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結局
“……”江知述慢慢向后退。
“大人, 他陽壽未盡。”白無常附在林昭耳邊小聲說。
意思就是他們暫時不能幫林昭對江知述做什么。
林昭擰眉，他差點忘了這茬, 鬼差的規矩就是又多又繁瑣，他頷首道：“我知道，外面那些邪祟在攻擊警察，你們去把那些邪祟拿下，把警察放進來。”
于是一黑一白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林昭身后。
江知述站起了身，“我沒想到最后會折在你的手中。”
“你不殺季宥齊的話，這些事都不會發生。”林昭站在他的對立面。
江知述看向監控，外面的警察都被救了下來，已經開始向地下室靠近了。
他苦笑一聲, 徑直走向了中間的大床, 早已沒了生機的李默子躺在其中，她渾身蒼白, 像可憐的睡美人，可惜再也清醒不過來了。
“我們的初遇很美好，她是和我一所學校的老師……”接下來似乎就要講述他和李默子的過去了，但林昭并沒有那么多的耐心, 他出聲打斷了對方：
“抱歉江教授，我沒心情聽你和你愛人的過去, 這些話你可以留給警察慢慢說。”
江知述一臉憤恨地看向了林昭, 但還是閉上了嘴。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里聽說的這種禁術，但我以我的身份擔保，你這樣就算聚齊了你妻子的魂魄, 回到你身邊的也絕對不會再是她了。”林昭絕情地將真相告訴給了對方。
江知述腿軟跪坐在了地上, 他何嘗不知道這些呢？只是李默子死后，他如果不找一些事情做, 他會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
杜警官拿著手槍踹開了門。
他頭上的繃帶都還沒有拆，那四個人里面只有他受的傷最輕了，如果不是林昭給他的那個護身符，那他就是唯一死的那個了。
“不許動！”
林昭輕嘆一息，也跟著抱頭蹲了下去。
……
——
在這些證據面前，江知述承認了那些失蹤者和他有關，地下室那些失蹤者的尸體一具不少。
林昭多心，和江知述在地下室的對話被他錄了音，真相即大白。
“林先生，感謝您提供的錄音，這對我們偵破案件提供了很大的線索。”杜警官就坐在林昭的對面，他們沒有在警局，而是在警察局外面的咖啡廳里面。
林昭喝了一口咖啡，看出了杜警官的欲言又止，他啟唇：“您想問什么就問吧，時候不早了，我一天沒回家，家里的人該發脾氣了。”
杜警官：“林先生，您會道術吧？”
林昭挑眉，沒有否認，只是問：“怎么說？”
“這是您吧？”杜警官遞上了一張照片，林昭沒有接過來，只是瞥了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他幾年前在天師會上被拍下的照片，那高座之上有三人，右一就是林昭。
林昭不說話，杜警官就自己補充：“您當初找的那位葉莫陽葉道長，他前些天聯系我說他在天師會上見過你。”
“嗯，這是我。”林昭沒有矢口否認。
杜警官不禁皺起了眉，“林先生，我不懂……”
林昭打斷了他：“你想知道什么？”
“從頭到尾。”杜警官緊緊盯著林昭，大概是害怕林昭又像之前那樣蒙混過關吧。
但林昭卻覺得沒必要再隱瞞了。
“阿齊出意外的當晚我就去醫院找他了，他的魂魄是我藏起來的，你們覺得他的肉身詭異，那是因為我用道術保住了他的心脈。”林昭說。
杜警官問：“為什么？”
“因為阿齊失憶了，他不記得死前發生的所有事，你們沒辦法從他那里問到有用的線索，而問不到有用的線索，你們就會送他去他該去的地方，對嗎？”林昭很清楚人間的這一套流程，如果他不提前把季宥齊的魂魄帶走，那他就再也見不到季宥齊了，“我保住他的肉身，是因為我有辦法讓他醒過來。”
杜警官抿了抿唇。
林昭就繼續說：“從醫院回來后我就去阿齊出事的地方看過了，以我的本事找到害死他的邪祟并不難，但殺死他的鬼就像你今天看到的那樣，全部都不會說話，我要找到幕后的人，所以才布了這個局。”
杜警官：“那你請葉莫陽做什么？”
“季湘芩她被有心之人利用，以為自己能夠把阿齊的魂魄召回去，讓阿齊醒過來，但她不知道，阿齊的魂魄一旦回去了，就會魂飛魄散，季湘芩用了母血做引去召阿齊，我清楚葉莫陽的實力，以他的本事，他只能看見阿齊身上的紅線，卻不知道這些紅線的真正作用。”
“剪斷血線需要完完全全的第三者來，我和阿齊是戀人，他做人做鬼的時候我們都上了床，很顯然我沒辦法剪斷那些線，而讓他來就剛好合適。”
“那后來引導我們去調查江知述，你是怎么發現他有問題的？”杜警官問。
林昭在這里沉思了一下，隨即道：“因為有人引導我去查他。”
“誰？”
林昭看他：“秘密。”
“……”杜警官失語。
林昭：“既然現在兇手也找到了，阿齊的去留就和你們沒關系了吧？”
“林先生，恕我直言，您留不住他的，就算他現在留在您身邊，時間久了鬼差也會發現不對勁的。”杜警官看起來似乎真的在給林昭提建議。
“你既然都查到了我在天師會上是坐這個位置的，怎么會查不到我的本事呢？那些鬼差見了我也得規規矩矩叫我一聲大人，那你覺得我留不住一個季宥齊嗎？”林昭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平靜的語氣中帶著幾分驕傲和自信。
“所以從來都不是季宥齊的魂魄在糾纏您吧？”杜警官聽明白了，“是您一直強留他的魂魄在您身邊，對嗎？”
“案子可以結了吧？”林昭沒回他的問話。
杜警官緩緩點頭，“是。”
“那以后可以把跟著我的人都撤了吧？”林昭問。
杜警官繼續點頭，說了一句抱歉。
“那剩下的事您就不用再管了，我有我的考量。”林昭放下咖啡站起了身。
這一次杜警官再次審視林昭，仍舊是一團黑霧，林昭這個人就是一個謎團。
“那您做的這些，他都知道嗎？您今天被抓，也是您計劃的一環吧？”杜警官也跟著站起了身。
“他不需要知道我為他做了什么，他只需要留在我身邊就行了。”林昭將皺亂的衣裳打理了一下，在杜警官的目送之中離開了。
——
林昭在江知述家里其實沒受什么傷，除了指尖留下的傷口，就是手腕被綁留下的痕跡。
林昭一個晚上沒回家，他不敢去想季宥齊有多生氣，而且他暫時還沒想到哄季宥齊的方法。
林昭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什么異樣，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就退開門回到了屋。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安靜得落針可聞，林昭去摁開了家里的燈，小聲喚：“阿齊？”
燈光忽閃過后又熄滅了。
林昭也就隨季宥齊去了，他又小聲喚：“阿齊。”
屋里還是很安靜，林昭感受到了季宥齊在家，現下不答應自己無非就是在生悶氣。
林昭循著陰氣的指引往臥室走了去。
一只手橫在了腰間。
林昭又放軟了聲音向季宥齊道歉：“抱歉阿齊，事情都……唔……”
他被一只冰涼的手捂住唇抵在了墻上。
“……”惡鬼不說話，在無聲的生著氣。
林昭抓住了唇上的那只手，他察覺到季宥齊沒有用力，于是扶著對方的手腕，輕輕地將吻落在了季宥齊的掌心，一下又一下。
等惡鬼身上的寒氣消散了一些，林昭這才試探著開口解釋：“阿齊，不危險。”
“沒事的。”林昭轉過了身，抱住了身后的人。
“我沒有受傷，事情也解決了，兇手被抓住了。”林昭溫聲解釋。
林昭還想說什么，季宥齊卻低頭吻住了他的唇，林昭被撬開了唇齒，由著季宥齊將他抱去了床上。
對方的吻帶著埋怨和生氣，林昭連一口新鮮的空氣都呼吸不到。
……
“阿齊，你輕些。”林昭啜泣。
粗暴的性//事差點把林昭折騰死在床上，他死命哀求也沒有得到季宥齊的原諒。
其實早在林昭一個人偷偷離開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季宥齊會很生氣。
他只是沒料到生氣的后果會是這么嚴重，他幾度瀕死，尋不到一點生還的可能。
被抱著，被架著……房間各個角落。
“為什么，昭昭，為什么總是騙我。”季宥齊在他耳邊哭，動作卻不見半點憐惜。
他掐住了林昭的脖子，看林昭因為呼吸不到新鮮空氣而掙扎，生理淚水溢出來，他身//下//的動作也不停歇，林昭眸珠慢慢上翻，失了神智。
在林昭覺得自己要死在床上的時候，季宥齊才松開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他哭得泣不成聲，眼淚全部砸在了林昭的臉上，林昭咳了好幾聲才緩過氣來。
“我的阿齊，怎么又哭了啊……”林昭艱難地抬起手抹去了季宥齊的眼淚。
林昭的脖子上留下了深深的掐痕，他沒有去怪季宥齊，反而抬手抱住了愛人，給予敏感沒有安全感的愛人一絲安撫。
“昭昭，你感覺到了嗎？”
“昭昭？”
“這就是瀕死的感覺，就是我知道你不要我的時候，是我知道你又一次丟下我去面臨危險時的感覺，就是……”季宥齊最終說不下去了，他伏在林昭頸側大哭，“昭昭，昭昭……”
“我看不透你，我不知道你愛不愛我。”季宥齊終于問出了他心底的疑惑。
“林昭，你到底愛不愛我？”季宥齊眼眶紅得不正常，可憐極了。
林昭看著季宥齊閃淚花的眼睛，季宥齊哭得根本哄不好，林昭沒有多余的話，他將季宥齊的手腕握住，掰開他的手指，慢慢掐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阿齊，這是我的弱點。”林昭眼眶也泛著紅，他認真說，“只有你知道的弱點。”
“你可以無數次向我確認我是否愛你。”林昭手指輕輕摩挲著季宥齊的虎口，“像這樣，我不會掙扎，也不會還手，因為我愛你。”
于是下一秒，惡鬼退了出去，他把林昭撈進懷里，哭得像個被拋棄了很久終于感受到愛了的孩子一樣。
……
兩個小時后。
林昭被季宥齊從浴缸里抱了出來，換上干凈的衣裳以后去到了床上。
林昭抱著季宥齊的手臂，半個身子都靠在季宥齊的懷里，他眼尾淚跡未干，閉著眼將昨晚發生的事一字不落講給了季宥齊。
最后才補充：“但我還是覺得不對勁。”
“從江知述謀殺的那些人看來，他應該是一個謹慎的人，他殺的那些人沒有任何背景，都是掀不起什么風浪的普通家庭，他也不像是沖動的人。”林昭閉著眼思考，“但是你有顯赫的家世，又是學校的出名人物，殺死你對他沒有任何的好處。”
“他說你總是妨礙他接近我，所以他才對你下手的。”林昭說，“但我總覺得有蹊蹺。”
“你的意思是，我是變數？”季宥齊問。
“嗯……”林昭打了一個哈欠，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他又下意識想隱瞞季宥齊，但只是猶豫了一下就說：“我想之所以會出現你這個變數，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教唆，也可能是……”
“算了，回頭再說吧，我好累。”林昭又打了一個哈欠，“再等兩天我應該有辦法讓你醒過來，醫院那邊我去看過了，你的身體還是很健康。”
“昭昭，讓我醒過來會很麻煩你嗎？”季宥齊最關心的還是林昭。
林昭小幅度地擺了擺頭，“不會，我很厲害的。”
“睡覺吧，你真是差點要了我的老命。”林昭往季宥齊懷里鉆了鉆。
季宥齊就安靜了下來，他將被子拉過來蓋在了林昭身上，將林昭抱緊也閉上了眼，他不需要睡覺，但他享受林昭在他懷里睡覺的感覺。
——
江知述被抓后的第七天。
林昭順利搬完了家。
還是陸思琪過來幫的他。
這天下課兩人一起往寢室走。
陸思琪說了很多話，林昭只是靜靜聽著。
等陸思琪說完話，他才發現林昭好像就這樣一直盯著自己看。
“怎……怎么了？你盯著我看什么啊？”陸思琪被林昭盯得很不自在。
林昭突然問：“思琪，我們是好朋友嗎？”
陸思琪微微皺眉，他也看出了不對勁，因為林昭從來沒有這樣喊過自己。
“當然是呀。”他臉色有些不自在。
林昭：“你知道嗎？那次你去找完江教授回來就發高燒，是因為你被鬼纏上了，江知述想要你的命，是我救了你，我給你平安福也是為了保你平安。”
“不是……林昭，你在說什么啊？”陸思琪已經完全迷茫了。
林昭輕笑一聲：“你知道我會這些，那晚我在實驗樓招魂的時候，在暗地里偷看的人是你吧？”
“那次你來我家，一進門就和我說我家里的味道和江知述身上的味道一樣，你在引導我去調查江知述，是因為你一早就知道是江知述殺了阿齊。”林昭冷靜看著陸思琪，他的每一句話都讓陸思琪平靜的臉上出現了裂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陸思琪別開了頭。
林昭：“你知道，你去見江知述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么？他又是為什么會殺死季宥齊？”
林昭步步緊逼，陸思琪在林昭的威壓之下步步后退，最后抵在墻邊退無可退。
“你不用和我說，我只知道阿齊的死和你有關。”林昭在陸思琪的眼里，一直是一個溫柔親和的人，從來不會露出這樣冷漠絕情的表情，陸思琪甚至在林昭的眼里看到了殺氣。
“陸思琪，傷害阿齊的人，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林昭補充。
陸思琪明顯著急了，他一把拉住了林昭的手腕，“林昭，小昭，我把你當朋友啊。”
“我是無意間撞見江知述他會那些邪門歪道的，我也是無意間發現他在調查你的……可是我不知道他想殺你，我以為他是喜歡你，所以……所以我聽說你想和季宥齊分手，我就去找了他，我沒有想讓他殺死季宥齊的，我只是想讓他去嚇唬嚇唬季宥齊，這樣季宥齊就能夠離你遠點了。”
“可是我沒想到他殺了季宥齊。”
“小昭，我是真的沒有想要殺死季宥齊。”陸思琪整個人都慌了。
林昭甩開了他的手，“你撒謊，我說了，江知述是一個謹慎的人，你只有答應了他什么，他才會去殺死會讓他陷入險境的人。”
“我……”陸思琪被戳中了心思，整張臉都紅透了。
“他的地下室有一具剛死不久的尸體，如果除去我，他就還需要一個人的血，所以你答應他，他幫你殺死季宥齊，你幫他抓一個他需要的人，而我就成了他需要的最后一個人。”林昭那天在地下室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江知述在一個學校謀殺一個人，在此之前江知述待了五所學校，卻有六具尸體，有一具是剛死不久的。
林昭后來托杜警官去停尸房看了一次，發現那具尸體不是學校的學生，而是某個小區的上班族。
而那個小區就是陸思琪之前和林昭鬧矛盾之后住過的小區。
“陸思琪，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林昭語氣中摻雜著莫大的悲傷。
陸思琪：“我們本來就是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嗎？我知道他殺了那個女的，我嚇壞了，那個時候我才想明白，他不是喜歡你，他是想殺你，所以我才會來暗示你，我不是想引導你去調查他，我只是想讓你離他遠點……”
“那讓他殺死季宥齊呢？阿齊做錯了什么？”林昭一口氣喘不上來，抬手狠狠甩了陸思琪一巴掌。
陸思琪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臉上浮現出了對方留下的巴掌印，“我……”
“還是你以為阿齊死了我就會考慮你嗎？”林昭胸口大力起伏著。
“我們之間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接下來你想說的話都去和警察說吧。”林昭話音剛落，教學樓外面就響起了警車鳴笛的聲音。
……
林昭走出了教學樓。
外面微風輕拂，濕潤的空氣中帶著幾分溫暖，林昭額前的碎發被吹起，他捻起碎發看了看，覺得自己應該去把頭發剪短一些了。
不過也可以讓季宥齊給他修修，季宥齊好像什么都會。
沒走兩步，林昭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響了鈴。
林昭看到是醫院那邊打來的電話就接下了電話，護士的聲音傳了出來。
“林先生您好，請問您是季先生的愛人嗎？”護士小姐溫柔的聲音傳了出來。
林昭說是。
“季先生他醒了。”護士自己的都沒發現自己的聲音很激動，畢竟被主治醫師放棄了無數次的人，他居然就這么醒了過來，而且身體機能沒有任何的問題。
“昭昭！”“我要昭昭！！”“昭昭，你在哪兒啊！昭昭！！”
電話那頭擠進了季宥齊的聲音。
林昭失笑。
“阿齊，我來了。”
——
他本該就那么死在那個溫柔的午后的，是有一個溫柔的人擠進了他的生活，他的每一句話都是騙人的，真話假話編織著成了羅網，他一開始就知道林昭的話有真有假，但他還是選擇了全部都相信。
謊言也有溫柔的。
他死了一回，林昭讓他重新活了過來，從此世界里多了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