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翌日, 天邊還蒙著?一層灰白,沈屹驍睜開眼。
他第一反應就是低頭看向懷里的?人,依舊還是一只胳膊擠在身前?, 一只胳膊摟在他腰, 雖說不及昨晚那么緊了, 但姿勢沒變。
溫香軟玉在懷, 伴著?她身上的?那股誘人的?果香, 像是給他下了蠱似的?,竟然?讓他不知不覺睡著?,甚至還一覺睡到現?在。
不過,若不是確定她昨晚是裝睡,沈屹驍還真不會?睡得這么踏實。只是沒想到, 昨晚她竟會?是那種反應。
沒有質問,沒有推開, 沒有生氣,甚至在他那句「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之后, 還把他抱得越來越緊,生怕他會?跑掉似的?。
沈屹驍凝眸看著?懷里的?人, 就是這張臉,昨晚埋在他頸子里,不安分的?眼睫, 一下又一下地刮著?他頸子里的?皮膚
若不是想看她裝到什么時候,沈屹驍真就差點把她壓身下了。
結果可好,等著?等著?,竟然?把自己給等睡著?了。
沈屹驍輕提眼角掠了眼窗外。
灰蒙的?天色, 估計只有六點半左右。
他記得在會?所最早看見她,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點。
雖說有幸在這張床上留了一夜, 但誰知道天一亮,懷里這人會?不會?改變主意。
沈屹驍掀開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后,他又轉過身來,兩手撐著?床墊,彎下腰,在熟睡的?人的?額頭留了一個早安吻。
唇離開時,他眸光幾分流連,最后又把唇壓在了她的?唇上。
不怕她醒似的?,還留了很輕很輕的?一聲“啵”。
壓在床墊上的?掌心抬起時,掛在夜濃肩膀上的?那根細細的?帶子往下一滑,擦著?皮膚,傳來的?絲縷癢意,讓她眼睫抖了一下。
但是也?就僅僅抖了一下。
昨晚她怕沈屹驍會?偷偷溜走,所以一直都逼著?自己保持清醒,可耐不住眼皮一個勁地往一塊闔。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但是人睡著?了,身體卻總是處于一種嚴陣以待的?狀態,時不時的?,胳膊就會?下意識收緊。
那種沒有實物?在懷,空蕩蕩的?感覺讓她眉心一跳,眼皮一抖。
她幾乎一秒睜開了眼,看著?空了半邊的?床,她大腦空白了幾秒后,再扭頭看向身后,也?是空的?。
她笑了。
無奈的?、失望的?、咬牙切齒的?。
“沈屹驍!”她朝著?天花板作氣地大喊一聲。
“干嘛?”
幾乎攆著?她尾音響起的?另一道聲音,讓夜濃愣了一下。
扭頭,見沈屹驍手里拿著?只水杯,站在門口。
她眨了眨眼,上一秒還停留在她眼睛里的?委屈和氣性,因為他的?突然?出現?,漸漸變成茫然?、驚訝。
原來他沒走。
這個結果讓她眼底又多了幾分驚喜。
雖說和昨晚跟自己打賭的?結果不太一樣,可到底還在這個房子里。
只是沒想到,一開口,竟還結巴了。
“你、你”
她想說的?是:你在啊,我以為你跑了。
但是她睜圓的?一雙眼,吞吐的?語氣,在沈屹驍看來,卻是:你怎么在這?
所以,這是想當昨晚什么都沒有發生?
他沒有來,她也?沒有醒。
那他的?那句:要不要和我重新開始呢?
是不打算給他回應,還是說,她需要時間考慮?
如果是后者,他倒是可以給她時間。
一天,還是兩天?
沈屹驍眉梢輕挑:“不是你喊我來的?嗎?”
夜濃愣了一下,視線將門口的?人,從上到下打量了兩個來回,睡衣拖鞋,還拿著?她平時喝的?水杯,一副她這個房子里的?男主人似的?。
不經同意,進出自如。
到底誰給他的?底氣和膽量讓他這么光明正大,這么理直氣壯的?。
她都還沒答應和他重新開始呢!
夜濃輕剜他一眼:“你瞬移嗎?我剛一喊你,你就出現?了?”
“不喜歡?”
見他一步步走進來,還在床邊坐下。
夜濃開始秋后算賬,“都不經過主人的?同意就擅自進來,”后面一句,她聲音低了:“沒有禮貌。”
裝得還挺像。
視線掃過她漂亮的?肩頸,沈屹驍壓著?嘴角的?笑,“這不是怕你還沒醒,不想吵著?你嗎。”
所以這人是想當昨晚什么都沒有發生嗎?
那昨晚還問她要不要和他重新開始,還說什么月震不月震的?。
怎么,就只敢趁她睡著才敢說?
五年?過去,臉皮厚了,膽子卻小了。
夜濃忍不住嘲他一句:“沈總可真是好膽量。”
雖說她身上只一件清涼的吊帶睡裙,絲薄的?能清楚看見胸前?頂出的?輪廓,但她卻絲毫不扭捏的?把被子一掀。
睡裙凌亂地堆疊在她的?腿根,白色的?一丁從沈屹驍眼底晃過。
夜濃當他空氣似的?,腳跟壓著?松軟的?床墊挪到了床邊,膝蓋沒還放平,細白的?腳腕就被一只修長的?手握住,一拽。
“喂——”
像是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就一個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坐到了他的腿上。
夜濃愣了一下。
低頭,只見他一手壓著?自己的?膝蓋,一手摟著?她腰。
那掌心,像是被烈火烤過一般,燙著?她。
夜濃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余光瞥過去,只見他正盯著?
夜濃追著?他眼神,低頭,臉瞬間一紅,忙用?手捂住胸前?的?春光。
沈屹驍掀起眼皮看她,肉眼可見的?兩片紅暈,正一點點的?在她臉上漫開,紅到了眼尾,燒到了耳尖。
他笑了聲,視線又落到她交叉在胸前?的?兩只胳膊上:“遮哪呢?”
雖然?羞窘難擋,也?知道自己臉燒得厲害,但不影響她抬著?調兒:“你看哪呢?”
沈屹驍抬手在她鎖骨點了點:“這兒。”
夜濃:“”
“跟你說過的?,我喜歡這兒。”
夜濃錯開他濃烈的?眼神,“你喜歡的?可不止那一處。”
雖說她聲音帶著?幾分含糊不清的?咕噥,但沈屹驍聽得清楚,他眉梢一挑,故作驚訝:“還有別的?地方??”
這人真是!
夜濃被他說的?何止臉紅,心都燒了起來:“你再說!”
以前?沒發現?她這么容易害羞,沈屹驍彎著?食指蹭在她臉上。
燙得他嘴角剛要往上翹——
夜濃拿手指他:“你笑一個試試?”
他不笑了,臉往前?一湊,咬住她手指尖。
清湯寡水的?一個人生活了五年?,夜濃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因為他一個動作而生出羞恥的?畫面。
她就這么盯著?他似含似咬的?動作,眼睫幾下抖顫后,她不由得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過去,在她瀕臨臨界點前?夕,也?會?像這樣,咬住自己的?下唇,潰敗來臨,沉而悶的?喘息才?會?沖破她唇齒。
那是沈屹驍至今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勾纏人心,讓人失控。
繼而拓寬而深鑿。
屬于他沈屹驍,一個人的?領地。
昨晚就不該放過她。
沈屹驍壓下心頭難耐:“今天真不去我那了?”
夜濃松開唇:“你不都答應放我一天假了嗎?”
是答應了,但是他很不情愿。
眼看他不說話,夜濃鼻子一囊:“說話不算話——”
“哪有不算話。”
他語氣里滿是無奈:“那先說好,明天不能不去,不然?這款香水真要砸你手里了。”
夜濃“嘁”了聲:“沈總哪卻那點利潤。”
是,錢他不缺。
但人
沈屹驍抱著?她起身,再將她放到地上:“時間不早了,趕緊刷牙洗臉穿衣服,等下帶你去吃飯。”
眼看他轉身,夜濃下意識抓住了他衣擺:“你干嘛去?”
視線從她那可憐兮兮的?小手再一點一點上移到她略有委屈的?臉上。
沈屹驍笑了聲:“那不然?你跟我一塊兒?”
去他那邊刷牙洗臉?
夜濃忙松了手,“我還沒穿衣服呢。”
視線掃過她漂亮的?鎖骨,沈屹驍轉過身來,“眼睛閉上。”
夜濃一怔,眼睛不僅沒閉,還茫然?地睜大,一連眨了兩下后,她抬手就把嘴巴捂住了,聲音從指縫里悶出來,“沒刷牙呢!”
意思就是,如果刷了牙,就給他親了?
不過沈屹驍也?沒說是要親的?唇。
耳邊回蕩著?剛剛她那又急又惱,但卻格外悅耳的?聲音,沈屹驍摟住她腰。
夜濃條件反射地把腰往后折,剛好給了沈屹驍低頭的?機會?。
吻落在她鎖骨。
麻麻的?,癢得她肩膀微微一縮。
夜濃整個人愣住了,捂在嘴巴上的?手也?不自覺的?松了力道。
只覺得手腕被他握住,還沒反應過來,因怔愣而微張的?唇就被一團柔軟覆住。
蜻蜓點水的?、一觸即離的?
都還沒來及回味,摟在她腰上的?手臂就松開了。
夜濃不由得往后趔趄了一下。
可是剛剛又吻她鎖骨又吻她唇的?人,卻轉身走了。
走得頭也?不回,走得毫無留戀。
氣得夜濃把腳一跺:“沈屹驍!”
滿床的?褶皺,被子也?凌亂。
滿臥室里都是他帶來的?男人的?氣息,如今人一走,只剩清冷的?空蕩。
夜濃站在離門后幾米遠的?客廳,說氣惱,但更多的?是委屈。
不是因為剛剛他的?吻。
而是因為,他怎么可以當昨晚什么事?都沒有發生過。
是,她是裝睡。
所以他就只敢趁著?她睡著?才?敢說出那句:「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嗎?
她都沒怪他不請自入,他怎么就不能在她睡醒之后,把那句話再問一遍。
就這膽量,還想著?和她復合。
夜濃狠狠瞪了眼緊閉的?大門,剛一轉身,門鎖輸入密碼的?聲音傳來。
扭頭,只見那人又折了回來。
重點是,他都不敲門,就怎么堂而皇之的?自己輸了密碼開了她的?門。
夜濃硬生生地氣笑了:“你真把我這當你自己家了?”
然?而門口的?人卻不接她的?話,還朝她招了招手,說:“過來。”
夜濃都想把腳上的?拖鞋扔他臉上:“就站這說。”
“讓你去我那邊,站這說算怎么回事??”
見她站著?不動,沈屹驍笑了聲:“你要是等我過去,那你可就不是用?走的?了。”
夜濃眼角斜他一眼:“那我 還能用?飛的??”
她都這么說了。
沈屹驍腳一抬,進了門,走到她面前?時,二話沒說就彎下腰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其實夜濃又怎會?不知他剛剛說的?意思。
雖說心有準備,但還是要故作詫異地蹬兩下腿。
“你放我下來。”
“不放。”
“放不放?”
沈屹驍步子停了一下,“再說可就不是單純地抱著?了。”
就會?耍嘴皮子的?功夫。
昨晚倒是可以不單純,也?沒見他耍什么花招。
走廊里沒有暖氣,一出家門,涼颼颼的?空氣就冷得夜濃肩膀一縮,這才?想起來自己身上還是那條吊帶睡裙。
如今被他抱著?,裙擺就只能堪堪遮在腿根,她下意識就把裙擺往下拽,當然?不是怕他看見,而是冷。
好在走廊不長,幾下眨眼的?功夫,沈屹驍就把她抱進了他家。
奶酪搖著?尾巴,跟在沈屹驍的?身后,一路跟進了臥室。
“冷不冷?”
身體不冷了,但心涼。
夜濃卷著?眉:“你說呢?”
沈屹驍把她放到床邊的?地上,彎腰將床尾的?睡袍披她身上:“我讓餐廳那邊做了蟹黃面,你去刷牙洗臉,我去給你拿衣服。”
所以他干嘛多此一舉地把她抱來,她那邊又不是不能洗漱,再折回去給她拿衣服——
衣服?
夜濃心臟一提,“你回來!”
沈屹驍都走到臥室門口了,“怎么了?”
幾分羞窘的?眸光在夜濃眼里亂轉:“衣、衣服我等下回去自己拿。”
隔著?距離,沈屹驍將她從頭到腳看了兩個來回。
這個時候跟她玩害羞了。
“以前?你懶的?時候,胸衣內褲都是我給你穿的?。”
夜濃頓時臉紅到脖頸:“那是你自己樂意,又不是我要你穿的?。”
“我現?在也?樂意。”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開始在和她的?‘針鋒相?對’里,時不時地說兩句戳她心窩子的?話。
夜濃喉嚨里像是被他塞了一顆軟糖,甜甜的?,卡在那,讓她幾分怒惱的?眼神里又露了幾分歡嗔。
沈屹驍怎能看不出來,但他卻把眉眼一壓,“趕緊去刷牙。”
上次夜濃進他臥室的?衛生間,是來幫黎雪找戒指的?,當時洗漱臺上只有一個一個刷牙杯,如今不僅多了一個,還多了一只電動牙刷。
但凡那牙刷的?顏色是白或黑,夜濃都會?以為是他給他自己多備的?一只,偏偏是粉色,甚至連牙膏都擠好了。
夜濃扭頭往門口看了眼,嘴角往下撇,偏偏眉眼露著?笑。
她看著?一側大理石墻壁上立著?的?那只黑色牙刷,忍不住囊了囊鼻子:“都是黑配白,哪有黑配粉的?。”
刷完牙,夜濃隨手打開鏡面柜,想著?用?他的?洗面奶暫時解決一下,卻見里面橫了一排的?——
洗面奶、水、乳、精華、面霜,甚至連眼霜都有。
這人
該說他細心,還是早有預謀?
重點是,這些東西他都是什么時候買的??
外面傳來腳步聲,夜濃合上鏡門,等著?某人自動現?身。也?就幾秒的?功夫,門口立了條人影。
倚著?門邊,胳膊上搭著?衣服,故意似的?,還把胸衣放在最上面。
最氣人的?是,那看過來的?表情悠哉愜意得不行。
夜濃朝著?鏡子勾了勾手指,只見那人眉梢一挑。
“看見了?”
夜濃“嘁”了聲:“難怪讓我來你這邊刷牙洗臉呢。”
“牌子還行嗎?買的?時候,導購說這是抗皺里效果最好的?。”
夜濃眉眼一壓:“要不要再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他像是早就想好了似的?,張口就來:“你現?在哪用?得著?這種,沒看我都收在柜子里沒拿出來嗎?”
夜濃剜了他一眼:“換你的?衣服去。”
男人穿衣服就像洗澡似的?,不過一個洗臉的?功夫,西裝都被他穿好了。
西裝別履,衣冠楚楚,倒顯得她一身睡裙,凌亂不堪了。
夜濃瞥他一眼,“你還不出去?”
“又不是——”
“我也?不是沒看過你的?,”夜濃打斷他的?同時,朝他身上的?衣服抬了抬下巴:“那你給脫掉,再重新穿一遍給我看。”
“你確定?”
夜濃也?就是逞一時的?口舌,眼看他真解了兩顆紐扣,夜濃頓時就急了:“你害不害臊?”
如果不是為了配合她昨晚的?裝睡不想被他知道,沈屹驍不知道會?有多少話等著?她。
可是怎么辦,她之所以這樣,無非是在逃避他的?那句: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他也?想無所畏懼,可是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了。
再來一次
他賭不起。
短暫失神間,夜濃已經轉到了他身后。
肩膀被她兩只小手推著?,眼看都要被她推到門口了,沈屹驍突然?轉過身來。
“幫我打個領帶。”
夜濃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原本推在他身后的?手,已經被他攥在了手里。
他手指修長,圈著?她的?手腕,拇指幾乎都快壓到中指的?指骨。
襯得她的?手腕那樣細,讓她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堪一擊。
不堪一擊的?,因他一句話而陷入了回憶里。
那是他們在一起后,沈屹驍第一次出差。
但卻因為她不小心,把他領帶弄臟了。
她不知道那條領帶的?價格,再加上她的?生活費也?所剩無幾,于是就去了一家普通的?店,花了兩百多塊錢給他重新買了一條。
回去了再和他的?那條一比,光是手感就不知差了多少倍。
但她一點都不覺得拿不出手。
她笨手笨腳地給他打領帶的?時候,跟他說:你別看它便宜,這可是我花了我身上所有的?錢。
或許在別人眼里,他們身份地位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但對夜濃來說,她的?愛一直都拿得出手。
拿不出手的?是他沈屹驍。
將她用?盡全力付出的?真心踩在了腳下。
回憶像一把刀,片她的?心臟。
夜濃抽回自己的?手:“要打你自己打。”
沈屹驍知道她剛剛為何失神。
他彎下腰,追著?她泛紅的?眼底:“你買的?領帶,你不打誰打?”
她買的??
夜濃看向他襯衫領口。
辨認了好一會?兒,不相?信似的?,她伸手摸了摸那布料。
“認出來了嗎?”
夜濃眼睫忽顫:“都這么久了,你怎么”
“你給我買的?每一樣東西,除了那瓶香水,我都留著?。倒是你,是不是把我送給你的?東西都扔了?”
夜濃:“”
他說的?沒錯,能扔的?,都扔了。
如果剜心不會?死的?話,當初她怕是連被他占據得沒有一絲縫隙的?心臟都恨不得挖出來扔掉。
沈屹驍將她攥緊在身側的?手又握到了手里。
“看在我當成寶貝似的?保留到現?在,勉強再幫我打一次?”
夜濃又瞥他一眼領口。
真不知是當初自己審美有問題,還是當時的?流行趨勢,夜濃越看越覺得不好看,重點是,和他今天穿的?襯衫布料不配。
她抬手一抽,將那領帶抽到了手里。
沈屹驍眉心隱隱在跳:“怎么了?”
“丑死了,”她說:“回頭有時間重新給你買一條。”
人,的?確不能嘗到甜頭。
何況是給他這么甜的?一顆糖。
去會?所吃飯的?路上,夜濃再一次抖掉他胳膊,“都說了別摟了。”
沈屹驍又不厭其煩的?,再次把胳膊壓在她肩膀。
“重死了!”
“那牽著?。”
夜濃算是知道什么叫給點陽光就燦爛了。
“不——”
話還沒說完,她手就被沈屹驍牽到了手里。
十?指緊扣的?,掙都掙不開。
到了會?所門口,夜濃手心都出了汗。
知道自己反抗無效,她無奈:“你還是摟著?吧。”
到了三?樓,電梯門一開,剛好南禹站在門口。
四目相?對,夜濃剛想打聲招呼,卻見他雙腳后退之際,突然?喊了聲“沈總。”
聲音透著?明顯的?緊張。
夜濃剛一皺眉,就見他低著?頭,慌慌張張地跑了。
夜濃幾乎都不用?想,扭頭看向沈屹驍:“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么?”
沈屹驍摟著?她往外走:“一個小屁孩,我能對他做什么。”
對于他這種有前?科的?,夜濃根本就不用?去想他話里的?真假。
“那他干嘛一看見我就跑?”
沈屹驍一臉鎮定:“可能是有新目標了?”
聽出他話里有話,夜濃皺眉:“說什么呢!”
“沈總。”餐廳門口,經理禮貌頷首。
沈屹驍點了點頭。
餐廳里有半數的?客人,窗邊被預留了位置,沈屹驍摟著?她過去。
“這么大個人了,我不信你看不出那小子對你心術不正。”
還好意思說人家,夜濃在他抽出的?椅子里坐下:“說的?好像你心術多正似的?。”
“那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了?”
沈屹驍在她對面坐下,“我能和你分手五年?都不找女?朋友,他能嗎?”
夜濃被他說怔住,但見他眼里噙著?懶散的?笑,夜濃嘁了聲:“別把自己說的?好像情圣似的?。”
想起昨天清湯寡水的?一夜,夜濃心里一陣難以明說的?怨惱,像是不吐不快,她軟乎乎的?眼神,瞥了眼對面。
“誰知道你是不是不行。”
第52章
話聽著很傷人, 但她的意?有所指卻讓沈屹驍嘴角滑出?笑。
“激將啊?”
“誰激將你了,”夜濃故作隨口:“我是?實事求是?。”
若是?實事求是?,那就是?不滿意?昨晚他的君子行徑了。
“行, ”沈屹驍點了點頭:“既然?你都這么說了, 那我改就是?了。”
“改什么?”
見她面露茫然?, 沈屹驍端起手邊的水杯, 眸里浸著笑, 看著她,卻不說話,好像剛剛也是?隨口一說。
兩名服務生一前一后端上?來兩份蟹黃面。
沈屹驍將筷子遞到她面前,“快吃,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夜濃松開輕咬的唇, 接過他手里的筷子時,心里還在想著他的上?上?句:「那我改就是?了」。
改什么呢?
面都吃完了, 她還是?沒想明白。
為了盡量避免和夜濃的見面,今天關昇沒有隨司機一同過來。
雖然?他跟沈屹驍打了招呼, 但是?夜濃不知?道。
上?了車,夜濃瞥了眼副駕駛。
視線剛一收回來, 下巴就被沈屹驍捏住轉了過來。
“找什么呢?”
他敏銳的洞察力攫在她臉上?,讓夜濃眼睫顫了兩下。
不等?夜濃給出?反應,沈屹驍就主?動?松了動?作。
“他被俞初蓉找去了。”
“俞初蓉?”
這個名字讓夜濃隱隱覺得熟悉, 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沈屹驍捻掉她大衣肩膀沾著的一根頭發:“我爸后來娶的那個女人。”
夜濃嘴巴張了張。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沈屹驍眉心微蹙:“你不知?道?”
夜濃搖了搖頭。
她是?真的不知?道,因為在此之前,沈屹驍從未在她面前提及過這事。
沈屹驍凝眸看了她短瞬才將視線落到窗外。
這兩天, 她的反常讓沈屹驍疑心四起,但從關昇那里又問不出?什么, 偏偏她這張小?嘴又嚴實得厲害。
剛剛她的眼神尋找,讓沈屹驍突生一個想法,當初她的離開,會不會與?那個女人有關。
畢竟那場分手來的太過突然?。
可是?她剛剛的反應,明顯對那個女人的名字感到陌生。
是?他想多了嗎?
他的一路沉默讓夜濃茫然?又不安。
當初他父親過世,夜濃也是?從財經新聞里看到的。
說實話,當時看到那個消息,她情緒很復雜,對于?一個曾用?錢侮辱過她的人,她甚至生出?過一種‘壞人被天收’的快感,但又因為他是?沈屹驍的父親,在他下葬的那天早上?,夜濃在陽臺鞠了三個躬。
其實想想也覺得自己?可笑,如果說他的父親用?錢侮辱過她,那他沈屹驍呢,何嘗不是?用?他的虛情假意?踩過她的真心。
可是?這段時間和他的相處,又讓夜濃漸漸生出?了各種不確定。
他保留至今的領帶、銀戒,她送他的香水,很多她自己?都不曾發現,卻被他深記于?心的喜好。
還有他的‘不想釋懷’。
怎么會有人‘虛情假意?’到如此地步,這不是?玩弄別人,這是?把自己?‘玩’進去了。
還是?說,他想把她追到手,再將她過去提的分手回贈給她?
夜濃被這個想法‘嚇’到了。
肩膀微微一個瑟縮,一股溫熱覆在了她后頸。
“怎么了?”
沈屹驍剛一轉過臉看她,就見她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不等?夜濃回望向他,手就被沈屹驍抓在了手里。
“冷嗎?”
夜濃壓下心頭的動?蕩不安,朝他擠出?一個僵硬的笑來:“不冷。”
車廂里開了暖氣,她的手是?溫熱的。
但沈屹驍還是?將她的手包在了掌心里。
“平時中午都是?在哪吃的?”
說話的時候,他的指腹又開始無意?識地蹭著她的手背。
癢癢的,一點一點模糊了夜濃心頭的不安。
“樓下有餐廳。”
沈屹驍又問:“午休是?幾點到幾點?”
夜濃聽出?了他意?思:“不用?。”
沈屹驍笑了聲:“問你幾點,你說不用?干嗎?”
夜濃余光瞥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既然?知?道,沈屹驍也不藏著了。
“我過來接你去我那吃午飯,或者上?午十一點到下午三點,你去我那辦公,兩個,你選一個。”
“”
簡直就是?無良奸商。
夜濃問:“如果我選第一種的話,是?不是?就不用?在你那辦公了?”
“你想得美。”
夜濃:“”
車已經開到了榕港大廈樓下,但是夜濃的手還在沈屹驍的手里。
一副她不給個答案,他就不放她下車的架勢。
夜濃的倔是骨子里天生的,有時候吃軟也吃硬,有時候又軟硬不吃。
“兩個我都不選。”
“行,”沈屹驍也干脆:“去上?班吧。”
夜濃看著自己重獲自由的手,不相信似的:“我真走啦?”
沈屹驍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嗯,走吧。”
他越是?這樣,夜濃越覺得心不安,不踏實,她眼角一瞇:“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沈屹驍又點頭了點頭:“對。”
夜濃:“”
“想知?道嗎?”
見她一臉的求知?欲,卻又把唇抿著,沈屹驍朝她勾了勾手:“過來。”
夜濃防備地皺起眉:“干嘛?”
沈屹驍往主?駕駛瞥了眼,松弛的手比劃了下距離:“那我說了?”
這人真是?!
夜濃不情不愿地往他那邊挪近幾分,見他不張口,只得將自己?耳朵貼近他。
“晚上?見。”
攆著最后一個尾音的還有一聲“啵”。
驚得夜濃把臉往后一躲。
“你——”她捂著被他親過的臉頰,似嗔似惱的一雙眼瞪過去。
沈屹驍笑著往她身后揚了揚下巴,“去吧。”
要不是?有司機在,夜濃真想把包砸他身上?。
真以為在她床上?睡了一夜,就能?轉正了?
打開車門后,夜濃又扭頭賞他一記白眼:“膽小?鬼!”
沈屹驍也不氣,眼里映著笑:“以后不會了。”
本?來夜濃沒想明白他之前說的「那我以后改就是?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和后來的「晚上?見」,以及最后一句「以后不會了」串聯起來
“夜總監,夜總監?”
曲姚站在她辦公桌對面,一連喊了兩聲,夜濃才驀然?回神:“你說。”
“這有兩份資料需要您簽字。”
曲姚將資料放到她面前,同時,暗含好奇的眼神收斂地落在她臉上?。
“阮總說您最近因為其他公事,來公司的時間會不固定。”她說得婉轉。
夜濃將資料遞給她:“我每天上?午都會過來的,如果其他時間有事找我,你就給我打電話。”
她不知?道的是?,她就只離開了一天,就有人把她的“男朋友”扒了出?來。
如今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原來她們的夜總監竟然?背靠那么一棵大樹。
曲姚接過資料,說了聲好,然?后她又提到了另一件事:“之前您讓我找房子,現在還需要嗎?”
她不說,夜濃都要把這事忘了。
“暫時先不用?了。”
曲姚點了點頭:“那我先出?去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阮瑜電話打來:“你來上?班了?”
夜濃來的時候,去過她辦公室,但是?她不在。
“嗯,以后上?午我都會來公司。”
“下午再去沈總那?”
目前看來,的確也只能?這樣,畢竟某人不松口。
不過夜濃說:“他那邊的設計方案,最遲下周就能?結束。”
阮瑜輕笑一聲:“這么有把握?”
“差不多吧。”
本?來沒把握的,但昨晚沈屹驍提到了「月震」,讓她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這次還不能?讓他滿意?,那她就只能?來硬的了。
“你什么時候回來?”夜濃問。
“上?午是?去不了了,有個老客戶從香港過來,我剛到機場。”
“那你先忙。”
電話掛斷,夜濃打開電腦。
昨天在沈屹驍辦公室,心思零散,做出?來的方案再一回看,簡直是?垃圾。
全選、刪除后,頁面上?出?現了一個新的標題:月震。
*
有時候,天都會‘看’人的臉色。
那段被夜濃拉黑刪除的日子,京市可謂是?陰雨不斷。
如今和她的關系日漸明朗,全幕玻璃內的地板上?,似乎從早到晚都被灑了一地的碎金。
沈屹驍開會一向喜歡簡潔、直切主?題。
參會人員,不僅要對手里的工作進行總結,還要提出?問題,更要針對問題拿出?解決方案。
不然?,他那雙喜怒不形于?色的眼,就會銳利地投到你臉上?。
但是?今天,法務部因為審閱合同出?了紕漏,他只說:找對方協商,出?一份補充協議。
營銷部上?報的工作計劃中,因為沒有完成上?周的工作,他也將期限放寬到周五。
會議中途不知?是?誰疏忽大意?,手機忘了關鈴,他也只是?蹙了下眉。
他的好心情沒有表現在臉上?,全在容忍度里。
以至于?會議結束,沈屹驍一出?會議室,里面就炸了鍋似的。
一群的公司中高?層,全都成了吃瓜群眾。
“沈總今天心情這么好,難不成真是?因為談了戀愛?”
“不然?呢,你還能?找出?第二個理由?”
“陳總監,我聽說那位夜總監是?你大學同學?”
陳煦這個人比較矛盾,愛傳八卦,卻又小?心謹慎:“別亂說,夜總監那么年?輕,怎么可能?是?我大學同學。”
“劉總,我跟黎秘書打聽打聽,問問沈總什么時候再帶女朋友去吃飯,咱們也去瞧瞧。”
“就是?就是?,到時候咱們也去捧捧場,我聽說沈總是?有意?帶女朋友去食堂露面的。”
當然?,有對這份感情肯定的,也有否定的。
“聽說咱們沈總大學時談的那個女朋友也是?姓夜,是?不是?同一個人啊?”
“怎么可能?,沈總這條件,至于?吃回頭草?”
“那可不一定,聽說當初沈總和女朋友分手是?因為棒打鴛鴦散,如今沈董都不在了。”
“沈夫人不還在嗎?”
“瞧你說的,咱們沈總怎么可能?受制于?她啊!”
“聽說沈董當初就給夫人留了幾套房產和一些基金,咱們東沈,她可是?一分一毫都沒撈著,而且,我還聽說了一件事,沈夫人把她一個遠房親戚接回來了,昨天還一起和房董吃晚飯,說是?這兩天要帶她來公司看看呢。”
“這是?要介紹給沈總?”
“我可沒說這話啊,你別亂傳。”
傳話的人,都喜歡說這么一句。
就這么傳到了黎雪的耳朵里。
“沈總,聽說沈夫人這幾天要來公司。”
倒不是?黎雪打小?報告,而是?三個月前,沈夫人來公司,被黎雪直接請進沈屹驍的辦公室,接著沈屹驍就意?味深長地交了她一個任務:以后沈太再過來,我希望你能?提前跟我打聲招呼。
現在她聽說了這事,可不得馬上?匯報。
沈屹驍意?味不明的眼神看向她:“聽說?”
黎雪點頭:“說是?昨晚沈夫人和房董一塊吃飯的時候說的。”
“還聽說什么了?”
“還有”黎雪聲音漸低,“說沈夫人身邊帶了個女孩,喊沈夫人三姨。”
俞初蓉在家中排行老三,能?這么喊她,說明沾親帶故了。
不過沈屹驍從未把俞初蓉當過一回事,過去因為他父親,沈屹驍多多少少還會顧及一下她的面子,如今他父親不在了,他連場面都懶于?周旋。
“跟前臺交代一聲,無論?是?誰來36層,都要有預約,包括隨行都必須在預約名單里。”
“好的,沈總。”
黎雪一走,關昇就進來了。
“沈總,茂宸的江總來了。”
沈屹驍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半,他皺眉:“約的十一點,他現在才來。”
他起身:“帶他去會客室,我吃完飯再過去。”
昨天因私荒廢的公事,齊齊聚到今天,導致沈屹驍一天的時間都被排滿。
吃飯的間隙,沈屹驍給夜濃發了條短信:「睡了嗎?」
夜濃本?來是?打算睡一會兒的,但是?午飯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生日那晚從他家穿走的黑色襯衫被她扔了,再加上?早上?答應會重新給他買一條領帶,所以這會兒,她正在商場。
手機在外套口袋,外套又被她脫下搭在胳膊上?,就沒能?注意?到震動?聲。
一直到她準備付錢才看見沈屹驍發來的短信。
夜濃:「沒睡。」
沈屹驍已經吃完午餐走到電梯門口了。
沒睡到現在才回他?
沈屹驍:「那你在干嘛?」
夜濃:「逛街。」
沈屹驍幾乎一秒就猜到了:「給我買領帶?」
短信剛要發過去,卻見剛剛那兩個字被她撤了回去,緊接著是?另外一條。
夜濃:「剛準備睡。」
沈屹驍笑了聲,故意?:「剛剛發了什么,怎么撤回去了?」
夜濃正擔心他是?不是?已經看到,見他這么說,這才松了口氣。
「打錯字了。」
「我不跟你說了,好困。」
現在撒起謊來,竟然?這么張口即來。
沈屹驍也不戳穿她:「那你睡,下午我讓人給你送些點心過去。」
沈屹驍不給她說“不”的機會:「我還有事,你睡吧。」
所謂點心,無非就是?一些小?蛋糕小?甜品之類。
也的確如夜濃所料。
只是?沒想到,不是?送給她一個人吃的。
夜濃看著前臺柜面上?橫著擺成一排的紅色包裝盒。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里面裝的是?馬卡龍,她差點以為是?誰結婚派來的喜糖!
夜濃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這、這些都是?剛剛那個女孩子送來的?”
前臺嘴角的笑根本?壓不住:“還有兩個男人。”
夜濃:“”
十四個一盒裝的馬卡龍小?蛋糕,全公司,人手一份。
在一片的歡呼雀躍,以及各種暗含深意?的花式感謝里,曲姚將單獨一個包裝袋遞給她:“夜總監,剛剛那位黎女士特別交代,這是?給您的。”
不似其他紅色包裝盒,夜濃的這份是?粉色。
夜濃只覺得臉一陣燒,接過后,她匆匆回了辦公室。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對沈屹驍今天的所作所為生不出?氣性。
只覺得他幼稚到好笑。
多大的人了,還玩「昭告天下」這一套。
五年?前是?,五年?后還是?死性不改。
但是?她卻從始至終沒有想過給他打電話質問一通。
甚至還莫名其妙的,點開了手機的相機,給那粉色的包裝盒留了張影。
拍都拍了,好像不發到社交賬號就有點浪費了似的。
就這么點開了微信,點進了朋友圈,點進了右上?角的相機圖標,屏幕下方出?現了三行選項 。
她指尖停留在第二行的「從手機相冊選擇」,但是?在發布前,她又鬼使神差地選擇了部分人可見。
*
冬天的傍晚總是?轉瞬即逝,幾分鐘前,天邊還殘留著一片橘,沒一會兒的功夫,再抬眼,窗外就漆成了暗色。
霓虹燈影的漸變色里,夜濃剛一到家就收到了沈屹驍的短信。
「晚上?我會遲些回去,奶酪的晚飯就交給你了。」
夜濃掃一眼時間,剛七點。
她問:「你平時都是?幾點喂它的?」
她的這條短信消了沈屹驍心里的不安。
畢竟那馬卡龍的包裝盒顏色,是?他特意?選的。
只是?沒想到,做好了被她質問的各種準備,卻沒有派上?用?場。
所以剛剛那條短信,是?他的試探。
沈屹驍:「八點這樣。」
夜濃:「知?道了。」
都不問他幾點回去。
沈屹驍坐在辦公桌前,抬手勾在眉骨上?。
默了會兒,他才問:「晚飯想吃咸還是?甜,回去的時候給你帶。」
夜濃:「已經被你的甜齁死了。」
甜的不僅是?馬卡龍,還有人,還有窗外輕薄如紗的月光。
只可惜它的住處凄凄涼涼只有她自己?,不像沈屹驍那邊,那有一只貓。
于?是?,喂完奶酪吃的,她就沒有走。
蹲在奶酪的窩旁邊,給她戴上?次買的各種小?頭飾小?圍脖,奶酪也乖,任它擺弄了半天,還聽話地被她擺出?姿勢讓它拍照。
等?到夜濃給它穿襪子,它就不聽話了,一連幾聲“喵嗚”聲之后,就把自己?蜷成一團不理她了。
“小?氣鬼,這就生氣啦?”
“以前你家主?人逼著我穿保暖褲,我都沒生氣。”
“起來再陪我玩會兒嘛~”
“再不理我,我可就走了。”
“我真走嘍~”
也不知?是?不想她走,還是?被她的碎碎念聽煩了,奶酪剛一懶洋洋地抬起腦袋,臉上?就被逗貓棒上?的羽毛撓了一下。
剛剛為了制造自己?走路的動?靜,夜濃故意?退后了幾步。
這會兒,她側躺在床邊,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逗貓棒。
“上?當了吧?”她咯咯直笑。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奶酪此時的表情,「無語」最恰當不過。
偏偏那撓人癢癢的羽毛一個勁地掃在它腦袋上?,奶酪在窩里翻了個身,露出?自己?的四個爪子,一副勢要把那討厭的東西抓住的架勢。
人的精力有限,貓的精力也好不到哪去。
玩著玩著,奶酪累了,拿著那只逗貓棒的手也累了。
支著下巴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壓在了臉下面。
四周全是?讓人心安的溫暖氣息,讓人在逗趣中,又或者等?待中昏昏欲睡。
夢里,夜濃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被溫暖和淡香交織的密網中。
“在等?我嗎?”
四個字,低沉又溫柔,磨得人耳朵發癢。
夜濃下意?識地縮了縮肩膀。
沈屹驍沒想到她會等?他,而且還是?在他的家里,在他臥室的床上?,甚至還穿著這么一身,讓人浮想聯翩,哪怕把她弄醒都不會心有不忍的兩件套式睡袍。
雪絲般觸感的材質,在這樣一個暖到讓人心頭灼燙的房間里,莫名有幾分降溫的舒適。
只可惜,摟著它的人剛洗過澡,不過短瞬,就將那薄薄兩層布料熨帖出?滾燙的溫度。
從正面籠罩著她。
夜濃感覺自己?好像被扔進了火爐里,試圖調整睡姿來躲過那面燥熱,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了。
眼睫抖了兩下后,掀開,不偏不倚地和一雙漆黑的眼睛對上?。
那視線,像一張滾燙又綿密的網 ,將她牢牢罩住。
夜濃愣了兩秒的神,以為是?夢,眨了眨眼,卻見那雙盯著她看的眼睛,彎了幾許。
夜濃心臟“咚”的一聲,“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沈屹驍看著她,眼神像月亮周身沁出?的一片輕薄的紗。
“嗯,二十分鐘?”他是?微揚的語調,“洗澡完才發現,床上?多了個人。”
夜濃這才發現他身上?穿的是?睡衣,也慢半拍地聞到了他身上?的沐浴液的清香。
她臉一紅,“我、我不小?心睡著了”
感覺到她掙扎似要起身的動?作,沈屹驍摟著她腰一圈的手臂微微收力。
“跑什么?”
夜濃下意?識吞咽了一下:“奶、奶酪我喂過了,你也回來了”
明明可以直說回自己?那邊,可她卻吞吞吐吐,左右而言他。
這種羞窘交半的矯揉造作,太久沒在她臉上?看見過了。
“就當還你的。”
他欺籠的眼神,低沉滾燙的氣息,像一針斷人思考的藥劑。
讓夜濃一時茫然?住:“還我的?”
“昨晚不是?在你床上?睡了一夜嗎?”
夜濃:“”
見她神色不起變化,沈屹驍壓著嘴角的笑:“不生氣,那就是?早就知?道?”
就在夜濃卷起眉心的下一秒,微張的紅唇被沈屹驍吻住。
不同于?她熟睡時,他吻她的小?心翼翼,也不同于?強吻她時的暴烈心切,這一次,他吻得特別從容。
可即便再是?滿腔的溫柔繾綣,也抵擋不住唇齒交纏帶來的心悸。
夜濃只覺得自己?失去了五感,除了他吻她帶給他的濃烈碰觸與?氣息,什么也感覺不到了。
貼于?他胸懷的絲質睡衣那么輕薄,因他的體溫,因他的吻,像是?要被燒著,抵于?他胸前的那只小?手沒有去推他,從最開始的僵住到一點一點地蜷起,布料擠進她指縫,擰出?絲縷的褶皺。
本?就清淺的吻慢慢停了動?作,沈屹驍睜開輕闔的眼,剛好對上? 她那雙氤出?潮濕的眸。
四目相接,像是?兩條被揉碎一池星光的銀河,粼粼波光里,映著彼此。
“昨晚我說的話,有沒有聽清楚?”
他像是?在問她,卻也只停頓了短瞬:“如果沒聽清,那我再說一遍。”
“要不要和我重新開始?”
不似昨晚那么濃的征求,語氣也不像先前那般溫柔。
帶著幾分逼問,幾分強勢,幾分不容她否定的篤定在里面。
而在他問完這句話后,他人也從側躺翻身在上?。
居高?臨下的眼神望著她,看著壓迫感十足,但是?他抖顫的眼睫,滑滾的喉結,已經把他的緊張與?忐忑出?賣得干干凈凈。
可是?身下的人卻沒有立即回答他。
被他吻過的唇,如今被她自己?輕輕抿著,一點都沒有松開的意?思。
他慌了。
不再給自己?心生后怕的恐懼,他再度低頭吻在她唇上?。
沒有由淺及深,由輕至重的循序漸進,從碰到她的唇開始,他的吻就不可抑制地帶出?了失控的色彩。
帶著掠奪,將她的呼吸被完全吞沒。
只差一秒就要為他而點頭的動?作,此時此刻都被他強硬的吻而淹沒,只剩無法啟齒的委屈。
伴著她的一聲“唔”音,還有她的掙扎,沈屹驍抓住她手腕,交扣著,壓在了她頭頂。
“沈——”
趁著她張口之際,他的舌趁勢卷入。
纏住了她的舌尖。
余下的話被淹沒在交吻的水聲里。
他洶涌地吻著她,帶著全方位的主?導,侵襲而來,讓她心悸,讓她氣惱,也讓她的躲避,但在此時都被賦予了回應的色彩。
她根本?無力招架。
以至于?神志都不由自主?地漸漸迷失。
突然?一道“喵嗚”聲,讓夜濃心頭一驚。
扣在頭頂的手腕突然?就松了,下一秒,她只覺身體突然?騰空,滾燙的后背仿佛被沁入一道冷空氣般,讓她全身抖了一下。
空軟的四肢讓她來不及多想,條件反射地抱住了他的脖子。
這才發現自己?竟被他抱下了床。
然?而,剛偏開不過短瞬的臉就被沈屹驍用?手扳了回來。
視線還沒有完全收回來,唇又被他再度吻住。
密不透風的,恨不得將她口中的氧氣都霸占得干干凈凈。
讓人意?識空白,呼吸停滯。
偏偏這種野性和蠻橫,又很刺激,讓人興奮又后怕。
盤在他腰側的兩條腿,繃直,連帶她的腳趾,都用?了力。
不知?是?想推開他的吻,還是?生怕自己?摔下去,夜濃一手摟住他,一手錘著他肩膀。
不想接下來的失控被奶酪看見,沈屹驍把她抱出?了臥室,本?想去客廳,又因她的掙扎,讓沈屹驍突然?想起上?次她醉酒說的那句話——
「他生氣了會在書房,會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揮在地上?,然?后讓我足危在上?面。」
虛掩的書房房門被他用?后背抵開,又被他腳尖一勾而“咔噠”一聲合上?。
桌上?的文件被他一應揮掉在地,傳來的聲音,讓夜濃心臟劇烈加快。
似曾相識的畫面,讓她很快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明明裹挾在身上?的都是?溫暖的氣息。
可當夜濃被他放坐在硬實的桌面上?時,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想跳下去,可面前的人好似一堵墻,擋在她弓長開的腿間。
而他從始至終,唇都沒有離開她分毫,甚至偶爾因動?作拉鋸而磕到她的牙齒,咬到她舌尖,他也沒有松開她,不管不顧的,一手扣著她后頸,一手摟住她腰。
臂上?青筋彰顯著他男人的荷爾蒙,也描述出?他的兇悍,恨不得將她的腰折進他的骨頭縫里。
夜濃惱他惱得厲害,偏偏一個字都吐不出?,額頭都被她憋紅了。
沒轍,只能?用?腳去踢他,奈何踢在了他的腿前骨,反倒把她自己?的腳趾踢疼了。
說不盡的委屈,讓她的“唔”音里慘進了落淚才會有的嗚咽。
沈屹驍這才放開他。
“要不要?”他咽動?難耐,音色沉啞,“嗯?”
要不要什么?
要不要和他重新開始?
還是?要不要在這里滿足他的獸性?
夜濃抿著被他吻得又紅又腫的唇,雖然?眼含淚光,但卻絲毫不服軟,倔強的一雙眼,瞪著他,一副誓不開口的桀驁勁。
沈屹驍深吸一口氣,半晌,他垂下臉,沉出?一聲笑。
像是?無奈,然?而當他再抬頭,眼底眸色卻比剛剛深了。
“寶貝,”他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非得讓我來硬的是?吧?”
夜濃撐在桌沿的手頓時收緊了:“你敢!”
過去,再過分的事他都做過,這點算什么。
沈屹驍掌心貼在她后脊,往他懷里一壓。
皮膚與?桌面摩擦,帶出?輕微的火燒感。
“你——”
后面的話,因感受到他的跳動?,而瞬間止住。
羞辱和難堪讓她臉紅到脖頸,也讓她一動?不敢動?,偏偏又很不爭氣的,心尖顫抖。
跳不下去,就只能?往后退。
誰知?,后挪的一小?步,卻反招來往前的一大步。
下一秒,逞兇極惡的,簡直要莽入她靈魂深處,讓她后背一瞬崩直。
“還跑嗎?”
呼之欲出?的欲念,啞在他嗓音里,沉在她耳邊。
夜濃只覺得心臟都麻了。
她悄悄屏住呼吸,生怕被他發現她內心的焦灼與?難耐。
然?而,透亮的光線下,她抖顫的眼睫,飄忽不定的眸光,都會被窺探得一干二凈。
沈屹驍抬起她臉,視線好似綿密的一張網,將她牢牢鎖住:“早上?怎么說來著?”
雖然?早上?她說了那么多的話,可夜濃還是?一秒懂了他的意?有所指。
她雖然?身子不敢動?,但偏開臉的動?作卻毫不遲疑,“忘了。”
“忘了?”沈屹驍笑了聲:“你可真是?魚的記性。”
說話間,他呼吸潮熱地撒在她偏開的臉頰上?。
她心跳亂著,低垂的視線偷摸地自己?□□瞥。
沒經歷過,會因為不知?何滋味而緊張。
而她深深經歷過的,會因為記憶里的兇狠而更緊張。
偏偏她是?個不服輸的性子,尤其在這樣的境況下,更想提起自己?的骨氣來掩蓋自己?的不安。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對我怎么樣,我——”
“你就怎樣?”
她抿了抿腫脹的唇:“我就——”
沈屹驍再次接住她話:“回香港?”
不似上?次被她威脅住,這次,沈屹驍卻唇角一勾:“東沈在香港也不是?沒有分部。”
夜濃:“”
“當然?,你也可以去國外,只要你喜歡”
停頓間,他后退稍許,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指尖。
夜濃肩膀隨之一抖,撐在桌沿的手瞬間緊張到指尖泛白。
“這種你逃我追的把戲”
他虎口掌住她下巴,低頭含住她唇,連著她的顫抖一起吮住,唇舌碾磨間,后半句被他一個字一個字地隙入她口中——
“我愿意?配合。”
話落,他火熱的舌深抵,將她的心慌意?亂,將她深埋于?心難以啟齒的渴望全部吞吃入腹。
壓在桌沿的手因推他而抵在他的胸膛,仿佛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自己?的脈搏共震著。
想扇他、錘他,偏偏被他吻的腕心酥軟。
更想踢他、踹他,可是?他指尖那么從容地捻在其中,讓她膝蓋都繃出?了酸脹感。
他唇舌一向很厲害,不止會吻她的唇。
沿著她的唇吻到她的耳,用?濕漉的水痕描繪著她的下顎線,再到脖頸,被他反復流連,再墜入他最愛的鎖骨線。
還有那兩根細如針線的絲帶,被他牙齒銜落到手臂。
沉甸呼之欲出?間,被他穩穩接住。
他用?心且用?力,全方位地照顧著她。
將那香檳金的淺色,染上?兩片觸目驚心的水痕。
讓她修長的天鵝頸,都后仰出?情難自禁的咽動?。
房間里那么熱,可她全身都在顫,一陣一陣的,像高?燒帶來的忽冷忽熱。
“身體都比你的嘴巴誠實。”
這句話,在過去,沒少被沈屹驍說過。
如今再聽,夜濃依舊羞窘難擋。
脊髓里像是?被電流過了一遍,她伏在他懷里,顫顫巍巍地抖。
而他卻不放過她絲毫,像是?要把五年?前品嘗過的再細細品嘗一遍,來填補沒有她的這五年?,每一個難熬的夜。
以至于?他不管面前這張紫檀木書桌有多么的穩重靜穆。
他手背青筋博起,掐著她的腰,應了她之前那句話——
「他生氣了會在書房,會把桌上?的東西全部揮在地上?,然?后讓我足危在上?面。」
可他又何曾真的生過她氣。
他愛她,所以恨過她。
卻因她再次出?現,讓那些愛而不得的恨全都回到了初心。
幾近崩潰的嗚咽,響在這濃稠的夜。
也過電般,差點掠奪走他的心跳。
沉重灼熱的一聲悶哼后,房間里只剩彼此沉重紊亂的呼吸,交錯著。
透亮的光照在色澤深沉的紫檀桌面,能?看見淋淋水花。
沈屹驍抱緊她,一邊感受與?她共震的胸腔鳴音,一邊認命吻在她唇角:“夜濃,我上?輩子是?做了什么惡,這輩子要被你這么收。”
第53章
月光、星光、燈光, 還有隙入骨縫的每一絲酥軟,交織成一張讓人沉迷且無力的網。
他的連番起?興,連番忍耐, 讓夜濃因足危著而左右支絀的膝蓋骨都磨紅了。
腳趾繃緊到放松, 幾?經循環。
夜濃腰肢軟得?都要抬起?來了, 她抄起?桌上殘留的最后一件東西——鋼筆, 往身?后砸去。
“沈屹驍!”
沈屹驍輕掀眼皮看過去。
很美?。
香檳色睡裙從?頭頂剝落的時候, 她就如同一顆誘人的珍珠,呈現在他的眼前。
如今足危伏于這紫檀木的桌面,簡直就像美?人魚被潮水沖落至星空下的礁石面。
美?到驚心動魄。
沈屹驍凝眸看她,一雙眼,似笑非笑:“怎么了?”
他聲音不是很穩, 沉重且沙啞,偏偏響在這迷幻的夜, 別有一番撩人的性感。
夜濃原本是想罵他混蛋的,在他這一句之后, 莫名其妙就變成——
“你家客廳的沙發是擺設嗎?”
她的聲音并不比沈屹驍好到哪兒?,啞出了鼻音。
怎能不啞, 從?最開始忍著憋著就是不出聲,可到底禁不住沈屹驍的各種磨人的花樣。
手肘也疼,膝蓋也疼, 屁股還平白挨了他幾?巴掌。
火辣辣的。
但是經他后來的深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鑿,如今已經分?不清到底哪里?疼。
沈屹驍笑著,這才大發慈悲的,掐著她的腰, 將她從?桌上抱起?來,漂亮的背脊貼著他胸懷不過兩秒, 又被他反轉過去。
青筋凸顯的手臂,刻畫著他男人的力量感。
沈屹驍從?正?面將她貼抱到懷里?。
兩件式的睡袍,滑落在書桌旁的地上,無人問津。
沈屹驍應她要求,將她抱去了客廳。
他赤著腳,步子邁得?從?容且悠閑,目光一直看著懷里?的人。
眼睫掛著濕漉漉的水痕。
看著格外?惹人憐,偏偏嘴唇噘著幾?分?倔,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走到沙發前,沈屹驍沒?有將她放下去:“親我一下。”
還親他一下,夜濃都恨不得?咬他一口。
見她沒?有動作,還剜了他一眼,沈屹驍笑出一息鼻音:“不親,那我可就站著要——”
話還沒?說?完,夜濃就吻在了他唇上。
說?是吻,其實是咬。
牙齒銜著他的下唇,一抵。
眼看他眉心往中間蹙。
說?不清是怕他疼,還是怕他報復,夜濃又忙松了力道。
就要離開他唇的時候,后頸被沈屹驍指掌扣住。
另只手圈著她柔軟的腰肢,他把?人吻得?像只折頸的天鵝。
他那么高,站在透亮的燈光下,與她呼吸交纏。
從?輕徐,到灼熱,再到沉重,最后只剩急切。
最終,他沒?有將她放低到沙發里?,就那么站著,與她深吻,借著手臂的力量,讓她迅速起?q落。
在沒?有去香港前,夜濃只看過一次海。
浪潮抵岸前,是那么洶涌,會掀起?巨大的水墻,會釋放無比力量的怒吼。
如馬脫韁,如箭離弦。
如滾沸了般的潮水,揚起?白色的浪花。
而她,在今晚,不知被那股浪潮席卷了多?少次。
過程有多?兇狠無度,事后就有多?繾綣溫柔。
沈屹驍一貫這樣。
知道她困乏的時候不喜歡吵,所以給她沖澡的時候,沈屹驍一個字都沒?有說?。
抱她回床上,給她蓋好毯子,沈屹驍低頭吻在她額頭。
剛一起?身?,手腕被夜濃抓住了:“不許抽煙。”
這都知道。
沈屹驍低笑了聲:“不抽,我去給你倒杯水過來。”
她還記得?他喜歡事后一支煙。
他也記得?她半夜醒來會喝水。
一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卻也不長。
但是和五年相比呢?
沈屹驍抬起?她手,放在唇邊親了親,“先睡,還是等我?”
夜濃抽回自己的手:“你快去。”
答非所問,卻也是答案。
沈屹驍無聲抿出一個笑來。
倒杯水的功夫,再進來,夜濃已經翻了個身?面朝著里?面了。
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想被他從?正?面抱著睡。
沈屹驍沒?有留燈,一片暗色里?,他將人摟進懷里?。
夜那么靜,靜到耳邊還清晰盤旋著剛剛深鑿著她的沖撞聲。
沈屹驍不知道她有沒?有睡熟,試探著:“你還沒?答應我。”
等了一會兒?,不見她出聲,沈屹驍輕吸一口氣,無奈的笑里帶著縱容:“睡吧,明天再說?。”
哪里?還是明天呢?
離天亮也不過短短三四個小時。
身?體的疲乏,讓夜濃這后半夜睡得極沉。
就連沈屹驍將胳膊從她頸子里抽走,再起?身?下床,她眼睫都沒?眨一下。
然而沒?過多?久,耳邊就響起?擾人的門鈴聲,持續著,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
“沈屹驍沈屹驍”
一連幾?聲,不見回應,偏偏那門鈴聲還在轟炸人的耳膜。
夜濃“騰”的坐起?身?,剛剛軟乎乎的調子沒?了。
“沈屹驍!”
奶酪都被她從?客廳吼過來了。
“喵嗚~”
像是意識到有人上門做客,奶酪吊著尾巴,看她一眼,又往外?看一眼。
門鈴聲還在響。
夜濃深吸一口氣的同時閉了閉眼。
她倒要看看,是誰一大早這么不知趣。
她身?上只一條睡裙,但是卻不是昨晚她傳來的那件。夜濃撈起?放在床尾的睡袍罩在外?面。
到了門后,都還沒?看清視頻里?的人臉,夜濃就摁下了通話鍵:“大早上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話說?到這兒?,她整個人愣住,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齊總?”
視頻里?,齊冀雖然看不見她人,但心里?已經猜出了七八分?:“你是那個姓夜的?”
似乎是沒?想到這位“齊總”會這么稱呼自己,夜濃不滿地皺了皺眉,不等她再開口,視頻里?傳來一聲嘲:“你不在你自己家待著,跑我哥這做什么?”
在今天之前,夜濃對這個齊總的印象其實還不錯,畢竟受過他的‘恩惠’在他家住過一晚。
但他這極不禮貌,甚至可以說?找茬針對的語氣,如今已經把?那幾?分?好感都抹殺得?干凈。
夜濃沒?應他上句,語氣淡淡:“齊總這么早過來,有事?”
齊冀被她這一副女主人的語氣笑到:“我找我哥,跟你有關系?”
夜濃想不通自己哪里?得?罪了他,竟遭他這么大的敵意。
她語氣說?不上好:“你哥不在——”
“開門!”
毫不客氣的兩個字,將夜濃的話打斷,也把?她的脾氣激了出來。
“我跟你說?了他不在——”
“我讓你開門聽不見?”
夜濃:“”
說?實話,這要是自己的家,她都想罵人了。
夜濃瞪著屏幕里?那張怒氣沖沖的臉,手一抬,摁了電梯通行鍵,隨之打開的,還有右手邊的大門。
夜濃低頭看了眼身?上的兩件套式睡袍。
怎么說?呢,穿這么一身?待客,實在算不上雅觀,但想到剛剛那位齊總字里?行間的針對,夜濃哼出一聲冷笑。,
不是看她不順眼嗎,那就多?刺刺他幾?眼。
齊冀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穿著一身?極為不守婦道的睡袍的女人。
知道他上來,還這么不知羞的穿著這身?,不就是想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她和他哥的關系嗎?
果然長得?漂亮的女人,心思都深。
漂亮成這樣,不知道那心得?黑成什么樣。
齊冀用他那大剌剌的眼神,絲毫不收斂的,將門里?側,那個當初一腳踹了他哥的女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幾?個來回。
越看心里?越不爽。
臉皮可真厚。
當初把?人甩得?干凈,現在還有臉回頭。
虧他親哥齊禎說?她是個硬骨頭。
哪硬了?
全?身?上下,怕是只有心是硬的。
偏偏他那不爭氣的哥看不清她的真面目,都被傷成那樣了,還這么不長記性。
齊冀蔑著眼角看她:“我哥呢?”
他打量自己的同時,夜濃也在打量他。
一身?潮牌,還濕發造型。
沈屹驍怎么會和這種混不吝的人交朋友。
夜濃雙臂交于身?前,氣勢一點不輸:“不知道。”
這語氣,就跟他欠她萬兒?八千似的。
齊冀冷哼一聲:“你是自己沒?家還是怎么的?”
夜濃回他一記眼尾:“跟你有關系?”
齊冀:“”
本來他沒?打算進這道們的,畢竟他哥不在。
如今被她話沖的,齊冀右腳一抬,邁了進去。
夜濃已經對這人沒?半點好印象了,懶得?同他多?說?,夜濃任門敞著,身?子一轉。
給他一記背影的同時,還有她最后的客套:“齊總自己找個地方坐,我就不打擾您了。”
喊他“您”,這個女人竟然喊他“您”。
當他三歲小孩,聽不出好壞話嗎?
“你給我回來!”
齊冀也一句廢話都不想跟她多?說?,但現在她踩進他哥的地盤里?,那就別怪他了。
夜濃站住腳,但是沒?回頭,“一大早,不知齊總哪兒?來這么大的火氣,”
“你——”
“不過現在不是在酒吧,就算是,我也是花錢喝酒的,犯不著聽您的數落當您的出氣筒。”
“什么亂——”
“更別覺得?自己和沈屹驍關系不錯,我就會買你的面子。”
她轉過身?:“我連他的面子都不買,何況你的。”
話落,門口斜進一道人影。
剛剛被夜濃一頓炮轟,齊冀整個人都懵了,如今見他哥回來,嘴一撇——
“哥,你可終于回來了!”
他哭喪著臉,轉身?跑到門口,一手揪著沈屹驍的袖子,一手往里?指:“你聽見沒?,我就問你去哪了,她就把?我一頓罵,我都不知道自己哪兒?得?罪她了。”
他哭腔都出來了。
可憐兮兮的一雙小狗眼,極盡委屈。
不遠處,夜濃都聽笑了。
見過白蓮花,沒?見過這種白蓮花。
門口,沈屹驍眉心擰著,低頭看一眼,繼而手腕一抬,抽回自己的胳膊。
“誰讓你來的?”
齊冀:“”
沈屹驍臉往后一偏:“回去。”
齊冀嘴角一僵。
當初齊禎說?他有異性沒?人性,他還不信。
如今血淋淋的事實擺在眼前,就這么真真實實發生在自己身?上。
齊冀打碎了牙齒往心里?咽:“虧我當初放棄學業回國陪你,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沈屹驍:“”
又提這事,但凡說?出點讓他不開心的話,他就把?這事翻出來。
沈屹驍無奈:“隨你。”
他拎著早飯進門,扭頭,見夜濃穿著那么一身?,他眉心頓時攏起?。手里?的保溫袋都來不及放,就摟著夜濃的腰,把?她帶去了臥室。
門關,他這才開口:“怎么穿成這樣就給他開門了?”
夜濃剜了他一眼:“他在那拼命按門鈴,我喊你你又不在。”
“那你給他開了門回房間不就好了,穿成這樣”說?著,他屈著手指,在她胸前一蹭。
夜濃拍掉他手:“沒?看見我抱著胳膊嗎?”
還以為她是為了抬氣勢才這副架勢呢。
沈屹驍把?手里?的保溫袋放到旁邊的圓幾?上:“剛燉好的花膠松茸,趁熱喝,我去看看他。”
氣歸氣,但夜濃心里?疑惑更多?:“他好像對我很大成見似的。”
到現在,她還以為外?面的男人是那個名為「張齊」的酒吧老板。
當然,這個誤會,沈屹驍也不知。
他知道的僅僅只是,因為過去那段他自我厭棄的日子,讓齊禎兄弟倆對夜濃誤會極深,特?別是打小圍著他轉的齊冀。
這段關系,勢必要緩和,且緩和的過程,不能讓夜濃知道那兩人對她的敵意,不然就她這小性子
“沒?事,”沈屹驍揉了揉她腦袋:“他就那狗脾氣,估計又是被他哥罵了心情不好。”
夜濃皺眉:“感覺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似的。”
哪有半點上次那個調酒師描述的涵養和沉穩。
沈屹驍把?她輕推進衛生間:“刷牙洗臉吃飯,我出去看看他。”
雖然齊冀人坐在客廳,但兩只耳朵卻豎著,聽見門聲,他忙松弛后背靠進沙發。
這幾?年,他仗著那句賣慘又邀功的話,可謂是屢試不爽。
而剛剛沈屹驍的無奈,顯然又讓他嘗到了甜頭。
他藏著眼里?的小心翼翼,張狂的調子絲毫不克制:“她是不是跟你告我狀了?”
沈屹驍在他對面坐下:“從?現在開始,你給我注意你說?話的態度。”
齊冀表情一呆。
“還有,以后見她,喊姐喊嫂子都行,總之你給我客氣點。”
齊冀簡直不可置信:“嫂、嫂子?”
他差點把?牙齒咬碎:“你竟然讓我喊她嫂子?”
他要笑死了:“她憑什么能做我嫂子?”
沈屹驍涼著一雙眼看他:“就憑你喊我一聲哥。”
齊冀:“”
夜濃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齊冀整個一張「咬碎牙齒往肚子里?咽」的表情,但是不妨礙他喊出那句——
“嫂子。”
第54章
夜濃整個人?一呆,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喊我什么?”
齊冀強扯的嘴角一僵。
什么意?思,還想讓他再喊一遍?
這女?人?做夢的吧!
可是當他余光往沈屹驍那兒一瞥——
嘴瞬間就禿嚕了:“嫂子, 剛剛是我態度不好, 您大?人?有?大?量, 別和我一般見識。”
他不止說, 還站起來, 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氣勢,低著頭,活脫一只戰戰兢兢的小鵪鶉。
懵怔間,夜濃扭頭看向沈屹驍,只見他抱著胳膊翹著腿。
視線再落到那位齊總臉上。
因為他個子高, 即便再低頭,也能看見他余光一個勁地往沈屹驍那兒偷瞄,
夜濃眉梢一挑,懂了。
什么「我出去看看他」, 明顯就是拿氣勢壓迫人?,逼著這位齊總低頭認錯。還大?言不慚的讓人?家喊她“嫂子”, 說的好像她答應和他重新開始了似的。
生日?第?二天?的賬還沒跟他算呢。
“你——”
兩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看過來。
夜濃視線從沈屹驍臉上掠過:“跟我進來。”
沈屹驍翹著的腿放下來了,抱著的胳膊也松了。
反倒是上一秒還低著腦袋弓著腰的齊冀,這一刻, 沉冤昭雪似的,背一挺,下巴一抬。
“哥,嫂子喊你呢!”
沈屹驍心里雖虛, 但不妨礙他沉著眉眼看過去。
接到他眼神,齊冀忙錯開眼, 抬著下巴往天?花板瞄的同時?,嘴里咕噥著:有?本事你別瞪我,瞪你那個前?女?友啊!
他聲音蠕在唇縫里,沈屹驍雖然聽不清,但知道他沒有?好話。
“有?本事你大?點聲。”
齊冀哪來那本事,最多就是抬起手,虛虛往臥室方向指:“再不去,嫂子要生氣了。”
沈屹驍:“”
臥室里,夜濃正抱著胳膊坐在窗邊的沙發里,除了沒有?翹腿,那架勢和氣勢簡直和自己剛剛一模一樣。
把沈屹驍看笑一聲:“他就是個孩子,都跟你低頭認錯了——”
“那你呢?”
沈屹驍一愣:“我?”
夜濃上上下下打量著他:“我生日?第?二天?早上,你怎么說的?”
沈屹驍:“”
“你說你會負責,也就是說,咱倆已經上了床了,”她腦袋一歪:“是這意?思吧?”
本來還想借著既定?事實,將那晚給翻篇過去,沒想到反被她揪出來‘嚴刑拷問’了。
沈屹驍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當時?不是怕你誤會我不想負責嗎?”
他說話的同時?,手悄無聲息就往她腰上摟。
夜濃往他已經沒入,只露的半截手腕上一拍:“老實點。”
沈屹驍看得出她不是真的生氣,起身間,胳膊托起她腿彎,剛想把她抱起來,就聽她重重“嘶”了一聲。
沈屹驍頓時?停了動作?,“怎么了?”
還好意?思問她怎么了。
夜濃卷著眉,剜了他一眼:“你說呢?”
起床的時?候沒發現異常,結果剛剛坐下想翹腿,差點沒把她眼淚酸出來。
夜濃掀起蓋在膝蓋的裙擺:“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皮膚白,襯得兩個膝蓋骨上的淤紅格外觸目驚心。
昨晚給她洗澡的時?候,就見她膝蓋有?些?紅了,沒想到過了一夜,竟還腫了起來。
沈屹驍眉眼瞬間一沉,手指懸在上方,想碰又?怕碰疼了她。
“我去給你買藥——”
夜濃想捉他手腕,可惜晚了一步。
客廳里,齊冀聽見開門聲,忙從沙發里站起來,眼看他走到門口?,齊冀忙喊了聲哥。
沈屹驍步子一停,視線落到他臉上,默了兩秒,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聽出他語氣不似之前?那么強硬了,齊冀激動地跑過去:“怎么了?”
“去幫我買瓶活血散瘀的藥,可以消腫止痛的。”
齊冀表情一呆,條件反射就往他身上看:“你、你怎么了?”
沈屹驍把臉往門后一偏:“趕緊去。”
“哦。”
把人?支走,沈屹驍出門去了隔壁。
再回來,夜濃正在衛生間里洗臉。沈屹驍把胳膊上的衣服放到床上,又?默不作?聲去了衛生間。
趁著她彎腰之際,沈屹驍從身后抱住她。
雖然知道除了他沒有?別人?,可始料不及,夜濃肩膀還是微微一縮,還沒來及開口?,后肩突然傳來一聲道歉。
“對不起。”
夜濃微微一怔,心尖剛一泛軟,身后又傳來一句——
“下次我輕點。”
夜濃:“”
道個歉都想著套她話。
夜濃哼了聲:“沒下次了!”
話音剛落,沈屹驍就掐著她腰把她轉了過來:“那昨晚算什么?”
夜濃偏開臉不看他:“就當還你的襯衫。”
就會嘴硬。
沈屹驍拂掉她下巴的水漬,“那你放在床尾的襯衫和領帶是買給誰的?”
夜濃微微一愣:“你——”
“我怎么知道的?”沈屹驍截住她話:“剛剛去給你拿衣服看見的。”
就算沒看見,昨天?中?午也知道了。
夜濃剜了他一眼:“你再往我那邊跑,你信不信我把密碼給改了?”
“行,”沈屹驍知道她在記密碼這種事情上最犯迷糊,“別回頭改了個自己都記不住的密碼。”
不理她的冷眼,沈屹驍腰一彎,將她打橫抱起:“昨天?說好今天?跟我去公司,沒忘吧?”
夜濃任他抱著,沒有?掙扎,但是嘴上不饒人?。
“路都走不穩了,還跟你去什么公司。”
沈屹驍把她放到圓幾旁的沙發里,“走不了那就抱著你去。”
沒一點董事長的樣子。
夜濃拿眼尾瞄他一眼:“你要是不怕被別人?看笑話,隨你。”
“誰敢看我的笑話?”他彎著手指在她鼻子上輕輕一刮:“也就你。”
夜濃:“”
齊冀火急火燎地買完藥回來,見客廳沒人?,興沖沖地就往臥室跑,然后就看見他心目中?向來‘睥睨眾生的神’正卑躬屈膝地蹲在地上,一手保溫盅,一手湯勺,正一口?一口?地喂著那位,當初把他一腳踹了的前?女?友。
瓷勺輕碰盅壁的清脆聲,猶如濾鏡啐地。
所以這個女?人?到底哪里好,怎么就讓他好了傷疤忘了疼。
齊冀冷著臉,咬著牙,走進去,把買來的噴劑往床尾一扔,轉身出了房間。
之后他就去了陽臺,在凜凜寒風里給他親哥打電話。
以為能找到同盟,得到共鳴,結果卻聽話筒那邊傳來一陣笑。
“你還笑?”齊冀瞳孔震驚:“你心是石頭做的嗎,你還是不是我哥的兄弟?”
齊禎嘆了長長一口?氣,心疼沒有?,無奈倒是有?。
“你就隨他吧。”
“隨他?”齊冀想都不敢想:“萬一他再被那女?人?踹一次——”
“沒事,”齊禎打斷他:“也許多踹幾次就習慣了呢,就練就銅墻鐵壁不死真身了呢?”
齊冀:“”
他算是聽出來了,世界上除了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會管他哥的死活了。
行,沒人?管是吧?
齊冀咬了咬牙:“我管!”
“你怎么管?”
齊冀也沒想好,但是當他回到客廳,聽見兩人?的對話——
“你能不能輕點?”
“好好好。”
“哎呀,你別吹了!”
“吹也疼嗎?”
“你說呢?”
“那怎么辦,不然帶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我在家躺著就行。”
“就這么不想跟我去公司?”
“不想。”
向來被人?伺候的祖宗,如今極盡卑微把她當祖宗地伺候,不落一句好不說,還挑剔這挑剔那。
這個女?人?到底是 怎么敢的!
等等——
齊冀眼皮一跳,回味起剛剛兩人?的對話。
難道說這女?人?已經去他哥公司上班了?
如果是這樣
齊冀眉梢一挑,頓時?來了主意?。
“哥——”
沈屹驍扭頭看過去,剛剛還下彎的眉眼,就這么一秒涼了溫度。
“你怎么還沒走?”
齊冀:“”
他算是知道什么叫做過河拆橋,用著人?在前?用不著在后了。
不過既然下了決心,他就要管理好情緒,為接下來的“監視”做好準備。
“我哥讓我跟在你身邊學幾天?。”理由,他就這么信手拈來了。
沈屹驍聽得皺眉:“跟我學什么?”
齊冀胡謅不出來了:“我哪知道,他就光說讓我去你公司,你要不信就給他打電話。”
這事不用打電話,更談不上信不信的,因為沈屹驍一秒洞悉了他的鬼心思,但是他卻沒有?一口?回絕,相比對方在暗處給他使壞,他更想把人?撂在眼皮子底下。
“行。”
齊冀沒想到他會爽快答應,剛一愣神就聽見下一句轉折——
“不過,你的表現將直接影響日?后我對你的態度。”
齊冀:“”
懷揣著讓人?后脊冒汗的警告,齊冀扔了自己的車,坐上了那輛飛馳的副駕駛。
和他一樣渾身不自在的還有?夜濃。
不過她的不自在里還夾雜著心虛。
她總覺得這個齊總不安好心,這么左右跟著她,好像故意?在提醒她那晚酒醉留宿他家的事。
又?或者不是提醒,是威脅。
夜濃余光時?不時?地往副駕駛瞄,偏偏幾次都被齊冀從后視鏡里逮了個正著。
看著她那心虛又?不安的眼神,齊冀更加確定?她這次回頭纏著他哥是不安好心別有?目的了。
車子一路開到了東沈的地下車庫。
下車后,沈屹驍站在車邊,朝里伸手。
夜濃不接:“我自己能走。”
她聲音不冷不熱,帶著幾分不想讓別人?看出任何她身體不爽利的怪嗔。
但是落在齊冀耳里,就是嫌棄,就是連被他哥牽個手都不愿意?。
這會兒不讓碰了,那還睡他哥的床?
還閑著一雙手讓他哥給她噴藥?
齊冀扔了一記冷眼過去。
到了電梯門前?。
沈屹驍低頭看她的腳:“都說讓你穿平底鞋了,就是不聽。”
夜濃惱了他一眼,聲音里有?細微的怨道:“你怎么什么都管。”
齊冀深吸一口?氣,把往上竄的火狠狠往下壓。
本想瞪一眼前?面人?的腳,卻看見他哥拎著她的包,跟個仆人?似的。
偏偏還理所當然地使喚人?——“你把包里的藍牙耳機拿給我。”
齊冀終于按捺不住了:“你腿受傷,手也不能動了?”
夜濃幾乎和沈屹驍同時?扭頭。
相比沈屹驍警告的眼神,夜濃卻是笑的,不僅笑,還輕拖尾音:“你管得好寬哦,齊總。”
齊冀:“”
夜濃回過頭,把嘴角不該有?的幸災樂禍給抿下去后,她抬起手挽進了沈屹驍的臂彎里。
能同意?齊冀跟來公司,沈屹驍是不想他暗下使別的壞心思。
卻沒想到竟激起了夜濃的勝負欲,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沈屹驍眼神里摻雜了幾分意?味深長,被齊冀精準捕捉后,他頭頂冒出了兩個碩大?的問號。
什么意?思?
是警告?
但是和平時?的眼神又?很不一樣。
還是說,笑他剛剛吃了這個女?人?的癟?
也不像
進了電梯,齊冀縮在兩人?身后,視線盛著沈屹驍的后腦勺,心里還在盤算著他剛剛的眼神。
難道是暗示?
可是又?在暗示他什么呢?
電梯很快停落36層,穿過走廊,經過秘書辦,黎雪余光一瞥,頓時?倒吸一口?氣。
一連兩個“嘶”音,王心蕊和錢歆雙雙扭頭看她。
黎雪狂把下巴往外點。
兩人?又?齊刷刷扭頭。
不過兩人?坐的位置只能看見沈屹驍和夜濃并肩走著。
茫然對視一眼后,兩人?剛一回頭,只見黎雪已經踮著她的無聲小高跟溜到了門口?。
鬼鬼祟祟的模樣,惹得兩人?也從座位里起身,剛走兩步,就見門口?突然閃進一個人?影。
黎雪舉在手里的手機頓時?往身后一藏:“齊、齊少?。”
“你竟然偷拍我?”
黎雪把頭得像只撥浪鼓,剛想說沒有?,就見他彎下腰。
“那我之前?讓你掃我微信,你干嘛不掃?”
他嘴角掛著的混不吝的笑,讓黎雪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她端著一張乖乖臉:“我男朋友說,不可以隨便加別的男人?微信。”
齊冀:“”
黎雪不想得罪他這個二世祖,很快岔開話題:“您今天?怎么來了呀?”
齊冀“咳”了聲,問正事:“那個姓夜的,”他臉往外偏了一下:“在這什么職位?”
黎雪聽出他語氣不善,“您說夜總監啊?”
“總監?”齊冀嘴角差點抽了:“我哥竟然給她安了這么個頭銜?”
黎雪忙小幅度地擺手:“不是,夜總監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她是萊歐設計公司的創意?設計總監。”
“萊歐?”齊冀眉心展開,但也只展開了一秒,“那她不去自己家公司上班,跑這干嗎?”
黎雪聳了聳肩:“那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和我們公司有?合作?意?向吧。”
雖然她還沒有?收到任何有?關東沈和萊歐任何合作?的消息,但總不能說沈總假公濟私把女?朋友帶來談戀愛吧。
“齊少?,”黎雪不想言語上有?任何紕漏:“要是沒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關秘交代了好多事呢。”
齊冀看了她兩眼,這才揮了揮手,不過他也沒多待,畢竟還有?正事等著他。
他這尊小佛一走,黎雪立馬拿起手機,將自己剛剛拍到的照片發給了王心蕊和錢歆。
“我的天?吶,他們這是和好了嗎?”
“不然呢,”黎雪一臉得意?:“前?天?晚上就跟你們說他們又?抱又?親的,你們還不相信。”
王心蕊:“那你豈不是成了大?功臣?”
錢歆:“就是,那以后沈總結婚了,你豈不是要坐主桌?”
不等黎雪嘚瑟——
錢歆:“坐主桌的話,喜錢肯定?和我們不一樣了吧?”
王心蕊:“對哦,怎么說也得萬兒八千吧?”
黎雪:“”
這邊說到喜錢,另一邊說到了喜餅。
夜濃剛一進辦公室就接到了阮瑜的電話。
“嚇我一跳,Alma說,是你男朋友送的,我還以為你倆這是要訂婚了呢!”
夜濃聽了直皺眉:“你想什么呢!”
“我想錯了嗎,這么正的紅色禮盒,誰看了不像喜餅啊!”
夜濃不知說什么好了。
畢竟昨天?她也是這么覺得的。
以至于電話掛斷,她就朝沈屹驍投了一記死亡眼神。
沈屹驍直接甩鍋:“不怪我,是黎雪。”
夜濃當然不信,這事要沒他發話,黎雪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會做這種主。
“敢做不敢當,你還是不是男人??”
沈屹驍氣笑一聲:“不是男人?,你腿會酸成這樣?”
夜濃被他堵的臉微微一紅,抬著調兒掩飾自己的心虛:“你再說一遍?”
就這么巧,齊冀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這么一句。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能不能對我哥溫柔點?”
沈屹驍這次沒有?拿話制止他,更沒有?眼神警告。
這對齊冀來說,簡直就是給他敞開了發作?的大?門。
視線從沈屹驍的臉上偏開,齊冀一雙警告的眼神直直攫在夜濃微微怔愣的臉上。
“也就是我哥這么忍著你,換我,早跟你分八次手了。”
讓他說,但也不是什么話都任由他說。
沈屹驍眼皮一掀,看過去:“換你?”
齊冀:“”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喜歡看這位齊總吃癟的表情,夜濃視線從門口?收回來,嘴角的笑一點都不收著:“齊總,別在門口?站著了,進來呀。”
這話給了齊冀臺階下,他瞥了眼沈屹驍的表情,見他沒說話,這才走進去。
進去以后,才反應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剛剛夜濃跟他說話時?,拖了尾音。
就說他跟在旁邊提點有?用吧!
聲音都軟了。
他像是給自己的存在找到了價值,也不懼著剛剛沈屹驍看他用的眼神和語氣了。
走到辦公桌對面:“我坐哪?”
沈屹驍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后就收回了視線:“沙發、茶桌,隨你。”
齊冀心里堵著一口?悶氣。
憑什么這個女?人?和他坐一張桌子,而他要去坐那兩個鬼地方?
他就不坐!
齊冀往沈屹驍旁邊的人?白了個眼神后,轉身出去。
再回來,他手里拎了把椅子,往辦公桌側面一擱。
“我就坐這。”
原本挺寬敞的辦公桌,又?多了一個人?,頓時?變得局促。
沈屹驍視線掠過去:“你覺得合適?”
齊冀不敢看他,但是敢說:“還行吧。”
沈屹驍似笑非笑一聲:“要不要把我的位置讓給你?”
還以為留他在能幫點什么忙,結果除了找事還是找事。
沈屹驍一個電話撥到了齊禎那兒:“把你的人?帶走。”
都不給話筒那邊說話的機會,電話就被他掛斷撂在了桌上。
“砰”的一聲響,齊冀幾乎是瞬間站了起來。
看著他那慫唧唧往沙發那兒溜的背影,夜濃想笑又?莫得覺得他有?點可憐。
她碰了碰沈屹驍的胳膊,“差不多得了。”
就是那摔手機的動作?,讓齊冀老實到了中?午。
相比周一那天?的門庭若市,今天?可謂是門可羅雀。
夜濃已經從他身旁坐到了之前?齊冀坐的位置,眼看沈屹驍手里的鋼筆停了動作?,夜濃托起腮:“今天?怎么都沒人?來找你了呀?”
沈屹驍當然聽得出她話里的意?思,“你要是想,我可以讓他們排隊。”
夜濃剜了他一眼:“真是一肚子的壞水。”
雖說她還沒給他確切的答案,但沈屹驍已經被她早上挽著他胳膊的動作?吃了一顆定?心丸。
他磕了磕旁邊的桌面:“過來。”
夜濃垂下眼:“趕緊忙你的,都餓了。”
沈屹驍身下的椅子一滑,離近她右手邊:“想吃什么?”
“麻辣燙。”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想起了這口?。
沈屹驍皺眉:“沒營養,換一個。”
夜濃掠他一眼:“人?也換一個,怎么樣?”
齊冀憋了一上午了,一個冷眼投過去:“能不能好好說話?”
夜濃不氣也不惱,視線落過去:“齊總中?午要一起嗎?”
齊冀嫌棄地收回眼神,語氣輕傲:“我可不吃那種垃圾食品。”
說不去的是他,等沈屹驍摟著夜濃走出辦公室,跟上來的還是他。
夜濃“咦”了聲:“齊總這是要去哪?”
齊冀把厚臉皮三個字發揮到了極致:“我哥去哪我去哪。”
他就這么跟在兩人?的身后,眼睛盯著那雙十指緊扣的手。
怎么說呢。
既想給掰開,又?想生生世世將那兩只手給粘在一起。
總之就是很矛盾,讓他煩躁。
進了電梯,他掏出手機,把那雙十指緊扣的手給拍了下來。
他微信里兩千多個好友,平時?隨手一個日?常都能有?大?幾百個贊。
這條朋友圈一發,不過眨眼的功夫,點贊就快破千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評論——
「我靠,你小子可以啊!」
「快快快,哪家的小公主,快報上名來!」
「別發手啊,正臉來一張!」
「過你哥的審了嗎就官宣?」
「齊少?可以啊,竟然還玩意?境美了。」
「都是成年人?,你搞這么純情給誰看啊?」
「我要看臉,你給我看手有?什么意?思?」
評論多的他都看不完。
齊冀撿著他看著順眼的回——
「我手背上有?痣?」
「看不出我是第?三視覺?」
「這是我哥!」
「我另一個親哥:沈屹驍」
第55章
齊冀的微信里不僅有好友, 還有各路親戚長輩。
出電梯到了車邊,齊冀剛一拉開車門坐進去?,手機就震了。
“三姨。”
“冀冀, 交女?朋友啦?”
齊冀一愣:“沒有啊!”
“那?我看你發朋友圈發那?照片?”
齊冀暗叫一聲糟糕, 忘了把那?條朋友圈設置分組可見了!
“你看你, 還挺含蓄, 就發個手, 都瞧不見正臉,趕緊的,把那?姑娘的照片發給二姨看看。”
“二姨,”齊冀小心翼翼往主?駕駛瞥了眼,聲音發虛:“那?不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 你發什么朋友圈?”
齊冀:“”
“你說你這孩子,害二姨白高興一場!”
這個電話掛斷, 又?來?一個——
“大舅。”
“你小子什么時候交的女?朋友,沒聽你媽說啊。”
齊冀又?是一通否認:“不是我。”
“不是你?那?你亂發什么朋友圈, 你這孩子,逗長輩開心吶?”
齊冀:“”
一個個自己在那?亂猜, 還怪起他來?了。
電話無情被掛斷,齊冀朝手機扔了記白眼。
但是沒完,還有——
“孟叔叔。”
“昨天你媽還在我面前擔心說你以后找不著女?朋友, 還讓你姜姨給你留意著,沒想到你這么快就自己談上了。”
“孟叔——”
“既然談了就趕緊跟你媽說,別讓她操心。”
齊冀可不敢得罪家里那?位祖宗:“您別誤會,那?是網上的照片, 我看著挺好看就給放朋友圈了。”
“嗐,你說你這孩子, 行,那?我跟你姜姨就給你留意著。”
“不用,孟——”
電話又?被掛斷了,齊冀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一抬眼,剛好對上從后視鏡里投過來?的眼神。
齊冀心里一咯噔,忙低頭點開手機。
避免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再誤會,他趕緊將?那?條朋友圈改成了僅自己可見。
手機鎖屏,他這才?狠狠松了一口氣?,看了眼窗外,他又?皺眉:“這是去?哪?”
沈屹驍目視前方:“不知道去?哪還跟著?”
齊冀:“”
吃了個癟,他在心里“嘁”了聲,余光一瞥,這才?注意到中控臺的一雙手。
走路牽著也就算了,開個車還牽著。
這是不把交通安全放眼里,還是故意撒狗糧給他吃?
齊冀簡直無語,“你是怕我哥跑了還是怎么著?”
夜濃回頭看他:“你在跟我說話?”
“不然呢?”齊冀理直氣?壯地眉梢一挑。
似乎是覺得他這個問題很可笑,夜濃回他一記似笑非笑的眼尾:“麻煩你看清事實再說話。”
齊冀看向中控臺上的那?雙手。
雖然是十指緊扣,但下面的那?只手明顯是主?導者?,手指用力到指尖都泛白了。
偏偏那?只手是他哥沈屹驍的。
敢情剛剛那?句話他說反了。
齊冀不覺理虧:“誰讓你有前科。”
夜濃不可置信地回頭看他。
沈屹驍也沒想到齊冀會不知輕重地說出這種話。
剛想警告他一聲,旁邊傳來?一句——
“那?你倒是說說看,我都有什么前科。”夜濃側著臉看著后座的人,似笑非笑
著。
齊冀早就想跟她算這筆賬了。
但是有些話不能當著他哥的面說,不然太傷他男人的面子。
齊冀抱著胳膊往后一靠:“什么前科,你自己心里——”
“齊——”
“你讓他說!”夜濃打斷沈屹驍話的同?時,也把手從他手里用力抽了回來?。
齊冀被她吼得肩膀一提,心臟都跟著抖了。
之?前就聽齊禎說她脾氣?爆,他還想著,長了這么張漂亮的臉,就算再爆又?能爆到哪兒去?。
今日一見,真是開了眼了。
見他不說話,夜濃眼角瞇了幾分:“怎么又?不說了?”
齊冀也不是沒見過比她兇的女?人,但這么漂亮還又?這么兇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見。
那?種籠罩在她周身的低氣?壓,帶著一種攻擊力,讓齊冀一連吞咽了好幾下。
想不通,全世界那?么多溫柔的女?人,他哥怎么就好了她這口。
說不清是真的怕她,還是怕她身邊那?位。
齊冀低著頭,手揪著膝蓋處的布料,“不都喊你嫂子了嗎”
上一句有多咄咄逼人,這一句就有多委可憐兮兮。
切換的游刃有余,如魚得水。
把夜濃都看懵了,聽愣了。
如果說這就是他爐火純青的演技,那?他真能捧個國際大獎回來?。
夜濃嗤了聲笑:“你以為我稀罕?”
這一句簡直讓齊冀心尖冒火,但是一瞥她臉,又?被她眉眼里的刀光劍影一刀斬滅了。
但是他委屈,替他哥委屈。
可是又?敢怒不敢言,以至于他還端著那?副軟乎乎的腔調:“我哥稀罕。”
夜濃被他這四個字氣?出一聲笑來?,像是拿他沒轍,夜濃視線落到沈屹驍臉上。
“你這都交的什么朋友?”
沈屹驍瞥了眼后視鏡,原本是想給后面的人一記警告,結果卻捕捉到了他眼里的狡黠。
沈屹驍:“”
他這才?懂了這小子的鬼心思,原來?是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
車子開了會兒在路邊停車位里停下。
齊冀落后幾米跟著兩人進了一家小門店。
雖說齊冀經濟被管控得很嚴,但他重質量高于數量。
他抱著胳膊,勾著腦袋,先是看墻上的衛生許可證,接著又?彎著腰低著頭去?看火灶上的一個個小砂鍋。
老板瞧出了他的意圖:“放心吧,我這店啊,都開了十多年了,沒一個吃壞肚子的。”
齊冀直起腰看了老板一眼,再扭頭,只見夜濃一副王母娘娘的架勢坐在桌前。
他走過去?:“我哥呢?”
夜濃下巴一抬。
齊冀扭頭看過去?。
只見上個月股價創歷年新高,公?司總市值過千億美元的董事長「他哥」,一頓西餐都要吃個萬兒八千的「他哥」,正一手塑料筐,一手夾子,在夾菜。
齊冀都看傻了,等他回過神,刀子似的眼神射到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某人臉上。
“你、你是沒長手嗎,竟然讓我哥干、干那?種事?”他雖然咬牙切齒,但聲音壓得低。
夜濃好笑一聲:“他是男人,干那?種事不應該嗎?”
在他的怒目圓睜里,夜濃嘴角笑意不減:“難道齊總談戀愛,都是女?朋友跑前跑后照顧你,你像個大爺一樣,躺著?”
齊冀被她說的,臉色從白到紅,想發作又?顧忌沈屹驍在,活脫一只想炸毛又?只能忍住不能發作的小狗。
他深吸一口氣?。
在心里告誡自己:這戀愛是他哥談,這苦頭是他哥吃,這委屈也是他哥受,跟他齊冀有什么關系,他又?不會少塊肉。
但是憑什么!
全世界又?不是只有她一個漂亮女?人!
“哥。”
沈屹驍回頭,但是不是理身后的人,而是看向斜對面。
“你要的是番茄湯嗎?”
夜濃點頭:“你再另外放幾片番茄。”
沈屹驍這才?把眼神落到齊冀臉上:“你不吃?”
齊冀注意力被分散了幾分,小心翼翼地問:“你給我夾嗎?”
沈屹驍好笑一聲:“你覺得呢?”
齊冀:“”
他親哥說的果然沒錯,這人就是典型的有異性沒人性。
本來?還想勸他回頭是岸的,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好吃你就多吃點。”
多吃吃這女?人帶給你的苦!
說完他回到桌前,在夜濃低頭看手機的漠視里,坐在了她對面。
漂亮,是真的漂亮。
偏偏心狠手辣!
齊冀早就想跟她算算過去?的帳了,借著他哥不在,齊冀朝她“噯”了聲。
結果對面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
齊冀咬了咬牙:“嫂子。”
夜濃這才?掀了掀眼皮:“你喊我名字就行。”
真當他多想喊她那?兩個字似的。
齊冀兩個都不喊。
“你摔過鏡子嗎?”他問。
夜濃被他迂回的問法?聽笑,嘴角輕輕一提:“是你哥想要粘回去?。”
齊冀:“”
還真以為他哥是被她這張臉給迷住了,原來?還有點腦子。
齊冀換了個突破口:“但當初分手是你提的,所?謂好馬不吃回頭草——”
“你說你哥不是好馬?”夜濃將?手機卡到一邊。
齊冀:“”
這女?人,怎么這么會曲解人意思呢?
他眼珠子一轉,又?生一計:“你說你這么漂亮,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這樣,回頭我給你霧色一個,我保證,”他三指并攏,舉天發誓:“絕對不會比我哥差太多。”
眼看她點頭,齊冀眼睛一亮——
“正好你哥過來?了,你問問他。”
齊冀嘴角一抽,身后有人影罩過來?。
“問我什么?”
“問你——”
齊冀心臟都要跳出來?了,趕緊截住她話:“就是問問你,你們什么時候結婚。”
夜濃先是一愣,下一秒,她“噗嗤”一聲,笑得肩膀直抖。
沈屹驍看了她一眼,又?把視線落到齊冀臉上。
齊冀哪禁得住他那?雙審視的眼神,眼睫抖個不停不說,嘴唇還往一塊抿。
沈屹驍把手里的號碼牌往桌上一撂:“我看你是把我說過的話當耳邊風了。”
“沒有,”齊冀解釋的聲音都抖了:“我真沒說你什么,不信你問嫂子。”
他可憐兮兮的一雙眼,求救地看向對面。
本來?夜濃覺得他這人很會裝,剛剛幾句話一聊,她突然就改變看法?了。
這人是真的有幾分單純。
“你多大了?”夜濃問。
齊冀愣了一下:“二、二十六。”
沈屹驍撩起眼看他:“說準確點。”
他什么時候說不準確了嗎,他家那?個老母親一直都這么報他年齡的,說什么男人本來?就成熟得晚,再把自己說小了,更顯幼稚。
齊冀朝沈屹驍投去?怨呼呼的一眼,這才?不情不愿的,“過完年二十四。”
夜濃眉梢輕挑,難怪。
二十三四歲,溫室里長大的小少爺,要么壞得離譜,要么單純得不諳世事。
夜濃朝他笑了笑:“沈屹驍在你心里很重要吧?”
這話簡直說到了齊冀的心坎里,他下巴一抬:“那?當然了!當初你一腳把他踹了,我連學都——”
沈屹驍聲音一揚,打斷他話:“你有完沒完?”
齊冀:“”
現在要面子不讓他說了,有本事當初別干那?沒出息的事啊。
一想到那?個暗無天日的房間,一地的煙屁股、酒瓶子,安眠藥,還有上門的心理醫生
齊冀忍不住嘟囔:“反正你對我哥好點。”
可惜他聲音含糊不清,夜濃并未聽見。
砂鍋式的麻辣燙被老板送過來?:“碗在消毒柜,你們自己拿。”
夜濃剛要起身,手腕被沈屹驍按住:“坐好。”
回頭,只見沈屹驍手里不僅拿著碗筷,還多了一瓶牛奶。
“剛讓老板溫熱了。”沈屹驍將?牛奶瓶蓋擰開,放在她面前。
齊冀:“”
以前就聽齊禎說過他恨不得把這個女?人捧手心里疼著,今日一見,這是捧手心里嗎,這是給頂頭頂上慣著。
不止,還一塊菜一塊肉地給夾到她碗里。
可那?個女?人呢,又?開始挑剔了——
“你怎么還放魚片了。”
“不想吃?”
夜濃搖頭。
沈屹驍把魚片從她碗里夾了回來?:“以前不挺喜歡吃巴沙魚的嗎?”
“你都說了是以前。”說著,夜濃又?把碗里的紫薯丸還給她:“這個也給你。”
“這也不愛吃了?”
夜濃皺眉:“番茄湯里放這個不好吃。”
幾塊魚豆腐吃完,夜濃碰了碰他胳膊:“你有沒有覺得味道和以前不一樣了?”
沈屹驍已經把她剛剛夾給他的都吃完了,但是他也就只吃了她夾的。
他笑著點頭:“以為你沒吃出來?。”
齊冀忍不住了,腦袋往前勾:“你什么時候還喜歡吃這玩意了?”
想到了過去?的隆冬雪夜,自己從男生寢室一路跑到女?生寢室樓下的畫面。
沈屹驍笑了笑:“她有時候半夜餓,會想吃這個。”
齊冀沒談過戀愛,但認識的女?孩子不少。
“麻辣燙都吃了,那?路邊小攤上的臭豆腐,你是不是也吃了?”
沈屹驍知道他排斥臭豆腐的味道。
“巧了,”他說:“你嫂子不愛吃那?個。”
誰知他剛一說完,胳膊就被夜濃碰了一下。
“我現在也有點愛吃了。”
沈屹驍扭頭看了她幾秒,輕笑一聲:“那?下次帶你去?吃。”
視線收回,他看向齊冀:“你不吃點?”
齊冀抱著他寶貴的胳膊:“你什么時候見過我吃這玩意。”
他往沈屹驍面前空空的碗底瞥了眼:“你也不愛吃,別以為我不知道。”
夜濃微微一愣,扭頭看向旁邊的人:“你不愛吃?”
但是以前她把吃剩的推給他,他都能消滅干凈。
“這不是中午嗎,”沈屹驍說:“我中午習慣吃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的確知道,雖說他對吃的不算挑,但正餐他喜歡吃有飽腹感的。
“那?你不早說。”
雖然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可沈屹驍還是忍不住地明知故問:“早說了呢?”
夜濃手里的筷子輕輕戳在碗里,“早說不就晚上過來?了嗎。”
沈屹驍唇角抿出笑痕:“那?等你吃完,回公?司再陪我去?樓上吃點。”
剛被他放下的筷子,又?被他拿到了手里,將?他記憶里對她的了解,從那?很大份的砂鍋里挑出來?,夾到她碗里。
齊冀從未見過他如此照顧過誰,看得他心里五味雜陳。
趁著沈屹驍去?結賬的功夫,齊冀逮著了機會:“你們以前在一起的時候,他也這樣?”
夜濃抬頭看他:“哪樣?”
“就,”齊冀往桌上指了指:“他什么都不讓你干?”
其?實他更想說: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夜濃搖頭失笑:“是你太大驚小怪了。”
他大驚小怪?
齊冀嘴角挾一縷冷笑:“那?是你覺得,我哥他什么身份你不知道?他哪里需要做這種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他含著金湯匙長大,所?以我就要拿著他給的金湯匙一勺一勺地喂他?”
齊冀皺眉:“你別這么較真行嗎?”
“我較真?”夜濃垂眸笑了:“你怎么不說你自己不了解他呢?”
這句話仿佛像根刺,扎在齊冀的心頭。
“所?以你就拿著你對他的了解,那?么傷害他?”
這一刻,夜濃才?突然明白面前這個男人對她的針對從何而來?。
原來?,他的這些朋友是這么看她的。
在她和沈屹驍的這段關系里,她這個被他傷得體無完膚的人,竟然成了持刀的那?一個。
本來?夜濃都想放下過去?了,都想將?那?只錄音筆的事埋進土里了。
這一秒,她又?改變了主?意。
“齊總下周一有時間嗎?”
齊冀防備的目光定在她臉上:“你要干嘛?”
“到時給你聽個好東西。”
第56章
“到時給你聽個好東西?。”
她眉眼和嘴角都在笑。
卻讓齊冀莫名其妙打了個冷顫。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讓他?平時那股子?的吊兒郎當都沒了。
齊冀好像在她那雙漂亮的眼睛里?看見了兩顆毒蘋果。
他?防備的目光死死定在夜濃的臉上,“什么?好東西??”
之前?夜濃還在猶豫,如果她把那只錄音筆甩在沈屹驍面前?, 會不會讓他?們?重新開始的關?系蒙上一層陰影, 現在好了, 剛好可以借這位齊總的嘴, 讓沈屹驍知道他?當年的狼心狗肺, 她也不是全然不知情。
夜濃端起手邊那瓶還溫熱的牛奶,喝了一口。
齊冀被她悠然自得?的動作看急了:“你說不說?”
夜濃這才輕提嘴角:“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無論是她的表情還是她的話,都意味深長,讓齊冀滿腹狐疑又?心生不安。
他?回?頭看了眼沈屹驍的背影,這才壓低聲音警告道:“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再敢對我哥打什么?壞主意,別怪我不客氣?。”
夜濃雙眼微微一睜, 故作驚嚇:“我膽子?小?,齊總可別嚇我。”
但是下一秒, 她眉眼又?突然一壓:“但是我也不是什么?臟水都任人潑的。”
齊冀被她冷冰冰的眼神看怔了兩秒。
回?味起她剛剛的話,他?又?覺得?好笑, 嘴角剛要張開,身后腳步聲近了。
齊冀合上嘴,但眼睛卻不放過對面的人。
就這么?被沈屹驍逮了個正著。
“你什么?眼神?”
齊冀恍然收回?視線, 表情一秒切換成乖巧,他?笑著站起身:“可以走了嗎?”
沈屹驍打量著他?,眼神探究間,齊冀從?口袋里?掏出手機。
“我接個電話。”他?像是找到了一個開溜的借口, 腳下生風地跑出了門?。
沈屹驍緊了下眉,看向夜濃:“他?又?跟你說什么?了?”
“沒說什么?。”夜濃仿若無事發生, 挽住他?胳膊往外走:“等會兒回?去的時候,你把我放公司樓下吧。”
沈屹驍扭頭看她:“都陪你來吃麻辣燙了,你就不知道禮尚往來嗎?”
還禮尚往來呢。
夜濃睨他?一眼:“你要這么?說,那我膝蓋的帳要怎么?算?”
沈屹驍嘴角滑出笑,“昨晚我不也跪了嗎?”
短短一句話卻讓人腦海浮出極強的畫面感。
昨晚在客廳,他?的確有跪在她身后,可他?是跪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的,能和她跪在堅硬的書桌上比嗎?
以前?還知道給她墊個東西?,昨晚可好,不管不顧的。
想想就來氣?。
夜濃手在他?臂彎里?掐了一下,“你膝蓋又?沒腫。”
這種話題極具討論性。
“那不然今晚重新跪一次?”
幾年不見,臉皮真是越來越厚了。
夜濃“哼”了聲:“行啊,今晚你跪茶幾。”
“茶幾?”沈屹驍低笑出聲:“你倒是 會給自己找地方。”
“什么?叫我給自己找地方,我說你,你自己跪。”
“那你呢?”
腦海里?閃出畫面,夜濃嘴角抿笑:“我就坐沙發里?看。”
這會兒正值午后,路上有行人。
沈屹驍低頭在她耳邊:“昨晚站著要你的時候,你也沒少看吧?”
夜濃臉頓時一陣燒,抬頭重重惱了他?一眼:“你再說?”
沈屹驍不逗她了,見好就收:“下午如果沒什么?重要的事就在我那待著吧。”
的確是沒什么?重要的事,但她這個設計總監的職位也不是虛掛的,更?何況,那個一張口就陰陽怪氣?的齊總一直跟著。
“你和他?到底什么?關?系?”
順著她輕抬的下巴,沈屹驍看過去一眼:“他?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不用搭理他?。”
他?的答非所問,惹得?夜濃眉心擰出不滿。
“我問你和他?什么?關?系。”
“一個朋友的弟弟。”
沈屹驍一語帶過。畢竟和她的關?系還有他?不確定的因素在,沈屹驍便沒有提及齊禎。
夜濃本來還想問他?是哪個朋友,又?覺得?自己管太多。
她又?往車邊瞥了眼,只見剛剛還站著的人,這會兒已經蹲著了。
午后陽光直直鋪在人身上,很暖,但齊冀卻整個人燥得?厲害。
不是曬的,是被耳邊的電話氣?的。
雖說那條朋友圈已經被他?設成了私密,可到底晚了一步。特別是已經看過,轉頭又?想去截圖傳播給其他?朋友的,一回?頭卻發現找不到了。
從?店里?出來后,齊冀的手機都快被打爆了。
“你們?煩不煩,串通好了還是怎么?著,一個接一個地問?”
“有這么?好奇嗎?”
“跟你有毛關?系?”
“我能發還不能刪?”
“我高興,管得著嗎你!”
這些是回那些沒被他評論區回?復的哥們?。
然后又?是被他?回?復過的——
“問我,有本事你去問我哥啊,敢嗎你?”
“這么?好奇,要不要我把我哥的手機號發你?”
“你管哪個女的呢?怎么?著,你還想認識認識?”
“我就奇了怪了,牽個手而已,跟結婚有毛關?系?”
兩人走到他?身后的時候,剛好就聽到最后一句。
夜濃晃了晃沈屹驍的胳膊:“他?要結婚了?”
沈屹驍好笑一聲:“女朋友都沒交過一個。”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么?,惹得?齊冀罵了聲臟話,氣?得?他?抬手就要摔手機的時候——
“發什么?神經?”
齊冀動作一停,回?頭看了眼,立馬站了起來:“哥。”
沈屹驍看了眼他?手里?的手機,又?將?他?心虛的表情收進眼底,最后,一雙眼就定在了他?臉上。
齊冀心里?慌得?厲害,但他?又?善于裝無辜,摸了摸后腦勺:“怎么?了?”
沈屹驍逮著他?的動作:“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心虛的時候會摸后腦勺?”
齊冀一愣,條件反射就把手拿了下來:“有嗎,不會吧,我剛剛就是后面癢——”
沈屹驍都不等他?瞎話編完就給夜濃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眼看他?也兩步邁過來,沈屹驍關?上車門?后,抬手壓在他?肩:“說話前?記得?在腦子?里?過一遍,做什么?事也要考慮一下后果。”
手在他?肩膀不輕不重地拍了兩下后,沈屹驍視線定在他?略有怔愣的臉上:“記住了?”
齊冀機械地點了點下巴:“記住了。”
沈屹驍親自給他?拉開了后座的車門?,又?囑咐一句:“你這輩子?,就這一個嫂子?,姓夜。”
齊冀腦回?路新奇:“那我親哥呢,他?不結婚了嗎?”
沈屹驍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別跟我咬文嚼字。”
齊冀:“”
回?去的路上,齊冀很乖,一口一個嫂子?。
“嫂子?,你喝奶茶嗎?我知道一家奶茶店,賊好喝。”
相比他?突然轉性的套近乎,夜濃還是覺得?他?之前?的陰陽怪氣?更?順眼。
“我不太喝奶茶,謝謝。”
“那咖啡呢?我一哥們?開咖啡店,回?頭我給你弄張卡,給你打一折!”
夜濃側過臉看了他?一眼:“一折的咖啡能喝嗎?”
“當然能喝了,他?那都是純正的咖啡豆,幾千塊一斤的,一折不過是給他?的面子?錢。”
夜濃擺了擺手:“不用了,我習慣喝茶。”
“那簡單,我們?家就是茶多,青磚、普洱都有,明天我給你帶幾餅——”
后面的話被沈屹驍回?頭一個眼神止住。
“你有完沒完?”
齊冀:“”
真難伺候,挑刺不高興,巴結還不高興。
回?到公司,沈屹驍沒讓夜濃陪他?去餐廳:“你去休息室睡一會兒,兩點半我喊你。”
夜濃點了點頭,問他?:“你下午忙嗎?”
“有兩個會,怎么?了?”
夜濃不想因私廢公:“我想回?公司。”
眼看他?又?想皺眉,夜濃沉下臉:“我也有自己的工作,你老把我綁在這算怎么?回?事啊?”
看看,這就是寵著慣著的后果,要上天。
齊冀根本忍不住:“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被我哥綁著嗎?”
夜濃眉梢一挑:“多少?”
“一雙手都——”
“吃你的飯去!”
齊冀:“”
沈屹驍一雙冷眼將?人送進電梯,門?合緊,他?眼里?的光才柔下來。
“沒想綁著你,就是想讓你多陪陪我而已。”
他?話里?哄人的意味明顯,夜濃心就這么?別他?說軟了,“不是住隔壁嗎,晚上又?不是見不到。”
“你也說了住隔壁,不是還隔著幾堵墻嗎?”
夜濃聽出來了:“你該不會想讓我搬你那邊去吧?”
“行嗎?”
兩個字,攆著她尾音問出來,讓夜濃愣了一下。
頭頂透亮的光落在她仰起的臉上,照在她漂亮的眼睛里?。
讓沈屹驍想到了一句很襯她的詩:脈脈眼中?波,盈盈花盛處。
他?俯身抱住她:“晚上要不要跟我去夢蝶山?”
他?們?有著情侶間最完美的身高差。
擁抱在一起,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
走廊里?安靜,36層高的電梯更?是鮮少有人打擾。
夜濃把臉埋進他?頸子?里?:“去那干嘛?”
她說話時輕蠕的唇蹭著他?敏感的皮膚,絲絲縷縷的癢意爬過,漫到他?心尖。
沈屹驍側過臉來,在她鼻尖親了親,“那邊的房子?里?有兩雙拖鞋,我就不用赤腳了。”
夜濃被他?的借口惹笑:“所以你在怪我嘍?”
“怎么?敢。”他?的聲音隨她的笑揚出懶洋洋的調,響在靜謐的走廊,像是把冬日午后的陽光都偷渡了進來。
他?聲音低了,和唇一起低下來:“去不去?”
西?裝領口隨著他?低頭,有熱意烘出來,暖暖的,烘得?她臉頰滾燙。
夜濃微微抬起頭,剛好給了被他?吻住的機會。
開始只在她唇上輾轉,但隨著她主動張開唇回?應,他?的吻就重了。
靈巧的舌滑進去,纏著,吮著,貪婪地攫取她的氣?息,掠走她的濕滑香津。
吻,在的她的配合下,變得?熾熱而綢繆,也讓人開始不滿足于現狀。
但是走廊太安靜了,讓交吻的水聲無限放大,心悸、刺激,也讓人后怕。
沈屹驍無所謂,但他?不想讓任何人看見懷里?人的意亂情迷。
會讓人生出無限的,不該有的遐想。
沈屹驍果斷松開她唇,牽著她小?跑著穿過走廊。
辦公室的門?打開又?一瞬關?上,帶出的一陣風里?,夜濃的包從?肩膀滑下來,掉在了地上。
沈屹驍將?她抵在門?后。
手不安分地從?衣擺下鉆進,沉甸甸的滾燙。
讓他?的呼吸沉了,也讓他?的吻隨之重了。
再也不需要克制,也克制不住。他?唇舌的力度恨不得?席卷她、淹沒她。
而她唇角溢出的“唔”聲,更?像是一針腎上腺素,讓人失控。
夜濃緊緊揪著他?的衣襟,仰頭迎合他?的吻。
交纏的吻聲、沉重的呼吸聲、摩挲的衣料聲。
跌跌撞撞的,從?寬敞的辦公室到隱秘的休息間,一退一進踩在地板上的錯落腳步聲。
每一道細微的聲音里?,都無限彰顯他?對她的渴望。
不似昨晚的半推半就,這次,他?明顯感覺到了她的回?應。
無論是回?吻他?的唇舌,還是抽出他?襯衫衣擺的動作。
都是那么?熱烈。
將?彼此的欲望都撕開了一道口子?。
她仰頭索吻,他?低頭續吻。
休息間的門?“砰”的一聲關?上,沈屹驍踩著自己的西?裝,將?她抵在了門?后。
他?掌心是滾燙的,從?她細軟的腰肢,撫過那妖瀲的紫色半翅紋身。
夜濃在他?懷里?抖了一下。
他?的吻比之前?要兇,吃出了她的疼音,他?這才意猶未盡地松了幾分力道。
可是不夠。
呼吸猶如砂礫,擦過她下巴,順著她的下顎線,吻到脖頸。
半含半吮間,他?將?她的針織衫推上去。
不過雙指對捻,就能讓她擺脫束縛。
他?卻故意似的,偏偏不。
他?唇舌伺弄上去。
白皙的手指隱沒在他?的黑發間。
從?扇葉偷渡進來的金色光駁里?,能清楚看見她仰起自己脆弱的鉑晶,還有他?埋于的那兩杯山間雪。
像是躋身在潮濕的山谷,能聽見細微的水流聲,風擦耳邊的簌簌聲,顫顫巍巍的。
被浮著青筋脈絡的臂彎托起的一條腿,腳尖懸空,蕩在他?的腿邊。
能感覺到她躬身于喉嚨深處的聲音,帶著克制。
沈屹驍抬起頭,咬著她唇,眸色深重的一雙眼看著她。
“別忍著。”
幾分命令的語氣?里?,他?聲音是沙啞的,低沉的,顆粒感十足的。
然而,當她真的要宣泄,他?的吻又?鋪天蓋地的覆上來,將?那黏稠的,勾纏人心的聲音全部吞吃入腹。
申吟震回?胸腔,留下一陣急湍的口耑息。
夜濃臉頰紅著,唇瓣更?是被他?吻出了血色,瀲滟嬌媚得?讓人完全停不下動作。
急切的沖幢里?,汗涔涔的皮膚,像被覆了一層四月里?綢繆的雨霧。
南方的天,很會下雨。
她一個地道的北方女人,也會。
那是只為他?一個人下的雨,只屬于他?的雨。
打濕了盤踞在地的西?褲,濺在他?光亮的鞋尖。
第57章
齊冀在樓上餐廳吃完都沒等來沈屹驍。
耳邊的電話依舊響到忙音都沒人接。
齊冀看?著已經跳回通訊錄界面的手機屏幕, 眉心都快要擰出?“川”字了?。
難道?他那句話說重了?,把那女人惹生氣,害得他哥又開始不理他了??
想到這, 齊冀哪還坐得住, 一溜煙地跑出?了?餐廳。
結果到了?電梯門口才發現?自己?根本上不去36層。
不過, 就算他上得去, 也進不了?從里面反鎖的辦公室。
一場激烈, 站著開始,站著結束。
若不是后背有門抵著,腿也有他臂彎托著,夜濃根本站不住。
“下午還回公司嗎?”
他全身凌亂得不像話,聲線啞出?了?迷離的音, 眼底也不清明。
夜濃整個?人被他抱在懷里,聲音更是軟成了?水:“你故意?的是不是?”
這算哪門子故意?, 不過是情到濃時,忍不住, 也不想忍。
“別去了?,嗯?”
雖說他下午有會在辦公室里待不了?多?久, 但還是想和她在同一層,且會議一結束就能第一時間看?見她。
他喜歡這種?心安的感覺。
這種?整顆心都被她占據,壓得他沉甸甸的感覺。
“以前沒發現?你這么?纏人。”
“不喜歡?”懶懶的一聲笑低在她耳邊。
細軟的耳垂就在他唇邊, 他舍不得放過,含著吮了?吮,“晚上跟我去夢蝶山。”
夜濃身子骨又是一陣抖,默了?好一會兒才軟耷耷地問:“去那干嘛?”
當然是要把他名下的每一處房子里都染上她的氣息。
但這么?真實赤骨的理由, 這個?時候說了?,怕是她不會答應。
“那邊夜景還不錯, 帶你去逛逛。”
夜濃現?在哪還有那心思,她兩只胳膊摟著他脖子,用身子骨去推他:“抱我去床上。”
“去床上再來一次嗎?”
他說話的嗓音連著鼻息的溫熱一同斥著她頸間的皮膚。
她像一只可憐兮兮的雀,撲簌著沒什么?力氣的翅,砸在他肩膀:“快點。”
沈屹驍沒個?正形的樣子,這么?多?年,也就只有她一個?人看?見。
“剛才還不夠快?”
說起騷話來,簡直和大學時一模一樣,哪還有現?如今半點董事長?的樣子。
夜濃用那她雙蘊了?水光的眸子瞪了?他一眼,“你現?在服務意?識明顯不如以前了?。”
沈屹驍當然懂她的意?思:“我倒是想,這不是時機不允許嗎?”
昨晚帶了?幾分強硬,今天又太過迫切。
聽她有氣無力地“哼”出?一聲,沈屹驍低頭?吻住她唇,將她的舌含弄得汁水淋淋,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晚上跟我去夢蝶山,到時好好補償你。”
滿舌都是他的氣息,夜濃在他懷里軟綿綿地掙扎了?一下:“沒節制。”
“不碰你,說我不行,碰了?又說我沒節制了?。”
他無奈似的,嘆出?一息笑音:“你現?在可真是越來越不好伺候了?。”
“那你別伺候啊——”
“那不行,”沈屹驍打斷她:“我有多?想伺候你,你不知道?嗎?”
在她的怔愣里,沈屹驍將她抱去了?床上,俯下身來時,他目光深深地望著她。
“倒是你,想不想被我伺候一輩子?”他溫柔的嗓音又低又沉。
和這道?聲音一同混進她耳里的,還有那段被她聽了?成千上萬遍的對?話——
「她什么?家世你不知道??難不成以后還要把人娶回家?」
「玩玩而?已,你怎么?還當真了?。」
剛被他填滿的身體,還有此時依舊被他占據的心,漸漸往下墜。
夜濃看?著他眼角下方的那顆很淺很淺的淚痣。
大約是心情好,他眉眼里染盡了?笑痕。
夜濃抬起手,指尖碰在他眼尾。
她真想看?看?,當他知道?自己?當年的狼心狗肺,她是全然之情的時候,這人還能不能再像現?在這樣,笑著說出?這種?話來。
夜濃抽出?自己?的手,食指指尖,順著他深凹的肌理線,一路往他人魚線延伸,指尖停頓住,她莞爾一笑:“想啊。”
人在足夠理性的時候,眼里會有一種?很堅毅的光。
那是一種?不會被外來因素所影響,藏在順服下的另一道?隱匿的韌性。
雖然她骨子里很倔,但她心是柔軟的,憑著對?她的了?解,沈屹驍總是能一語分辨出?她的真心,和口是心非下的逞強。
但是現?在,在她如此撩弄的動作下,他卻有點分辨不出她剛剛說的「想」,到底是真還是假,還是說,她覺得他在開玩笑,所以也拿玩笑敷衍他?
迫切地想證明自己此時的不安是太害怕失去她才會生出?的,沈屹驍目光深深鎖在她眼睛里。
可是沒等他探究出?什么?,就見身下的人捧住了他臉。
“想什么?呢?”
沈屹驍喉間好似被什么?卡住,一個?音節都發不出?,最后只剩無奈。
他提著唇角,扯出?一個?很牽強的笑。
“沒什么?。”
但是他心又實在不安。
“剛剛那臭小?子說的話,你別放心上。”
他試圖從齊冀那句的口無遮攔找突破口。
如果她在意?他,一定會吃醋,別看?她平時風輕云淡的表現?的很大度,其實也會心如麥芒,只不過表現?方式會迂回曲折一些。
果然,捧在他臉上的手收回去了?,那雙剛剛還彎著的眉眼也不笑了?。
他聽見她“嘁”了?一聲,聽見她嘲意?明顯地說——
“你以為我像你?”
她剜過來的眼神,像是被一縷透亮的光,將沈屹驍心頭?的陰霾一點一點抽走。
他臉上露出?了?明顯的喜色,抿唇輕笑間,沈屹驍捏著她下巴,把她的臉轉過來直面自己?。
“我怎么?了??”
他說話的調子慢了?下來,尾音微揚,每一個?音符都彰顯出?他的愉悅。
夜濃打掉他手:“南禹,還記得吧?”
突然提到那個?毛頭?小?子,沈屹驍不免皺眉:“他又找你了??”
還找她呢!
夜濃想想就來氣:“人家已經把我拉黑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拉黑的,但是昨天她沒事翻朋友圈,才發現?他在上上周發過一條消息給她,但是她一直都沒注意?。
再回復過去,卻發現?人家把她拉黑了?。
原因還用想嗎,肯定是他在背后搞鬼。
“你是不是威脅人家什么?了??”
“我能威脅他什么?,屁大點孩子。”
夜濃剜了?他一眼:“好好說話。”
沈屹驍勾纏了?縷她的頭?發在手指間:“覬覦父母上司的女朋友,你覺得還需要我威脅他什么??”
“倒是你,”沈屹驍手指點在她鼻尖:“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把你拉黑,你就氣成這樣,想想當初那段時間,我是怎么?過來的。”
“”
本來還想借著這事壓他一頭?,結果可好,被他反將一軍。
夜濃兩手推著他肩膀:“起來,重死了?!”
沈屹驍紋絲不動壓著她,抬頭?看?了?兩眼,“就應該換個?床。”
夜濃抬起下巴仰頭?往后看?,本來沒懂他意?思,當她視線收回,瞧見他嘴角勾出?的壞笑,夜濃這才慢半拍地懂了?。
她笑出?一聲不可置信:“怎么?,你還想把我綁起來?”
他眉峰一挑,也不知是意?外她的聰明,還是得意?自己?的想法。
“不行嗎,”他慢悠悠地直起腰,兩個?掌心壓在她肩膀兩側,“不聽話,或者再跑,你看?我會不會把你綁起來。”
雖說他話說得不正經,但他的表情卻認真的看?不出?一絲玩笑或揶揄的味道?。
夜濃看?著他,心頭?突然泛起酸澀。
“當初”她抿了?抿唇:“你有沒有這么?想過?”
“想什么?,”他居高?臨下的視線鎖在她臉上:“把你找回來,還是把你綁起來?”
夜濃沒說話,只覺得身側的床墊忽得往下一陷,不過一個?眨眼的功夫,自己?就從平躺被他翻身抱到了?他身上。
這次,居高?臨下的人,換成了?她。
“這就是我和你的關系。”
他像是把自己?放在了?最卑微的位置,像是把掌生殺予奪的刀交到了?她手上,那他呢?
“你依然可以像以前一樣,跟我耍小?性子,跟我說分手,但是,”他說了?但是。
“我不會再像上次那樣放你走了?,從現?在開始,我們之間的關系,只有開始,沒有結束。”
在夜濃眼睫的顫動下,他摟在她腰上的手驀然收緊。
“聽清楚了?嗎?”
夜濃一向喜歡自由,不喜歡被束縛。
所以她是自由自在了?五年,膩了?煩了?,懷念起他的霸道?和占有欲了?嗎?
渾渾噩噩的,都還沒想明白,就點了?點頭?。
可是又覺得哪里不對?,想深究細想,又被沈屹驍的吻亂了?心神,等她反應過來那句「我們的關系,我說了?算」的意?思,她只覺一陣天旋地轉。
沈屹驍抱著她翻了?個?身,低頭?吻在她額頭?。
“睡一會兒,我去吃個?飯。”
他起身下床,走到衣柜前,將凌亂的,領口沾了?她紅色唇印的襯衫脫掉時,露出?了?結實強勁的上身,還有那只紫色半翅紋身,就盤踞在他精瘦健壯的后腰。
像是感覺到她的視線,沈屹驍轉過身來。
目光相?撞,夜濃下意?識別開臉,被他那雙視線纏得臉漸漸燒起時,夜濃索性翻過身去。
沈屹驍輕笑一聲,視線纏緊她泛著紅的耳尖,說:“明天我要穿你給我買的那件。”
一陣窸窣聲里,夜濃聽見他走近的腳步聲。
心跳莫名快了?起來,眸光流轉間,她肩膀微微一縮。
溫熱的呼吸沿著她細白的肩線,一路輕斥到她的脖頸、下顎,最后停在她的臉頰。
“怎么?還這么?燙?”
夜濃羞窘難擋:“你再不走——”
后面的話被他的吻吞沒,直到灼熱氣息占滿她呼吸,他才松了?幾分距離,貼著她柔軟濕濡的唇,問她:“昨晚臨睡前,我說了?哪三個?字?”
那時的她,困乏席卷,可那三個?字被他咬得擲地有聲。
“我愛你。”
明明是問她的話,卻又被他親口說了?出?來。
他眼里盛著她水潤潤的眸,笑了?笑:“睡一會兒。”
門開合的聲音那么?輕,撩著她的心扉。
說不清是感動他剛剛的細語柔情,還是可憐自己?的再度深陷。
夜濃閉上眼,將溢出?眼眶的兩行清淚洇在綿軟的枕頭?里。
*
齊冀是從黎雪那里走了?后門才上了?36層。
在辦公室門口苦等了?半個?小?時才把沈屹驍從里面等出?來。
“哥——”
短短一個?字,被他喊得顫顫巍巍。
沈屹驍瞥了?他一眼就將視線掠到了?不遠處的黎雪臉上:“去餐廳——”
“我去!”
他的自告奮勇,終于又讓沈屹驍多?看?了?他一眼,但是沒等來什么?好話。
“想讓你哥親自來把你領走,還是我讓保安把你送走,你選一個?。”
齊冀吞咽了?一下,“哥,你別生氣,我保證,”他豎起三指:“我保證再也不亂說話了?!”
然而?沈屹驍卻沒什么?耐心的掏出?手機,齊冀忙按住他手:“哥,我真知道?錯了?!”
沈屹驍抖掉他手:“知道?有什么?用,不影響你知錯再犯。”
能在門口等他半個?多?小?時,齊冀也不是一點沒給自己?準備后路。
“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說。”
生怕他說不想聽,齊冀攆著自己?的尾音補充:“關于嫂子的!”
果然,他哥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齊冀心里竊喜,“就是中午吃麻辣燙的時候——”
“沈總——”
關昇的出?現?,打斷了?齊冀的話,他看?過去一眼,“你等會兒。”
他拉著沈屹驍的胳膊,故作神秘的將聲音壓低:“就中午你去結賬的時候,嫂子說下周一要給我聽個?好東西。”
“好東西?”沈屹驍平靜的眼底有了?一絲波動:“什么?好東西?”
“這她沒說。”
眼看?他朝自己?投了?個?無語的眼神,齊冀趕緊揪住他袖子:“你別急,你聽我說完!”
沈屹驍對?他實在拿不出?耐心:“趕緊說,說完趕緊走。”
看?看?,這就是被他捧在心尖供著的哥!
就是這么?對?他的!
齊冀深吸一口氣,拿出?他吃奶的耐心給他分析:“你想啊,既然她說下周一給我聽那東西,說明那東西現?在還不在她身上。”
沈屹驍像看?個?三歲小?孩似的看?著他:“然后呢?”
“她說的是「聽」,說明什么?,說明是個?類似錄音的東西。”
長?個?耳朵都能聽出?的意?思,到了?他這,不知殺死了?多?少腦細胞。
沈屹驍偏開臉失笑的時候,視線好巧不巧的從關昇臉上掠過。
眉心緊皺、眸光閃爍。
一向從容淡定的人,竟然會因為齊冀的兩句話,在他臉上掀起波瀾。
視線在他臉上停留幾秒后收回,沈屹驍看?向齊冀,故意?咬出?兩個?字:“錄音?”
齊冀下巴直點:“而?且很大可能是跟你有關。”
故作沉吟間,沈屹驍余光又從關昇臉上掠過,“她還說什么?了??”
“還說還說,”齊冀眉梢一抬:“哦,她還說不是什么?臟水都能往她身上潑的。”
隨他話音落地的,還有沈屹驍的聲音:“關秘書。”
三個?字,像是一道?警鐘敲在了?關昇的耳邊,讓他來不及管理好臉上的表情就條件反射地抬起了?頭?,“沈、沈總。”
他抖顫的眼睫,心虛的表情,甚至連說話聲都虛出?了?和平時不一樣的音色。
沈屹驍目光在他臉上凝了?幾分審視,卻不刻意?:“你剛剛要說什么??”
“我”關昇慢了?兩秒才回過神:“哦,是沈夫人來了?,在樓下。”
想起上次黎雪跟他打的小?報告,沈屹驍緊了?下眉:“她自己??”
關昇說:“前臺電話里說,沈夫人還帶了?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
還真被黎雪說中了?。
沈屹驍低頭?看?了?眼時間:“會議推遲半個?小?時。”
“好的。”
眼看?兩人對?話斷了?,齊冀才小?心翼翼喊他:“哥——”
“去。”
齊冀愣了?一下:“去、去哪?”
“去把人親自接上來。”
齊冀手指著自己?:“我去啊?”
“不然呢?”
除了?夜濃,其他所有事,齊冀都是給他一條戰線的,包括那個?不被沈屹驍待見的「繼母」。
齊冀絲毫不掩飾他的嫌棄:“她自己?又不是沒有腳——”
后面的話被沈屹驍警告的眼神止住。
齊冀腦回路新奇,“哥,你是不是不想讓她和嫂子撞見?”
沈屹驍看?著關昇的背影,眼角漸瞇:“你說反了?。”
反了??
齊冀摸不清他的心思:“你就不怕——”
“怕?”沈屹驍打斷他的同時,好笑一聲:“在你心里,我怕過什么??”
“你怕嫂子啊!嫂子一跺腳,你心臟都抖三抖。”
他之所以能這么?不要命地說出?這話,那是因為他親哥齊禎說過——
在沈屹驍面前,只要是捧那個?女人的,你就是把他踩腳底,他都不會生氣。
但是眼看?沈屹驍嘴角勾出?一縷似是而?非的笑,齊冀心臟先抖了?。
“哥——”
“滾下去接人。”
語氣聽似不善,但也就只似罵非罵了?這么?一句,重點是,在這一句之后,還手壓他肩,交給了?他一個?偉大且有使命感的任務。
這讓齊冀竊喜,他終于可以換個?人換個?事拿捏他哥了?。
要知道?,「棄學回國」不止他哥聽煩了?,他自己?也說膩了?。
“哥,你可一定要和嫂子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說完,他拔腿就跑——
“回來!”
齊冀剎住腳。
這次,不用他迎過去,沈屹驍就主動走了?過來。
“你嫂子跟你說的那事”
齊冀立馬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放心吧哥,我保證會把我聽到的一字不差地匯報給你!”
以為自己?這么?識時務能得他兩句夸,結果卻見他眉眼一壓,正經又嚴肅地反問道?:“你哪只耳朵聽我說「匯報」二?字了??”
齊冀:“”
難怪剛剛話說一半呢。
齊冀一雙無辜的眼,將他此時的心思看?了?個?透。
“沒有沒有,你什么?也沒說,是我兩面三刀墻頭?草,嘴上沒個?把門的!”
沈屹驍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去吧。”
第58章
齊冀不喜歡俞初蓉, 也不全是?因為她是?沈屹驍的繼母,而是?他覺得這個女人假。
屬于當面一套背后一套,時不時還會?玩點陰招的。
他特別不待見這種人。
但是?沒?辦法, 下來前, 他哥說了, 要把她招待好。
其實這種場面活, 他也能應付。
但是?重點是?他哥后面的一句:她應該不喜歡你嫂子, 但是?沒?關?系,有?你在,你嫂子不會?吃虧的。
瞧瞧,這要沒?點信任,他哥能把這么偉大且有?使?命感的任務交給他嗎?
“俞姨!”他嘹亮的聲音響在一樓大廳:“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呀!”
俞初蓉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 短暫怔愣后,她嘴角揚起溫柔的笑:“冀冀也在呀, 一段時間沒?見,又變帥了。”
齊冀瞥了眼她身旁的女孩子:“俞姨, 這位是??”
“哦,這是?我侄女, 方仙蕊,”俞初蓉摟著旁邊怯怯懦懦的女孩給她介紹:“這是?齊冀,皓豐地產的二公子, 他哥哥齊禎是?屹驍最好的朋友。”
介紹個人,都繞這么大一圈子。
齊冀心里冷笑,嘴角咧笑:“方仙蕊是?吧,名字真好聽, 長?得也跟個小仙女似的。”
他拿出了他那副有?錢公子哥的風流痞相:“多?大了呀小仙女?”
俞初蓉嘴角的笑斂了幾分:“沒?個正形,我這侄女單純著呢, 你別嚇著她。”
能跟你這種人帶出來,能單純到哪去??
齊冀一邊在心里腹誹,一邊朝電梯方向招手:“俞姨,咱們上去?說。”
進了電梯,俞初蓉問他:“屹驍在忙嗎?”
“我哥忙了一上午,這會?兒在睡覺呢,不然說什么也要親自下來接您吶。”
俞初蓉瞥他一眼:“剛剛在樓下,前臺那小姑娘竟然還問我有?沒?有?預約。”她笑得意味深長?:“我還以為是?屹驍交代的呢?”
“哪能啊,我哥就是?不讓天皇老子上去?,也不能將您堵在門外啊,”這邊奉承完,他又解釋:“主要是?想見我哥的人太多?了,這不抬高門檻,那不成菜市場了。”
見她不作聲了,齊冀又把話題引到她旁邊的小侄女身上。
方仙蕊。
剛剛就覺得這名字有?股繞口的熟悉,剛剛他腦海里一閃,突然想起個人。
“小仙女,你這頭發可真黑,跟假的似的。”他半真半假地調侃了一句。
方仙蕊抬頭看他,柔柔弱弱的眼眸一彎,沖他淺淺一笑:“是?嗎,”她手不經意地摸著自己?的發稍:“好多?朋友都這么說。”
“你很多?朋友嗎?”齊 冀故作驚訝:“我以為你這種內向的女孩子都不交朋友的。”
俞初蓉抬手作保護狀,將方仙蕊往肩膀后攬了幾分:“你可別打?我們仙蕊主意啊,她心思可單純著呢。”
一口一句單純,生怕別人看不出來似的。
齊冀轉了個話題,但矛頭還是?對?準這個單純的小仙女。
“你見過我哥嗎?”他嘴角噙笑,眼里趣味明顯。
方仙蕊緩緩搖了搖頭:“沒?見過。”
“那等下你可有?眼福了,我哥那長?相,”他嘖了聲:“世間一絕!”
下一秒,他又話鋒一轉:“不過你沒?機會?了。”
在俞初蓉看來,沈屹驍之所以能和?他走近,完全是?因為他哥齊禎,所以她打?心眼里就沒?把這個整日吃喝玩樂的二世祖放在眼里。
一開?始的客套點到為止,俞初蓉皺眉,語氣明顯不善:“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
還質問他怎么說話,他說錯了嗎?
帶了個小女人上門,不就是?想往他哥身上貼嗎?
想干嘛?
撈不著公司的股份,就打?起了他嫂子的位置了?
齊冀冷笑一聲后,扭頭,“俞姨,我也沒?說什么呀,”他一臉的無辜:“不過我剛剛書?的都是?實話,我哥現在真是?有?主的人了。”
見她嘴角一僵,齊冀心頭一樂:“怎么,我哥沒?跟你說他談女朋友了嗎?”
上次電話里,俞初蓉的確聽到沈屹驍提了一嘴女朋友,但她以為是?借口,壓根沒?當真。
“誰家的姑娘?”
“放心吧俞姨,”齊冀答非所問:“我哥那眼光有?多?挑,您又不是?不知道,能入得了他的眼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姑娘。”
說說講講,電梯停落36層,齊冀禮貌地用手擋住電梯門:“俞姨,您請。”
到了辦公室門門口,見門緊閉,俞初蓉下意識抬起的手頓了兩?秒,又落了回去?。
齊冀歪頭看她,故意似的:“俞姨,您怎么不進去??”
老公已逝,沈屹驍又獨掌整個家業,俞初蓉自知自己?這個臺面上的“沈夫人”不過是?有?名無實。
她轉過珠寶加身雍容華貴的一身,朝齊冀笑了笑:“你不是?說他在午休嗎,等會?兒——”
“沒?事兒,”齊冀往前一個邁腳,抬手握住門把往下一壓:“進來吧俞姨。”
這間過百平的董事長辦公室,俞初蓉進來的次數,屈指可數。
不似樓上沈文宏那間滿室的紅木,這里,無論是?黑白的色調,還是?銳利的線條,每一處都像極了那個人的性格:難以接近又不近人情。
俞初蓉余光剛一瞥向最里面,一道人影就擋在了她身前。
“俞姨,您先坐,我去?喊我哥出來。”
俞初蓉伸手就要去?攔他,但是?晚了一步。
齊冀一邊往里跑,一邊揚著調兒:“哥,俞姨來了!”
休息間里,沈屹驍正蹲在床邊,半求半哄著:“就露個面而已,不用你招呼。”
夜濃雖然已經穿戴整齊,但人卻坐在床邊不動:“還沒?和?你怎么樣呢,就要被你拉著見家長?了。”
沈屹驍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皮膚:“又是?站著,又是?跪著的,這還叫沒?怎么樣?”
都這個時候了,說話還沒?個正形。
夜濃抬腿踢了他一腳:“你再說!”
沈屹驍受得甘之如飴,嘴角笑意不減:“那能出去?嗎?”
“不去?!”
沈屹驍歪頭看她:“你該不會?是?怕了?”
明知他是?激將,可夜濃還是?忍不住“嘁”了聲:“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不就得了,”沈屹驍拉著她的手,把她拽起來:“應付兩?句而已,不用多?給面子。”
可到底是?他的家里人。
夜濃聽得皺眉:“你和?她感情不好嗎?”
似乎是?被她口中的「感情」二字笑到,沈屹驍皺眉反笑:“你也太小看我沈屹驍的感情了。”
說著,他俯身與?她平視:“我爸不在了,如今這世上,能讓我付出感情的,也就你夜濃一個人了。”
那一刻,夜濃只覺一陣酸澀在她鼻腔里翻涌。
夜濃很輕地吸了吸鼻子:“你不是?還有?個爺爺嗎?”
沈屹驍抬手揉在她腦袋上:“就會?跟我咬文嚼字。”
“你只要記著一點,她在我這,什么都不是?。”
兩?人從休息間出來的時候,俞初蓉正低頭在方仙蕊的耳邊說著什么,聽見聲音,她聲音頓時止住。
然而,沈屹驍摟著夜濃走過去?的時候,卻沒?有?開?口喊她,而是?看向齊冀:“怎么不讓你俞姨坐?”
俞初蓉嫁進沈家十?多?年,沈屹驍只有?在大型的公共場合,才?會?賣給他父親一個面子,喊她一聲“媽”。
其余時間,他都是?稱呼她為:「你」。
若是?他不高興了,還會?喊一聲「您」。
這么多?年,俞初蓉早就習慣了他對?自己?的態度。
又不是?三歲小孩,什么都擺在臉上。
俞初蓉臉上堆笑,一貫地喊他:“屹驍。”
可是?當她視線落到沈屹驍身旁的那張臉,她嘴角的弧度頓時就僵住了。
竟然是?她。
倒不是?自己?記性好,而是?這張臉實在漂亮的讓人記憶深刻,哪怕她只是?看過幾張照片,也依然讓她只一眼就認了出來。
可是?他們不是?早就分手了嗎?
當初分手鬧的那么僵。
按理說,沈屹驍這記仇的性子,當年被她那么絕情地拋棄,該對?她恨之入骨的。
怎么還能回頭?
難道說是?這個女人主動纏上來的?
可是?當初那一身傲骨的勁,錢都不要,只拿走了那只錄音筆。
錄音筆
俞初蓉瞳孔頓時一縮。
“俞姨?”
齊冀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她面前,歪著腦袋:“您想什么呢?”
俞初蓉恍然回神,看了他一眼,嘴角強行擠出一個笑來:“沒?什么。”
齊冀朝沙發招手,“上門是?客,您老這么站著,我哥該說我沒?禮貌了。”
俞初蓉胳膊被他拉著,剛一轉身——
“等等。”
沈屹驍的突然出聲,讓整間辦公室突然靜了下來。
俞初蓉愣了一下,回頭。
沈屹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您都不問問”停頓的功夫,他收回視線看向被他摟在懷里的人:“她是?誰?”
因她知曉夜濃這個人,所以沒?有?問及。
也正因為如此,讓沈屹驍心里生出疑惑。
“還是?說,您之前見過她?”
俞初蓉心臟猛然一縮,后知后覺自己?的疏忽大意,她嘴角倏地往上一提:“我怎么可能見過啊,這不是?等著你給我介紹嗎?”
剛剛那句,沈屹驍不過是?試探。
就算她沒?見過夜濃真人,可他房間里那么多?和?夜濃的合照,她總該見過吧!
沈屹驍嘴角勾出一味笑來:“那我就介紹一下,夜濃,我女朋友。”
這一聲之后,夜濃禮貌頷首:“沈夫人。”
她看過來的一雙眼,眼波平靜。
說好聽點,是?不卑不亢從容自若。
說難聽點,就是?一點都沒?把她這個沈夫人放在眼里。
也是?,兩?人從大學時就在一起了,想必早就知道沈屹驍有?多?不待見她。
俞初蓉在心里冷嗤一聲的同時,回她一記禮貌微笑:“夜小姐,你好。”
她的反應都被沈屹驍看在眼里。
見著人,一副陌生的神色,聽了名字了,還是?一副從未聽說過的平靜。
要知道,無論戀愛和?分手,「夜濃」這兩?個字都是?和?他沈屹驍的名字綁在一起的。
沈屹驍不露聲色地揚了揚手:“您坐。”
看出這兩?人之間焦灼的低氣壓,齊冀忙挽住她胳膊:“俞姨,你坐這邊。”
說完,還不忘抬頭:“嫂子,哥,你倆也別站著,都過來啊。”
他唯獨落下了那位小仙女,眼看她成了無人無津的一隅,齊冀故意似的:“喲,差點忘了這還有?個呢。”
眼看他把方仙蕊按坐在他身邊,俞初蓉面露不滿:“仙蕊,你來三姨這。”
可她坐的是?單人位沙發,如今把方仙蕊從雙人位里喊過來,要么就是?讓方仙蕊站她旁邊,要么就是?
她索性順理成章:“你坐屹驍旁邊吧。”
方仙蕊聽話地走過去?,然而,當她拂著衣擺就要坐下時——
“誰給你的膽子?”
偌大的辦公室頓時靜謐到針落可聞。
沈屹驍慢慢悠悠地掀著眼皮,看了她從進來這辦公室的第一眼。
方仙蕊兩?手揪著身側的斗篷式衣擺,一邊偷瞄著他那張似笑非笑的眉眼,一邊糯糯唧唧地喊了聲:“哥。”
“哥?”沈屹驍嘴角噙著冷笑,譏諷藏在眼深處,又露在話語間:“你倒是?會?認親戚。”
方仙蕊手足無措地朝俞初蓉投去?求救的一眼。
俞初蓉也想護她,但又忌憚沈屹驍此時復雜難辨的眼神。
其實也并?不難辨。
沈屹驍生氣時,是?會?氣極反笑的。
看似不動怒,卻更給人壓迫。
俞初蓉忙起身,拉著方仙蕊的手,和?她一起坐到了齊冀的那組雙人位沙發,坐下后,她扭頭看向齊冀:“冀冀,你坐剛剛阿姨那邊去?。”
「冀冀」二字,讓夜濃一秒皺眉。
又是?「張總」,又是?「齊總」,現在又多?了一個名:「冀冀」。
這人的外號怎么這么多??
“夜小姐。”
俞初蓉的聲音,讓夜濃淺淺的走神回了過來,她看過去?,“沈夫人。”
俞初蓉手里握著方仙蕊的手,眼睛卻在看著她:“不知夜小姐從事什么職業?”
“我——”
“萊歐設計聽說過吧?”齊冀成了接話筒:“世界五百強,我嫂子在里面擔任設計總監。”
他眉峰揚著自豪,聲音透著得意。
但是?在俞初蓉看來,再世界五百強,也是?別人的公司。
她笑了笑:“沒?想到夜小姐年輕輕輕就坐上了這么高的位置。”
夜濃當然聽得出她話里夾雜的另一層意味。
但是?她什么也沒?說。
很多?時候,但笑不語也是?一種回擊。
但是?齊冀可沒?她這種氣度,話鋒一轉:“小仙女,你現在從事什么職業呀?”
俞初蓉掌心輕輕拍在她手上:“我們仙蕊年紀小,剛畢業回國。”
齊冀“嘖”了聲:“現在留學回來可不像以前那么好找工作了,特別像你這種沒?有?工作經驗的,要么跟我一樣,伸手跟家里要,要么就是?托關?系——”
說到這兒,他突然“咦”了聲:“你今天跟俞姨過來,該不會?是?想走后門,來我哥這上班吧?”
他話里的戲謔惹來俞初蓉不滿:“你看你這孩子,仙蕊是?我侄女,來東沈上班怎么了?”
“只是?來上班不怎么,只要您別打?別的主意。”
俞初蓉臉上一僵:“我、我打?什么主意了?”
從進門就唯唯諾諾沒?說兩?句話的方仙蕊,終于在俞初蓉話音落地時開?口。
“齊少平時都是?這么跟長?輩說話嗎?”
齊冀視線偏到她臉上。
剛剛還一副任人宰割的乖純小仙女,終于裝不下去?了?
齊冀嗤了聲笑:“Sheryl,貝德福特大學表演藝術專業,是?你吧,方仙蕊小仙女?”
方仙蕊眉心一跳:“你、你怎么知道?”
齊冀翹起了二郎腿:“你那么出名,我就是?不想知道也難啊!”
俞初蓉這才?想起他大學也是?在英國上的。
“冀冀——”
“俞姨放心,”齊冀將她緊張的神色盡收眼底,他笑得一臉壞:“她的那些光輝偉績,我不會?說的。”
俞初蓉臉色猶如窗戶紙似的煞白,倒是?坐她旁邊的方仙蕊“騰”的站起身。
尖酸刻薄在這一刻,終于積聚到一個極點。
她怒目切齒地看著齊冀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你少在這跟我陰陽怪氣的,別人對?你客氣,那是?給你哥的面子,你還真以為自己?多?大臉了,是?吧?”
齊冀哪被人這么指著鼻子罵過,火氣直沖天靈蓋:“有?種你再把剛剛說的話給我說一遍!”
方仙蕊掙開?俞初蓉去?拉她的手:“我有?種說,你有?種聽嗎?一天到晚跟在你兩?個哥后面搖尾巴,還好意思讓別人喊你齊總,喊你哈士奇還差不多?!”
齊冀額頭青筋直跳,腮幫子都咬緊了:“你她”
但是?他從不罵女人,他忍住:“你有?種,你給我等著。”
他眼珠子一轉,恨不得砸俞初蓉的臉上:“這就是?你嘴里那個心思單純的小侄女,可真單純,單純得給人家當三,還當街打?人家老婆,說出去?是?要笑死誰!”
他根本不給人回擊他的機會?,話一撂完,拍了屁股就走人。
把方仙蕊氣得原地直跺腳:“三姨,你聽——”
“滾出去?!”
極盡冷冽的三個字,讓剛剛猶如菜市場哄鬧的辦公室一秒安靜了。
方仙蕊抓著俞初蓉的胳膊,下意識就躲到了她身后。
視線瞥過去?,又被那雙冰棱般的眉眼嚇得臉一埋。
夜濃知道他已經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了,她晃了晃沈屹驍的手,“不是?還沒?吃飯嗎,我陪你上去?吃點。”
夜濃的這句話也讓俞初蓉找到了離開?的理由。
她拿起沙發里的包,“那你們去?吃飯,我們就先走了。”
從始至終,她都將自己?的情緒管理得很好,哪怕對?那個齊冀咬牙切齒,哪怕沈屹驍那不留情面的三個字讓她顏面掃地。
她都沒?有?將情緒在臉上顯露出分毫。
但是?當她走出這間辦公室,她臉色就變了。
她眸中凝著厚厚一層寒光,狠狠盯著秘書?辦的透明玻璃,但是?經過時,她卻一個眼神都沒?有?看進去?,直到走到電梯門口。
“三姨——”
“你給我閉嘴!”
她低聲狠斥一聲:“這么多?年的臉,都被你短短幾分鐘丟盡了!”
方仙蕊扁了扁嘴,“我哪知道那個姓齊的會?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不為,你還有?臉怪別人?”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方仙蕊其實一點都不想來,奈何被這個三姨架著,如今臉面被撕破成這樣,她心里何嘗好受,重點是?,若不是?她這個三姨,她今天至于被一個二世祖奚落成這樣?
方仙蕊用余光瞪了眼旁邊的人,“反正我是?盡力了,三姨您還是?想其他法子吧。”
俞初蓉當然聽得出她話里的怨念,她冷哼一聲:“現在說這話了,當初你被人告了的時候,怎么不見你想其他的法子,轉頭來找我呢?”
方仙蕊被她堵的一時無語。
俞初蓉給了她一記白眼后,掏出手機,電話撥通剛一貼到耳邊,電梯“叮”的一聲,銀色的電梯門緩緩敞開?。
關?昇表情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朝她淺淺頷首:“沈夫人。”
俞初蓉眼尾一挑。
眼看他往外邁腳,俞初蓉抬手擋住電梯門:“關?秘書?,聊聊吧。”
“沈夫人,現在是?上班時間——”
“那不然去?你的辦公室?”俞初蓉打?斷他。
說完,她走進電梯,關?昇只得后退兩?步。
一個秘書?罷了,俞初蓉懶得和?他說那些場面話。
“關?秘書?還記得自己?當初答應過沈董什么嗎?”
對?于她口中的沈董,也就是?沈屹驍的父親,關?昇不覺心中有?愧。
“當然。”
俞初蓉半轉過身看他:“既然記得,那現在屹驍和?那個姓夜的關?系,關?秘書?要怎么解釋?”
“這是?沈總的私人生活,我無權做任何的解釋。”
俞初蓉好笑一聲:“那關?秘剛剛說記得,是?在敷衍我,還是?敷衍已經過逝的沈董?”
關?昇抬起他古井無波的一雙眼:“沈夫人,您是?不是?對?當初我答應沈董的事情有?什么誤解?”
“誤解?”
“當初我只承諾沈董,不會?把錄音的事說出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俞初蓉一時無言,但不妨礙她再度咄咄逼人:“但是?這事除了我和?老沈,就只有?你知道,你不說,那他倆人之間的誤會?就不可能解。”
關?昇不下任何結論:“我只能保證我不會?說,至于沈總會?不會?從其他地方了解,又或者夜女士會?不會?把那段錄音給他聽,那我就不知道了。”
俞初蓉心臟一緊。
她竟然把這個可能性疏忽掉了。
如果那個姓夜的真的把那段錄音給他聽,那沈屹驍一定會?深究,到時候再把齊禎那件事牽扯出來
俞初蓉倒吸一口氣:“你趕緊去?查!”
關?昇眉心微蹙:“查什么?”
俞初蓉聲音激動到高亢:“當然是?查那只錄音筆的下落!”
她現在已經不敢去?想沈屹驍知道后的后果。
然而關?昇卻說了聲抱歉:“沈夫人,我現在只聽命于沈總,您的要求,恕我無能為力。”
俞初蓉沒?想到他會?在這個節骨眼上,撂了挑子。
她冷若冰箱的一雙眼,帶著幾分蔑視,看著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秘書?。
“你就不怕錄音的事被沈屹驍知道,你的飯碗會?不保嗎?”
據她所知,他的孩子在國外讀書?,每年花銷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關?昇從容地笑了笑:“如果沈總真的這么做,我也不會?有?一句怨言。”
他的處事不驚,讓俞初蓉心頭詫異,也讓她為自己?的處境愈感不安。
俞初蓉嘴角擠出譏笑:“關?秘書?可真是?讓我刮目相看。”
“沈夫人過獎了,不過恕我直言,”
關?昇話鋒一轉:“當年那段錄音,我只是?一個知情人,截取又或者制作——”
電梯“叮”的一聲打?斷了關?昇的話,而他也言盡于此。
門開?,他抬手擋住門邊,在俞初蓉的滿臉怔忪里,關?昇低頭頷首:“沈夫人慢走。”
第59章
俞初蓉雙腳好似灌了鉛似的, 一步步穿過大廳,走到門口?。
這么多年,方仙蕊還是第一次見她魂不守舍成這樣。
“三姨——”
“別?說話!”
她的厲聲打?斷, 把方仙蕊嚇得肩膀一抖。
從?她漸瞇的眼角, 不停流轉的眸光, 方仙蕊這才意識到她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自己做的缺德事怎么才不會被那個?姓沈的知道?
剛剛在電梯里, 她和那個?關?秘書的對話, 方仙蕊已經理出了大概。
一直都知道她這個?三姨心思不淺,卻沒想到還會干這種破人姻緣的好事。
還好意思說她破壞人家夫妻感情,可真會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有嘴說別?人,沒嘴說自己。
門口?涼風吹得她瑟瑟發抖,方仙蕊瞥她一眼緊皺的眉心。
“三姨, 咱找個?地方坐不行?嗎?”
俞初蓉扭頭看了她一眼:“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
方仙蕊求之不得:“那我就先走了, 拜拜。”都不等俞初蓉再開口?,她就一溜煙跑了。
俞初蓉回頭看向一樓大廳。
滿墻的皇家白?玉石, 至尊至貴。
而她,人人都要尊稱一聲的“沈夫人”, 卻連上36層的資格都沒有。
一句有名無實的沈夫人,四棟房產,還有那幾份對于沈家不過九牛一毛的基金。
這就是嫁給他?沈文宏十多年, 得到的一切。
吝嗇的,連一個?孩子都不給她!
就為了將來不會有第二個?人霸占他?沈家的家業嗎?
怎么,他?和那個?女人生的孩子是他?沈家的人,她俞初蓉生的就不是了?
刺骨涼風里, 她攥著?包帶的手,指尖發青。
當初拆散他?和那個?夜濃, 是為了日后好安排她的人成為沈家的兒媳。
如今,人,她是安插不進去了,但那又怎樣。
他?沈屹驍就能和喜歡的女人在一起?了?
不甘、野心,還有求而不得的嫉恨,讓她眼里的恨意翻涌成災。
既然她想要的,他?沈文宏不給她。
那他?沈文宏兒子想要的,她也不會讓他?如愿!
*
相比樓前廣場的人流不息,36層高的辦公走廊,靜謐到讓人心生畏怯。
黎雪沒一點?秘書該有的大方得體,整個?人躲在辦公室門邊,勾著?腦袋往外?看。
錢歆瞥了她偷偷摸摸的姿勢,抿唇笑:“關?秘要是看見你這樣,又要說你了。”
黎雪心虛地往里面的隔間瞥了眼,見關?昇正?靠著?椅背在閉目養神,她踮腳貓腰回到自己的座位里。
她可沒有王心蕊和錢歆那么的淡然處之。
學歷比不上人家,工作經驗更是拿不出手,唯獨她這顆小腦袋瓜子還算靈活。本來還想著?靠撮合沈總和前女友復合來保護住自己的這只?小飯碗,偏偏這兩人還吵架了。
黎雪壓著?聲朝錢歆“噯”了聲:“你說沈總他?倆不會分手吧?”
錢歆瞥她一眼,沒說話。
沈屹驍辦公室隔音效果好到里面掀翻了天,外?面都聽?不到丁點?。
黎雪哪里知道里面發生的那場鬧劇?
她就只?看見沈屹驍從?她們辦公室門口?經過時,那緊繃的輪廓,黑沉的臉色,還有女朋友抱著?他?胳膊,那溫聲細語的聲音——
“你想吃什么呀?”
“如果不想去樓下餐廳,我陪你出去吃點??”
“別?生氣?了嘛~”
聽?得黎雪整個?人都呆住了。
這還是那個?處處將沈總拿捏的死死的夜總監?
重點?是,女朋友低眉順眼、低聲下氣?成這樣,他?們沈總卻完全無動于衷,一個?眼神都不給的同時,還沉聲斥了句:真當我這什么地方。
簡直刷新了黎雪的認知。
果然天下男人都一個?嘴臉。
沒得到的時候,是舔狗。
得到了就不知「珍惜」兩個?字怎么寫了。
想想就來氣?。
可又只?敢在心里腹誹:不就有幾個?臭錢嗎,拽什么拽!
沈屹驍的確是拽的,只?不過他?在夜濃面前拽不起?來。
辦公室的那出鬧劇,其實他?也沒動多大的氣?,只?是沒想到,一句「滾出去」竟讓他?嘗到了甜頭。
在沈屹驍的印象里,她從?來都不是一個?特別?有耐心的人,卻沒想到,能哄他?這么久,從?辦公室出來,到電梯,再到八樓餐廳,她哄著?他?的話就沒停過。
太久沒聽?她用這軟乎乎的調子跟自己說話,就想多聽?一會兒,多被她哄一會兒。
以至于在接到關?昇的電話,問他?需不需要將即將開始的會議推遲或取消時,沈屹驍只?回了他?三個?字:你說呢?
眼看他?“邦噔”一聲將手機撂到桌上,夜濃無奈又想笑,“還第一次見到我們沈總生這么大的氣?。”
見他?不說話,夜濃又抱著他的胳膊晃了晃:“氣?大傷身,為了不重要的人,咱至于把身體搭進去嗎?”
她歪頭往他身前湊:“別生氣了好不好?”
哄人用的調子,不自覺就會帶出幾分軟乎乎的嗲音。
像是奶貓的爪子,踩在人的心窩上。
沈屹驍瞥她一眼。
透亮的眸,挺翹的鼻,微紅的唇,漂亮得讓人根本氣?不起?來。
視線從?她輕眨的睫,到微噘的唇,幾個?來回后,沈屹驍別?開視線,深吸一口?氣?。
他?是在強壓自己想吻她的念頭,但是在夜濃看來,顯然就成了心頭還有一口?郁氣?未消。
她把下巴壓在沈屹驍肩膀,歪著?腦袋看他?:“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生氣?的時候特別?好看呀?”
沈屹驍抿了抿唇角,把笑壓住。
“沒有嗎?”夜濃故作驚訝:“我該不會是第一個?吧?”
本就漂亮的一雙眼,做起?這些生動的表情來,璀璨的讓人挪不開眼。
再這么看下去,他?能忍住表情才怪。
結果他?剛一把臉偏開,耳邊就傳來一聲命令里帶著?幾分委屈的音——
“不許拿后腦勺對我!”
沈屹驍幾乎一秒把臉轉了過來。
但是他?表情管理得還算不錯,面無表情的臉上,所有的小心翼翼都藏在了眼底深處。
“你就笑一個?嘛~”
他?的胳膊被夜濃抱在懷里,因為用的撒嬌似的語調,身子不由自主地左右輕輕地晃。
擠壓在手臂上的兩團綿軟,讓沈屹驍喉結滾了兩下。
夜濃不知深淺地將他?胳膊又抱緊了幾分,“你笑一個?給我看看,我看到底是笑著?好看,還是生氣?了好看。”
以前沒發現她這么會哄人。
也是,以前他?壓根就沒跟她生過氣?。
這么一想,沈屹驍突然覺得有點?惋惜。
突然就想把當初沒嘗過的,多嘗幾遍。
他?“咳”了聲,將情緒值往下壓,眉心就要往一塊擰的時候——
“不許皺眉!”
沈屹驍:“”
視線落到她臉上,又聽?一句命令。
“不許用這種眼神看我!”
“快點?笑一個?!”
一連三句命令,偏偏被她用軟乎乎的調子說出來,聽?著?像撒嬌似的。
沈屹驍忍住想掐上她腰,將她抱到懷里的動作。
誰知,旁邊的人卻突然起?身。
隨著?她抬腳的動作,沈屹驍頓時知道了她的意圖。
并攏朝向她的膝蓋,在她坐到他?腿上,扶上她腰的手。
每一個?動作都比他?大腦更快一步。
甚至在她抬起?手的時候,沈屹驍主動仰起?了自己的臉。
然而,等來的卻不是她的唇,她的吻,而是她兩根食指指尖戳在他?嘴角的動作。
“快點?,笑一個?!”
沈屹驍真就笑了,不過是被她氣?笑的。
但是不等他?笑音落下,摟在她腰上的手就移到了她后頸,微微一用力,就把坐直的人輕松壓到了他?懷里。
都不用沈屹驍仰頭,唇就精準覆在了她唇上。
措手不及的吻,讓夜濃呼吸一滯。
但是她沒有掙開,壓在他?肩膀的兩只?手,隨著?吻的深入,而漸漸摟住了他?脖頸。
又隨著?他?唇舌的侵入,手指不自覺沒入他?烏黑的發間。
脫了外?套,只?剩一件貼身的,盡顯她沙漏曲線的薄薄絨衫,貼緊他?只?一件襯衫加一件西裝馬甲的硬實胸膛。
彼此的體溫熨帖傳遞,嚴絲合縫地交織出另一味滾燙。
感覺到的時候,夜濃整個?人抖了一下,微闔的眼睜開,她看見他?眉心緊了一下。
他?情緒不好的時候,會緊眉。
克制自己的時候也會。
夜濃不安地瞥了眼門后,唯恐下一秒就會有人闖入,她“唔”出一聲的同時,推了推他?的肩。
“門沒鎖”
唇被他?又磨又咬的,她的聲音含糊不清。
沈屹驍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隱患,吻了她一陣后,他?抱著?她站起?身,走到門后,他?騰出一只?手。
只?聽?“咔噠”一聲。
他?個?子高,夜濃又被他?抱舉著?高出他?一些,不過一個?轉身,就讓夜濃深陷一陣天旋地轉里。
沒等她反應過來,整個?人又突然下墜般。
松軟的沙發承載著?兩個?人的重量,只?感覺到了很輕微的彈跳感。
沈屹驍握住她兩只?腳腕,環到他?腰后。
圈出的方圓,像是把自己劃入了她的領地,甘愿為她畫地為牢。
但是他?的吻卻掌控著?她的唇,手更是攫取住屬于他?掌心的那一方天地。
吻,被沈屹驍全方位地引導和主導著?,而被吻的人,能做的就是乖乖的把自己的軟舌香津渡給他?。
靜謐的包廂,把勾纏的吻聲無限放大。
刺激著?人的腎上腺素,像是隨時會失控。
被他?如此色谷欠地吻著?,夜濃身體像是被抽了芯剃了骨,整個?人都軟在了他?懷里。
沈屹驍是個?放肆而又知分寸的。
盡管一向的理智會因為是她,而盡數瓦解,但什么地方能做什么事,能做到什么程度,又在哪里停下,他?都心中有數。
唇從?她的唇滑到她耳畔,和他?滾燙的氣?息一侵入的,還有他?因克制而低沉的聲音。
“晚上跟我去夢蝶山。”
似“唔”似“嗯”的一聲,讓他?眼尾下方的咖色小痣都綻出了不一樣的色彩。
他?含住她輕軟的耳垂,舌尖勾纏出一片濕潤后,才放開她。
夜濃慢了好幾秒才緩緩睜開眼,眸光泛潮的一雙眼,像剔透的琉璃,映出了沈屹驍眼底濃郁的色氣?。
剛剛這一通不算作亂的作亂,不過是解他?一時的癮。
如今她滿含春色的模樣,看得他?心底又是一陣癢。
沈屹驍把頭低在她肩膀。
像是被自己的不爭氣?氣?笑了,他?沉啞的聲音里能聽?見低迷的無奈。
“真不知上輩子是你欠了我,還是我欠了你。”
夜濃抿了抿腫脹的唇:“那肯定是你欠了我。”
就這么把她繞了進來。
沈屹驍抬頭看她:“那我從?今晚開始還。”
當時夜濃沒去深想他?這句話的意思,直到回到辦公室,沈屹驍把一張紙推到她面前。
“這是”
“我名下的房子。”
夜濃反應了兩秒,差點?氣?笑了:“人家都是把房產證交出來以表忠心,你倒好,把小區名字寫給我。”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炫富呢。
沈屹驍朝紙上睇了眼:“你再好好看看。”
除了有小區的名字,還有樓棟號。
看到第三行?的時候,夜濃徹底愣住了。
除了小區名字不一樣,每棟的樓棟號和樓層都是一樣的。
夜濃抬頭看他?,眼里有茫然有意外?,還有幾分不可置信的驚喜。
“怎、怎么都是12棟12層?”
“誰讓你生日是12月12號。”
夜濃突然想起?他?現在住的這套鉑悅府,也是12棟12層。
可是怎么這么巧,她就住他?隔壁。
夜濃只?覺得喉嚨像是被什么卡住,哽了幾秒后,又有酸澀往鼻腔 和眼底翻涌。
沈屹驍沒想到會因為這點?小事把她眼淚惹出來。
他?整個?人慌了一下,忙將她摟懷里:“幾棟房子而已,怎么還把你眼淚給招出來了?”
夜濃攥著?拳錘在他?身后。
“你就會背后搞這些,香水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沈屹驍低頭看她,無辜的表情里還透著?幾分沾沾自喜:“還想著?跟你邀功呢,怎么還算起?賬來了。”
夜濃抬頭惱他?一眼:“誰讓你把我們的感情線放到香水里的,你問過我意見嗎?”
沈屹驍指腹蹭掉她臉上的淚痕,“那么想你,可是你又不在,我當然得找點?東西寄托了。”
一句話,把夜濃說得眼淚又掉了下來。
看得沈屹驍心疼又心動,“好了,都是我的錯,下午我什么事也不干了,陪你好不好?”
“誰要你陪,”夜濃推開他?:“你忙你的,我還要回公司開個?會呢。”
一個?小時前,兩人去餐廳的時候,是夜濃抱著?沈屹驍的胳膊,歪著?腦袋哄他?。
一個?小時后的現在,反過來了。
秘書辦里,黎雪看得別?提多解氣?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
沈屹驍原本是打?算開車把夜濃送到公司的,結果到了車庫,但卻被夜濃一聲警告止步于車頭。
“你再這么纏著?我,我晚上就不去夢蝶山了。”
沈屹驍只?得無奈遞出車鑰匙,“我這邊就一個?會,結束了就去找你。”
結果又惹來嫌棄的兩個?字:纏人。
沈屹驍氣?笑一聲:“但凡換個?人,你看我會不會這樣?”
夜濃又給了他?第二道警告的眼神:“你試試?”
沈屹驍早就在她身上練就了一身「夾縫中找糖」的本領。
他?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味笑:“那就等夜總監忙完來找我,行?了嗎?”
夜濃給了他?一記「這還差不多」的眼神后,上了車。
只?是沒想到,車駛出地下車庫開上路沒幾分鐘,她就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夜小姐,有時間聊聊嗎?”
雖然對方沒有自報家門,但那聽?似優雅又暗含低諷的聲音,夜濃一耳就辨認出來了,她看向后視鏡,定睛幾秒后,笑了。
“讓沈夫人等到現在,我怎好意思薄您的面子。”
第60章
俞初蓉的確是在車庫里一直等著。
在得知夜濃目前住在鉑悅府, 且和沈屹驍住同一層后?,她除了守株待兔別無他法,只是沒想到?, 她這么快就出來了, 甚至還開著沈屹驍的車。
電話掛斷, 俞初蓉看著前面那輛連車牌都價值不菲的銀色跑車, 心里冷嗤一聲。
見面的地點?是夜濃定的, 在榕港大廈對面的一家咖啡廳,不過因為還要回公司,夜濃便將時?間推后?了兩?個小時?。
再從公司出來,已經快五點?。
夜濃并不覺得俞初蓉會等她,畢竟有「沈夫人?」這三個字加身, 怎會自降身份。
果不其然,寥寥數人?的咖啡廳里, 并未見到?俞初蓉的影子。
夜濃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一壺花茶, 視線不經意?地往窗外一瞥。
剛好看見俞初蓉從車里下來,身后?還跟了一個保鏢似的男人?時?, 夜濃嘴角滑出笑。
怎么說呢,這畫面還真是和五年前有那么點?重疊。
不過當時?是沈文宏在等她,而?她, 則是被?關昇帶到?他面前的。
想到?當時?見到?沈文宏第一眼時?的局促和緊張,夜濃心中突然有些五味雜陳。
她收回短暫的失神,看向已經朝自己走來的俞初蓉。
雖說這位沈夫人?很?不受沈屹驍的待見,但場面上的禮貌總歸要有。
她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沈夫人?。”
俞初蓉將身上外套脫下, 遞給旁邊的男人?后?,朝她做了一個落座的手勢:“夜小姐請坐。”
夜濃沒有兜圈子, 直接問了:“不知沈夫人?找我是要聊什么?”
俞初蓉也?想和她開門見山,但還沒摸到?她和沈屹驍的底,又唯恐冒失。
“中午在屹驍那兒”俞初蓉停頓了一下,嘴角抬著淡淡幾分抱歉:“讓夜小姐見笑了,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的禮貌客套讓夜濃略感意?外,但這意?外也?只在她心頭滑過短瞬。
老公離世,無兒無女,僅有的一個繼子,又如此不買自己的帳。
這就是她的現實。
現實讓她不得不用委曲求全?地維持自己的體面和地位,哪怕再看她夜濃不順眼。
夜濃倒了杯花茶遞到?她面前,“一點?小事?,沈夫人?言重了。”
俞初蓉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像是隨口:“其實我還挺意?外的,沒想到?時?隔五年,你和屹驍還能摒棄前嫌重新走到?一起。”
“摒棄前嫌”夜濃緩緩的,一字一頓地念著這四個字。
再抬頭,她眼角彎出一記很?明艷的笑:“看來沈夫人?知道當初我和沈屹驍分手的原因。”
她的主動提及,中了俞初蓉的下懷:“那是當然,當初是屹驍有錯在先。當時?他爸爸也?很?嚴肅地批評過他,說他就算玩心再重,也?不該拿感情開玩笑。”
“所以,”夜濃停頓了一下:“您是覺得,我不應該原諒他?”
“怎么說呢,”俞初蓉擺出一副長輩的語重心長:“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如果我是你的家長,自然是希望你能找到?一個疼你愛你待你真心的人?。”
說話間,她觀察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夜濃的臉上,但又因為說話的禮貌對視,而?被?她掩飾得很?好。
但是從接到?她電話那刻起,夜濃就知道她今天的目的,只是沒想到?她會這么婉轉曲折,甚至還打著為她著想的幌子。
不過她既然這么迂回,夜濃索性就順著她話,她輕嘆一口氣?:“我的父母要是也?能像您一樣為我著想就好了。”
對她的家世背景,俞初蓉早在五年前就了如指掌。
在一個整日因錢吵鬧的家庭里長大的孩子,會不知道錢的重要性?
當初若不是因為知道沈屹驍是抱著玩弄她的心態,她怎么可能舍得分手,還故作清高地扔了那張卡,事?后?想必腸子都悔青了。
如今一回來就找沈屹驍復合,還不是因為這五年里,找不到?比沈家更有錢的?
視線掃過桌角那只限量款手包,俞初蓉垂眸笑了笑。
“做父母的,自然是希望子女衣食無憂,不過夜小姐現在這么優秀,想必完全?有能力給父母提供很?好的物質生活。”
這是拐著彎的說她看上了沈屹驍的錢,還是暗示她別貪圖沈屹驍的錢?
雖說夜濃不是一個會主動攻擊別人?的人?,但也?不是一個逆來順受,忍氣?吞聲的。
她嘴角勾著淡淡的笑,“其實當年我和沈屹驍分手也不能全怪他,他玩心重,我又何嘗不是呢?”
當年她把那張卡扔到沈文宏身上的時候,說的是:我也?是玩玩,就當抵消了。
這話,俞初蓉從沈文宏那里聽來的時?候,只當她是氣?話,不想自己丟面。
如今聽她這漫不經心的語氣?,好像當初說的是真的似的。
俞初蓉難辨她話里真假,“既然當初夜小姐也沒用真心,那如今呢?”
“那就要看沈屹驍了。”她嘴角噙著一抹讓人?看不分明的笑。
看沈屹驍?
俞初蓉不禁皺眉:“那照夜小姐的意?思?,他若還是玩玩而?已,你也?準備玩回去?”
夜濃眉梢微微一揚:“那依沈夫人?看,他現在是在玩嗎?”
今天這場談話,俞初蓉做好了片葉不沾身的準備。
“這我可說不好,不過”
她不特指,只籠統概括:“甜言蜜語、虛情假意?,男人?不都愛玩這一套嗎,你說是不是,夜小姐?”
夜濃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說了這么多,一點?成效不見,俞初蓉耐心不足。
“雖然我不知道夜小姐對未來有什么打算,但老沈臨終前交代過我,沈家將來的兒媳婦,無論家世還是個人?的條件都要配得上沈家。”
這話,就算她去問沈屹驍,俞初蓉也?不怕,畢竟這是這個圈子里慣例。
但是她也?不想惹夜濃心里不痛快,便又補充道:“當然,我知道夜小姐是非常優秀的,只是出生于什么樣的家庭,并不是你能選擇和決定的。”
“雖說我個人?從來都不看重這些,可到?底是老沈的遺言。”她把自己摘得干凈,把所有都推到?了已經去世的沈文宏身上。
“屹驍這孩子打小就孝順,”她語氣?很?是無奈:“大約是天意?弄人?吧。”
她輕嘆一口氣?的同時?,夜濃垂眸笑了,像是被?她的話戳中了笑點?,夜濃笑了好一會兒。
而?在她毫不遮掩的笑聲里,俞初蓉臉上的從容開始逐漸消失,“我是哪里說的不對,竟讓夜小姐笑成這樣?”
夜濃撩起眼皮,她眼尾染著笑痕,但語氣?已露戲謔:“沈夫人?,您不覺得您的戲太?過了嗎?”
被?她一語戳破,俞初蓉嗓子里一噎,“你說我在演戲?”
無論她演得累不累,夜濃已經看累了。
“說了這么多,您無非就是想讓我和沈屹驍分手,是吧?”
被?她一語擊中,俞初蓉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覺地勾攪在一起。
但是她什么都沒說,只一雙眼緊緊定在夜濃的臉上,像是在用她眼底的威視默認她的答案。
不過相比她內心的焦灼,夜濃無論從表情和內心都很?淡定。
出乎她自己意?料的淡定。
甚至淡定的主動談及了錢。
“想必您也?是有備而?來的,說吧,您準備給我多少?”
她的爽快不僅沒有讓俞初蓉覺得輕松,反倒讓她緊張和不安了。
她甚至在想,如果她獅子大開口,而?她又拿不出那么多該怎么辦。
一陣沉默后?,俞初蓉問:“夜小姐想要多少?”
之前覺得她廢話一大堆,如今這個話題,夜濃覺得非常有意?思?。
“聽說上個月,東沈的股價又創歷年新高,總市值已經超過千億美元,不知沈夫人?準備給我幾成?”
俞初蓉頓時?瞳孔一縮。
她真是小看了這個女人?的野心,竟然打起了東沈的主意?。
是該說她不知天高地厚,還是笑她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俞初蓉嘴角勾出一味冷笑:“屹驍若是知道夜小姐打這樣的主意?,不知會怎么想。”
“怎么想?”夜濃輕抬下巴,像在思?考,“我猜,他若是知道我看上了他的錢,怕是睡覺都要笑醒。”
俞初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夜小姐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啊!”
“你不信嗎?”夜濃拿起卡在桌上的手機:“不然我們來問問他?”
在俞初蓉遮掩不住的驚慌里,夜濃輕笑一聲:“開個玩笑,看把您嚇的。”
外人?就算再不把她這個沈夫人?放在眼里,面上也?會裝一裝。
可是這個女人?,面對面地幾經羞辱她。
如果不是顧忌沈屹驍,俞初蓉真恨不得將桌上那壺滾燙的花茶潑她臉上。
偏偏這時?,夜濃端起桌上那杯已經涼掉的花茶,唇抵杯沿,她淺淺嘗了一口后?皺眉。
“果然不如屹驍親手泡的好喝。”
她視線落到?對面,在俞初蓉的滿眼怒視里,夜濃無聲彎了彎唇,“如果沈夫人?現在給不了我答復,我就先告辭了,我的號碼您也?有,你要是想好了,隨時?給我打電話。”
隨著她起身,俞初蓉抬著眼皮看她,像是要扳回一局,她橫眉冷哼一聲:“現在跟我要錢了,當初又何必裝清高呢?”
看得出她嘴角涼涼的諷刺,夜濃輕“嘖”一聲:“這怎么能是清高呢,實在是你們當初給的太?少,我看不上。”
俞初蓉怎么都沒想到?她會這么說,一時?怔住。
在她的怔愣里,夜濃拿起桌上的手包,越過桌側,她想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停住腳。
“差點?忘了,這次你們可別再拿那些錄音什么的給我聽了,現在,能讓我和沈屹驍分手的,除了錢,其他的,什么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