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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線索

    門外有響動, 陰風(fēng)襲襲,林昭坐在沙發(fā)上給掌心的傷口換藥, 家里的燈都壞掉了,現(xiàn)在照明的僅是一盞有著微弱光亮的臺燈。

    昏黃色的燈光映在林昭臉上,他那雙睫羽似蝴蝶翅膀,濃密又彎翹,似一副水墨畫,他的漂亮和這里格格不入,風(fēng)掀起他額前的劉海,密翹的睫毛都跟著打顫。

    門外傳來啜泣的聲音。

    是有人在哭泣。

    小聲的,壓抑的, 對方很顯然不想讓自己的聲音被旁人聽見, 但又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林昭充耳不聞,繼續(xù)包扎著手上的傷口。

    家里安靜得只能聽見門外的哭聲, 聲音不大,但林昭聽力極好,自然是無法忽視的。

    他起身去廚房看了一眼,還好廚房的東西沒有損壞, 林昭看了冰箱一眼,還是嘆了一口氣。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慢慢喝完后徑直走出了客廳, 去到了門邊。

    哭聲更明顯了,他打開門看出去,樓梯口坐著一團(tuán)黑影, 黑影懷里抱著一只貓, 黑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林昭走到樓梯口,挨著坐到了黑影身邊。

    “哭小點(diǎn)聲, 這是在外面,嚇到我鄰居了。”林昭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對黑影的畏懼。

    季宥齊哭得更難過了。

    “昭昭……”他抬起了頭,一只惡鬼哭成這模樣,確實(shí)是少見。

    林昭慢慢將手抬起搭在了季宥齊的頭上,松軟的發(fā)絲穿過指縫,林昭的心境也跟著平靜了下來。

    “它死了。”季宥齊把懷里的貓抱起來讓林昭看。

    這只貓是季宥齊丟棄的那只流浪貓,那日林昭帶季宥齊找到了它,那時候季宥齊以為它還活著,可現(xiàn)在懷里的這只貓告訴季宥齊,那天他看見的,其實(shí)是它的魂魄。

    “它早就死了。”季宥齊眼圈哭得發(fā)紅,聲音沙啞,矅黑的眸珠上蒙著一層淺淺的水花,身上還有被紅線束縛過后的紅痕,可憐極了。

    “嗯。”林昭抬手將季宥齊眼尾的淚水抹去,目光柔和,語氣極輕:“阿齊,沒事的。”

    “可以把它養(yǎng)在家里。”林昭說,“你之前不是說想和我養(yǎng)一只貓嗎?是它也可以。”

    季宥齊懷里的貓發(fā)出黏人的叫聲,“喵——”

    林昭又摸了摸二月的頭,他手上的溫暖讓這只貓也忍不住留戀。

    “昭昭,早就知道它死了,對嗎?”季宥齊是帶著答案問的。

    林昭沒說話,他偏頭看向眼前,季宥齊哭聲收斂了一些,卻還在小聲的抽泣著。

    “嗯。”過了很久,林昭才輕應(yīng)了一聲,整個樓道安靜得只有林昭的聲音,外人是看不見季宥齊的,但季宥齊剛剛哭得沒有收住,想來林昭的鄰居還是聽到了什么。

    “昭昭。”季宥齊側(cè)過身抱住了林昭,將頭埋在了林昭的頸側(cè)就一言不發(fā)了。

    他的鼻息是冰涼的,噴灑在林昭的頸側(cè)和涼風(fēng)撲在他身上沒什么區(qū)別。

    其實(shí)季宥齊早就有察覺到不對勁的,林昭并沒那么怕他,他是愿意讓自己待在這個家里的,即使自己總是強(qiáng)迫他做那些不好的事情。

    一開始他覺得纏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紅線是林昭為了讓自己離開他而找人弄的,若不是林昭家門前的那張符紙將自己攔在了這個家里,自己早被那些紅線拽走了。

    后來林昭帶來了葉莫陽,季宥齊也以為他是林昭找來收服自己的,可看見葉莫陽在林昭的引導(dǎo)下剪斷了紅線,他就明白了。

    林昭什么都懂。

    林昭應(yīng)該是沒有剪短那些紅線的能力,或者他不能親自動手解決那些紅線,所以才找來了一個并不完全懂行的人,騙他剪下那些紅線換來了自己的自由身。

    季宥齊是帶著怨氣和愧疚離開的,他受葉莫陽的話影響,以為自己真的害了林昭。

    他一個孤魂野鬼,無處可去,四處游蕩,無意間回到了那處爛尾樓,卻看見了二月,同為魂魄,季宥齊當(dāng)即就明白了,這只貓?jiān)缇退懒耍皇橇终严胱屗_心,所以把它的魂找了回來。

    無處可去的季宥齊帶著二月回來了,卻又不敢回家去打擾林昭。

    林昭安撫地拍了拍季宥齊的后背。

    “昭昭,我在你身邊真的會害了你嗎?其實(shí)我也看出來了,你好像生病了,你以前總愛笑的,現(xiàn)在連話也不多了,是因?yàn)槲矣绊懙侥懔藛幔俊奔惧洱R還是想留在林昭身邊,如果他不能離林昭太近,他就遠(yuǎn)遠(yuǎn)的守著林昭。

    “阿齊,你影響不到我。我要找到殺死你的兇手。”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我身邊就行了。”林昭的聲音更溫柔了,他的手慢慢落在了季宥齊的頭頂,有一下沒一下地揉了揉。

    那些傷害過你的,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

    這件事后的兩天,林昭請了病假在家,杜警官動作很快,查明了那些紅線的源頭,是季宥齊母親的手筆。

    后面牽扯的就比較多了,總之確實(shí)是季湘芩請人用禁術(shù)把季宥齊的魂魄拘回去的,不止是季宥齊,還想要林昭的,本來目的是林昭,但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請來的邪祟沒能近到林昭的身,還都落了一個魂飛魄散的境地,他們才退而求次招季宥齊的魂魄。

    “季湘芩已經(jīng)被抓起來了,你現(xiàn)在可以放心了。”電話那頭,杜警官的話的聲音傳了出來。

    林昭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季宥齊在廚房做飯,杜警官的話也是在意料之中,他往廚房看了一眼,而后拿起手機(jī)去到了陽臺,壓低聲音說:“警官,你查到是誰在幫季湘芩了嗎?”

    “暫時還沒有,季湘芩說那人是戴著帽子和口罩的。”杜警官覺得這件事不用對林昭有什么隱瞞,畢竟林昭也算是受害者。

    林昭的手在欄桿上摩挲,現(xiàn)在這個時節(jié)的溫度已經(jīng)沒有那么低了,林昭被溫?zé)岬耐盹L(fēng)吹得有些煩躁,“那殺死季宥齊的兇手呢?有線索了嗎?”

    “也沒有。”杜警官說,“我需要找到季宥齊的魂魄。”

    “找到以后呢?如果問不到有效線索呢?”林昭繼續(xù)問。

    杜警官如實(shí)道:“送他去他應(yīng)該去的地方。”

    “哦。”林昭應(yīng)了一聲,“那你們繼續(xù)調(diào)查吧。”

    林昭說完就掛了電話,他垂首看著掌心的疤痕,緩了緩后開始喊屋里的人,“阿齊。”

    “你過來一下。”林昭回到了客廳,季宥齊拴著圍裙走了過來,“阿齊,你之前和我說,你早在一周之前就察覺到有人在跟蹤你了。”

    “那你那段時間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嗎?”林昭將季宥齊手里端著的菜接了過去問話。

    季宥齊稍微愣了愣,開始回憶自己發(fā)現(xiàn)不對勁之前做的事,“沒有。”

    “就很正常的上學(xué),放學(xué),找你……”季宥齊贅述。

    他做了鬼以后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寒意,膚色也比以前要白一些,墨染般的眸珠變成了深邃的漆黑,神秘又蠱惑人。

    “還有呢?”

    季宥齊抿唇思考了一番,“還有你生病那天,我去見了江教授,之前我們家和他有生意往來,他并不是什么很好的人,我看得出來他對你和別人不一樣。”

    頓了頓,惡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不太高興,就私下去找了他,讓他離你遠(yuǎn)一點(diǎn)。”

    “但是那幾天我沒覺得有些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林昭失笑,抬手捏了捏季宥齊的耳垂,語氣稍有寵溺:“好,我知道了。”

    “不過你說江教授不是什么很好的人,怎么說?”林昭心里將江知述這個名字默念了一遍,臉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異樣。

    季宥齊眉頭微蹙,回憶著說:“他呢,早年間有一個妻子,妻子被殺身亡,兇手也找到了,但因?yàn)榫窦膊]有判死刑,甚至被無罪釋放了,我小姨當(dāng)時是他的律師,據(jù)說當(dāng)時他在法庭上很失控,被警察攔了下來。”

    “后來大概過了半年吧,那個無罪釋放的兇手一家皆死于非命,包括那個犯人的律師,也是死于非命,死狀都很奇怪。警察第一時間懷疑了他,但他有不在場證明,這些是后來我去A大讀書的時候,小姨特意提醒過我,讓我離江知述遠(yuǎn)一點(diǎn)。”

    林昭頷首,又問:“當(dāng)時有靈異監(jiān)察局的人介入嗎?”

    “我不清楚,小姨只是律師,沒權(quán)知道更多細(xì)節(jié)。”季宥齊無論是說話還是林昭說話,他一雙眼睛永遠(yuǎn)都緊緊盯著林昭,要把人盯穿了一般。

    林昭垂首思考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一個人,他又抬頭看著季宥齊說:“明天我讓一個朋友到我家來,你不要出來嚇到他了,知道嗎?”

    季宥齊皺起眉,看起來又是一副不太開心的表情,“是誰?昭昭還有我不知道的朋友嗎?”

    “是陸思琪。”林昭耐心給敏感多疑的戀人解釋,“你認(rèn)識的。”

    “他喜歡昭昭。”季宥齊斬釘截鐵說。

    林昭:“我知道。”

    “但是我不喜歡他,所以你放心好了,我找他也是有一些事情想要問他。”直到季宥齊不開心,林昭還捧著季宥齊的臉落了一個安撫的吻在他的唇角。

    季宥齊微蹙的眉頭漸漸舒展。

    呼吸重了一些。

    “阿齊,我最愛你了。”林昭的聲音帶著蠱惑人的味道。

    季宥齊喉結(jié)微滾,密睫下的眸珠染上了深邃的隱晦,他垂眸看著林昭,賭氣似的開口:“昭昭騙過我一次了。”

    “那你生氣了?”林昭失笑,盤腿坐上沙發(fā)面對著季宥齊問。

    季宥齊認(rèn)真搖頭,“不生氣,昭昭怎么騙我,我都不會生昭昭的氣。”

    “反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惡鬼了,昭昭甩不掉我了。”說起自己變成了邪祟惡鬼這件事,季宥齊的語氣里竟然還充斥著得意。

    林昭簡直哭笑不得。

    “我不騙你了,我會找到殺死你的真正兇手,也會永遠(yuǎn)陪在你身邊的。”林昭承諾。

    彼時看起來,好像這樣神秘,果斷的林昭才是真正的他,季宥齊從初見到現(xiàn)在也依舊沒有將林昭看透過。

    但不一樣的是,林昭的這次承諾好像是真心的,比過了以往每一次的承諾。

    季宥齊成了惡鬼以后早就無法感知冷暖了,偏偏此刻胸腔涌起一股暖意,漸漸蔓延開,整顆心臟都被溫暖包裹了。

    “你要永遠(yuǎn)在我身邊。”這次換做林昭的手慢慢往下,拇指抵在了季宥齊頸脖大動脈的位置,輕輕地摩挲著,眸色深邃不見底,他將吻又落在了對方的喉結(jié)。

    ……

    ——

    第二日家里的門鈴如約響起,林昭讓季宥齊老老實(shí)實(shí)待著,不要弄出什么動靜嚇到陸思琪了,季宥齊雖然不高興,卻也沒有耍什么小性子,他將角落里的貓抱起來,乖乖縮在了沙發(fā)的一角。

    林昭路過櫥柜,順手將上面燃著的香煙掐滅了。

    然后他又撕了一張退燒貼在額頭才去將門打開。

    陸思琪手里提著兩大袋水果,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門外。

    見林昭生著病還來給自己開門,他躋身進(jìn)屋將水果放在鞋柜上就去扶林昭,“你的病好些了嗎?”

    “怎么這些天你總是生病啊?買藥了嗎看過醫(yī)生了嗎?醫(yī)生怎么說?”陸思琪見著林昭就問了一長串問題,問得林昭都不知道先回哪一個了。

    他蜷起手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好多了,就是那天晚上睡覺忘記關(guān)窗了。”

    “好吧,醫(yī)生怎么說?”

    “讓好好休息。”林昭被陸思琪扶到了沙發(fā)邊坐下。

    陸思琪打量般地掃了四周一眼,“你家布局怎么變了?”

    那日和邪祟打斗過后,整個家都破爛不堪了,林昭就順勢將家里的布局改變了一下,陸思琪問起,林昭自然而然撒了謊,“前些天無聊,把家里上下打掃了一遍。”

    “哦哦。”陸思琪點(diǎn)頭,抬起手扇了扇,“不過你家怎么有一種奇怪的味道呢?”

    “怎么?什么味道?”林昭挑了一下眉,接著問。

    陸思琪就說:“墨紙,和那種古樹的味道。”

    “我在外面也聞到過。”陸思琪像個二大爺一樣,翹起二郎腿靠在了沙發(fā)靠背上,“嗯……”

    “就是那個江教授,我好像也在他身上聞到過。”陸思琪伸出一根手指,兩腳將鞋子蹬掉盤腿上了沙發(fā),他上半身靠近了林昭,湊近林昭的脖子聞了聞,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更重了,“就和你身上這個一樣。”

    他話音剛落,耳邊突然起了一股無名的冷風(fēng),后背也莫名發(fā)涼,林昭用帶著警告的眼神看向了身后,陸思琪頓時覺得耳邊的涼風(fēng)散卻了。

    季宥齊默默將兩只腳縮在了沙發(fā)上,抱著懷里的貓輕輕地?fù)狭藫纤南掳停傺b很忙地環(huán)顧著四周。

    林昭回頭,溫笑著問陸思琪,“怎么了?”

    “沒,可能是你家窗戶沒關(guān)嚴(yán)實(shí)。”陸思琪沒把這點(diǎn)插曲放在心上。

    “你說你在江知述身上也聞到過?”林昭反問。

    陸思琪點(diǎn)頭,很是確定地說:“對,之前去他辦公室,聽他給我講題的時候聞到的,我家是做香水生意的,我對味道很敏感,應(yīng)該不會是我聞錯了。”

    林昭不動聲色地將陸思琪從上至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就和陸思琪說起了自己這次來找他的目的。

    “其實(shí)這次我找你來,也是想問你關(guān)于江教授的事情。”林昭說。

    陸思琪疑惑:“你在調(diào)查季宥齊的死因嗎?”

    “我沒說阿齊的死和他有關(guān)。”林昭冷不丁地開口,表情和語氣都比平常要清冷一些。

    陸思琪咽了咽口水,解釋:“就是,你這幾周不是為了季宥齊的事情一直在調(diào)查嗎?學(xué)校的那些人都被你問了遍,我就瞎猜嘛。”

    他話音即落,林昭覺得身后沙發(fā)角落里的某個惡鬼盯著他的視線越發(fā)興奮灼熱了。

    “不過你不是想和他分手嗎?他死了你不就正好擺脫他了嗎?可你又偏偏要去找他死的原因,我都和你說了他的死有蹊蹺,當(dāng)心把你也卷進(jìn)去了。”陸思琪像一個苦口婆心的老媽子喋喋不休,對林昭的關(guān)心是不假。

    林昭看著他,有些哀傷地說:“我知道,但是警察他們懷疑我,我不想被他們盯著。”

    “那有需要我?guī)兔Φ牡胤絾幔课乙蚕肽阍琰c(diǎn)擺脫嫌疑。”陸思琪是沒能力插手警方的事情的,只能盡可能去幫助林昭。

    林昭就等這句話,他重重點(diǎn)頭開門見山說:“我記得你和我說你姑姑是靈異監(jiān)察局的人,我想讓你從你姑姑那里問問,當(dāng)時江知述被當(dāng)做嫌疑人的那起案件,有被靈異監(jiān)察局的人接手嗎?”

    第22章 漏洞

    林昭問完話以后房間罕見地沉默了, 季宥齊就坐在沙發(fā)的角落里,靜靜看著林昭的后背, 林昭也用一如既往的微笑看著陸思琪。

    陸思琪猶豫了一陣,而后還是嘆了一口氣,“你找我算是找對人了,畢竟這件事在當(dāng)時也算是轟動一時,后來被上面的人封鎖檔案了,一直到現(xiàn)在都沒有線索和進(jìn)展。”

    “幾年前我聽說這起案件和靈異沾邊,特意找姑姑問過細(xì)節(jié)。”陸思琪說。

    林昭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做好了傾聽的準(zhǔn)備,陸思琪清了清嗓子就道:

    “這起案件的確被靈異監(jiān)察局那邊的人接手了,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厲鬼殺死的, 死狀特別慘,江知述是第一懷疑對象, 因?yàn)樗拮拥氖虑椋@事你知道吧?”

    林昭點(diǎn)頭,陸思琪明了便繼續(xù)說:“我姑姑他們組的人請了專家過來,也請了一位許姓的大師來協(xié)助破案, 但最后得到的結(jié)果就是那些人的魂魄全都被弄得魂飛魄散,連渣渣都沒有了。”

    “江知述又是一個完全不懂道術(shù)的人, 案件到這里也是毫無辦法了, 所以上面的人就寫了文件下來把這起案件封存了。”陸思琪說得后脊背發(fā)涼,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才接著說:“所以你怎么想起問他了?”

    “就是突然聽說了他的事,有些好奇, 和阿齊的死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系。”林昭隨口解釋, “對了,你能弄到江知述他妻子的照片嗎?”

    陸思琪沉思后猛拍大腿, “能。”

    “等我回去問問姑姑。”

    林昭又微笑:“謝謝你。”

    “不用謝,遇到什么問題都可以來找我,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我會幫你的。”他說著稱兄道弟的話,但是看林昭的眼神卻并不清白。

    林昭并不看他,思緒漸遠(yuǎn),陸思琪卻湊近了對他說:“林昭,你這些天總生病,是不是因?yàn)椤补砹税。炕蛘呔褪羌惧洱R回來找你了?”

    “我看你精神沒有以前看起來那么好了。”陸思琪說。

    能不嗎?季宥齊幾乎夜夜纏著他,這些天總是后半夜才睡覺,林昭又為季宥齊的死奔波調(diào)查,一來二去精神狀態(tài)自然就不抵以前了。

    不過出于陸思琪是關(guān)心自己,林昭也就認(rèn)真回:“哪兒來那么多的神神鬼鬼,警察都找不到季宥齊,他怎么會來找我?”

    “你也別胡思亂想。”林昭說,“我去做晚飯,你吃了飯?jiān)僮摺!?br />
    “好,不過你是病人,我來做吧。”陸思琪還是顧及到了林昭是一個生病的人,打算自給自足,“就做上次在你家吃的糖醋魚怎么樣?剛好我還給你買了魚。”

    林昭根本就沒辦法拒絕陸思琪的熱心,也就只能由著陸思琪去了。

    只是沙發(fā)一角的某個人卻不太開心了,他陰沉著臉坐在沙發(fā)上,凡是靠近的人都會覺得那處一陣陰寒,林昭輕嘆一息,瞧著季宥齊吃醋的模樣,唇角卻翹起幾分不易差距的笑意。

    他走去了洗手間。

    身后的惡鬼緊跟而上。

    衛(wèi)生間的門被關(guān)上的瞬間,林昭就被撈進(jìn)了一個充斥著冷寒的懷抱,他雙腳騰空被抱起來放在了洗漱池上坐著,林昭也很配合地張開了手,方便對方抱自己。

    季宥齊將林昭錮在懷里,強(qiáng)勢地將大腿擠進(jìn)了林昭腿間,“昭昭,你為什么還讓他留在我們家吃晚飯?”

    惡鬼不開心了,唇間噴灑出的氣息都是冰寒的,林昭仰起頭,反手撐在身后,兩個人挨得極近。

    “麻煩人家?guī)臀颐Γ偟帽硎靖兄x吧?而且晚飯還是他自己做,你就消停點(diǎn)。”林昭捏了捏季宥齊的耳垂,季宥齊這個人生前身上就是冰冰涼涼的,死了身上就更冰涼了,有時候林昭嫌季宥齊太冷不讓季宥齊進(jìn)去,季宥齊就抱著他哭哭唧唧的,林昭沒辦法又用手給他暖熱了。

    屬于是手把手教季宥齊弄自己。

    季宥齊還是不開心,他將頭埋在林昭頸側(cè),手也自然而然搭在了林昭腰側(cè),“我沒有鬧。”

    “哎呀呀,讓我看看,我們家阿齊怎么就繃著一張臉呢?”林昭唇角不覺翹起,語氣間卷著幾分戲謔。

    季宥齊別開臉,不想讓林昭就此做文章。

    “陸思琪的話有一些漏洞,晚點(diǎn)我還有話要問他,所以才把他留下來的。”林昭耐心解釋。

    “怎么樣,這個解釋可以嗎?”林昭問。

    “漏洞?他說的話有什么不對嗎?”季宥齊對陸思琪的了解不多,對他所有的了解都是來自林昭偶爾的閑聊。

    林昭抬手環(huán)住了季宥齊的脖子,“你不太了解他,他其實(shí)并不相信鬼神的說法,之前他不知道怎么撞了鬼,我暗地里幫了他一次,他是從那個時候才相信靈異之說的。”

    “而他幾年前卻因?yàn)槁犝f這起案件和靈異沾邊而去問他姑姑案件的細(xì)節(jié)。”頓了頓,林昭的神色隱晦了一些,語氣也比以前要冰涼一些了,“漏洞在這里。”

    “而且他在引導(dǎo)我。”林昭補(bǔ)充,“既然是他的意思,那我就去調(diào)查江知述吧。”

    “昭昭,他不懷好意嗎?”季宥齊說。

    “應(yīng)該不是。”林昭回,“他大概是知道一些事情,但出于自身原因不愿和我細(xì)說,所以才引導(dǎo)我去調(diào)查江知述。”

    “我可以去讓他說出來。”季宥齊現(xiàn)在這個樣子去嚇人逼問最合適不過了。

    林昭笑了出來,他莫名覺得這樣的季宥齊有些可愛,“他是我朋友,你這樣不好。”

    “而且,他那里有我給他的符紙,你動不了他。”提到這里,林昭很顯然恍惚了一下,他突然抬頭看向了季宥齊的眼睛,瞳仁里突然閃過了一絲哀傷。

    “怎么了昭昭?”季宥齊注意到了林昭的不對勁。

    林昭說沒事。

    “我出去了,在衛(wèi)生間待太久了。”林昭從洗漱池上跳了下來,季宥齊給他讓開了路,卻又拉住了林昭的手,他走進(jìn)了林昭的身邊,矮下身和林昭平視,“昭昭,你和他說話的時候也要理理我。”

    林昭摸了摸他的頭,“好,晚上補(bǔ)償你。”

    話音剛落,面前的人漆黑的眸子突然亮了許多,“昭昭,你真好!”

    林昭洗了手才離開衛(wèi)生間,廚房的陸思琪已經(jīng)做好兩道菜了,林昭笑說:“你廚藝怎么進(jìn)步這么多了?”

    “還不是之前和你鬧別扭,我搬出去住的時候練出來的。”陸思琪說話倒是直來直去。

    林昭有些尷尬,他放低了聲音:“之前是我不對,和阿……季宥齊的事情不該瞞著你,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和那些有錢人走得太近了,所以才瞞著你的。”

    菜下了鍋,陸思琪只有把音量提高一些:“哎呀,你別來這套,我早就不生氣了。”

    “現(xiàn)在你前男友也……”陸思琪料定林昭不愛聽這些,就沒有把話說得太明白,“你不要和那些人牽扯太深就好了。”

    “我母親是改嫁到我繼父家的,我繼父是富二代,他仗著家世做了很多傷害母親的事情,有錢人就是這樣,每一個好東西。”陸思琪很少提及自己家里的事情,如今說出來也是面不改色,一定要說有不一樣的就是語氣有略微的悲涼。

    “林昭你性格這么好,長得也好看,是一定會被別人欺負(fù)的。”陸思琪是真的在關(guān)心林昭,“季宥齊他母親的事情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是一定不會幸福的。”

    陸思琪因著他的繼父,對圈子里頂有錢的季家也是有所了解的。

    他說完話,站在林昭身邊的惡鬼似乎就不滿了,他上前半步,林昭卻更快走到了陸思琪身邊,將季宥齊擋在了身后。

    他低頭聞了聞鍋里的菜,很刻意地將剛剛的話題掀了過去,“好香,下次我病好了再給你做一次。”

    陸思琪瞥眸看著林昭的背影,喉結(jié)滾了滾,輕聲應(yīng)了一聲好。

    ——

    飯桌前,陸思琪孜孜不倦地給林昭講述著這兩天在學(xué)校發(fā)生的事情。

    林昭等他說完了才開口問:“陸思琪,我們是好朋友,對吧?”

    “那當(dāng)然,怎么突然這么問?”陸思琪面露疑色。

    林昭輕笑一聲,密睫下的眸珠一閃而過的陰翳,他沒抬頭,“好,我就是問問,吃飯吧,晚上我送你下樓。”

    這樣沒頭沒尾的一句讓對面的人摸不著頭腦,陸思琪多看了林昭幾眼,沒看出什么異樣才繼續(xù)吃飯的。

    晚飯后陸思琪主動把碗洗了才離開的,林昭目送著出租車離開,季宥齊默默走到林昭身邊,將林昭的手牽了起來。

    “昭昭。”他喚。

    林昭應(yīng)了一聲,“回去吧,外面不安全。”

    “怎么了?”季宥齊問。

    “警察跟著我的,當(dāng)心他們發(fā)現(xiàn)你了。”兩人一起往樓上走,林昭頓了頓,繼續(xù)說:“明天我要出去一趟,你不要待在家里,帶著二月出去轉(zhuǎn)轉(zhuǎn)也行,或者……”

    林昭停下了腳步,“或者你要去見我媽媽嗎?明天你和我一起去醫(yī)院好了。”

    “她也看得見我嗎?”季宥齊好奇問。

    林昭點(diǎn)頭,沒打算隱瞞這件事,“我的這些有一半都是母親教的,今天陸思琪提到幾年前那起案件,說他們請了一個許姓的大師,我母親就姓許,我想去醫(yī)院問問母親那人是不是她。”

    “你母親為什么會生病?”季宥齊在醫(yī)院有眼線,林母被調(diào)去VIP病房就是季宥齊的意思,季宥齊看過林母的住院資料,病因不詳,但身體各項(xiàng)機(jī)能都有受損。

    林昭平靜道:“前兩年接了一起靈異單子,對手是一只死了前年的邪煞,母親一時疏忽,受了重傷。”

    “不過這兩年醫(yī)院那邊照看,母親私下又在自己調(diào)理,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我和她說過你的事,她沒意見。”

    “真的嗎?”季宥齊興奮看著林昭,又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穿著,“昭昭,你要不給我燒一件合適的衣服過來吧,見阿姨的話,應(yīng)該穿正式一點(diǎn)。”

    林昭聽季宥齊這么說就想起了一件事,他忍不住笑說:“我第一次見你媽媽的時候,就沒你這么緊張,當(dāng)時穿得也挺隨便的。”

    “那不一樣,你不用在她面前博好感,可我希望你媽媽喜歡我。”季宥齊深知自己現(xiàn)在的劣勢在哪里,林昭長得好看,學(xué)習(xí)也好,有大好的前程,可自己卻已然成了一個游魂,怎么也配不上林昭的。

    想到這里,季宥齊就想到自己剛來到林昭家里的時候,不顧林昭的意愿做了那么多讓林昭不開心的事情,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是林昭在包容自己。

    所以這也足以證明,其實(shí)林昭大概是真的有點(diǎn)喜歡自己的。

    “放心吧,我母親很好說話的。”林昭覺得季宥齊的局促反而顯得他有些過分可愛了,他忍不住笑著去揉了揉季宥齊的腦袋。

    林昭回到家里洗完澡就給林母打了電話過去。

    他一只手拿著毛巾擦頭發(fā),徑直走到書桌邊,電話那頭林母關(guān)心著林昭這幾天的身體狀況。

    季宥齊坐在書桌前看書,他看得很仔細(xì),沒注意到林昭在身后。

    自從林昭會道術(shù)的事情被季宥齊知道以后,季宥齊就不樂于玩什么惡鬼強(qiáng)制愛情去嚇唬林昭了,反倒重新開始了以前的作息,到點(diǎn)起床,到點(diǎn)學(xué)習(xí),到點(diǎn)睡覺,說就算做鬼也要做最有文化的鬼。

    非要說多了什么項(xiàng)目,就是本該睡覺的點(diǎn)在床上和林昭做一些和諧運(yùn)動。

    林昭笑得沒話說。

    他坐在了桌邊,手自然而然撫上了季宥齊的耳垂,季宥齊不為所動,電話那邊林母問起了季宥齊的事。

    林昭穿著浴袍,坐在書桌上,底下開了衩便露出了一雙勻長的腿,季宥齊目光不覺落在了林昭腿上。

    “他?挺好的,做的飯還挺好吃的。”林昭如實(shí)說。

    林母:“明天你帶來我瞧瞧吧,現(xiàn)在時間也不早了,早點(diǎn)睡覺吧。”

    林昭感受到腰間環(huán)上了一雙手,膝蓋也有一只毛茸茸的腦袋蹭了過來,他唇角慢慢蘊(yùn)上笑意,和母親道了晚安。

    “阿齊,學(xué)習(xí)不認(rèn)真。”林昭掐住了季宥齊的下巴,故作嚴(yán)肅:“該罰。”

    第23章 見面

    季宥齊很配合地抬起頭, 盯著林昭的眼神也是赤/裸裸的,“都怪昭昭。”

    他小聲說。

    林昭笑得沒聲, 捏著季宥齊的頰邊肉說:“那我不打擾你了,我先去睡覺了。”

    惡鬼是不需要睡覺的,所以林昭不催促他睡覺,林昭說著卻打了一個哈欠。

    眼尾溢出眼淚,密睫被打濕成了一簇簇的,林昭的身形并不高大,在同齡人之中甚至算得上嬌小,季宥齊一只手臂就能將林昭的腰環(huán)住禁錮在身邊。

    他不松開手,林昭就沒辦法走開。

    “昭昭, 你說要補(bǔ)償我。”即便是作為惡鬼, 該害羞的時候還是會臉紅,情\到濃處林昭喚他名字的時候, 季宥齊就不敢讓林昭看見自己的臉。

    林昭反手撐在身后,他矮腰靠近季宥齊,“今晚就算了,明天有正事要做。”

    “好吧。”季宥齊落了一個吻在林昭膝蓋上, 林昭剛洗完澡出來,身上是沐浴露的清香, 于是季宥齊又下意識說:“好香。”

    “傻子。”林昭的手慢慢搭在了季宥齊的頭頂揉了揉, 然后捧住季宥齊的臉親了親他的唇,“去陪我睡覺。”

    “我一個人睡不著。”林昭說。

    于是季宥齊將林昭抱進(jìn)了懷里,托著林昭的屁股去到了床上。

    他壓著林昭, 在對方臉上各處留下了珍視的吻, 林昭也配合地張開手環(huán)住了對方的脖子,“阿齊, 你冷死了。”

    他的語氣帶著撒嬌的勁,本意也是調(diào)情的話,壓在他身上的人卻一愣,他撐著床鋪就準(zhǔn)備起身,林昭眸珠一晃就知道季宥齊想的什么,他比季宥齊更快的伸出手將人拉住了,兩人又挨得很近了。

    “是我不對,我說錯了話。”林昭哄他,“我不嫌你。”

    “對不起昭昭。”季宥齊卻道歉。

    林昭輕嘆了一口氣,抱住了季宥齊,抬手將被子扯過來蓋住了兩人,“今天看見陸思琪的時候我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他撞鬼我給他寫了一張符紙做護(hù)身符,后來我隱隱察覺那護(hù)身符救了他幾次。”林昭聲音很低,很自然地在敘述這件事。

    季宥齊垂眸看著林昭一張一合的唇,眸色也漸漸柔和了起來。

    “如果知道你會遇到這樣的事,當(dāng)初我就應(yīng)該給你也寫一張。”林昭抬頭盯著季宥齊的眼睛,緩了緩又接著說:“其實(shí)在我和你第一次見面之后,我就算出了你的八字,也算出了你在這一年會有一劫。”

    “我想過你這一劫的緣由,也想幫你躲過這一劫,卻在你出事后才算出來,你這一劫是因我而起,是你擋了我的劫。”林昭輕嘆氣。

    “其實(shí)以我的能力不該算不出你這一劫的起因,想來是天命在中作梗,都是我學(xué)術(shù)不精,否則我不會讓這樣的事發(fā)生在你身上。”林昭慢慢抬起手撫上了季宥齊的臉,語氣中是莫大的哀傷。

    季宥齊卻不甚在乎,他甚至還很高興地?fù)ё×肆终眩谒呎f:“昭昭,我不后悔,我很高興能為你做這些。”

    “而且昭昭很厲害,我最喜歡昭昭了。”他像一只金毛犬,忍不住地在林昭頸側(cè)蹭了蹭,林昭呼吸加重,掐住了他的下巴讓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林昭眸色漸暗,看見季宥齊真誠的眼神,他心里一暖,忍不住傾身上前親了親季宥齊,他在季宥齊耳邊低喃:“阿齊,會好起來的。”

    “等兇手找到了,我有辦法讓你醒過來的。”

    “我困了。”林昭不等季宥齊回話就生硬地岔開了話題,他將自己擠進(jìn)了季宥齊的懷里,兩手環(huán)住對方的腰,頭埋在了他再也不會聽見心臟跳動的胸口。

    季宥齊下意識摟住了他,林昭閉著眼含糊開口:“不要說話,也不要吵我。”

    季宥齊便閉上了嘴。

    他微微低頭,這樣就能看到林昭安靜的睡顏,林昭呼吸漸漸平穩(wěn)下來,微顫的睫毛昭示著林昭做了不安穩(wěn)的夢,季宥齊笨拙地安撫著林昭,手輕輕地拍打著林昭的后背,緩聲安撫:“不怕,昭昭。”

    林昭的家并不大,房間的床亦如此,季宥齊又害怕擠到林昭,可又不想林昭離自己太遠(yuǎn),于是往外挪了挪,將自己的半個身子都懸在了床外。

    他以為林昭早就睡著了,可睡著的人突然往里面挪了一些,閉著眼開口:“回頭我們搬家吧,買個大點(diǎn)的床就不擠了。”

    他說完又往季宥齊懷里擠了擠,季宥齊神色微動,一時間房間里又陷入了詭譎的安靜。

    ——

    林昭醒來的時候季宥齊已經(jīng)將早飯做好了,是很健康的早餐,林昭去到衛(wèi)生間,季宥齊就連牙膏都給他擠好了,一切都收拾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林昭刷完牙出來隨手拿起一塊烤好的面包塞進(jìn)嘴里,然后走去廚房季宥齊身邊,“我看看今天家里的田螺少年準(zhǔn)備做什么?”

    季宥齊正在煎雞蛋,他讓林昭離遠(yuǎn)一點(diǎn),說當(dāng)心油濺他身上,聽到林昭問這話,他又老老實(shí)實(shí)回了話。

    兩人間的相處溫馨又日常。

    早飯過后兩人就一起出門去了醫(yī)院。

    “一會兒我媽問你話,你如實(shí)回答就好了。”兩人進(jìn)了電梯,林昭從身上摸出了一枚玉佩給季宥齊戴了上去。

    季宥齊乖乖低頭讓林昭方便給他戴上掛墜,聽見林昭這樣說,他忍不住問:“阿姨會問什么?”

    “你猜?”林昭笑著問。

    季宥齊:“如果我回答得不好怎么辦?”

    林昭摸了摸他的頭,“那也沒關(guān)系,畢竟是我和你談戀愛。”

    “放心吧,她不會為難你的。”見季宥齊已經(jīng)開始不鎮(zhèn)定了,林昭還是決定給季宥齊打一支安定劑。

    說話間兩人也去到了病房門口。

    護(hù)士正好從病房出來,迎面撞見林昭,護(hù)士主動給他打招呼,“林先生,您來看您母親了呀?”

    林昭溫笑點(diǎn)頭,“對。母親這幾日怎么樣?”

    “一切指標(biāo)都還正常,有好轉(zhuǎn)的跡象,剛剛我給她測完了血壓,這會兒還沒睡下呢,您進(jìn)去吧。”護(hù)士給林昭讓開了路。

    林昭:“好,您辛苦了。”

    他打開病房門,林母正臥躺在病床上看書,晨光從窗外透進(jìn)來,許女士的身上像披著一層淺薄的金紗似的。

    聽見開門的動靜,許女士偏頭看過來,“你來啦?”

    “媽,最近身體怎么樣?”林昭很自然就走到病床邊將許女士手里的書拿開了。

    許女士是一位溫柔謙和的人,林昭一雙眉眼和她最為相似,大抵是因?yàn)樯。S女士的臉色要比正常人蒼白一些,整個人看起來病殃殃的。

    許女士往林昭身后看了一眼,跟在林昭身后的人急忙往他身后藏了去。

    “好多了,你說帶你男朋友過來看我,那位就是嗎?”許女士沖季宥齊抬了抬下巴。

    林昭轉(zhuǎn)身看見躲在自己身后的季宥齊,有些哭笑不得地拉起對方的手,讓季宥齊走到了自己跟前來,“你躲著干什么?”

    “他是害羞呢。”許女士笑出了聲。

    季宥齊一下就被鬧了個大紅臉。

    “阿齊,沒事的。”林昭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媽媽也想見見你。”

    許女士對季宥齊招了招手,“小季,阿姨可以這么叫你吧?”

    季宥齊走到許女士跟前,“嗯嗯,沒問題的。”

    “你的事阿姨聽昭兒說過了,長相是不錯,個子也高。”許女士拉著季宥齊的手將他上下打量了遍。

    季宥齊被許女士直白地打量盯得很不好意思,林昭看出了季宥齊的局促,上前來給他解了圍,“媽,一會兒你再和阿齊聊吧,我找您是有事想要問您。”

    許女士松開了手,季宥齊一眨眼又溜到了林昭身后。

    許女士:“什么事啊?和小季有關(guān)?”

    她知道林昭一直在為季宥齊的事奔波著,所以不用林昭多說,她都知道林昭要問的事和誰有關(guān)。

    “差不多吧。”林昭說著將手機(jī)從口袋里摸了出來,然后打開相冊將一個年輕女人的照片翻出來遞給了許女士看,“您認(rèn)識這個人嗎?”

    照片是陸思琪一大早發(fā)來的,照片里的女人穿著白色的針織毛衫,長發(fā)披肩,笑容似水溫柔。

    許女士拿過手機(jī)仔細(xì)看了看。

    林昭就在一邊補(bǔ)充說:“之前有一起很轟動的靈異案件,說當(dāng)時請了一位許姓的大師協(xié)助破案,但最后還是毫無進(jìn)展,于是上面就下了文件封存了這起案子。”

    “那位許姓的大師是您嗎?”

    許女士盯著照片看了好一會兒,而后才點(diǎn)頭道:“這是李默子小姐。”

    “江知述的妻子。”

    “你說的那起案件我也有印象。”許女士把手機(jī)遞給了林昭才繼續(xù)說:“李默子死后,江知述來找過我,但她死于非命后,魂魄也不知所蹤了,我能用的辦法都用過了。”

    “后來殺死李默子小姐的兇手慘死,律師出事,我被監(jiān)察局的人請去協(xié)助調(diào)查,遇上了同行,對面處理魂魄的方式更直接,這起案件就這么被擱置了下來,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江知述一定有問題。”

    林昭聽得眉頭緊蹙,“所以……”

    “我知道了,要么是江知述背后有高手,要么江知述本人就有問題。”

    許女士頷首,“怎么想到要調(diào)查他?”

    “我在他身上發(fā)現(xiàn)了很多巧合,我懷疑阿齊的死也許和他有關(guān)系。”林昭對許女士并沒有什么隱瞞。

    許女士看向林昭身后的季宥齊,很友好地向他揮了揮手,“阿齊,你看我們小昭是真喜歡你啊。”

    林昭臉上難得有些不自在,季宥齊卻來了精神,他忍不住上前半步問:“真的嗎?”

    林昭把他往身后拉,“什么真的假的,媽,你能拿到李默子的生辰八字嗎?”

    許女士在監(jiān)察局幫過忙,手機(jī)里也留著一些工作人員的微信,要李默子的身份信息自然也不是什么難事。

    所以半個小時后許女士就把李默子的個人信息發(fā)給了林昭。

    季宥齊也將削好的蘋果遞給了許女士。

    林昭看著李默子的個人信息沉默了片刻,許女士看著林昭緊皺的眉頭,輕笑一聲開口:“是不是和你的生辰八字一模一樣?”

    “就連時辰都不差。”許女士說。

    林昭把手機(jī)息屏裝進(jìn)了口袋,看向床邊坐得端端正正的季宥齊,然后又看向許女士,“我要去一趟學(xué)校,媽,你幫我看好阿齊。”

    “我也要回學(xué)校。”季宥齊急忙站起身,“我想陪著昭昭。”

    “你別跟著我,警察一直跟在我身邊,如果不注意你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林昭拒絕道。

    許女士也說話了,“你就聽昭兒的吧,他心里有數(shù),你留在我身邊陪我解會兒悶吧。”

    林昭:“對,你跟在母親身邊我也放心一些。”

    “晚上我會回來的,你放心吧。”林昭繼續(xù)叮囑,“我沒來醫(yī)院找你之前,你都不要回家,知道嗎?”

    對方臉上罕見地多了幾分嚴(yán)肅。

    季宥齊下意識噤了聲。

    林昭沒有多說什么就離開了。

    季宥齊追到門口,直到林昭的背影完全消失在了眼前,他才悵然所失地回到了病房。

    許女士笑吟吟地看著季宥齊,“小季,你就放心他吧。”

    “他在他們那一輩里面,是最有天賦的那一個,你別看他弱不禁風(fēng)的,其實(shí)他本事比你想象的大多了。”許女士看得出來,季宥齊似乎對林昭的事情一概不知,許多事情,只有林昭愿意告訴給季宥齊,季宥齊才會知道。

    聽見許女士談及了林昭,季宥齊也就來了興致,他乖乖坐到了一邊的陪護(hù)椅上,忍不住追問:“然后呢?”

    “你想問關(guān)于昭兒的什么?”許女士反問。

    季宥齊想知道的太多了,許多問題在腦海里閃過以后,他小心翼翼開口問:“昭昭他愛我嗎?”

    第24章 書信

    許女士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突然就笑出了聲,她長相溫和, 笑起來也溫溫柔柔的,“你就問這個?”

    “想問的還有很多,但是昭昭應(yīng)該會慢慢告訴我。”季宥齊斂下眼皮,密長的睫毛給眼底掩出一片陰霾。

    “昭昭也說過很多次他愛我,但昭昭之前說喜歡我是騙我的,現(xiàn)在我想聽您的看法。”

    許女士繼續(xù)笑著,“這件事你等以后他自己告訴你吧。”

    “但是我可以給你說一些他之前的事。”

    “昭兒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執(zhí)著過。”許女士說,“而且我也挺喜歡你的。”

    “昭兒他心思重, 考慮的也多, 我知道你們初識是他算計(jì)來的,但昭兒做一件事之前一定有自己的考量, 他選定是你,也有他的考量。”

    “當(dāng)然,我也要為他欺騙你這件事道個歉。”許女士語氣鄭重了起來。

    季宥齊搖頭說自己沒在意這件事,“我很慶幸昭昭闖進(jìn)了我的生活, 因?yàn)槲以缇蜎]有想要活著了,如果不是昭昭突然出現(xiàn), 現(xiàn)在我就不會出現(xiàn)在您身邊了。”

    林昭之前就將季宥齊家里的事告訴給了許女士, 許女士難得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就岔開了話題。

    “我們別聊這么沉重的話,聊點(diǎn)其他的吧。”她溫柔拉起季宥齊的手。

    季宥齊恍惚了一陣, 突然問:“阿姨, 昭昭他…哭過嗎?”

    許女士半開玩笑:“如果你說他剛出生那陣,那他倒是哭過。”

    季宥齊也跟著笑, 許女士好一會兒才接著說:“不過后來我的確沒見他掉過眼淚了,他再多的事情也能往心里藏,自己一個人就能夠解決所有的突發(fā)狀況和困難。”

    “怎么突然問這個?”許女士好奇。

    季宥齊低頭看著自己右手手背,他醒來的時候,恍惚看見這個位置有一滴水珠,而那個時候林昭剛離開不久。

    季宥齊覺得是林昭的眼淚,可林昭除了在床上,就沒有掉過眼淚了。

    “沒有,昭昭他很堅(jiān)強(qiáng)。”季宥齊搖搖頭。

    ……

    ——

    林昭打車去了學(xué)校。

    他出現(xiàn)在寢室的時候還嚇了陸思琪一跳,不過林昭也沒在宿舍待很久,他從別處打聽到了江知述的課表就離開了。

    林昭最擅長的就是制造偶遇了。

    他很巧合地出現(xiàn)在了樓梯轉(zhuǎn)角,和下課的江知述撞了一個滿懷。

    “抱歉,你沒事吧?”江知述一把拉住了往后退的林昭。

    “沒關(guān)系。”林昭穩(wěn)住了腳。

    在看清了對方的臉以后,江知述有些意外,“林昭同學(xué)?聽說你生病了,身體好了嗎?”

    林昭即刻露出三好學(xué)生才有的乖巧和溫順表情,說:“好多了,最近請假的時間有點(diǎn)多,落了您好多課。”

    他露出抱歉的表情。

    江知述很是理解,他忙接話:“林昭同學(xué),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課程落下了可以慢慢學(xué),你要是有學(xué)不懂的,歡迎你來辦公室問我。”

    江知述邊框眼睛下的眼睛溫柔又親和,整個人都透著學(xué)術(shù)知識分子的儒雅,林昭垂眸注意到了江知述無名指上的戒指痕。

    “江教授,其實(shí)您可能不相信,我這幾天生病,好像是撞鬼了。”林昭扯這個謊簡直是天衣無縫。

    他因?yàn)榧惧洱R的事情而睡不好覺,精神狀態(tài)本來就比平常要差,又因?yàn)楹图惧洱R廝混,所以懂行的人一定能感受到他身上濃郁的陰氣。

    江知述在見到林昭第一眼的時候就察覺出來了。

    “撞鬼?我其實(shí)不太信這些鬼神之說,你或許是生病產(chǎn)生了錯覺,不要想太多自己嚇自己了。”江知述安撫著林昭。

    林昭點(diǎn)頭:“您說得也是。”

    “只是生病那兩日我總夢見季宥齊,有時候恍恍惚惚也會看見他,大概是我燒糊涂了。”

    “季宥齊?”江知述眸中有一抹異光一閃而過,林昭一眼就捕捉到了。

    他繼續(xù)自顧自說:“前些日子靈異監(jiān)察局有人給我留了電話,回頭我聯(lián)系一下警官來我家里看看吧。”

    兩人并肩往樓下走,江知述比林昭要高一些,林昭借著人多往他靠近了一些,趁機(jī)在他身上聞了聞,沒聞出陸思琪說過的那種味道。

    江知述提醒他小心走樓梯,又道:“監(jiān)察局和你有聯(lián)系?季同學(xué)的死不是意外嗎?”

    林昭搖頭,“警察說不是。”

    “我還是想試一下,如果下次遇見他,我就問問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有人害他……”林昭聲音又暗沉了下去,聽起來有些悲傷。

    江知述皺起眉,“林昭同學(xué),你有去看看醫(yī)生嗎?這些會不會是你的幻覺?”

    林昭偏頭看著他笑,“連老師也覺得是幻覺嗎?”

    “對。”江知述點(diǎn)頭,他臉上還是沒有什么異樣,神色如常,“不過林昭同學(xué),我覺得在這個時代,我們還是應(yīng)該相信科學(xué)多一點(diǎn),如果你還是覺得不舒服,我可以陪同你去醫(yī)院。”

    林昭妄圖從對方臉上看到一些平靜以外的神情,但面前這個人只是微笑,眉眼彎著,眼鏡遮住了他的大半神情,叫人捉摸不透。

    “不用了,回頭我會再去醫(yī)院看看。”林昭又搖頭。

    兩個人好似都在打啞謎,對彼此都有一定的防備,不過林昭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成了就行。

    兩人又隨意閑聊了兩句,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告別。

    季宥齊出事的那棟樓封了一段時間就開放了,警方和校方合力將這件事壓了下去,一切都?xì)w于了平靜。

    沒有人在乎建筑系曾經(jīng)的那個天才,也沒人在乎有人在這棟樓被害死了。

    林昭倚在季宥齊出事的那層樓的欄桿邊上,從林昭這個角度看下去就已經(jīng)很高了,林昭回憶起了季宥齊出事的那段視頻,他明顯是被拽下去的。

    找到害死季宥齊的厲鬼自然不費(fèi)力氣,要挖出背后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涼風(fēng)從地下卷上來,林昭的頭發(fā)被吹得微微凌亂。

    ——

    林昭沒有先去醫(yī)院找季宥齊,他一個人先回到了家,家里的氣息很詭異,林昭一眼就看得出家里有東西被動過,不屬于這個家的陰氣味道很明顯。

    他不動聲色地將家里的燈打開,確定闖進(jìn)來的東西還沒離開后,林昭就打開玄關(guān)處的柜子,從里面摸了一張沒有任何字跡的黃符出來。

    他手上捏了一個法咒,口中振振有詞,見他兩指并攏,在空白的符紙上寫下了一道無名符咒,隨手貼在了門把手上,然后才走向了里屋。

    陰氣更濃郁了。

    他很不爽地皺起了眉,彎腰將茶幾上的水果刀拿了起來,水果刀被他熟練地在手中轉(zhuǎn)了兩圈,隨即指尖就被劃出了一道不深不淺的口,鮮血瞬間溢了出來。

    鮮血從指尖滴落,濺到了地面,砸出了一道鮮紅色的血花,于是一股涼風(fēng)從林昭這里向四處吹去,林昭頭發(fā)也被吹得凌亂,耳邊響起惡鬼的慘叫,不過半分鐘,一只長發(fā)女鬼從墻角滾了出來,她摔在地面久久爬不起來,喉嚨里面擠出了痛苦的哀嚎聲。

    林昭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長發(fā)到了腰際,一種未被搭理的凌亂,面色慘白,唇角直接開裂到了耳根的位置,卻又被紅色的線縫得整整齊齊,鮮血淋漓,眼珠反白,白內(nèi)障似的,穿著破爛,是典型的游魂惡鬼,大概是見林昭面無表情地打量著自己。

    惡鬼扭曲了身子,腰身扭轉(zhuǎn)了兩圈,后腳都扭到了頭頂,他沖林昭呲牙,擺出了攻擊的姿勢。

    和在季宥齊跳樓的地方招來的那只鬼一模一樣,被人刻意封了嘴,大概是怕這些惡鬼透露了幕后之人。

    之前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線索,但現(xiàn)在林昭心中已經(jīng)有了懷疑的人選,他徑直走到了女鬼跟前,俯下身和只有眼白的女鬼對視,“好久不見。”

    “上次是你和另一個女鬼,我不留神讓你逃走了,現(xiàn)在竟又送上門來了?”林昭甚至連語氣都是溫和的,這只女鬼完全看不出林昭是什么意思。

    她愕然,就這樣仰頭看著林昭。

    林昭唇角翹起,蹲下去笑吟吟地和女鬼對視,“你既然知道我的本事,卻還是要來我這里,沒有鬼會來主動尋死,你也該如此。”

    “所以我知道你是逼不得已才過來的。”林昭的語氣甚至還很善解人意。

    女鬼依舊用這個姿勢看著林昭。

    林昭:“你說不了話,那就聽我說,我說對了你就點(diǎn)頭。”

    “否則我自有辦法折磨你。”林昭重新站起了身,他雙手很自然地插在了大衣的口袋里,因?yàn)槭潜持庹镜模麄人都透著不容親近的冷冽。

    惡鬼沒有任何表態(tài),林昭卻沒有耐心等她,“你背后的人是江知述嗎?”

    林昭甚至沒有賣關(guān)子,直接就對女鬼發(fā)出了疑問。

    女鬼的眼白漸漸變成了深邃的黑,淋漓鮮血從眼眶溢出來。

    “啊,啊——”她張開嘴用喉嚨擠出了一點(diǎn)微乎其微的聲音。

    林昭臉色一變,就去抓她的手,然而周圍卻起了更大的風(fēng),林昭貼在門把手上的符紙也被吹飛了。

    “等等,不要,先回答我!”林昭抓住了她的手腕。

    女鬼額頭青筋暴起,整個房間好似起了臺風(fēng),窗戶被吹垮,窗簾被吹飛,家里的東西又被吹得四處散落。

    “啊——啊——啊啊啊——”嘶吼的聲音驚起了林昭一身的雞皮。

    “不要,至少先告訴……”

    房門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杜警官帶著兩個民警闖了進(jìn)來,林昭拽在手里的手腕漸漸消散,他眼前的惡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彌散,最后徹底化成了一團(tuán)黑霧煙消云散了。

    林昭手落了空。

    他跪在地上,怔怔地看著自己的掌心。

    所以女鬼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誰,在察覺到不對勁的后,能夠在林昭的眼皮底下讓這只女鬼就這么灰飛煙滅了。

    他輕咳了幾聲后就開始干嘔。

    鼻尖處縈繞著濃濃的死氣。

    杜警官很快來到林昭身邊將他扶了起來。

    林昭帶著戾氣的眼神還沒緩過來,他下意識看向了扶他的人,在看清扶他的是杜警官以后,林昭隨即斂眸緩了緩,再抬眸又恢復(fù)成了往日的溫柔和冷靜。

    杜警官將林昭扶到了沙發(fā)上坐下,想倒杯水給林昭喝,卻發(fā)現(xiàn)茶幾都被掀翻了過去。

    “抱歉林先生,我們不是故意想跟蹤你的,組里的任務(wù)是讓我跟著你……”自己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已經(jīng)無法解釋了,杜警官只好說實(shí)話。

    林昭不以為然,沒有生氣的跡象,他很平靜地看了杜警官一眼,而后道:“幸好您趕來了,我撞鬼了。”

    “一只我不認(rèn)識的鬼。”林昭說。

    杜警官通過這里還沒彌散的陰氣就斷定出來了,聽見林昭這樣說,他其實(shí)有很多疑惑的地方,比如剛剛那只鬼到底是怎么回事,比如林昭為什么要去調(diào)查江知述,還有就是林昭是怎么做到毫發(fā)無損的……

    但現(xiàn)在林昭的狀態(tài)看起來似乎很不好。

    杜警官很識趣地選擇先不多問。

    他起身招了招手,于是跟進(jìn)來的其他兩位警察就和他一起幫林昭將家里倒地的家具扶了起來。

    杜警官剛將倒地的置物架扶起來,卻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一封書信。

    他彎腰將書信撿了起來。

    書信保存很完整,封面幾個大字是標(biāo)準(zhǔn)的瘦金體:【林昭收】

    寄信人是季宥齊,寄信時間在季宥齊去世的前三天。

    林昭好像猜出下一秒杜警官就要問什么了,所以趕在杜警官之前開口:“你看吧。”

    杜警官也不磨嘰,動作麻利地將書信拆開了,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墨香,季宥齊的字跡很好認(rèn),杜警官在調(diào)查這起案件的時候看過幾眼就記住了。

    【昭昭,展信佳:】

    第25章 進(jìn)展

    【昭昭, 現(xiàn)在是你想和我分開的第十二天。我最近總覺得有東西一直跟著我,而且是不懷好意, 我很慶幸你現(xiàn)在不想搭理我,否則你也會陷入這樣的危險吧。

    昭昭,我給自己買了保險,受益人是你的名字,如果我遭遇了不測,你就會得到很多的錢。如果我能活著,我就會擺脫母親,去努力賺錢,給你想要的生活。

    昭昭, 我知道了你接近我是為了錢, 但我現(xiàn)在沒有很多的錢給你,所以其實(shí)我死了可能更好, 這樣你就能得到錢了。

    昭昭,我不怪你,我很高興你愿意花心思騙我,其實(shí)我之前沒有騙你, 我真的沒有被愛過,祖母疼我只是因?yàn)槲沂歉赣H的孩子, 母親的愛也不是愛, 你給予我的愛即便是摻著目的的,但我卻切切實(shí)實(shí)感受到了愛,你罵我蠢, 我也這樣覺得, 不然我為什么知道你是騙我的,我還是那么愛你呢?

    昭昭, 你要是愿意再多騙我一段時間就好了,至少在我死去之前,你都愛著我就好了,你每次都知道我要說什么吧?但你總會打斷我的話,我的承諾一次也沒說出口……我還是很喜歡你,真想一直陪著你。

    季宥齊,留】

    杜警官表情越看越凝固,眉頭緊鎖在了一起。

    一封信紙被保存得很完好,而且并未被經(jīng)常翻閱,或許是保存他的人不愿意多看,所以這封信就像剛被寫好,還沒被拆閱一樣。

    林昭彎腰撿起地上的還沒摔碎的茶杯,他摩挲著茶杯,看著眼前幫他打掃房子的兩個警察,對身后的杜警官說:“所以你明白了嗎?”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活著。”林昭低下了頭,鴉羽顫了顫,深邃的眸珠便蒙上了一層水霧,水光晃晃的。

    聲音也暗啞了下去。

    老實(shí)說,杜警官認(rèn)識林昭這么久,第一次看見這樣頹廢悲傷的林昭。

    林昭在他面前是一團(tuán)黑霧,是永遠(yuǎn)散不開看不清的疑團(tuán),他漂亮,卻又神秘,他把季宥齊哄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或者說他“救”了季宥齊。

    杜警官在這個時候才真正相信林昭。

    “對不起。”他走到林昭跟前,將信封還回去并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昭抬手把信封接了回來,卻沒有說一句話。

    于是杜警官所有的疑惑都被咽了回去。

    他們?nèi)藥椭终寻鸭依锎驋吒蓛袅酥蟛烹x開的。

    林昭站在陽臺目送著他們離開了小區(qū)。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咖啡色的風(fēng)衣,裹在林昭身上,反倒還顯得林昭身形意外的瘦小,外面的風(fēng)吹進(jìn)來,他好似要被風(fēng)攪碎吹走了似的。

    ——

    警車駛向了A大。

    前排開車的實(shí)習(xí)生小吳透過后視鏡去看后排的杜警官,小心翼翼開口問:“師父,我們?yōu)槭裁匆W(xué)校啊?”

    杜警官剛給莫警官發(fā)去消息,讓他調(diào)查一下林昭之前找的那個叫葉莫陽的天師,聽見徒弟問自己,杜警官才解釋:“我們還要回案發(fā)地看一眼,我們一定遺漏了什么,這個林昭絕對不簡單。”

    “還有他在調(diào)查他們學(xué)校的一個教授叫江知述,你明天也去查一下他,我記得很清楚的就是江知述的妻子死于兇殺,兇手卻因精神疾病逃脫了法律的制裁。”

    “好。”徒弟應(yīng)下。

    A大實(shí)驗(yàn)樓一到晚上就會被鎖上,但是巡邏的保安見來的人是警察,三兩下就將上了鎖的鐵門打開了。

    于是三人重新回到了季宥齊跳樓的地方。

    “你們兩個在附近轉(zhuǎn)轉(zhuǎn),看仔細(xì)點(diǎn),不要漏掉了什么細(xì)節(jié)。”杜警官站在了季宥齊跳下去的地方,轉(zhuǎn)首回望了一下四周,然后才開口。

    兩個徒弟便打著手電開始查看起了周圍。

    幾分鐘后,小吳那邊傳來了聲音:“師父!你快來看!”

    杜警官從陽臺邊沿退開,循著聲音找去了小吳的位置。

    小吳的手電照著地面,等杜警官走過來了他才說:“師父你看,地上這是什么?”

    三人都將手電的光打在了地上,光線照到的地方是一些未被擦干凈的白色痕跡。

    杜警官眉頭擰緊,轉(zhuǎn)了好幾個角度才看清楚這原本應(yīng)該是一個法陣,并且是專業(yè)人士留下的法陣,但因?yàn)榉囈呀?jīng)被擦得看不出本來的面貌了,所以杜警官也不知道這個法陣是什么作用。

    但他覺得眼熟,于是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徒弟把這些痕跡都拍下來,只要能將法陣復(fù)原,就知道這個法陣的主人打的什么主意了。

    這趟調(diào)查除了這個痕跡就沒有多余的線索了。

    ——

    季宥齊一回到家里就察覺到了家里的不對勁,多了很多生人的味道。

    他循著聲音看過去,林昭臥在沙發(fā)上喝茶,根據(jù)茶幾被補(bǔ)了又補(bǔ)的情況看來,家里大概是又經(jīng)歷了什么。

    季宥齊急忙跑去林昭身邊,“昭昭,你沒事吧?”

    林昭搖頭說:“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家里這些家具。”

    季宥齊又四處張望了一下,果然,除了那些不易碎的,該碎的都碎得差不多了。

    “你沒事就好,家具壞了我們再買。”季宥齊坐在了沙發(fā)邊上,林昭自然而然就將頭枕在了他的腿上。

    林昭卻拿出手機(jī)翻看了一會兒,然后拿開手機(jī)和一直盯著自己看的季宥齊對視上說:“阿齊,我們搬家吧?”

    “反正我現(xiàn)在也是有錢人了。”林昭晃了晃手機(jī),他說的是季宥齊買的那些保險。

    季宥齊抬起手給林昭按揉太陽穴,“昭昭說了算。”

    “那好吧,等趁早就搬過去吧。”林昭看起來心情很好,他招招手讓季宥齊低下頭,然后他抬手捧著季宥齊的臉去親了親對方。

    “今天在醫(yī)院和母親都聊了什么?”林昭問。

    季宥齊:“可多了,還有昭昭小時候的事。”

    “我小時候?”林昭有些好奇,他從沙發(fā)上坐起了身,跨坐在了季宥齊的腿上,季宥齊也很自然地?fù)ё×肆终训难媸鞘莸眠^分,季宥齊一只手就能完全將林昭的腰攬過來。

    “嗯,阿姨說你小時候因?yàn)榧依锸菍W(xué)道術(shù)的,所以沒有人和你玩。”季宥齊將林昭上翹的發(fā)尾往下順了順,接著說:“但是昭昭卻想辦法讓他們都和你成了好朋友,然后他們?yōu)榱藸幠憔痛蚱饋砹恕!?br />
    林昭聽笑了,“我以為至少也會說我小學(xué)成績永遠(yuǎn)都是第一名這樣的事呢。”

    “阿姨也說了。”季宥齊把吻落在了林昭的耳邊。

    林昭:“還有呢?”

    “還有很多,那都是我不知道的昭昭,很可愛,很不一樣。”季宥齊仔細(xì)臨摹著林昭的五官。

    “你不知道的還有很多呢。”林昭知道下一秒季宥齊就要問自己他有哪些不知道的了,但他沒想給季宥齊機(jī)會,堵住了對方準(zhǔn)備發(fā)問的唇。

    這個吻開始被加深。

    于是演變成了更深的情/欲。

    這是他們第一次在沙發(fā)上,林昭并不喜歡在沒有安全感的地方,季宥齊記得很清楚,所以這次他還是抱著林昭準(zhǔn)備回房間,但林昭卻拉住了他的手。

    主動纏上了對方的腰。

    于是便一發(fā)不可收拾。

    季宥齊喜歡看著林昭,所以一般都是林昭在上來掌控主動權(quán),這次難得林昭是被他抱在懷里的。

    林昭小聲低喘著,面頰染上了情欲的緋色,季宥齊看著他被生理淚水打濕的眼尾,忍不住湊上去卷走了林昭掉出來的淚珠,又將細(xì)密的吻落在了林昭發(fā)燙的臉頰。

    然后忍不住張嘴咬住了林昭的頰邊肉。

    林昭尾椎骨發(fā)著抖,嗚咽了一聲。

    ……

    這晚季宥齊發(fā)了瘋似的折磨著他,口中不停低喃著什么,林昭隱約察覺到他是惶恐不安的,于是抬手去抱住了季宥齊,“阿齊,我在,沒事的。”

    季宥齊將林昭抱緊,并不說話,直到最后林昭快些暈過去的時候,他才恍惚聽見季宥齊在他耳邊喃喃:“昭昭,我愛你。”

    “昭昭,我愛你。”

    “林昭,我愛你。”

    ……

    林昭抬手抱住了愛人,卻也因?yàn)槭懿蛔廴说膹?qiáng)勢而暈了過去。

    ——

    翌日,大雨,地面的積水都沒過了腳踝,學(xué)校全面停課。

    昨晚鬧騰得太晚,林昭醒來已經(jīng)是正午了,窗外下著雨,天色如傍晚一般,林昭胳膊都抬不起來,好在他一醒屋外的某鬼就有察覺,所以不等林昭喊他,季宥齊就開門走進(jìn)了臥室。

    手里還端著一杯熱水。

    “昭昭,你醒了呀?”季宥齊走去將林昭扶了起來。

    林昭打了一個哈欠,靠在季宥齊懷里讓他喂著把水喝完了。

    “幾點(diǎn)了?”林昭說話才發(fā)現(xiàn)自己聲音都沙啞了。

    季宥齊有些愧疚地回:“十二點(diǎn)半。”

    “好了,頹著臉干什么啊,我們中午吃什么?”林昭捏著季宥齊的頰邊肉說。

    季宥齊拿起床邊的外套給林昭穿上,“我燉了母雞湯。”

    “我不想啃肉,還有其他的嗎?”林昭被季宥齊抱了起來,他很自然地就摟住了季宥齊的脖子,抬眼看著季宥齊的睫毛。

    季宥齊:“還有炒菜和粥,拌了黃瓜。”

    “知道你不想啃,我把骨頭都剔了,昭昭直接吃就行了。”他又說。

    林昭笑著調(diào)侃他:“這么賢惠啊。”

    “因?yàn)橄矚g昭昭。”季宥齊抱著他去了衛(wèi)生間,一只手就把林昭的牙刷拿出來擠上了牙膏。

    林昭從他懷里下來,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里的兩人。

    “我今天……”林昭吐掉了嘴里的泡沫,“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呀?”季宥齊知道學(xué)校停課的事,所以林昭在這種雨天要出去就很讓他在意。

    林昭把嘴里的水都吐了出去,“昨晚聯(lián)系上了中介,今天去看看房。”

    “我也想和昭昭一起。”季宥齊說。

    林昭:“不行,外面不安全,當(dāng)心警察發(fā)現(xiàn)你了。”

    “我會想你。”季宥齊聲音有些委屈。

    “那就想著吧,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你就得想著我。”林昭把將擦臉的毛巾扔給了季宥齊,季宥齊很順手地就將毛巾清洗干凈掛在了墻上。

    季宥齊出來林昭已經(jīng)坐在餐桌前吃起來了,季宥齊挨著林昭坐下去,“那昭昭要早點(diǎn)回來。”

    “嗯,晚上我想吃玉米排骨,就昨晚買的那個排骨。”林昭喝了一口雞湯說。

    季宥齊興奮地點(diǎn)頭,他很高興林昭愿意讓他做這些事。

    ——

    林昭昨晚聯(lián)系好了中介看房,現(xiàn)在就在兩人約好的地方等對方。

    咖啡館旁邊就是警察局,林昭靠窗而坐,外面的雨大得夸張,風(fēng)卷著雨,都要看不清外面的行人了。

    林昭從兜里摸出一支煙,裝模作樣準(zhǔn)備點(diǎn)燃,服務(wù)員急忙出來阻止他,“抱歉先生,我們店內(nèi)禁止抽煙。”

    她指了一下墻上禁止吸煙的警示牌。

    林昭說抱歉,然后主動走出咖啡店,在門口把玩起了手里的煙。

    “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像林先生,走近來看果然是。”杜警官的聲音從旁邊傳過來。

    林昭將香煙裝回了口袋里,笑著去回應(yīng)對方的問好。

    “杜警官,好巧。”

    杜警官沖他身后的警察局抬了抬下巴,“我工作的地方,你出現(xiàn)在這里才嚇我一跳。”

    “我約了中介看房子。”

    “決定搬家?”杜警官挑眉問。

    林昭點(diǎn)頭,“那邊家里太小,又總出事,鄰居投訴我?guī)谆亓恕!?br />
    “決定般哪里去?”

    林昭:“東郊那邊。”

    “別墅區(qū)啊。”杜警官回憶了一下就感嘆。

    林昭笑著:“畢竟我男朋友的保險賠款到了嘛。”

    杜警官被林昭的話搪塞得無話可說,面前這個人果然不好猜透。

    林昭從口袋里摸出了一個縫得很粗糙的護(hù)身符,“這是我母親在醫(yī)院縫的,她聽說你一直在為我和季宥齊的事情奔波,讓我送給你的。”

    杜警官原本以為自己跟蹤調(diào)查林昭這事已經(jīng)惹惱林昭了,但看著林昭主動遞過來的護(hù)身符,杜警官還是有些吃驚,“謝謝你。”

    “我會好好保存的。”杜警官接過來就往口袋里裝,林昭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沉臉抬眼看著他冷冷說:“戴脖子上。”

    杜警官只覺自己看錯了,他閉著眼晃了晃腦袋,再抬頭看向林昭,就見林昭一臉溫笑地看著他,剛剛那些都該是自己的錯覺。

    出于是林昭對自己的關(guān)心,杜警官就當(dāng)著林昭的面將護(hù)身符戴在了脖子上,藏在了衣服的最里面。

    林昭轉(zhuǎn)身看著外面的大雨,“杜警官,你一會兒要出警是嗎?”

    “你怎么……”頓了頓,杜警官換了說法,“不確定。”

    林昭輕笑了一聲,“您要注意安全。”

    “我約的中介到了,我們回聊。”林昭對杜警官身后的女人招了招手,杜警官轉(zhuǎn)身看過去,走來的女人穿著工作服,頭發(fā)梳得利落干凈,精神氣十足。

    杜警官點(diǎn)點(diǎn)頭,給林昭讓開了路。

    他目送著林昭和中介一起回到了咖啡館,然后莫警官給他打來了電話。

    “老杜,上頭的文件下來了,我們現(xiàn)在就去嗎?”莫警官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出來,這邊雨下得太大,聽著模模糊糊的。

    杜警官回頭看了一眼,咖啡館里的兩人已經(jīng)交談了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就回:“嗯,去。”

    說完他就撐著傘離開了咖啡館。

    林昭偏頭看向了窗外,他目送著杜警官的背影,直到對方越走越遠(yuǎn),背影消失在了大雨滂沱之中他才緩緩收神。

    中介問他怎么了。

    林昭搖了搖頭,回過頭問:“陽臺的采光怎么樣呢?”

    ……

    ——

    “江知述早之前的事你們都知道,一會兒大家能不提及就不要提及,我們只是去例行問話,畢竟季宥齊死前接觸的人除了林昭,就只有他了。”杜警官一邊交代著,一邊將手里的資料都分發(fā)了下去。

    小吳疑惑:“看資料,這個江知述是遵紀(jì)守法好青年啊。”

    “這是他想給你看的。”

    “季宥齊出事的時候我調(diào)查過江知述,沒查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但最近林昭卻在調(diào)查他,我又順著這條線查了下去,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莫警官指著資料里的照片,食指輕輕地點(diǎn)了點(diǎn)。

    第26章 真相

    “江知述在李默子死后的幾年里, 幾乎一年換一所學(xué)校任職。”

    “他今年剛到A大來,很奇怪對吧?這樣看來, 他背后絕對有什么背景,或者他他一定有什么本事。”杜警官的話讓車?yán)锏娜硕汲聊×恕?br />
    但還沒完,杜警官接著補(bǔ)充:“他所在的學(xué)校,總會有一個學(xué)生神秘失蹤。”

    “這些是失蹤者的信息。”杜警官又分發(fā)了一份嶄新的資料出去。

    另一位徒弟看完后發(fā)出疑惑:“這樣看來也沒有什么聯(lián)系啊?”

    “小唐,我們在靈異監(jiān)察局做事,就不要用平常人的視角去看待這些人。”莫警官在一邊補(bǔ)充。

    于是兩位徒弟又重新將失蹤者的信息看了一遍。

    “師父,我好像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小吳出聲。

    “這些人的陰生辰和陽生辰以及離合八字一模一樣啊[1]。”

    “對,這就是問題所在,但看個人信息的確看不出不對勁的地方, 一般這種失蹤案不會交給我們監(jiān)察局來調(diào)查, 所以就不會有人找到他們的聯(lián)系,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勁的地方。”杜警官點(diǎn)頭, “你們再看看李默子的信息。”

    “……”兩位徒弟一齊沉默了。

    “所以我們現(xiàn)在得去會一會這位大學(xué)教授了。”

    車子駛過街道,水花飛濺,涼風(fēng)瑟瑟。

    ——

    江知述住的地方是一棟小別墅,里面只有他一個人的生活痕跡, 江知述很熱情地將一眾人迎了進(jìn)去。

    “幾位警官,這么大的雨也出警啊?”江知述給眾人各倒了一杯熱水。

    杜警官嘆氣, “沒辦法, 上面的人因?yàn)榧惧洱R的事發(fā)了好大的火,這有沒有線索我們都得擺出態(tài)度來啊。”

    “那倒也是,幾位辛苦了。”江知述坐到了杜警官的對面。

    “不知道幾位警官找來是想問些什么?”

    杜警官:“其實(shí)就是例行問話, 我們這邊調(diào)查到季宥齊死前曾來找過你。”

    “大概三天左右吧。”小吳在一邊補(bǔ)充。

    江知述皺眉, “這件事過去很久了,我實(shí)在沒什么印象了。”

    “一點(diǎn)都記不起來嗎?比如他來找你的時候, 有什么異樣嗎?”

    江知述搖了搖頭,“真沒有印象了,過去太久了。”

    “好吧。”杜警官做好了筆錄。

    他像閑聊似的問:“江教授來A大任教還不到一年吧?”

    “是,才過去七個月。”江知述點(diǎn)頭。

    “年輕有為啊,在其他學(xué)校也是這個級別的大教授呢。”一邊莫警官跟著附和。

    江知述謙遜道:“過獎了。”

    “警官,你們還有什么想……問的嗎?”江知述的語氣和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顯了,就是趕客的意思。

    不過他們這一趟本來也沒報著能查出什么的希望,所以小吳還想問話就被杜警官攔了下來。

    “好了,江教授,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杜警官招招手讓其他幾人一起離開,杜警官將屋子上下打量了一圈,隨后才跟著其他人一起離開。

    江知述把他們送出了別墅的大門,看著他們上了警車才回到家里。

    ……

    “師父,我們特意過來,就問這么點(diǎn)問題嗎?”小唐很不理解他們這么遠(yuǎn)過來卻不問更多的細(xì)節(jié)。

    杜警官在前面開車,他回話:“我看得出來,這個江知述不簡單,我們后面可以慢慢調(diào)查他,但千萬不要讓他起疑心了,否則……”

    話音未落,車上的雨刷突然就卡殼了,擋風(fēng)玻璃被雨水沖刷,看不清前路的杜警官只能將車速降下來。

    “怎么回事?雨刷器怎么突然壞了?”杜警官按動著按鈕。

    “怎么了?”小吳探頭問。

    “不對勁,剎車出問題了。”杜警官踩動著剎車。

    “什么?!”

    “不對,出門的時候我才檢查過的,師父,怎么回事啊?”后排的兩個徒弟稚嫩的臉上充滿了恐懼。

    “有陰氣。”副駕的莫警官從懷里摸出兩張符紙,然而下一秒符紙就化作了灰燼。

    “開門!快!準(zhǔn)備跳車!”杜警官只能憑借著模糊的視野讓他們避開前面的車輛。

    “師父,車門也打不開!”后排的兩人聲音都染上了哭腔。

    雷聲轟鳴,應(yīng)該慶幸此刻是大雨天氣,道路上的車輛不算多。

    但一直這樣下去就一定會出事,車內(nèi)四人都心都吊到了嗓子眼,莫警官摸出了一只五星羅盤,羅盤指針失了靈似的瘋狂打轉(zhuǎn),“對面來者不善,而且道行深厚。”

    “啪!”擋風(fēng)玻璃破碎,大雨混亂之中,一只蒼白地手直沖杜警官的胸膛,司機(jī)出事的話,這輛車?yán)锏娜硕喟胍不畈涣恕?br />
    那只手在刺向杜警官心臟的時候,一道金色的光將它的手裹住,于是一眨眼的功夫,四人耳邊充斥著鬼魅的慘叫聲,方向盤失靈撞向了道路邊的灌木叢,車內(nèi)四人均在劇烈撞擊中失去了意識。

    恍惚間,駕駛位的杜警官好像看見了胸口有一道金色的光,他想努力去辨認(rèn),但腦袋的暈眩感讓他根本抬不起眼皮去辨認(rèn)。

    ——

    【晚間新聞報道,沈西路出現(xiàn)一起車禍……】

    林昭躺在沙發(fā)上看新聞,季宥齊端著切好的水果走出來,看見新聞播報的車禍人員,季宥齊好奇:“是那幾個警察?”

    “嗯。”林昭給季宥齊挪了一點(diǎn)位置出來。

    “怎么回事呀?”季宥齊看林昭的表情,感覺林昭好像對這件事并不感覺意外。

    林昭:“昨晚他在我家,我看見他的時候就卜出他有這一劫難了。”

    “他……”頓了頓,季宥齊皺起眉,“他會死嗎?”

    “這不沒死嗎?”林昭沖電視點(diǎn)了一下下巴,季宥齊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記者在采訪杜警官。

    “他這一劫可不簡單。”林昭被季宥齊喂了一塊切好的蘋果塊,他在嘴里嚼了兩下才繼續(xù)說:“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給自己算出來了。”

    “不止是他,我也一樣。”林昭說,“最快兩天,我就要遇上麻煩了。”

    林昭說這些話就像是在說別人似的,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著急的只有季宥齊,“昭昭,你會出事?”

    “放心,我死不了,就算死了,也可以和你做一對亡命鴛鴦不是嗎?”林昭甚至還有心情開玩笑,季宥齊見林昭還要伸手去拿盤子里的水果,他就將水果盤拿遠(yuǎn)了。

    林昭手落了空也不生氣,“又怎么了?”

    “我不要你陷入危險,也不要你去找殺死我的兇手,我希望你不要受到一點(diǎn)傷害。”季宥齊抱住了林昭的腰,整張臉都埋在對方的胸口。

    林昭有些無奈,“你放心就好了,不會有事的。”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替我擋了一劫,卻把你的命都搭進(jìn)去了,這次我得自己去面對啊。”林昭的語氣里更多的是釋然。

    季宥齊還是死死抱住林昭不愿撒手。

    林昭安撫地摸了摸他的頭頂,“昨晚那只鬼是來找你的,想來當(dāng)初對你動手的那人知道你在我這里了,不快點(diǎn)解決的話,以后你會有更多的危險。”

    “等這件事解決了,我有辦法讓你醒來的,你在家等我就好了。”一旦林昭下定決心了,就算是許女士出面也沒辦法。

    “至少要讓我陪在你身邊。”季宥齊早看出了林昭的決心,他勸不了林昭,便祈求林昭不要將他丟下。

    林昭說好。

    但季宥齊覺得他答應(yīng)得太輕松了,“不要騙我,昭昭。”

    季宥齊每次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其實(shí)早就知道林昭騙了自己。

    大概是兩天后,林昭出門就沒回來了。

    林昭在家里動了手腳,季宥齊根本就沒辦法離開。

    絕望裹住了季宥齊全身,乃至整個家都成了季宥齊發(fā)泄的地方。

    他給林昭打電話,對方也沒有接。

    ——

    “咳咳咳……”林昭從昏迷中掀開了沉重的眼皮。

    他被捆住了手腳,嘴上也被貼了膠帶。

    兩天,不多不少。

    在回去的路上被人從身后打暈了。

    再醒來眼前已經(jīng)是陌生的地方了,他所處的環(huán)境有些昏暗,像在地下室似的,潮濕又陰冷。

    這種地方的陰氣濃得像是在亂葬崗,林昭偏頭聞了聞,空氣中有很濃的墨紙味道黃符的味道,看來是遇到同行了。

    林昭試著動了動手,對方捆得很有技術(shù),林昭干脆也不掙扎了,他閉上眼準(zhǔn)備再誰一會兒。

    然而身后卻傳來了開門的動靜,林昭豎著耳朵聽。

    “你醒了?”林昭還沒見著人,倒是先聽見了對方的聲音。

    林昭一聽聲音就辨出了打暈自己的人是誰了。

    但他嘴上被貼著膠帶,林昭出不了聲,只能發(fā)出很微弱的嗚咽聲。

    江知述順手將墻上的燈打開了,頭頂白熾燈忽閃過后,整個地下室都亮堂了起來。

    林昭視野可見的范圍更廣闊了。

    這個地下室本來是很廣闊的,但是他看見地下室的正中間擺著一張很寬的大軟床,林昭半瞇起眼睛,看出床上似乎還躺著一個人。

    還有就是四周的墻都被砌出了棺材大小的空格,每個空格里都放置著一個透明的水箱,水箱里面躺著一具具毫無血色的尸體,全部都是放干了血而死。

    林昭瞇起眼睛打量著。

    “林昭同學(xué),怎么樣?”幕后之人從身后走了出來,大大方方地站在了林昭的跟前,把林昭嘴上的膠帶扯了下來。

    林昭仰頭看著眼前的男人。

    江知述還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文弱模樣,眼鏡下的眼睛卻少了幾分平日里的溫和,斯文中透著幾分狠厲與算計(jì)。

    “很壯觀。”林昭靠著墻坐直了身。

    江知述失笑,“你是第一個這么評價的人,他們看見都要嚇?biāo)懒恕!?br />
    “為了聚齊你妻子破碎的魂魄嗎?”林昭問。

    江知述:“你連這都查出來了?”

    “我知道的多了去了。”林昭唇尾暈著幾分淺笑。

    江知述蹲下去給林昭解開了他腳上的繩子,然后抓著他的頭發(fā)將林昭從地上拉了起來,林昭疼得想罵人。

    “你是怎么懷疑到我的?”江知述好奇。

    林昭跟著踉蹌了幾步,余光瞥到了中間軟床上躺著的那人。

    李默子!

    林昭皺著眉看向江知述,李默子死了這么多年,身體竟然還被保存得這么好,若非用了禁術(shù),尋常保存尸體的方法也做不到能將尸體保存到這種地步。

    “我認(rèn)識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有問題。”林昭看向他的眼睛。

    “我知道你在調(diào)查我,遲遲不下手是不是因?yàn)椴椴磺逦疫@個人的底細(xì)?”林昭這個人的體型,長相,甚至說話的語氣都沒有一點(diǎn)威懾力,可他說的每一句話卻很有道理。

    江知述沒有否認(rèn),“你說得很對,是這樣。”

    “你身上有很多謎團(tuán),你暴露在外的,只是你想給別人看的。”江知述說。

    “但你在我面前卻是透明的。”林昭雖然是被綁著的,但整個人都透著一種耀眼的自信。

    “我知道你曾經(jīng)待過的哪些學(xué)校失蹤的人是你的手筆,我也知道你在想辦法重塑你妻子的魂魄,我是最后一個人對嗎?”

    江知述冷冷盯著林昭打量,妄圖看穿林昭這個人,但很顯然是徒勞。

    “你怎么知道的?”江知述問。

    林昭掀唇笑:“其實(shí)我不知道,我詐你的。”

    面前一向溫潤儒雅的人突然黑了臉,他抓著林昭的頭發(fā),強(qiáng)迫林昭看著自己病床前的妻子,“林昭,那你既然調(diào)查了我,你就應(yīng)該知道,知道我的妻子死得有多冤,知道那些人有多該死。”

    “怎么會找不到呢?我妻子的魂魄好端端的怎么會破碎呢?”這位一向處事不驚的教授還是失了態(tài)。

    林昭也問他,“所以季宥齊到底是因?yàn)槭裁床欧撬啦豢赡兀俊?br />
    “他總是妨礙我靠近你,留著他很礙事。”江知述對這件事沒有什么隱瞞。

    “江教授,你那晚搞出那么大的動靜,不會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吧?你猜那幾位警官現(xiàn)在在哪兒?”

    江知述皺眉,“所以是你動了手腳?”

    “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我失蹤了,找到你這里來只是時間問題。”林昭說。

    “那我就在他們趕來之前殺了你。”江知述臨危不懼,他顯然做好了逃脫的打算。

    林昭看著他從一邊的柜子里拿出了放血的工具和裝血的器皿。

    “江教授,看來你真的很沒用。”林昭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甚至還能說風(fēng)涼話,“光調(diào)查出我的生辰八字算什么啊?”

    “你連我的身份都沒調(diào)查出來。”

    江知述看向他:“你什么身份?”

    “如果你把我的血用在聚集你妻子魂魄的儀式上面,我可以毫不夸張地告訴你,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見到你妻子。”林昭平靜道。

    江知述皺起了眉,很敏銳地聽出了林昭的話外音,他拿出手術(shù)刀靠近了林昭,捉住林昭的手就劃破了一道口。

    鮮血從指尖溢出來。

    江知述想用手指去觸碰,但還沒碰到林昭的血他就察覺出來了,他使用了這么多年的禁術(shù),早就和那些惡鬼沒什么區(qū)別了,他對天師血也有了一定的排斥。

    “天師血……”江知述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沒敢去觸碰林昭的血,然后起身離林昭遠(yuǎn)了一些。

    “看來你懂。”林昭手腕被捆得發(fā)疼,他試著掙扎了一下。

    江知述突然像是瘋了一樣,他又上前掐住了林昭的脖子,“為什么?!為什么!!林昭,你為什么會是……”

    江知述哽咽了一下才接著說:“天師……”

    “沒什么不可能,如果你仔細(xì)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了。”林昭說。

    是啊,其實(shí)仔細(xì)一想就會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為什么那次利用季湘芩也沒把季宥齊的魂魄召回來,為什么那晚派去林昭家里的邪祟有去無回,為什么……

    他偏頭看向墻上的顯示屏,里面是別墅的監(jiān)控視頻,一大批警察闖了進(jìn)來。

    “江教授,其實(shí)你應(yīng)該在你沒有殺死杜警官他們的時候就逃走,沒準(zhǔn)還來得及,不過也怪我,你千算萬算沒算到問題最后出在我這里是吧?”

    “你!”殺死天師對江知述來說沒有任何好處,“林昭,我不想這樣的,我只是想讓默子回來……”

    “所以這些人就理所當(dāng)然被你殺死嗎?”林昭反問。

    江知述咬了咬牙,他走去墻角在柜子里翻出了一沓黃色紅字符紙,“這么多年了,你們不會真覺得我還是以前那個江知述吧?”

    “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的。”林昭見他口中振振有詞,于是地下室的角落陰影處開始鉆出血淋淋的人。

    那些邪祟的模樣與當(dāng)初林昭在學(xué)校天臺和家里看見的邪祟一模一樣。

    全部都被禁術(shù)封住了嘴。

    模樣不忍直視。

    “去把那群不懂事的人都?xì)⒘恕!苯霾辉倮頃终眩逻_(dá)命令后就拿出了一臺筆記本電腦,林昭看見他在學(xué)校的教務(wù)系統(tǒng)里面查找著什么。

    “江教授,和你妻子八字吻合,陰陽生辰一模一樣的人可沒那么好找。”林昭知道江知述又在尋找合適的人選了。

    江知述回頭警告他,“我會殺了你。”

    “你不會殺了我,因?yàn)闅⑺牢抑粫o你惹一堆麻煩。”

    江知述說:“我只是暫時不會殺了你,等我處理完最后一個人,我會讓你去陪季宥齊的。”

    林昭的臉色在聽到對方提及季宥齊的名字之后就徹底黑了下來。

    “你還敢提他。”捆住林昭手腕的繩子脫落,林昭拿起手邊的椅子就扔向了江知述。

    江知述聽到動靜就轉(zhuǎn)身躲開了,但還是慢了林昭一步,臉上被林浩扔過來的椅子劃了一道長口,鮮血溢出來,他抬手擦去了臉上的血。

    “你怎么解……”江知述的話沒問出口,因?yàn)樗匆娏肆终焉砗蟮膬扇恕?br />
    一黑一白,著古代衣裳,手持勾魂鏈,腳下生惡寒,面色若白霜,眼角猩紅,幾乎是兩個一模一樣的人。

    “黑白無常?”江知述干這一行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見著這二位大人,所以他的語氣還有一些不確認(rèn)。

    “你們沒接到的魂魄都是因?yàn)樗!绷终褯_江知述抬了抬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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