條悟蒼瞳內僅剩羽取一真的身影。
五條悟從沒有說出口的是,他甚至覺得這道身影并不全然陌生,就像燭光下被拉長的倒影——大概有那么些許改變, 但于他而言, 仍舊熟稔至極。
而這點微妙的熟稔,自他見到對方的第一眼就盤桓在心底,連同那份莫名升起的親近與信任一般,毫無道理,不講邏輯。
五條悟忽然有些想笑,于是唇角順勢彎起, 肌肉被牽引,沖羽取一真露出一個燦爛的、毫無陰霾的清爽笑意。
比起那些對他避之不及、連直視也不敢的御三家長老們, 他的目光反而總是想落在這只黑豆柴的身上啊。
“要贏喔!”
五條悟豎起兩個大拇指, 給羽取一真鼓雙倍的勁。
羽取一真正要回以笑意, 就見他想了想, 又壓低聲音補充一句。
“如果感覺自己會輸就偷偷舉起右手小拇指,我用[蒼]遠程幫你作弊。”
他坐的位置距離訓練場并沒有很遠啦, 正好處在[蒼]的打擊范圍之內呢。
反正[蒼]在使用時也沒明顯的聲音或視覺效果,拿來代打也很合適的啦——
“……嗯哼!”
板著臉的夜蛾正道用力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還在這里聽著呢,這臭小子說話時給他注意點。
五條悟露出一點[哎呀想干壞事被發現啦——]的超可愛表情。
而后, 他背起雙手, 滿臉無辜的向夜蛾老師示意自己不會真的這么做啦。
五條悟只是故意這么說的,這樣就能讓夜蛾老師等會格外注意羽取一真的狀態嘛。
可不能真的讓臨時被捉上場的黑豆柴受傷, 對吧?
夜蛾正道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擺手讓人別擔心。
他是羽取一真的老師,還能不知道京都學校那邊為什么選他嗎——非家系的四級咒術師, 相比大名鼎鼎的[六眼],肯定選前者的贏面更大。
既然如此,夜蛾正道也沒想過真的要依靠羽取一真拿下勝利。
“只是湊個對等的人數而已,”夜蛾正道看得很開,“實在不行,再輸一屆也沒什么。”
按照[今年的舉辦學校乃上屆獲勝方]的規則,其實他們去年已經輸過一屆了,今年再輸一屆也問題不大。
但羽取一真聽得格外不滿意。
哪怕是支線里的小游戲,玩家也不接受自己輸!
更何況,還有漂亮小悟在看著,還給自己的打氣。
不能輸的理由加倍!
羽取一真跟著夜蛾正道來到訓練場——也就是比賽場地邊緣——給雙方參賽人員單獨劃分出的準備區域里。
每年的參賽人數最多定在七人,根據當年的二、三年級學生的最大人數不同而上下波動,但大約都會定在五到六人之間。
比如今年,參賽人數就定在了六人。
如果實在湊不滿規定人數,也會酌情從一年級學生里挑選。
像羽取一真面臨的情況又要更特殊一些。
“本來一對一的個人戰比完就結束了,”
夜蛾正道心累嘆了口氣,給被拉來充壯丁的羽取一真解釋道。
“但每年的比賽規則都會根據抽簽而有一點不同,而今年又恰好抽到了包含敗者車輪戰在內的二輪個人戰,必須要滿員才行。”
“嗯。”
羽取一真沒怎么聽懂,但不妨礙他點頭,趕緊跳過這段劇情。
設定解說毫無意義,玩家只需要負責大開殺戒。
“真讓羽取來代替拓雅啊,有點太勉強了吧?”
羽取一真對比賽規則沒有異議,但旁邊有人擔憂出聲道。
“就算不能換五條,大不了也讓對方一人下場,這樣還是可以保持人數平衡……”
“不行啊,對方不同意。”另一人聳了下肩,“這反對也合情合理,畢竟這種時候,誰要是被要求下場,不就意味著大家都認為他是最弱的嘛。”
誰愿意承認自己是最弱的那個啊。
其余人:“………”還真是。
“反、反正我們湊夠人數就好了,昨天的團體戰已經贏了一次,今天就算輸了也是盡力而為啦。”
唯一能讓羽取一真認得出名字的庵歌姬笑著打圓場。
這五個高年級學生,他大概都在學校里打過照面,但要說名字,除了五條悟喊出來過的那位庵歌姬外,其余人他都不記得。
他們倒是都記得他,帶著點不好意思的表情向他打招呼,還過來拍拍肩。
“羽取,別有壓力。”
“是啦是啦,拓雅就是壓力太大,結果剛才對戰時,術式反噬到自己了。”
“你是第一次參加,就當積累經驗啦。”
“感覺自己不行就立刻舉手投降哦。”
這些話的內容確實都挺關心人的,就是沒人覺得他能抗下一場。
真把他當成來湊人數的四級咒術師了。
“對了,”其中一人敲了下掌心,問羽取一真,“你的術式是什么?我們好排下你等會對戰誰會比較安全。”
即使在學校,他們在場的這些人里也沒誰見過羽取一真用術式啊,得先了解下。
還沒有解鎖術式相關技能的羽取一真:“………”
他記得悟交代不要隨便透露自己還不會用術式的情況,便隨便找了個借口。
“我的術式是[十方摩訶],但這次用不上,我有別的對戰手段。”
至少這樣回答帶著些許誘導性質,不至于讓對方往[莫非他連術式也不會]的方向進行猜測。
但是,在場聽見羽取一真這么回答的其余人面面相覷。
好、好狂的口氣……
這個冷著臉的黑發少年,應該是四級咒術師沒錯吧……縱使是面對比他強的學姐和學長,竟然也會說出“術式用不上”這種囂張的話啊。
“等會……還是讓他第一個上場吧?”
他們在互相小聲商量,“能拖一會兒是一會,讓天石好好恢復咒力,作為壓陣收尾也不用太擔心……”
天石健吾是三年級的準一級咒術師,也是這次比賽里最強的戰力了。
羽取一真站在原地,等他們湊到旁邊商量完后,終于回來給他講解了這場敗者車輪戰的規則。
簡單來說就是雙方的六個人排好出戰順序,由第一組開始進場地比賽。
退場的條件則是滿足[讓其中一方失去意識]、[其中一方主動投降]或是[其中一方離開場地范圍]的結果之一,最底線要求則是禁止下死手。
咒術師本來就不夠用,如果在這種切磋比賽里都要面臨減員危機,那還得了。
若有京都校和東京校的其中一方參賽人員退場,則按照最初提交的出戰順序進行補員,直到京都校組或者東京校組有哪一方的六人全部上完場為止,便宣告比賽結束,另一方獲勝。
這是相當考驗戰術安排的一場車輪戰,雙方不僅需要權衡己方如何安排人員出戰順序才能做到戰力最大化,還得推敲對手在人員安排上的策略,才能進行較為針對性的人員部署。
甚至,還得把剛才一對一的個人戰比試完后、當前參賽人員的狀態也考慮進去。
總而言之,勝者必須將敗者的六人全部打退場才行——哪怕勝者方也僅剩下最后一人站在場上,那也算是勝利。
這也是雙方必須要人數均等的原因。
如果是五對六,就相當于雙方還沒開打,東京校這邊就先輸一個人。
“京都那邊,應該一上來就會安排最強的吧?”
東京高專這邊在緊張的討論。
“如果他們那邊最強的繼谷一口氣打敗我們這邊兩三個人,那剩下的人壓力就很大了啊。”
“就算再厲害,剛才個人戰打完的咒力消耗也需要時間恢復吧?”
“是啊,如果京都校真的開場就上繼谷,那我們也可以用其余人先去消磨他的體力和咒力,這樣一來,等天石恢復完,同樣可以讓他們至少三個人下場呢。”
“要是歌姬的術式增幅效果是永久持續的那種就好了。”
“啊哈哈,那才不可能吧,不然我就反復的給自己疊加,豈不是早就成特級了?”
“說的也是……”
“還是先把注意力放在排序上,倒計時只剩三分鐘了哇。”
………
東京高專這邊討論得熱火朝天,站在旁邊等上場的羽取一真只有幽幽一嘆。
“得盡量控制殺傷力才行。”
他有點緊張。
殺npc比較容易,只打暈npc還是挺有難度的。
受傷,比如多斷幾根骨頭的那種……應該是可以接受的吧?
羽取一真想了想,覺得應該沒什么問題。
規則是禁止下死手,打斷骨頭又不算下死手,應該是屬于[讓敵人失去意識]的獲勝條件。
嗯,沒錯,就是這樣。
羽取一真又等了片刻,唯一能叫出名字的庵歌姬過來跟他說他被排在了第一位。
“畢竟你剛才沒有上過場,狀態是最好的啦。”
庵歌姬試圖放羽取一真放輕松。
“只要堅持一會就行,千萬不要勉強自己,只要感覺不行了就立刻投降,大家都不會責怪你的,就、就當做是積累經驗!”
羽取一真點頭,只問了一個問題。
“可以使用咒具嗎?”
“咦,啊,可以的,沒問題……”
“那就好。”
羽取一真朝那塊被夯實的場地上走去,步伐慢而沉穩,再沒有多回哪怕一個字。
那根極黑的[業雙],則由他握在掌中,被午后的熾熱陽光照耀著,卻仍泛出分外冰冷的幽暗光澤,讓人光看著就不自覺打個哆嗦。
“總感覺……”
站在庵歌姬旁邊的人喃喃開口。
“這個學弟比我們預想的要兇很多……”
——這個念頭,不僅只有他一人有。
對面被派上場的似乎也不是京都校的最強戰力繼谷,但對羽取一真來說沒有任何差別。
“你是被迫補充上來的一年級后輩吧?真可憐——我會特別關照你的。”
對面笑嘻嘻朝他伸出右手時,五根手指上都戴著特制的金屬指環,沒有任何花紋。
羽取一真撇了一眼,沒有伸手去回握,而是轉頭看向五條悟的方向。
漂亮小悟此刻正站在椅子上,似乎想占據絕佳觀戰角度,連同他整個人都變得超級顯眼,讓羽取一真幾乎不用費半點力氣去確認,也能再清楚不過的感知到——
他正在認真看著他。
這份認知令羽取一真的心情也隨之雀躍起來,連站他對面這個嘻嘻笑的寸頭npc也看得順眼不少。
“嗯,我也不想太快結束掉,希望你們都能耐揍一點。”
一句話,就讓對面不嘻嘻了。
他決定等下要給這個四級咒術師一點好看。
而等代表對戰開始的哨聲響起時,與寸頭npc自指環里射出絲線相對的,則是代表[黑閃]發動的漆黑洪流奔涌而出。
那根色澤深沉的短棍被揮起,蓄力,隨即裹上了令在場所有人都瞪大雙眼的暗黑閃電。
“哈?!!!”
第104章
當那道漆黑洪流閃爍時, 全場瞬間爆發出巨大的嘩然動靜。
坐在指導席的夜蛾正道揉了下眼睛。
又揉了一下。
開玩笑的吧,那玩意真的是[黑閃]?
一出手就是[黑閃],羽取一真今天的戰斗狀態這么強?
這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出來的攻擊, [黑閃]作為極稀有概率才能在戰斗中出現的黑色火花, 是體術攻擊與咒力沖擊之間的誤差在0.000001秒內時,發生的空間扭曲現象。
但這種描述并不準確,假使真的只需要控制體術攻擊與咒力沖擊同時打出即可,那么只要擁有能夠操作原子級別咒力的[六眼],五條悟打出的每一擊,在理論上來說都可以成為[黑閃]。
但事實是五條悟在經過多次嘗試后, 確定打出[黑閃]的訣竅并不僅有這一條。
命中的時機、術師自身的心態、注入咒力的配比、對手的狀態,甚至還有所處的環境——這些不可控的因素疊加, 匯聚成一個極微妙的點, 才可能引導術師最終使用出[黑閃]。
連擁有[六眼]也未必能打出的[黑閃], 使咒術界的術師們擁有一個默契的共識。
能夠觸發出[黑閃]的術師在咒力的掌握上, 是極有天賦的。
甚至在戰斗上,也屬于絕對的潛力無限。
即使是昨天打完的團體戰, 再加上今天剛打完的第一輪個人戰,也沒有人能使用出[黑閃]!
而此刻,這道轟然裂響的漆黑閃電,幾乎是瞬間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這…這是巧合吧?
如果狀態超級好的話, 起手攻擊就打出[黑閃]也不是不可能……
場外的觀眾在說服自己, 而場內的對手內心就格外崩潰了。
“我的術式是……”
他的話尚未說完,迎面就抽來一根極凌厲的短棍, 甚至裹挾著破空風聲而來,發出短而急促的低聲嗚鳴。
被羽取一真稱作寸頭npc的京都校學生嚇得趕緊后撤試圖躲開。
恐怖,一聽這動靜就知道這個黑發少年壓根沒有留手!
但場內就這么大, 可不是他想躲就能躲開的。
那根短棍在與他差之毫厘揮空后,冷著表情的黑發少年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一個極靈巧的旋身蓄力,再接一個墊步,瞬間就將這點距離補上,立刻又是一擊更急更沉的——
[黑閃]!
寸頭npc的眼睛都快瞪脫框了!
救命,誰家的兩連擊都是[黑閃]的!!
第一擊不是落空了嗎你,狀態為什么還能這么好啊!
他的右手一抖,咒力繞過其中一枚空心指環,凝聚、射出數道暗藍的細線,末端扎在地面,好似被拉起一張網簾,擋住羽取一真即將揮來的攻擊。
這是他的術式,公開能使咒力輸出的效率與威力上升——但此刻,他連公開的機會也沒有。
羽取一真的起手攻擊毫不遲疑,什么試探、什么術式公開,他壓根不想給對面任何發動攻擊的時間。
見這幾道絲線驟然擋在了他與寸頭npc之間,羽取一真的反應更快,取消[黑閃]返還咒力消耗,隨即再度鎖定眼前這個攻擊目標,使用[黑閃]!
在系統的輔助戰斗下,他腳步一錯便繞開這幾道細線,裹纏在短棍的漆黑花火消失一瞬,再度亮起——
而這次,已經來到擂臺邊緣、退無可退的京都校學生只能舉起手,握拳的同時將那幾道細線聚攏,迅速繞在小臂上試圖擋住這一擊!
——咯啦。
分外清脆的骨折聲響起,即使痛呼可以強行忍耐下去,冷汗卻難以遏制的淌出。
京都校學生想著自己都挨了這么一記痛擊,戰斗力瞬間折損大半,對方怎么也要說兩句抱歉啊之類的話了吧!
他抱著隨便打打的心態上臺,羽取一真可并非如此——他可是要向漂亮小悟證明自己的!
確定這個npc還能站著,眼睛也睜得挺有精神,羽取一真放心了。
于是——京都校學生的視野內,那根明明看起來沒什么殺傷力的短棍,下一刻就又舉了起來。
仍然閃爍起那道熟悉到恐怖的漆黑光芒。
京都校學生:“…………”
他好想當場破口大罵。
大家都是咒術師,為什么你能每次攻擊都能觸發[黑閃]啊!
還有沒有點道理可講!!
[黑閃]打出來的2.5次方威力,可不是普通攻擊那種用咒力強化身體就能擋得住的啊!
他的手可接不下這一棍了,京都校學生條件反射的往地上一趴,近乎是連滾帶爬的從擂臺邊緣離開,動作狼狽得要命。
但此刻,誰也顧不上那么多了。
第一擊是[黑閃],觀眾還能安慰自己是羽取一真的戰斗狀態極佳。
第二擊是[黑閃],觀眾還能催眠自己,或許羽取一真的狀態確實超棒的,記錄里也不是沒有人打出過[黑閃]二連擊。
但第三擊和第四擊,所有人都看懵了。
怎么還能取消[黑閃]又續上的,當這是打火機嗎!?
而再往下看,發現羽取一真揮出的每一擊真的都是[黑閃]時,全場陷入了鴉雀無聲的死寂。
能夠隨心所欲打出[黑閃]的家伙,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夜蛾正道的表情卡殼了下,默默轉頭望向二、三年級——同樣瞠目結舌、呆在原地的學生們。
怎么看也不像是他們能教出來的……
難不成是悟?
不可能啊,悟他自己都試過,能不能打出[黑閃]同樣只能依靠運氣。
京都校學生已經扛不住了,又挨了帶著[黑閃]的一棍后,立刻舉起左手連聲投降。
他的右手已經骨折了,肋骨估計也斷了至少三根,渾身上下都痛得要命。
留下連擦傷都沒有的羽取一真冷淡站在原地,等著下一位受害者上場。
這個擂臺戰還怪適合他的,對面哪怕能用出再稀奇古怪的術式,本人也不得不待在擂臺上。
只要本人還在擂臺上,他只需要躲開術式,追著術師本人揍就完事了。
這些npc里又沒人會他連白毛毛都摸不到的[無下限]術式。
經過一學期的體術磨煉,外加系統輔助閃躲與攻擊,羽取一真就像一臺橫沖直撞的恐怖泥頭車,幾棍[黑閃]下去就抽得對面哭爹喊娘的投降。
當第二位受害者也斷著好幾根骨頭,被奄奄一息的抬下去后。
京都校那邊都傻眼了,原本排序在第三位的繼谷指著自己,眼露茫然。
他真的要上嗎,去面對一個能把暴擊當平A的術師?
那家伙甚至連術式都還沒有使出來!
而高專校這邊,表情也都是恍恍惚惚,寫滿了不敢相信。
“難、難怪他說用不上術式……”
“好想請教他是怎么做到的,連續多少次[黑閃]了,九次?十次?”
“如果這是四級咒術師,我們算什么?”
“算……負責應援的啦啦隊吧。”
他們突然覺得自己好輕松,只需要坐在場邊,就能看到剛才還說大話的京都校參賽選手,一個一個被抬下去。
不管上來的人是誰,和御三家有沒有干系,羽取一真全部一視同仁。
先打斷能施展術式的胳膊,接著能打暈則打暈,打不暈……沒有打不暈的,誰的肉丨身能抗住[黑閃]不骨折啊!
他們又沒人會那種高難度的反轉術式!
再說了,連續[黑閃]的威力是就算咒靈來也照樣幾發就能送它上路好嗎!
六輪過去,羽取一真依舊站在原地,只有衣服破了兩道口子。
可能有點小傷,但體力值還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那就等于無傷。
而他的對手們,都被就地緊急送往了醫療室。
集體骨折,數量從三根至八根不等,全憑個人體質。
羽取一真的赫赫戰績,連同他那動輒親切幫你正骨的兇名,瞬間傳遍兩所學校。
外加暗地里偷偷派人記錄全程,甚至連這場比賽也是蓄意安排、想要借故打探他底細的御三家高層。
“………”
這是四級咒術師能干出來的事嗎!?
第105章
等裁判宣布東京校獲勝, 羽取一真從擂臺下來。
那些目瞪口呆的學姐學長們,整齊劃一的往后退了一步——這個不能怪他們,只是一種條件反射下的本能。
術式造成的傷害, 總歸沒有那把短棍的棍棍斷骨更令人感到幻痛。
羽取一真也不在意這些npc隊友的反應。
總所周知在動作類游戲里, 玩家的隊友基本等于沒有。
有些甚至還會在關鍵時候卡視角,妨礙玩家輸出。
但當羽取一真轉過身,面對站在面前的漂亮小悟時……
他眨巴了兩下黑瞳。
“怎么樣?”
這個語氣,一聽就是在向人討夸夸。
然而,羽取一真得到的是兩只手啪嘰一下拍在面頰兩側——接著,手掌同時往中間推, 把他的臉擠成一個鼓起來的包子。
聲音聽起來很清脆,但沒有用多少力氣, 更別提痛覺幾乎沒有的羽取一真。
周圍傳來了小聲的倒吸氣, 似乎擔心五條悟也會被挨上一記正骨棍。
但羽取一真完全沒有反抗, 而五條悟也只是輕哼出聲。
“真是讓人白白擔心了啊——你這小子, 打起架來很生猛嘛。竟然可以打出[黑閃]連擊?嗯?”
五條悟板著臉的反應沒能保持住多久,唇角便悄然彎起, 徹底破功,最后露出一個竊笑似的惡劣小表情來。
那兩只故意揉搓羽取一真的手也放開了,轉而勾住他脖頸,用很小聲——但周圍都能聽得清楚——的音量“偷偷”對羽取一真說道。
“那幾個被你揍翻的京都校前輩啊, 我拍了好多照片呢, 哎嘿嘿……等他們能晉升一級咒術師的時候,我就把這些照片發給他們看。”
幫助他們回憶一下過往的光輝歷史啦, 哈哈哈哈,不用太感謝他喔!
東京校的幾個參賽學生:“…………”
這個人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老師,沒什么事我們就走了哦。”
初見羽取一真能連續觸發[黑閃]的驚訝早已煙消云散, 五條悟和夜蛾正道打完招呼,便準備帶著羽取一真回去了。
“慶功宴…”
夜蛾正道剛要提醒還有比賽后的慶祝聚會這個環節,就被羽取一真搖頭堵回去了。
“悟不去我就不去。”
他對參加這種活動毫無興趣,又沒有獎勵。
五條悟聞言笑意更是燦爛,沖夜蛾老師聳了下肩膀,帶著一副[哎呀我也拿他沒轍呢]的得意表情,和新晉的正骨大魔王勾肩搭背的離開了。
獎勵當然是要獎勵的,那也是他給羽取一真努力拿下全勝的獎勵啦,去京都最貴的餐廳大吃一頓,gogogo!
從背影望過去,是揍人很囂張、但姿態冷漠的羽取一真,和其實并沒有出手、但姿態可比羽取一真囂張多了的五條悟。
乍一看,簡直像是五條悟在替羽取一真囂張。
東京校的數人盯著他們離開——其中一個人默默抬手,拱了下庵歌姬。
“你竟然還敢去糾正五條的敬語,”他說,“真的好了不起呢。”
這兩個一年級后輩,一個比一個更不敢招惹啊。
庵歌姬:“…………”
前輩就是前輩,她強調五條那家伙要記得對她講敬語這點又沒什么錯…!
“啊,等會慶祝的話,要去唱K嗎?”
“要啊!”
“到時候偷偷喝點酒……”
“哈哈不行不行,歌姬的酒品超爛。”
“喂!我才沒有…!”
…………
比起在高興慶祝自己贏了交流會的東京校學生們,御三家那邊的心態可就截然相反了。
原本,他們設想的很美好。
通過一點小手段,刻意安排一場讓羽取一真不得不上場的車輪戰比賽,既能最大程度的試探出這小子的戰斗水平,還能挖掘其弱點,以后也好對付。
太高的負好感度所帶來不僅是對羽取一真的畏懼,還有這些高層們天然對他的排斥與厭惡。
即使是高層,也并非所有人都清楚[那位]的存在。
就算清楚[那位]在極深幕后的人里,也同樣并非所有人都知道羽取一真是[那位]安插進東京咒術高專的人。
因此,有想要除掉羽取一真的高層暗自運作一番,想要趁機在這場個人戰中摸清楚羽取一真的水平,或者給他一點教訓,都是順理成章會發生的事情。
不過,羽取一真用結果讓他們通通都啞了火。
誰家四級咒術師戰斗能連續觸發[黑閃]、起步就先打斷前輩至少三根骨頭啊?
那些人可都是他的前輩,以后少說還要打交道不知道多少次的,都沒見他下手遲疑哪怕一點!
而且,高層們的內心都莫名產生某種篤定感——哪怕是他們站在羽取一真面前,少說也會挨上兩棍。
這小子,就是個壓根不懂尊敬長輩的兇神!
但他們也無法明目張膽的動手腳,更不能用[看不順眼]這種理由去審判沒有違反比賽規則的羽取一真。
最后,只有一封訊息傳到夜蛾正道那里。
【盡快提升羽取一真的術師評級。】
看完內容的夜蛾正道:“………”
是他的錯覺嗎?這話讀起來,怎么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以上這些,都跟羽取一真接下來的愉快假期生活沒什么關系。
姐妹校的交流會結束,同樣意味著暑假即將迎來尾聲。
在整個假期,他們有被零零散散的安排幾個周邊任務,但都是祓除二級以下的咒靈,五條悟去釣魚的路上就能順手解決。
當然,在發現羽取一真靠[黑閃]就能把敵人打得嗷嗷叫后,五條悟樂于將這些咒靈讓給羽取一真練級。
他甚至恨不得立刻開學,然后使勁向硝子還有杰也炫耀一番了!
而羽取一真,隱約有猜到他在個人戰的上場是來自某些人的刻意安排——純屬上周目被老頭npc坑太多次的經驗。
只是他如今的身份和他們沒有明面上的交集,也就只能暫時壓在心里。
等以后有機會,少說也給他們來上幾棍正骨大法。
倒是五條悟后來又專門問過他是不是真的能控制自己每一擊都是[黑閃],羽取一真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五條悟頓時露出很可愛的吃驚表情,然后眨著亮晶晶的蒼瞳問羽取一真訣竅。
完全沒有辦法坦白這是游戲機制的羽取一真:“……”
羽取一真努力比劃:“就是這樣……然后那樣……然后嗖的一下……就打出來了。”
五條悟聽得蒼瞳逐漸虛起,填滿了大寫的無語。
“……你表述訣竅的能力,真是跟硝子如出一轍的爛呢。”
硝子講起反轉術式的使用技巧來,也是讓人聽得一頭霧水的。
羽取一真:“……”
“不過啊,這樣倒是讓我放心多了。”
五條悟笑起來,拖起又長又軟的腔調揶揄他。
“哎呀——知道你不是會被人欺負的性格就好。每天都這么呆呆的,差點以為會在哪天被人用肉骨頭就隨便拐走呢。”
羽取一真輕咳出聲,“怎么說也不會被別人隨便拐走……”
“真的?”
五條悟眨了眨蒼瞳,不太相信。
“真的,”
羽取一真想了想,難得開玩笑的回答道。
“我已經吃過最貴的肉骨頭了。”
不僅是上周目,還有京都最貴的那家餐廳……真的好貴,是現實世界的他絕對吃不起的價錢。
但這句話由羽取一真那一貫平淡沉穩的聲線講出口時,很難讓人感覺到它其實更偏向于開玩笑。
遑論羽取一真的面上總是沒什么表情,又極少會說這類打趣的話。
五條悟怔住。
五條悟反應過來。
飽覽論壇的五條悟瞬間想歪。
“!!!!”
…………
不過,硬要說這場比賽的影響,倒是也有一點。
例如好久沒有跟他聯系的酒見綾子,在羽取一真的假期末尾又打電話過來了。
確切地說,是第二次。
第一次打過來的時候,羽取一真還在五條宅邸,一看來電就掛斷了,給她回了條勿擾消息過去。
第二次則是假期最后一天,他跟五條悟從五條家返回高專宿舍。
這次,獨自坐在宿舍里的羽取一真沒有理由拒絕她的通話,便接了起來。
“你這個暑假為什么不回【星之子之家】?”
酒見綾子來者不善,開口就是質問。
“防止身份暴露。”
羽取一真眼也不抬,一句話就把她堵了回去。
“至少打個電話過來提前說明……”
“我一直待在五條家,和咒術界的[最強]五條悟拉進關系,為了明年的任務做準備。”羽取一真說,“你也不希望我搞砸了教祖大人的任務,對吧?”
酒見綾子:“………”
酒見綾子說不過他,深呼吸幾口氣,才又出聲。
“你下次想做什么,好歹先和我們通個氣。你知道當教祖大人差遣式神過來問話時,我有多惶恐嗎?”
“真的?”羽取一真實話實問,“你不是一直很崇拜教祖大人嗎,怎么真說上話了又覺得惶恐?莫非你其實……”
“……你還想不想我給你生活費了?”
酒見綾子給他三言兩語堵得不行,又不能掛電話,氣到使用殺手锏。
被拿捏住的羽取一真:“……你說。”
“拉攏[六眼]確實是個好辦法,沒想到你能成功走出第一步,獲得他的信任。”
酒見綾子緩慢放平心態,終于可以和氣的繼續向羽取一真傳達教祖大人的意思。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在不過分的范圍內,可以提出來。”
“太好了。”
羽取一真立刻打開【好感度】界面,唰拉好幾下才滾動到最底排,開始從最低好感度往上報名字,一口氣數出十來個。
管他們背地里有沒有真的使出過陰謀,好感度最低就是對他最不爽的,那就表示之前設計他的嫌疑也最大。
玩家這里,遵循疑罪從有原則。
“我懷疑他們針對我,教祖大人有沒有辦法解決一下?”
酒見綾子:“……”
你小子,怎么做到一口氣得罪這么多人的??
第106章
“為什么覺得他們在針對你?”
酒見綾子讓羽取一真回頭將這些名單發給她, 順嘴再提出一句質疑。
不怪她好奇,關鍵是羽取一真只在咒術界待了半年左右,怎么做到讓這么多人都針對他的?
而且聽剛才他報出來的名單, 都是些含“勇”、“勝”、“實”、“隆”之類的字, 感覺都是昭和時期才會有的起名風格,不像是年輕人會取的名字啊。
要說得罪,他去讀的是高專學校,遇到的人不應該都是些差不多年齡的人嗎?
酒見綾子或許是盤星教的高層之一,但她并不了解咒術界,更不清楚這份名單的含齡量, 確實有她猜測的那么高。
因此,她只能聽羽取一真張口就來。
“我也不清楚, ”羽取一真無辜道, “可能是對非家系術師的惡意吧, 見我和五條下任家主走得近, 就想除掉。”
這個理由聽起來有點離奇,但細究又說得過去, 深諳階層壁壘之高的酒見綾子便沒有再多問什么。
“我會轉達給教祖大人的,”她開口,“不必擔心,教祖大人無所不能。”
說完她就要掛斷電話, 被羽取一真喊住:“我有點好奇。”
酒見綾子瞇起眼:“好奇什么?你在質疑教祖大人的能力?”
“好奇你這次見到教祖大人了嗎, ”羽取一真試探,“那位到底是男是女……”
嘟——
小氣, 怎么問一句也要掛電話。
看來是不能指望從酒見綾子這里打探到教祖大人的真實身份了,對方實在謹慎得要命。
羽取一真收起手機,開始打掃近兩個月沒住過的宿舍, 將床單被罩什么的都拆出來洗。
這個游戲在細節上太過真實,連[家居會隨時間流逝而積累灰塵]這點,都一絲不茍的模擬了出來。
如果不是那個能憑意愿隨時喚出的系統界面,羽取一真甚至會在過去許多個時刻,恍惚認為自己正生活在真實的世界里。
但現在,還是得找出那個[幕后黑手]解決掉,他才比較安心。
羽取一真還記得他在和那個【夏油杰(已故)(?)】戰斗的時候,后者在險些被他的血彈攻擊到之前,竟然使用出了虎杖香織的術式,強行令血彈改變軌跡,順著重力砸落地面。
而他在經過上學期的理論學習后,已經知道了一個理論——除開特殊情況,幾乎所有術師,都僅擁有一個生得術式。
縱使攻擊手段會有許多種,但都是從這一個生得術式里延伸出來的。
那個[夏油杰],是怎么做到即擁有[咒靈操術],又擁有虎杖香織的反重力術式?
會和他頭上的那道傷疤有關嗎?用一些類似于植物嫁接的手段……
羽取一真不太確定的推測道。
其實他更想找到這個時期的虎杖香織——但算一算時間,悠仁大概是兩年前出生的,當前時間點的虎杖香織很可能已經失蹤了。
其實就算想找,羽取一真也不知道悠仁的爺爺現在住在哪里。
他只在仙臺醫院,見過悠仁的爺爺最后一面……
而談話內容里,悠仁爺爺又明確說過他將剛出生不久的悠仁帶離了仙臺,七歲前都在小地方長大。
這個[小地方]又是指哪里,羽取一真毫無頭緒,只能嘆口氣。
他得想個更有效的辦法,把這個教祖大人引誘出來。
“一真、一真一真!”
五條悟準時來敲門,喊羽取一真一起去洗被單。
洗衣房里有放置一整排的公用洗衣機和烘干機,足夠供給整個學校的學生使用。
羽取一真抱著一大堆床單被罩之類的待洗衣物,跟五條悟來到洗衣房時,正好看見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也在。
“假期愉快啊——”
含著棒棒糖的硝子先抬手沖這兩位打了個招呼,偏淺淡的笑意里透著一點相當明顯的調侃。
“聽說某人在交流會上大出風頭呢,呼呼,真是了不起。”
夏油杰好奇出聲:“誰出風頭?”
“咦,硝子怎么就知道了?”
五條悟頓時揚起眉毛,格外忿忿自己還沒有開始炫耀的情況下,同期就已經提前得到了消息。
“我也有自己的辦法嘛。”
家入硝子笑瞇瞇擺手,但招架不住五條悟用亮閃閃的“告訴我嘛”眼神,一個勁盯著她瞧。
“——是歌姬和我說的。”
家入硝子坦白,“她說京都校那邊的學生不得不躺了好久,還拜托我能不能去幫忙治療下他們來著。”
畢竟會反轉術式的人確實不多——其中能輸出反轉術式治療他人的咒術師,就更是稀缺中的稀缺。
停頓片刻,家入硝子看著已經憋不住笑的五條悟,又補充道。
“因為剛開始不知道一真的名字,直接用[那個會用短棍幫你正骨的惡魔]、簡稱[正骨惡魔]來代替了。”
“………”羽取一真沉默片刻,“正骨惡魔……”
這個名字好難聽啊,還不如爛飯惡魔。
正骨活閻王……也挺難聽的所以算了吧。
五條悟徹底憋不住了,但又想強忍著,最終擰巴成了吭哧吭哧的悶笑。
能給這么呆的一真取個又正經又好笑的正骨惡魔作為外號,也太有意思了吧!
而聽完前因后果的夏油杰,終于露出一種似震驚、似恍然的表情。
難怪當時見到那個詛咒師的尸體,感覺好像被什么鈍器反復毆打過,不僅身上骨頭都斷了好幾根,臉上更是鼻歪眼斜的……總之就是怪慘的。
他當時以為是羽取一真借助了什么外力,例如撬棍或者棒球棍之類的物理圣劍,再注入一點咒力。
現在一回想,原來那是用[黑閃]打出來的啊…!
夏油杰若有所思按了下額角,沒有將這些想法說出口。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這位同期,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弱小。
當時的并肩作戰,并非面臨死亡危機的錯覺。
在將待洗衣物丟進洗衣機里之后,羽取一真給他們展示了下自己剛拿到手的兇殘棍器。
就是這根看似平平無奇的烏棍,給那六個學生帶去了短時間內都不可磨滅的巨大心理陰影。
“能切換雙刃形態的[業雙],確實很適合你。”
夏油杰抽出來短刃打量了片刻,又重新歸攏入鞘,還給羽取一真。
應該說,他向來喜歡這種隱藏起來的小設計,能在對戰時出其不意,甚至可以瞬間顛倒局面。
“既然這樣,你得抽空開始練習雙手短劍了。”
“我會陪一真練習的啦!”
五條悟得意洋洋宣布——這可是他給一真找到的好咒具,當然得由他來教會一真啦。
“嗯。”
羽取一真唇角抿出點笑意,從夏油杰手中接過[業雙]時,忽然眼前的想起這位未來反派,身上還掛著一個關乎他能否解鎖術式的委托。
再打開【委托】界面,他略顯詫異地對著【76%/80%】的夏油杰信任度抬了下眉梢。
怎么漲的,他們明明一個暑假都沒有聯絡過?
不過,能做完這個委托也不錯,[業雙]可以搭配[十方摩訶]使用,羽取一真很期待到時候的威力。
那些部分繼承了上周目負數好感度的老頭npc們,羽取一真總覺得他們不會真的安分龜縮起來,完全不給他下絆子。
還有那個與一周目的[幕后黑手]有極大干系的教祖大人,要是能讓他逮到是誰,也是必須得殺掉的。
種種新宿疊加,他必須抓緊時間提高自己的戰斗力才行。
就差最后的4%了。
羽取一真盯著那個界面沉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一個對付教祖的辦法。
搞不好,會很有效……!
“——在發呆嗎,一真?”
張開的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即穿過系統的浮窗,也拉回了羽取一真的注意力。
“怎么了?”
“聊天也能走神啊你,”
五條悟壓上他肩膀,墨鏡后的蒼瞳浮起些許無奈的情緒——就這也能被叫成正骨惡魔,真的假的。
“我們在討論假期最后一天要去哪里度過啦。我剛才提議去釣魚,被他們否決了。”
“我才不要坐在河邊發呆一下午啊。”
家入硝子瞇起眼,臉上寫滿了[等魚上鉤的過程肯定會超無聊所以堅定拒絕]。
“去KTV唱歌?”
夏油杰選了個不會出錯的提議,至少上次他們也是這么度過的,還挺開心。
“哪有下午就跑去唱歌的。”
再說了,釣魚明明很有趣好不好!
五條悟撇了撇嘴,連腦袋都蹭在羽取一真肩膀上,壓得純白發絲翹起些許,宛若輕盈的糖絲般掃過后者的側臉,癢癢的。
聽到同期們一個個冒出來又被否決的點子,羽取一真想了想。
“我要先去另一個地方。”
他開口說道。
第107章
聽說羽取一真要去某個地方, 五條悟開口就是一句“我也要去!”。
然后被羽取一真婉拒了。
除了夏油杰的信任度以外,他一直記得自己還有另一個委托——幫五條悟找到他最喜歡的蒙布朗。
而回到東京的羽取一真,自然是沒有忘記將它立刻提上日程的。
但要是直接帶漂亮小悟過去, 萬一這個店在十年前還沒開張怎么辦?萬一那個差點絕版的大師現在還沒有開始做蒙布朗怎么辦?
羽取一真決定自己先去探探路。
為此, 他狠心拒絕了五條悟以及另外同期最后定下來的保齡球邀請,獨自坐車前往那個招牌名是[如你所愿]的甜點店。
五條悟眼巴巴看著羽取一真離開,立刻轉頭問夏油杰。
“我們跟蹤他怎么樣?”
他真的好好奇一真會去哪里嘛!
該不會,是想要偷偷去解決自己在入學高專前的“家庭問題”吧?不想給他們添麻煩所以選擇不說?
夏油杰正在用手機搜索附近的保齡球館,聞言險些被這句建議嗆著。
“悟,怎么能隨便跟蹤好友?”
他朝這位異想天開的同期丟來超級不贊同的目光。
或許是夏油杰自己也會喜歡藏起一些底牌或秘密之類的東西, 不到關鍵時刻絕不暴露——包括他在就讀高專時,就在吸收咒靈的規則上撒了點小謊。
他上報的是無法吸收有主從制約的咒靈, 無論原主有沒有死亡。
這其實算是給自己的[咒靈操術]降低一點對他人的威脅性, 讓其余咒術師放心的認為只要咒靈在主從制約上歸屬他們, 就絕不可能被夏油杰再進行吸收。
但真正的規則是, 只要被詛咒憑依的咒術師消失,夏油杰就可以無條件的吸收那個由詛咒形成的咒靈。
因此, 他非常能理解需要獨自去處理個人事務的羽取一真。
但看著五條悟有點不服氣的鼓起臉,夏油杰輕咳一聲,又出聲安慰道。
“嗯,要不你等一真回來, 你再問他。要是他想和你說, 肯定會告訴你的。”
要他說,搞不好是給五條悟準備什么驚喜呢。
看他們總是黏糊在一起的狀態, 夏油杰很難說羽取一真到底有什么秘密會瞞著五條悟。
五條悟的不高興表情在維持三秒鐘后,便舒展開了。
“也是,”
他的嘴角彎起, 那副鏡片圓圓的墨鏡更是使他整個人都流露出一種篤定的自信來,既神氣又驕傲。
“一真超喜歡我的,怎么可能會有事瞞著我啦。”
在夏油杰對這句話做出反應前,家入硝子先輕“噫”出聲,露出一點沒眼看的表情。
她現在有點搞懂夏油杰之前為什么問她那個問題了。
在同期先將控訴的目光投過來前,家入硝子先慢吞吞開口,轉移五條悟的注意力。
“那我們也出發?輸的那個人請客喔——不準用咒術作弊。”
保齡球的規則他們都懂,但這兩位同期的術式都太好偷偷摸摸動點手腳了,必須禁掉。
“知道啦知道啦,不會用[蒼]的啦。”
“咳,我也不會驅使咒靈偷偷推球瓶的……”
………
難得獨自出門的羽取一真,循著記憶中的地址找到那家擁有[神之甜品]的西點店。
“東町3-8-8……啊,這邊。”
原本浪漫的法式店鋪毫無蹤影,鉑金與瓷白組成的空間變成了門口不停旋轉的三色立柱。
羽取一真:“……”
這間名字叫[如你所愿]的店鋪,在十年前,還是一家普通的理發店。
他轉身正要走,就見到一個人推開門招呼他。
“小哥,我看你站在我的店門口好半天了,不打算進來剪個頭發嗎?”
羽取一真搖了搖頭:“不用,我不是來剪頭發的。”
“我想也是啊,你的發型看起來還不錯,不太需要打理的樣子。”
那個大叔笑得相當親切。
大概是因為店內沒有客人,他閑著無聊,又和羽取一真多聊了兩句。
“那你是在找什么?看小哥你很猶豫的來回走好幾遍了啊。”
“一家甜點店,”羽取一真遲疑片刻,“我想它可能目前還沒有開在這里。”
“嗯?最近這里要開店嗎?”
理發師老板詫異摸了摸腦袋,“我最近可沒聽說這附近要開新店啊……”
“這樣。”
羽取一真點頭,倒并不顯得多么失望。
畢竟用準確的年份進行表述,此刻他過來的時間點是上周目來到這家店的十二年前,這個結果完全是可預期的。
或許這家店可能要過幾年才能營業。
他可以先去拜訪下那位川村大師的公寓,看看十二年前的他是不是住在那里。
“我大概是記錯了地址,打擾了。”
羽取一真朝理發店老板略欠了下身,便準備離開。
“好喔,歡迎下次——啊不對,沒有下次了啊,”理發店老板不好意思笑道,“我正打算下個月關店,然后回鄉下養老呢。”
“……!”
羽取一真的黑瞳驀然微亮。
他這次再找到那家公寓時,沒有再粗暴的幾拳[黑閃]轟開。
而門鈴上掛著[川村]的名牌,也意味著羽取一真沒有找錯地方。
叮咚——
“來了來了。”
等了片刻,對講機里才出現聲音,而后是門鎖擰動,川村大師那張熟悉但年輕許多的臉出現在羽取一真的眼前。
“又是推銷?”他口中還嘀嘀咕咕,“都說了我用不……”
結果看見的是一個表情冷淡的黑發少年,讓川村有點愣住。
緊接著,他條件反射后仰,整個人都驚到抖了下,“你、你是……”
“是”了半天,也沒有“是”出一個所以然來。
反而是他自己的表情逐漸陷入茫然,不知道為什么會在面對這位看起來相當普通的黑發少年時,一瞬間產生出某種[不做點什么就會沒命]的心悸感。
幸好這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再想去尋覓時又平緩了許多,不至于讓他再做出如此劇烈的反應。
羽取一真很有禮貌:“你好,我是羽取。”
他能理解這位年輕版川村大師為什么突然如此緊張……這也同樣是上周目的川村大師被他持槍威脅后,所帶來的后遺癥之一。
就像那幫老頭npc一樣。
可能是他和這位川村大師打交道的時間很少、又救了他一命的關系,好感度還沒有跌到負一百,再經過新周目的一次打折后,勉強歸零-
17,四舍五入怎么不算歸零。
見到羽取一真如此彬彬有禮,不像是那種故意上門找茬的混混,川村大師緊繃的表情放輕松了點。
“請問你有什么事?”
“想請你幫忙做一份[神之甜品]。”羽取一真說。
“哈?”川村大師皺起眉毛,“什么玩意,這么中二的名字?我沒聽過,也沒做過。”
羽取一真:“………”
他本以為川村大師會露出了然的反應,或是質疑為什么會知道他能做之類的,結果竟然是這位大師也嫌棄[神之甜品]這個稱呼太中二。
要是覺得中二,那就別起這個名字啊。
羽取一真無語片刻,打開他從網上搜索到的蒙布朗照片,給這位川村大師看。
“就是這個,你做的蒙布朗甜點。”
“我是做過蒙布朗,”川村大師掃了眼照片,“但[神之甜品],哇,誰想出來的中二名字,我寒毛都快豎起來了。”
他早就過了中二小鬼頭追求特立獨行的青春期年紀好不好喂。
話說看眼前這個黑發少年,好像還真是正值青春期的年齡……
被目光來來回回掃視的羽取一真:“……”
……就是你自己啊。
“總之,希望您能做一份這個蒙布朗。”
羽取一真在來之前就上網搜索了下這位川村大師,知道他剛在不久前的西點大賽中獲得了守擂優勝。
他想了想,在不透露一周目的情況下,委婉的表達了悟對這份甜品的喜愛。
“我有一位喜歡吃甜點的,好友,特別喜歡您做的蒙布朗,甚至稱它為[神之甜品]。”
這次,川村大師終于露出了然的表情。
“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過來的……”
他嘀咕出聲,轉身進屋時松開門把手,示意羽取一真可以進來。
“但我只按照普通配方做過蒙布朗啊,”川村大師道,“那種蒙布朗的口感只要是西點師都能做,怎么也算不上是[神之甜品]吧?”
這次,羽取一真終于是按照訪客流程,在玄關前脫鞋放整齊,而非直接提槍沖進臥室里干掉咒靈。
他大概明白了,在這個時間點,川村大師還沒有發明出他那獨樹一幟的[神之甜品]。
“我朋友喜歡你的制作手法,以及嫻熟的技巧。”
羽取一真開始努力回憶他當時被五條悟塞了一口在嘴里的[神之甜品],到底比起原版改動過哪里。
幸好他也有太多次制作蒙布朗,且不停改配方嘗試的經驗。
“不過,他更喜歡吃本地栗子磨成的泥,”羽取一真說,“蛋白霜的底座里加了杏仁粉……內餡的奶油加了栗子碎……然后……”
越往下聽,川村大師的眉毛挑得越高。
“這改動的風格還真是合我心意,”他摸著下巴開口,“這聽起來還挺有趣的,我會試著做一下。”
羽取一真松口氣:“我會付錢的。”
“哈,不用不用,只是一款試驗作而已,沒有收錢的必要。”
川村大師擺手,從冰箱、以及廚房的儲柜里點著數往外拿材料。
他在談吐間相當和善,但心底總會下意識的對黑發少年繃緊根莫名其妙的弦,有點緊張。
但要川村高聲說話,把人罵出去……他又微妙的有點不太敢。
算了,先做蒙布朗吧,至少這款蒙布朗聽起來挺有意思。
沒有上周目的槍口抵頭,川村大師這次的動作從容多了。
他喊在沙發上坐著的羽取一真過來嘗嘗。
“是不是這個口味?”
挖了一勺蒙布朗咽下去,羽取一真遲疑道。
“有點甜。”
能讓不挑食的羽取一真說出[有點甜],那基本上是非常甜了。
“哦?原來還有標準。”
川村大師笑著調侃道,倒是不介意對方的評價,又開始做第二份。
本來也沒指望一次成功,這次就再降低蛋白霜、以及奶油里砂糖的含量。
羽取一真則慢慢用勺子挖著吃那份太甜的蒙布朗,邊問川村大師。
“你為什么沒有開店?”
“連我想開店這個念頭都看透了?”川村詫異笑道,“是有這個打算,最近還在尋址。怎么了,你有推薦?”
羽取一真脫口而出:“東町3-8-8。”
“還真有推薦啊,那我去看看好了。”川村大師點頭記下這個地址,“你這小子還挺奇怪的,為了那位朋友,竟然努力找到我的公寓地址?”
“嗯,”羽取一真說,“他想吃到心目中最完美的蒙布朗,為此嘗試了很多款式。我想來想去,大概得你做出來的[神之甜品]才能滿足他的心愿。”
川村大師為這描述感到驚訝,連手中打發奶油的動作都慢了半拍。
“這樣啊。”
在川村大師的腦補里,這位黑發少年大概是為了友人心中那份其實并不存在的[神之甜品],便一路輾轉找到他這里,就為了能拜托他做出一份完美蒙布朗來。
“既然這樣,我可得好好努力給你做出來一份才行。”
川村大師笑起來,“等店鋪開起來后,我就給這款蒙布朗起個名字。你覺得[神之甜品]怎么樣?”
剛才還嫌這名字太中二的川村大師,主動要給它冠名成[神之甜品]。
羽取一真沒有異議——在他心里,它總歸會叫成這名字的。
川村大師和羽取一真又經過多次嘗試,終于模擬出后者記憶里的口味后,川村大師也終于松了口氣,找出一個打包用的紙盒,把它裝好,送羽取一真出門。
“新店什么時候開?”
羽取一真問川村大師,以便下次再帶著悟光顧時,不至于跑空。
“大概三、四個月后吧,總得有個前期的準備工作。”
川村大師笑著沖羽取一真揮了揮手,和他道別。
“不過呢,店名我倒是已經想好了。”
——[如你所愿]。
………
等羽取一真拎著蒙布朗,正常的、普通的走出公寓時,天邊的夕陽都快落盡了。
幸好還能趕上回去的電車,再加上最后那段只能步行的繞山小路,等羽取一真看見高專學校的大門時,皎月已然升起來了。
兩旁的石燈籠里燭火燃起,拉長的倒影在石板上輕輕搖曳。
有點晚了啊,要不先別去打擾悟,等明天再給他……
羽取一真的步伐忽而頓住。
這道銀紗似的月光不僅在為他引路,也給那隨夜風而起的俏皮發絲暈了層清冷的涼意。
但再細看過去,那道身影卻又因兩側燭火的那一方暖光,使冷暖的邊緣在每一綹純白發梢、每一道布料的褶皺間反復交疊,最終勾勒出極生動的輪廓來。
羽取一真再動身朝他走去時,表情已不自覺變得更柔軟。
那是雙手托腮,正坐在臺階上等他的五條悟,好似從不動搖、從未改變。
“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等羽取一真再走近些,五條悟明顯露出放松下來的表情,但還是故意皺起眉毛、板著臉對他開口說道。
“真是的,我好幾次都想直接給你打電話了!”
要不是擔心會打擾到他處理“家庭問題”……五條悟的目光往下一瞥,發現羽取一真提在手上的紙盒。
他有點想問這是什么,但還是先忍住了,等一真回答完他最關心的這個問題再說。
“抱歉,”羽取一真有點不好意思開口,“我本來以為很快就能結束。”
結果反復嘗試做了好幾版,加起來就花費了很多時間。
“你的保齡球比賽,怎么樣了?”他問五條悟。
“當然是了不起的五條同學大獲全勝——區區保齡球而已,我想做的話當然能做到第一啦。”
五條悟壓了壓嘴角,好讓自己不要顯得太得意。
他還要審判這位晚歸到險些以為對方出事了的黑豆柴呢!
“悟確實做什么都能很快就成為第一。”
羽取一真點頭,直把五條悟點得更加繃不住那副難得擺出嚴肅架勢的表情。
“哼,咳,那是當然的。”
五條悟被夸得瞇起蒼瞳,聲線也跟著上揚起來,徹底破功。
“你還沒說你去做什么了呢,手里提著什么,給我的點心?聞到香味了哦。”
他的鼻子可是很靈敏的,這股栗子泥與奶油混搭的香氣……
“是蒙布朗!”
五條悟的表情頓時變得燦爛無比。
“果然是給我的吧?”
哼哼,果然一真就是喜歡他的,連回來晚也不會忘記帶他喜歡的蒙布朗——是知道這樣可以讓他消氣吧?
還真是給這小子蒙對啦!
五條悟開開心心的從臺階上蹦跶下來,從羽取一真的手里接過那份簡陋無比、但足以令他高興的包裝。
“是給你的。”
羽取一真抿起唇角,笑意同樣明顯。
“這可是被稱為[神之甜品]的蒙布朗,我拜托大師幫忙做的。”
“哦?”
五條悟眨了下蒼瞳,“好中二的名字啊,怎么會有人給蒙布朗起這個名?”
“……”
沒想到會從漂亮小悟這里聽見與川村如出一轍的中二感想,羽取一真頓時有點卡住。
可上周目的你和那個川村大師,還有那些慕名前來排隊購買的粉絲,一口一個[神之甜品]叫得超起勁……反而顯得他有點格格不入。
“總之,”羽取一真輕咳出聲,“你先嘗嘗。”
雖然獎勵不重要,但這個來自漂亮小悟的委托,他必須完成。
“好啊,讓我來嘗嘗看!”
反正已經見到人毫發無損的回來了,五條悟便拉著羽取一真同樣在石階上坐好。
晚夏的夜晚并不如白天那般燥熱,徐徐拂動在山間的夜風更是令人倍感愜意,使他們坐在星空下分享蒙布朗這段時光也變得極為愉快,卻又柔和得好似一段宛若銀泄的奏鳴曲。
拆開包裝的五條悟小小歡呼一聲,拿起附贈的小叉子,興致勃勃得尋找最適合下手的第一口。
羽取一真也很期待他的反饋,【委托】浮窗更是直接開在眼前。
“嗯——好吃!”
五條悟的周身快蹦出無數亮晶晶的閃耀小星星,整個人開心到不行。
是他超中意的口味!
而且還是一真特意給他帶回來的……美味程度翻倍!
五條悟又挖了一塊蒙布朗,直接遞到羽取一真嘴邊。
他全然忘記對方可能會介意這把叉子已經被他用過的情況了。
但幸好羽取一真確實并不介意,張口吃下今天的第數不清多少塊蒙布朗。
如果是現實世界,他大概率已經開始打飽嗝了,蒙布朗也早就噎到嗓子眼。
“好吃。”
羽取一真配合點頭,黑瞳微微一瞥,看向【委托】界面。
【當前觸發委托:
五條悟的尋覓:請協助五條悟吃到能使他滿意的蒙布朗甜品。
當前最高滿意度:96%/100%】
獎勵:可解鎖結婚模塊。】
[神之甜品]確實很美味,也很符合漂亮小悟的口味——但它竟然還不能完成100%的最高滿意度?
羽取一真的黑瞳都睜大了。
這可是當前時間節點尚且不存在的[神之甜品],是他拿著答案不停試配方,提前讓川村大師做出來的蒙布朗呢!
而坐在他身邊的五條悟,可沒有什么能夠量化滿意度的【委托】界面,吃幾口就開心發出“美味!”的聲音。
從表現上來看,五條悟確實已經足夠喜歡這款蒙布朗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難道是他記得口味不對,配方還需要再進行細微的改進?
羽取一真有點苦惱。
五條悟又給他塞了一叉子蒙布朗,羽取一真也是心不在焉的咽下了,甚至沒有嘗出味道——只有【你的體力值增加了!】的彈窗盡職盡責出現,又被后者隨意關掉。
“怎么了?”
連帶五條悟也有點疑惑,隨意又恍然出聲,似乎立刻就為羽取一真的走神找到了合理解釋。
“是不是你也覺得太甜啦?”
“太甜?”
羽取一真歪過頭。在甜度上,這款蒙布朗應該不是悟吃過的最甜的甜食才對。
“嗯……我也說不好,總感覺還是得再淡一點。但這只是我突然升起的莫名感覺而已,別放心上。”
發現自己好像猜錯了,五條悟用勺子輕輕刮紙盒底部的栗子泥和奶油,給這份已經吃光的蒙布朗做最后收尾。
“畢竟啊,這可是你辛苦做給我的吧?”
他愉快笑起來,甚至同樣側過腦袋,戲謔沖羽取一真眨了眨蒼瞳,那道晴空似的霧藍被燭火倒映著,浮動著柔和的、狡黠的暖意。
“我聞到了喔,你渾身都是甜甜的味道。”
五條悟向來都是很敏銳的,藏在看似對任何事情都渾不在意的張揚外表之下。
“肯定在烘焙的地方待了很久、很久,才會染上這種味道呢。只是普通的去店里購買甜點可不會有。”
羽取一真眨了下黑瞳,正想要否認這份蒙布朗不是他做的。
“是因為我上次和你說過了吧?”
五條悟的笑意愈發明顯,連蒼瞳也彎起來,對他露出一個超級可愛的滿足表情。
“所以啊,我特別喜歡這份特意做給我的蒙布朗。”
至于剛才那句微妙的感覺太甜……嗯,不管不管,反正他覺得一真說的“大師”,沒準就是他自己呢!
“——也不是。”
聽出他話外之意的羽取一真笑起來。
“我做的蒙布朗不是這樣的……想吃的話,下次可以試著做給你。”
第108章
能嘗到羽取一真親手做的蒙布朗, 五條悟自然是滿口答應。
“放心啦,”他還拍著羽取一真的肩膀,“不管你做成什么樣, 我都會夸好吃的喔!”
甚至還把他肯定會睜眼說瞎話這個行為直接講出口了, 提前給羽取一真打了個預防針。
羽取一真有點想笑。
啊搞不好,上周目的悟其實也并沒有覺得巧克力蒙布朗特別好吃,只因為是他做的,所以很給面子的吃完了?
羽取一真決定這次先去找川村大師指導,而不是自己對著菜譜進行一些亂七八糟的更改加嘗試。
這周目的他可沒有用槍指著那位大師,又聊了一下午, 好感度還提高不少,前面的負號都去掉了。
何況這周目的他沒有和悟住在高級公寓里, 高專宿舍也不存在烘焙的條件, 斟酌半晌發現還是拜托川村大師最方便。
羽取一真給川村大師打電話過去, 對方也很痛快的答應了借用廚房給他。
但羽取一真平時要上課, 外加還可能有會占用周末的任務;川村大師最近也需要去踩點店鋪,以及準備開店事宜, 兩人竟然有點對不上時間。
“沒想到你一個學生,竟然比我還忙。”
川村大師相當困惑的嘀咕了一句,“不是說寬松世代嗎,周末到底去干嘛, 補課?”
“寬松世代”特指從1987年出生的一代人——也就是此刻的羽取一真和五條悟他們。
由于政府開始推行重視人性的教育理念, 禁止學校排名次和安排過重的作業,也不再進行父輩那種填鴨式的服從教育, 一切都為了讓孩子擁有寬松且自由的成長環境。
但對于接受了嚴苛教育的老一輩而言,這些吃喝玩樂、輕松長大的后輩們過得實在太過輕松,根本毫無上進心、危機意識以及拼搏的野心, 便將他們稱為“寬松世代”。
在有些長輩的輕蔑語境里,“寬松世代”更是與“失敗品”或“廢材”畫上等號。
不過,川村大師只是疑惑了一下,并沒有什么批判的意思。
“等你哪個周末有空的時候,提前給我打電話,”他最后拍板,“我也抽個空……嗯,雖然你是個沒有經驗的新手,但只想學會做蒙布朗的話,差不多先空個一天出來吧。”
“太好了,”羽取一真認真道,“謝謝。”
“沒事沒事,”川村大師說,“我其實一般不愛教導新人的,但怎么說,聽見你的要求呢,總給我一種微妙的,嗯……就當是開發出[神之甜品]的報酬吧,免費教你一次。”
羽取一真:“……”
川村大師沒有說完那句話,但羽取一真大概猜到他要說什么了。
大概是微妙的總想服從吧……因為上周目被用槍指著腦袋、必須爭分奪秒做甜品的心理陰影太深?
說話回來,他以為只有[喜好]或者[反感]的情緒會被下周目繼承,怎么連無意識下的反應也似乎沿襲了上周目與他的遭遇?
羽取一真有點想不明白,暫時將原因這歸為這款游戲的特色設計。
而除去已經約好會做給漂亮小悟的巧克力蒙布朗外,羽取一真還在課上被告知了另一條消息。
此刻的時間已經來到九月底,即將邁入十月。
“推薦我為一級咒術師?”
羽取一真瞥了眼自己的技能面板,確定他的咒力量目前仍然顯示為【三級】。
黑閃倒是升到【二級】了,應該就是在上次的姐妹校交流會上升的——畢竟咒靈很難得能扛他那么多次[黑閃],使用次數漲不上去。
而那些對手會努力躲[黑閃],再配合悟送給他的[業雙],使用次數頓時飆升,讓那場車輪戰猛猛給羽取一真漲了一大波技能熟練度。
但再怎么說,也還不到一級咒術師的水平。
“咦,一級啊!”
五條悟的反應比羽取一真興奮得多,還伸手過來拍后者的腦袋,一副與有榮焉的自豪模樣。
“晉升的真快呢,不錯耶,超級棒!”
“啊,是這樣嗎?只是感覺有點突然。”
主要是他還什么都沒做,游戲也沒有給他發布任務,突然就被推薦成了一級咒術師?
羽取一真被拍得腦袋一點一點,臉上還沒什么表情,看起來怪萌的,讓五條悟沒忍住又連著拍了好幾下。
“悟,別欺負同學。”
夜蛾正道看不過眼,制止五條悟還想繼續拍下去的打算。
“我也不清楚緣由,但既然這是來自上層的指示,我照做就是。”
“欸,好歹也問問情況嘛。”
五條悟吐出點舌尖,沖夜蛾老師做了個鬼臉。
“不要光聽那幫老家伙的命令啦。”
他當然不可能主動透露一真目前還不會術式的情況,但要說僅憑一真之前的表現就直接晉升一級咒術師……五條悟有點擔心羽取一真之后的任務。
一級咒術師的待遇確實是一級以下咒術師遠遠比不上的,但與此相對,被安排給一級咒術師的任務也會相當危險。
特級咒術師在評級體系中是極其罕見的,幾年也未必能出一個。
但特級咒靈的生成卻仰賴于龐大人口對于某個共通特性的負面情緒,只需要有沉淀至實體化的契機,哪怕當下被祓除,也仍然會像野怪刷新一樣定期出現。
因此,對于絕大部分咒術師而言,被評為一級咒術師,已經算是站在了咒術界的一流梯隊里。
像目前,五條悟和夏油杰同樣被評定為一級咒術師——但他們未來的發展潛力、以及術式在廣范圍攻擊上的優越性,使他們被放在了特級咒術師的考量里。
按照夜蛾正道的估算,擁有[六眼]+[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以及可以無限制操縱咒靈的夏油杰大概在今年年末、或者明年升上二年級之后,就會進行特級咒術師的晉升評定了。
這兩位已然算是天賦異稟,但羽取一真,到現在為止,夜蛾正道甚至沒有見過他的術式,只在報告里見過名字。
[十方摩訶],聽起來與空間有關?
可上層似乎擔心他定級太低似的,在發完訊息之后,還特意安排了兩位一級咒術師來舉薦羽取一真,簡直讓夜蛾正道摸不著頭腦。
就算一真在交流會上確實用一手連續[黑閃]給大家嚇得不輕,但直接從四級跨越到一級會不會有些太快了,容易引起其他術師不滿?
但不管怎么說,既然上層都這樣決定了,流程也完全符合晉升要求,那么他也只能按規矩辦事。
“已經有兩名一級咒術師推薦一真了,那么按照接下來的流程,”
夜蛾正道拿起放在講臺上的任務資料,示意羽取一真過來拿。
“你需要與已被評定為一級或以上的咒術師解決幾次一級以上任務,并得到[良好]的評價——到這一步,你才能晉升到準一級。”
“之后則需要再單獨執行幾次一級任務,根據結果來判定你是否可以正式晉升為一級咒術師。”
聽上去有點麻煩,羽取一真點頭接過那份資料:“我要和哪位一級咒術師去做任務?”
“當然是我啦!我不就是符合要求的一級咒術師嘛?”
立刻毛遂自薦的五條悟撐著桌子,上半身前傾,一副馬上就要和羽取一真組隊出發的模樣。
“不,是和夏油杰。”
夜蛾正道一句話,立刻讓五條悟不滿撇起嘴,“杰啊——”
這聲再明顯不過的埋怨,聽得夏油杰額角青筋微微一跳,面帶微笑的進行反擊。
“畢竟我同樣是一級咒術師,真是不好意思了啊,悟。”
“悟,你這周還有另外的任務要做,下次才會安排給你。”
夜蛾正道立刻出手掐滅這緊張氣氛的苗頭,并當場給五條悟畫了個餅。
五條悟:“……嘁。”
羽取一真也接受了這個大概率又是教祖出手的任務安排。
離這學年結束的時間也不遠了,既然都把夏油杰的信任度刷到了76%,索性直接趁這次任務刷夠80%,解鎖術式吧。
戰斗時只有[黑閃]能用,確實有點不方便。
何況,他之后還要想辦法對付一周目的[幕后黑手]。
“這次的任務很明確,有人在網絡散播[裂口女]現身埼玉的都市傳聞!”
夜蛾正道等羽取一真看完那頁薄薄的任務資料,一拍講桌,相當熱血地揮手道。
“無論這背后是否有詛咒師謀劃,這種傳播相當廣、形象與內容也相當統一的現代妖怪故事造成的影響太大,[裂口女]很有可能已經誕生,推測等級為一級,目標是祓除掉!”
一聽到“一級咒靈”的描述,羽取一真的目光瞬間與夏油杰撞到一處。
一個想要死的【咒力結晶】,一個想要活的【咒靈球】。
到時候,他們要怎么分這只咒靈……很成問題!
………
這次下課后,羽取一真主動給酒見綾子打過去電話,大概描述了下他突然被晉升為一級咒術師的情況。
“是教祖大人的意思?”
“當然,我說過了,教祖大人無所不能。”
酒見綾子口吻自豪,“包括你給的那些名單,教祖大人也說他們以后會老老實實的。”
酒見綾子只知道這是教祖大人做的,不清楚這段的前因后果。
對高層而言,起初是由于羽取一真在交流會上的表現,使他們讓夜蛾正道安排對方往上晉升——至少不可能是四級咒術師。
但在被[那位大人]得知后,便索性讓他們往上提一些,要晉升就干脆一口氣晉升為一級咒術師。
直面的危機越多,才能擁有更多的可能性嘛。
——[那位大人]是這么說的,甚至透著點微妙的從容笑意。
酒見綾子自然不清楚這些,但不妨礙她對那位包容又有求必應的教祖大人充滿了崇拜與憧憬。
聽完對方發言的羽取一真沉吟片刻,立刻又拉出【好感度】列表。
“其實,我上次只說了一部分。要不,請教祖大人再幫幫忙?”
酒見綾子:“………”
酒見綾子:“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羽取一真輕咳一聲,刻意模仿起家入硝子那慣常懨懨的、有氣無力的語氣回答道。
“我也不清楚,他們就突然對我看不順眼了。大概是見我和五條家的繼承人走得近,又只是個咒術界的外人吧。”
刨除羽取一真那張仍舊沒什么表情的面癱臉,至少只聽他這句話,好歹是多了點委屈的感覺。
把酒見綾子聽得欲言又止,還是讓他說個人名出來。
上次是羽取一真試探教祖大人會不會真的讓那些人聽話,便只數了十來個人名。
這也是他在試探自己被安排的這個任務的重要程度。
而此刻,既然他摸清楚了這位教祖大人真的很重視[阻止天元]任務,那羽取一真就不客氣了。
從負一百,直接數到正數——暫時跳過正在履行[束縛]的禪院直哉。
“…………”
酒見綾子沉默許久,誠懇請教這位盤星教的圣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是怎么做到一口氣得罪這么多人的?
他其實是在攻打咒術界了嗎,怎么能招來這么多人的針對?
“倒也沒有全部都針對過我,”羽取一真說,“就是為了以后我行事方便而已。”
酒見綾子:“…………是我的錯覺嗎,怎么更像是你在使喚教祖大人給你干活?”
簡直倒反天罡!
“話不能這么說,”
被指責的羽取一真也不心虛,聲音沉穩、不緊不慢的開始胡謅。
“反正我頂著圣子的名頭,讓他們都聽我的話,不就等于讓他們都聽教祖大人的話嗎?這正是教祖大人體現其赫赫威名與無上影響力的時刻啊。”
“畢竟,能夠確保我明年百分之百完成任務,才是最重要的。對吧?”
這句“對吧”,把酒見綾子對得啞口無言。
“名單直接發我郵件,我會轉達給教祖大人的。”
深吸口氣,酒見綾子說,“我警告你,你可不要總踩著教祖大人的底線行事,如此冒犯……”
“教祖大人包容萬象,怎么可能會小心眼的認為我在冒犯?”
羽取一真用她的邏輯來反駁她,“倒是你,竟然敢認為教祖大人小心眼……”
嘟——
羽取一真收起又被掛斷的電話。
真沒禮貌,至今都沒有一通電話是正常結束的。
每次都把對方氣到的羽取一真毫無心理負擔的這么想道。
…………
由于這次任務中出現的是會造成極大殺傷力的一級咒靈,羽取一真和夏油杰沒有等周末才出發,而是當天就動身前往埼玉縣進行現場勘察。
“按照網絡的說法,有關[裂口女]的都市傳說是從1979年的春天至夏天時期里開始大面積流行的……嗯,主要是在校園里傳播。”
夏油杰和羽取一真并肩而行,在前往與輔助監督匯合的路上,他先提前搜集了相關的資料。
這也是夏油杰的習慣之一,他并不喜歡依賴他人的幫助,在謹慎的基礎之上更獨立,更信任自己完全掌握的東西。
“不過,[裂口女]的傳聞源頭很難界定,甚至在全國范圍的不同地區內,故事背景也有略微不同的差異。”
“這次的呢?”羽取一真問道,“不同的故事差異,會生成不同的[裂口女]?”
“大體來說是這樣,假想咒靈的能力與傳聞的關聯性比較強烈;如果傳聞里有明確的妖怪出沒地點,那我們甚至可以直接去那個地點搜查是否有咒靈。”
夏油杰點頭,“輔助監督已經安排人去查這次是誰在刻意散播傳聞了。大多數時候是普通人的惡作劇,但也不排除是詛咒師趁機在背后搞鬼。”
羽取一真猜測:“想驅使[裂口女]?”
“我也認為是這樣,咒靈可以和術師簽訂主從制約的。”夏油杰說,“和我只需要降服就能吸收的[咒靈操術]不太一樣,那種關系的構建很耗費精力。而且咒靈的等級越高,成功擁有主從制約的難度也越大。”
“但[裂口女]的等級很高,就算借助媒介、把它當成式神驅使也是很強的戰力。”
畢竟是曾流傳到全國的都市傳聞,能吸納到的負面能量是相當龐大的。
羽取一真點頭,打開手機郵件。
[任務加油——!]
后面接了個超級可愛的表情符號。
羽取一真很肯定如果郵件能畫畫,五條悟絕對會動手畫一個Q版小悟給他,就像在課堂上傳過無數次的紙條那般。
光是想起那個用包子臉比耶的生動表情,就足以令羽取一真微笑起來,連當天就動身趕路的心情也變得愉快許多。
夏油杰只需要微微一瞥,看見平日面無表情的羽取一真在對著手機笑,就知道發郵件過來的人是誰了。
不過,實話實說,他是有點好奇的。
比較注重社交禮儀的夏油杰想了想,覺得以他如今和悟以及一真的友好關系,應該可以問些比較私人的事情。
“那個,咳,”
在羽取一真聽到聲音、視線望向他的時候,夏油杰用手指了指那部被羽取一真握在手里的翻蓋手機,壓低聲音問道。
“我先提前說聲恭喜……你和他,是什么時候在一起的?”
明明夜晚的街道足夠安靜,附近也沒有別的路人,但夏油杰就是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下意識降低后半句的音量。
但這一句話,就把羽取一真問得有點呆住。
“哪種在一起?”
夏油杰遲疑片刻,豎起代表戀人關系的小拇指。
雖然這是暗示女朋友的,但以這兩位的性別,他又不太確定到底該豎哪個……
好在,羽取一真秒懂了。
且立刻露出很微妙的表情,當即澄清道:“我沒有和悟在一起。”
這話把夏油杰也聽呆了,難以置信到脫口而出:“……你們這都還沒在一起?”
羽取一真:“……你怎么會覺得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他們甚至都沒有親過好不好。
而且他也沒有像一周目那樣,對五條悟進行求婚。
“………”
這反問讓夏油杰沉默了。
兩個聰明人湊到一起,竟然正正得負,變成了兩個呆瓜嗎?
“就你們那個黏糊糊的氛圍,還有相當親密的舉止,要說沒有在一起,基本不會有人相信的。”
夏油杰深吸口氣,艱難的解釋起自己這個猜想并非毫無根據。
羽取一真:“……真的?”
夏油杰扶了扶額頭,對這兩人的遲鈍感到難以置信。
“相信我,普通朋友是不會特意坐在高專校門口,從下午一直等到晚上的。”
羽取一真怔了怔,下意識問道。
“悟沒有和你們去打保齡球?”
“半途就跑了。”夏油杰聳肩,“雖然確實打出了一輪全中……而且還是心不在焉下拿的全中,連老板都夸他有天賦。”
在那由單詞組成的語句傳入耳朵、被大腦理解的剎那間,羽取一真甚至無法準確形容自己忽然被觸動的情緒。
就像寂靜深夜里突然響起的一聲風鈴,就像蜻蜓在雛菊的花瓣輕點而過、搖落的一顆晶瑩露珠。
就像火焰是白色的,就像光譜也變得錯亂而顛倒,掛在天邊的皎月在不停流淌出燦金的砂粒。
就像他在一周目為悟怦然心動那般,此刻的他甚至為這份感情變得手足無措起來。
“但是……”
羽取一真喃喃出聲。
這是不對的,他不應該為二周目的悟動心。
在游戲數據的生成上,他們或許共享同一串代碼;但在那無數一點一滴組成的細節上,一周目的悟在他心里的地位,理應是獨一無二的。
而且,他明明還沒有求婚過,好感度界面也是一周目解鎖的……二周目的悟,為什么會喜歡他呢?
……因為好感度的繼承嗎?
“老實說,我一開始還不認同悟說你超呆的。”
夏油杰見羽取一真半晌沒有“但是”出下文,實在沒忍住嘆了口氣。
他現在確實開始認同悟描述一真用的形容詞了——是什么來著,呆呆的黑豆柴?
無法解釋緣由的羽取一真:“………”
情緒混亂下,羽取一真甚至有點顧左右而言他。
“還有多久到[裂口女]的傳聞地?”
夏油杰看著他險些被地上的裂縫絆倒,趔趄兩步才站穩。
“………”
他真的好想把這一幕拍下照片發給悟看啊。
不過,他這樣無意中戳穿了兩個人之間曖昧這么久卻還沒在一起的關系……如果一真后面能反應過來,等回去后,是不是應該感謝他?
嗯…作為報酬,要不就把[裂口女]送給他怎么樣?
第109章
關于[裂口女]這個現代妖怪的傳聞來源, 有許多種說法。
有說是脫胎于那年上映的電影,有一位怨恨主角美貌的跟蹤狂,最終拿起剪刀。
也有說是去做整容手術的美女, 因為嗅到醫生的頭發有臘臭味而扭動, 結果導致醫生不小心剪開了她兩側的嘴巴。
甚至還有說是祖先那代利用鬼神做壞事、賺黑錢而遭到反噬,導致其子子孫孫的嘴巴因詛咒而裂開,化作妖怪。
“總而言之,傳說的來源很難考證,不同地區的說法相差很大。但大致都有些共同性,例如[裂口女]都是擋著臉、穿著大衣、手里拿著一把剪刀, 問路人[我美嗎]之類的。”
夏油杰踩在這條已半廢棄的地下通道里,用特意準備好的手電筒照明。
“而這次流傳開的[裂口女襲擊事件]倒是也幫了我們一點忙, 明確寫它發生在琦玉的這條地下通道里。”
負責開車的輔助監督被留車里等著接應, 更是特意停在稍遠些的位置, 以防遭到襲擊。
通常而言, 咒靈并不會輕易離開它的出生地,只要離這塊區域遠一點, 人員基本就是安全的。
這條并不長的地下通道有著極為明顯的風化痕跡,下樓梯時的扶手也落滿了灰,遍布塊狀的斑斑銹跡。
抬眼朝這條通道的兩端來回打量,頭頂的照明設施早已損壞, 應急燈也沒有幸免, 使這段大約300米的路段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僅能依靠夏油杰的手電筒照明。
像這種久無人使用、陷入廢棄狀態的基建工程到處都有, 全都是上世紀五十到七十年代那段時期,政府不計成本的瘋狂基建所遺留下來的全國性問題。
也是[窗]他們巡邏的重點觀察區域——這種廢棄或半廢棄場所太容易編造靈異故事、聚集負面情緒,進而誕生出危害性較高的咒靈。
夏油杰之前也到過許多類似的地方執行任務, 積累的應對經驗同樣豐富無比。
手電筒能照亮的區域畢竟有限,他早就提前在二人的周身不遠處布下數只低級咒靈,既作為第一道防御,也是一種預警手段。
走到中途,夏油杰就揮手示意羽取一真先停下。
“有咒力殘穢……不止一種。”
知道羽取一真不會感知咒力,他壓低聲音解釋了一句,手電筒特意交換在左手握緊,右手則保持隨時能使用術式的狀態,讓那束光柱緩慢朝那殘穢的源頭掃去——
空無一物。
夏油杰又謹慎得來回掃過幾遍,將逡巡的范圍擴得更大了些。
直到他確定這面光禿禿的墻壁確實沒有任何埋伏后,才走近細看。
羽取一真則站在夏油杰身后,右手始終握緊別在腰后的[業雙],隨時準備給突然襲擊的敵方目標一棍[黑閃]。
魂系游戲可太喜歡搞這種卡視野死角的跳臉殺了,他得防著點。
“大概是我們來遲了。”
夏油杰的手指摸在那面冰涼的墻壁上——在他的視野里,兩股飄蕩的咒力殘穢交織在一處,朝外緩慢逸散。
而在這其中,他能感知到不僅是咒力殘穢的強度,還有其中的微妙差異。
“咒力有兩種……是有一個詛咒師提前過來,將[裂口女]收為式神了嗎……”
夏油杰沉思道,“果然是刻意制造的都市傳聞啊。估計只將傳播范圍控制在埼玉縣,是為了降低[裂口女]的等級吧。如果真的再造成全國范圍內的流傳,導致[裂口女]的等級變成特級的話,就不是普通詛咒師能夠收服的對象了。”
羽取一真:“他們打不過特級咒靈?”
“到目前為止,被咒術界評定為特級的咒靈只有16個啊。”
夏油杰發出[好想要]的嘆息聲——要是能分他一個就好了,那他被評定為特級咒術師的時間肯定也會跟著大幅提前。
“不過那些咒靈的危害太大,都已經被不計代價的祓除掉了。但咒靈畢竟是依托于人類的負面情緒誕生,只要積累足夠的時間,大概又會生成大致相同、但細節上略有區別的一只吧。”
要是有機會,他真的很想給自己抓一只。
但人不能好高騖遠,現在的他先想想怎樣才能讓羽取一真愿意把這只[裂口女]讓給他。
“像有些咒靈只能被評定為[在咒力輸出上媲美特級]、[在危害性上媲美特級]。能被真正評定為特級的咒靈,除去準一級以上會使用的咒術以外,還基本都擁有自己的[生得領域]。”
夏油杰腦筋動得飛快,順便和羽取一真解釋高等級之間的咒靈區分標準。
夜蛾老師的課程還沒有講到這部分,是他提前借來了二年級學長的教材,算是提前了解一下。
畢竟他的術式和咒靈相關,還是對咒靈擁有更全面、更細致的理論掌握比較好。
不像一真,只要專心研究如何穩準狠地祓除掉咒靈就行——他可是要操縱咒靈進行戰斗的。
“類似于術師的[領域展開]。”
聽懂的羽取一真點頭。
他在一周目就已經體驗過了,還是用在了和眼前這個家伙同歸于盡的時候。
嗯……他還是很在意名字后面跟著的(已故)再加一個問號。
那個問號,到底是代表什么含義?
比如二周目的夏油杰,在他的【社交】列表里只顯示了【夏油杰】,后面什么也沒跟。
盯著眼前這位同樣身穿高專制服的同班同學思考片刻,羽取一真開口問仍在仔細辨認咒力殘穢的夏油杰。
“你的[咒靈操術],有沒有辦法讓你死了也能復活?”
這句話直接把夏油杰嗆到咳嗽起來。
“你怎么會這么想??”
夏油杰拿原本正在照亮墻壁的手電筒來回掃羽取一真,強烈地表達出了他對后者能問出這個問題的難以置信。
擔心光柱會晃到對方的眼睛,他還刻意控制在羽取一真的腿上來回掃。
“我連吸收咒靈,都只能挑活的吸收——你怎么會認為我能死而復生?”
但出口的語氣依舊十分震驚。
“我不好說,”
羽取一真想了想某些游戲的經典劇情套路。
“萬一你在快死的時候被人詛咒,變成半咒靈半人類的狀態,就正好能被瀕死的你用[咒靈操術]吸收,這樣一來,你就能變成活的……該怎么形容,半靈?”
一種我操縱我自己的卡bug玩法。
這樣也能解釋為什么一周目他對那個夏油杰發動[戒禁取見]卻不起作用——它的作用目標得是個擁有正常五感和知覺的人類嘛。
夏油杰:“…………”
這家伙的腦袋里裝的到底是什么?還有半靈是什么形容,類似于半妖?
未免也太異想天開了!
“先不說只有當咒術師沒被咒力殺死時,才會在死后化作咒靈的咒術界共識,”
夏油杰被羽取一真的猜測噎住半晌,才有點無語的出聲解釋道。
“我還沒聽過除了咒物受肉外,有哪位術師能變成半人類半咒靈的。”
“再說了,你剛才的限定條件可是[死了也能復活]……除非等我哪天能吸收到擁有對人類[死而復活]咒術的好心腸咒靈,否則是做不到這點的吧。”
救命,他們為什么要在這里討論他死了能不能復活的話題啊。
“咒物受肉……對啊。”
羽取一真的黑瞳微微一亮。
搞不好,一周目的[夏油杰],就是某種咒物受肉在夏油杰身上?
如果那個咒物曾經受肉過虎杖香織,在得到她的術式后,又通過某種辦法轉移到后來已經死掉的夏油杰身上,操縱他的尸體,豈不是就可以擁有兩個人的術式了?
所以那個問號……很有可能是沒有顯示出的真名?
因為它一直通過夏油杰的身體與他對話,而不是用本體在和他聊天。
這么一說,那個[教祖大人]還挺可疑的,搞不好就是操縱咒物的幕后黑手。
畢竟他在上次的[人偶襲擊事件]里,就是利用了咒物來強行針對夏油杰制造危機,還能留下可以被他擊退的后門。
甚至在死后,被容器吸收的咒物還能再掉落——連夏油杰也說過這種情況是頭一次見。
這或許意味著,那個教祖在對咒物的理解和利用上擁有很高的心得。
嗯,越想越有可能,否則這個教祖為什么在他臥底高專的途中,還特意又給他發布了一個[接近夏油杰]的委托?
之前的羽取一真還猜測是想要拉夏油杰入伙反派陣營。
現在想想,也有可能是看中了他的術式……
“什么對啊?”
見羽取一真癱著張沒什么表情的臉就開始走神,猜不出對方在想什么的夏油杰等了半天也沒有下文,忍不住出聲問他。
“我在想如果你死后,有人用咒物受肉在你身上,是不是就可以操縱你的身體、使用你的術式了。”
羽取一真將能說的部分簡略描述給夏油杰聽。
夏油杰沉默片刻:“……咒物應該只能受肉給活人吧。但你為什么一定要假定我死了?”
他就不能活著被咒物受肉嗎……不對,他為什么糾結自己到底是生前還是死后吃咒物啊,吃咒靈球還不夠讓他頭疼嗎。
羽取一真能吃,又不等于他也能吃。
面對抗議,羽取一真睜著那雙分外無辜的黑瞳回望。
“我就是求知欲強烈了一點。”
夏油杰:“……”
夏油杰深吸一口氣:“如果受肉在咒術師身上,如果咒術師不能壓制住對方的話,確實會被詛咒反壓制,成為后者的容器,且能夠使用原術師的術式。”
“但這種情況相當罕見啊,能從古代留存下來的咒物就沒有等級低的,這種散發著惡意詛咒氣息的猛毒,哪個術師沒事干會去吃它。”
剛說完這句話,夏油杰就想起他面前就有一個沒事干的術師。
“………”
地下通道內的氣氛安靜片刻。
“你不要老想著打我的主意,”夏油杰最后沒好氣道,“我只吃用[咒靈操術]搓出來的咒靈球,除此之外的任何關于詛咒的東西都不會吃的!”
“死了也不會?”
“死了我怎么知道自己會不會……你不要老是盼著我死啊,我今年才剛正式開始干咒術師這行吧!”
“這樣啊。”
羽取一真緩慢眨了下黑瞳。
誰讓他在一周目,看到的夏油杰后綴跟著(已故)嘛。
但羽取一真的聲線仍舊沉穩而認真,怎么看都不像是故意這么說的,倒讓夏油杰剛才升起的郁悶消散不少。
“何況,就算我總有一天會死,”
夏油杰嘀咕出聲,聲音回蕩在這安靜的地下通道內,極為清晰。
“那也是被上天賦予了咒術這項才能的我,為了保護非術師而戰死的吧。”
來高專之前的他都是自己偷偷單干,祓除咒靈的行動間極為謹慎,絕不會向周圍的普通人暴露出自己與眾不同的那面。
這也使夏油杰在成長過程中變得非常擅長察言觀色,揣摩對方心理,好令自己與普通人的步調一致。
但在另一方面,全都是普通人的成長環境,同樣帶給他一種天然認為自己是“特殊”的隔閡感。
即使在偽裝自己是普通人這點上做的再好,夏油杰的內心深處,始終都不會認同自己也是個普通人。
而自小接收到的教育,兼之內心較為敏感多慮的特質,又會令夏油杰不斷去思考自己為什么會擁有咒術。
——為了從肆意傷害的咒靈那里,保護弱小到甚至看不見它們的非術師。
這就是夏油杰如今得到的答案。
“哦。”
聽完這些的羽取一真平靜點頭。
夏油杰:“……”
夏油杰:“我剛才說了那么多,你的反應就是一聲‘哦’?”
“啊,這不是作品里的正派角色挺常見的戰斗理由嗎,”羽取一真說,“友情啊,正義啊,羈絆啊,責任啊,什么的。”
現實世界的他偶爾也會看Jump漫畫的。
而且游戲里也挺多的,尤其是以后注定要便當的悲情角色。
相比之下,玩家們的行為倒是混沌得很,除非是為了開善良線的結局或者成就,否則殺npc基本就如同砍瓜切菜,能摸的都會忍不住摸一下。
雞倒是最好別殺。
聽完羽取一真的解釋,夏油杰卡殼了,發現他有點沒辦法反駁。
“啊…嗯…那倒確、確實呢,”
他再開口的時候,甚至磕巴了一下,“總之,你認同我的理念就好了。”
“倒不是說認同不認同,”羽取一真說,“就是你會有點危險。”
——他甚至學著漂亮小悟的動作,沖夏油杰輕微聳了下肩膀。
“你知道的,這種flag在作品里超常見,例如[只要什么什么,我就什么什么]。”
其實,這也是一種委婉的提醒,讓他以后注意點自己的性命安全,別真的像一周目那樣,早早就被游戲打上(已故)的標簽。
既然夏油杰如此堅定的認為自己應當保護普通人,且強調他沒辦法死而復生,那羽取一真對于一周目[夏油杰]的狀態猜測,更多放在“死后被操縱”的可能性上,而非“夏油杰后期黑化加入反派陣營”。
“………”
但羽取一真的這番話,又噎住了夏油杰。
他突然發現,只要悟不在對方身邊,羽取一真的思維不僅變得敏捷又清奇,還格外的能說會道。
就像上次,竟然想使喚他的咒靈來一起提那裝滿了伴手禮的購物袋。
“……感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夏油杰深吸口氣,又相當無奈地緩慢吐出來。
“現在就不要再聊[我到底怎么死]的這種詭異話題了……我們先離開地下通道去外面,打電話喊輔助監督來接。”
地下通道的信號很差,他的手機顯示[圈外],打不出電話。
“好。”
已經夏油杰那里問完最想了解的線索,羽取一真沒有異議。
他們并沒有反身回到入口,而是一直沿著咒力遺留的殘穢氣息往前走,直到離開地下通道后,夏油杰立刻給輔助監督打電話。
“[裂口女]估計已經被詛咒師帶走了,但咒力殘穢還沒有徹底散干凈,說明時間還沒有過去很久。”
他簡明扼要的說完發現。
“我已經記住這兩股氣息了,正和一真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麻煩你開過來接我們,這樣效率比較高。”
這也是夏油杰剛才會停在地下通道內跟羽取一真聊那么長時間的原因。
與擁有[六眼]的悟不同,他需要時間來記住這股咒力的微妙差異——且要需要反復感知數次,以確定自己不會記錯。
如此一來,就算途中有其它的咒力殘穢來干擾他的判斷,夏油杰也有信心不會混淆。
在追蹤咒力殘穢的路上,羽取一真還問夏油杰。
“我記得你之前說過,[咒靈操術]不能吸收有主從制約的咒靈。”他說,“既然如此……這次的[裂口女],可以讓我來祓除吧?”
這可是一級的【咒靈結晶】呢!
上周目的他被漂亮大悟帶著到處刷怪,全是一級、二級的,沒幾天就把他的等級拉到了一級,別提多輕松了。
結果這周目的他因為來高專上學,又被定為四級咒術師,導致他在任務里能接觸到的最高等級咒靈才三級——也就是跟悟搭檔巡邏時,才有概率吃到二級的【咒力結晶】。
要論起他目前吃到的最高等級經驗包,竟然是那位教祖上次送來的咒物。
雖然不清楚有過主從制約的咒靈會不會掉落【咒力結晶】,但反正都要祓除的,讓他來補刀試試也不錯。
“………”
其實能吸收有主從制約咒靈、卻一直刻意隱瞞了這點的夏油杰陷入沉默。
這個[裂口女],他也想要……
這可是一級咒靈呢。
但要他承認自己之前是在對他們撒謊,夏油杰又有點抗拒。
如果被羽取一真說出去,他在咒術界這邊的信用就要打上一個相當糟糕的問號了。
無論怎么說,術師才是他的同類。
即使他對羽取一真的信任程度已經很高了,但這種太過隱私、暴露出來的影響又挺惡劣的底牌……夏油杰依舊不想輕易透露出來。
實在不行,就真的只能拱手讓出[裂口女]了。
……光是這么一想都感覺很痛心。
夏油杰邊兀自肉痛,邊帶著羽取一真繼續追蹤咒力殘穢——等輔助監督開車接上他們后,速度更是猛提一截。
殘穢的氣息一路蜿蜒,從人跡罕至的郊外地下通道,到市區,又穿過住宅區,重新來到另一頭的郊外。
這段距離,幾乎已經橫跨了整個埼玉縣。
“奇怪,”夏油杰皺了皺眉頭,“按理來說,如果對方都已經跑到這里了,咒力殘穢不可能還能留到等我們來才對。”
更別提詛咒師還會刻意控制自己不要留下太濃烈的咒力殘穢,以免被咒術界派人追殺。
但他們竟然能追蹤這么久?
夏油杰在那邊嘀咕蹊蹺,羽取一真卻沒什么疑慮。
還用問,肯定又是那個教祖搞的鬼。
他只是打開【委托】界面,確定夏油杰對他的信任度還停留在76%上,無法解鎖術式。
看來80這個數值,無論放在好感度還是信任度上,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檻。
沒辦法了,先繼續用[黑閃]吧。
追蹤的轎車最終在一棟普通的平房前停下。
紅磚蓋的矮房,生銹的外置樓梯,再加鐵皮的屋頂——這是一棟相當老式的平房,通常會被房東隔出幾室,用于單間出租。
遠遠比不上那些高樓大廈,但勝在價格低廉。
詛咒師會藏在這里,倒也不奇怪。
“對方能夠帶走[裂口女],意味著他至少也是個經驗老練的一級咒術師,很可能已經察覺到了我們的前來。”
夏油杰輕聲對羽取一真說道。
更別提他等會要放出咒靈襲擊,涌動的咒力會在那瞬間變得更加強烈。
“而且,能逃脫咒術界追殺的詛咒師,肯定同樣相當狡猾,很難說房間周圍有沒有設下陷阱。”
“嗯。”
羽取一真將[業雙]握在手中,做好了戰斗準備。
“就在左手邊第二間,我會讓咒靈先去探路,”
夏油杰做了個手勢,神情凝重。
空間蕩開漆黑的漣漪,數只咒靈自那暗淵似的潮海深處涌出,將那咒靈殘穢的終點包圍起來,逐漸靠近。
如此強烈的詛咒氣息,足以令房間內的詛咒師如坐針氈。
“一旦它把詛咒師逼出來,我們就上。”
“好。”
羽取一真壓低身體,黑瞳緊盯那群咒靈,隨時準備與夏油杰一同沖上去。
——在那嘶鳴聲與爆裂聲同時響起的瞬間,[黑閃]的漆黑光流隨之亮起。
“就憑你們兩個小崽子?”
在那放肆的大笑聲中,夏油杰的神色越發沉凝而冷靜。
敵人有……兩個!
第110章
“一真!”
夏油杰立刻高聲提醒羽取一真注意——而后者的動作更快, 一個踏步便已沖到那拳頭揮來的方向,抽棍迎了上去!
裹著無數漆黑光流的棍體與勢大力沉的拳頭撞出好似金戈般的悶響,對方冷笑著又揮出另一拳, 同樣被羽取一真立棍擋下——再揮, 再擋,并瞬間抽出一記反擊,卻同樣被小臂擋下——數次交手好似僅發生于連眼也來不及眨的剎那之間,當即令羽取一真明白對方的等級絕對不低。
幸好他的[黑閃]技能沒有冷卻時間!
但更令羽取一真皺眉的,是敵人看起來近乎毫發無損。
且從這肌肉虬結的壯碩外形、以及戴著露指拳套與護臂的雙手上來看,對方明顯是個極其注重體術的格斗家。
怎么做到的, 術式?
羽取一真很確信哪怕是上周目的[夏油杰]來,也不至于吃了玩家傷害卻完全不掉血。
否則也不會使用虎杖香織的術式來防他的血彈, 多暴露出一張底牌。
羽取一真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上周目的悟和他說過, 沒有絕對無解的術式, 就算是再厲害的術師, 也一定能找到有效的攻擊手段。
而對面壯漢似的詛咒師,也在又一次交手后保持雙拳拉開的架勢, 詫異瞪大眼。
“這么多下,全打出了[黑閃]?”
這是什么怪物?
哼,不過……
“你啊,還不會術式吧。”
詛咒師精準地猜出羽取一真目前的狀態, 并立刻開始使用垃圾話攻擊, 想要擾亂他的心態。
“能一直打[黑閃]又怎么樣,你的術式該不會是讓你能百分之百觸發[黑閃]吧?那就有點太滑稽了, 大家都清楚[黑閃]是難觸發,但戰斗可沒辦法依靠區區幾記[黑閃]就能定勝負的啊,你又能堅持多久?”
說了兩句, 發現羽取一真的表情壓根不見任何動搖,該觸發的[黑閃]也依舊招招都有,這個詛咒師的話鋒立刻一轉。
“看你這身制服,是高專的學生吧?那群人還真舍得啊,孩子也派出來執行這種送死的任務呢——要不你收手求求我,我就放過你?”
“大叔我也是沒辦法啊,都是被咒術界的規矩逼成這樣的,有些普通人的心可比咱們黑得多,你知道他們都能干出什么樣的事情來嗎?”
說到后面,甚至還露出一個直爽又和藹的笑容,仿佛真的是善心大叔在勸說失足少年。
這個詛咒師看起來野蠻又粗魯,但既然他能夠成功逃脫通緝這么多年,就意味著其本人的心思絕對不可能用所謂[心直口快]、[實誠]之類的褒義詞能夠概括的。
至于他說的那些話,羽取一真權當刷怪時的背景音效,半個字都沒往心里去。
打游戲不都這樣,但凡能說人話的怪,在挨打或者打人時不叨咕兩句話刷下存在感,羽取一真反而會感覺少了點什么。
但他確實遇到了麻煩的事情。
[黑閃]是要消耗咒力的,即使咒力量會自然回復,他也沒辦法一直用下去!
眼前這個詛咒師的體術,以及他那古怪的術式,確實令只會[黑閃]技能的羽取一真感到棘手,不得不抽空瞥向夏油杰的方向——
嗚——!
隨著那聲似悲鳴似嚎叫的聲音發出,那只被漂亮小悟吐槽是蒜頭王八的類河童咒靈驟然崩散,腥臭□□連同扭曲肉塊好似炸開般濺落一地,同樣緩慢的消散了。
說“炸開”不太準確,夏油杰知道,那是“剪開”。
此刻的他無暇顧及操縱咒靈去支援羽取一真的戰斗,只因那個真正驅使了[裂口女]的詛咒師,正在對他展開攻擊。
而對方手里擁有的,也不僅有一級的[裂口女]。
“沒有媒介,咒力的反應也不一致,看來你就是高專那個會用[咒靈操術]的小鬼啊。”
那位模樣比大叔更蒼老些的詛咒師笑了起來,手上拿著布滿咒紋的鈴鐺。
只需輕輕一搖,那些被他收服為式神的咒靈便一只接一只冒出來,與夏油杰驅使下的咒靈撕咬到一處。
“是啊,真難為您如此清楚的記得我。”
即使局勢相當不利,夏油杰的聲音依舊聽不出任何緊張,以相當禮貌的口吻回答道。
“畢竟,我壓根沒有聽說過您呢。真是不好意思。”
禮貌了,但沒有完全禮貌。
那位驅使式神的詛咒師的額角青筋一跳,握著剪刀的[裂口女]隨即跨前半步——卻在瞬息之間,已出現在夏油杰的身后。
穿著雙排扣的大衣,繃帶從臉上一直纏到手指,遮住無數尸斑似的塊狀痕跡。
而那頭粗糙凌亂的黑色發絲間,有更多的眼睛在不斷睜開,怨毒的、悲傷的、憎恨的,一齊轉動,直到鎖定住夏油杰。
夏油杰的神色凝重,腦內在拼命思考對策。
剛才那個詛咒師被他誤導,將咒靈的咒力當成了他的,才使[裂口女]在上一波的攻擊中,瞄準的是咒靈而非他。
可他也沒能在這爭取的片刻時間中取得優勢,敵人的式神數量同樣有很多!
即使夏油杰清楚對付這種式神使,直接攻擊本體是最優選,但敵人同樣狡猾且謹慎,他沒能在剛才突破對方的式神防御——而此刻,[裂口女]的第二波攻擊已經又到來了!
“我…我……我……漂亮嗎?”
一聲比一聲更加嘶啞的語調,使那張布滿利齒的嘴在繃帶的纏繞間張大,好似將夏油杰所在的整個區域都拖入了另一個世界與這個世界的罅隙之間。
在他與[裂口女]之外,光芒與聲音都消失了,耳邊僅剩下那聲反復交疊、回蕩的提問。
竟然是簡易領域……[裂口女]的等級甚至還要比普通的一級高一點!
剛才咒靈瞬間爆裂的緣由,夏油杰瞬間明悟。
這是一個在他回答問題前,能夠保證雙方互不侵犯的簡易領域——但相對的,答案將會直接影響[裂口女]接下來的攻擊威力。
他必須要在規定時間內做出回答,這同樣是這個簡易領域內設定的一種[束縛]。
倒計時一旦歸零,沒有回答也是一種回答。
而按照[裂口女]的傳說,這種時候,他絕對不能回答“是”或“否”。
“我……”
夏油杰正打算拼一把,卻在話語剛出口的瞬間,見到一根小臂長的烏棍裹挾著漆黑嘶鳴聲,近乎筆直地疾馳而來,如云開破日般撕裂了這個死寂的、充滿詛咒氣息的空間——那是帶著[黑閃]的[業雙]!
僅用了又疾又狠的一擊,[黑閃]加短棍的威力便使[裂口女]的頭顱便被打穿,暗紅液體飛濺在泥土里,無形的壁障被打碎,空氣又變得可以正常流動。
那根烏棍在擊穿[裂口女]的頭顱后,落在更遠一些的地上,滾了幾圈,沾上了點雜草與落葉。
領域總是從外部擊潰更加容易——羽取一真竟然察覺到了他被拖入簡易領域中,并用如此粗暴的方法幫助他逃了出來!
電光火石之間,夏油杰震驚望向羽取一真的位置。
此刻的黑發少年失去更占據優勢的武器,只能以赤手空拳與那個壯漢在比拼體術,拳風交接間開始露出敗象。
夏油杰只用一瞥便敏銳察覺到,與羽取一真對戰的那位很明顯擁有肉丨體方面的術式,才會恰好克制同樣只能用體術的羽取一真!
而他同樣沒有能夠一擊致勝的強力咒靈,要是就這樣一直跟對面那個詛咒師用咒靈對抗,就算最后能夠獲勝,損失也會非常大。
再不快點做決定,他又需要再想辦法應付[裂口女]那個麻煩的咒術了!
此時,那個式神使似乎也沒想到羽取一真在對戰過程中,竟然會毫不猶豫的甩手扔出武器替夏油杰脫困,使得他的下一步應對同樣慢了片刻。
黑發少年的那一擊[黑閃]確實麻煩,拖累了[裂口女]的恢復速度。
但沒關系,一旦它再度完全復原,這兩個人照樣得死!
“一真!”
夏油杰不再猶豫,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沖到短棍落地的位置,揮手又將[業雙]扔回給羽取一真。
“我們交換,你對付式神使,其它不用管,目標是殺了他!”
“了解。”
同樣想跟夏油杰交換攻擊目標的羽取一真心領神會,反身便脫離那個壯漢的攻擊范圍,途中伸手接住[業雙],沒有停頓地繼續往式神使的方向沖去!
這也是他為什么要幫夏油杰破局——若是任由夏油杰被[裂口女]攻擊,他很快就會陷入一對多的絕對逆風了!
“等等!”
使用體術的詛咒師心道不妙,正要攔住羽取一真,面前卻突然出現一只模樣類似蠻牛的咒靈,足蹄狠狠踏進土地,橫檔在他身前。
“想都別想。”
夏油杰抬起手掌,比出使用[咒靈操術]的手勢。
剛才的咒靈被安排去攔截另一個詛咒師操控的咒靈式神了,但沒關系,更多的咒靈正在從翻涌的暗潮里爬出,在朝這個使用拳頭的咒術師包圍過去。
“哼,就憑這些烏合之眾?”
壯漢冷笑一聲,雙拳對撞,又再度擺出更利落、更兇悍的架勢出來,根本沒有絲毫懼意。
他的術式——[豁免錨點],只要被他標記了咒力的術師,其攻擊所造成的物理傷害會被削減,程度取決于對方咒力輸出的高低。
而不依靠咒力的純體術比拼,肉丨體經過千錘百煉、又有咒力加持的他更是穩居上風!
雖然一次只能標記一個咒力,削減后的傷害也依然會作用于他,但拿來對付這兩個小鬼,已經是完全足夠了。
“先殺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那就先解決你。”
大叔呵呵一笑,咒靈在他那又沉又重的揮拳之下驟然潰散。
“我也沒想著靠這些咒靈就能攔住你,”
夏油杰冷靜道。
“我只需要拖延你,就足夠了。”
拖延到——羽取一真把那個式神使殺掉為止!
滋啦。
同樣的咒靈哀鳴聲,響起在羽取一真的[業雙·黑閃]之下。
在那剎那間交錯而過的路徑之中,羽取一真面對圍上來的咒靈式神,腳步不曾慢下哪怕半分。
那雙黑瞳冰冷而淡漠,是沒有任何情緒的沉沉無光,始終盯緊他的目標——那個被咒靈包圍著的式神使。
一周目的他,同樣對付過這種類型的敵人。
好似遲來的怒意在驅使身體,[裂口女]尚在恢復,那個詛咒師只能驅使其它的咒靈式神撲上來,羽取一真揮手甩動烏棍,[黑閃]的嘶鳴涌動間,那團扭曲的、長滿了眼睛與利齒的黑影不堪一擊,霎時迸裂。
他的[黑閃]對那個詛咒師不起作用,不等于對這些咒靈也同樣無效!
沒有咒靈能扛得住羽取一真的[業雙],數十米的距離轉瞬即至——那些咒靈有的被夏油杰的咒靈阻攔,有的被羽取一真狠而利落的打碎,直至開出一條沒有任何阻礙的、由咒靈尸體組成的血路。
而此刻,站在羽取一真的面前的,僅剩因恐懼而瞪大眼的式神使。
他一直后退,在使用咒靈阻擋,想要拉開與羽取一真的距離,卻被如此輕易的追了上來!
那些倒在地上的咒靈,也直至此刻才開始化作飛灰,正在羽取一真的身后紛紛揚揚,緩慢朝天際飄散而去。
這般恐怖的攻擊力,令對方的表情震驚近乎到呆滯。
沒有[豁免錨點]的術式減傷,這個僅能操縱咒靈作為攻擊手段的式神使,在[業雙]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你……求你饒過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
在死亡的威脅下,那個使用式神的詛咒師開始求饒,哭出了老淚縱橫的孤苦與可憐。
[裂口女]甚至還沒來得及完全恢復,他的另一只強大咒靈,又被會用[咒靈操術]的小子給毀了,可恨!
“我只是想要點防身手段的老人家而已,[裂口女]確實是我帶走的,可我也沒讓它干壞事,甚至還算是救了普通人……對吧,小哥你看,你就可憐下我這個老人……”
但表面上,他依舊擺出最可憐的表情,試圖賭這個黑發少年不忍心下手,殺害一個老人。
高專確實教了他們如何祓除咒靈,但很多術師是不敢殺人的,殺人和殺咒靈,在他們眼里是兩種概念。
這個使用式神的詛咒師正要繼續哭得更慘點,卻見到那根不過小臂長的烏棍,沒有半分遲疑的舉起,纏繞上黑光。
“你……!”
在他眼中,此刻這個黑發少年,冷酷好似任何沒有感情的兇煞。
砰!
那具撲倒在地的尸體睜大雙眼,不敢置信的表情永遠定格在了那張蒼老的面容上。
上周目的老頭都不知道殺幾個了,還在這跟他嘰嘰歪歪的求饒。
羽取一真打開【好感度】面板,確定這個老頭的名字后面也跟著(已故)后,立刻轉身打算和夏油杰一起對付那個術式古怪的壯漢。
式神使死后,那些式神咒靈會因為失去了咒力媒介而徹底消散,不需要他再祓除一遍。
剛才祓除掉的那些式神咒靈不會掉落【咒力結晶】,讓羽取一真很是痛心。
但當羽取一真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另一方戰場時,卻見夏油杰伸出手對準那只開始消散的[裂口女]——而后者也好似被漩渦吸收了般,身形如同黃油般融化,扭曲,壓縮成夏油杰掌中的咒靈球。
緊接著,那枚漆黑的球體被夏油杰張口吞下,眨眼間便完成了吸收的過程。
隨即,那位有著枯草般的黑長發、穿著長風衣、臉上的繃帶一直纏繞到指尖、手持剪刀的女性,再度出現。
羽取一真微微一驚,腳下回沖的步伐沒停,揮棍攻擊的架勢更是凌厲。
他不是說自己不能吸收這些有過主從制約的咒靈嗎?
……所以npc自己提供的情報也有可能在撒謊?
這個念頭在羽取一真的腦海里轉瞬即逝,便先跟對方一起專心對付那個壯漢似的詛咒師。
對方顯然開始慌了,在左右格擋了幾下,便露出明顯想要逃跑的意思。
能夠感知到咒力之[興]的夏油杰,立刻察覺到了對方的破綻。
他的術式大概率只能作用在單體上,所以一直在反復發動。
既然如此,就數著他和羽取一真的攻擊頻率,直到確定當前是作用在羽取一真身上的剎那之間——
“我…我…我……漂亮嗎?”
[裂口女]發動咒術,將這個詛咒師拉入了在回答前不可互相攻擊的簡易領域!
詛咒師的冷汗濕透了衣物。
他只能選擇在回答完問題的一瞬間切換術式作用目標,卻無法顧及到簡易領域之外的視線死角,正在醞釀最后一擊[黑閃]。
——塵埃落定。
伴隨第二具尸體的倒下,羽取一真看了眼快見底的咒力量、以及掉落過半的體力值,緩慢吐出口氣。
他可不想去試這游戲有沒有死亡懲罰。
萬一又出現和一周目同樣的壞檔結局,他真的會生氣。
看著身旁在邊喘息邊擦汗的夏油杰,羽取一真幽幽出聲。
“沒辦法吸收有主從制約的咒靈?”
夏油杰的擦汗動作,頓時僵住。
“………咳,這個,”
他的表情逐漸變得赧然起來,還透著被戳破謊言后的些許心虛。
“抱歉,我也是以防萬一,擔心那些驅使咒靈的式神使天然敵視我……你知道的,驅使式神的術師真的很多。”
為了掩飾他這份罕見的心虛與尷尬,夏油杰甚至在慌亂中下意識摸出手機,開始給輔助監督打電話讓他來接,假裝自己突然很忙。
“既然如此,怎么剛才又使用了?”
等結束通話后,羽取一真繼續問夏油杰。
難怪要他只殺掉那個詛咒師,其余都不用管,原來是打著一旦對方死后就立刻吸收[裂口女]為己用的算盤。
但就這樣當著他的面吸收,不擔心他會說出去?
剛才那局勢或許很驚險,但只要他能殺了使用式神的詛咒師,兩個人總會有辦法對付剩下的那個詛咒師——更別提對方當時已經想逃跑了。
夏油杰怔了下,才遲疑開口。
“這是最快結束戰斗的辦法,”他說,“我也只能賭一下。”
更確切的說,是看見那根烏棍破空而來、寧肯犧牲自己也要將困住他的簡易領域擊潰的那刻,夏油杰就決定賭這一次。
面對那雙略帶疑問、卻好似看透他想法的黑瞳,夏油杰雙手揣在褲兜里,盡量讓自己的口吻保持在若無其事上。
“反正,”他說,“我都幫你保管了你能吞咒物的事情。”
“作為交換,你幫我保管我可以吸收有主從制約的咒靈這件事……也不過分吧?”
這種交易,夏油杰以前是不會做的。
他謹慎又容易多慮,遇到事情都會再三權衡后果,絕不會允許自己失去理智,憑感情沖動行事。
就算他能夠遵守交易的約定又如何呢,只要對方有一次不遵守,他就需要承擔秘密被泄露的惡劣影響。
既然選擇了隱瞞,那他就必須隱瞞到底——除非有能夠消除后果的把握,否則他絕對不會輕易暴露。
但此刻,夏油杰卻刻意用著輕松的語調,向羽取一真提出“交易”。
這意味著,他不僅將羽取一真放在了同期的位置上,更是某種程度上的咒術界“共犯”。
夏油杰相信羽取一真,不會將他的這個情報說出去。
而羽取一真也確實點頭。
“好。”
這個單詞一出,系統彈窗隨之展開在他的眼前。
【當前委托:酒見綾子的指示,已完成。】
【獎勵:獲得技能<術式順轉·裂>。】
這意味著,夏油杰的信任度在此刻,確實漲到了80%以上。
而羽取一真也獲得了術式獎勵,以后再也不是只會用[黑閃]的咒術笨蛋了。
說到會喊他術式笨蛋的那個人……
聽到羽取一真同意的夏油杰的心情十分放松,在等輔助監督開車過來的途中,又聽到對方開口補充。
“啊但是,我不會瞞著悟。”
夏油杰:“………”
夏油杰抬手捏了捏鼻梁,突然感到了一陣無力。
“我雖然也相信悟同樣不會講出去,”他說,“但你有沒有覺得,你們這種關系真的很不一般?”
哪有什么秘密都不瞞著的這種親密無間的、黏黏糊糊的、任何小事都能想起對方的關系啊!
他之前說的根本一點錯都沒有,這兩人遲早得在一起。
所以這次的[裂口女]當然得歸他,沒有任何疑問。
再度被提起這件事的羽取一真瞬間卡殼:“……”
正好這時,他的電話響起。
羽取一真打開一看,是悟的來電。
抬眼望向夏油杰,發現對方挑了下眉毛,示意他接唄,自己保證不說話。
“悟?”
羽取一真自然不可能會在非緊急情況下,不接五條悟的電話。
“聽輔助監督說你任務順利完成咯,還成功殺了兩個詛咒師——哎呀真不錯真不錯,一級咒術師羽取一真,指日可待!”
五條悟的聲音輕飄飄的,一聽就知道他很開心。
輔助監督是被他特意交代過的,如果收到一真和杰那邊的求援信息,就立刻打來他這里。
而他本人——自然也是一做完自己的那個任務就趕來了埼玉,就在附近待機呢。
“是啊。”
好似被傳染般,羽取一真的話語里也不由自主露出輕松的笑意,更是讓旁觀的夏油杰擺出[哎就這兩人還說沒有]的嫌棄表情。
“我會給你帶伴手禮回來的。”
羽取一真這么說道,卻聽見電話里傳來一聲輕快的“不用!”。
漂亮小悟竟然拒絕了他的伴手禮!
羽取一真下意識“欸?”出了聲,尚未來得及升起低落情緒,卻見到那輛屬于輔助監督的車自道路的拐角處開過來——
而五條悟正笑得開心,一只手舉著電話,一只手連同腦袋都從敞開的車窗探出來,朝他大幅度揮了揮。
羽取一真的黑瞳瞬間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