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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而且你也不會暈過去, 我有很多辦法讓你保持清醒——”

    他幽幽地說道。

    蘇瑤正在被滿腦子的“為什么要獎勵我”刷屏。

    聽見對方的聲音才清醒了一點,意識到對于現在的自己來說,這好像某種程度上也是個威脅。

    畢竟她還有很多事沒想明白。

    后頸上的手又沉了幾分。

    “……或者我直接看看過去十分鐘里你都在想什么!

    凱爾提出了第二個方案, “你更喜歡哪個?”

    “咳咳咳——”

    蘇瑤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這顯然是廢話。

    但她覺得可以和對方說一部分真相,關于自己的擔憂。

    “你知道我得罪了很多人吧?”

    蘇瑤輕聲說道,“所以像之前那種情況,難免不會再次發生,當然那個人很菜,我相信你自己肯定也能處理的,而且那根本算不上我的敵人……真正和我有仇的人,有很多更強更有勢力的,你和我在公眾場合一起出現過了,我擔心他們可能會找你麻煩!

    凱爾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就這個嗎?”

    蘇瑤緩緩點頭,“嗯,就這個。”

    凱爾深深盯了她一眼, 那雙冰冷的淺眸似乎也暗沉下來,“你還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吧?”

    蘇瑤:“?”

    面前的男人倏地站起身來。

    蘇瑤差點一頭撞在他胸口上,趕緊往后退了一步, 就在這一刻,凱爾已經扔掉了風衣外套。

    然后他單手扯開了襯衣的扣子。

    她都聽見那一排寶石紐扣崩開的聲音, 一個接一個從上到下,直至兩邊衣擺徹底分離。

    敞開的領口衣襟里,露出了赤|裸精壯的胸膛,皮膚如白玉般光潔無瑕,每寸肌肉都彰顯著蓬勃的生機與力量。

    “不是——”

    這家伙說脫就脫啊!

    凱爾的手落在了腰帶上,蘇瑤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 “停停停!”

    她的指頭圈不住對方的手腕,只能拽住他的手指,然而又難免蹭到了那大理石壁般的腹肌。

    手背撞在堅硬的肌肉上,指腹又勾住了他的手,微涼的觸感前后蔓延開,頃刻間仿佛都被冷意包圍。

    草。

    蘇瑤腦子一片混亂,不由怒道:“你不能這樣!好朋友之間就不能有隱私和秘密嗎!就算和親人都會有呢!”

    凱爾低頭看著她。

    小姑娘仰起臉瞪著自己,面頰燒著幾分紅暈,那雙貓瞳又收窄成細線,整個人仿佛就要炸毛了。

    凱爾:“……”

    他確實會覺得她窘迫的樣子很可愛,但如果她真的難受了,他又看不下去了。

    凱爾反握住她的手,“你不是還需要做練習嗎?”

    蘇瑤晃著滿腦袋的漿糊,露出了智慧的眼神,“啊?”

    哪跟哪這都是?

    手被對方攥住,然后猛地向前一拽。

    凱爾順勢坐了下去,蘇瑤就倒向他的胸口,在最后一刻抬手撐在了那結實寬闊的肩膀上。

    “你在干什么?”

    她單膝跪在對方的腿間,膝蓋頂著沙發,茫然地看向下面的男人,然后又望見了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膛。

    蘇瑤沉默了幾秒鐘。

    凱爾看向她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讓你感受一下!

    下一秒,他的右肩全然獸化,從指尖到肩頸悉數覆蓋了黑鱗。

    緊致整齊的鱗片光滑冰冷,而被鱗片包裹的肌肉也隨之膨脹,整體比例都迅速改變,從人的手臂形態趨向獸型前肢。

    蘇瑤:“?”

    雖然莫名其妙就變成了教學車,但她還真的第一時間領悟到對方的意思。

    他獸化的部位從指尖開始,結束在她手掌按壓的地方,不多不少精準地讓邊緣開在了她的掌心。

    自己手下正觸摸著人的血肉和覺醒部分的交接區域。

    她能感受到某種力量在涌動,似乎亟待釋放,又被穩定地壓制著。

    蘇瑤不由想起自己的獸化,做不到這么精確,就是因為那種力量會猛地竄起來。

    就像被燃起的火,究竟能跳得多高,好像不會受到點燃者的控制。

    但這樣說來,人應該能控制,或者說必須能控制。

    否則就沒法更進一步?

    “……有感覺嗎?”

    凱爾用另一只屬于人類的大掌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挪到了大臂上。

    黑鱗如退潮般涌了下去,重新露出白皙精壯的前臂,血肉與鱗片交接區再次卡在了她的指間。

    蘇瑤若有所思地點頭。

    她好像能感覺到那些細微的變化,即使不是由自己控制的。

    凱爾看起來很相信她,見她肯定了自己的問題,就也抬手握住了她的上臂。

    他的虎口卡在二頭肌的位置,食指拇指一圈,就輕松將之完全環住。

    這次沒了衣服的遮擋,整條纖瘦的手臂都裸露著,被他握在掌心里,從血管的跳動到肌肉的收縮,都越發清晰分明。

    ……雖然以他的敏銳程度來說,有衣服在也沒什么差別。

    但從某種角度上,好像確實也有一些不同。

    “試試?”

    凱爾這么說著。

    他看著黑紅的絨毛覆蓋了雪白的皮膚,纖細的手掌變成了圓厚的爪子。

    “可惡,”蘇瑤罵了一聲,“還是差一些——”

    獸化部位截止的地方,離他的手指還有寸許之遙。

    “比之前好多了。”凱爾適時鼓勵道,“你應該是明白了,練練就好了。”

    然后他們就做了大半天的練習。

    蘇瑤不明白這是怎么變成教學車的。

    但只要不讓她面對之前那種種恐怖尷尬的場景,以及讓她短時間無法想明白的問題——

    那就怎么樣都行。

    她進行了很多次嘗試,去精準獸化某些部位,一開始還是只能用慘不忍睹去形容,后來她漸漸摸到了規律。

    凱爾一直安安靜靜地陪著她。

    每次她取得一點進展,他就會立刻出言鼓勵,在她卡住的時候就只讓她再試試。

    還會摸她的頭。

    蘇瑤:“……”

    看來這家伙是真記住上次她說自己討厭負面激勵喜歡被夸夸了。

    這樣的練習持續了一段時間,她就感覺到明顯的疲憊,以及各種紛杳而至的負面狀態。

    蘇瑤召出了精神體。

    她歪頭看著赤紅的骷髏,“你有沒有覺得這東西還有個作用,就是看到它就會覺得精神?”

    凱爾不置可否,“你可以先休息一會兒的!

    “不了,”蘇瑤幾乎是沖口而出,“時間寶貴——”

    凱爾扭過頭看著她,“你的下場比賽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

    “事實上,我是說……”

    蘇瑤不由有點后悔自己那么說了。

    但她也不是很敢在這家伙面前說太多謊話了,“你在這里,你每次來找我玩,我都拉著你讓你給我當老師……”

    她打了個哈欠,“而你又不是專業收費的訓練師,你也沒有義務這么做的,所以我更該抓緊時間,你明白吧……”

    當然小蜥蜴要是愿意收錢就好了。

    可是他看起來是不愿意的。

    “……我可以給你錢。”

    蘇瑤趕緊補充了一句。

    凱爾對這個提議并不心動。

    考慮到他知道她是誰,所以他完全可以要一大筆巨款,反正她肯定付得起,然而他似乎根本沒想過這些。

    蘇瑤嘆了口氣。

    即使不提別的,這家伙肯定也是不缺錢的。

    “不用,”凱爾傾身靠近,伸手撥開她臉側的亂發,“我隨時都在的,你不用覺得……”

    一方面他其實挺高興她認為他們相處的時間是寶貴的。

    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她沒必要給自己壓力。

    “……我隨時都在的,”他冰冷的手指從少女的顴骨上拂過,“你需要的話!

    蘇瑤覺得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我忽然想起我還沒請你吃飯?我之前是不是這么說過來著?”

    她昏昏沉沉地靠在沙發上,疲憊和困意不斷上涌,本能地歪向臉側的手掌。

    凱爾的手沒有動,停在原地撐住了靠過來的腦袋,“你先休息吧!

    “……我知道,我就是說,”蘇瑤繼續打瞌睡,“光讓你在這坐著看我練習了,你說,你有什么喜歡的品牌,我買下來送給你,別的我沒有,錢我有的是,你就算是想要哪個星球,我也給你買回來……”

    她說著說著又笑了一聲,“古時候的人不是會說你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我也給你摘下來嗎,你看我現在就只能可以給你摘……”

    凱爾坐在旁邊側身看她,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一下,“我倒是沒有想要的……星球!

    “唔,真可惜。”蘇瑤努力睜著眼,“我只有錢了,結果你還看不上。”

    面前的人輕嘆一聲,“我不覺得你只有錢,只是我確實沒什么這方面的目標。”

    蘇瑤十分失落,“那不提星球了,值錢的寶物呢?”

    她好不容易當一回超級富豪,還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嘎了,因此也敢隨意揮霍錢財了。

    當然以前她也不缺錢,但也就只是沒有經濟壓力,吃房租就能過日子的小富狀態,和現在還不一樣。

    “寶物?”

    凱爾重復了一遍,“比如說什么?”

    蘇瑤試圖轉動渾渾噩噩的腦子,想起自己的首飾庫里的某些作品靈感來源。

    “就像那什么福特西亞之淚?我有一套飾品就是仿照的那個,只是材料不同,還是不一樣的,不是好多大貴族都很想要真的嗎,只可惜不知道被藏哪去了,當然我就舉個例子,你要是真想要那個,我也沒辦法給你弄來,但是我可以給你弄高仿,別小瞧高仿,高仿的材料也都是罕見的稀礦,在拍賣行也是十位數起步的……”

    旁邊的男人俯身湊近,一條手臂撐在她身側,“……你很喜歡嗎?”

    蘇瑤沒聽清楚他說什么,就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應該是喜歡吧?”

    凱爾這么想著,隨手撿起了衣服。

    她來這個世界還沒多久,能說出口的東西,應該都是有在意的吧?

    ……

    十分鐘后,他回到皇宮,從情報局長那里得到了相關訊息。

    “那是福特西亞軌道上的一種特殊隕石,在經過加工后,它們能根據環境改變自身的光色,比較有助于搭配各種色調的衣裝……”

    賀彥刪掉了一些累贅的專業名詞,盡量讓自己的解釋更簡潔,不占用頂頭上司更多時間。

    “在舊聯邦戰爭中,整個福特西亞衛星群都炸毀了,如今已經找不到純天然的原材料……”

    凱爾皺眉聽著,“以前的成品現在還有嗎?”

    賀彥點頭,“只有一顆的下落可以追溯,五十年前在斯提克斯拍賣游船上流失的……”

    “在哪?”

    情報局長恭敬地奉上了一個坐標。

    凱爾點開了星圖。

    那不是他很熟悉的地方,要試著找找位置,但只是多花幾秒鐘而已。

    他回頭看向旁邊的矽基種族,“……你為什么還在?”

    這對話可真是熟悉。

    賀彥這么想著。

    而且其他的部分似乎也是似曾相識的,這應該也是為了蘇公爵吧。

    它臉上擬態的皮膚毫無變化,仍然是一副微笑的表情,“如果您需要我與您一起?”

    “不。”

    ……

    無所屬星域。

    塔爾塔羅斯星系。

    伊克西翁I號坐落在星系深處。

    它與恒星的距離適中,從溫度范圍到晝夜更疊和季節輪換,都很適合農作物生長,曾經也是聯邦知名的營養液產地之一。

    這都是過去了。

    這顆死氣沉沉的行星,如今只有永遠的寒冬,入目皆是寸草不生的荒蕪土地。

    “……所以是什么武器造成的環境變化?”

    “武器?哈,那可不是武器,雖然說那些東西和武器也差不多……”

    “是聯邦的內戰時期,芬里爾家族的人在這里剿滅了敵對勢力的艦隊,星球只是受到那些臭狗的能力波及,就變成了這樣……”

    “據說所有的作物都凍死了,而且這里的土地也沒法再恢復……”

    冷風呼嘯而過,在貧瘠的裂谷中回蕩,高聳的山影里飄起了黑煙。

    在灰燼與霧霾中隱隱現出軍工廠的樓房,那些鐵灰色的建筑群坐落在谷間,被淌著排放液的河流包裹。

    污泥般的粘稠酸液翻滾著,從高地涌向下游,侵蝕著殘損腐化的河床。

    工廠里的機器們不分晝夜地工作著。

    在一批一批的活人勞工死去后,這里的統治者們終于無奈接受了一個事實。

    ——除非能找來大批的血統等級更高的人,否則也只有機工才能承受重污染的空氣和惡劣的低溫環境。

    然而若是真有這么多等級更高的人,他們在別處能發揮的價值,就比在這里要高多了。

    人工打造的溫室維護成本很高,也不可能擴展覆蓋到整個工廠作業線,只為了那些和奴隸無異的勞工。

    所以他們還是換成了機器人工作,雖然能源消耗多了點,但至少更持久,不至于工作幾天就死了。

    還不用在勞工們身上浪費成本——進行前額腦葉摘除、以及替換機械假肢的手術。

    是的,即使將那些俘虜制作成沒有意識、只會工作的機械工具,他們的身體仍然有一部分是人。

    這部分一旦受到嚴重感染,還是會死。

    “……將人類徹底轉化成矽基種族的技術,如今還掌握在帝國手里!

    裂谷上方懸浮著戰艦,船身上都帶著六翼天使的徽標,它們呈戰斗陣列狀態,環繞著下方的軍工廠。

    一艘戰艦的機庫后門敞開,幾座飛行器迅速駛出,沖進了群山之中。

    “聽說帝國的情報局局長,就是那種東西,他們確實已經沒有人類的生理機制,倒是能適應各種環境……”

    載具里坐著一群星盜,前輩在和新來的后輩說話。

    “但是制作成本太高了,而且我們弄不到核心技術,哈,最多做成半機奴,還要保留一部分生物組織……”

    那些新到的后輩們,也并不是剛剛加入團隊的,只是第一次來這顆星球罷了。

    他們此前在其他地方負責別的工作,其中一人聞言頓時笑了。

    “怪不得連那些老丑貨色都有人要,原來還是能有用的……”

    “哈哈哈哈你手下那些商品倒是質量都不錯……”

    “畢竟都是用來做性偶的,太差了還要給他們整容塑形……”

    飛行器駛入深山里,從軍工廠上方掠過,進入了一片被曲光屏障遮蔽的區域。

    藏在山腰的巖洞深處,有一片蜂巢般的小型城市,是熾天使在這里建立的“溫室”。

    也是他們藏匿財物的巢穴之一。

    這里屬于熾天使第四軍團,在蜂巢城的頂端,也是軍團長的宮殿所在。

    當然,也只是它的一處棲息地罷了。

    它本人也并不是時時刻刻在這里,另有更加繁華的星球作為它的私人樂園。

    那些因為有功績被獎賞來這領取財寶的星盜們,坐著飛行器進入了蜂巢的中層。

    而在頂層的宮殿里,金碧輝煌的大廳中,金發少年的身影匆匆閃現。

    “……什么事?”

    這位看似年少的軍團長,有著纖細窈窕的身段,和雌雄莫辨美麗的面孔,臉上什至還有一股看似幼嫩的稚氣。

    渾然瞧不出已經年過半百。

    據說它的血統并不歸屬于單一性別,但具體是什么,這些星盜們也無人得知。

    大廳里一片死寂。

    金發少年皺起眉打量著手下們。

    他們全都是A級,個個都是精英戰士,手上血債累累,甚至好幾位都殺過帝國的貴族,屠殺城鎮是家常便飯,帶著艦隊摧毀小星球也是做過的。

    此時此刻,那些人站在周圍,個個宛如泥塑木雕,像是沒了能源的傀儡,對上司的話毫無反應。

    “你有福特西亞之淚?”

    殿堂里倏然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金發少年驚悚地回身。

    ——以它的實力,居然沒發現這里有人? !

    然而它根本無暇再去琢磨別的事了。

    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相關的記憶不受控制地涌現出來。

    它回想起數年前的豪華游船,那場極盡奢靡的拍賣,還有滿目暈染的血色,驚叫與哭泣被湮滅在槍聲里。

    以及那些自恃實力不懼子彈的家伙們,也都成了熾天使指揮官們的手下亡魂。

    他們劫走了那些價值連城的珠寶,帶走了幾個血統稀罕的小孩,剩下的大部分人幾乎都死了。

    而在那些寶物之中,最值錢的就屬舊聯邦的遺物,再也無法復刻的福特西亞隕石制成的明珠。

    軍團長本人并不差錢,所以得到了這樣的好東西,根本也不會拿出去賣,而是藏了起來。

    它不怕別的,但是若是另外幾位軍團長眼紅,就會很麻煩了。

    金發少年的眼神失焦,空洞地看向前方,所有的記憶都赤|裸裸地呈現出來。

    它機械性地抬起手,點開了光腦,輸入了一行繁復的指令。

    半分鐘后,殿堂的地面慢慢裂開,露出了精密復雜的護盾發生器,那些儀器也緩緩收攏到夾層里。

    緊接著一座小型房間從下方升起來,浮現在地面上方。

    隨著咔嚓咔嚓的解鎖聲——

    滿是爆破和警報裝置的層層墻壁向外打開,里面疊縮在一起的各種儲藏裝置,隨著機械架臂的伸展,就像是張開的樹杈般暴露出來。

    有些是漂浮著營養液的管艙,里面蜷縮著某些異獸的腦組織乃至胚胎,都是已經絕種的生物。

    還有的則是控溫的艙室,里面是無重力無菌環境,懸浮著某些成分未知的液體。

    還有寶石。

    這些閃光的東西在哪里都是很顯眼的。

    金發少年神情呆滯地站在原地。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走過去,并沒有給星盜們哪怕一個眼神。

    他打量著那些放著寶石的裝置箱,攥住裝置的一角,隨手一拽。

    下面層層禁錮裝置悉數崩裂,能承載萬噸重壓的力場眨眼間破碎,尖銳的警報聲回蕩在殿堂里。

    那一刻,所有人都從催眠中驚醒了。

    他本來也沒有一直控制他們。

    “……這?!”

    星盜們驚恐地看著面前的一切,許多人的記憶還停留在五分鐘前。

    “你——”

    金發少年臉色大變,正想要說些什么。

    然而那個黑衣男人卻始終都沒有看他們,好像他們根本不存在一樣。

    “你他媽的——”

    終于有位指揮官被激怒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就出現在黑衣男人的背后。

    然而還沒等做出任何攻擊,星盜指揮官的身影在空中定格,接著就變成了漫天濺射的血肉。

    凱爾拿下了第二個箱子。

    他其實已經能確定到底哪個才是目標了。

    但這宮殿的主人,顯然對寶石頗具愛好,所以收藏品里酷似福特西亞之淚的東西,也不止一個兩個。

    “所以,這是您要與我們宣戰的意思嗎,陛下——”

    背后響起一道年輕柔美的嗓音。

    一身黑衣的男人微微側過頭。

    他手邊燃起了漆黑的火焰,黑火躍動著凝聚成巨刃,周邊的空間都因此扭曲,駭人的威壓陡然擴散。

    “……別太抬舉自己了。”

    這是星盜們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黑炎的利刃橫向一劃。

    斬擊的弧光向遠方蔓延,澎湃的火浪席卷而去

    ——從巍峨的宮殿到外面蜂窩般的城市,以及層巒疊嶂的裂谷,整個世界都在此刻被一分為二。

    所有人都避無可避地被腰斬。

    這對他們來說不是什么嚴重的傷勢,不過眨眼間就能恢復。

    但黑火侵蝕著傷口,向上向下同時蔓延,所過之處血肉都被吞沒,化為了那火焰的柴薪。

    ……

    伊克西翁I軌道。

    一座小型觀測站衛星懸浮在太空中,在冰晶、塵埃和碎石的環抱里,靜靜地遙望著前方灰白死寂的行星。

    這是熾天使設立的偵查崗哨。

    隨著一座座星航門被破壞,曾經耗費巨資修繕的運輸路線,也變得殘缺。

    ——再不能通往以前的聯邦腹地,現在的帝國星域。

    現在的航線,也只為了滿足星盜們的運輸。

    “……什么動靜?”

    觀測站里的星盜們面面相覷。

    這座建筑是屬于舊聯邦的氣象站,如今勉強重修了個囫圇,只能塞進一支小隊的人員。

    在衛星外的環道上,停著一排偵察艦和小型戰機,這些載具的主人都聚集在站點內部。

    “你們聽見了嗎?”

    隊長看著通訊面板,“剛剛里面有聲音,不是我聽錯了吧?”

    這還沒到匯報時間,通常都是有了情況。

    然而那一點點電子雜音,更像是設備壞了,而不是警報訊號。

    她說完回頭看著手下們,“你們都聾了嗎?聽不見這玩意兒在叫,還聽不見我在說話——?”

    話音未落,隊長看到了那些人臉上驚恐的表情。

    她錯愕地回過頭。

    在臟污的舷窗之外,經年一成不變的灰白星球上,忽然出現了一條黑色長線。

    那像是傷痕,也像是裂縫,不斷抖動著擴大,直至蔓延了大半個行星的截面。

    觀測站里的警報器發出嗡鳴聲,通訊面板全部亮起了紅燈,尖銳的響動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然而無論他們如何呼叫地表上的崗哨,都沒能得到回答。

    “快走——”

    隊長怒吼道。

    防護屏障在莫名的力量中坍塌。

    他們沖向了外面的停泊區,想要進入自己的飛船。

    伊克西翁I正在解體。

    整顆星球從內而外地被撕裂,被切開的部位越來越大,直至完全斷裂而上下分離。

    那一道力量仍在擴散,速度越來越快,范圍越來越大。

    最初還是切分,到后面仿佛化為駭浪,摧枯拉朽般擊碎了觸碰到一切事物。

    不過頃刻間沖出了大氣層,撕碎了軌道上的一切。

    冰屑、塵云、氣團和各種建筑殘骸,以及試圖逃離的載具,都化為了空中飄散的齏粉。

    遲了幾秒鐘,星球無聲無息地碎裂,被燃燒的黑火吞噬,消失在浩瀚無垠的寰宇中。

    第62章

    蘇瑤在一片寂靜的艙室里醒來。

    在單面透視的落地窗幕外, 仍能看到繁華熱鬧的空港。

    船艦升落的響動,人群的喧嘩聲,還有港口播報的起航提示, 都被層層超合金艙壁隔絕。

    船長臥室在上層甲板,視野也是最好的。

    她慢慢下了床,赤足踩上溫暖光潔的地板時,幾乎是本能地踮起了腳。

    用前掌腳趾走了幾步后, 才猛地停了下來。

    蘇瑤:“……”

    她又點開光腦看了看,恰好看到狄倫的未接語音,干脆就打了回去。

    “你不會睡到現在吧,親愛的?”

    親王的聲音從光腦里傳出, 打破了艙室里的死寂, “如果是這樣,那你的恢復力好像就太差了一點!

    “不,”蘇瑤沒好氣地說,“是我之前又做了一些練習。”

    在對方開口之前, 她又詢問道:“你當年在推進覺醒的時候,有沒有因為短時間獸化太頻繁,剛下床發現自己更想用手走路?”

    狄倫嗤笑出聲, “哦,所以你在琢磨完全覺醒了嗎?”

    接著他的聲音又變得幽怨起來, “誰告訴你要做指定區域獸化練習的?不會是老獅鷲吧?還是芬里爾家族的人?你有問題怎么不來問我呢,你為什么又讓我缺席你的成長?”

    蘇瑤滿頭黑線,“……你都不在這里!

    “那不是問題。”

    他不假思索地說道,“我也可以去找你嘛,只要你需要,說不定下次你剛睡醒, 就發現我坐在你身邊呢!

    蘇瑤只覺得這畫面十分驚悚,“我希望這樣的恐怖故事不要發生,謝謝!

    他故作生氣地冷哼一聲,“你有別的小朋友了,就開始嫌棄我了?”

    蘇瑤頓時知道他看了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的,我已經左擁右抱芬里爾的雙胞胎了——”

    狄倫反倒是笑起來,“所以你和萊納戰斗了,感覺怎么樣?”

    “感覺就是,幸好你陪我做過這方面的練習,幸好我之前做了一些準備……”

    蘇瑤回想著戰斗時的感覺,“如果不是斯諾,我也不知道這場戰斗最終會變成什么樣。”

    “嗯?斯諾?法夫納的那個?”

    “是,你認識他?”

    “他參與了你們的戰斗?”

    狄倫沉吟一聲,“是怎么回事?”

    蘇瑤大致講了一下。

    “干得不錯,”狄倫吹了聲口哨,“我對那個法夫納有些印象,這個家族在戰爭里死了不少人,剩下的成員當中,這個也算比較有本事的了,如果在后面的比賽里遇到,你小心點,這家伙應該也是有毒的!

    蘇瑤有點意外,“是嗎,我聽我隊友們說,他的覺醒形態好像有雷有火的,原來還有毒?”

    一般來說,高等級種族的獸身形態自帶的能力越多,那每種能力相對就不會那么強。

    當然后天開發的那種特殊能力就不算了。

    “你還記得我說過,完全覺醒只是個開始嗎?”

    “我記得!

    “在第一次完全覺醒后,就要考慮控制身體尺寸,以及嘗試開啟第二形態——從你隊友們的描述來看,那個法夫納在比賽里展現的,只是他的第一形態,他在戰場上曾經展示過另一個形態!

    “是什么?”蘇瑤不由追問道:“你看到了嗎?”

    狄倫卻沒有繼續說了,“你對他很感興趣嗎?我還以為你會更喜歡希瑟那樣的!

    蘇瑤一窒,“為什么?”

    “因為你好像是那種會見色起意的人?而有這種屬性的人通常都喜歡法夫納親王吧?”

    “……”

    在一番胡攪蠻纏后,親王殿下最終還是給了她想要的答案。

    他表示在完全覺醒前后階段,被獸化形態的習慣所影響,是很正常的事。

    “慶幸你的種族和人類差距沒那么大吧!

    他感嘆道,“雖然差距大的血統也有別的好處……”

    蘇瑤很快見到了血統和人類差距很大的隊友們。

    它們在訓練室做常規的精神力練習,感應到小學妹過來,紛紛都中斷了項目。

    “你醒了?”姚櫻關切地問道,“你是去睡覺了吧?你的船員們說你在船長臥室里?感覺怎么樣?”

    “你睡得太久了,海鮮湯我都喝完了,”江灝打量著她,“挺不錯的,要不要再點一份?”

    秋彤默默開口,“剛才芬里爾公爵小姐來找你。”

    另外三個人都看向了它。

    蘇瑤眨眨眼,“什么時候的事?”

    “半小時前?我剛回船上,”秋彤看了看時間,“我在艙門口遇到她了,她說你不回消息……”

    蘇瑤趕緊打開光腦,在被過濾的消息堆里,迅速找到了米婭的問候。

    米婭打完了預賽,而且不出意外地贏了,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后面還有幾個對話框按照時間排序。

    外甥女蕾拉祝賀她通過預賽,順便吹了一波網上的視頻,也不提和芬里爾公爵小姐的緋聞,只是禮貌性詢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瑞貝卡也發來消息恭喜她晉級,還說感謝她之前在空間站幫自己脫身,自己看到奧萊王儲那副樣子就覺得反胃。

    蘇瑤看著這行字忍不住就笑。

    又看了一條消息,她嘴邊的笑凝固住了。

    瑞貝卡說自家派了運輸船來送酒,就當是報答,還說已將這件事告訴了法夫納親王。

    希瑟非常有家主派頭,表示向蘇公爵致謝,感謝她維護自己的家族成員。

    “你不用多想,”姚櫻拍拍她的肩膀, “他顯然是在模仿他的母親,以前的伊爾薇親王就是這樣的!

    “哪樣?護短?照顧自己的家族成員?”

    “是啊,相較而言,法夫納已經算是很團結了!

    江灝煞有介事地說,“如果你再大個七八歲肯定就知道這些……”

    帝國也好,奧萊也好,但凡是成員多一些的世家,因為遺產分割因為爵位繼承,甚至因為爭搶高契合度的對象,打得頭破血流的比比皆是。

    因為人口基數大,貴族世家數量多,所以這種事在帝國其實還更多。

    哪怕看起來和睦的芬里爾家族,也有過很多這種矛盾,只是并非掌權的那幾位,是其他旁支親戚們。

    “說起芬里爾,”蘇瑤看向前輩們,“米婭約我出去玩,所以我先去了!”

    反正現在還沒收到關于初賽的具體時間通知,主辦方只是讓大家別離開空間站,如果跑得太遠后果自負。

    所以從這條消息來看,初賽很可能會要求選手們從這里出發。

    洗澡梳頭挑首飾衣服等等一系列工序后,蘇瑤踏出了艙門,遠遠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姐弟倆在停泊位入口處等她。

    兩個白毛戴著花里胡哨的墨鏡,看起來很潮也有點二,但他們顏值身材都很夠,所以減緩了傻感。

    兩人各自抱著一大杯色彩詭異的果汁,咬著帶蝴蝶結的長吸管。

    “你們啥時候來的?”

    “一分鐘前,放心,沒等多久。”

    米婭手里還提了杯沒開封的飲料,看到蘇瑤過來就遞給她,“這是ZI的盲盒果汁,我剛剛搶到的限量版。”

    “謝謝!”蘇瑤頗為驚喜,“我之前也想買來著,但是沒名額了,你怎么搶的?”

    米婭理直氣壯,“讓我媽飛船上的矩陣AI幫我搶的!

    蘇瑤:“……好吧,下次我也試試。”

    然后又問候了萊納,“你現在完全好了吧?”

    “睡了一覺,好了,”小狼先生抿了抿嘴,“確實很厲害,而且肯定還能再提升,對吧?”

    前輩們都確定過這一點,隨著覺醒進程加深,毒性也會再增加。

    蘇瑤點點頭,“你們家的能力也很牛逼,我之前還一直打噴嚏呢。”

    “萊納已經很菜了,你就別說客氣話了,省得他真當回事。”

    米婭很不給面子地說,“說起比賽,你下一場在什么時候?”

    她說著看向弟弟。

    萊納顯然很習慣和姐姐嗆聲了,也不在意她的嘲諷,“明天了,我剛收到通知!

    “行吧,”米婭一把勾住蘇瑤的肩膀,“走走走,我發現了一家烤魚……也不光是魚,反正就是各種海鮮的店,它家也有比賽,而且不允許獸化的,我們再來一決勝負!”

    蘇瑤被她摟著,眼神從附近來往的人群里劃過,“有人在拍我們呢!

    “是啊,”萊納看起來很茫然,“你倆好像忽然就成熱門CP了!

    明明他才是和她打架的那一個吧?

    小狼眼里寫滿了這樣的疑問。

    “瞧你這話說的,”米婭嗤笑一聲,“你倆視頻下面也有一堆人在嗑的,你不會就想聽我說這個吧?”

    “什么?”萊納無語地看著她,“我都不關注那些官號!更何況評論區!他們總是在胡說八道,還記得他們上次干了什么嗎?”

    米婭先向他投去一個憐憫的眼神,聽到最后一句話接著面露厭惡。

    “……那確實是倒胃口,”座狼小姐冷哼道,“尤其他們沒指名道姓,甚至都沒法起訴。”

    她看向蘇瑤,“曾經有人把我的一個男朋友修圖修成希瑟的樣子,咳,雖然只有背影,然后造謠我和那頭絢石龍有一腿,還有人拍了萊納和老英格夫公爵說話,那個照片角度很微妙,肯定是故意的,看起來就像他倆要接吻一樣!

    米婭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又忍俊不禁,“她最大的孫女比媽媽都年長好幾歲……哈哈哈哈哈哈哈!當然,如果你們兩情相悅,我是沒有意見的,往好處想,這樣你可以迅速成為父親祖父和曾祖父。”

    萊納瞥了她一眼,毫無感情地接受了嘲笑,“是啊,早日享受天倫之樂,如果我們要結婚肯定會通知你的。”

    蘇瑤饒有興趣地在旁邊圍觀。

    米婭發現了她的表情,“公爵閣下,你為什么一臉期待的樣子?”

    “哦,”蘇瑤很誠實地回答,“我希望你們打起來,我可愿意看熱鬧了!

    姐弟倆:“……”

    米婭撇嘴,“他打不過我,所以我們不會輕易打起來的,你不如期待一下你和我的戰斗!

    “我挺期待的,”蘇瑤不假思索地說道,“雖然我覺得結局毋庸置疑,我肯定會贏!

    她并不確定這一點,但氣勢不能輸,嘴上先占便宜再說。

    這次輪到萊納露出看好戲的神色了,“我可以幻想你倆在這里打起來嗎?”

    “哈,你看不出她只是虛張聲勢嗎!

    米婭抱起手臂,“你能贏待會兒的烤魚比賽就不錯了,公爵閣下。”

    三人打打鬧鬧地抵達了烤魚店。

    這家店距離之前的烤肉店只有一條街,也是空間站里頗有熱度的飯館,她們一進去就遭到了人們的圍觀。

    或許是因為某些CP在網上火了,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她們就在這座空間站。

    也有很多人會下意識關注,去看那些形象符合描述的年輕女性——

    米婭那頭白毛還是挺引人注目的。

    三人落座的時候,蘇瑤都能聽見店里很多人在輕聲念叨“芬里爾”“奧萊”“公爵”等等字眼。

    “所以……”蘇瑤看向桌對面的萊納,“之前那些人碰瓷你的時候,你覺得很丟人,才不和我說話嗎?”

    “咳咳——”

    萊納正喝完最后一口果汁,并且試圖將杯底的果肉吸出來,聞言差點嗆著。

    “是啊,”白發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你是外國人嘛,剛來賽雷亞,就看到這么不堪的一幕!

    米婭在旁邊翻白眼,“聽起來真是很無私的理由呢!

    萊納咬了咬牙,或者更想咬他的姐姐,“不,好吧,我自己也很尷尬,因為我很少遇到那樣的場景!

    而他想表現得成熟一些。

    蘇瑤已經明白這個意思了,“……其實還好,你看上去已經很冷靜了。”

    機器人將一份份烤魚炸魚和各種串燒軟體海鮮擺到桌上,很快將桌面鋪得滿滿當當。

    米婭詢問了店里的員工,得知這個時間已經不舉行比賽了,至少也要等到明天。

    “沒關系!”

    她拉起弟弟的手腕,“你給我們計時監督我們!我和蘇瑤就——”

    “憑什么!”萊納抗議道,“我也要比!”

    最后還是請了飯店的員工幫忙。

    蘇瑤本來以為萊納會更要面子一些。

    然而在參與比賽的時候,他也完全不顧風度姿態。

    先是和他姐姐一樣脫得只剩下背心,然后毫不顧忌地上手抓著吃,臉上抹得全都是油漬辣椒粉

    桌上的餐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空了下來。

    還有不少顧客在稍遠處,用光腦拍攝了這場驚心動魄的對決。

    “……公爵閣下贏了。”

    店里的員工也瞧出三人的身份,視線不斷往米婭和蘇瑤身上瞥。

    有人臉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好像被正主發了糖一樣。

    蘇瑤以兩秒鐘的優勢取勝。

    因為沒覺醒,也沒用其他能力消耗,三人都吃得微微有點撐,靠在座位上面面相覷。

    “來合影吧!”

    米婭擦擦嘴跳了起來,將自己塞到蘇瑤的卡座里。

    萊納面露懊悔之色,似乎在恨自己慢了一步,只能坐到了沙發座的扶手上。

    這單人卡座塞兩個人仍然不太行。

    米婭幾乎坐在了蘇瑤的腿上。

    蘇瑤發出了哀嚎,“……我們不能站著照嗎?!”

    座狼小姐卻認為這樣更好,“更有氛圍!你不覺得嗎?!站著像是擺拍!”

    “我們還不擺拍嗎?!”蘇瑤難以置信地說,“誰會相信我們三個坐在一把椅子上吃完的這頓飯啊?!”

    然后她們各自都拍了好幾張。

    不過大多數圖片都是自己私下里存著,發到公開可見的賬號上的照片,也都是沒有正經露臉的。

    蘇瑤干脆將身份認證顯示出來了。

    ——她注冊新賬號的時候就已經認證過身份,只是不想被王儲的腦殘粉污染評論區才沒顯示出來。

    這會兒反正評論區已經有很多弱智了,本著虱子多了不癢的心態,她就選擇了顯示。

    在這之前,評論區五花八門的言論什么都有。

    有些人并不相信她是蘇公爵,所以嘲諷她傍大款的,還有說她想勾搭未來親王和公爵的。

    在她顯示了認證后,類似的言論頓時消失得干干凈凈。

    之前指責她點贊王儲挨揍視頻的人都不說話了。

    他們甚至都無法再拿國家來說事。

    ——畢竟現在明面上就是王儲率先出軌,那么就算他被揍死了,蘇公爵點贊也沒什么。

    忍住先別拉黑之忍不住了通通拉黑V:

    剛剛來自領航者定制款

    又贏了一次。

    [圖][圖][圖]

    這家店還挺好吃的!

    轉發11791 評論16425 贊19354

    評論區有一些磕黨正在狂歡。

    “思睿皮思睿皮!雙子夾心就是最好的!”

    “臥槽我覺得姐和弟都好香。」糸w下怎么吃得那么好?!”

    “還是姐黨的勝利,看看他們仨的位置,博主和姐坐的近!嘖嘖嘖!弟只能委屈坐扶手上!”

    “不是上面那些嗑的也就算了,開車的是怎么回事啊,這倆沒成年吧?而且人家都說了是朋友!”

    “別的不說,中學生有過那啥經歷的多了去了,裝什么啊裝!

    蘇瑤默默關掉了窗口。

    雙胞胎倒是十分淡定。

    他們都被造謠過和二十多歲的人甚至百多歲的人有一腿了,蘇公爵甚至是他們緋聞對象里最年輕的。

    “上酒吧?”

    米婭坐回了自己座位,“蘇瑤你想喝什么?”

    蘇瑤抬起頭,“我對帝國的酒了解不多啊,你們來推薦吧?”

    賽雷亞這邊對酒水的年齡限制有兩層,有一部分酒對十四歲以上開放,剩下的則是要十八歲以上。

    這年頭純糧食酒并不多了,多少都有點異植添加,只是異植等級高低和含量不同罷了。

    “好好好,”米婭摩拳擦掌,“給你喝點有意思的。”

    她和萊納相繼報了一些酒名,店里的員工或點頭或搖頭,很快就送上來了其中有貨的幾種。

    “公爵小姐,這個是要十八歲以上的!

    員工為難地說道,“而且我們店里也是有記錄的,所以這個……”

    “她喝她喝!”

    米婭指著對面的奧萊公爵,“這玩意兒我喝得多了,放心,我絕對不在你們店里碰它,監控區域拍到的也都是她喝!”

    蘇瑤也明白過來,“我來結賬,你們必須賣給滿十八的人對吧?”

    員工松了口氣,“是的是的,謝謝諸位的理解。”

    米婭伸手彈開了酒瓶的封頭。

    一聲清脆的嗡鳴后,玻璃瓶口宛如被利刃齊齊削斷。

    芬芳甜味頓時撲鼻而來。

    蘇瑤輕輕嗅了一口。

    “不錯吧!”

    座狼小姐俯身湊近,興致勃勃地給蘇瑤倒酒,“這個牌子是那種……大部分店里都有存貨而且我覺得很好喝的類型。”

    清澈的紫紅色酒液傾入杯中。

    蘇瑤嘗了一口,“我去好甜,而且有種冰淇淋口感?怎么做到的?!”

    “當然是異植,”萊納在喝另一種酒,“那是恩特斯那邊的一種S級異植的提取物,雖然是S級,但不算珍稀,只是因為它很難被破壞而已,沃佩斯家族搞了好幾個人造衛星專門培育這些東西……”

    蘇瑤忽然想起這兩人的父親就來自沃佩斯家族,“說起來,我還沒見到阿爾托公爵?他到了嗎?”

    “爸爸剛過來就被媽媽喊走了,他們好像有什么急事的樣子。”

    米婭聳了聳肩,“他還讓我們向你致意呢!

    蘇瑤也沒多想。

    這酒確實是很好喝,她喝了幾杯之后,干脆多買了幾瓶帶回船上。

    順便邀請雙胞胎參觀了自己的船。

    雖然也沒什么好看的。

    他們家的穿梭艦應該比這個更講究。

    于是在觀景走廊里,三人又開始繼續喝酒。

    蘇瑤放下了第二個空瓶,發現雙胞胎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

    米婭張了張嘴,“雖然咱們是很難醉的,但你這個喝法,可能還是會有點影響的……”

    蘇瑤愣了,“會怎么樣?”

    “說實話,我不知道,換成隨便普通的A級,這樣吹一瓶就要倒了,至于S級,不同種族耐受度也有區別的,而且不同的人喝醉的反應也不同!

    米婭看起來也很無奈,“不過我倆在這里,應該也沒事吧?”

    “這么嚴重嗎?”蘇瑤沒有再碰第三瓶酒,“但我喝醉了好像就是會吐,不會發瘋!

    “真的?那應該還好,只要你確定?”

    “……”

    不確定。

    因為那是穿越之前的事。

    “你先等一等吧,其實喝慢點就沒事,這樣灌就不好說了!

    “嗯。”

    蘇瑤其實并沒有什么異常感覺,所以才敢那樣喝,但保險起見還是先停下了。

    雙胞胎在旁邊小酌,他們都不是第一次嘗這種酒,甚至可以說喝慣了高檔貨色,縱然喜歡也能控制量。

    姐弟倆隨口說起學校的事,也沒避著某個外人,但蘇瑤卻也沒心情聽他們的日常。

    她趁機調了一下飛船內的監控。

    然后看到了凱爾將自己送回艙室的全過程。

    事實上,他完全可以放任她在會客廳的沙發上昏睡。

    這也不會造成任何不良后果。

    但他沒這么做。

    蘇瑤盯著那段視頻。

    旁邊的黑發男人緩緩穿上衣服,俯身將靠著沙發的女孩撈到懷里。

    其實就算他動作重一些,她也不會因此醒來。

    或者說除非他對她飚殺氣,或者她感應到任何危機,否則她就會一直安穩地休息。

    而以他們的體型差,他甚至都不需要用兩只手抱她,一只手就能將她提起來。

    ——即使如此,凱爾的動作看著還是非常輕柔。

    他一手摟住她的背,一手抄起她的腿彎,慢慢將人籠在了懷里,全程都沒有搖晃到她。

    蘇瑤看著自己靠在他胸前沉睡,甚至還不自主地用臉蹭了蹭他的心口位置。

    蘇瑤:“……”

    凱爾抱著她出了艙室,甚至沒選擇瞬移,而是從上層甲板的走廊里穿過,直至抵達她的臥室。

    他走得不算很快,卻也不慢,但看得出步伐很穩,懷里的人也沒有絲毫晃動。

    蘇瑤并沒有啟動高安全模式,所以臥室的訪問面板掃描到船長接近,也沒檢測船長的狀態,就自行開了門。

    凱爾進到臥室里之后,完全沒有四處打量,只是將人放到了床上。

    旁邊的矮柜上散落著幾樣首飾,件件珠光璀璨,價值連城,在昏暗的房間里閃爍著迷蒙的幽輝。

    他完全沒有在意那些,只是專注地解開掛在胸前的幾縷發絲。

    凱爾慢慢將纏住的碎發取下,看起來沒有弄斷哪怕一根頭發,直至最后一綹黑發落回了柔軟的床墊上。

    他直起身,視線落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鐘。

    然后消失在艙室里。

    有一瞬間,蘇瑤甚至有些不滿,想著他為何會離開得這么干脆。

    草。

    她在想什么!

    “……蘇瑤?”米婭在旁邊喊她,“我去,不會真的醉了吧?臉怎么就紅成這樣了?!”

    被點名的人猛地站了起來。

    雙胞胎愕然抬頭。

    他們大概以為她真要發酒瘋,頓時都如臨大敵,做好了隨時將她按住的準備。

    然而黑發少女只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后點開光腦,戳了幾個窗口。

    “你人呢?”

    他們聽著她和某個人語音,用一種因為微醺而聽起來更像是撒嬌的質問口吻說道。

    “……你還說你隨時都在呢!”

    姐弟倆面面相覷,交換了好幾個眼神。

    蘇瑤對這些一無所知,只是借著酒勁嘟囔了幾句,“看,你這會兒就不在!”

    凱爾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她講完,確定她沒話說了,才慢慢開口。

    “我在。”他沉聲說道,“我進你飛船了,嗯,現在你抬頭就能看到我。”

    “我——”

    蘇瑤抬起頭。

    走廊另一邊出現了熟悉的身影。

    她猛地竄了過去。

    然而沖到人面前又停止了。

    他們之間的關系,好像也不適合來個擁抱什么的。

    “唔,我剛剛只是隨口說的,你沒有義務守著——”

    蘇瑤的話語戛然而止。

    黑發青年微微俯身,抬手捧住了她的臉,修長的手指摩挲著面頰,輕輕笑了一聲。

    “……這次是冷了還是熱了?”

    同一時間,遠處響起酒杯墜地的聲音。

    雙胞胎本來都翹著腿坐在沙發上,還伸著脖子看戲,忽然瞥見了來人的長相,頓時連滾帶爬地下來了。

    第63章

    米婭其實不能第一時間確定那是誰。

    哪怕曾經見過皇帝陛下,但她和弟弟也都沒敢一直盯著瞧,無非是匆匆一眼就低頭行禮罷了。

    也沒有別的原因讓他們再去找陛下的照片,更不可能去時不時回味一下了。

    所以時至今日, 他倆也只是對那位的長相有個模糊的印象。

    要不是他的容貌太過扎眼,姐弟倆估計都要忘記了。

    ——當然,皇室的人,以及法夫納家族的人, 論起模樣來都是有一點相似的,他們的臉型骨相都是那個風格。

    而且,雙胞胎幾乎同時想起了母親的叮囑。

    母親告訴他們,若是見到了特殊的人,該怎么做怎么做,反正他不會在意你們。

    就在他倆出來找蘇瑤的時候。

    當時聽到這句話,兩人都只覺得莫名其妙。

    還能見到什么特殊的人?怎樣算是特殊?

    偏偏芬里爾公爵也沒多說什么,只讓他倆快去,別讓蘇公爵多等了。

    “……”

    現在想來,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了。

    兩個白發少年匆忙滾下沙發的那一刻,幾乎都是滿心的驚悚和恐懼。

    論理說他們不需要下跪。

    如果之前是站著,這會兒低頭致意一下就夠了,反正皇帝陛下從來不在乎這些東西。

    但前一秒他倆還大搖大擺坐著喝酒,沒能在對方出現的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畢竟除了長相之外,他的精神力和氣息還收斂到極致,就像隨便某個路人甲。

    若非母親的吩咐,他倆都會以為,這只是某個皇室成員,長得和陛下很像的人。

    或者是某個有變形能力的家伙,畢竟蘇瑤還說她喜歡陛下的臉來著,如果找個人這么做也不奇怪。

    等等。

    性格差異極大的雙胞胎,在這一刻默契地同頻了。

    然而這也不是腦洞大開的時候。

    他們單膝跪在地上行禮,顫顫巍巍抬起頭,發現那位果然沒理會自己。

    黑發青年的目光都落在面前的少女身上,仿佛那就是整個世界了。

    姐弟倆都震撼得無以復加。

    而且——

    在他們本能想要問候的那一刻,某種恐怖的力量控制了他們,讓他們什么聲音都發不出來。

    但那不是興師問罪。

    只是不想被打擾的意思。

    兩個年輕人嚇得魂不附體。

    因為在這一刻,姐弟倆都能清晰感覺到,那種籠罩而下的沉重無形的壓力,能輕易將他們碾碎。

    很快那種力量消失了。

    兩人冷汗涔涔地迅速起身,以最快速度離開了。

    “……”

    蘇瑤很確定自己受到了酒的影響。

    但因為沒有繼續喝,所以這感覺來得快退得也快。

    她在語音里抱怨了兩句,很快就意識到某些發言簡直像是在找茬了。

    然而人已經來了。

    “……嗯?”

    冰冷的長指磨蹭著臉頰。

    黑發青年俯身湊近,那張英俊昳麗的臉,幾乎又貼到了她面前。

    伴隨著她的呼吸,殘余酒水散發的甜膩花果香氣,在兩人指間纏繞氤氳,像是無形的絲線。

    凱爾嗅到了那不同的氣息。

    這一瞬間,他仿佛也被鉤扯著理智,眼神不受控制地下落,來到了少女的嘴邊,凝望著那香氣來源的微張薄唇。

    他的虎口抵著對方的下頜,拇指蹭到了柔軟的唇角,透過那一層皮肉,也已能感受到里面牙齒的輪廓。

    “不是什么冷熱……”

    蘇瑤磕磕巴巴地說道,“就是喝酒喝的!

    有一說一,是該吸取點教訓了。

    但如果在正經場合,她肯定也不會那么喝。

    只是在自己飛船里所以才放松了。

    她一說話,凱爾的目光倒是緩緩上抬,看向她的眼睛。

    “抱歉,”男人的聲音低沉,“我給你帶了一點禮物!

    “你不用道歉——”蘇瑤愣了,“什么?”

    她迅速回想了一下之前的事。

    “你都幫我鍛煉了,要說也是我給你禮物!”

    蘇瑤茫然地看著他,猛地攥住了臉上的手,想要用力又怕傷著他,咬著牙搖晃了幾下,“不要讓我欠你了啊喂。!”

    “……你不欠我,”凱爾反握住她的手,“我自愿的!

    “?”

    這都是什么對話。

    兩人一起沉默了幾秒鐘。

    凱爾用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拿出了盒子,塞進她的掌心里,“你看看?”

    蘇瑤低頭一看,差點被閃瞎眼。

    這一個近似正方體的小盒,半透明的銀藍色,表面切割出無數菱形棱角,銀光在其中折射閃耀。

    它摸起來很冷,像是某種微型控溫裝置。

    ——僅僅這么個盒子就值不少錢。

    蘇瑤這么想著,還是好奇地打開了它。

    里面裝著一條項鏈,纖細的白金鎖鏈條,末端是一個精巧的鑲鉆圓環,圓環下面的方框圈住了一顆方形晶石。

    它躺在盒子里呈現出一種煙霧般的清水藍,在高端的切割工藝下,細碎的光線流轉生輝。

    蘇瑤愣了一下。

    她再次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這東西確實漂亮。

    但她有的美麗首飾太多了,所以她的喜悅或許更多來自送禮的人。

    在這種時候要怎么表達感謝來著?

    對了。

    蘇瑤也不想搞矜持了。

    大概是還有一點點微弱的醉意——

    或者根本沒有,她就只是想這么做罷了。

    蘇瑤伸手到頸后摸到鎖扣,然后扯下了自己戴著的項鏈,又拉了拉衣領,揚起了下巴。

    她什么都沒有說。

    然而那一刻,凱爾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他們的身高差,他只要稍稍抬一下胳膊,手就越過了她的肩膀,輕松地將鏈條環了上去。

    少女頸項秀長,烏黑的鬈發半散著,敞開的衣領里鎖骨凌厲,淺灰綠的絲綢襯衫貼著瘦削的身體。

    吊墜落在胸前,晶石變成了一種淺淡剔透的豆青,和肌膚與衣料的顏色相得益彰。

    凱爾滿意地看著這一幕。

    蘇瑤睜大了眼睛。

    那個東西變色了吧?

    “???”

    她忍不住捏起鏈條,讓吊墜躺在自己手心。

    因為只能感應到皮膚的顏色,所以那顆晶石里的一點青綠正在褪去,變成了一種繽紛耀眼的藍光鉆石火彩。

    “我去,”蘇瑤震驚地出聲,“你——”

    能夠變色的稀礦不止一種,但這種感應環境變色,而且色調還能高度協調的,著實不多。

    她能想到的幾種都貴得能買下一串星球了。

    當然其中最好的福特西亞之淚,已經失傳好多年了。

    至于究竟是真的消失,還是被藏在什么人的私庫里,這兩種答案也沒有本質區別。

    除非其子孫敗光了家產將東西拿出來賣,或者糟了強盜之類的,否則也難以重現天日。

    蘇瑤根本沒見過本體,只是看過視頻,而她依稀記得視頻里是一對耳墜,那兩顆晶石都要比自己手里小得多。

    而那兩顆歸屬于舊聯邦某位議員的后代,那些人都死在了光裔族戰爭中,據說連飛船帶星球都被蒸發了。

    那并不是最后的兩顆,只是其他的下落就更不明確了。

    倒是一直有各種傳言,說這里那里的拍賣上出現,但似乎都是其他的高仿想要以假亂真的。

    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不怎么相信了。

    “……我當時提起這個,本來是想給你送禮物的。”

    蘇瑤回憶了一下自己睡前說過的話,不由十分汗顏,“結果又成了收你的東西……”

    她也不想問這是哪種稀礦了。

    究竟價值幾何也無所謂,她沒什么買不起的,但是對方的心意卻是無價的。

    蘇瑤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來,忽然又發現另一只手里還攥著項鏈。

    她愣了一下,“如果你不嫌棄——”

    “不。”

    凱爾下意識說道。

    蘇瑤無語地看著他,“我還沒說呢!

    凱爾很淡定,“無論什么,答案都一樣,你繼續!

    蘇瑤想想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精神體,就是這么一副波瀾不興的樣子,或許還真沒什么是能讓他嫌棄的。

    她展開自己緊握的左手,“……把這個送給你吧?”

    掌心里盤著另一條項鏈,六瓣雪花狀的吊墜,花瓣由深淺不一的綠色晶石組成,中間還鑲嵌著同樣漸變的碎鉆。

    “雖然不值多少錢,但這是我自己設計的,材料都是我親手選的,最后開打印機做出來的……”

    材料成本大約有個一二百萬。

    但這會兒好像就沒必要拿出來說了。

    反正論價值肯定比不過對方送的這個東西。

    “但至少能保證全世界就這一個?”

    蘇瑤不太有信心地說道,“你喜歡嗎?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樣子,我倒是也還有——”

    凱爾微微歪頭,“我覺得很漂亮。”

    他說著再次俯身湊近,解開了領口的扣子,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的精壯胸膛。

    蘇瑤:“……”

    有一瞬間,她以為他會說什么只要你送的我都喜歡。

    誠然這個答案沒問題,也會讓她滿意。

    但對方的回答,卻讓她受到了另一種肯定。

    “那就好。”

    蘇瑤抬起手。

    凱爾已經盡量俯低上身,乍看簡直就像是在給她鞠躬。

    即使如此,以他倆的體型差距,除非他坐下,否則她還是很難輕松給他戴上。

    而且她設計的還是老式搭環,又做了個精致花哨的鉤扣,最方便的辦法就是先把吊墜放到后面,從前方扣起項鏈。

    但這樣太傻了。

    本著最后的倔強,蘇瑤湊到他臉側,胳膊搭在了男人寬闊的肩膀上,雙手放在他頸后。

    她感受到發絲從指間掃過,在一聲輕微的響動后,環扣勾在了一起,里面隱藏的小磁貼也牢牢吸附。

    皮膚接觸還是難免的。

    她不止一次蹭到了對方的后頸,帶著侵略感的涼意不斷蔓上著手指。

    “我以前還挺喜歡設計珠寶的,小時候就喜歡穿珠子玩兒,但那都是些不值錢的塑料,現在,咳,我是說當了公爵之后,能用很多高端設備了,做起來很方便,基本上只要能畫出模型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可以讓智腦幫忙調整……”

    她說著理了理鏈條。

    細白溫暖的纖指順著細鏈撫過來,最終摸到了在男人身前搖晃的吊墜,然后收回了手。

    凱爾稍稍直起身,看著那雪花狀的晶石落回心口,因為剛從對方身上摘下來,還帶著暖意。

    那一顆小小的精巧的晶石,就像是一團灼穿胸膛的火焰,正在血肉上燃燒著。

    “……唔,他們離開了!

    蘇瑤回頭看了一眼。

    兩個白毛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剛剛她似乎太專注了,也可能是酒的問題,總之她甚至都沒發現這倆人跑了。

    不過仔細回想好像確實也有一點動靜,似乎是發生在凱爾剛過來沒多久,才說了兩句話的時候。

    蘇瑤完全沒想過去看監控,因為這點事沒必要。

    無非就是雙胞胎發現自己的熟人來了,不想打擾他倆,就趕緊走了。

    哦對了。

    他倆這會兒看起來可能還很像情侶關系。

    尤其是她在酒意里說出來的那兩句話。

    蘇瑤扶額,“我給他倆發個消息!

    怎么也該說聲不好意思的。

    凱爾看起來并不在意,仍然低頭盯著胸前的吊墜。

    蘇瑤發完了信息,過了幾秒鐘,姐弟倆幾乎同時回復了,而且都是同一個表情。

    接著就紛紛表示沒關系,不打擾他們了。

    蘇瑤:“……”

    就知道他倆是誤會了。

    不過以米婭的性格居然沒開幾句玩笑——

    怕不是被自己喝酒后的發言驚到了,所以不好說笑了?

    蘇瑤腦子里滾過各種想法,再一抬頭發現面前的男人仍然在看項鏈。

    在星子般的鉆石簇擁下,雪花似的晶石散發著層層幽綠光澤,垂落在精悍雄健的胸膛上。

    他的皮膚又很白,就很襯這樣的顏色。

    蘇瑤滿意地點點頭,忽然想起這是一套首飾,不由伸手去摘自己的耳墜,“……其實這還有兩個小的!

    耳墜和吊墜的形狀非常相似,就是尺寸小了一些。

    “你喜歡戴耳飾嗎?”

    蘇瑤不太確定地問道,目光瞅向對方的耳垂,想要看看有沒有洞。

    凱爾看出她在琢磨什么,伸手在耳下摸了摸,“以前試過,但不戴東西很快就長起來了……你可以直接扎!

    蘇瑤:“?”

    蘇瑤:“我又不是機器,弄的不對稱咋辦?”

    “無所謂,”凱爾搖頭,“我很快就能恢復,你可以再戳一次。”

    蘇瑤滿頭黑線。

    這種小傷對于完全覺醒的人來說,甭管什么等級,也確實都能很快愈合。

    但想想那個畫面也太抽象了。

    蘇瑤嘆了口氣,“我臥室衣帽間里有器械,能給S級打洞的,雖然我的話需要自己也出點力……”

    她并不是整天生活在船上,就算在船上也不是每天都睡覺。

    所以也沒覺得邀請別人去臥房能怎么樣。

    蘇瑤抓住他的袖子,“走吧我給你弄——”

    “沒事。”

    凱爾反手扣住她的胳膊,向后一拉,接著伸手攬住她的腰,把她整個人舉了起來。

    蘇瑤被抱著在空中轉了個身,“?”

    凱爾將她摟在胸前,往高處抱了抱,讓她比自己高了一個頭,“我想讓你給我扎。”

    蘇瑤嘆了口氣,“……完全沒有麻醉處理可能也很疼的!

    凱爾微微仰起臉,纖長的睫毛似蝶須般戰栗著,幽邃如寒潭的眼眸凝視著她。

    “看著你就不疼!

    他低聲說道。

    第64章

    蘇瑤一時說不出話來。

    其實對于經歷過高強度戰斗的人而言,打耳洞的疼痛或許也不算什么。

    但她一直覺得能不吃的苦就不吃——

    而且剛剛那是什么發言?

    蘇瑤后知后覺地發現了一點不對,“你一定要這么說話嗎?”

    凱爾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好像眨一下眼她就會消失, “怎么說話?”

    蘇瑤欲言又止,“你是故意的嗎?”

    難得比她矮了一截的男人,聞言微微歪頭,似乎露出了一點點茫然之色。

    蘇瑤:“……”

    這家伙頂著這么一張漂亮的臉,哪怕沒有過于鮮明的表情,也很讓人受不住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她又想起了表情包里的小蜥蜴。

    靠。

    怎么會總覺得他可愛啊!

    明明她還記得他是如何干脆利落廢掉別人的手臂,傷者慘叫哀嚎乃至整條衣袖都被血染紅的畫面。

    雖然挨揍的蠢貨不強, 但那一下也足以看出, 小蜥蜴絕對是身經百戰。

    應該手下也有不少人命的。

    她雖然嘴上會說怕他嚇著之類的,而且時不時想到他曾經當著自己面暈倒。

    但蘇瑤心里也清楚,那次昏厥不是因為害怕,多半是因為精神力透支,誰知道那火鍋店里都有什么人!

    如果碰上幾個硬點子,要反噬他們,肯定也是不小的消耗。

    所以她其實并不覺得他弱。

    她自己都不會那樣攻擊別人呢!更何況他還教了她很多東西!

    但是為什么——

    蘇瑤忍不住捏住他的臉, “不許賣萌!”

    草。

    她居然會對一個兩米的門板說出這種話。

    凱爾任由她擰著自己的臉,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思索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覺得自己好像懂了又沒完全懂。

    但從對方的體征,譬如呼吸、眨眼頻率、乃至交感神經興奮引發的內分泌變化,心跳速度和毛細血管擴張臉紅等等表現來看——

    對方好像處于一種又開心又無措的狀態。

    他還挺喜歡看的。

    凱爾偏過頭去蹭她的手,感受到捏在面頰上的力氣瞬間松懈了。

    他抬眸望著她,又很輕地歪了歪頭,“定義一下賣萌?”

    蘇瑤:“……”

    他又開始了啊啊啊!

    這家伙!

    蘇瑤鼓起臉, “好了,我要給你動手術了,疼了也不要哭哦!

    凱爾笑了一聲,在她瞪過來的時候,又恢復了凝重神色,“嗯!

    話雖如此,蘇瑤還是有點緊張。

    剛剛那一刻還想著他疼也活該,但真的上手了,又怕弄疼他了。

    她看了看耳鉤上的尖頭,不確定用這個能不能穿透他的皮膚,畢竟C級好像已經到了防彈程度。

    雖然也取決于具體什么武器。

    蘇瑤變出了爪子,仍然維持著人手狀態,鉤狀的爪尖碰到了耳垂上的軟肉。

    “還是有點粗啊,”她慫了,“雖然比獸化爪子細多了,但比較起機器來……”

    “沒事,”凱爾表示無所謂,“你只要打穿它,把那個放進去,傷口很快就能愈合,最后就留下……”

    “我知道順序!”蘇瑤頭痛地說,“我自己打過好幾次了!不過你……”

    若是獸化的話,整個爪子就太大了。

    但如果保持人手,又不敢進行大幅度動作,那能發揮的力量就很有限。

    假如小蜥蜴真的只是C級還好說。

    而這家伙顯然是個混血統。

    蘇瑤倒不是很介意他沒告訴自己更多細節,到底混了什么以及都是什么等級的,但這東西確實會影響到身體強度的。

    “……我這個狀態使不了多少力氣,不然怕給你撕個大傷口出來!

    蘇瑤委婉地問道,“輕輕扎一下能穿過去嗎?”

    “沒問題,”凱爾氣定神閑地道,“我說能就能,你做就行了!

    她深呼吸了一下,用左手托了一下對方的耳垂,終于硬著頭皮戳了上去。

    謝天謝地流血很少。

    雖然那個洞顯然大了一些,但在耳鉤穿過之后,它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

    蘇瑤猜測小蜥蜴應該是用了能力的,否則如果這是純粹的自愈速度——

    那就有點牛逼了。

    凱爾微微側過頭,耳墜隨著他的動作晃了一下,碎鉆與晶石折射出熠熠輝光。

    他那張俊美森麗的面龐,也因此被襯出幾分妖異冶色,“怎么樣?”

    蘇瑤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一下,“只打一邊看不出來,祈禱接下來對稱吧!

    青年乖巧地任她蹂躪自己的臉,聞言也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只要是你,怎么樣都好!

    蘇瑤頂著這情話般的輸出,如法炮制地又做了一遍。

    完全對稱——

    那是不可能的。

    但至少看起來還沒什么違和感。

    她瞥著指尖的血跡想道,接著抬起頭,“……還是挺疼的吧?”

    凱爾微微搖頭,臉側垂落的兩顆雪花隨之曳動,“還好!

    “……行吧!

    他可能在胡扯,也可能就是耐受者和敏感者的區別。

    蘇瑤也不再多問了,“你不照鏡子看看嗎?”

    凱爾眨眨眼,“你覺得呢?”

    “我覺得挺好看——”

    “我相信你的審美。”

    他不假思索地說道。

    蘇瑤又噎住了。

    這個說法和“你喜歡就好”是不同的風味。

    但這是她自己設計制作的首飾,她確實更喜歡聽到現在這樣的答案。

    蘇瑤都能感覺到愉悅情緒在心中升起,無論是對方的話語本身,還是給予這種肯定的人——在她心中的重要性。

    凱爾還是去了臨近走廊的休息室,在鏡子上看到了自己的新造型。

    智能鏡面自動捕捉了人像,浮現出多個半透明的選項。

    他沒去在意那些,“確實挺好的——”

    蘇瑤恍了一下神,就發現他們換了位置,而她甚至還被對方抱著。

    只是從摟著腰舉高高的狀態,變成了靠在他肩膀上,健碩的手臂托著大腿,抬抬胳膊就能蹭到那片強壯的胸膛。

    凱爾正在看鏡子,似乎還很認真地欣賞新造型,在發現她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又立刻低下頭。

    蘇瑤猝不及防對上他的視線,“……我也要照!”

    她說著轉身,腰背倏地發力,直接一個側向空翻,從他懷里跳出來了。

    在兩人分開的那一瞬間,大腿下的手臂肌肉收緊,他似乎轉了一下手腕,好像本能地想要抓住她。

    但最終沒有這么做。

    蘇瑤也靠在了鏡子前,揮手打散了那些選項和皮膚狀態分析等等信息。

    她看著胸前泛光的吊墜,在智能鏡子邊框的柔和燈輝下,晶石的顏色似乎又變得明媚了幾分。

    “……應該挺適合上鏡的,可惜我不怎么喜歡那些媒體,不想滿足他們!

    蘇瑤側過頭看向旁邊的人,“話說,你是不是不玩那些社交賬號什么的……?”

    凱爾垂眸望著她,“譬如什么?”

    “沒事了,當我沒說!

    蘇瑤一聽就知道他沒興趣,應該是哪個平臺都沒有號的,“你剛剛那句話好像沒說完,你還想說什么?”

    凱爾回憶了一下,“哦,我只是在想,我喜歡你做的首飾,也欣賞你的審美,下次我不知道怎么搭配的時候……”

    蘇瑤睜大眼睛看著他。

    “或許可以請教一下你?”

    他很真誠地說道。

    蘇瑤張了張嘴,“你、你是……”

    這話絕對可以理解成另一種意思的。

    讓她幫他選衣服?

    真的?

    蘇瑤瞇起眼睛,“……等等,你不會搭配?你每次都穿得和封面人物一樣,你哪里不會搭了!”

    凱爾很坦然,“那也是系統給的方案,我選都要選很久!

    他停了一下,“尤其是和你第一次在現實里見面之前……”

    蘇瑤只以為是在科庫托斯首次面基,完全沒想到他說的第一次不是那個。

    所以他在和她見面前,還在猶豫穿什么嗎?

    而她看到的那個潮男穿搭,其實也是他糾結了半天才選出來的?

    “所以……”

    冰冷的手指再次捏住她的下頜,“這次又是因為什么?”

    蘇瑤正要說話,他卻扳著她的臉向旁邊一轉,讓她看到了自己在鏡面里的倒影。

    少女略顯蒼白的面頰再次泛紅,像是雪上流映的霞光,在光線刺激下,金眸里的豎瞳再次收縮了。

    凱爾一直低頭盯著她,看到她在鏡前露出錯愕的表情,還有那雙像是受驚的貓眼。

    某種不知名的情愫蔓上了他的心臟。

    鉗在下巴間的手指陡然收緊了。

    蘇瑤甚至感覺到了一點疼。

    很輕微的痛。

    力量在她皺眉時接著就撤走了,快得她來不及去細想,那來勢之快,是再持續兩秒就會擠碎骨骼的程度。

    而且她在琢磨別的事情。

    更何況下一秒,旁邊的人就俯身湊近,“……抱歉,但是你能回答我嗎?”

    一條修長強健的手臂撐在身側,將她徹底籠罩在懷里,他再低一下頭,鼻尖就能埋到她的發絲里了。

    在鏡面里兩人的姿態更是親昵得無以復加。

    這一刻,蘇瑤再次憎恨自己看過的那些皇堡故事了。

    因為本該是曖昧繾綣的遐思,一下子就變成了什么“鏡面普雷”“抱起來○○”之類的糟心東西。

    她的心臟又開始狂跳。

    也不知道是被眼前的畫面刺激,還是被腦子里污污的玩意兒影響了。

    停停!

    蘇瑤覺得腦子炸了。

    緊接著,眼前的世界仿佛也炸了。

    她周遭一片模糊,在天旋地轉里,她發現自己撞進了人流間,旁邊還響起咒罵聲。

    兩邊長街商鋪林立,游客如織,熙熙攘攘人群緩慢流動。

    “……怎么回事?誰在這里胡亂瞬移!”

    有人罵罵咧咧地說著,一抬頭對上她的眼睛,臉上表情頓時慫了,“對、對不起,我只是……”

    蘇瑤:“?”

    她瞬移出來了? !

    她居然在這種時候得到了瞬移能力。

    高興肯定是高興的。

    只是想想剛才的場景,她又覺得頭痛欲裂。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好像寄了。

    接二連三的事件證明她似乎正在淪陷。

    ……是吧?

    她是要承認了,無論小蜥蜴怎么想,但她肯定不是只把他當成純潔的朋友。

    蘇瑤步伐沉重地走在路上,想要再用一次瞬移,卻發現也用不出來了。

    或許是剛剛想要逃跑的念頭太強烈,現在則是移不移都無所謂。

    她嘆息著點開光腦,決定和好友列表里的戀愛高手們聊一聊。

    與此同時,一位戀愛高手正在尖叫。

    “……所以真的是他!為什么不告訴我們?!”

    米婭匆匆忙忙回到飛船時,發現父母還不在這里,等了一陣母親才回來。

    她和弟弟坐立不安,在船艙里走來走去,簡直像是兩只從族群里走丟的小狗。

    白發女人的身影出現在走廊里,兩個年輕人頓時撲了上去。

    “他之前就來了是嗎?!”萊納詢問道,“在我和蘇瑤的比賽剛剛結束,她和我們說完話就去找他了——”

    “是啊,”米婭也想到那個場景,“而你還不讓我們回頭!”

    芬里爾公爵輕輕嘆息一聲,“確實是這樣。”

    年長的座狼沉默片刻,“至于為什么不告訴你們,你們難道想不到的嗎,你們自己見到他,那是一回事,我們主動透露他的行蹤,那是另一回事。”

    雙胞胎顯然也都明白這一點。

    “那,”米婭想想之前的場景,還是心有余悸,“可是完全不說……我倆之前的姿態幾乎是有些冒犯了!

    海蒂微微一愣,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盯住了女兒,“什么?”

    米婭將那個場景簡略描述了一下,卻看到母親稍稍松了口氣,“那應該不是很重要,陛下并不在意這些禮節……”

    其實雙胞胎也知道他不在意。

    只是想想那位的行事風格,他們就覺得心里打怵,生怕一著不慎就沒命了。

    “……之前被他宰了的那些人,都是主動挑釁他的,對吧?”

    萊納輕聲說。

    很多行為都可以稱得上失禮,未必是要出言乃至出手挑釁,哪怕無視也可以算得上是一種。

    但以過往的種種情況來看,陛下還真不太在意后面那種。

    因為他眼里好像就也根本沒有別人,根本不在乎是否受到別人的尊敬。

    “所以……你能想象他看她的眼神嗎,天吶,幸好我把她當成基友,沒真的想和她談戀愛!

    米婭小聲說道。

    芬里爾公爵敲了女兒的腦袋,“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一邊說一邊警告性地看向兒子。

    萊納扶額,“我也不是……反正沒到那種程度!

    海蒂倒是知道他沒說謊,這年紀的小孩有些好感也正常。

    “但是,”米婭皺起眉,“她是不是不知道?”

    兩人仔細回憶了一下和蘇瑤的各種對話。

    “而且,”萊納謹慎地說,“她似乎還是單身狀態?”

    芬里爾公爵也沉默了。

    那孩子還詢問法夫納親王是否單身呢。

    甚至是當著陛下的面。

    ——好吧那確實有一段距離,但對于陛下而言,和當面也沒什么區別。

    當媽的和孩子們顯然想到一起了,米婭忽然嗤笑一聲,“如果希瑟因此挨揍還挺好的!

    海蒂瞥了她一眼,“不要拿這些事開玩笑,無論你覺得你看到的陛下……和之前有多么不一樣,那都和我們沒關系!

    那一刻,雙胞胎幾乎再次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他們仍然還記得那種強烈的壓迫感,從脊椎到頭皮的戰栗,難以想象的力量仿佛隨時會落下,將自己徹底碾碎。

    芬里爾公爵在他們臉上窺見了端倪,卻并不多問。

    因為這種事她也經歷過。

    “陛下剛被皇室找回的時候,因為超S級血統消失了太久,即使那結果確實是經過反復測驗的,仍有人并不相信……”

    不相信是真的超S級。

    或者相信了血統但不當回事的。

    這并不奇怪。

    海蒂仍然記得自己確定血統后,初次覺醒之前,還會受到旁人的挑釁。

    因為若是沒有覺醒,確實也發揮不了多少血統的力量,被人看不起也很正常。

    “他們詢問他有沒有覺醒……”

    那些人的口吻很輕率,態度很不屑,就像在和一個鄉巴佬說話。

    “他們將他從斯瓦塔爾夫的一個小星球上帶來……”

    在那些皇室成員眼里,那地方和堆垃圾的荒星沒什么區別,自然也不把他當回事。

    “但是不把他當回事的人都死了。”

    芬里爾公爵緩緩說道,“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行為會造成什么后果,或者他認為自己的力量能承擔這一切!

    其中有一些是他的血親長輩,認為他對自己的態度過于輕慢,想要上手教訓他,被炸掉了半邊身體,剩下的一半也在黑火中燃盡。

    還有一些是大家族的話事人,掌控著某些星系的經濟命脈,認為他的某些言行儀態有失體面。

    這些人的實力比前一批要強得多,自恃本事和身份想給他個下馬威。

    最終被迫給他下跪,甚至還被踩碎了腦袋。

    另有一些是皇室御用的訓練師,他們也有皇室血統,而且指點過許多皇室成員,甚至是上任皇帝和法夫納親王。

    這些人開口就是滿嘴的專業術語,在知道他還沒有精神體后,更是露出了高高在上的態度。

    下場可想而知。

    人們往往要在很多鮮血的教訓之后,才能徹底學乖。

    海蒂是親眼見過其中一些場景的。

    在外人眼中,芬里爾家族的成員們都是傲慢而自我的,但他們的倨傲更多體現在無視那些與自己沒有關系的人。

    而非是去接近再貶低人家。

    最初那段時候,他們對皇帝陛下持有觀望的態度,沒有善意也沒有惡意——

    即使未必瞧得上,也只是保持距離罷了。

    從結果來看,這種做法就算無功也是無過的。

    “……他真的殺了那么多人嗎?”

    米婭聽著母親報出了一個又一個人名,“什么?那也是他殺的?那不是光裔族殺的?我去,只是對外宣稱是光裔族……”

    萊納也震驚地睜大眼睛,“你們之前只是說他宰了不少人……”

    芬里爾公爵嘆息一聲,“但凡是沒有主動招惹他的人,也都沒有受到傷害,但這也只是我們知道的。”

    誰敢篤信這就是一切呢?

    唯一能確定的,只有超S級毋庸置疑的力量罷了。

    “我今天與你們講的這些,你們不要往外說!

    海蒂再次對小狼們投去了警告的視線,“如果陛下希望蘇公爵知道,那他會自己說的——”

    雙胞胎齊刷刷點頭。

    芬里爾公爵正想說話,米婭的光腦震動起來。

    白發少女低頭看了一眼,“是蘇瑤找我……啊,她想和我聊聊感情方面的事。”

    如果換成之前,米婭肯定會非常高興,因為她享受向年紀更大的人分享經驗,無論是哪方面的。

    這讓她很有成就感。

    然而現在,她幾乎不受控制地,回想起那種宛如置身斷頭臺的恐怖感覺。

    “……但她好像是需要幫助的樣子!

    小狼撇下嘴角,“他倆是不是還沒在一起呢?”

    等等。

    沒在一起都那樣了,真在一起會怎么樣? !

    米婭再次想到陛下那個眼神,那種毛骨悚然的專注,看起來就像是要把面前的人整個吃掉。

    “而且如果她不知道那是誰的話……”

    萊納回憶著某人醉酒時的發言,“無論知道還是不知道……”

    “等一下,如果她不知道的話,那我們應該也不能告訴她吧!啊!我不習慣對朋友撒謊啊!而且我很喜歡她的!雖然不是想睡她的那種!”

    米婭十分崩潰,“媽媽!要不你把我記憶刪了吧。”

    芬里爾公爵一巴掌拍在女兒腦袋上,“……蘇公爵來了。”

    雙胞胎都愣了。

    海蒂微微偏過頭,蒼藍的眸子一轉,透過觀景舷窗望向了下方的停泊位。

    在他們家的穿梭艦泊位外側,人影稀疏的過道上,黑發少女正緩步徘徊,看起來沉浸在某種思緒里。

    米婭再次點開消息,“她只是問我有沒有時間!

    她倒是相信,如果自己說沒空,蘇瑤可能就會打道回府。

    但這家伙都逛過來了,或許是真的很需要和人聊聊吧?

    是和陛下之間發生什么事了嗎?

    米婭遠遠看著小伙伴,打量著那道窈窕瘦削的身影,露出一點同情之色,“陛下看起來有她兩個那么大……”

    然后她又被母親拍了腦袋。

    “嗷!”

    米婭捂住了頭,“媽媽——”

    海蒂沒再理她,只是凝視著遠處的奧萊公爵,看向女孩衣領里若隱若現的吊墜。

    在接駁橋的燈光下,那顆晶石的色澤和亮度,都產生了明顯的變化。

    “那是福特西亞之淚!

    芬里爾公爵忽然說道。

    雙胞胎都睜大眼,“……是真的?”

    以蘇公爵的財力,弄幾個昂貴的高仿,肯定不是什么問題,但是真的福特西亞之淚,好像都絕跡了吧?

    米婭下意識問道:“是哪個?”

    海蒂若有所思,“看尺寸形狀,像是拉克瑟瑞號里的,我一直不確定那個是真是假,所以當年也沒去,現在看成色恐怕是了!

    萊納也反應過來,“拍賣的那個?應該是被熾天使搶走了吧?”

    “嗯,”芬里爾公爵微微頷首,“第四軍團血洗了那艘游船,而且從那之后,杉德文就沒離開過塔爾塔羅斯星系……”

    聽見軍團長的名字,米婭露出厭惡之色,“那個東西……”

    “而你該回復蘇公爵了,寶貝,人家等著你呢。”

    海蒂這么說著,又點開光腦看看新收到的消息,“哦,伊克西翁I消失了。”

    “什么?”米婭愣了一下,“塔爾塔羅斯星系的伊克西翁?那個以前做營養液的地方?什么叫做消失了?”

    “……意思就是整顆星球連帶軌道上的一切都沒了!

    海蒂幽幽地說道,“至少我們現在知道了,即使沒主動招惹他的人,也可能會因為別的緣故被他干掉!

    第65章

    蘇瑤正在看私信。

    她原先還有幾十個關注, 都是不同領域的大小博主,從繪畫、攝影、全息建模再到游戲資訊等等。

    其中也有一些人,顯然是高強度沖浪的, 很快發現奧萊公爵早早關注了自己。

    有些人還給她發了消息。

    有的表達感謝不勝榮幸,有的問她有沒有什么需要——譬如希望自己以后多產出哪方面的內容,亦或是商業上的合作。

    或者另一種需要。

    蘇瑤不太確定是不是這個意思,因為他們都說得比較隱晦。

    然而她還收藏著一堆自薦枕席者的聯系方式呢。

    她嘴角抽搐著關掉了窗口。

    又在過道上站了幾分鐘, 就發現那艘華麗穿梭艦的側面艙門開了,兩個白毛從里面跳了出來。

    “我們看到你了,”米婭神情復雜地走近,“發生什么事了?”

    蘇瑤也沒多想。

    她不請自來地出現在人家船外面, 確實是有點奇怪的。

    “是這樣的……”

    蘇瑤欲言又止。

    雙胞胎都在看她的吊墜。

    他們發現她停下了,又齊刷刷地抬頭盯著她。

    “抱歉,”萊納冷靜地說,“你的項鏈很漂亮——”

    “謝謝!

    蘇瑤忍不住伸手轉了轉吊墜。

    在被手指包圍的那一刻,晶石里的綠意褪去了幾分。

    米婭將視線挪開,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淡定一些,“你剛剛想說什么?”

    蘇瑤欲言又止。

    其實她們也才剛認識呢。

    米婭看出她在猶豫,干脆先開啟了話題, “對了,主辦方的通知來了,確定晉級的隊伍可以參與初賽抽簽了!”

    “我剛才看到了,”蘇瑤點頭,“還以為要等所有人都打完預賽呢,話說你之前預賽打了什么?主辦方怎么沒放你的視頻?”

    “不奇怪,這樣正好可以錯開,初賽也要篩掉很多人呢。”

    米婭聳肩, “而且沒什么好放的,沒有那種高光時刻,也沒什么氛圍,你懂吧?我們是比賽抓小機器人,每組抓得越多拿分就越多,大家都自己抓自己的,發出來只會顯得很傻。”

    蘇瑤剛剛給隊友們發了消息,現在收到了大家的回復,確定前輩們都沒有異議,就提交了抽簽申請。

    她聽著米婭描述比賽過程,還覺得挺好玩的,“你獸化了嗎?”

    米婭搖頭,“沒,那東西很麻煩,爪子不如人手好用的,倒是有人的特殊能力比較合適抓那個……”

    “所以你不是第一名?”

    “不是!

    米婭看起來也并不失落。

    “這又不是打架,”她無所謂地道:“我從小到大在學習成績方面就沒拿過幾次第一,我媽都說知識學會了最重要,考多少分都可以,而且萊納總是比我更爛……”

    被提名的人白了她一眼,“我只是看到那些東西就頭疼。”

    蘇瑤興致勃勃地問道:“你倆什么專業的?”

    米婭:“歷史!

    萊納:“語言!

    蘇瑤:“……”

    這一家子文科生。

    米婭其實不想在這時候談論學習,但她意識到還有比學習更糟糕的,或者說更讓人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的話題。

    于是她竟然真的在假期和新朋友討論起學習了。

    公爵小姐生無可戀地想著。

    “對了,”蘇瑤終于忍不住說道,“我有個朋友!

    雙胞胎頓時睜大眼睛。

    ——這是何等經典的開局!

    “就是送我項鏈的這個人!

    蘇瑤摸了摸吊墜。

    米婭:“……”

    看來不是俗套的“我就是那個朋友”的敘述模式了。

    蘇瑤:“我不是很確定我們之間是什么狀態了……”

    她說著說著停下了。

    因為雙胞胎的表情看起來都很詭異。

    就是一種介于很想吐槽和強烈八卦情緒之間的狀態。

    蘇瑤:“?”

    “咳,”萊納輕咳一聲,“是不是剛剛那個……和你見面的人?”

    蘇瑤緩緩點頭。

    聯系一下前后發生的事,他能這樣猜也不奇怪。

    “你們倆看起來非常的……”

    米婭皺著眉組織語言,“……有一種別人很難插入的氛圍。”

    或者插了就會死的那種。

    米婭這么想著,“所以我們走了,你懂吧?”

    蘇瑤也覺得估計是這樣,“但我們其實……”

    說著又嘆了口氣,“我以前也對我的同學有過好感,而我很清楚地知道那就是,那方面的好感。”

    她停了停,“不止一個人,但不同的人,感覺都是相似的,我就一直以為如果我喜歡某個人,就會是那樣的。”

    雙胞胎沉默地看著她。

    蘇瑤等了幾秒鐘都沒等到他們發言,不由疑惑地回望。

    “現在呢?”米婭糾結地開口,“……你現在還喜歡你的某個同學嗎?”

    蘇瑤搖頭,“不,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我還宰了一個呢。”

    在這種語境下,所謂的上輩子,聽在別人耳朵里,也就是個夸張修辭罷了。

    姐弟倆緩緩點頭。

    某種程度上,他們幾乎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

    但兩人表現得都不太明顯。

    蘇瑤只覺得有點奇怪,米婭接著就開口了,“你以前喜歡的都是同齡人吧?最多差一兩歲的?”

    “……對。同班的;蛘咄壊煌嗟摹!

    “對了,”米婭深吸一口氣,“那是不一樣的,你那個朋友,送你項鏈的人,看起來,呃,怎么也有二十多了吧?對象不同,給你的感覺也是不一樣的,更何況你自己的年齡也在變化,我第一次喜歡某個同學的時候才十一歲,我就想著每天和他一起吃蛋糕,以后嘛,我想吃的東西可就多了!

    萊納痛苦地扶額。

    米婭白了他一眼,“你可以離開,老弟,她想要的戀愛專家是我!

    雖然她也不是很想做這事。

    但蘇瑤看起來好像也是需要幫助的樣子——

    “等等!

    蘇瑤忽然開口,“你們看到他的臉了嗎?”

    對啊。

    雖然自己站在凱爾前面,但她又遮不住他的臉,他倆肯定是看到了。

    草。

    他們會不會覺得自己很褻瀆賽雷亞的皇帝。

    蘇瑤看向雙胞胎。

    姐弟倆沉默地看著她。

    空中仿佛彌漫著一種尷尬的氣息。

    蘇瑤:“……”

    天吶。

    居然忘了這一茬!

    怪不得他倆的反應一直有些奇怪。

    相比起那些有距離的人,這些帝國貴族對他們皇帝的畏懼更甚——

    更別提她還說過自己喜歡凱爾三世的臉。

    米婭:“……其實我沒認真看!

    萊納:“我也是!

    他倆確實沒敢一直盯著,但也是真的看清楚了,畢竟一開始還不敢相信呢。

    “但是不管怎樣——”

    米婭趕緊說,“以我的經驗來說,如果情侶,咳,或者朋友,總之就是關系好的人之間,有什么問題的話,其實交流溝通應該是最重要的,你或許可以先問問他呢?”

    蘇瑤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不是一個,嗯,特別正常的人!

    姐弟倆:“…………”

    這倒也是真的。

    但他倆誰也不敢開口附和。

    米婭長嘆一聲。

    “我給你講講我的戀愛史吧!

    座狼小姐幽幽地說道,“那會兒我十三歲,我的后桌……”

    她實在不敢輕易去評價陛下,或者胡亂出主意。

    多說多錯。

    干脆講故事好了。

    米婭滔滔不絕地講了十多分鐘。

    蘇瑤認真地聽著。

    米婭正說到一個美麗溫柔的轉學生,也是她的某一任男朋友,雖然兩人的感情只持續了一個冬天,隨著那人的離開而結束,但也是一段很浪漫的回憶。

    蘇瑤神情一頓。

    米婭也一直關注著她,“怎么了?”

    蘇瑤神情恍惚,“我在想……”

    “?”

    “狄倫親王!

    “???”

    “咳,只是想到,我第一次見到狄倫的時候,也覺得他長得很好看,雖然那可能不是他自己的臉!

    蘇瑤小聲說道。

    “他曾經在我面前戰斗,我也擔心過他,我打開艙門在那看他們打架,被吹了滿臉的土和灰,還被一些零七碎八的東西砸到臉上,直到我發現那個對手比他菜多了,我就只是感慨他很厲害了……”

    蘇瑤話語一停。

    她知道自己對狄倫的感情不是那種喜歡。

    但是話說回來,在那種時刻,她也確實會擔心他,而當他們有親密接觸的時候——

    她也會欣賞他的臉,或者被美貌沖擊,有一點點心跳變化。

    但好像也就是這種程度了。

    她絕不會慌到想要逃走。

    離開是因為無法面對,但究竟無法面對什么?

    是怕他不喜歡自己?還是覺得他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喜歡?

    是因為她的種種顧慮讓他們無法真的發展下去?還是太珍視這個人而怕分手了之后連朋友都沒得做?

    “你的意思是,”米婭終于聽明白了,“你對別人也會有點好感,但是比較一下,你覺得你對那個朋友是最不一樣的?”

    蘇瑤點頭,“是的,其實我也知道他對我也挺不一樣的!

    雙胞胎:“……”

    那太不一樣了。

    “但是具體是哪一種,”蘇瑤捂住了臉,“他知道我喜歡你們皇帝那種長相的,他還都不在意……”

    在她沒看到的地方,雙胞胎的表情都變得扭曲了。

    ——他當然不在意!

    “而我還把他甩在了飛船里……”

    蘇瑤的下一句話更是讓他們如遭雷擊。

    萊納驚呆了,“你把你的朋友撂在飛船里,跑來找我們了嗎?”

    他說著忍不住伸手扶住欄桿,看起來既像是要站不住了,又像是很想從這里跳下去。

    蘇瑤還捂著臉,也沒看到這些動作,“我不知道他現在……我瞬移跑出來的。”

    米婭也呆若木雞,“你倆之前在干什么?”

    “呃——”

    “好了,你不用告訴我!”

    米婭也捂住了臉。

    如果陛下還在這個空間站,那如果他想的話,她們說的每一個字都會被他聽見。

    雖然話說回來,就算他在千萬光年之外,想知道這里發生的事,也一樣簡單。

    蘇瑤:“?”

    蘇瑤一放開手就看到小伙伴這個表情,頓時知道她誤會了。

    米婭肯定以為自己在和“朋友”做一些限制級的行為。

    其實——

    草。

    他倆當時確實也有點那意思,只是自己直接跑了。

    “不是那么回事,”蘇瑤無力地說道,“我們只是在說話。”

    她的心情過于混亂,甚至都沒仔細思索,按照米婭的性格,這時候吐槽幾句才更合理。

    或者說幾句春宵一刻值千金之類的渾話。

    “……總之,”米婭再次長嘆一聲,“他是你很重視的人對吧,你這樣忽然就跑了,是不是也有點奇怪呢?”

    “你說得對!

    蘇瑤摸上了光腦,“雖然說他都教過我瞬移,而且他還很擅長,所以理論上說他是能阻止我的……”

    雙胞胎再次沉默地看著她。

    他們臉上好像寫滿了“這是廢話”。

    蘇瑤沉浸在思緒里,也沒怎么注意到異常,“抱歉,耽誤你們的時間了!

    “……該說抱歉的是我,”米婭垂頭喪氣地說,“沒能幫上你!

    她其實有很多話想說!

    如果蘇瑤換一個對象,她絕對會暢所欲言,但這位就算了。

    米婭滿心愧疚,“對不起,我的戀愛對象也都是同學,沒法給你更多建議了!

    萊納更是既沒經驗還怕說錯話,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于是蘇瑤收獲了兩只頹然的小狼。

    蘇瑤:“……”

    遠離芬里爾家的穿梭艦后,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看著吵嚷喧囂的人群。

    蘇瑤點開光腦,忽然發現抽簽結果出了,本著某種逃避的心態,就先將前輩們拉進了語音頻道。

    她這一組抽到的是“搶劫”任務。

    通知里是密密麻麻的規則和禁止事項,看著都覺得頭暈。

    四人耐心閱讀了一會兒。

    “所以,我們要在明天,登上某個指定的航班客船,尋找到另一隊人……”

    “搶奪他們隨身攜帶的某個物品!

    “我們能用光腦定位任務道具的大致地點,一百米外指出方向,一百米內會顯示在附近,三米內有特殊提醒!

    四人將各種情況都猜了一圈后,大致做了幾個粗糙的計劃,更具體的還要等明天再說。

    畢竟現在還有很多信息不知道。

    而在主辦方發來的比賽規則的最后一部分,也著重提醒了選手們一件事。

    在收到抽簽結果的那一刻,初賽其實就算是開始了。

    他們也建議每一個正在閱讀規則的參賽者,從這一刻開始,就不要再信任非隊友的任何選手了。

    “所以這一晚上其實是準備時間……”

    當然也只是做計劃罷了。

    在明天早上,選手們登船之前,主辦方還有一波檢查,確定選手們身上沒被加持各種奇奇怪怪的能力。

    這是盡量杜絕他們使用外力的情況。

    空間站里的大多數區域,天空都是模擬投影,規則里所說的早晚,都是根據波利亞星首府市時間來算的。

    “看看這個,全程都有無人機跟拍,還有主辦方的專業人員遠遠跟著,破壞公眾設施金額超過一千塊就要等下一輪了,如果和其他選手打架傷到與比賽無關的人也算違規!

    “是啊,”蘇瑤嘆氣,“我剛交的押金!

    顯然打碎幾個杯子盤子之類的情況是被允許的。

    但再多就要悠著了。

    蘇瑤想了想,“……等等,這個是追責制度是怎樣的?如果某人催眠了我,讓我破壞了一個艙室,甚至傷害了船上的乘客呢?”

    前輩們倒是都能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類似的比賽都是相似的規矩——如果主辦方能明確是催眠者下達了這個命令,那么催眠者將會被判定惡意違規。

    只是很多時候不容易確定這一點。

    “睡覺睡覺!”

    江灝在頻道里說,“明天未必要動手打架,看規則像是鼓勵斗精神力的,這會兒抓緊時間休息!”

    “你在外面嗎?”姚櫻問道,“我們三個都在船上——”

    如果蘇瑤也在船上,大概會去直接找它們吧?

    “嗯,”蘇瑤回答了它,“我在外面,待會兒回去,你們先休息吧,我剛睡醒沒多久呢!

    三人沒再多說。

    蘇瑤退出了小隊頻道,硬著頭皮給凱爾發了個語音請求。

    后者秒接了。

    “抱歉,”她小聲說,“我剛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忽然就會瞬移了。”

    反正這事瞞不了他。

    “然后我就出現在,呃,我也不知道是空間站的哪里。”

    這倒也是實話。

    她看了地圖才發現,自己出現在距離飛船幾里地之外的商業街,還是之前沒去過的地方。

    “然后剛剛去和人說比賽的事了……”

    “嗯,”凱爾低沉地應了一聲,“所以為什么!

    蘇瑤扶額。

    就知道他不會放過這個。

    特殊能力會根據需求出現,做訓練只是為了增加概率,在有迫切需求的時刻更容易成功——

    問題就是她為什么會忽然需求這個能力了。

    蘇瑤:“……我很緊張。”

    凱爾沉默了兩秒鐘,“抱歉,因為我弄疼你了?”

    “?”蘇瑤都把這一茬忘掉了,“不是,我只是……”

    他們倆人在鏡子前身體交疊的畫面,再次出現在她腦海里。

    空間站徹底被大行星遮蔽、無法再接受到來自恒星的光芒。

    蘇瑤站在商業街的出口,脫離了虛擬天空投影的范圍,看向高處層層流光的防護力場。

    “……從沒有人像你一樣。”

    她趴在接駁橋的欄桿上,用輕得微不可察的聲音說道,“從來沒有!

    有一瞬間,她以為凱爾會詢問像他一樣什么,或者讓她具體描述一下。

    但他沒有這么說。

    過了幾秒鐘。

    “……你也是!

    耳機里傳來低沉磁性的聲音。

    “唔,”蘇瑤險些將欄桿掰壞,“你是說我是你唯一的朋友……這樣的意思嗎?”

    凱爾沉默了一會兒,“你更像是所有的唯一!

    合金欄桿被捏出了凹陷的指印。

    蘇瑤頭痛地轉過身,看著機器人投來的賬單,迅速支付了賠款。

    “……好的那種!

    凱爾又補充了一句。

    蘇瑤忍俊不禁,“是啊,我也不覺得我會是你唯一的仇人,不過——”

    她清清嗓子,“假如你不是我的唯一怎么辦?你看我還更喜歡你們皇帝的臉呢!

    凱爾似乎也笑了一聲,“那我再變得更像一點!

    蘇瑤:“……”

    他甚至都不吃醋的。

    這到底是太愛了還是其實并不愛?

    或者——

    他雖然有血親,但聽起來似乎都挺糟心的,仿佛是沒體驗過親情的。

    假如他既把自己當朋友,又把自己當姐妹甚至女兒呢?

    雖然說考慮到一些摟摟抱抱的行為,似乎也不太像,但人的感情本來就很復雜多元。

    他之前那句所有的唯一,仿佛也在說明著,他對她的想法并不是單一的、能用一兩個詞去概括的吧?

    甚至說有些愛情里都會包括一點親情元素。

    譬如在男朋友身上找父親的感覺,或者找個和母親相似的女朋友——

    這取決于成長環境和經歷,不同的人在感情需求方面也是不同的,而他顯然不屬于正常的范疇。

    她就忽然更想知道了。

    無論還有其他的什么元素,里面到底有沒有愛情的部分呢?

    蘇瑤深吸一口氣,“……如果我說我想和你們的皇帝陛下談戀愛呢?”

    第66章

    “當然可以。”

    蘇瑤很快得到了一個令人怒火中燒的回答。

    她沒聽出任何的不滿與妒意。

    對方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給出了答案, 快得就像是在答應她的某種索求一樣。

    也不是那種陰陽怪氣的嘲諷口吻,最多就是有一點迷惑。

    ……迷惑?

    “不過,”凱爾又繼續問道:“你認為那應該是什么樣的?”

    “真的?”蘇瑤差點又撅斷一根扶手, “……你不知道這個詞是什么意思?”

    “辭典的釋義,我知道,”凱爾這么說,“但好像人和人是不太一樣的,即使同樣處在被定性為戀愛的關系中,不同的人也會有不同的相處模式……”

    哪怕他沒有特意觀察,也沒有去特意尋找更多樣本,但僅從他無意間感受到的那些人的狀態來看,也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所以我好奇, ”他繼續道,“對你來說,那是怎樣的?譬如說你希望和他之間發生什么事?”

    蘇瑤忽然卡殼了。

    她本來不是在試探這家伙的嗎!

    他不吃醋就算了,怎么還一副研究課題的態度!

    “就, ”蘇瑤咬了咬牙,“共同創造一些甜蜜回憶之類的,雖然這也不重要,畢竟看著他那張臉已經夠甜了。”

    “……是嗎!

    凱爾似乎又笑了,“我知道了。”

    蘇瑤氣得恨不能錘他, “你知道個球!”

    說完就掛了。

    等她回到飛船的時候,發現小蜥蜴離開了。

    如果忽略他之前的種種反應,這表現會有點像是吃醋,但顯然不是。

    蘇瑤在心里怒罵幾句,默默去收集接下來需要的各種資料了。

    波利亞首府星時間七點整。

    主辦方召集了所有已經晉級初賽的、并且結束抽簽的隊伍。

    在已經被主辦方包下的場地里,數千人浩浩蕩蕩地聚集在幾座航站樓前。

    航站樓另一側, 就是對外開放的巨大空港,空港上停泊了數十艘中大型客船。

    那些長度數千米乃至上萬米的客船,有著多層甲板、數不清的艙門進出口,足以容納數萬到數十萬人。

    當然這種大客船的航程通常也相對漫長,一路上會在多個站點停船。

    參賽者們將會被分配到不同的任務,也會登上不同的船艦。

    在其中一座航站樓里,蘇瑤和隊友們接受了專業人員的檢查,也接受了機器的掃描。

    不出意外,星期六被要求關閉了,主辦方還要對此進行監測。

    ——除非她受到來自比賽以外的事情的威脅,否則擅自啟動連接器也被視為違規。

    當然這不是針對她的,任何選手身上的植入物,能關的要關閉,不能關閉的甚至都要取出來。

    “你們將要登上普羅西昂星航公司的小犬座二號。”

    一位員工這樣說道,“你們將使用臨時身份登船,你們船票上的登船艙門,和你們對手組的登船艙門,都是隨機的,在抵達阿爾戈利斯星系的第一個空間站前,你們有四個標準時的時間完成任務!

    在這四小時里搶到指定道具就算過關。

    如果飛船抵達阿爾戈利斯星系的某個空間站時,對手組仍然持有道具,那己方就算輸了。

    蘇瑤和隊友們交換了個眼神。

    今天早晨,四人醒來之后,就在網上將在這座空間站途徑停靠的、或是從這里起航的公共客船路線,全都看了一遍。

    所以這位員工提到的小犬座二號,大家都知道指的是哪一艘船,也記得大致航向。

    蘇瑤想了想,“我們和對手組是同一時間上船嗎?”

    “你們的登船時間會大約相差十到十五分鐘左右!

    “誰先上船?”

    “他們!

    “好,”蘇瑤點頭,“我們和對手組獲得的信息量是一樣的嗎?”

    “完全一樣。”

    這意味著對手組也不能確定自己這邊何時登船。

    十到十五分鐘這個區間聽著好像不是很大,但對于這種載客量的船來說,這五分鐘里至少有好幾千人上船。

    所以對手組很難通過時間去鎖定己方。

    這樣的任務,但凡有一方在明處,另一方在暗處,那么后者就會非常主動。

    “……對手那邊有沒有S級?”

    “抱歉,公爵閣下,我們不會透露相關信息!

    “嗯,”蘇瑤點點頭,“這樣對手也不知道我們的情況,還有其他的競爭者和我們爭搶同一組的道具嗎?”

    “沒有,小犬座二號上有多個小組,但每一組參賽者,都只有一個對手組,沒有第三組競爭者了。”

    在登船前還有二十分鐘準備時間。

    四人被帶到換衣間,里面有做造型的美容機器人,還有打印仿真皮膚的器械。

    足夠讓一隊人都改頭換面,按著假的身份芯片的設定,進行外貌上的偽裝。

    普羅西昂航空是帝國最大航空公司之一,也是比賽的贊助商之一。

    小犬座二號是一艘中大型客船,載客量十萬,船上的員工超過三千人,總共有十層甲板,中間八層都向乘客們開放。

    蘇瑤還詢問了主辦方員工,對手組能否將任務道具藏到乘客禁入的區域。

    得到的回答是“只要不違反規定!

    ——只要不破壞船艦不傷人,或者破壞損失補償小于一千塊錢。

    “任何一面艙壁或者艙門出了問題,都不是一千塊能修好的,但如果他們有穿墻瞬移類的能力呢?”

    “……如果是駭入訪問面板修改權限,就能在不破壞艙門的前提下,開啟那些員工準入的區域!

    四人坐著內部電梯,抵達了公用的航站樓,分別混入了乘客的人流之中。

    光腦傳來對手組登船的提示音。

    在經過檢票后,跟著人群進入了登船的接駁橋,前往五層甲板的11號艙門。

    四人接近艙門的那一刻,距離收到對手登船消息,剛好過去了十二分鐘。

    “……如果我們在路上故意走慢點或者走快點,是不是就很難確保時間正好卡在十到十五分鐘里了?”

    “那會很突兀吧?”蘇瑤在頻道里說,“如果對手組的精神力籠罩這些接駁橋,豈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有人在趕路或者有人在耗時間?”

    “你說得對,但他們不一定會用精神力!

    姚櫻說道,“用精神力搜尋人很容易被發現,因為這不是幾秒鐘能結束的事,還不如直接用眼睛看,這邊有很多觀景走廊呢。”

    話音落下,蘇瑤走進了艙門。

    另外三人都在她后面,大家沒有離得很近。

    在艙門處通過最后一波檢票時,光腦上比賽專用的雷達軟件被激活。

    雷達是平面的,只給東西南北中,倘若與目標處于同一垂直位置、且高度不同,那么紅點會位于十字線正中。

    將光腦側翻一下,就能分辨上下了。

    “……北邊。船頭方向!

    蘇瑤低頭看了一眼。

    按照之前商量好的計劃,蘇瑤去六層甲板的東側過道,秋彤登船后去四層的西側。

    姚櫻去二層,江灝去八層。

    四人一起向船頭方向靠近。

    蘇瑤將光腦里的投影放到比賽專用的隱形眼鏡上,這樣不用一直盯著光腦,眼前也能顯示雷達。

    而且這個畫面只植入她的視野,其他人是看不見的。

    蘇瑤不緊不慢穿過觀景走廊,一側是全透明的舷窗,另一側則是各種特色小餐廳,空氣中香氣四溢。

    她吸了吸鼻子,忽然發現雷達變了。

    十字星雷達里的紅點消失,變成了全閃爍的狀態。

    目標道具在百米內!

    而且那東西肯定在移動。

    與此同時,她感應到一股陌生的精神力,如同無形的浪潮般刷過了船艙。

    蘇瑤幾乎止住的身形繼續前進,若無其事地向船頭走去,也沒有在頻道里說話。

    那精神力很快就消散了。

    蘇瑤嘆了口氣,“……你們感覺到了嗎?”

    三人給出了不同的答案。

    江灝和姚櫻都感覺到了異常精神力,但它們都表示那沒有觸及到自己。

    秋彤表示自己的被“掃”過了。

    蘇瑤:“你覺得這個人在什么位置?剛剛太快了,我只能大致分辨出在我上面和北邊!

    秋彤:“我覺得在北邊,那看來是我這層,我去會會它!

    江灝:“這個人不一定是持有道具的人,他們四個可能不在一起的。”

    姚櫻:“不好說,我們分開是為了確定目標位置,它們扎堆倒是能更好保護那個,而且你們別忘了,這船上還有別的小組!所以剛剛那個人都未必是我們對手組的,雖然是的概率也不小。”

    畢竟對手組也能大致確定它們的登船時間。

    姚櫻停了一下,“目標在我的南邊!

    江灝:“南邊!

    秋彤:“……我找到剛剛那個人了,她又放了一波精神力,這次范圍很小,這個人不是我們的對手,她們要搶另一組的東西。我的雷達也顯示南邊。 ”

    蘇瑤看了看雷達,“我這里仍然在百米內,不知道是停下了還是怎么。”

    她想了想,也沒有立刻往南邊船尾方向走,而是直接進到旁邊一家自助烤肉店開吃。

    規則并不禁止用光腦對外聯絡,所以她還順便回復了一些人的消息,還給凱爾說了自己的行程。

    后者很快回了知道。

    就沒下文了。

    蘇瑤看著那行簡短的文字,不由有些惱火。

    慢慢吃了十幾串烤肉后,已經過了將近十分鐘。

    爬也該爬出一百米了。

    蘇瑤:“……看來是停下了,我在G記烤肉!

    另外三人當即調出乘客版的飛船內部導航,確定了這家烤肉店的位置。

    它們在不同的甲板層,站在了同樣的位置,四個人全部與烤肉店方位垂直。

    姚櫻:“下面。”

    江灝:“上面。我現在從八層去七層!

    秋彤:“下面,我四層去五層!

    在六層的蘇瑤站起來,離開了烤肉店,慢慢走向船尾。

    因為每層都設置有備用逃生載具,這些載具都不小,停泊它們的機庫也很大,所以每層甲板高度都是五十米。

    內部還會有更多分層。

    蘇瑤:“……你們覺得這個道具究竟有多大?”

    “既然報名不限制血統等級,那這種道具理論上就不會太重……?”

    但覺醒者人類的身體素質下限也高。

    即使考慮到最普通的F級的狀態,一個能通過賽前體檢的青壯年,背著提著幾十斤的物品,也都不算艱難。

    如果在什么帶輪子的箱子里,那更是什至可能是有幾百斤。

    “所以這玩意兒既可能像冰箱那么大,也可能是一個很薄很小的數據板?”

    她和隊友們聊著聊著,就已經走出了二三百米遠。

    然而雷達狀態沒有變化,仍然是附近。

    蘇瑤:“那東西動了!你們什么情況?我在六層的電子娛樂區門口!

    江灝:“我還在七層往南走,我比你走得快,它顯示在我北邊,是樓上。”

    秋彤:“我這里還顯示附近,我在五層的甜食集出口——”

    姚櫻說自己已經到了四層,“我在你頭頂的位置,我這也是附近,看來在五層,我下去!

    蘇瑤趕緊尋找最近的電梯,“我現在就上去!

    這樣巨大的飛船里,有很多內部交通工具。

    有看似傳統的但安全性更高的直梯扶梯,也有升降觀光通道,和各種各樣的觀景飛行器。

    在這些客艙甲板里,基本上每走個幾十米都能找到前往其他層級的辦法指示。

    蘇瑤環顧四周,然后奔向走廊外側,找到一座正開著門的、已經有十多個人的大型觀光電梯。

    這電梯空間很是寬敞,一群人也不顯得擁擠。

    她剛走到電梯門口,還沒進去,就發現了雷達變得鮮紅。

    ——特殊提醒!

    任務目標道具在自己三米之內!

    是不是在電梯里?

    還是在這條走廊里的、某個從她身后經過的人手中?

    倘若這是在預賽那樣的特供場地,她絕對會先破壞這座電梯,乃至將電梯井都毀掉,再把這條走廊弄塌。

    然而現在,她還要一邊在頻道里發消息一邊進行判斷。

    幾乎就在她猶豫著回頭的這一刻——

    一股尖銳刺痛忽然鉆入腦際!

    仿佛利刃穿透血肉撕扯神經,難以想象的疼痛在顱腔里蔓延,耳畔仿佛響起層層嗡鳴,眼前的世界瞬間被黑暗覆蓋。

    蘇瑤后退了幾步,眼前黑一陣白一陣,后腦仿佛被重錘轟擊,余波震顫著讓血管突突直跳。

    她難以抑制地低聲呻|吟。

    頻道里的隊友們在呼喚她,她聽見了它們的聲音,然而卻沒法控制自己給出回應。

    它們意識到她受到襲擊,也大致知道她的位置,應該也能及時做出反應。

    蘇瑤腦子里劃過一些模糊的念頭,在附近路人的注視下,跌跌撞撞向旁邊走了幾步,站到了走廊墻邊。

    然后她默默地坐在了地上。

    太疼了。

    她第一次遭受到這種程度的精神力攻擊,對方好像全無留手,應該是意圖讓她直接昏迷。

    蘇瑤確實是抗住了。

    她一直記得之前凱爾說的話,所以在這種關頭,也都保持了精神力的屏障。

    這就是為什么她沒有當場厥過去。

    然而這極度的痛苦就是代價。

    除非她有心理準備,才能在短時間的專注狀態里,維持更高強度的精神力屏障。

    否則以她突擊特訓的水平,這東西也就是那么薄薄的一層罷了。

    “在電梯里!

    大概過了十幾秒鐘,蘇瑤才喘息著說出第一句話,“下去了!

    這短短的兩句幾乎耗盡了她的精力,她又開始頭疼了。

    “草,好強的精神力!”

    頻道里響起江灝的咒罵聲,“要不是有準備這一下就寄了!”

    在墻邊坐了少說一分鐘,那種劇痛也才散去了一點點,然而眼前仍然時不時發黑,要么就是爆出一團團雪花狀的白光。

    周圍的乘客們來來往往,偶爾有好心人詢問她是否遇到麻煩,她都只是搖頭。

    冷不防前面人影一晃,有誰沖了過來,手里似乎還拿著什么東西。

    蘇瑤起身往旁邊閃了一下。

    有個人砰的一聲撞在了墻上,手中奶茶灑了一地。

    “你們怎么回事?!”

    她耳邊響起憤怒的吼聲。

    蘇瑤回過頭,發現墻邊有一個小孩摔倒了,而他的父母正急急忙忙趕來,尖叫著什么摔壞我兒子怎么辦。

    她的頭腦仍然有些昏沉,一點都不想搭理這些人。

    而且她也不是他們的主要攻擊對象。

    ——走廊正中還有一個人。

    那個人的臉色冷漠地看著吵鬧的夫妻倆。

    “那只是本能的反應!

    那個人冷冷地說著。

    他看著很年輕,也就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那人個子高挑,有一頭長及腰后的深紅色鬈發,隨意地扎了個低馬尾,露出的耳骨上,插著一排菱形黑鉆。

    青年的膚色冷白,淺碧的眸子里豎瞳漆黑,虹膜色澤是明媚的淺綠,眼神卻有些陰鷙。

    他的面容十分美貌,氣質略顯沉郁,眉宇間還氤氳著煩躁,看起來像是在忍著怒意。

    “你們的兒子想碰我的光腦,我推開了他,用絕不會讓他受傷的力道。如果你們不希望他出事,就應該教育他少做這種能被當成小偷的行徑。”

    那人這么說著,“如果有問題,可以去調監控。”

    然而那夫妻倆顯見也知道兒子的行徑。

    聞言男人就先嚷嚷起來,“他只有八歲!看到新鮮東西想玩玩怎么了?!你一個大人還這么斤斤計較?”

    女人將摔在地上哇哇大哭的孩子扶起來,心疼地摟在懷里。

    “我叔祖父可是有爵位的,我兒子已經顯現出兩棲綱的特征了,肯定是返祖了他的血統!我告訴你,我們的孩子以后是能當貴族的!”

    女人憤怒地說道,“你要是不賠錢——”

    “——閉嘴!”

    那人似乎被超煩了,厲聲喝止了那夫妻倆。

    他的嗓音在最后一刻變得尖銳無比,甚至帶了一種氣流抽動的嘶嘶聲。

    走廊里瞬間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動靜,還有人將手里的東西摔在了地上。

    蘇瑤已經走出幾步遠,回頭抽了一眼。

    剛剛那有著深紅卷發的腦袋,現在變成了幾只碩大的蛇頭,正朝著那夫妻倆張開巨口,齜出滿嘴尖長的毒牙。

    那些扁三角狀的腦袋覆蓋著細密紅鱗,顏色深淺漸變環繞著,每一顆舌頭都比尋常人頭大得多。

    他們每個都有一段柔韌的蛇頸,像是樹冠分裂的枝杈一樣,下端匯合在一起連接著人的身軀。

    這些蛇頭湊在一起發出多重疊的嘶鳴聲,一條條腥紅舌信在空中不斷抽動著,一雙雙森冷的淡綠色眼珠緩緩轉動。

    然后注視著癱倒在地的夫妻倆和那個孩子。

    蘇瑤聞到了某些排泄物的氣息。

    她的體力堪堪恢復,沒閑心去圍觀了,確定這條蛇不是自己對手組的成員就行了。

    蘇瑤看了看雷達就晃蕩著進了電梯,在七層和江灝匯合了。

    銀藍色長發的青年靠在走廊上,腳邊倒著一個臉色慘白的年輕男人。

    后者躺在地上,陷入了昏厥狀態,然而額頭還是不斷冒汗,時不時歪頭吐血。

    “……我去,你怎么樣?”

    江灝一抬頭看到她,沖過來扶住她,“我剛剛也體會了一把,太恐怖了,不過這邊已經解決一個了。”

    蘇瑤抬頭看了看那個昏迷的人,“不是這家伙——”

    “我知道不是他偷襲你,但偷襲你的人是他隊友,那個人可以抽用別人的精神力,所以那一刻基本上是三個人在偷襲你,這家伙就是被抽干了的。”

    江灝握著她的肩膀,“我們剛剛干了一波,它倆去追人了。”

    “他們估計指望我睡上一兩個小時的,還是很難被叫醒的那種,但我撐住了,再過兩三分鐘我就能好了。”

    蘇瑤深吸一口氣,“而且他們不知道!

    因為電梯立刻就下行,而那些人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她搖搖欲墜閉著眼后退,顯然就是要倒。

    “對,他們不知道,”江灝冷笑一聲,“他們從電梯里出來的時候還有人在笑呢。”

    而它很快將他們纏住了,大家都知道蘇瑤的位置,姚櫻和秋彤也來得很快。

    “親愛的旅客們,飛船即將抵達……”

    船艙里響起了播報聲。

    飛船仍然沒有離開希柏里爾星系,星航公司提示乘客們,很快客船會在另一顆繁華的大行星軌道上停靠。

    停留二十分鐘左右。

    通告里播放會開啟的艙門編號,并且提醒想要下船的人注意準備。

    蘇瑤看了一下星圖,又打開了比賽規則仔細讀了一遍,忽然冷笑一聲,在頻道里說了句話。

    同一時間,姚櫻和秋彤正追著對手組的三個人,在七層甲板的客艙里穿行。

    這件事也并不是很簡單,對手組里有一個人的精神力極強。

    ——這說的不僅是她的精神力強度高,也是她很擅長精神力量在各種領域里應用。

    包括但不限于催眠洗腦別人,以及制作各種幻覺。

    “但凡我訓練少做一點……”

    姚櫻扶著客艙里的沙發座靠背咒罵著。

    剛剛被洗腦空白了一會兒,它花了差不多五秒鐘,才想起自己是誰,想要干什么。

    這時間足夠對手組跑出去好遠了。

    對手組的三人沒有狂奔,那樣動靜太大,但因為時不時的精神力影響,即使他們三人只是快走,后面這倆人也不是很好追他們。

    還有投鼠忌器的問題。

    “我可以把這飛船從這頭打穿到那頭,”某狼毒草幽怨地說著,“現在又能怎樣呢?”

    “說得好像誰做不到,”江灝坐著飛行器上升,“而且那個領頭的很麻煩!

    “……真打起來也比這樣舒服多了。”

    “啊,我復活了,”蘇瑤終于恢復了,“你們知道任務道具是什么了嗎?”

    “不,”姚櫻說,“但可能是某個藏在口袋里的東西,我看到她摸了。”

    對手組減員一個,剩下三個在飛船里竄來竄去,無形中就被逼著靠近了后翼大機庫。

    二十分鐘后,方便乘客們進出的大小艙門紛紛打開,專門為了巨大件行李設置的機庫艙門也緩緩打開。

    姚櫻使盡渾身解數,終于將對手組的人逼到了機庫門口。

    “這是什么意思?”

    對手組的三人站在升降平臺上,居高臨下地俯瞰過來。

    隊長身材嬌小,膚色蒼白,有著淺金色卷發,此時靠在欄桿上,眼中露出幾分戲謔。

    “是沒招了嗎?”

    那個隊長這樣說道。

    姚櫻站在高度稍低的平臺上,“沒有什么意思,就是請你們挨揍——”

    話音未落,秋彤走進了機庫,直接跳到了他們面前,抬手就是一拳揍向最外面的人。

    那三人都有些驚訝,沒想到它會選擇在這種地方打架。

    然而只過了幾招,他們就發現這個紅白頭發的家伙,似乎就像在鬧著玩兒一樣,拳腳都軟綿綿的。

    “噗,既然怕打壞東西,那就不要打啊——”

    隊長嘲諷地彎起嘴角,“你們被洗腦后就像傻瓜一樣站在過道里,我還都拍下了呢……”

    她并沒有動。

    只是任由兩個隊友去和對手過招。

    十秒鐘后。

    秋彤從高臺上跳下去,站在了姚櫻身邊,一臉若無其事地擦手。

    那位金發的隊長還要說些什么。

    砰砰兩聲,旁邊的隊友們紛紛跪倒在平臺上。

    他們先是干嘔不止,然后開始吐出血水,不斷顫抖,呼吸越來越困難,抬起的手在空中顫抖。

    而且什么都說不出來。

    兩人臉部、頸側和手臂的皮膚迅速潰爛,還不斷吐出內臟碎塊,那些肉末在黑紅的血液里溶解。

    秋彤擦了擦手,指間的菌絲悄然沒入皮膚中,“……打你的隊友們也不需要用力。”

    姚櫻輕輕笑了一聲,“畢竟都是頭腦簡單四肢也不怎么發達的動物——”

    隊長臉色一沉。

    她的隊友們都是A級,這種程度還是死不了的。

    更何況很快會有主辦方的治療師幫他們。

    但她還是生氣的。

    敵方的隊長看向姚櫻。

    “我知道你是誰,子爵閣下,你有個表舅入贅了奧萊王室,只可惜你沒能像他一樣走運,只有孱弱可悲的植物血統,你以為你和這個蘑菇加起來就是我的對手嗎?我是S級與A+級的混血統——”

    一部分S級與A級的混血統,被稱為A+級。

    這不是非常官方的說法,但人們也都明白這意思。

    她顯然是無限接近S級的。

    “哦,”姚櫻眼神愉快,“其實我覺得這個事有待商榷,畢竟你沒有你想象得那么了解我!

    說著停了一下,“但現在的問題是,接下來要揍你的不是我們,而且你血統等級越高,她就越不用留手!

    機庫大門已全然開啟。

    空間站里的熱風呼嘯而來。

    風聲響起的那一刻,又被駭人的沉重咆哮所淹沒。

    隊長才回過頭,就被半人半獅的怪物所撲倒,燦金色的雙眸直逼眼前,雪刃般的獠牙在獸口中伸展。

    來人的力量實在太大了。

    隊長無法立刻掙脫,也無法阻截這勢頭,被從空中撲了下去,兩人的身影劃出一道拋物線。

    直接摔到了飛船外面。

    “你瘋了!”

    隊長驚叫道,“這樣你就輸了!”

    金發女人摔在了地上,后腦撞在合金地板上,砸出了半米深的凹陷,周圍還不斷蔓延出蛛網狀的裂痕。

    蘇瑤朝著她的臉揍了下去,“那就試試。 

    第一拳的力量足以將其他的腦袋錘成肉醬,但砸在對方臉上也只是打斷了鼻梁。

    又是幾拳下去,隊長的臉上一片青紫,然而整個面部骨骼卻仍是完好的。

    “哈,”金發女人罵罵咧咧,“你就這點吃奶的力氣嗎?小貓咪?”

    蘇瑤干脆換成了爪子,“……這是你的要求哈!

    然后一掌拍斷了她的肋骨。

    “草——”

    隊長頓時怒罵出聲,咬著牙放出了精神體,然而還沒等覺醒,就被迎面而來蝎尾戳了兩下,頓時癱倒不動了。

    “太慢了!

    蘇瑤逮著她一頓胖揍,揍完了仍然不解氣,“我從沒有那么痛過……!”

    雖然完全恢復、也能支配身體了,但腦袋現在都在疼,就好像有無數尖針在里面不斷翻攪。

    金發女人倒在地上,看起來也十分狼狽。

    她的覺醒程度不是很深,皮膚上的鱗片若隱若現,卻是扛不住不斷蔓延的潰爛。

    周圍灰土蒙蒙,煙塵彌漫,地面塌陷下去,裂紋一直蔓延到百米之外。

    姚櫻從后面走過來,“……有提醒嗎?”

    蘇瑤從隊長口袋里摸出了一個封閉的金屬球。

    下一秒,四人全都收到了初賽首輪取勝的通知,新的指示會在半小時內發送。

    空間站的工作人員戰戰兢兢過來了。

    蘇瑤向那位員工招手,“賬單寄給我,所有損失我負責。”

    員工并不認識她,聞言頓時沒那么害怕了,甚至還露出了然之色,“稍等,閣下。”

    蘇瑤將金屬球遞給姚櫻,“我剛剛看規則就想著,主辦方只說在飛船里造成的損失不能超過一千塊,也不能因為比賽而傷人——”

    但是飛船這一路上會停靠多個站點。

    規則并沒有說選手能不能下船。

    如果在起航前返回船里,那么停靠期間出了飛船又怎么樣?

    于是她在規則尾頁又找到了另外一句話。

    “其他損失自行承擔,否則可能會被追究法律責任!

    蘇瑤攤開手,“你們說還有什么損失?這意思很明顯,因為打壞正在航行的飛船的后果很糟糕,最嚴重的情況會導致很多人死在太空里,所以規定只允許進行損失很小的打斗,再過分一些就會被藏在某些地方的監督者們制止,但如果到飛船外面打嘛,那打壞什么賠就行了。”

    主辦方不管這些,選手做了什么自己擔著。

    哪怕是未成年也是一樣的,簽過協議,主辦方就不背鍋,帝國法律也認可這一套。

    蘇瑤伸了個懶腰。

    “草,還是頭疼!

    雖然疼痛程度減輕了許多,但仍會時不時來一下,她扶著腦袋咬牙,“我去買點飲料什么的……”

    她說著說著忽然停住了。

    蘇瑤抬起頭,看到有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前面。

    高大的黑發青年慢慢走近,抬手遞給她一杯晃蕩著冰塊的飲料。

    蘇瑤愕然接了過來,隔著包裝都能聞到一股濃郁的香甜氣息。

    手里的奶昔冰涼沁人,冷氣絲絲縷縷鉆入皮膚。

    凱爾就像是忽然刷新的NPC一樣出現,看起來還非常淡定,伸手將理了理她耳邊散亂的發絲。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個口味——”

    他這么說著,然后緩緩俯身湊近,直至兩人呼吸相聞。

    那雙清冽淺淡的眼眸里光華流轉,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著,毫無瑕疵的俊美面龐幾乎貼到了她臉上。

    “……希望也能讓你甜蜜一下。”*

    蘇瑤:“。!”

    第67章

    蘇瑤的腦子再次亂成了一團漿糊。

    姚櫻和秋彤還在一邊鼓搗任務道具。

    兩人不知道誰先發現了這邊的異常, 相繼扭頭看了過來。

    然而終究是年紀更大、各種經驗都更豐富的前輩——

    它們看了那么兩三秒鐘,就默契地繼續折騰那個金屬球了。

    省得讓小學妹覺得尷尬。

    兩個血統與人類差距甚遠的家伙,在這一刻不約而同地想著。

    至于那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出現在這里,那和它們沒關系,就算想八卦也不是這種時候。

    畢竟小姑娘看起來也要變成紅燒獅子頭了。

    蘇瑤再次感到雙頰發燙。

    “我……”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蘇瑤還記得他們之前的對話,關于初戀和甜蜜記憶的那些。

    ——他會給我送吃送喝買奶昔拿外賣。

    她當時是這么說的吧。

    小蜥蜴顯然是記住了并且復刻了其中一部分。

    是因為她之前說的要和皇帝戀愛嗎?

    他終于醒悟了?

    所以現在也要和她共創甜蜜記憶了?

    蘇瑤再次聽見心臟狂跳的聲音, “那、那你讓我喝一口再說——”

    她捏著手里的杯子,忍不住戰術后仰,不愿面對近在咫尺的那張英俊逼人的臉。

    凱爾直起身來,“我以為你愿意看的!

    蘇瑤:“……”

    當然愿意。

    蘇瑤捏著奶昔,感受到涼氣在侵入指間,無端想起他們雙手交握時的觸感。

    遲了一刻,她才意識到他們正在飛船后翼機庫艙門口。

    這個地方按理說也是買了票才能進的。

    否則必然會有人因此逃票。

    也不知道凱爾是瞬移過來還是真買了票。

    但即使是前者也無所謂,畢竟他看起來根本不打算上船——

    她腦子里亂七八糟閃過很多念頭,“總之, 謝謝!

    蘇瑤低下頭。

    透明的杯壁里綠白相間,深淺不一的綠色層疊著旋轉,少許鮮奶和椰漿的乳白條紋混雜其中,看起來非常漂亮。

    應該還是剛從冰鎮裝置里取出來,入手觸感很涼, 對于剛打完架的人來說,就很舒服了。

    她喝了一口,“靠,好好喝!你是在哪家買的,還是——”

    “不是買的,”凱爾垂眸看著她, “機器人做的!

    蘇瑤愣了一下。

    商店里大多數也是機器人做的吧?

    哦,他是說飛船里的機器人?

    蘇瑤根本沒想過,這東西是從首都星皇宮里帶出來的,只覺得他應該是將飛船停在這座空間站里。

    雖然她沒見過凱爾的船,但想必也是穿梭艦,比小犬座二號這種客船肯定快多了。

    所以提前過來等她、又查看了航班安排時間和停靠點,在這里找到她,就也不奇怪了。

    蘇瑤下意識就想問機器人的型號,因為這個奶昔真的特別好喝。

    “上次在那家甜品店。”

    凱爾不緊不慢地開口,“你先吃的抹茶蛋糕,然后是帶椰漿的果露,你喝的時候還先撇掉了上面的西米,我就假設你相對更喜歡這兩種。”

    蘇瑤:“……”

    他的假設還挺對的。

    “哇,”蘇瑤干巴巴地開口:“你觀察得好細致,我就只記得你是從近到遠按順序消滅的了!

    而且他吃得很快也很認真。

    她都不知道他居然還能騰出時間觀看自己。

    凱爾似乎不覺得有什么問題,“那你不是也在看我嗎。”

    蘇瑤:“?”

    他這么一說就變得怪起來了。

    “那,”蘇瑤開始胡言亂語,“你那個比較容易觀察……”

    她那雙金燦燦的貓眼閃爍著,不自覺地扭頭左顧右盼,纖細的手指捏著杯子,被水跡浸潤的指尖微微泛白。

    凱爾垂在身側的手輕輕動了一下。

    他再次感覺到某種沖動。

    想要接近和觸碰。

    甚至是——

    蘇瑤低頭摩挲著手里的杯子,也沒看到他的表情。

    “而且我知道,你幾乎沒有偏好嘛,因為那些東西你都沒怎么吃過……”

    她這么說著,忽然又被一掌按住了腦袋。

    因為剛觸碰過冷溫裝置,冰涼的長指上寒意更甚。

    凱爾垂眸看著她,緩慢地撫摸她的發頂,“所以我要感謝你,很多體驗都是你給我的!

    蘇瑤張了張嘴,“可是……”

    靠。

    為什么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霸總文里帶霸總去吃地攤的主角一樣。

    這也太俗了!

    “……而且味道是其次,雖然也挺不錯的。”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但是感官的享受都可以模擬,更重要的應該是和你一起,這才是……無從替代的!

    蘇瑤被他一句話從狗血劇情里拽了出去。

    這家伙!

    他真的沒談過戀愛嗎!

    蘇瑤茫然地仰頭看著他,“你是不是一直在吊我?”

    凱爾疑惑地看她一眼,“什么?”

    蘇瑤:“……”

    他靜靜盯了她一會兒,修長寬大的手掌滑落下來,輕輕蹭了蹭她的面頰,抹去了上面濺射的血跡。

    凱爾知道那不是她的血。

    臟污在他指尖悄然消失了。

    “你的臉好像更熱了。”

    他輕聲說道,“這次又是為什么?因為你覺得我在吊你?”

    凱爾重復著她的說辭,甚至還模仿了她的語氣。

    蘇瑤張口結舌,“不是……那只是打架后遺癥。”

    她究竟還要編多少狗都不信的臉紅理由?

    蘇瑤嘆了口氣,生硬地轉開話題,“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確實給他講述了自己的行程。

    在抵達阿爾戈利斯星系的邊檢聯堡之前,飛船要在其他的空間站短暫停靠三次。

    當然,只要她說出自己在哪艘船上,這些信息都不是秘密,他也能查到。

    但小犬座二號這艘船很大,停泊位附近有數十條通道和運貨區,艙門朝向都不一樣,彼此距離還都不近。

    她都不知道他會來在這里,自然沒和他說自己會從哪里里出來。

    雖然說以他的精神力,找人確實很容易。

    等等。

    如果他是用精神力搜人的話,他有沒有瞧見她揍人的那一幕?

    蘇瑤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還沾著點點血跡,都是揍人時候濺上的,外套衣袖被撕裂了半截。

    鞋子也不翼而飛。

    好吧,應該還在機庫里面,是獸化之前脫掉的,待會兒肯定還能找到。

    總體而言,就是一副很不怎么樣的形象。

    甚至在掌中奶昔的杯子上,都被抹了幾撇殷紅,那是手上殘留的血。

    背后的機庫方向傳來了鳴笛提醒。

    蘇瑤回過神來,“而且我很快要重新回船里去的,你這不是白跑……”

    有一瞬間,她忽然想到,如果凱爾又哭又鬧想要和她多待一會兒,那她就買張票讓他上船好了。

    反正這種中大型船艦,在這種普通的跨星系航線上,基本上都不會完全滿員的。

    好吧這家伙不可能真的哭鬧,這只是一種夸張說法。

    “是嗎,”凱爾仍然很淡定,“我只是想見一見你,不會耽誤你的!

    “閣下,”空間站的員工又過來了,“這是您的賬單……”

    蘇瑤大致掃了一眼,痛快地結賬了。

    帝國和奧萊的貨幣也是通用的星元,付款沒有任何障礙。

    而且她本人在帝國的某些銀行里也有存款,甚至在這里還有投資項目。

    空間站的員工迅速撤了。

    主辦方的隨行治療師們,也將之前被蝎尾扎了兩下的隊長帶走了。

    蘇瑤看著他們將她放進了治療艙里。

    毒液留下的傷,絕大多數治療師是沒辦法的。

    但他們可以先解決其余的外傷內傷,這樣她就憑著自愈能力去熬剩下的毒素,受苦的時間會少一些。

    蘇瑤聽到這家伙報等級了,蟄人的時候也正經分泌了毒液,只是劑量不算很大,遠遠比不過萊納那次。

    “話說,你看到我打人了對吧?”

    蘇瑤又喝了一大口奶昔,“不準吐槽我的格斗技術!就算你是我的啟蒙老師也不行!”

    “其實,當我來到這里,”凱爾很真誠地說道,“你都打完了。”

    她揍人的時候,他還在皇宮里監督機器人做奶昔,并且為了確定配比和甜度還喝了很多。

    等他真正出現在空間站的那一刻,她都在和那株草和那個蘑菇說話了。

    凱爾說著再次捏她的面頰,“……而且我一直覺得你挺厲害的,你的進步速度,是我見過的所有人里最快的!

    蘇瑤眨眨眼,“。俊

    “從我第一次見你到現在,”他垂眸望著她,用一種非常真摯的語氣說道,“你已經學了很多。”

    蘇瑤:“……”

    不行了,她要頂不住了。

    蘇瑤輕咳一聲,摸了摸手里的杯子,“你沒有給自己做一杯嗎?你要喝嗎?”

    她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

    這確實只是客套話,應用于兩個人面對面時只有一個人手里有食物飲料的場景。

    而這上面也只有一根吸管。

    但如果他真要來喝這一杯,她可以掀開蓋子給他。

    這都不重要。

    她也曾經和朋友多次分享果汁,雖然那幾乎都是因為她們各自買了一杯不同口味的,又想嘗嘗對方的。

    在她們都知道彼此沒有能通過口腔傳染的疾病的前提下。

    如今根本不會生病,就更無所謂了。

    “……我喝過了!

    凱爾卻是立刻這么說道。

    他那低沉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有了一點滄桑的意思。

    “還喝了不少!

    “?”

    蘇瑤正想說話,凱爾又揉了揉她的發頂,似乎有一股暖意從他的掌心里涌出,沒入了百會之中。

    ……暖意?

    那溫暖的熱流在顱腔里涌動著,驅散了腦中時不時炸裂的陣痛。

    “?”

    這也能治?

    蘇瑤呆了一下,“你到底有多少能力?”

    “也是最近開發的,”他稍稍湊近,“畢竟以前也用不到,好點了嗎?”

    蘇瑤忍不住彎起嘴角,“嗯,謝謝!

    這家伙毫不猶豫拒絕了共飲。

    她知道他不是那種逮著機會就占便宜的人,甚至腦子里可能根本沒那根弦。

    或許是因為這樣反倒是更——

    蘇瑤嘆了口氣,忍不住也去扯他的臉。

    她左手還拿著奶昔,也只有右手能自由活動了。

    面前的男人也沒有絲毫不愿意,還微微低下頭方便她動作。

    幾縷碎發滑落著掃過眼角,那雙淺淡得幾乎剔透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像是凝冰如鏡的湖面。

    倒映出她再次鼓起來的臉。

    蘇瑤在心里將對方做過的各種莫名其妙的事數了一遍,“很多時候你就像個——”

    然而想想千里送奶昔還給治療的情誼,又將涌到嘴邊的“混蛋”咽了下去。

    “……什么?”

    凱爾卻好像還在等這個答案,甚至在她撤手時還抓住了尚未離去的纖指。

    “像什么?”

    他很執著地又問了一遍。

    蘇瑤試圖抽回手,卻又被他攥緊,還不依不饒地籠到了掌心里。

    她拽了一下沒拽動,甚至升起了某種咬人的沖動。

    蘇瑤:“……”

    不會是真的需要撫慰了吧。

    她舔舐著不知何時伸長的犬齒,感受到那危險的尖利弧度,忽然覺得不妙。

    凱爾:“?”

    他眼睜睜看著少女忽然愣住,帶著些許水跡的薄唇微張,透過唇瓣縫隙,能看到嫩紅的舌尖正在來回掃動。

    舌尖擦過那些倏然變尖的牙齒,而舌面上什至生出了細密的倒刺,它們還在隨著舌身轉動而彎曲。

    他若有所思地注視著這一幕。

    “我忽然想到——”

    蘇瑤抬起頭。

    凱爾用一種難以捉摸的語氣開口了。

    那雙淺淡剔透的眸子直勾勾地盯住她,漆黑的豎瞳在光線里收縮成了細線。

    有一瞬間,蘇瑤覺得那像是直逼咽喉的利刃,已經抵在了自己的頸動脈上。

    那種危險帶來的興奮感不斷上涌。

    男人俯身湊近,目不轉睛地與她對視,“戀愛對象分開的時候不是要親吻嗎?”

    他這么說著,視線已經落在了她的唇上,“網上都是這么說的!

    蘇瑤:“???”

    蘇瑤驚愕地看著他,接著瞇起眼睛,“戀愛關系確實可以,但我們不是!”

    等等。

    他難道領會了自己之前的意思嗎?

    這進步速度也太快了吧?

    蘇瑤不太相信,“……而且什么叫網上都是這么說的,你不是還挺有常識的嗎,這會兒開始說網上了!”

    她一邊說一邊也回味過來。

    哼。

    詭計多端的石龍子罷了!

    凱爾剛想說話。

    “……別管網上了!你應該說你自己的想法!”

    蘇瑤一只手拿著奶昔,另一只手被他攥著抽不出來,只能抓了一下他的掌心。

    “懂不懂我的意思!你真是要把我氣死了——”

    凱爾微微一愣。

    那一下的力度極為微弱,顯然是怕傷著他。

    但他仍然能清晰體驗到一切細節。

    譬如圓潤的指甲從手心皮膚上刮擦,劃過豎著掌紋的感覺,乃至骨節屈伸的弧度。

    好像刺穿了血肉,落在了他的心臟上。

    又仿佛透過這具皮囊,直抵軀殼里的靈魂。

    “我的想法——”

    他攥住她的手猛地一拉,將人拽到了自己胸前,另一只手撫上少女的面頰。

    后者仰頭看著他,似乎有些錯愕,水跡暈開了唇上的櫻紅,抹茶和椰漿的清甜香氣,順著呼吸絲絲縷縷溢出。

    那味道他非常熟悉。

    因為是他反反復復試出來的配比,每一份料的多少以及區別帶來的味道差異,他都了如指掌。

    最后才制作出她手里的結果。

    然后也在她嘴里了。

    這種認知讓他感到興奮,盡管他自己也不完全理解其中的原因。

    但他總會弄明白的。

    “——是我想吻你!

    低沉的嗓音里多了一點沙啞。

    “一直都想!

    凱爾放下手,單臂勾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抱了起來,然后湊過去含住了微張的檀唇。

    第68章

    蘇瑤:“!”

    在她錯愕張口的一刻,微涼的舌尖順著唇瓣縫隙滑入,接著向深處舔舐,去描繪那些屬于獵食者的牙齒輪廓。

    凱爾仍然一掌握著她的腰,另一手松開她,轉而扣住了她的后頸,親吻的力度迅速加重,在唇上碾壓深入。

    呼吸和聲音悉數被吞沒。

    有什么東西撞進了口腔里,開始四處掃蕩,從牙齦到舌根,滿是侵略感的涼意隨之蔓延,帶著一陣陣酥麻的癢。

    蘇瑤下意識去撫摸對方的臉, 手卻蹭到了冰涼的吊墜, 棱角分明的雪花晶石撞在了指尖。

    那是她的作品。

    哪怕不用眼睛去看,碰一下也知道,是她一筆一畫勾勒出來的形狀,多次調整過尺寸顏色的墜飾。

    如今戴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仿佛成為了他的一部分。

    太好了。

    她幾乎不受控制地發出了細微的呻|吟。

    而那種聲音仿佛給了對方某種激勵,腰間禁錮的力度驟然加深,似乎要將她完全按進血肉之中。

    口中輾轉的東西也一邊滾動一邊擴大了。

    蘇瑤:“?”

    它甚至還開始分裂, 左右的后槽牙甚至同時被光顧,而喉嚨入口處也在被試探, 仿佛有多條觸須在不同的方位伸展。

    越來越深。

    他們只親了幾秒鐘,她就覺得自己幾乎被塞滿了。

    而那種填充感還在擴散。

    ——那并不像是在親吻,反倒像是在被吞噬。

    然而口腔里被刺激的部位還在變多,冷意纏繞著那些最敏感的血肉,她并不覺得難受,快感甚至還在增加。

    蘇瑤:“???”

    機庫方向再次傳來了鳴笛聲。

    第一次是十分鐘提醒, 第二次是一分鐘提醒——距離艙門關閉的時間。

    這種規模的客船無法在瞬息起飛,都需要一點起航準備時間,所以也會提前一陣關閉所有的艙門。

    蘇瑤忍不住罵出聲了。

    “放開!”

    她的聲音幾乎都被對方吃掉了。

    但意圖還是傳達到了。

    凱爾抬起頭,唇邊黑影一閃而過,然后用牙尖咬了她的下唇,低語聲模糊不清,“……怎么了?”

    “怎么了?!”

    蘇瑤怒視著他,“船快要關門了!”

    草。

    她不是想說這個!

    凱爾沉默了一下,“沒事,關門了我帶你進去——”

    蘇瑤一拳砸在他胸口,“你是混蛋!”

    這一下她稍稍用了點力。

    然而后果就是——

    她手有點疼。

    蘇瑤:“?”

    蘇瑤投給他一個犀利的眼神,“剛才那是什么東西?”

    凱爾迷惑地看著她,“什么?”

    “你的舌頭!”蘇瑤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不許再那樣了!”

    面前的人似乎有些不解,“啊?”

    蘇瑤忍不住敲他的頭,“啊什么!”

    “不對嗎?”

    凱爾低聲詢問道,那張漂亮的臉上又露出了無辜的神色,“我專門查詢了相關資料,關于人口腔里的敏感區域——”

    “停停停!靠!”

    蘇瑤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你——”

    她張口結舌了一會兒,“放開我!”

    凱爾默默松手了。

    黑發少女纖瘦的背影一閃而過,眨眼間竄出數十米遠,停在了機庫的門前,轉過身來看他。

    在對上他目光的那一刻,她給他比了個中指,又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眼神閃爍著不往這邊看。

    凱爾:“……”

    那一瞬間他很想把這家伙抓出來按在懷里再親一次。

    而哪怕閉上眼睛,他都能在腦海里勾勒出她的樣子。

    無論是現在的興奮、慌張和不舍,還是之前鼓著臉的無措、糾結和尷尬。

    他對人類的情緒其實不太敏感,哪怕從理論上能明白其中的區別,卻也從來沒有仔細去辨析過。

    然而在與她接觸之后,他好像漸漸地理解了更多的細節。

    還會去思考它們都代表著什么。

    雖然——

    他仍然還有一些不懂的地方。

    但他相信自己很快能都搞明白,到時候一定會讓她滿意的。

    沉重的合金艙門緩緩落下。

    蘇瑤再也看不見外面的空間站,那個正在被修繕的坍塌的過道,以及那個熟悉的高挺的身影。

    “……公爵閣下。”

    主辦方的員工們有幾位就站在門口。

    雖然他們試圖讓自己更專業一些,表現得不那么八卦和好奇。

    但他們確實目睹了全過程。

    所以排除這位奧萊公爵用幾分鐘時間撩了一個陌生人的可能性,那就是她的某個情人專門追到這里。

    只為了這幾分鐘的團聚!這短暫的卿卿我我!

    想想那男人的外在條件還十分不錯,雖然沒看到正臉,但身材顯然是夠格的。

    ——看來想傍上這些大貴族,確實要非常努力呢!

    再考慮一下蘇公爵的年齡、背景、財富,又覺得這也完全說得通了。

    別說是奧萊,就算是放在帝國,在未婚的、沒有子嗣的大貴族當中,她的財產數額也是排得上號的。

    但凡是稍微和貴族圈子沾邊兒的人,都會肖想過這樣的對象。

    作為剛成年繼承頭銜不久的公爵,之前出身普通小貴族家庭,她或許還沒多少權勢。

    畢竟她不是上任公爵的女兒,連親侄女也不是。

    但財產卻是擺在那里的。

    再加上她的性格也不軟弱,又覺醒了,也不必擔心會被家族里的親戚們壓制操控蒙騙,更別提被侵吞資產了。

    從外在條件上來說,也不遜色于帝國的大貴族們。

    不過——

    剛剛那男人的吻技可能不太行,因為公爵閣下看著不太高興。

    雖說她的臉也很紅,或許內心也是滿意的。

    當然也可能是氣得。

    “…………”

    蘇瑤難以置信地挪開了目光。

    她剛剛隨便掃了一眼,就看到了這些員工頭頂的心聲彈幕。

    簡直是精彩紛呈。

    腦洞已經開到天際了。

    甚至有人在腦補她和凱爾已經生了一堆孩子。

    “閣下,”一位治療師輕聲開口,像是怕打擾了她一樣,“您還需要治療嗎?”

    蘇瑤再次看向他們。

    員工們頓時都擺出了平靜且嚴肅的樣子,看不出一點八卦的意思,眼里也只剩下了一點敬佩。

    這倒也不是演的。

    他們都看到剛剛那一幕的打斗了。

    “哦,不用了,我好了。”

    蘇瑤頂著他們崇敬的目光說道,試圖忘記他們頭頂的字幕內容。

    “我們只是通過了初賽的第一環,對吧?還需要再贏一輪才行?”

    “是的,您會在半個標準時內收到指示的!

    “好的,”蘇瑤停頓了一下,“對了,你們都是帝國人嗎?我可以和你們聊幾句帝國貴族圈的八卦嗎?這個時間?會耽誤你們工作嗎?”

    這幾人倒也是閑著。

    其中一個性格外向的頓時點頭,笑道:“我是波利亞II出生的,和格里菲家族有點親戚關系,但是比較遠!

    蘇瑤頓時和她套近乎,“哈,那咱們大概也是表姐妹呢!

    對方看她這么給面子也高興了,聊了幾句之后,蘇瑤不由問起帝國的參賽選手,順勢說起了帝國貴族世家的血統。

    這位沾親帶故的遠房表姐,聞言露出了然之色,大概以為她想在這里找對象了。

    表姐頓時將剛剛那個男人拋到九霄云外。

    ——雖然外表看著不錯,但感覺實力平平的樣子,論起來恐怕也沒資格登堂入室,當公爵的丈夫。

    甚至情人可能都不太夠格。

    憑著和格里菲家族的姻親關系,她也知道一點那家的八卦。

    現任公爵性格傲慢,眼高于頂,似乎是誰也瞧不上,但上任格里菲公爵的情夫們,也都是A級起步的。

    還有好幾個A+級的混血統。

    于是蘇瑤頓時聽了不少帝國貴族的八卦,包括上任格里菲公爵的情夫們的出身。

    ——好幾位都是沒姓氏的私生子。

    “其實如果實力夠強,別說親生的孩子,就算是什么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也可以改姓進入家族的,哪家不是這樣?”

    表姐感嘆道,“但是那些混血統嘛,咱們也都知道,他們是很不穩定的——”

    一般人對不穩定這個定義的理解,會停留在覺醒異常狀態更明顯,精神體更容易暴動這方面。

    “但其實混血統的不穩定,是指的混血統和混血統之間有巨大的差異,他們是很難概括的,有一部分人是典型的精神上容易出問題,覺醒進度很難提升,但還有一部分人與之相反,他們可能特別穩定,覺醒速度也很快,甚至不需要撫慰,但隨之而來的是其他問題,譬如受傷特別難愈合,除非用特殊能力治療,恢復的虛弱狀態特別持久而且特別嚴重……”

    蘇瑤恍然點頭,想到了斯諾那奄奄一息的樣子。

    “無論是哪方面的問題,總會有問題的,如果沒有問題,那只是沒發現罷了!

    表姐很篤定地說道,“當然如果是沒覺醒的,那可能也沒什么問題,這些都是覺醒之后的事了!

    蘇瑤沉吟一聲,“……有沒有什么知名的混血統,既可以變化外貌,覺醒影響又不是很嚴重,而且在不覺醒的時候,身體素質還特別強的?就是我打他一下都會手疼的那種?”

    表姐愣了一下,接著露出了微妙的眼神,“每個人的情況不一樣,但你是遇到了這樣的人?我猜是爬行綱的?”

    蘇瑤也愣了,“為什么這么說?”

    表姐丟給她一個意會的眼神,“有些人的血統更好繁衍,或者有某種特殊能力,可以讓含有自己基因的胚胎存活率更高,這些人就適合去給大貴族乃至皇帝當情人,指不定生個返祖的原血統就中獎了呢……”

    “嗯?”

    “哈哈,要是論變化能力,誰也比不過皇室的血統。”

    表姐老神在在地說道,“皇室的那些私生子女們,前任皇帝和她的混血統情夫們折騰出來的,這在圈子里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不公開說罷了,那些人身上都不知道混了多少血統呢,什么情況都有,而且那些情夫當中可是不乏S級的!

    表姐說完似乎也有一點后悔,大概是覺得不該給外國人說這些。

    然而轉念一想,這也真的不是什么秘密。

    上任皇帝萊斯莉二世的丈夫,來自沃佩斯家族,早早亡故之后,皇帝的情夫們就都登堂入室了。

    在她去世之后更是了不得,好幾位都帶著孩子要分遺產。

    如果不是戰爭來臨,恐怕還不知道有多熱鬧。

    據說伊爾薇親王什至都為此頭疼,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姐姐留下的情人們。

    法夫納家族聲名赫赫,就算皇帝沒了,親王殿下的威勢極重,希露恩公爵也極有手腕,所以媒體是不敢去招惹她們的。

    雖然新聞不報道,但凡是年齡稍微大一點的貴族,幾乎都知道這些事。

    甚至外國貴族們也會知道。

    因為跨國聯姻的也不少,某些消息在同一個層面流通得都很快。

    蘇公爵不知道,只是因為她年齡小,而且親生父母也是貴族圈邊緣人物罷了。

    但她已經成了大貴族,所以這些事早晚都會聽說,更何況她似乎還想在帝國找對象呢!

    表姐這么想著就不再后悔了,“……就說超S級不好遺傳,前面幾任皇帝都有混沌魔龍的力量,但歸根結底還不是超S級!

    這些混血統到底能發揮幾分,就都視情況而定了。

    蘇瑤沉默了。

    她禁不住想起凱爾說的過往,吃過星球上每種活物,乃至后來被人帶回家族,而且沒能得爵位只有遺產。

    “而且也不止是前任啊,更前面的皇帝們,有專一的也有多情的,弄出來混血統的孩子都不少,這些人更是散落在帝國各處,甚至有些早年展露出不符合期待的血統特征,就被親爹親媽丟了的……”

    表姐搖了搖頭,“長到半大再去爭家產……”

    當然除非血統特征很明顯,否則也爭不到皇室那邊的,只能爭另一邊的罷了。

    “也不止是皇室,其他的貴族世家都有這種事,不過皇室的血統更強,所以那些私生子本事也更大!

    “……原來是這樣。”

    蘇瑤心情復雜。

    她禁不住又想起之前那個令人心跳的吻。

    那真是各種意義上的心跳。

    甚至都讓她無暇去思索他們之間飛躍的關系了——

    好吧。

    或許他們已經糾結太久了,只因為她有重重顧慮,而凱爾不是個正常人。

    所以忽然有這種進展也不奇怪。

    但無論如何,那家伙絕對混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血統!

    她用手背貼了貼滾燙的臉頰,“……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表姐!

    表姐興高采烈地和她交換了聯系方式,結束了摸魚時間,轉身去和同事們討論接下來的工作了。

    蘇瑤這邊正在給新朋友加備注,忽然光腦一震,又收到了語音通訊請求。

    “……”

    她看著備注上面的小蜥蜴沉默了兩秒。

    但不管這家伙到底混了什么血統,或者那可愛的蜥蜴皮下是什么恐怖的妖魔怪龍——

    他或許永遠是她心里的小蜥蜴。

    蘇瑤這么想著。

    雖然某種程度上說他一點也不小。

    “……有事嗎!”

    蘇瑤走到機庫的角落,站在某個穩定裝置后面,接聽了語音,并且試圖讓自己聽起來嚴肅一些。

    “沒有!倍鷻C里傳來了低沉性感的男聲,“只是想你了!

    蘇瑤:“…………”

    她忽然想起他倆甚至沒有確認關系。

    “你不要——”

    蘇瑤試圖說點什么嚴厲的話,卻又想起便宜表姐說的私生子的事,心又軟了起來。

    “……我們才剛剛分開幾分鐘呢。”

    她很無力地回復道。

    “感覺像是過了很久!

    凱爾立刻這么說,“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反過來就很難熬!

    蘇瑤簡直無言以對。

    這個人真的不是戀愛高手裝萌新嗎?

    不會是在耍她吧?

    “但也算是有事,”凱爾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應該說抱歉,你剛剛是不是也有點難受?不過我的基因感應隔膜告訴我,你確實是快樂的,只是也有一些不舒服的感覺,對不起,下次我會注意的!

    蘇瑤摸到自己越來越燙的臉。

    感覺可以拿去烙餅了。

    她輕咳一聲,“那是什么器官?是你們血統獨有的嗎?”

    “據我所知并不是某種血統獨有的!

    渾厚磁性的男聲繼續道,“它用來感知性|交對象的生理狀態,讓對方獲取更多快感——”

    “啊啊啊啊啊停——!”

    凱爾的聲音頓了一下。

    “我也是第一次使用它,”他不緊不慢地說,“但我會掌握它,然后讓你獲得更多快樂,相信我,我學東西很快的!

    蘇瑤捂著臉蹲在了地上。

    她沒有退出頻道,所以某人的聲音仍然繼續響起,“事實上,我覺得我們可以繼續試試——”

    “你夠了,”蘇瑤真的怕了,“船都飛出這么遠了!

    “那不是問題,”凱爾輕聲道,“只要你愿意,我下一秒就會出現在你身邊,然后吻你!

    “什——”

    蘇瑤差點咬著自己的舌頭,“你少嚇唬人!我才不信呢!”

    話音未落,她蹲著的角落倏然被陰影籠罩,垂在身側的手腕猛地被人握住。

    第69章

    蘇瑤震驚地回過頭。

    黑發青年俯身半跪在側后方,六角雪花的吊墜垂落在健碩的胸膛前,在昏暗的角落散發著幽光。

    他一掌捏著她纖細的手腕,長指摩挲著青色的靜脈附近的皮膚。

    兩人目光相對。

    凱爾將她拉向自己,另一手輕易環住了纖瘦的腰肢,接著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將她擎到比自己稍高一截的位置。

    蘇瑤錯愕地看著他,“你、你——這就是傳說中的標記錨點傳送?”

    “傳說中?”凱爾微微仰起臉, “那個不是很多人都會嗎?”

    蘇瑤沉默了。

    瞬移和傳送不完全是一回事,雖然都被歸在一個大類里。

    但前者一般指近距離位移,后者不僅范圍比較大,而且有時候指的是能改變其他物體位置的能力。

    當然能力者自身也算。

    所謂錨點就是他們能在某個目標上進行“標記” ,相當于設置為“錨點” ,隨時隨地都能傳到這個目標身邊,哪怕目標位置改變。

    當然能力較差的那些,若是目標位置變了,標記可能就沒了。

    更強一些的,能在目標位置改變后、且目標處于靜止狀態的時候,再傳送過去。

    得是這個領域里的高手,才能在目標移動中,準確地通過“標記”定位然后出現在目標身邊。

    “你——”

    蘇瑤伸手扯他的臉,“你身邊都是些什么人,空間能力專項訓練公司的員工嗎?”

    “那倒不是,”凱爾偏過頭蹭她的手,“而且我沒有標——”

    他想說自己沒有對她標記。

    他根本不需要這樣的方法也能找著她。

    然而纖細溫熱的手指在眼前晃來晃去,帶著暖意的指尖不斷劃過面頰,像是一片片拂過心口的羽毛。

    然后他就忘了自己想說什么了。

    “?”

    凱爾一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蘇瑤震驚地睜大眼睛。

    男人側過臉,薄唇蹭過她的指節,微尖的牙齒輕輕碾進了拇指的指尖,接著是一片冰涼濕潤的觸感卷了上來。

    她想要撤回手,腕骨卻被對方牢牢扣住。

    蘇瑤:“……”

    這家伙!

    不久前她還在糾結他喜不喜歡自己,或者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喜歡。

    現在咋就變成這樣了!

    他學東西還真是挺快哈。

    這位混血統的問題怕不是腦子吧!

    她抓狂地想著,一手錘在男人筋肉堅實的肩膀上,“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蘇瑤其實很想問他血統的事,可是想想便宜表姐的描述,再想想小蜥蜴曾經的種種糟糕經歷,又說不出口了。

    她完全不介意什么私生子的問題,主要是好奇是他都混了什么血統。

    但是話說回來,也不是每個人都能說清楚這個答案的。

    而且如果是很復雜的混血統,機器分析的準確率都未必是百分百。

    “……我要繼續比賽!”

    其實她對這個比賽沒多少執念,就是借機鍛煉鍛煉罷了。

    但此時此刻,出于某種微妙的念頭,蘇瑤還真的很感激有這么一件事能當理由。

    “哦,”凱爾恍然抬起頭,“抱歉,我忘了,但我覺得其實也不影響,我會在旁邊等著你的!

    “不!你回去——”

    蘇瑤停了一下,“你還能回去嗎?”

    她為了盡快掌握瞬移能力,又找了不少資料,雖然對自己的處境沒什么幫助,但至少漲了點知識。

    短時間內連續發動能力應該也挺累的。

    凱爾:“……”

    從小姑娘猶豫的眼神里,他能看到某些意志正在軟化,如果自己搖頭的話,她大概會讓自己留在船上了。

    蘇瑤苦惱地嘆氣,“要不我去給你補個票?但接下來還會有——”

    冰冷的手指撫上她的額頭,然后慢慢滑落,似乎要將皺起的眉毛展平。

    “我能回去!

    凱爾低聲說,“你先做你想做的事。”

    然后他將人放到了地上,又忍不住俯身親了她一口。

    那是一個很溫柔的吻,像是落在唇畔的云,輕飄飄地將她包裹,帶著點熟悉的涼意。

    蘇瑤有些驚訝地抬頭看他。

    黑發青年低頭盯著她,眼里隱有笑意,“你這么看我,是還想再親一會兒嗎?”

    蘇瑤:“……”

    一會兒?

    她忙不疊轉身跑了。

    在機庫的另一邊,姚櫻和秋彤站在電梯門口,都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打量她。

    但前輩就是前輩,兩人都沒有大呼小叫,沒有問東問西,也沒有促狹地開玩笑。

    它們只是靜靜地等她說話,看她沒有提起之前某些事的打算,就不約而同地揭過了。

    謝天謝地。

    蘇瑤從沒有哪一刻這么慶幸,自己和一群成熟的人組隊。

    也不知道它們是否察覺了剛剛發生的事。

    但既然它們不說,她也絕對不會去問。

    江灝從遠處走過來,順手將路上撿到的鞋子扔向她。

    “謝謝,”蘇瑤接過來穿好,“你們有沒有研究出什么成果?”

    姚櫻將那個金屬球也拋給她,“打開了!

    它的直徑大約五六公分,銀灰色的外壁,帶著幾道凹凸花紋,后面有個卡扣,中間裂開一道細小的縫隙。

    蘇瑤順著那道縫隙輕輕掰了一下,金屬球上半部分就像是蓋子般向后掀起。

    這球體竟是個容器。

    正中間的凹槽里,插著一枚大約兩公分長短的方形薄芯片。

    “這應該是一種閃存芯片!

    姚櫻輕聲說,“它的接頭是通用類型之一,但我們都在光腦上試過了,你也可以試試,反正都不會被識別,感覺只有特殊的操作系統才支持讀取。 ”

    蘇瑤試了一下,果然光腦毫無反應。

    芯片從插口里彈出來的時候,四人就都收了下一步的任務內容。

    要護送這個芯片抵達指定的坐標。

    蘇瑤順著定位鏈接點了一下。

    一片帝國星域的全息投影浮現在空中,閃光的綠色標點正在緩慢移動,而另一個紅色標點在隔壁星系里。

    綠標顯然代表正在飛船里的己方。

    紅標是目標地。

    蘇瑤放大了紅標點周圍的星圖。

    蘇瑤:“這什么都沒有?”

    紅標點仍然懸浮在星空里,并不坐落于任何一個星球之上,也不靠近任何天體的軌道。

    蘇瑤:“還是說那個星球沒顯示在星圖上?”

    “我猜是的,”江灝說,“應該是新建的人造衛星,比賽專用的,說不定打完比賽就人道毀滅……所以不會被納入星圖?”

    “或許,”姚櫻不太贊同,“只是他們并不確定這東西能否存活到比賽結束,如果那會兒還在,才會被記入帝國星圖吧?”

    秋彤:“這個坐標在我們現在的飛船的航線上嗎?”

    所有人頓時動手查了起來。

    如果在的話,即使飛船不會在那附近停泊,大家也可以選最近的停靠點,然后再換船飛過去就行了。

    蘇瑤的穿梭艦就一直跟著這座客船,只要停船都能換乘。

    ……不停也可以。

    “哦,算是在吧,”江灝看了一下航線,“但我不相信這一環任務只是讓我們送過去那么簡單,如果目標地點是某個人造空間站或者衛星,且有幾率被損壞的話,那就說明至少會有另一組人,因為某種原因和我們在那里打起來。”

    然后這話就一語成讖了。

    四人接著就收到了新的指示。

    “……總結一下,還有一組人會來搶奪這個球,或者說毀掉它,他們的任務是阻止我們將芯片帶到指定地點!

    蘇瑤看了一下密密麻麻的規則,關于飛船損失部分和之前一樣。

    “我們只要在七小時內攜帶完整芯片抵達坐標地點,就算通過這一環,除非我們能解決掉對手組所有人,即讓他們四人失去戰斗能力,否則我們不被允許遠離這艘船超過一千米,當我們接近目標地點時,可以從這艘船上駕駛一艘小飛船單獨前往!

    然而這次規則看似很多,有用的信息卻是有限的。

    蘇瑤大致讀了一遍,“……對手應該也在船上,我覺得估計和之前差不多!

    在這種模式的對抗里,什么周密的計劃安排,都比不過力量的強弱。

    除非有很特殊的能力可以翻盤,否則還是要比精神力。

    按照小犬座二號的航行速度和預計到站時間,這船大概在將近六個標準時后,就能接近坐標地點了。

    江灝點頭,“看起來我們是必須換乘小飛船才能過去的……這艘船上肯定是有專人負責這塊工作的,不可能隨便哪個乘客都可以中途開著艦載小船離去,對手組如果盯梢這部分船員,就能找到我們。”

    “但那已經是最后階段了,接近目標地點的時候,前面幾個小時他們就什么都不干了?”

    “如果他們沒雷達還能干什么?”

    江灝和姚櫻即將爭執起來。

    然后兩人面色同時一變。

    蘇瑤也感覺到了異狀,同時發現前輩們的神情都很微妙,“這是什么意思?”

    有一股很強的精神力出現了,但是和她所在的機庫還有一段距離,只是在緩慢地推進。

    一時半會是過不來的。

    “這人非常強,這應該也是熟練度很高的、或者說能收集巨量信息的感知觸角……”

    姚櫻輕聲說,“蘇瑤,你會不會在別人的精神力里隱藏自己?改變自己的氣息?這個人未必是我們的對手,但也難說不是!

    蘇瑤啞然,“我做過這樣的專項訓練,但是沒有實踐過!

    話音未落,那精神力的推進似乎停止了。

    蘇瑤松了口氣,“看來這個人是發現什么了!

    一抬頭發現前輩們都盯著她。

    蘇瑤:“?”

    江灝神情嚴肅,“來做個特訓,你試著隱藏一下自己,嗯,先降低一下精神力強度試試?”

    無非就是壓縮自身的精神力,這個其實不太好控制,有點類似于將彈簧壓到最底。

    但稍有不慎就會反彈回來。

    在幾次嘗試之后,蘇瑤稍稍有了點進展。

    “……但感覺還是挺強的,把你扔在乘客堆里,仍然很明顯和他們不同。”

    姚櫻拍拍她肩膀,“但這個不太好練的,你會改變自己的氣息嗎?”

    “我聞起來其實就和普通的獅子差不多,說是貓也可以的,有些血統的氣息本來就不是那么……”

    四人一邊說一邊走入六層的服務區。

    “或許我們把事情想復雜了,”蘇瑤看著周圍往來的乘客,“只要我不被催眠,其實沒人能從我手里拿走這個東西。”

    三個前輩沉默地看著她。

    “如果他們找到我,我就當場覺醒找個墻角趴著,我可以把芯片拿著或者含著,誰想要就得來揍我,即使這個人有本事做到,也不可能將對飛船造成的損失控制在一千塊內,你們仨就負責不讓別人催眠我,就算是全方位防御了!

    蘇瑤眨眨眼,“是吧?”

    三人神情各異地思索了幾秒鐘。

    江灝低下頭,“……聽上去雖然有點離譜,但其實是很有道理的,想對獸化的你造成傷害,那個力量必然很大,就光這個地面都是撐不住的。”

    “嗯哼,總結一下就是借著等級賴皮!

    然而這種比賽本來就是和等級有關系的。

    而無論是帝國還是奧萊,都有很多依靠全息裝置的線上比賽,里面會調整數值讓參與者們都更加平等,就像打游戲一樣。

    那些賽事的熱度也很高,獎勵也很豐富,很多也都是給學分的。

    所以像是這場聯賽的參與者,一般也不會抱怨其他人借著血統等級優勢贏了自己。

    真在乎的人通常也不會參加了。

    蘇瑤點開飛船內部的導航圖,“我還有個更損的想法。”

    五分鐘后。

    四人進入了二層船艙的一座高檔酒吧。

    然后選了一處靠著水晶立柜的卡座。

    旁邊的柜墻上放置著無數特供酒,標價全都在六位數到七位數之間,各色酒瓶酒液五彩斑斕,稱得上是琳瑯滿目。

    蘇瑤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杯和餐具,“隨便打碎兩個大概也違規了!

    其實她剛才就想到,自己這邊的身份可能已經暴露,或者說對手組很容易就能找過來。

    “你們看,正常來說,我們第一環任務有四個小時的時間,但我們只用了不到一小時就解決了——”

    蘇瑤看了看光腦,“而且我還鬧出了一點動靜!

    “確實,”姚櫻頷首,“我們收到晉級通知的時候,對手應該也收到了,所以他們可以反向根據時間推測,我們是剛剛完成任務的某一組!

    “我懂了,”江灝也點頭,“收到任務消息的時間,這船才在第一個站點?亢笥謫⒊蹋瑢κ謺氲轿覀兊谋荣愂窃谕?科陂g結束的,只要他們駭入飛船的監控系統,查找那陣子發生了什么,就能看到蘇瑤在外面揍人的那一幕!

    “……我砸塌了小半條通道,”蘇瑤頭疼地說,“但凡他們當時聽到聲音,就可以放出精神力去看看。”

    “你又不知道,”秋彤輕聲說,“我們都不知道下一環任務是這樣的!

    “哎,”蘇瑤趴在桌上,“你們想喝什么,我來請吧?”

    江灝不同意,“你年齡最小,為什么是你請?”

    大家爭執了幾句,最后決定各自點不同的酒,自己付自己的賬。

    這酒吧里顧客不算多,只有一小半卡座上有人,大家都默契地開著隔音屏障,因此十分安靜。

    四人和諧地喝了一會兒,外面又進來了三個客人。

    這三人看著都二十來歲模樣,腳步非常輕,呼吸悠長平穩,身姿很是矯健。

    蘇瑤撤掉了自己這邊的屏障聽來人說話。

    其中一個人正在罵街。

    他罵了幾句不算很臟的臟話,似乎是詞窮了,憤憤不平地坐在了吧臺前,向調酒師報了一個聽著很復雜的酒名。

    “……行了,”另一個人嘆氣,“我們本來就不熟,你們之前說人家壞話,他不想理你們也很正常啊!

    說完她也坐到同伴身邊,說了幾種異植基酒的名字和配比,“讓機器人做就行了!

    調酒師將旁邊休眠的仿生人薅起來,“沒問題!

    “我們那是說壞話嗎?”

    第三個人沒有坐下,只是抱著手臂站在一邊,“我們只是把他做過的事說了一遍,還是用疑問的語氣,我當時還說了我不是很相信呢,如果那些真是假的真是謠言,他也可以和我們說啊!”

    “確實,大貴族們誰沒有黑料,我們也不止是只說了他……”

    “算了算了,輸了都輸了,下一輪注意吧。”

    那兩人連著喝了幾杯。

    “……他真的吃了他的父親嗎?”

    “你們怎么總是對這種事感興趣,真的又怎么樣?”

    “不覺得想想很瘆得慌嗎?這就是我不喜歡那些蛇的原因——”

    “不是蛇的問題,只是混血統吧,他們太不穩定了,弱的那些還好說,強的那些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三人一起走了。

    “……你們之前有沒有遇到過這三人?”

    蘇瑤看著他們的背影,“這三人似乎還有一個和他們關系不好的隊友,我懷疑那個隊友我見過。”

    她將自己遇到的蛇頭人說了出來。

    “感覺有點像,因為那個人看著很不高興的樣子,在被招惹之前就非常低氣壓,很可能是和隊友吵架了?”

    “等等,”姚櫻想了想,“究竟是幾個腦袋?這聽著像是英格夫的人?”

    那個家族如今傳承著九頭蛇血統,是已經消逝的聯邦名門許德拉家族的后裔。

    這種血統也是在數百年后,才在帝國重現天日。

    如今的老英格夫公爵,可謂是兒孫滿堂,她的孩子們乃至孫輩里,也有好幾位S級,根據實力獲封了公爵或者侯爵的頭銜。

    “我也覺得是她們家的,”蘇瑤看了看光腦,“他看著挺強的,如果我們的對手組,就是擊敗了他的那一組,豈不是更難對付?”

    “那倒也不一定!

    四人耳邊同時響起一道優雅悅耳的嗓音。

    蘇瑤驚悚地側過頭。

    一道修長高挑的身影站在了斜后方。

    那人傾身靠近過來,一手撐在她胸前的桌面上。

    赤紅如火的鬈發瀑布般垂落,輕柔地擦過了她的耳廓,帶著一點酥麻的癢意。

    “那位侯爵閣下很厲害的,在那個家族里,比他強的同齡人屈指可數——要不是他的隊友沒在他身邊,我也不會這么快取勝!

    蘇瑤看到了那人的長相。

    那是一張宛如精雕細琢的美麗面孔,瓷白的肌膚光潔無瑕。

    在迷離黯淡的酒吧里,他的眼睛散發著惑人的熒輝,像是兩顆流淌著火焰的琥珀。

    他的襯衣幾乎有些透明,漆黑的皮帶交叉環過心口,將那一層單薄的布料緊緊勒進肉里,胸肌的輪廓越發清晰分明。

    蘇瑤的視線下移。

    然后看到了一條巨大的尾巴。

    那尾巴比尋常人的大腿都要粗一圈,又長又蓬松,覆蓋著濃密赤紅色的絨毛,看起來柔軟又溫暖。

    就像個完美的大枕頭。

    蘇瑤:“……”

    紅發男人笑盈盈地看著她,“想摸嗎,公爵閣下?”

    他的聲音也非常好聽。

    蘇瑤恍恍惚惚地點頭。

    紅發男人又笑,“你把你右手邊口袋里的東西給我,你想怎么摸我都沒關系,你同意嗎?”

    旁邊似乎還傳來了別的聲音。

    蘇瑤聽不清那都是什么,只依稀感覺是“催眠”“醒醒”“我草”“狐貍”之類的字眼。

    也不是很重要。

    她的腦子里只剩下了面前這個人,在這一瞬間都無法思考——

    “好啊!

    她這么說道。

    ……

    首都星。

    賀彥激活了留在皇宮的機體,抵達了陛下常駐的花園里,遠遠就看到庭院中漂浮著大大小小無數窗口。

    那些窗口非常多,尺寸形狀顏色各有不同,部分還被打了星標,或者用畫著紅圈和叉號。

    其中還有些正播放視頻。

    除非它在第一時間關閉光鏡,否則它一眼就能看清所有的信息。

    當然現在已經晚了。

    賀彥冷靜地穿過那些投影。

    它左手邊是“戀人必做的九十九件事”清單。

    一眼望不見盡頭的長窗口,足有兩個人摞起來那么高。

    右手邊是“帝國星域熱門打卡點之最適合情侶游玩的七十二個城市”。

    動圖和視頻以及相關酒店推薦的分鏈接層層疊疊,宛如無數枝杈般從那個列表里延伸出來。

    賀彥:“……”

    和蘇公爵成了?

    它繼續向前走,又避過了一個“吊著我,是不是拿我當備胎”的熱度論壇帖子,以及另一個“遇到吊著你的人該怎么做”的高回復量求助頁面。

    賀彥:“…………”

    不是很想知道到底誰吊著誰。

    它漸漸走近了靠在涼亭里的黑發青年。

    男人抱著手臂倚在軟座上,修長雙腿交疊,那張英挺峻麗的面龐上毫無表情,表情十分專注。

    他聚精會神地觀看視頻,繚亂的光影投在那細窄豎瞳上。

    或許是因為種族特質,也或許是因為實力關系,這人已經很久沒眨過眼了。

    他面前并排懸浮著幾個更大的窗口。

    左邊是“絕對干貨!心跳加速之接吻教程終極版”。

    中間是“如何讓你的貓科女朋友獲得快樂(未成年勿入)”。

    右邊是“貓科情侶的一百零八種姿勢(其他血統慎用小心出事)”。

    賀彥:“………………”

    所以到底吊了還是沒吊?

    帝國情報局局長沉浸在某些奇怪思緒里。

    涼亭里的男人忽然坐了起來。

    凱爾仍然無視著旁邊的某矽基種族,也不問它為什么來找自己。

    他拿起光腦想發通訊請求,停頓了一下,又改了主意只發語音消息。

    “我又學習了一下!

    賀彥聽見皇帝陛下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期待。

    “……這次絕對會讓你更快樂。”

    第70章

    蘇瑤將手從口袋里拿了出來。

    忽然間, 她耳邊爆發出憤怒的喊叫聲。

    她感到一陣疼痛。

    仿佛利刃從皮膚上刮過,那種麻木感在手掌蔓延,緩慢地爬上了左臂, 又帶來一陣陣火燒般的輕微刺痛。

    “嘔……”

    然后她捂著胸口干嘔了一下,一陣輕微的反胃感涌了上來,而左臂的知覺消失了一部分。

    蘇瑤徹底清醒了。

    紅發男人面帶遺憾地后退了兩步,避開了迎面扎來的蝎尾。

    “而你的隊友就有用多了。”

    蘇瑤深吸一口氣, 環顧四周,發現三個隊友都面色蒼白,臉上冷汗涔涔,甚至開始覺醒了。

    姚櫻半低著頭,散落的淡紫色鬈發里,已經生出了少許嫩綠的葉片。

    那張秀麗的面龐上,從額頭到臉頰青筋暴起,血管似乎都在鼓動,像是一根根亟待穿出皮膚的枝條。

    江灝干脆抱住了腦袋,上身兩肋處的衣服全都被穿透了。

    一對腹足伸出來又縮回去,上面密密麻麻的附肢,留下了數十個破爛的窟窿。

    秋彤低頭捂著臉,手指狀的菌柄在頸間延伸,表面鮮紅如火焰,甚至出現了晶亮的汁液。

    “出……讓那些人都出去……”

    它不斷顫抖著,呼吸間都在吐出黃褐色的粉塵。

    ——那些細小得幾乎難以分辨的微粒,嚴格來說,并不是她通過眼睛看到的。

    而是被強化后的感官,配合著精神力對環境的感受,才分辨出它們的存在。

    孢子。花粉。還有其他的什么東西。

    甚至顏色都是不一樣的, 就這樣漂游在她的眼前。

    她剛剛的異常反應就是吸了幾口。

    蘇瑤猛地跳了起來。

    然而這酒吧里的其他客人好像都挺敏銳,在察覺到這邊的異狀后,距離稍近的那幾桌都紛紛走人了。

    “……能將這里封閉然后處理干凈嗎?造成的營業損失我來賠!

    她詢問調酒師。

    調酒師看起來是個人類,但蘇瑤第一眼看到它就知道,這要么是個機器人,要么就是個更高等的矽基生物。

    所以它現在非常平靜,“沒問題,只要那幾位閣下停止分泌……”

    調酒師的機械眼里閃爍著光澤,很快完成了計算,“三分鐘內就能解決!

    酒吧四壁已經落下厚重的合金墻幕,將環境徹底封閉起來,隔絕了空氣的流通。

    這周圍沒有客艙,本來人也少,沒鬧出什么風波,一切就有驚無險地結束了。

    蘇瑤倒在沙發上。

    “你在干什么?”

    那個紅發男人不知何時又回來了,站在她旁邊好奇地問到。

    蘇瑤抬頭瞧了一眼。

    他看起來仍然美麗得不可方物。

    然而氣質卻變了一些,而且似乎褪去了之前那種光環加身的狀態——

    顯然那是她被他的催眠控制后的感覺。

    “哦,”蘇瑤慢吞吞開口,“我在等主辦方的通知,雖然不知道他們會怎么判定。”

    紅發男人坐在她旁邊,一肘壓在沙發靠背上,手撐在臉側,饒有興趣地看著她。

    “你可能等不到了,我們的比賽還沒完呢!

    “你確定?”

    “是啊,”紅發男人笑著說,“你自己不是都想明白了嗎?主辦方只在乎我們會不會破壞一艘在太空中航行的飛船,導致其他乘客身陷危機。”

    顯然他聽到她在空間站里說的那番話了。

    看來自己暴揍第一個對手組的隊長時,就已經被這家伙關注了。

    “嗯?”蘇瑤也擺出了同樣的姿勢,翻身和他面對面,“你也說了,事情的本質是其他乘客的安全。”

    “如果你說你的隊友們差點毒死人,在我看來事情離這一步還很遠!

    紅發男人輕松地說,“而且我是先催眠了他們,給他們下了暗示,讓這店里其他的顧客盡早離開,才對你們出手的!

    蘇瑤:“……”

    怪不得那些人跑這么快。

    蘇瑤:“所以我們的比賽還沒結束?”

    紅發男人含笑看著她,“是的——”

    他說著猛地向后一仰,躲過了從側后方襲來的、刺向他脖頸的尾鉤。

    紅發男人嘆了口氣,眼里的興味卻更多了,“你知道就算你扎我一下,也不代表你就贏了吧?”

    就算是覺醒程度很低的S級,大多數血統也都不是蟄一下就能放倒的。

    更何況這家伙至少是個深度覺醒。

    “不過,”他輕輕喘息了一聲,那張美麗的面孔上笑意加深了,“我忽然有點好奇那是什么感覺了!

    “那你別躲!

    “唔,”紅發男人笑盈盈地看著她,“可是看你碰不到我生氣的樣子也很有趣?”

    蘇瑤:“?”

    她根本都沒什么表情好不好!

    蘇瑤:“所以你喜歡激怒你的對手?”

    “對手?”紅發男人愉悅地勾起嘴角,“哈哈哈哈,不,我更喜歡將這視為一場游戲,我們只是一起玩游戲的小伙伴罷了!

    蘇瑤白了他一眼,“你確定不是把其他人都當成你的玩具嗎?”

    “嗯?那其實也不沖突嘛!

    紅發男人輕描淡寫地說著,然后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哦,我不是針對那三位子爵閣下的,而且我給它們的暗示只是無法移動和說話而已!

    此時三個隊友已經趴在了桌子上,渾然一副被黑店蒙汗藥放倒的樣子。

    “不像你,”他不緊不慢地說,“我對你的催眠就復雜多了,而它們為了喚醒你,強行掙脫自然是付出點代價的……”

    蘇瑤瞇起眼,“你的控制被三個人打破,你應該也不是一點事都沒有的吧?”

    “我當然有事。”

    紅發男人嘆了口氣,那張俊俏妍麗的面龐上,流露出一絲痛苦隱忍,瞧著竟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意思。

    “我很難受的,”他輕聲說著,卻是又湊近了過來,“不然你以為你還能這樣和我說話嗎,公爵閣下?我可是很想再和你認真玩玩的!”

    深紅近黑的蝎尾高懸在頭頂,冰冷的甲殼上泛著寒芒,鐮刀般的鉤刺直指著他的臉。

    “畢竟,你也是很有趣的人——”

    紅發男人這么說著,好像也不怕那近在咫尺的毒刺了。

    他離她越來越近,兩人幾乎貼面。

    蘇瑤都感覺到他的頭發飄了過來,細碎的發絲拂過鼻尖和顴骨。

    “我幾乎耗盡了大半精力,才能成功催眠你,而你醒來后,我自然也會被更嚴重的反噬影響!

    紅發男人輕嘆一聲。

    酒吧里仿燭的燈光幽幽明滅,照映在他漂亮的眉弓間,又在那雙閃爍著異火般亮澤的眸子里燃燒。

    蘇瑤不閃不避和他對視。

    她看著那雙宛如泛著血芒的琥珀色眼睛,被燈光刺入的瞳孔陡然收縮成細細的黑線。

    “喲,”他回頭看了一樣,然后有些惋惜地說,“你的精神力屏障比剛剛堅固了許多,現在就不太好控制你了呢,這可怎么辦?”

    蘇瑤剛要說話,詭異的事情就出現了。

    紅發男人的身影一陣晃動,她眼中出現了水波般蕩漾的層層光紋,只一瞬間,對方就杳無蹤跡。

    “……我日!”

    江灝猛地從桌上抬頭,喘著粗氣起身,迅速找到了坐在稍遠處的小學妹。

    “你沒事吧?!”

    銀藍色長發的青年跌跌撞撞跑過來,“我剛剛為了叫醒你,蟄了你一口!”

    蘇瑤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麻了一會兒,很快就好了,問題不大,你用的毒素多嗎?”

    向來都是從食物里汲取毒素存儲體內的某人擺了擺手,“哎那不是問題,多吃點就補上了。”

    江灝又罵了一聲,“那個狗東西哪去了?”

    蘇瑤攤開手,“跑了……事實上,可能早在我意識到他跑路之前,他就已經不在這里了,只留下了某種幻象。”

    “草!”

    姚櫻也蘇醒了。

    它迅速站起來,差點就要將桌子掀翻了,“抱歉,蘇瑤,我沒能做到幫你徹底防住來自其他人的精神……”

    “那是S級,”蘇瑤搖了搖頭,“而且覺醒程度比我高的那種,無所謂了!

    三人相對無言。

    “孢子!”

    秋彤像是從噩夢中被嚇出來了一樣,扶著桌子坐起身,“……有誰死掉了嗎?”

    “沒有,”姚櫻嘆了口氣,“除了我們的計劃!

    秋彤顯然不喜歡這個玩笑,“天吶,現在幾點了?”

    它看了看時間,然后抬手扶額,揉著紅白相間的蓬松卷毛,“上次我昏迷這么久的結果可不太好!

    “這從前到后有五分鐘嗎……”

    江灝無語地說,“好吧,雖然這已經是令人羞恥的數字了,他是S級也不能讓我忽略他比我小好幾歲這件事,而且他都沒覺醒!

    “那真的不重要,他用精神力控制我們,獸化對這方面是沒有增益的,就算他等級比你低都能做到!

    姚櫻淡淡地說,“……他為什么走了?”

    “因為你們要醒了!

    蘇瑤坐回沙發上,卻沒有收起尾巴,“他走之前專門看了你們一下,所以他或許覺得他打不過我們四個,在不偷襲的前提下!

    姚櫻:“他的隊友呢?”

    江灝:“顯而易見,他們藏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用精神力配合他進行奸詐無恥的偷襲!

    姚櫻:“這明顯只是充滿了你個人情緒的主觀臆斷……”

    “我的天,”秋彤低聲哀嚎著,將外面的連帽衫整個脫了下來,“我身上又有很多孢子了!”

    “哦對了,”姚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我也得清理一下這些粉,否則對于某些人來說這就像是性暗示。”

    江灝翻白眼,“你是想說某些植物對吧?或許還包括墻角那幾盆花?”

    “等一下等一下!”

    蘇瑤制止了兩人的爭吵,“我們還沒輸呢!確實,那家伙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

    “他沒完全恢復,只意味著他不會在短時間內再襲擊我們!

    姚櫻頭痛地說,“但他仍然可以監控我們的一舉一動,那種程度的精神力高手,他的感知觸角不需要離我們很近,就可以停留在一個我們無法迅速察覺他的距離,但是他仍可以接機觀察我們。”

    “而且他有一定概率控制某些船員,讓這些船員給他授權,這樣他就能使用這艘船上的監控系統……”

    “能嗎?”

    “可能,”江灝謹慎地說,“只要他不對人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也沒有造成什么精神損失,很難說主辦方會不會判他違規,你別忘了理論上說,只要不違背那些規則里明文規定過的……”

    蘇瑤沒好氣地說,“那這還打個毛線球,不如我約他在下一個空間站,我們一起出去就像兩個野人一樣展開決斗……”

    “你確定他會答應嗎?”

    四人沉默了一會兒。

    “所以,”蘇瑤幽幽開口,“那就是亞修·沃佩斯,對吧?帝國唯一的六尾狐?”

    這家族曾經也十分顯赫,但幾位S級都在戰爭中凋零,僅剩下一位戰后被發現返祖覺醒血統的旁支,成為了現任公爵。

    甚至算不上旁支。

    因為現任沃佩斯公爵以前的姓氏好像都不是這個。

    蘇瑤打開光腦,發了個語音通訊,“……嘿,詩嘉,我好像遇到你表哥了!*

    “事實上,”光腦里傳來某紅毛狐貍的聲音,“我是你們船上隨行團隊里的安全員之一,所以我看到剛剛發生了什么!

    她說著說著樂了起來,“你別看他好像裝的沒事,其實他是吃癟了的,哈哈哈哈,干得漂亮,抱歉,我不應該對選手說這些?我說什么了?我又沒給她出謀劃策或者泄露信息?哈?我就不應該聯系選手?”

    詩嘉似乎在和別的工作人員說話。

    后面幾句聲音變小了。

    “好吧,”狐貍小姐嘆了口氣,“公爵閣下,我非常支持你暴打他,另外,他這個人腦子也是有點不正常的,好了,我不能繼續了,有人認為我該被扣獎金— —”

    蘇瑤也嘆息,“抱歉,如果不影響別的,我會把這錢補給你!

    “不了不了,他們就這么一說,而且我也不是很缺錢,好吧,我真的要掛斷了,總之加油!”

    通訊被結束了。

    蘇瑤又點開了凱爾發來的消息。

    聽了兩句就迅速關掉了。

    蘇瑤:“……”

    他又去學習什么了!

    算了。

    不是很想知道。

    而且某種角度上說,大概他很快會讓她知道?

    蘇瑤腦海里再次滾過各種奇怪的畫面。

    酒吧也重新開放了,調酒師給了她一張賬單,蘇瑤痛快地付了錢。

    沒多久她又在走廊上遇到了熟人。

    僻靜的觀景長廊上,紅發綠眼的青年靠在舷窗前,神情陰郁地看了過來。

    他那一頭深紅色鬈發宛如凝涸的血,淺翠的眸子在燈光里也顯得分外冰冷,讓人再次聯想起之前的蛇頭。

    “哦,公爵閣下,”紅發青年淡淡地說道,“這場比賽真是給你漲了不少經驗,是嗎?”

    “哈哈,”蘇瑤干笑,“這也挺巧的,每次我被人用精神力襲擊后,就會遇到你——”

    “不巧,”紅發青年無語地看著她,“我只是追著沃佩斯來的,他的隊友犯規了。”

    蘇瑤和隊友們面面相覷,“……但你和沃佩斯公爵的比賽已經結束了?”

    “嗯,”紅發青年厭倦地說道,“接下來我就是退賽,也要讓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付出代價!

    “……很抱歉。”

    長廊上又響起一道悅耳的男聲。

    蘇瑤回過頭。

    沃佩斯公爵從另一邊走過來,“加文,真抱歉,我不知道布朗會那么做——”

    紅發青年看了他一眼,“他想怎么做都可以,亞修,但他也會付出代價,就這么簡單!

    蘇瑤知道這條紅毛蛇的身份了。

    加文·英格夫,返祖繼承的血統,后來才改的姓氏,據說之前出身很不好,是被從青少年懲教中心里接出來的。

    當然很多血統等級高的人,可能都因為覺醒的負面狀態,在某些時候無法自控,有或多或少的黑歷史。

    尤其是返祖的那些。

    他們原生家庭條件好壞都有,但只要沒有好到一定程度,譬如雇一群神療師隨時待命,那就容易出事了。

    亞修輕嘆一聲,語氣十分輕松,“我已經放棄這一輪了。”

    蘇瑤的光腦震動了一下。

    她低頭一瞧,發現赫然是主辦方發來的通知,說她的對手退出這一輪比賽,接下來會給她安排新的對手。

    暫時讓她等通知。

    既然現在沒有發來新消息,可能這個時間點里,恰好沒有剛剛打完一輪比賽、可以與自己配對的隊伍。

    蘇瑤也不著急,就當休息了。

    “……亞修!你棄了這一輪嗎?!”

    走廊入口處急匆匆跑來幾道身影。

    他們三人還想說什么,看到這邊劍拔弩張的氛圍,就又都止住了腳步。

    其中一人對上了加文的眼神,在那雙翠眸的注視下,面色倏地蒼白起來。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要看的!

    那人低下頭,“如果你在意的話,可以洗腦我,刪掉我的記憶。”

    蘇瑤終于明白是哪種犯規了。

    這樣的比賽里會發生各種各樣的戰斗,從肉搏到精神力之戰,除了不能殺人這種基礎規則,還有一些其他的禁止內容。

    譬如說窺伺別人的隱私,深度探尋別人的記憶。

    這不僅是為了保護選手的心理健康,也是怕造成一些可能發生的安全隱患,不僅是人身安全,還有財產的。

    銀行幾乎都要進行生物信息驗證,而有些信托公司只需要一串特殊口令就能轉移出大筆財物。

    ——如果類似的記憶被人知道了,那會產生諸多風險。

    就算理論上說,有本事窺探別人記憶的人,可能也不缺這個錢,但主辦方是不可能因為這種推論就允許人這么做的。

    ……或者說你實際上做不做是一回事,但是比賽規定里必須要明令禁止。

    沃佩斯公爵的隊友,必然是看到了加文的某些記憶。

    非常隱私的那種。

    走廊里一片死寂。

    “嗯,”加文緩緩點頭,“你說的是真話,那就無所謂了!

    眾人都沉默了。

    “就這樣?”

    那位選手呆呆地看著他,“我當時……”

    “如果你是故意看的,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加文輕聲說,“無意的就算了,我那些破事誰不知道,多一個少一個無所謂!

    顯然他也有某種手段去分辨真話和謊言,而且對此深信不疑。

    “……其實,即使你這么說,我也會找人幫我抹掉的!

    那位選手小聲說,“那些……我也不太想保留,畢竟全都是你在殺人。”

    沃佩斯公爵看了他們一眼,“我和侯爵閣下還有幾句話說……”

    他的三個隊友很快就跑了。

    江灝看著那三道遠去的背影,“公爵閣下的隊友們個個都是精神力高手,從哪找出來的!

    “……他們都是我的親戚,”亞修微笑了一下,“雖然關系稍微遠了一點!

    說完他又回頭看向走廊對面的紅發青年。

    蛇與狐貍對視了幾秒。

    蘇瑤忽然意識到這倆人要做什么了。

    旁邊的三位前輩好像也都想到了這一點。

    于是它們紛紛開始后退。

    “……之前是比賽,我將取得勝利放在第一位!

    亞修輕聲說道,“所以在你和你隊友分開之時,帶著他們偷襲了你,我也不感到抱歉……”

    “嗯,”加文隨口說,“如果我的隊友是我的朋友,而不是學校塞給我的三個蠢貨,我會對你做同樣的事。”

    下一秒,兩人的精神力在空中對撞。

    蘇瑤只退了幾步就停住。

    即使可能有一些糟糕的體驗,她也不想放過這種能增進經驗的機會。

    無形的波動轟然炸開,宛如看不見的浪潮在空中涌動,那恐怖的力量撞擊著精神世界里的壁壘。

    蘇瑤早就做好準備,再加上只是被殃及的池魚,所以毫無疑問地抗住了。

    然而這不代表她完全沒受影響。

    她眼前的世界陷入混沌。

    所有物體的輪廓都在扭曲,棱角線條變成了圈圈嵌套的圓環,其中是無數骯臟的色塊,宛如一幅抽象的油畫。

    無數凌亂破碎的畫面在空中閃動——

    伴隨著各種咒罵、尖叫、哀嚎和哭喊。

    那是他們的記憶。

    蘇瑤意識到這一點。

    他們兩人在用精神力進行戰斗,以某種她不熟悉的形式。

    這樣來看,既然涉及到人家的隱私,自己還是遠離一點比較好。

    所以她就轉身走了。

    直至只能感受到一點輕微波動,不會再能看到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蘇瑤坐下來回味他們這場簡短的交鋒。

    乃至沃佩斯公爵催眠自己時候的精神力波動——

    她試著模擬那種感覺,也試著去強化自己對這種攻擊的防護。

    精神力開始流逝。

    之前從催眠里強行清醒,哪怕是被人喚醒的,對她而言也有很大的消耗。

    但此時此刻,關于他們的精神力是如何波動的,她尚且記得一點,時間再久就要忘了。

    所以即使頂著不舒服的感覺,也不想放過機會。

    迅速的消耗開始抽空體力——

    這不是什么大事,短短睡一覺就能恢復。

    于是她繼續調動著精神力,增強著防護的壁壘,同時仿照他們交鋒的手段,抽取情緒和記憶。

    腦海中泛起一陣尖銳的刺痛。

    她輕輕吸了口氣,耳畔隱約響起了吵鬧和咒罵聲,某些被埋藏在深處的、幾乎已經要忘卻的回憶被激活了。

    ……但這是成功的表現。

    精神力能調動那些久遠的記憶,讓它們從模糊變得清晰,從幾乎被遺忘的狀態重新浮現出水面。

    蘇瑤一邊感到快樂,一邊由被那種重新涌現的、被精神力強化的負面情緒包圍。

    她垂首閉目,試圖從這種混亂中脫離。

    恍惚間,腦海里又多了一種似曾相識的、平和而安穩的感覺。

    那是一股沛然莫測的深沉力量,潛伏在精神海洋的深處,在精神力幾乎被全部調動之后,才慢慢顯現。

    她下意識去感知它。

    冥冥中仿佛存在著一道隱形的鏈接,宛如連通著兩個靈魂的橋梁,一端在她這里,另一端則延伸向遠方。

    遠方?

    她仿佛在海中漂泊,依稀看到那洋流的盡頭,仿佛是一片沐浴著星光的淺灘對面,出現了某個高大的身影。

    “???”

    那人的面孔模糊,仿佛置身于霧中,只能依稀看出完美強健的身形,以及那雙冷酷如凝冰的眼睛。

    它們閃爍著月華似的寒光,反射出屬于掠食者的熒輝。

    “……”

    對方似乎說了什么。

    然而她聽不清楚。

    她陷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深處,也無法保持完全清醒的狀態。

    記憶的碎片和混亂的思維不斷交錯,最后只剩一種模糊的本能在支配行動。

    就像是在夢境里。

    蘇瑤懵懂地向前走。

    前面的人影漸漸清晰。

    她感覺對方似乎是光裸的——

    這個念頭浮現的瞬間,迷霧散去了。

    然后露出了那具雄壯漂亮的胴體,肌肉線條宛如雕塑,隨著呼吸和走動拉伸出美麗的弧度。

    而他們是正對著彼此,這意味著她將某些限制級部位盡收眼底。

    蘇瑤:“……”

    蘇瑤盯了幾秒鐘,覺得有些東西超乎了自己的理解范疇,看起來更像是自己精神錯亂了。

    她試圖扭過頭去。

    然而男人伸手按住了她的腦袋。

    “鏈接這邊是你的世界,一定程度由你的意志支配,你看到的都是你想看的!

    “?”

    “所以你躲什么?”

    對方俯身湊近,飽滿堅實的胸肌幾乎撞到她臉上,“你想見到我,而且是見到這樣的我!

    “等等!

    蘇瑤恍恍惚惚地開口,“你說這是我的精神世界,那其實這一切都只是我的臆想,你不是真的,對吧?”

    “是……”

    蘇瑤忽然放松下來了。

    她張開手臂,環過男人勁瘦精悍的腰肢,將臉埋進了他的胸口,然后一巴掌拍在對方結實的臀大肌上。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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