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合作

    顧念一驅車回?到家, 脫掉身上的衣服，才發現?晚上打?架扯到肩膀上的傷口了。

    難怪一路上覺得有點疼。

    她站在鏡子前輕輕按了一下傷疤，比前兩天更疼。

    傷口處輕微滲血, 她去找藥箱上藥。

    顧念一拿起棉簽擦拭傷口，碰到破口時, 她沒控制好力道, “嘶”地一聲, 倒吸一口冷氣。

    怎么這么痛。

    剛受傷傷口最痛的時候, 陸今安給她上藥都沒這么痛。

    是?專業的人有專業的手法, 還?是?另有緣由。

    不知怎的, 顧念一回?想起他們在醫院偶遇的那次，陸今安第一次幫她處理傷口。

    那天，他一眼看出她胳膊有擦傷。

    他看著這么冷淡的人, 給她處理傷口時，手法輕柔至極。

    而?她今晚是?怎么對他的，仗著他不舍得吵她，騙他回?家了。

    終是?良心上過不去，顧念一擦好藥之后, 選擇坦白。

    她握住手機, 掌心沁出了汗, 斟酌說辭，半晌發出去第一句，【陸醫生，在嗎？】

    一般問這句話, 百分百有問題。

    上一句, 她用?的稱呼是?，【老公】。

    這一句, 她用?的稱呼是?，【陸醫生】。

    陸今安原本覺得沒什么問題，只?是?這兩句話放在一起，一眼瞧出了端倪。

    【怎么了？想我了嗎？老婆。】

    顧念一啃著指甲，【是?。】

    不算說假話，的確有點想他，兩人日夜相處十?多天，陡然?分開這么久。

    思念如潮水般襲來。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按來按去，發出去第二條消息，【陸醫生，我有件事需要坦白，你?做好心理準備，你?不準生氣啊，看到什么都不準生氣，你?答應我，我再說。】

    陸今安咬著牙齒，【好，我不氣，你?說。】

    他猜到七七八八，總歸不是?好事。

    顧念一組織好語言，點擊發送按鈕，【我晚上幫瑾萱去打?架了，就有點扯到傷口了，我剛看了不礙事，也消過毒了。】

    她選擇主動坦白，陸今安回?來會看她的傷口，與其被他拆穿，不如自己?主動承認。

    陸今安：【我來看看。】

    他怎么可能不氣，壓住心底的怒火，以前沒發現?她這么不聽話。

    下一秒，樓下大門被人打?開，顧念一在樓上收到了信息，透過可視對講，看到了剛回?來的陸今安。

    顧念一穿好衣服，跑下去接他。

    陸今安牽過她的手，“傷口怎么樣了？”

    當即伸手要扒她的衣服，查看傷口情況，被顧念一制止。

    “我抹過藥了，沒什么事。”

    顧念一歪頭，露出一個溫婉乖巧的笑容，“你?怎么回?來這么早？吃飯了嗎？”

    陸今安看她的表情，和孟宸逸犯錯誤時如出一轍，無奈地揉揉她的發頂，“同事辦完事回?來了，吃過飯了，現?在不餓。”

    完美預判了她接下來要問的問題，提前作答。

    顧念一被搶了臺詞，乖乖閉嘴。

    陸今安先去洗手消毒，讓顧念一坐在衣帽間的沙發上，撥開她的針織吊帶。

    彎下腰看到傷口，舊傷未愈，裂口炸開。

    他低聲嘆氣，“寶寶，你?乖一點。”

    寶寶？！

    顧念一的耳尖燒了起來，她的臉皮沒那么厚，無法直面這個稱呼。

    “這是?意外，我都注意著的。”

    男人凌厲的下頜線緊繃，眉峰皺起，擦拭傷口的手法輕柔。

    和當下的神情形成鮮明的反差。

    陸今安掀起眼睫，語氣閑散又意有所?指，“注意還?能扯到。”

    又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幸好沒有發炎。

    顧念一放輕聲音，“所?以是?意外，誰能說得準。”

    她扯扯陸今安的衣袖，試圖喚起他的同情心。

    不得不說，這個動作陸今安很受用?，他抹好藥膏，替她穿好衣服，腔調凝重，“瑾萱總是?拉著你?胡鬧，不能讓你?和她一起玩了。”

    之前帶她找男模，現?在帶她打?架。

    如果他真的離開南城，后果不堪設想。

    “別，是?我說要去要錢的，沒想到打?起來了。”顧念一沒有說的是?，她是?因為?受傷才沒參與打?架，不然?她也上去踢幾腳。

    陸今安看破她的心理，沒有挑破，“幸好這個男生是?欺軟怕硬的人，換個人你?們三個人一起上都打?不過。”

    顧念一抬起眼睛，觀察下男人的臉色，選擇實話實說：“那沒辦法，你?太兇了，瑾萱怕你?。”

    衣帽間里充斥著藥膏的味道，還?有陸今安想發卻發不出來的低氣壓。

    “下次帶幾個保鏢。”

    顧念一未曾察覺到他的不對勁，“原來陸醫生也會用武力解決問題啊。”

    陸今安眉梢輕挑，語調拉長且慢，“我老婆想打?架，自然?要寵著。”

    “那要保鏢干嘛？”

    還?以為?讓保鏢打?架呢，原來是?看著她，讓她過足打?架的癮。

    “保護你?不要受傷。”

    陸今安收拾好藥箱，“瑾萱讓她長長記性，從小看到帥哥就走不動路。”

    顧念一斂起眼神，拖著腮幫，打?量了下陸今安的長相，五官深邃且端正。

    陸淮之和他的外貌有些許不同，多了一絲散漫。

    怎么看，這一對堂兄弟都是?與眾不同且出眾的標準帥哥。

    “瑾萱天天看你?和陸淮之，其他人還?能入她的眼啊。”

    “她眼光不行?。”

    陸今安漫不經心地說：“沒有我老婆眼光好。”

    還?帶自賣自夸的，真不害臊。

    不過她眼光是?不錯。

    折騰半天，顧念一打?了個哈欠，她困了，今晚不用?自己?捂被窩了，真好。

    她要的不多，一日三餐，有人暖被窩。

    “下次不要先斬后奏，很危險。”

    “知道啦，陸醫生你?好啰嗦。”陸今安從身后抱住她，環住她腰身的手臂越來越緊。

    似乎要將她嵌進身體里。

    顧念一快喘不過來氣，察覺出他的不對勁，“陸醫生，怎么了？”

    陸今安輕聲說：“沒怎么，睡吧。”

    嗅著熟悉的氣息，顧念一闔上眼睛，很快呼吸均勻，陷入夢鄉。

    陸今安又一次失眠，他原本想用?“我有一個朋友”開場，問下顧念一的態度。

    后來打?消了這個念頭。

    顧念一何其聰明，一定能立刻看出端倪。

    出國交流學習是?他等了幾個月好不容易等到的機會，可是?他放不下顧念一，他在南城，她都差點出事。

    只?是?，他們現?在才剛確定關?系。

    不是?異地戀，而?是?異國戀。

    有8個小時的時差。

    如果他去了國外，憑借她報喜不報憂的性格，無論發生什么，她都會選擇自己?扛。

    如果她發生了意外，如果她的父母再找過來，他沒辦法第一時間趕到她的身邊，如何保護她。

    今晚的事情再次發生的話，他如何放心得下。

    他說服自己?，學習不一定要出國，國內的技術日趨成熟，一樣可以進步。

    所?以，他做下了最終的決定，放棄出國學習的機會。

    這件事萬萬不能被顧念一知道。

    尤其是?他放棄的原因。

    陸今安知道，放棄的理由不夠成熟，只?因心里有了更在意的人。

    他望著女生的側顏，外表柔弱，內心剛硬。

    愛憎分明的性格，很容易吃虧。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顧念一。

    其他事情，在她面前，不足為?提。

    翌日，天氣晴好，冷空氣一掃連日的陰霾，南城重現?碧藍的天。

    顧念一喜歡的歌手官宣了南城站，且不日就要開售門票，她第一個想到陪她去的人是?明悅。

    立刻和她約看演唱會的時間。

    明悅：【不和陸醫生一起嗎？】

    顧念一何嘗沒想過，但?她不想影響陸今安的排班，【陸醫生估計沒時間，他也沒興趣。】

    明悅：【你?問問，不行?你?就撒撒嬌賣賣萌磨磨他，你?天天為?他考慮，談戀愛要這么懂事干嘛？】

    撒嬌？賣萌？磨他？

    她從來沒做過。

    顧念一想想是?這個理，遂發出去消息，【陸醫生，我想看演唱會，半個月之后，你?有沒有時間啊？】

    陸今安秒回?，【有，那天我會空出來。】

    顧念一：【你?都沒問是?哪天？】

    陸今安：【哪天我都會想辦法空出來陪你?。】

    有求必應，是?陸今安的戀愛準則。

    此時南城市立醫院院長辦公室中，秦行?簡看著眼前盯著手機的陸今安，敲了敲桌子，“名額我給你?保留一段時間，新婚夫妻不舍得分開很正常，我和你?說得你?好好想想，機會難得。”

    陸今安撳滅手機屏幕，眼神冷冽，“我知道了。”

    他何嘗不知機會不易獲得，只?是?他做好的決定，旁人難以動搖。

    陸今安停下腳步，“秦叔，這件事先對我爸媽保密。”

    秦行?簡：“我知道，你?和你?老婆好好商量，沒有解 決不了的問題。”

    所?有人都以為?是?顧念一離不開他，實際離不開的人是?他。

    演唱會的票太火爆，且要求實名制，從官宣到售票僅一周時間，售票到開唱僅一周的時間。

    南城是?常住人口千萬級的大城市，4萬張的門票，遠遠滿足不了超百萬的想看人數。

    顧念一搜索搶票攻略，做好功課，時不時用?小程序游戲練手速，設定plan a、plan b，她斗志昂揚，發誓一定要買到一張。

    然?而?，在演唱會門票開售的前一天，陸今安帶回?來一個消息。

    他弄到了兩張門票，綁定身份證信息就好。

    顧念一盯著他手機里的信息，內場VIP區域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全場視野最佳。

    “陸醫生，你?怎么會有的？”

    第一排啊，顧念一高興地想叫出來，抱住陸今安的胳膊。

    陸今安單手摟緊她，“朋友是?主辦負責人，拜托他留了兩張。”

    他第一次談戀愛，想給她最好的。

    顧念一撅起嘴巴，“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說？害得我練了好久的手速。”

    陸今安撫平她的唇瓣，“沒有確定的事，怕你?空歡喜一場。”

    男人看女生的笑臉，被感染到，“怎么會喜歡這個歌手，你?不是?沒喜歡的人？”

    那個時代的歌曲，以情歌為?主，按道理不是?她會喜歡的類型。

    顧念一歪著頭，笑容從眼中跑出來，“我很喜歡她的一首勵志歌曲，情歌聽得少。”

    她放開陸今安的胳膊，輸入自己?的身份證號，綁定好信息。

    “陸醫生不用?旁敲側擊地問，我沒有喜歡的人。”

    陸今安拽住她的手腕，抵住她的額頭，“現?在呢？”

    那一雙漆黑的眸子，定定盯著她，等待她的回?答。

    顧念一眉眼微彎，“不告訴你?。”

    陸今安又湊近她一分，嘴唇似挨住未挨住，極其曖昧的距離，“有還?是?沒有？”

    被他溫熱的氣息包圍，被他吸引，顧念一回?答，“有。”

    未到兩秒，她補齊后半句，“還?是?沒有呢。”

    一個大喘氣模棱兩可的答案，讓陸今安揪心。

    她沒有說過喜歡他。

    陸今安抓住試圖從他懷里跑走的人，“別跑。”

    顧念一反駁他，“我沒跑啊，我用?的走路。”

    自從上次打?架事件之后，陸今安格外注意她的傷口，兩個人再無親密。

    現?在除了留下一道疤痕，沒有其他問題。

    一對成年?男女驟然?地親密，仿若干柴遇到一丁點火星，即可迸發無窮的力量。

    今天主動的是?顧念一，她打?破了兩個人最后一厘米的距離，吻上陸今安的唇。

    含住他微涼的唇瓣，在唇上輾轉摩挲，頂開他的牙關?，尋找舌頭。

    南城氣溫逐漸回?升，現?在運動容易大汗淋漓，顧念一的背上全是?汗。

    好像身處在火爐中，額頭上汗涔涔。

    他今天拆的是?清涼的薄荷味道，薄荷與玫瑰花觸碰，撐死了。

    冰火兩重天，同時體會熱脹冷縮。

    陸今安親了她肩膀上的傷口，慢慢舔舐。

    新長出的皮膚比較敏感，酥酥癢癢，傳到大腦皮層。

    她禁不住一抖，被陸今安緊緊抱進懷里。

    他啞著聲線，低低笑說：“寶寶，不要抖。”

    顧念一咬上他的肩膀，“我也不想的。”

    還?不是?怪他，每次都有不同的花樣，他從哪里買來這么多稀奇的工具。

    顧念一半夜醒來找水喝，一伸手便能摸到保溫杯，然?而?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出門找陸今安，沒有看到人。

    在書房看到了亮著的電腦，陸今安卻不在電腦前，人不知道去哪了？

    她的睡衣扯到凳子邊，拽衣服的時候，不小心瞥到屏幕上的字。

    南城市立醫院與英國圣托醫院簽署戰略合作協議，進行?醫療更深層次地溝通。

    下面是?一個表格，第一批赴英交流學習的名單。

    第一個人員便是?陸今安，只?是?他名字后面的備注是?待定。

    顧念一站在原地，來不及細想，將書房恢復原樣，回?到床上佯裝睡著。

    陸今安掀開被子，全身裹挾上涼氣，抱緊她。

    顧念一一直沒有睡著，她在想。

    為?什么是?待定？

    陸今安為?什么不去？

    是?因為?她嗎？

    第62章 協議

    在黑夜之中, 陸今安難以分辨一個人是真?的睡著還是假寐。

    他自是沒察覺到任何異樣。

    剛剛出?去接了個電話，他的大學同學，最近剛回國。

    同學詢問他, 怎么遲遲沒有確認名單。

    取其長補其短，任何一個行業都不?能固步自封, 醫學更?是。

    縱使?他家?世?顯赫, 上學時卻?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刻苦。

    所以同學不?能理解, 這么好的一個機會, 為什么猶豫這么久。

    陸今安望著女生的側臉, 如果顧念一知道, 恐怕只會委屈自己。

    隨后幾天，顧念一盡力?維持平常，表面裝作若無其事, 看不?出?心里?藏著事。

    還有一周就是演唱會，她不?想影響兩個人看演唱會的心情。

    她相信，和陸今安好好溝通，一定可以解決問題。

    演唱會當天，晴空萬里?, 天上飄過?幾縷白云, 追著太陽跑。

    還有一顆標準的愛心形狀的白云。

    晚上七點演唱會開始, 天空尚有一絲泛白，車子停在隔壁酒店的地下停車場。

    過?一個馬路即是體育場。

    南城現在晝夜溫差大，晚上需要加件厚外套，顧念一和陸今安身著同款白襯衫。

    清爽不?復雜。

    他們順著人潮向檢票口走, 陸今安攬住顧念一的肩膀, 避免被人撞到，將她緊緊護在懷里?。

    顧念一在外不?適應一點親密, 提醒他，“陸醫生，好多人，這樣不?好走路。”

    陸今安沒有放開她，“人多，你身上有傷。”

    她的傷已?經完全好了，根本不?妨事。

    只是陸今安過?分地擔心，好似她是陶瓷娃娃。

    沿途有小姐姐擺攤化妝編辮子，顧念一被吸引到，多瞅了幾眼?。

    陸今安側眸看她，“想要？”

    “不?想。”顧念一其實想編辮子，回答得不?情不?愿，更?多是不?好意思，被眾人圍觀。

    陸今安牽住她向其中一個攤位走去，“去吧，時間來得及。”

    他很懂她的小心思。

    顧念一不?再忸怩，坐在小凳子上，等?待編發。

    小姐姐用綠色絲帶給她編了兩個麻花辮，垂在兩側，劉海稍微卷了一下，別上兩個蝴蝶卡子。

    “你好漂亮，可以做我的廣告招牌了。”

    “謝謝，過?獎了。”

    顧念一照照鏡子，和平時的她大不?一樣，配上簡單通透的妝容，仿若回到了十八歲。

    十八歲的她都沒編過?這么嫩的發型，顧念一略微不?自在，扯扯陸今安的手指，“奇怪嗎？”

    這種行為有個專業的名詞，叫美麗羞恥癥，很不?巧，她有且很嚴重。

    “不?奇怪。”

    陸今安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遍，勾起唇角，“很漂亮，格外漂亮。”

    他老婆最漂亮。

    他們跟著指示牌找到位置，顧念一坐下來，視野比想象更?好。

    舞臺就在眼?前，完全無遮擋。

    座位上有熒光棒和手幅，顧念一放下了羞恥心，瘋狂拍照，“我第一次看演唱會。”

    陸今安眉峰揚起，“好巧，我也第一次。”

    “紀念我們第一次看演唱會。”

    顧念一對著舞臺、橫幅和熒光棒拍，她難得打開前置攝像頭自拍，喊他看鏡頭。

    陸今安第一次見她小女生的一面，不?是懂事的她，是鮮活可愛的她。

    往后，他們還會一起看電影、去游樂場、去旅游等?等?，他們會一起做許多事。

    他們還會有許多的第一次和無數次。

    于他而言，顧念一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存在。

    演唱會在一首情歌中開場，直接點燃了全場的歡呼。

    陸今安坐在顧念一旁邊，她不?好意思開口跟唱，只做一個安安靜靜的聆聽者。

    顧念一以往聽情歌幾乎沒有什么感覺，今天怎么苦苦澀澀，像吃了還沒成熟的青橘。

    口腔內滿滿的酸澀，蔓延至心海。

    音樂聲蓋過?人聲，陸今安湊到她的耳邊問：“你怎么了？”

    剛剛她的眼?角有一閃而過?晶瑩的亮光。

    顧念一的眼?神看向舞臺，而他始終看著她。

    “剛才閃光燈閃過?來了。”顧念一揉揉眼?睛，編了一個理由。

    陸今安悠悠地說：“我還以為你想起誰哭了呢。”

    整晚幾乎都是情歌，想啊心痛啊之類的，不?怪他多想。

    顧念一逗他，“陸醫生，現在這么喜歡腦補有的沒的。”

    陸今安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因為不?知道某人喜歡誰啊。”

    顧念一眨了眨眼睛，“我喜歡誰，陸醫生不?知道嗎？”

    陸今安搖頭，“我不?知道，我是醫生，不會讀心術。”

    “那你慢慢猜吧。”賣完關子，顧念一繼續聽演唱會。

    最后一首歌，全場站起來進行大合唱，氛圍使?然?，顧念一拽拽陸今安的衣袖，示意他低頭。

    陸今安彎下腰，配合她。

    顧念一湊到他的耳旁，輕聲說：“陸今安，我喜歡你。”

    說完她的腳后跟著地，面向舞臺跟著全場唱歌。

    陸今安愣在原地，心臟加速無規律的跳動。

    他盯著女生的側臉，剛剛是幻聽了嗎？

    好像不?是。

    耳廓上還有她殘留的余溫，以及清新的玉蘭香。

    顧念一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舞臺四周的燈光匯聚在她的眼?中，她揮揮手，“陸醫生，我們走啦。”

    原來一曲已?經唱完，演唱會散場。

    陸今安永遠不?會忘記，最后這首歌的旋律。

    以及在歌曲高潮時，對他表白的女孩。

    人群擁擠而出?，顧念一和陸今安是最后出?來的，她望著身后空空的座椅，五味雜陳。

    十分鐘前，座無缺席的現場，現在熱鬧的氛圍瞬間消散，她的心里?空落落的。

    快樂總是短暫的，演唱會落幕，她也要面對現實問題。

    網上的熱鬧持續，不?少人拍了視頻上傳，其中一條是。

    「剛剛俺在演唱會現場，有個帥哥全程一直看自己的女朋友，壓根不?看舞臺，我都害怕他脖子疼。」

    下面評論很好笑，【哈哈哈，可能落枕了，脖子動不?了。】

    【也可能天生歪脖子。】

    沒有一個正經的評論。

    5g沖浪選手周子煜上場，【作為知情人我淺淺透露一下，不?是女朋友，是老婆。】

    【我也注意到這對，顏值高，過?馬路的時候，男生一直護住老婆，上下樓梯還扶住她，不?像我家?那位，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好老公都是別人家?的，哪里?批發？】

    【洗洗睡吧，夢里?會有。】

    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一輛黑色轎車仍沒有離開，車內一對夫妻在接吻。

    顧念一被陸今安壓在座椅上親，針織開衫滑到臂彎。

    她的眼?睛迷離，口紅全被他吃了。

    陸今安剛剛在現場就很想親她，終于親到。

    他不?想回家?，今晚的氛圍太不?一樣。

    陸今安將車子開到郊區的一處半山腰，春季無人夜爬。

    顧念一望向窗外，“我們去哪？”

    陸今安淡笑，“帶你去逛逛，去嗎？”

    “去，貓頭鷹司機。”

    甩過?無數輛汽車，路燈指引前進的方向。

    他們好像在私奔。

    車子停在南城一處空曠的空地，四周寂靜，樹林潮濕，微微起霧。

    兩個人移到后排座位上，顧念一透過?天窗看潑墨的天空。

    今晚的星星不?夠明亮，沒有她在藍山鎮看得多，但卻?格外好看。

    安靜美好，再讓她體會一會兒吧。

    一旦回到家?，就要攤牌。

    她側轉頭和陸今安四目相對，好似兩塊異性磁鐵，天然?會被吸引。

    顧念一主動扶上陸今安的手臂，向前一步，吻上他的薄唇。

    纖細的腰肢被他的胳膊攏緊，兩個人緊緊貼合，心跳加速跳動。

    針織衫早在親吻中掉落，襯衫扣子沾染上他的氣息。

    一顆兩顆三顆紐扣被他用嘴解開。

    昏暗的光線增添曖昧氣氛，襯衫似掉未掉最為致命。

    陸今安拉開儲物盒，拿出?一個四方盒子。

    “車里?怎么會有這個？”

    顧念一指指他的心臟，“陸醫生，你早有準備。”

    陸今安撕開塑料薄膜，抽出?一枚，“以防萬一。”

    上次丟進來的，他沒有想用，今晚氛圍很合適。

    出?風口持續供暖，窗內外的極大溫差，車窗留下蒙蒙霧氣，一枚掌印印在上面。

    陸今安的手掌放在顧念一的額頭，擔心她碰到車頂。

    親吻她的側頸，輾轉到耳垂和嘴唇。

    他含住她的唇瓣，描摹柔軟的唇。

    顧念一好熱好熱，哪里?都熱，額頭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身在大海，乘坐漂浮在水面的小船，晃晃悠悠，搖搖擺擺。

    如同擱淺在高原，呼吸急促，亟待汲取新鮮的氧氣。

    顧念一嗚嗚咽咽地出?聲，“陸醫生，你抱緊我，好不?好？”

    “好，寶寶。”陸今安擁她在懷中。

    窗外下起了大雨，雨點打在樹葉上，起了一層水霧。

    雨珠順著玻璃窗滑下。

    “陸醫生，你親親我，好不?好？”

    “好，寶寶。”

    陸今安額前的汗沒入她的襯衫之中，從胸前滑落。

    車內車外如出?一轍，疾風驟雨，久久不?能停歇。

    春日難得下起這么大的雨。

    驟雨初歇，兩個人額頭相抵，平復呼吸。

    陸今安的氣息紊亂，在她耳邊喘息。

    休息片刻，陸今安整理了車后座，驅車回家?。

    顧念一靠在座椅上假睡，臺詞從腦中一遍遍過?。

    該來的總會來。

    栢景閣的大門?緊閉，隔絕了喧囂。

    顧念一沒有走進去，靠在門?板上，嘴唇微張，一字一頓開口，“陸醫生，你為什么拒絕了出?國交流的機會？”

    她側面打聽到，是陸今安自己拒絕出?國的機會。

    而她沒有打聽出?原因，所有人都不?知道。

    陸今安回轉身，眉峰緊皺，看不?明白她眼?中的神情。

    兩個人隔空對望，旖旎和溫存蕩然?無存。

    陸今安萬萬沒想到，在車里?做完一場酣暢淋漓的愛之后，回到家?面對的卻?是這樣的顧念一。

    剛剛好像只是一場夢，連表白都是假的，現在夢醒了。

    難怪今晚做.愛她非常不?一樣，主動、熱情，一點不?似平時的羞赧。

    主動親吻他，主動請求他重一點、久一點。

    一切皆有跡可循，是他忽略了變化。

    陸今安不?回答她的問題，陷入了僵局。

    顧念一抬頭望天花板，逼問他，“所以為什么？”

    陸今安啟唇說：“不?想去，國內的醫學一樣發達。”

    他猜到會被她知道，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這是他早已?準備好的理由。

    顧念一直視他深沉的眼?睛，“是因為我嗎？”

    陸今安否定，“不?是。”

    顧念一盯著他，“那這么好的機會為什么不?要？”

    陸今安慢條斯理回，“不?是很想去，國內醫學進步了許多，一樣有很多學習的機會。”

    語氣似是不?在意。

    “這不?是你主動申請的嗎？你等?了很久。”

    她真?的調查了很久，連這個都查到了。

    這段時間顧念一佯裝無事發生，沒有透露出?一點不?對勁。

    而他渾然?不?知，以為她什么都不?知道。

    陸今安的理由無懈可擊，近年國內醫學的確取得了巨大的進步。

    這個理由可以騙過?所有人，卻?騙不?過?顧念一。

    陸今安擔心她一個人生活才拒絕了這次機會。

    他堅定選擇她，不?想和她分開。

    顧念一軟下聲音，“陸醫生，我知道你擔心我，我自己可以，無論是換燈泡、通下水道，我都做過?。”

    她何其聰明，直擊要害。

    陸今安云淡風輕，“和你無關，是我自己不?想去了。”

    他一直堅持是自己不?想去，就是不?愿說真?實的原因。

    “陸醫生，如果是我得到這么一個機會，你會怎么做？”

    男人沒有回答，顧念一自問自答，“你肯定會支持我去的，同樣，我也會。”

    陸今安哼笑一聲，“你不?僅會，你還會立刻把?我送走。”

    顧念一表態，“陸醫生，我可以自己生活，沒結婚前我習慣一個人了，上次打架的事情我保證不?會再發生，我也不?會去酒吧，現在網絡這么發達，我們可以視頻，一年又不?長，很快就過?去了。”

    男人閉口不?言，對她的話不?滿意。

    顧念一上前一步，牽住他的手，“陸醫生，我不?想你后悔，一年真?的不?長，八個小時的時差，我相信一定可以克服的，我還可以坐飛機去看你。”

    她的字里?行間全在分析利弊和現實情況，毫無感情可言。

    陸今安平靜地說：“你總是這么理性，理智永遠在我們的感情之上。”

    她對他毫無留戀，沒有一絲不?舍的感覺，一直在趕他走。

    看來今晚達不?成一致，顧念一松開他的手，“那我們明天再談，我的態度不?會變。”

    陸今安拽住她的胳膊，眸色愈發深沉，“你今晚說喜歡我，就是想讓我出?國？”

    “不?是，我是真?的喜歡你，機會真?的難得，我不?值得你這樣做，放棄這個機會。”

    顧念一心好痛好痛，她也舍不?得他。

    他們還沒有好好談戀愛，就要面對分別。

    異地戀困難重重，更?何況異國戀。

    8個小時的時差，20個小時的飛機，身邊不?再有他。

    但她明白機會的重要性，不?能表達出?自己的不?舍。

    只能狠心趕他走。

    「你值得。」

    陸今安不?能說，他保持一個話術，“不?是因為你，是我自己不?想去。”

    第二天，仍溝通無果，陸今安臨走前和前一天一樣的話術。

    顧念一不?知如何是好，說服他好難，又不?得不?說服。

    她見過?太多為了對方放棄自己前程的情侶，最后不?歡而散。

    分手時還會來一句，我當初都是為了你。

    她坐在書?房里?，開始搜索離婚協議書?如何擬定，這是到萬不?得已?才會采用的下下策。

    顧念一下載了一個模板，開始填寫，男方：陸今安，女方：顧念一。

    她敲不?下去下面離婚兩個字，心痛到窒息，淚珠落在鍵盤上，關上電腦。

    楊錦年來了電話，“一一，有個氣象站壞了，那邊值班的人去另一個村落了，需要你和云云去維修一下。”

    “好的，我馬上去。”

    顧念一掛斷電話，拿起手機和充電器出?發，忘記刪桌面的word文件。

    第63章 分割（文案內容）

    顧念一開車前往城西, 接上沈靈云，兩個人一同?前往損壞的氣象站所在的鄉鎮。

    天?空陰沉，灰色的積雨云壓得極低, 幾乎快要與地平線接壤。

    看情況，應是一場不小的雨, 早先已有預報, 她們心里有數。

    天?空突降瓢潑大雨, 雨刷器仿佛失去了作用。

    她們卻不能在半路停下, 不得不抓緊時間冒雨前行。

    沈靈云望著窗外的連綿雨線, 能見度急劇下降, 已看不清路兩側的其?他建筑。

    “一一姐，又下雨了，上次也是下雨。”

    顧念一專心開車, “預報怎么說？”

    沈靈云打開內部群，查看衛星云圖，“還是大雨，估計精準打擊這片區域。”

    臨近山區，受到地形影響, 迎風坡抬升雨勢會大一些。

    氣象站建在半山腰, 顧念一的開車技術并不成熟, 她只能慢慢磨過?去。

    一路有驚無險，到達氣象站，需要盡快修好損壞的觀測儀器，將數據第一時間發送出去。

    忙碌一大圈, 兩個女生身上全濕了。

    現在天?氣有點涼, 雨水澆在身上浸透了衣服，凍得直打顫。

    她們迅速跑到廊下躲雨。

    沈靈云抱著兩只胳膊, 來?回搓，“好冷，手機沒?信號了。”

    她按了許久，信號為零，該死的某果。

    顧念一點開她的手機，一樣的品牌，一樣的沒?信號，“我?的也沒?有，只能等雨停了。”

    門外的雨越下越大，視線受阻幾近模糊。

    身為氣象人，最害怕惡劣天?氣，這場雨比預料得大得多?。

    來?勢兇猛，比盛夏季的強對流天?氣更加兇狠。

    按道理，春末夏初不會下這么大的雨，即使有，很快便會停。

    但眼?前的雨像天?塌了一般，完全沒?有停歇的跡象。

    這樣下去恐怕會有滑坡和泥石流，下山很危險，她們不能貿然離開。

    只能待在原地等待雨停或者救援團隊。

    兩個女生各搬著一個小凳子，坐在門前看雨落。

    大雨順著房檐滑下。

    沈靈云打馬哈哈，“一一姐，我?倆也是相依為命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

    身上的衣服都快捂干了，暴雨仍然沒?有停止，顧念一嘆息，“我?倆和雨犯沖。”

    沈靈云故而感慨，“想做的事就要去做，我?家冰箱的烤雞還沒?吃呢。”

    顧念一沖她笑笑，“等下山我?請你吃一百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道外面的人知?不知?道這里下了暴雨。

    她們已經?與外界失聯了兩個小時。

    雨不講道理，下個不停。

    顧念一好想陸今安，早上最后一次見面不歡而散。

    陸今安說得對，她是理性的。

    尤其?是在人生大事面前，不得不理性。

    她和陸今安的生長環境不一樣，極為難得的提升機會一般輪不到她。

    所以她才會格外在意。

    甚至想到離婚，念頭在腦海里一閃而過?，竟然認真?去搜索離婚協議書。

    現在想想，怎么可以輕言放棄。

    他們來?之不易的感情。

    明明有許多?方法?可以解決。

    她可以申請去英國的氣象專業留學一年，或者她辛苦點，一個月飛一次英國。

    不就是20個小時的飛機嘛，她可以的。

    雨怎么還不停，老天?爺你有冤情嗎？

    另外一邊，陸今安早晨被叫到醫院參與一臺臨時增加的手術。

    此?時剛剛下手術回到家，給顧念一買了她愛吃的零食。

    家里只有年糕在樓下玩球，只淡淡瞥他一眼?。

    貓隨主人，他和顧念一吵架，年糕就不搭理他。

    陸今安去樓上找顧念一，她不在，這次沒?有離家出走的跡象。

    書房里放著她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著，陸今安走過?去，看到桌面上是一個word文件。

    文件名?是離婚協議書。

    男人揉揉眼?睛，他沒?有看錯，是離婚。

    刺眼?的男方和女方，填好了名?字，財產分割都不用想，她肯定不要他的部分。

    之前只是說說，這次動了真?格。

    為了讓他愿意出國，連離婚都想得出來?。

    “離婚也要當面說啊。”

    陸今安內心轟然倒塌，打顧念一的電話提示不在服務區。

    她人呢？

    窗外下起了雨，陸今安找不到她的人，心里越來?越著急。

    男人內心焦灼且自責，為什么要和她吵架，聽她的不就好了。

    手機在手里攥出了汗，洇在黑色的外殼上，微信、電話遲遲沒?有回復。

    她今天?不上班呀。

    陸今安第一個想到的是明悅，打電話給謝昀庭，開門見山地問：“明悅在家嗎？”

    謝昀庭反應過?來?，“你老婆不在這，今天?明悅沒?有接過?她的電話。”

    過?了一分鐘，“我?問了，沒有發信息給明悅。”

    “我?知?道了。”

    陸今安撈起玄關的車鑰匙，跑到電梯口，壓著限速線，趕到氣象局。

    值班的人幫他問了，說顧念一去了隔壁鄉鎮的氣象站。

    那邊一直在下特大暴雨，和外界失去聯系，他們也不清楚人回沒?回來?。

    就在半小時前，發生了嚴重的滑坡和泥石流，目前傷亡不明。

    救援人員已經?過?去轉移群眾。

    陸今安立刻向氣象站開去。

    回想剛剛聽到的話，滑坡、泥石流、傷亡不明。

    在新聞里經?常能見到報道，往往伴隨著嚴重的傷害。

    道路狹窄，山路崎嶇，地圖上導航不準確，他找不到氣象站在哪。

    半山腰看不到人，都不知?道問誰。

    雨漫進氣象站的值班室內，顧念一和沈靈云關?上了大門，試圖阻擋大雨。

    突然，門被人推開，她們以為是救援人員。

    顧念一瞇著眼?睛，定睛看了下逆著光的人。

    挺拔的身形，長腿修長筆直。

    是陸今安，來?了。

    陸今安身上的白色襯衫被水打濕，額角的漆黑碎發在滴水。

    顧念一第一次見到陸今安狼狽的樣子。

    男人的嘴角上揚，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步履急速，將她抱在懷里，溫柔地說：“老婆，抱抱。”

    語調里夾雜一絲顫音，終于找到她了。

    他快要瘋了。

    顧念一怔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一瞬間手竟不知?道放在哪里。

    熟悉的清冽氣息縈繞在她的鼻尖，顧念一環住她的背，“陸醫生，你怎么來?了？”

    陸今安緊緊摟緊她，“再不來?，老婆就跑了。”

    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只留離婚協議書，不分割下財產嗎？”

    顧念一心下一沉，他看見了，原來?他跋山涉水是來?和她談離婚的。

    她鼻頭一酸，想推開他，結果紋絲不動，“所以你來?是找我?分割財產的嗎？”

    心底壓不住的酸澀，眼?角滑落一滴淚水。

    陸今安握住她的肩膀，目光沉沉對望，“財產全歸你，貓歸你。”

    頓了頓又說：“陸今安也歸你。”

    他也歸她？這還是離婚嗎？

    顧念一倏地笑出了聲，“那陸醫生什么都沒?了。”

    陸今安擦掉她眼?尾的眼?淚，“有老婆就行了，離婚想都別想。”

    顧念一幫他擦雨水，“陸醫生，我?沒?想離婚，我?不是要趕你走，是因為機會真?的很難得，很多?人想求都求不來?的。”

    她鄭重地說：“我?已經?查過?了，飛機20個小時，我?一個月請一次假去看你，或者我?看看有沒?有留學的機會，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陸今安何?嘗不知?，顧念一是為他好。

    一點不提自己，懂事得過?了頭。

    “對不起，我?不應該不和你溝通，私自做決定。”

    比起一聲不吭就走，只考慮自己前途的人，顧念一是幸福的。

    在陸今安這里，她永遠是第一位。

    不用試探，他會堅定地選擇她。

    陸今安握住她的手，“我?去。”

    顧念一抱住他，聲音在胸前嗡嗡嗡，“陸醫生，怎么辦？我?已經?舍不得你了。”

    她怎么可能舍得他離開。

    陸今安拍拍她的發梢，逗她，“那我?不去了。”

    顧念一昂起頭，繃起臉，“還是要去的，你答應過?我?了，不能反悔。”

    小表情和貓咪很像。

    “舍不得，還讓我?去，你好矛盾。”

    “不矛盾，一碼歸一碼。”

    陸今安低頭吻上她的額頭，“你就是理性的，不哭不鬧，想辦法?趕自己老公走。”

    一出口全是溫柔的控訴。

    “那我?就是這樣。”

    顧念一的腦袋埋在他的胸前，出聲嘟囔，“誰讓你喜歡的，你可以不喜歡。”

    “那我?控制不住。”

    陸今安牽住她的手，摸摸心臟的位置，“這里喜歡得要瘋了，你聽見了嗎？”

    他的心臟怦怦跳，和外面豆大的雨珠打在地面上一樣。

    “沒?聽見。”顧念一問：“你怎么找到我?的？外面雨很大。”

    陸今安：“挨家挨戶找。”

    他不知?道氣象站長什么樣子，只知?道在半山腰車子能開進來?的地方。

    只能用老方法?、笨方法?尋找。

    氣象站是土木和磚瓦結構，年久失修，加上驟雨，房頂上突然掉下來?一根橫梁，陸今安眼?疾手快彎下腰將顧念一護在了懷里。

    鐵盆粗的木頭重重打在他的左邊肩膀上。

    顧念一扒開他的襯衫，“陸醫生，你沒?事吧？”

    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直到看見木頭落地。

    陸今安的肩膀一片紅腫，“肩膀都青了，還流血了，會不會發炎啊，我?們快下山吧。”

    “別急。”陸今安拽住她的手，安撫她，“你給我?吹吹就好了。”

    顧念一不聽他的，拉著他準備下山，“虧你還是醫生，封建迷信要不得。”

    漫長的雨終于結束，陸今安不放心她開車，她的車子暫時就在山腰，改天?找人開回去。

    沈靈云躺在后排座椅上睡覺。

    回去的山路，路上到處是掉落的石頭、折斷的樹枝。

    救援人員指揮挖掘機移走一塊超大的石頭。

    有一輛汽車的車頭被石頭擊中，癟了下去，所幸沒?人受傷。

    顧念一心驚肉跳，她太明白滑坡的威力。

    只需要一秒，整個村子都可能被埋。

    “陸醫生，很危險，你下次不能冒雨趕來?。”

    “你在這。”

    他不可能不找她，給他無數次選擇的機會，他的方向只有一個，顧念一。

    陸今安不可能告訴顧念一，剛剛的大石頭當時落在他的車子身后。

    但凡他慢一秒，恐怕就再也見不到顧念一了。

    送完沈靈云，顧念一一刻都等不及，非讓陸今安開去醫院急診。

    “我?是醫生，我?知?道有沒?有問題？”

    顧念一堅持己見，“不行，你不是骨科的，術業有專攻。”

    他們掛了一個急診號，等待叫號。

    骨科醫生看到熟人，“陸醫生，先去拍個片子。”

    陸今安：“不用了吧，我?覺得沒?問題。”

    顧念一板著臉，“聽醫生的，你覺得沒?用。”

    難怪醫院里都在傳陸醫生婚后變了，百聞不如一見，骨科醫生忍住笑，“聽你老婆的，陸醫生。”

    終究是拍過?CT更 放心，醫生開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藥，按時抹就好。

    “我?趕明兒去寺廟求個平安。”陸今安不在身邊，顧念一不知?道國外的治安如何?。

    畢竟新聞聯播里天?天?播報國外治安不行。

    陸今安：“一起。”

    兩個人回到栢景閣已是晚上，明明才過?去24小時，卻覺得過?了很長很長時間。

    顧念一看到她的筆記本電腦，趕緊去刪離婚協議書，發現桌面沒?有了，回收站里也沒?有。

    被某人刪掉過?了。

    顧念一給他抹藥，眼?睫下垂，“陸醫生，如果我?真?的提離婚你怎么辦？”

    陸今安掀起眼?皮，“你再說一遍。”

    “離……”顧念一啟唇才說了一個字，被陸今安摁住后頸吻住。

    “這樣辦。”

    不給她說出口的機會，離婚想都別想。

    顧念一慍惱道：“陸醫生，我?還記得你說過?一句話，如果我?想走得話，你會放我?走得。”

    陸今安矢口否認，“你記錯了，我?沒?說過?。”

    她當時就應該錄音的，誰能想到這個男人不認賬。

    顧念一氣鼓鼓，“等以后有孩子了，我?就和她告狀，說她爸爸耍賴。”

    陸今安的眸色逐漸灼熱，語氣略帶懶怠，“孩子啊，那我?們現在生孩子去。”

    “生什么生？你還有傷呢。”顧念一拿起消毒棉簽，加重了一份力。

    “嘶”，陸今安眉頭一皺，“老婆，好疼。”

    顧念一仔細看看，“我?給你吹吹。”

    男人嘴角噙著一抹笑，正?在看著她，竟然賣慘。

    顧念一擱下棉棒，“陸今安，你今晚睡沙發吧。”

    陸今安：“你舍得啊？”

    好吧，她舍不得，就是說說。

    一場大雨過?后，盛陽春日，陽光輕拂山巒。

    顧念一看著陸今安點擊確認名?單，陪他去辦理簽證，給自己也辦了一份。

    陸今安定于十天?后出發。

    他們剩余的相處時間有限，除去上班時間，夜晚仿佛有揮灑不完的精力。

    顧念一連曾經?的情趣工具都找了出來?，“陸醫生，這個……”

    第64章 送別

    即將分別, 陸今安停下工作休了假，為出國做準備。

    顧念一沒有?休假，她不想直面分別, 好像在數著日子，數陸今安還有?幾天離開。

    她用工作麻痹自己, 試圖減少離別的傷感。

    結果只是在掩耳盜鈴。

    分別的現實時不時鉆進她的腦海里?, 擾亂她的思緒。

    陸今安早上送她上班, 中午過來陪她吃午飯, 晚上再接她下班。

    抓緊一切時間陪她, 恨不能將一分鐘掰碎了使用。

    陸今安每天準時出現在氣象局門前?, 現在不再是焦點，同事習以為常。

    甚至打趣她有?一個?24孝好老公，只有?她清楚原因。

    只是下班回到家, 一旦關閉栢景閣的大門，壓抑了一天的情緒被釋放，兩個?人黏在一起?，不知疲倦地做.愛。

    根本不知“節制”二字如?何?書寫。

    只想試圖從累來轉移重點。

    從玄關開始，他們便?急不可耐地脫掉彼此的衣服, 陸今安的口袋里?一直揣著避孕套。

    之前?買的每款類型用了一個?遍。

    是很累, 但特別想做。

    享受將彼此納入自己身體的感覺。

    兩個?人在床上很和諧, 沒有?開口已?達成默契，要在臨走之前?，做夠、做完。

    開發不同的姿勢。

    尋找不同的感覺。

    今天是他們不知節制的第?三?天。

    也是陸今安離開的倒計時第?七天。

    陸今安怔怔瞥了一眼“小花”，視線忙移過去, 看著女生薄紅的臉頰, “我不是收起?來了嗎？”

    之前?明悅買的盆栽形狀的情趣工具。

    他們沒想過用，套撕了很多, 兩個?人沒有?那么會玩。

    別說?工具，連性感的裙子都沒穿過。

    “我瞎找找到的。”

    顧念一原本想找吊帶睡裙，翻了半天沒有?找到，結果摸到了情趣工具。

    拿在手里?像燙手山芋，她塞了回去，轉念一想，人要遵從內心的欲望。

    女人聲如?蚊蠅，“你想玩嗎？”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不敢看陸今安。

    如?此直白地袒露情欲，就是在床上都不曾有?過。

    “你要是不想，那就算了。”

    室內忽而陷入安靜，落針可聞。

    顧念一穿著米白色睡衣蹲在地上，不知所措，耳尖連著脖子一起?爆紅。

    陸今安不知道?他自己今天在害羞什么，可能是即將分別在抑制某些東西，堅定地說?：“我想。”

    他彎下腰，手臂穿過女人的膝蓋，打橫抱起?顧念一。

    “東西拿穩了。”

    顧念一摟緊他的脖子，被抱進臥室，在他懷里?小聲說?：“你關燈。”

    “好，東西給我。”

    陸今安拿去清洗，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

    厚重的窗簾遮住了上弦月，房間里?小夜燈隨著床上的人忽明忽暗。

    顧念一身下是柔軟的被子，暖黃色的燈光，為眼前?男人輪廓的臉龐渡上一層柔和的光。

    然而他的漆黑的眼睛里?，是無法隱藏的情欲，以及不易察覺的不舍。

    “你會用嗎？”

    顧念一第?一次用這個?工具，以前?只見過，沒嘗試過。

    “我來看看。”

    陸今安看了一遍，一個?開關，一個?圓形孔，他按開開關，“小花”開始震動。

    “然后，怎么做？”

    兩個?人像一組好學寶寶，在研究一個?小“玩具”的玩法。

    很快，男人的身體從上方覆下來，微涼的薄唇壓在她的唇上，遮住了顧念一的視線。

    但她能夠感受到玩具的存在，連帶著床鋪好似一起?玩。

    “陸醫生，你會嗎？”顧念一大致知道?怎么玩，她不好意?思和他說?，不好意?思自己拿起?來。

    “是這樣嗎？寶寶。”

    玩具用在了它應該用的地方。

    顧念一眼睛迷離，氤氳一層水霧，她咬住下唇瓣，不讓自己發出嬌軟的聲音。

    唇上有?一個?牙印，陸今安伸出指腹撫平，“別咬，我心疼。”

    他親上她的唇。

    所有?的婉轉聲音與他共享。

    天旋地轉，陸今安換了個?方向，從身后抱住她。

    雙重刺激帶來的效果不止是1+1＝2，比他們之前?的任何?一場都要激烈。

    室內溫度攀升，仿若進入盛夏季。

    汗珠順著額角滑落。

    像前?不久下的那場大雨，花朵被水打濕，蒙上朦朦水霧。

    顧念一咬住陸今安的手臂，留下一個?深深的牙印，在他懷里?不停哭泣。

    她在發抖，不知是哭的原因，還是另有?其他。

    她的眼尾泛紅，陸今安吻上她的眼睛。

    眼淚卻一直向下流。

    陸今安心疼地給她擦眼淚，“怎么現在成小哭包了？”

    顧念一借生理性眼淚發泄內心的情緒，她捶他一下，“才不是，是你壞。”

    繼續埋在他的胸口哭。

    陸今安低笑一聲，“好，是我壞。”

    明知道?是為什么哭，誰都沒有?拆穿彼此，一旦開了口，就會變得矯情似的。

    后面幾天皆是如?此，做不完的愛，揮灑不完的精力，顧念一發現了自己的無限可能。

    她身上的紅印來不及消下去，又添上新的。

    陸今安的簽證下來了，辦好了所有?的手續。

    他不是第?一次外出求學，唯獨這次有?不舍。

    顧念一和陸今安挑了一天回老宅，和父母說?，和家里?人告別。

    阮知許不知道?具體的情況，在書房里?埋怨陸今安，“你啊，只知道?工作，結婚了還出去，一去一年，不是異地，是異國，留一一一個?人在家。”

    陸今安看著窗外的香樟樹，枝丫繁茂，比他結婚時更高了一點。

    “麻煩您幫我多照顧她，她要強什么都自己扛，她父母那邊也需要隨時看著，別讓他們過來找她麻煩。”

    阮知許若有?所思，“還用你說?，也就一一懂事，不吵不鬧，支持你的工作。”

    正因為她懂事得過了頭，讓人格外心疼。

    確定出國一直到現在，顧念一沒有?哭過，沒有?說?過不舍，安安靜靜陪他辦好所需的材料。

    陸今安明白，她不想增加他的心理負擔。

    一個?人默默承受。

    陸今安和顧念一說?飛機機票已?訂好，她表示知道?了。

    距離出發日愈來愈近，不舍與日俱增。

    明明回自己同意?他去的，最后不敢面對現實的也是她。

    倒計時第?三?天，顧念一告了假，兩個?人待在家里?沒有?出門。

    相處最后的72個?小時。

    臨走的前?一天晚上，顧念一給陸今安收拾行李，“那邊喜歡下雨，記得包里?要備著雨傘，溫度比南城低，多穿點衣服，不要感冒了，常備的可以帶出國的藥我放在灰色的包里?，可以帶的醬料我放在藍色的包里?……”

    她吸了吸鼻頭，繼續說?：“你不用擔心我，沒和你結婚前?，我就是一個?人生活，而且現在還有?爸媽、明悅和瑾萱在。”

    眼睛向上看，強壓住眼睛里?的眼淚。

    不斷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

    顧念一叮囑了一堆，沒有?說?一個?“不舍”的字，處處流露出不舍。

    陸今安拿掉她手里?的東西，將她抱在懷里?，“我會聽你的話，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我也會的。”顧念一回抱住他，不想放開。

    “所有?的證件在深綠色的卡包里?，這個?隨身帶著，不能丟了。”

    顧念一又開始叮囑，轉移悲傷的氛圍。

    陸今安點點頭，“我知道?。”

    晚風吹進房間，帶了些許暖意?，又是一年夏天。

    他們在一年前?相遇，同樣是個?夏天。

    顧念一掐他一下，抬頭警告他，“除了做手術，婚戒不準摘下來。”

    陸今安低低笑出聲，“我知道?，鎖屏、桌面、微信聊天背景都是你。”

    顧念一玩他骨絡分明的無名指，“這就不用了，陸醫生在外需要形象。”

    兩個?銀色的婚戒相撞，摩擦出輕微的響聲。

    陸今安低聲說?：“我對外的形象就是顧念一的老公。”

    男人箍緊她，“怎么辦，好想把你一起?打包帶走。”

    她也好想一起?去，但她查了，沒有?適合她的工作和專業。

    顧念一佯裝平靜，逗他說?：“好可惜，托運不了，陸醫生，我和年糕乖乖等?你回來，我有?空也會去看你的。”

    陸今安不舍得她辛苦，“不用，飛機時間太長，我會回來。”

    再聊下去，會更加難過，怕是藏都藏不住。

    顧念一松開他的腰，“我先去洗澡，晚上早點休息。”

    陸今安摸摸她的發梢，“好，剩下的我來整理。”

    這一晚，誰都沒有?做.愛的心情。

    陸今安坐在書房里?，從抽屜里?拿出結婚證。

    右上角的照片好隨意?，沒有?精心準備，連笑容都顯得不情不愿。

    何?止照片，他當時沒放在心上，下了夜班直接過去民政局，還遲到了兩個?小時。

    讓顧念一等?了那么久。

    現在又讓她等?365天，12個?月，52周，8760個?小時。

    陸今安將打印出來的顧念一的照片，放在錢包里?。

    小心翼翼收好結婚證。

    男人出門，拐去貓屋，年糕正在爬貓架，看到他裝作沒看到，繼續攀玩。

    都怪他，最近媽媽都不抱她了，忽略她好幾天。

    陸今安抬手抱年糕下來，指指她的小腦袋，“年糕，好好照顧媽媽，知道?嗎？”

    年糕舔舔右邊的爪子，“喵喵。”

    心想還用你說?，我不會惹媽媽不開心，更不會讓媽媽哭。

    陸今安從貓屋出來，去浴室洗澡，他回到臥室，愣在大門前?。

    屋里?只開了床頭的一盞壁燈。

    顧念一正坐著等?他，兩條筆直的長腿垂在床邊。

    她的及腰長發微微卷翹，落在白皙的肩膀兩側，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薄紗吊帶裙。

    被兩片花朵包裹，堪堪遮住大腿。

    唇上泛起?波光，鎖骨處還有?前?一天留下的紅印。

    這是給他的離別禮物?嗎？

    陸今安清了清嗓子，不自覺咽下喉嚨。

    顧念一的臉頰微紅，在光里?美得不真實。

    唇角微微上揚，眼中似乎有?漫天星光。

    顧念一的手指緊張地攥緊兩側的裙擺，眼神?閃爍，“陸醫生，好看嗎？”

    陸今安走到她的面前?，“好看，我老婆最漂亮。”

    顧念一攀上他的肩膀，主?動吻了上去。

    嘴唇怎么潮濕，還有?點咸。

    她還是忍不住哭了。

    眼淚被陸今安吻進嘴唇。

    顧念一嘴唇向下移，含住他的喉結，她之前?就想親，一直不敢。

    喉結滾動，她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陸今安將她抱得更緊，喉嚨更加干澀。

    兩個?人誰都沒有?言語，緊緊相擁，這是一場無關情欲的做.愛，只有?不舍。

    顧念一的手臂環住他，暗色燈光下，比平時更加主?動，想感受他的氣息。

    陸今安盡心配合她，他明白她在用自己的方法表達不舍。

    最后，睡裙搖搖欲墜，掛在她的胳膊上。

    陸今安收拾床鋪，給顧念一換上棉質睡衣，關上燈，和她相擁而眠。

    夜晚寂靜無聲，耳邊只能聽見兩顆心臟跳動的聲音。

    黑暗掩藏了她的眼淚，顧念一故作輕松，“陸醫生，我明天就不去送你了。”

    她選擇獨自承受離別的傷感。

    她怕開了口，就收不住了。

    陸今安拍拍她的后腦勺，“好，你在家好好休息。”

    他說?：“不準報喜不報憂，有?什么事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會的。”顧念一壓著心頭的酸澀，不讓自己哭出來。

    “你也一樣，有?事告訴我。”

    翌日，南城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算得上一個?絕佳的出行日。

    連老天都在送別。

    出國交換學習的不止陸今安一個?人，他們站在候機廳與家人朋友告別。

    唯獨顧念一不在。

    陸今安即將前?往登機口，他回過頭在人群里?尋找顧念一，一直沒看到她。

    但他不愿放棄，盯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驀然間，陸今安在一個?柱子背后看見了顧念一。

    陸今安當即邁開長腿，大步跑向顧念一，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緊緊抱在懷里?。

    他知道?，她一定會來的。

    一定會來送他。

    “顧念一，我喜歡你。”他答應過她，每天說?一遍的喜歡。

    今天說?了兩次。

    “陸今安，我舍不得你。”

    顧念一只敢偷偷來送他，沒想到被他猜到了。

    她不敢開口說?不舍，一旦說?出口，猶如?春天的野草，肆無忌憚地蔓延。

    陸今安縱然有?萬般不舍，仍安慰她，“我也舍不得你，很快會再見的，我天天找你視頻。”

    顧念一趴在他的胸前?抽泣，肩膀顫抖，怎么可能會舍得他。

    機場廣播在催促乘客盡快登機，陸今安依依不舍放開了顧念一，伸出指腹擦掉她的眼淚，“我走了，不要哭了，我會心疼。”

    他的眼眶泛紅，哭得不止顧念一一個?人。

    “顧念一，我愛你。”

    這是陸今安臨走前?說?的最后一句話。

    飛機沖入天際，留下一道?飛機云的弧線。

    顧念一盯著弧線，不多時，連白色的線都消失了。

    他走了。

    第65章 摯愛

    屬于陸今安飛機的那一道弧線消失很久之后, 顧念一才起身回家。

    從南城飛往倫敦，直飛需要20個小?時，接近一天一夜。

    陸今安的航班預計在南城時間明天早晨8點落地, 即是倫敦當地時間0點。

    顧念一沒坐過飛機，但她提前做好了所有的準備, 如何查詢飛機的實時動態, 以及該航空有沒有wifi和充電孔。

    現在, 她能做的只有等。

    等陸今安平安落地, 等陸今安給?她發信息。

    顧念一在機場等待打車, 她沒有和陸家人一起, 不想他們看?見?她難過的一面。

    而她，也?疲于應付人情世故。

    從機場回家，顧念一的頭枕在車窗玻璃上, 沿途的樹木飛速向后退去，變成模糊的光影。

    天上一架接一架飛機起飛、降落，陸今安的那架早已飛遠，尋不到一絲蹤跡。

    顧念一回到栢景閣，放了長假的阿姨回來上崗, 做好了午飯。

    陸今安臨走之前打掃過屋子, 包括餐桌、沙發, 被他們搞亂的所有地方，現在恢復成最初的樣子。

    一切了無痕。

    仿佛什么都?未曾發生。

    過去的十天，像大夢一場，現在夢醒了。

    不得不接受現實。

    阿姨的手藝一如既往, 陸今安臨走前交代了一番, 阿姨今天沒有什么話?，不找她聊天, 沒什么寒暄。

    只安安靜靜收拾家務。

    就?連年糕都?感受到低低的氣壓，懶懶地窩在她的腳邊，輕輕蹭來蹭去，尋找存在感。

    顧念一蹲下去伸手將年糕抱在懷里，年糕可?憐兮兮地盯著?她盤里的小?魚，“小?貓咪不能吃這些的，太?油還有鹽。”

    年糕昂起頭看?著?她，大眼睛blingbling地閃，顧念一嘆氣，“你爸爸不在家，沒人慣著?你了。”

    何嘗不是說給?自己聽的，也?沒人慣著?她了。

    沒人會在她被刁難的時候出現了。

    可?口?的飯菜食之無味，顧念一匆匆吃完放下筷子，去到樓上。

    她坐著?落地窗邊，望著?天空，一只鳥兒路過，都?會想起陸今安。

    他到哪兒了呢？

    小?程序顯示已經快出邊境了，她時不時看?一眼，完全無法靜下心來做自己的事?情。

    擔心會不會有意外，畢竟新聞里經常播報飛機失事?。

    完全自己嚇自己。

    顧念一一直看?著?手機屏幕，會想東想西?，她索性起來收拾東西?。

    好像也?沒什么好整理的，家里一直有人打掃。

    她走進書房，想找本書看?，眼神?一瞥，婚紗照怎么在書房桌子上。

    拍好之后，她再也?沒看?過，也?沒有保存。

    只是出于對長輩的交代。

    每張照片肢體僵硬、表情扭捏，陸今安虛虛扶住她的腰，盡量不要有接觸。

    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來她們塑料的感情。

    顧念一摸著?照片，眼眶酸澀，和他結婚真好。

    她是一個很難邁進親密關系的人，一旦踏入，會一條道走到黑。

    在朋友和家人面前，她裝作若無其事?，拒絕了明悅和陸槿萱的探視。

    一心一意等陸今安落地。

    太?陽東升西?落，橘色晚霞鋪滿天際，南城陷入暮色。

    陸今安的航班行進方向是西?邊，好像在追太?陽，一直不落山。

    顧念一看?著?樓下亮起的街燈，手機很安靜。

    整夜沒有信息，飛機wifi不靠譜。

    顧念一的心自始至終未落下去過。

    第二天八點，到達飛機原定的落地時間，顧念一仍沒有收到信息。

    小?程序顯示航班沒有抵達。

    她的心高高懸起，怎么了？是發生什么事?了嗎？

    緊張地在屋子里來回踱步。

    顧念一只能和貓咪對話?，“年糕，爸爸怎么還沒到啊？”

    “喵喵。”年糕蹭蹭她的手掌，她回答不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顧念一覺得自己幻聽了，頻頻聽到鈴聲響起。

    手機卻沒有任何動靜。

    焦急等待一個小?時之后，她的手機鈴聲如愿響起，顧念一瞄了一眼屏幕，是陸今安。

    她忙接通，滋滋啦啦的電流聲里，陸今安清冽的嗓音格外清晰，“一一，我到了，飛機晚點了。”

    飛機抵達機場的第一刻，陸今安顧不上其他，第一時間給?顧念一打電話?。

    她一定等著?急了。

    聽到熟悉的音色，顧念一才放下心，“那你收拾下，好好休息。”

    陸今安不想掛電話，戴上耳機去取行李，“等我到醫院，和你視頻。”

    他坐了20多個小時的飛機，顧念一擔心影響他休息，“不用，你先整理東西?。”

    陸今安低笑，“不耽誤，不想看我啊。”

    顧念一聽到他的聲音，心安穩下來，“不想，昨天才見?過。”

    “可?是我想看?你，寶寶。”陸今安低緩磁性的嗓音說著?電話?線傳過來，仿佛在她耳邊說話?，顧念一的耳朵酥酥麻麻。

    “那你忙好找我，我一直都?在。”顧念一說完這句話?，才驚覺暴露了自己。

    “陸醫生，你忙去吧，我也?要忙了。”

    陸今安這邊只剩下“嘟嘟”的電流聲，老婆又?害羞了。

    醫院的大巴早已在停車場等候，接他們去公?寓，陸今安不搞特殊化，和同事?住一起。

    倫敦的天氣，符合刻板印象，果然陰雨連綿。

    一到公?寓，分配好房間，陸今安迫不及待找顧念一視頻。

    顧念一的手機時鐘增加了一個倫敦時間，那邊已接近凌晨兩點，“你怎么還不睡啊？”

    陸今安鋪好床，靠在床頭，“飛機上睡過了，陪你多聊一會兒。”

    兩個人隔著?網絡，聊了兩個小?時。

    基本全是顧念一在問，室友幾個人啊，什么時候開始去上班啊，怎么吃飯啊。

    都?是生活的瑣碎細節。

    誰都?沒有提“想”這個字，不能開口?，他們答應過彼此，要樂觀面對。

    最后陸今安被顧念一逼著?去休息。

    相隔萬里，思念陡增，無論再忙，陸今安抽空找顧念一視頻。

    看?到她，緩解工作的壓力。

    倫敦醫院的工作模式和國內大不相同，尤其是全英文?化的工作。

    需要適應新的同事?、新的規章制度。

    陸今安中午剛回到公?寓，肩膀上落下濛濛細雨，其他室友在客廳煮火鍋。

    天天啃面包，誰能受得了。

    從第一天入住，陸今安的無名指上就?帶著?婚戒，他沒有隱瞞結婚的事?實，抵擋了不少帶著?目的的女?生。

    室友均是國人，對他的妻子特別好奇。

    今天總算抓個正著?，只見?陸今安眉峰上揚，一貫冷淡的臉上難得出現溫情。

    一看?就?是和老婆在視頻。

    明知道是誰，偏偏有人問：“Who is she？”

    白天說慣了英語，一時間沒有轉變過來。

    陸今安柔聲回答：“My beloved。”

    不是“My wife”（我的妻子），而是“My beloved”（我的摯愛）。

    顧念一在這頭自然聽清了他的回答，耳尖不自覺泛紅。

    陸今安繞過餐桌，沿著?木質樓梯去到二樓，隔絕了樓下的雜音，舌尖抵住上顎，慢條斯理地說：“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他清潤的嗓音說英語別有一番風味，只是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每個單詞顧念一都?知道意思，蘋果、我的眼睛？

    合在一起完全不懂。

    顧念一倚靠在墻邊，外面天又?黑了，他那邊是中午，手指纏著?頭發，“什么意思啊，陸醫生？”

    陸今安的喉嚨里溢出笑容，“你的英文?還給?學校了。”

    “你取笑我，仗著?我現在打不到你是吧。”

    “不是。”

    陸今安翻看?手機里的照片，臨走前他拷貝走了所有的婚紗照，右上角是顧念一的攝像頭。

    他清清嗓子，“你是我的摯愛。”

    顧念一不明所以，突然冒出來這一句，“啊？”

    陸今安解釋：“英文?的翻譯。”

    “哦。”架不住他直白的表白，顧念一摸摸耳朵，制止搗亂的年糕。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她回贈了一句古文?給?他。

    陸今安揉揉脖頸，“什么意思？”

    顧念一嘟嘴巴，“提醒陸醫生不要忘本。”

    這句詩很出名，他不可?能不知道。

    “顧念一，我喜歡你。”

    陸今安每次視頻結尾都?是這句表白，隔著?萬水千山的喜歡。

    他做不了太?多，唯有喜歡，可?以告訴她。

    *

    距離沒有沖淡想念，顧念一期許下班可?以見?到陸今安，結果什么都?沒有。

    中午吃飯時，阮知許給?顧念一打電話?，“一一啊，你抽空來趟集團。”

    顧念一：“好的，媽。”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不過一般阮知許找她都?是大事?。

    阮知許：“沒什么大事?，就?是有個文?件需要你簽字。”

    顧念一：“我下班過去，來得及嗎？”

    她不想請假，幾個項目進入到尾聲，急需收尾。

    阮知許叮囑她，“可?以，你慢點開車。”

    顧念一問陸瑾萱她也?不清楚緣由，現在是倫敦時間下半夜，不能打擾陸今安休息。

    這是顧念一第一次去陸氏集團，前臺似乎認得她，看?到她直接迎了上去，乘坐專用電梯，將她帶到頂層的董事?長辦公?室。

    辦公?室里除了有阮知許，還有一個陌生的男人，帶著?銀邊眼鏡，西?裝革履。

    阮知許笑著?問她，“一一，吃過了嗎？”

    顧念一本想說“吃了”，結果肚子不合時宜叫了起來，她只好說：“還沒。”

    阮知許沖著?沙發上的男人說：“那陳律師，我們速戰速決，不能餓著?我的寶貝媳婦。”

    寶貝媳婦？顧念一受寵若驚。

    陳律師在桌子上攤開幾份文?件，一一解釋，“顧念一女?士您好，陸今安先生全權委托我，將他的財產轉讓給?你，包括他名下的房產、汽車、基金、股票等，這是他簽好字的轉讓書。”

    什么？什么？

    顧念一被這一大段字砸得不知如何是好，半天才消化完畢。

    “轉讓給?我？為?什么？”

    阮知許拉住她的手，“這是今安的意思，他出國一年，給?你的保障，我們都?同意了。”

    顧念一推辭，“媽，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猜到她會這么說，阮知許拍拍她的手，“拿著?吧，這又?不算什么，你還救了他的命呢。”

    阮知許將陸今安提前準備好的說辭發給?顧念一，她才愿意在文?件上簽字。

    防止她多想，阮知許送走律師，開導她，“一一，你不必有心理負擔，你們現在感情很好，若有一日，你不愿過了，大可?離開，不用想著?拿這么多錢是不是不好，沒什么不好的，這是你應得的部分。”

    “媽，謝謝你。”顧念一伸出手臂，摟緊阮知許。

    她多了一群愛她的家人。

    一番操作之后，陸今安名下所有的財產，現在的歸屬人是顧念一。

    包括集團10%的股份、幾十處房產、幾十輛豪車，還有不知幾個零的基金。

    一夕之間，她成富婆了。

    抓緊陸今安中午休息的空閑時間，顧念一打視頻過去，聲音哽咽。

    “陸今安，你把財產都?給?我了，你怎么辦？”

    陸今安聽到她的哭腔嚇了一跳，以為?是什么大事?，摩挲左心房的胸針，語氣懶怠，“我靠我媳婦養啊。”

    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男人漫不經心地說：“老婆，記得給?我轉零花錢。”

    在國外處處需要用錢，不能委屈了他。

    顧念一連忙給?陸今安轉錢，“好了，陸醫生，我保證，你是你們醫院已婚男人里零花錢最多的。”

    陸今安的手機短信提醒入賬一百萬元，他微挑眉頭，“我媳婦這么寵我啊。”

    顧念一吸了吸鼻頭，心臟劇烈鼓動，“是，寵你一輩子。”

    “這下我可?以和其他人炫耀了。”陸今安頓了頓說：“我媳婦是最好的媳婦。”

    顧念一摸摸發燙的耳朵，“陸醫生，國外是開放哈，連你都?學會說這樣的話?了。”

    “我還會另外一句。”陸今安緊盯著?屏幕里日思夜想的白皙臉龐，深邃的眼睛里滿是柔光。

    “老婆，我想你了。”

    第66章 聽話

    南城華燈初上, 一盞盞街燈烘焙了?夜色，墨色天空里?尋不見一顆星星。

    明?明?同處一個地?球，跨越了?八個時?區, 仿佛處在兩個世界。

    從小生?長的環境使然，顧念一極少會表露自己內心的想?法。

    喜歡、愛和想?念會難以說出口。

    和陸今安結婚后, 顧念一學會袒露心聲, 打直球沒什么不好。

    只是對于他突如其來的情話, 做不到免疫。

    比如現在, 簡直甜到犯規。

    又是摯愛, 又是想?她, 從前也沒見他話這么多。

    顧念一催促他，“陸醫生?，你快去休息吧。”

    陸今安輕挑眉頭, “你呢？”

    視頻中安靜須臾，顧念一明?白他問的是什么。

    但她說不出口，只輕聲喚了?他的名字。

    “陸今安。”

    陸今安應她，“我在。”

    她說：“還?有350天。”

    還?有350天陸今安就回?來了?。

    是啊，只剩350天了?。

    南城已進?入初夏季, 顧念一找了?一件陸今安的白色襯衫, 當?睡衣披在身上。

    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穿得襯衫顏色一樣。

    上面留有他的冷冽氣息, 晚上好入眠。

    倫敦今天難得是晴天，窗外綠植正盛，斑駁光影落在書桌上。

    陸今安坐在桌邊，拍了?一張照片給顧念一, 她一定喜歡。

    他漆黑的眼眸一瞥, “你穿的什么？”

    很熟悉的襯衫，領口敞開松松垮垮, 一看就不是她的碼數。

    顧念一的手指捏住襯衫邊，“你的襯衫。”

    陸今安問：“里?面呢？”

    顧念一轉換攝像頭，屏幕瞬間變黑，支支吾吾，“不告訴你。”

    她里?面什么衣服都沒穿，屬于真空狀態，現在南城溫度很高，穿兩件衣服睡覺會熱。

    陸今安對著漆黑的畫面，“我現在在公寓。”

    “啊？”

    顧念一不明?所以，“然后呢？”

    “轉一下攝像頭。”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在黑夜里?格外蠱惑耳朵。

    顧念一的耳尖爬上一抹紅霞，手里?放在桌子上，沒有選擇前置攝像頭，“我不要，你不去上班嗎？”

    陸今安的嗓音里?含著笑，“貓頭鷹白天休息。”

    他清潤的嗓音降下來，“寶寶，聽話。”

    “不聽，反正你又不在家。”

    顧念一仗著他不在不能耐她如何，只是這句話一出， 聊天氛圍瞬間變化。

    何必提起傷感的事情。

    她岔開話題，“陸醫生?，我買了?一件新?衣服，我試給你看啊。”

    “好，等你。”

    陸今安不強求她，火升起來了?沒人幫他滅，難受的還?是自己。

    顧念一將手機架在梳妝臺上，去包裝袋里?找衣服，她之前和明?悅逛街買的一套衣服。

    袋子里?另一件黑色的衣服掉了?下去，陸今安提醒她，“衣服掉了?。”

    “好。”顧念一從地?上撿起來，拎在手里?，看清是什么之后，她想?藏起來。

    為?時?已晚，陸今安已經看到。

    一件用料“省錢”的黑色吊帶連衣裙，背后甚至沒有布料，僅靠兩根帶子支撐。

    她想?殺了?明?悅，她說不要，還?是買給了?她。

    陸今安凜聲喊她，“顧念一。”

    腔調凝重，以往他喊她的大名準沒好事，今天更是。

    視頻中男人慵懶地?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啟唇道：“穿給我看。”

    “不要。”顧念一繃著臉拒絕。

    她才不要穿，她就沒穿過這么露的衣服。

    陸今安薄唇勾起，“那你想?穿給誰看？”

    “我……誰都不。”

    顧念一察覺她掉進?陸今安的陷阱里?了?， “這就不是我買的衣服。”

    “現在是你的了?。”陸今安覺得嗓子干澀，咳了?兩聲，“乖乖，聽話。”

    顧念一現在嚴重懷疑陸今安到底是去進?修醫學，還?是去報了?一個情話班，不然“乖乖”和“寶寶”怎么信口拈來。

    “陸今安，你以前都不是這樣的。”

    陸今安淡然一笑，“我們以前不熟。”

    顧念一趴在梳妝臺上，下巴墊在手背，輕聲嘆氣，“還?是不熟的時?候好，你回?來躺在床上，啊，不對，你都不回?來。”

    “我怎么覺得你在秋后算賬。”陸今安望著女生?低垂的眉眼，移不動一步。

    想?多看看她。

    想?撫平她皺起的眉毛。

    然而，隔著屏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著而已。

    顧念一盯著視頻中的人，和他四目對視，誰都沒有繼續說話。

    她假裝打了?個哈欠，“你知道就好，我困了?。”

    “你去睡吧，晚安，寶貝。”

    他們聊了有好一會，算算時?間，的確到休息的點了?。

    掛斷視頻，顧念一沒有去臥室，反而脫掉襯衫，換上了?新?的裙子，外面罩著陸今安的襯衫。

    做了?好一會心理建設，她長吐一口氣，向陸今安發起了?視頻邀請。

    視頻秒被接通，仿佛一直在等她，“你怎么這么快？”

    “我的小朋友找我。”

    陸今安倚在床頭，仍是一副懶怠的模樣。

    顧念一捂住攝像頭，緊張地?忘了?切換功能，“陸醫生?，你先閉上眼睛，我讓你睜眼你再睜，耍賴的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我聽你的。”陸今安聽話閉上眼睛。

    顧念一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視頻里?出現的是她完整的身影。

    “好了?，陸醫生?，你睜開眼吧。”

    陸今安緩緩睜開眼睛，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住，屏幕中的女人身穿黑色連衣裙，襯托得她的皮膚愈發白皙。

    臉頰薄紅，像天邊的晚霞一般。

    “襯衫脫掉。”

    “好。”這是一件顯身材的連衣裙，將顧念一玲瓏的身材包裹有致。

    前凸后翹，背部勻稱，一條弧線劃下來。

    “好看嗎？陸醫生?。”顧念一拋掉美麗羞恥癥和害羞，坦蕩蕩直視陸今安的眼睛。

    “好看。”

    好看到要瘋了?，陸今安恨不能立刻飛回?來。

    他們現在不能親、不能抱，什么都做不了?。

    很懷念肌膚相親的時?候。

    視頻轉換背景，顧念一隱約聽見嘩啦啦的水聲，“你在做什么？”

    陸今安聲音低啞，“想?你。”

    他沒有說謊，只有想?著她才能緩解。

    顧念一靜靜等他，她大約猜出來他在做什么，攝像頭明?明?對著天花板，可她總覺得是對著她。

    她的似夏日傍晚的火燒云，又紅又燙。

    直到她聽見一陣低喘的聲音，陸今安才又開口，“喊聲老公。”

    語調微啞，被砂紙重重磨過似的。

    顧念一跟著他的思維走，“老公。”

    最后是一聲重重的喘息聲，才重新?看見陸今安的臉。

    顧念一撥開旖旎的氛圍，她輕聲笑說：“陸醫生?，你在做壞事哦。”

    陸今安去洗手，“想?著你才能做的壞事。”

    和她有什么關系，莫名背了?一口鍋。

    跟隨陸今安的鏡頭，顧念一瞅到房間布局，忽然，“陸醫生?，你的床頭是什么？好熟悉啊。”

    “你的睡衣。”

    陸今安擔心晚上失眠，他帶了?一件顧念一的棉質睡衣，她經常穿的那一套。

    還?有一個esther的玩偶。

    好像她在身邊。

    她穿他的襯衫，他帶她的睡衣。

    并無其他的方?法，唯有睹物思人。

    異國容易感傷，顧念一唇角微翹，“難怪我哪里?都找不見，原來被貓頭鷹晚上偷走了?。”

    試圖用玩笑話沖淡難過。

    陸今安看看時?間，快12點了?，“你睡覺吧，貓頭鷹也要午休了?，我哄你睡覺。”

    “好呀，晚安。”

    第二天一早，顧念一摸下床頭的手機，好燙手，一看視頻時?間，7個小時?40分鐘，他陪了?她一晚上，現在沒有掛斷。

    “陸醫生?，手機會爆炸的。”

    視頻另一側的男人秒回?，“小朋友睡醒了?，晚上睡得可香了?。”

    顧念一掀開被子，“該輪到你睡了?，晚安，我早安。”

    后來，顧念一漸漸習慣陸今安不在她身邊。

    好像回?到結婚前的日子。

    顧念一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夏風鉆入車內，陸今安走得時?候需要穿薄針織外套，而現在穿短袖還?熱。

    她如往常一樣回?家，突然，“砰”的一聲，顧念一的身體向前傾倒。

    她的車子被人從后面撞了?。

    恍惚兩秒，她打開雙閃，推開車門下去檢查。

    白色轎車后方?凹進?去一大塊，看樣子撞得不輕。

    拆開外殼里?面不知道撞成什么樣。

    顧念一第一次出事故，她不知道怎么辦，當?下能做的是盡量保持鎮靜。

    后方?車里?下來一個彪形大漢，眉毛高高豎著，看她身形單薄就一個女人在。

    上來就說她怎么開車的，開這么慢，不會開車就不要上路。

    言語里?各種瞧不起女司機。

    顧念一不知道他哪來的臉，抱起手臂，“是你追尾我。”

    她立刻撥打報警電話，鎮定地?拍照保留證據，繞著兩輛車拍了?一圈視頻。

    原以為?嚇唬兩句她會害怕，結果顧念一不吃這一套，“小姑娘，私下解決算了?，找警察多麻煩，我陪你2000塊。”

    顧念一：“不行。”

    電話被接通，她說了?地?址和大致情況，等待交警到場。

    男人不肯罷休，喋喋不休，“小姑娘這真的沒什么大事，我看了?下，找個修理廠一兩千塊就可以搞定了?，你看你又沒受傷。”

    如果按照以往，顧念一估計讓對方?走個保險算了?，但是他上來出言不遜，該讓他長個教訓。

    她心疼她的車，才開了?一年。

    顧念一扶住額頭，“那我不一定沒受傷，有些癥狀不會立刻有反應。”

    那一下的沖擊不小，她心里?發顫。

    她靠在車邊等交警，難免想?起陸今安。

    如果他在南城，一定會第一時?間打電話給他，他也一定會第一時?間趕到。

    異國不比異地?，隔著八個小時?的時?差。

    他找陸今安之前，第一反應是他那里?幾?點，會不會打擾他休息。

    找他，只會讓他干著急。

    交警很快趕來，拍照調監控，責任判定后方?車全責。

    對方?無異議，和他商量能不能去私人修理廠，不走保險。

    顧念一堅持要去正規的4s店修理，且走保險，對方?第二年的保險價格上漲關她什么事。

    還?有修車期間的交通費、誤工費、車損，一樣都不能少。

    保險公司的人說：“小姑娘懂得挺多。”

    顧念一正色道：“懂得少，不就被你們忽悠了?嗎？”

    等交警的時?候她現場搜索的，她依靠不了?任何人。

    顧念一處理完交通事故，發了?一段文字給陸今安，她說過不會報喜不報憂，什么事都告訴他。

    陸今安當?即打了?電話，問她有沒有事。

    顧念一搖搖頭，“我沒事，我和你說，那個人可兇了?，我都快嚇死了?，他還?想?私了?，我沒同意。”

    “這么厲害啊。”

    陸今安去不了?現場，沒法給她撐腰。

    顧念一還?想?說點什么，聽筒里?傳來別人喊陸今安的聲音。

    “你去忙吧，我也要忙了?。”

    分享欲立刻消失。

    最近經常這樣，她和他說發生?的事情，沒說兩句，總是會被其他聲音打斷。

    不是喊他寫報告，就是喊他做手術。

    在南城也會這樣，但天天能見面，不會覺得有什么，現在每天只能靠這點時?間相處。

    會患得患失。

    即使她不愿這樣，架不住會不自覺想?。

    她知道，陸今安很辛苦，抽出一切時?間和她聊天。

    許多事身不由己。

    陸今安：【等我手術結束找你。】

    顧念一：【好，我等你。】

    她等到晚上十二點，沒有等到陸今安的電話，等到一點，還?是沒有他的電話。

    凌晨兩點，手機沒有任何動靜。

    顧念一選擇不等了?，拿睡衣洗澡。

    躺在床上，她怎么都睡不著。

    腦子里?想?東想?西，一會兒是他在忙還?沒結束，一會兒是他不會出事了?吧。

    總之，翻來覆去根本?睡不著。

    手機一直握在手里?，生?怕漏掉他的信息，即使她置頂了?他。

    一直沒有回?復。

    第67章 見面（增400字）

    顧念一等啊等, 望著漆黑的天花板，一直等到凌晨五點，東方露出魚肚白, 才收到陸今安的消息。

    【寶寶，對不起, 我才下?手術。】

    她第一反應是, 他沒事就好, 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

    等再久都無所謂。

    掌心里陷入無數個月牙指印。

    顧念一不想他知道她等了這么久, 沒有立刻回復他, 直到清晨7點方才回：【那你好好休息, 我明白的。】

    陸今安打電話過?來，“對不起。”

    他捏捏眉心，嗓音里夾雜著明顯的疲憊。

    顧念一聽到他的聲音才心安, “陸醫生?很辛苦的，快去休息吧。”

    她現在對倫敦時間比對南城時間更敏感，地理課上學的時區在實踐中得到驗證。

    “我喜歡你，顧念一。”

    陸今安沒有忘記答應她的每天表白，去到倫敦變成兩次, 倫敦早上7點一次, 南城早上7點一次。

    從未落下?過?。

    “陸今安, 我也喜歡你。”

    她很少回應他每天的表白，今天是第一次。

    可能是車禍后怕，也可能是患得患失。

    陸今安的身體?很累，一站站了近十個小時, 聽到顧念一聲音的那一刻, 緩解疲憊。

    “對不起，你昨天的話我沒聽完, 等你下?班再說給我聽。”

    他還記得，但是他忘了今天是周末，顧念一心跳如擂鼓，“好，我煩死你。”

    陸今安低緩的笑聲順著電流聲傳過?來，“煩我一輩子。”

    怕顧念一對車禍有陰影，陸今安開導她，“車庫里的車都是你的，隨便開，不要怕，壞了就換一輛。”

    顧念一眉眼彎彎，順著他的話說：“陸醫生?，那你要好好掙錢了，我怕不夠撞。”

    陸今安倚靠在桌前?，“我努力掙錢，給我媳婦多買幾輛新車，當碰碰車開。”

    哪有人?把汽車當玩具車，顧念一看看時間，“你神經啊，快睡覺吧，不和你扯亂七八糟的。”

    “好，這是嫌棄我了？”陸今安的聲調拉長，尾音上揚。

    “是啊。”顧念一眼睛快閉上了，強撐住困意，“所以你快點睡覺。”

    她也很想睡覺，還好今天是周末。

    掛了電話，顧念一被自?己半夜的瞎想逗笑了。

    他如此細心，手術后第一時間道歉，考慮到她沒說完的話。

    怎么這么好啊。

    同時，阮知許發信息給顧念一，說下?周開始會有司機接送她，告訴她車禍的事會有人?去處理，她不用操心。

    不用想，肯定是陸今安告訴他們?車禍的事。

    怕影響她周末休息，特意選擇發微信而不是打電話。

    放下?了心里的大石頭，顧念一抱著她的玩偶補覺，她整夜未睡。

    時間過?得好快，天氣越來越熱，陸今安出國已經三個月了，他們?沒有見過?一次。

    他出國的這段時間，是顧念一最?忙的時候，立項的項目收尾，進入正?軌。

    只剩下?一個最?難的部分，小程序的項目。

    顧念一想做的不是一款簡單的天氣預報系統，而是可以精準到每條街道的程序，預警時間提前?到半小時甚至更早。

    針對農業的預警，更需要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做到長遠的精細化預報。

    每一項都不簡單。

    這兩項程序在現在而言，受限于?技術和資金的問?題，很難實現。

    或者說，因為免費，沒有利潤可圖，便沒人?去做。

    窗外的梧桐樹和香樟樹枝丫繁茂，顧念一最?愛的夏天沒有陸今安的陪伴，變得索然無味。

    沈靈云：“一一姐，最?近沒見到陸醫生?啊。”

    每周一次的鮮花倒是準時送達，這個人?有五個月沒有見到了。

    顧念一并?未隱瞞，“出國進修了。”

    沈靈云：“原來如此。”

    難怪一一姐最?近這幾個月和陀螺一樣，加班到半夜才回家。

    異國，想想好辛苦。

    明悅和謝昀庭的婚禮延遲到盛夏舉行，選在了南半球，一個風景優美的海邊城堡，溫度適宜。

    陸今安交流學習的時間只有一年，除了在醫院上班，還需要上課，空閑的時間有限，參加不了謝昀庭的婚禮。

    顧念一怎么可能不失望呢。

    但她能夠理解，夫妻之間互相?包容才能長遠。

    顧念一前?一天晚上才趕到婚禮現場，現場一看就是用心準備，花材和她同時到來。

    保證最?大的新鮮度。

    婚紗更是提早一年定制，謝昀庭一直準備著，由?繡工一陣一線手工縫制而成。

    顧念一看著她們?宣誓、接吻，播放戀愛VCR。

    朋友的幸福來之不易，姑父不同意謝昀庭娶一個毫無背景的人。

    明悅是擰巴的人?，遇到了排除萬難堅定選擇她的人。

    辦婚禮的地方，與倫敦有著12個小時的時差，比南城差的更遠。

    婚禮結束，陸槿萱結束伴娘任務，過?來找顧念一，“嫂子，我們?去別的地方走走吧。”

    顧念一微微笑，“好呀。”

    熱鬧和喜悅是真的，如果陸今安在就好了。

    顧念一和陸槿萱走過?一條綠蔭小道，映入眼簾的一大片花海。

    五顏六色、炫彩繽紛。

    陸槿萱帶著顧念一走進花叢中央，“我哥說，他陪不了你，所以讓我給你布置了這個貓的花海。”

    “他說，他給你道歉，剩下?的讓他自?己和你說。”

    這是一片被人?包下?來的草地，插滿了玫瑰花，每一塊的玫瑰顏色不同，擺的形狀不同。

    全搭成了各種小貓咪。

    因為她喜歡貓，所以全是貓。

    此時，倫敦時間早上七點，陸今安撥通顧念一的視頻通話，眸色深沉似星海，“顧念一，我欠你很多東西，一場戀愛、一場求婚、一場真心實意的婚禮。”

    他的戀愛剛剛開始，被出國打斷。

    陸今安輕聲說：“加起來許多許多利息，只能用一輩子去賠你了，老?婆。”

    顧念一眼眶發熱，昂起頭扇扇眼睛，“陸今安，我好想你。”

    好想他，好想抱抱他。

    如果他在就好了。

    平時一個人?無所謂，往往這種場合，會更想他在。

    “我也很想你。”陸今安若有所思，“還有200天。”

    數著日子，計算見面的不止她一個人?。

    從南半球回來，律師給顧念一送來了過?戶好的資料，一大摞的不動產權證，還有其他的資產證明。

    每一個所有人?的名字都是顧念一，這是陸今安給她的安全感。

    顧念一收拾好資料，放到樓上的保險柜中。

    保險箱密碼已改成她真實的生?日。

    四下?無事，顧念一整理書房的書籍，不小心碰倒了旁邊的書。

    一張紙從旁邊的醫學書里掉了出來。

    【結扎注意事項。】

    家里怎么會有這個？陸今安做結扎了嗎？

    顧念一翻開周圍其他幾本醫學書，果然找到了結扎清單。

    患者：陸今安，手術時間：去年的11月份。

    那時候他們?都沒有互相?喜歡，陸今安做結扎干嘛？

    不想要孩子嗎？

    他們?都沒有做過?，扯不到孩子啊。

    顧念一拿著單子反復看，百思不得其解，但她相?信陸今安，絕對不是不想和她要孩子才做的手術。

    肯定另有緣故，她暫時不清楚為什么。

    就在這時，手機備忘錄提醒她，又到了體?檢的日子。

    陸今安臨走之前?給她定好的體?檢套餐，定期去體?檢。

    第二天，顧念一去市立醫院體?檢科，做檢查的醫生?護士和她都熟悉了。

    婦科醫生?看過?彩超單，“都挺好，子宮肌瘤割掉之后沒有復發的跡象。”

    “好的，謝謝。”

    “不過?還是注意，最?好現在別懷孕，過?一段時間再要孩子。”

    懷孕？孩子！

    顧念一的思緒像被點燃，她想起來了。

    去年十月她做過?子宮肌瘤手術，一年內絕對不能懷孕。

    陸今安的結扎時間是什么時候來著，哦，是去年十一月。

    剛好是她做手術之后。

    有個念頭呼之欲出，陸今安是怕有意外，所以做結扎增加一層保險。

    他可能比她想得更早喜歡她，喜歡得更深。

    她什么都不知道。

    陸今安沒有透露一分一毫，做.愛自?覺戴套，甚至比她還要重視。

    他每次都悄悄做了事，從來不告訴她。

    顧念一想見陸今安的心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她迅速開車回家，跑到衣帽間拿出最?大的行李箱，收拾衣服和證件。

    她慶幸自?己當時辦了簽證。

    買了最?近的一班飛機，飛往倫敦。

    坐上飛機的那一刻，顧念一覺得自?己真的瘋了。

    她最?討厭出門?，最?害怕一個人?出行，更不用說出國。

    是去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的國家。

    她英語不好，用外語溝通困難，竟然二話不說說走就走。

    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想見陸今安。

    顧念一在飛機上坐穩才想起來忘了請假，也忘了年糕要怎么辦，忘了和阿姨說不用做飯了。

    所有的思維被要見陸今安覆蓋。

    年糕肯定要生?氣了，又忽略了她。

    趁飛機未起飛，顧念一打電話給楊姐請假，給阿姨交代下?情況，讓阿姨照顧下?年糕，順便拜托她幫忙保密。

    她想給陸今安一個驚喜。

    二十個小時的飛機，想要瞞過?陸今安不容易，但她有機上wifi，短暫溝通還好。

    她和陸今安說，需要通宵溝通方案，沒辦法?聊了，他沒有懷疑。

    解決好所有的事情，飛機起飛。

    這是顧念一第一次坐飛機，還是長途夜班出行。

    零星的薄云從窗邊挪走，地面上燈光點點，一路向西飛去。

    飛機艙內關?上了燈，天空中的星星好亮，好像就在身邊。

    旁邊的人?都睡著了，顧念一一點都不困。

    馬上就可以看到陸今安了。

    窗外日升日落，飛過?不同的國家，離得越近，越膽怯。

    她為數不多被情感推著走，沒有考慮后果。

    顧念一低估了20個小時的飛機，無法?站起來活動，全身酸痛，背不是自?己的，脖子好酸，頭快炸了。

    下?飛機就要見到陸今安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到達倫敦正?是傍晚，竟然有粉色的晚霞，陌生?的國家、陌生?的需要，顧念一沒有安全感。

    聽說小偷也多，她特意買了個掛繩，將手機掛在脖子上。

    翻譯軟件加上塑料英語，她跟著指示牌去坐快線。

    顧念一全程盯著地圖看，生?怕走錯了，一個地理專業的學生?，對方向的感知力很差。

    她離開南城的次數寥寥無幾，更不必說出國。

    離醫院越近，顧念一的心里越打鼓，俗話說，近鄉情更怯，她現在就是。

    車子到達市中心的汽車站，她轉乘地鐵，去圣托醫院。

    陸今安每天會報備自?己的行程，在醫院還是上課，幾點下?班啊。

    顧念一拉著行李箱，在市里穿梭。

    她緊盯著地鐵播報員報站，因為她聽不太懂英文口語。

    地鐵到站，顧念一跟著人?.流下?車。

    她在醫院門?口徘徊，不知道陸今安下?班了嗎？倫敦時間下?午六點，國內是下?半夜，陸今安不會給她發消息。

    顧念一在醫院門?口左走走，右轉轉，今天的晚霞真美。

    驀然間，她抬起頭，看到了前?方熟悉的挺拔身影。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理了理頭發和衣服，坐了20個小時的飛機又趕了車，不知道形象怎么樣。

    顧念一不敢跑著奔向他，她的腳像粘在了地上，邁不動一步。

    隔著長長的距離，和陸今安對視。

    從醫院大堂出來幾名國人?，他們?正?好下?班，其中一個人?打趣，“陸醫生?又要去買玩偶了。”

    另個人?說：“一天一個，這都有100多個了吧。”

    “還是好奇陸醫生?老?婆是什么樣的人?。”

    他們?來到倫敦，忙是一方面，國外的女生?膽子更大、更開放，想約陸今安的女生?不勝枚舉。

    但是，從第一天開始，陸今安的無名指戴上婚戒，胸前?別著心臟胸針。

    無論是誰搭訕，永遠都是那一句話。

    “I love my wife very much。”

    每天雷打不動買一個小貓玩偶，問?他，他說他老?婆喜歡。

    后來他們?都習以為常了。

    陸今安不會去酒吧，不會參加聯誼，更不會用yp緩解壓力。

    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老?婆。

    于?是他們?愈發好奇，他老?婆是何許人?也。

    幾個人?商量晚上吃什么，要不要去喝一杯，陸今安突然停下?了腳步，怔在原地。

    同事問?他，“陸醫生?，你怎么不走了？”

    倫敦難得一遇的晴朗天氣，粉紅色的夕陽染滿整片天空。

    在這短暫又熱烈的傍晚，陸今安看到了顧念一。

    她站在粉橙色晚霞中，莞爾笑著，正?灼灼看著他。

    夕陽竟無端溫柔起來。

    暮色光影，仿佛身處浪漫的油畫之中，微風輕輕起。

    陸今安沒有回答身邊同事的問?題，邁開長腿，大跨步跑向前?方的女生?。

    伸長手臂，一把將顧念一擁在懷中。

    他緊緊抱住眼前?的人?，生?怕她隨著夕陽溜走。

    第68章 節制

    在醫院門前, 磚紅色建筑自帶韻味，郁郁蔥蔥的樹木環繞，如電影般的復古質感?。

    畫面的黃金構圖點的一對情侶久別相擁。

    陸今安的兩只手臂緊緊抱住顧念一, 抱了?她許久許久。

    周圍來來往往不斷有過路人，雖然國外更開放一些, 并不會在意。

    但顧念一不適應公開場合的擁抱, 而且他的同事都沒走, 站在遠處看著他們。

    顧念一推推陸今安, 羞赧地說?：“陸醫生, 你勒痛我了?。”

    陸今安哪里?舍得放開她, 好似她是蝴蝶，松開手就會飛走。

    他趴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問：“你怎么來了?？”

    聞到了?熟悉的清冽氣息, 沁著久違的安全感?。

    “我想來就來了?。”

    顧念一撓了?撓鬢角，情更怯涌上心頭，她小聲說?：“給你一個驚喜。”

    陸今安好好看看她，人沒有事，“你怎么不和我說?, 我去接你, 飛機這么遠, 你也不帶個保鏢。”

    顧念一被他盯得久挪開視線，“說?了?是驚喜，告訴你的話，喜在哪兒。”

    粉色晚霞消失在濃墨夜色之中, 路燈一盞接著一盞亮起。

    陸今安的同事熱鬧看得久了?, “我們散吧，能讓陸醫生失態的只有他老婆。”

    一行人走過他們身邊, 停下腳步，賤兮兮來了?一句，“陸醫生，今天去酒吧就不帶你了?啊。”

    陸今安：“……”

    他就沒去過。

    等人離開，顧念一歪頭笑?，“原來陸醫生在國外的夜生活這么豐富啊，那有沒有艷遇啊？”

    “有。”陸今安俯下身，湊到她的面前，輕啟薄唇，“近在眼?前。”

    “我們走吧，你同事都在看著呢。”

    其他人根本就沒走，還在前面看著他們呢？

    太稀奇了?，慣常冷淡的陸醫生，竟然抱著一個女生不愿撒手。

    上手術臺眉毛都不皺一下的陸醫生，今天竟然多了?喜悅和驚訝。

    陸今安牽起她的手，十指緊扣，“好，你吃飯了?嗎？”

    被他握住手，顧念一的掌心竟流了?汗，“飛機上吃了?。”

    兩個人沿著河邊向公寓的方向走去，陸今安的室友都是男生，住著不方便，他定了?一家酒店。

    關上酒店的房門，陸今安放下行李箱，顧不上其他。

    男人漆黑的眼?眸中蘊含著炙熱的情愫，迫不及待將顧念一壓在門板上，霸道?地吻在她的唇邊。

    多久沒有親過她、抱過她了?。

    微涼的薄唇含住她的紅唇，細致勾勒，口紅被他吃進嘴里?。

    陸今安撬開她的貝齒，更深層次地探索。

    唇齒交纏，冷冽的氣息侵入她的口腔之中，洶涌地撲灑在每個角落。

    他全身滾燙，侵襲在她瓷白的皮膚上。

    顧念一的手被他抓住，包掉在了?地上，修長?的指骨一根一根插.進她的指縫中，扣在門板上。

    承受他劈天蓋地的吻。

    陸今安的呼吸微沉，似乎快要將她碾碎。

    而她，許久沒有過的親密，理智早已拋之腦后?，沉淪在這個吻中。

    顧念一仰起頭，露出天鵝頸，配合陸今安的吻。

    他們的手一直未停，脫掉對方的衣服。

    關鍵時刻，陸今安緊急剎車，“我去拿套。”

    “陸醫生，你還和我裝。”

    顧念一按住他的手，放在原來的位置，直視他的眼?睛，“你都做過結扎了?。”

    她直接挑破。

    陸今安眉峰擰起，“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顧念一輕蹙眉頭，“你還要用嗎？”

    “我擔心。”

    “都一年了?。”顧念一手臂抬起，摟上陸今安的脖頸，踮起腳尖，親上陸今安的唇。

    直接頂開他的唇齒，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她很想他。

    幾個月沒有親密接觸，零星火點即可成燎原之勢。

    第一次完全沒有任何阻隔。

    顧念一被陸今安抱在懷中，她的腳夠不到地面，重?心在男人的身上。

    兩個人從門口慢慢親到浴室，她的長?發掃在他的脖子?上，刺刺癢癢。

    顧念一的嘴被他吻住，她從喉嚨里?泄出的嚶嚀聲回蕩他的口腔里?。

    他們異常興奮，真正?的零接觸。

    她能感?受到血管的跳動?。

    他能感?受到被包裹的緊實和柔軟。

    頂層的豪華套房，隔音絕佳，兩個人完全不壓抑自己的聲音。

    她的嬌喘聲，他的喘息聲。

    重重振動彼此的耳膜，瘋狂鼓動?。

    浴室里?霧氣騰騰，顧念一的掌心貼在玻璃屏風上，她被困在小角落里?。

    狹小的空間，連呼吸新鮮空氣都變成奢望。

    陸今安掰過她的下巴，吻在她的唇邊。

    被水浸泡過的黏膩。

    落地窗邊，升起氤氳呼吸，單邊玻璃，月亮偷窺不到沙發上的旖旎風光。

    不知道?今晚是誰在求婚，煙花驀然綻放，照亮了?天際。

    與室內同頻次。

    顧念一頭發上的水珠滴落，與汗水融為一體。

    地板上留下水漬。

    “好看嗎？”

    “好看。”

    “想要嗎？”

    “想。”

    顧念一根本來不及思考，順著本能回答。

    ……

    陸今安吹干顧念一微微潮濕的頭發，“想吃什么？”

    “我……”顧念一的嗓子?完全啞了?，像患了?咽炎，努力才能發出聲音。

    太可怕了?，三個月沒有見面，一見面廢了?腿、廢了?嗓子?。

    沒有了?工具，她都不知道?今晚的次數。

    一直一直一直，不停歇。

    頭發被吹干，顧念一被陸今安抱到床上，她將腦袋埋在被子?里?。

    今晚她很快樂，但太不知節制了?。

    畢竟是第一次沒有束縛，誰都沒有把持住。

    陸今安端來溫水，喂到她的嘴邊，“喝口水。”

    為什么他看起來不累，明明他才是付出力氣的人。

    不公平。

    【烤雞、牛排、披薩還有水果】，顧念一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牛，她嗓子?很疼，選擇用手機打字。

    陸今安問了?朋友哪家的菜稍微好吃一些，他出去買。

    顧念一想和他一起出去走走，但奈何實在沒有力氣，她在上主導了?一會兒。

    陸今安臨走前叮囑她，誰敲門都不要開門，他帶了?卡，自己會開門。

    “我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顧念一推著他快去買飯。

    “你是小朋友。”陸今安刮了?下她秀氣的鼻頭。

    一個人待在酒店里?，顧念一感?覺自己好像在做夢，她這么怕麻煩的人，說?出國就出國了?。

    很神奇、很瘋的舉動?。

    現在是國內時間的清晨，她想嚇唬明悅一下，都沒人回她。

    半個小時左右，陸今安就回來了?，手里?除了?菜，還有一個盒子?，顧念一看不懂全英文?，“這是什么？”

    陸今安將菜放好，“藥膏。”

    顧念一明白了?，她坐回椅子?上，心安理得地接受陸今安的投喂。

    她很累，累并快樂著。

    國外的菜果然如網上 吐槽得一樣，不太好吃，她無法理解烤雞怎么烤得沒有汁水，牛排的味道?奇奇怪怪。

    難怪留子?們都學會做飯。

    吃完飯過了?零點，顧念一窩在陸今安懷里?，摸摸他凌厲的下巴，“陸醫生，你瘦了?，是不是很累啊？”

    陸今安隨意般地說?：“飯太難吃。”

    顧念一“咯咯”笑?，她忍不住，陸今安一本正?經地吐槽，太好玩，能讓他說?飯難吃，那一定特別難吃。

    做得太累，壓根不需要倒時差，顧念一睡得不錯，一睜眼?又看到陸今安。

    “陸醫生，你不去上班嗎？”

    陸今安早就醒了?，“上午去就行，下午請假陪你。”

    不想耽誤陸今安的工作，顧念一體貼地說?：“不用，你忙你的工作，我待在酒店不亂跑。”

    她也不是來玩的，是來見陸今安。

    陸今安吻了?吻她的額頭，“半天假沒事，我起來去上班。”

    顧念一：“陸醫生，你脖子?上有劃痕，你穿襯衫遮一下。”

    昨晚攀到高峰時，她的指甲留下的。

    陸今安扣上襯衫紐扣，“好，時間還早，你再?睡會，我中午來接你。”

    她睡不著，剛好和明悅聊天。

    明悅對她太熟悉，不敢相信這是顧念一能做出來的事。

    【顧念一，你真的好愛陸醫生啊，值得你跋山涉水過去。】

    出國不比國內，三思而行的人，竟然說?去就去了?。

    圣托醫院里?，馮語微指指陸今安的脖子?，“師兄，你脖子?好像過敏了?，我去給你拿藥膏。”

    “不是。”

    陸今安拿起病歷，“這里?寫錯了?，改一下。”

    轉身去忙其他的事情。

    賀予珩將一切看在眼?里?，“你昨天休息，他老婆來了?。”

    馮語微瞬間明白“過敏”是什么，還以為他們沒有感?情，陸今安才出國進修。

    以為自己有戲，看來她錯了?。

    原來他從來不是無欲無求的人，只是一直沒有遇到他喜歡的人。

    顧念一掐著陸今安下班的時間，去醫院找他，也想看看他在國外工作的樣子?。

    她跟著指示牌去心外科，看到陸今安和馮語微正?在忙工作。

    自覺坐在椅子?上等他忙完。

    陸今安和馮語微配合默契，他的一個眼?神，馮語微就知道?要做什么。

    他們是同事，工作有接觸是在所難免的事情。

    不過她能看出來，馮語微喜歡陸今安。

    上次在酒吧，她不敢確定，今天光線明亮，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顧念一跑向陸今安，“陸醫生。”

    陸今安接住她，“等我下，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來。”

    他還穿著白大褂，上面有病毒和細菌。

    國外不比國內，陸今安和賀予珩是一間辦公室，他低頭嗅嗅，“我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嗎？”

    賀予珩不甚在意，“有不是很正?常。”

    天天待在醫院，沒有才奇怪。

    陸今安敲了?敲他的桌子?，“那你有香水嗎？”

    他思索兩秒，“算了?，你的香水太騷氣。”

    賀予珩：“……”真的很想報警。

    他剛準備拿給他，聽到這話，迅速收回手，讓他帶著消毒水去約會吧。

    陸今安小跑兩步，牽起顧念一的手，“不是說?我去接你嗎？”

    顧念一眉眼?彎彎，“我無聊，正?好走過來。”

    賀予珩從后?面趕過來，“陸醫生、弟妹，一起吃午飯嗎？我請客。”

    陸今安征求顧念一的意見，“一起嗎？”

    “一起吧。”都是陸今安的同事，顧念一不好推辭。

    都是中國人，四?個人找了?一家中式餐廳，靠窗的位置。

    顧念一和馮語微面對面。

    賀予珩自來熟，全靠他活絡飯局，“弟妹，幸好你收了?陸醫生，不然我們都怕他孤獨終老。”

    顧念一偏頭看了?一眼?陸今安的側臉，輪廓分明，下頜更清晰，變瘦了?。

    “怎么會，陸醫生這么優秀。”

    賀予珩：“情人眼?里?出西施。”

    “吃飯都堵不住你的嘴。”陸今安不想顧念一被人打趣，“他就這樣，你別搭理他。”

    “陸醫生護妻了?。”

    賀予珩請他們吃飯，也是想讓馮語微看清楚，不要再?執拗地困在其中。

    “我們中國的女孩子?，一定可以拿的起放的下，況且你這么優秀。”

    馮語微：“我知道?了?，謝謝你，賀師兄。”

    她只是不愿清醒，總以為有希望。

    下午時分，顧念一和陸今安沿著泰晤士河散步，看大笨鐘一圈一圈轉動?。

    不用刻意做什么，和他在一起就是開心的。

    晚上回到酒店，開始探索身體的奧秘，第二天傍晚，顧念一就要離開。

    剩余的一天一夜，沒有離開過酒店。

    怎么都做不夠，舊紅印之上再?添新的。

    只是相聚是短暫的，兩天很快過去，顧念一需要返程了?，陸今安去機場送她。

    不想太傷感?，她嫣然一笑?，“陸醫生，你快回去吧，下次我再?來看你。”

    陸今安摸摸她的腦袋，眼?神柔軟，“嗯嗯，到了?給我報平安。”

    “好，我進去啦。”顧念一推著行李走去安檢。

    她不敢回頭看，怕自己哭出來。

    驀然間，有人從后?面拽了?拽她的頭發，顧念一回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矜貴落拓的臉。

    陸今安嗓音混著笑?，“好巧啊，顧念一，你也是這趟航班啊。”

    顧念一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陸醫生，你怎么進來的？”

    “買了?票啊。”

    陸今安揚了?揚手里?的票，“我送你回去。”

    陸今安接過她的行李，牽起她的手，兩個人跑著去登機。

    顧念一愈發覺得像做夢。

    他說?送她，結果和她一起坐飛機。

    還是她旁邊的座位，看來陸今安早有打算，買票的時候，買了?兩個人的。

    他們在座位上坐定，顧念一握住陸今安的手，粗糙的指腹上有許多薄繭，做手術留下的。

    突然，陸今安側轉身，抱住顧念一。

    顧念一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陸醫生，你怎么了?？”

    他的眼?眶泛紅，冷冽的氣息灑在她的脖頸里?。

    就在剛剛，陸今安準備關上手機，郵箱里?收到一封郵件。

    他點開一看，發信人是顧念一。

    郵件內容是一封情書?。

    第69章 情書

    飛機起飛, 緩緩離開?地?面，從倫敦飛往南城。

    借用剛剛的幾分鐘時間，郵件完全加載完畢, 不需要網絡。

    陸今安仔細讀了一遍又一遍的郵件，再三?確認發信人的名字, 確信不是自己看?花眼, 的確是情書。

    一封來自顧念一的情書。

    男人的下頜枕在顧念一的肩膀上, 沉沉地?說：“你寫的情書。”

    啊哦！顧念一自覺糟糕, 她設置的定時郵件, 在飛機起飛點發送, 結果陸今安和她一起上了飛機。

    導致現在需要直面這件事。

    太?太?太?尷尬了。

    顧念一捂住他的手機屏幕，警告他，“陸醫生, 你自己悄悄看?，不要當著我的面看?，還有這不是情書，是心里話而?已。”

    “好，是心里話。”陸今安記得大概的內容, 但是老婆不讓看?, 他就?不看?。

    為?了防止陸今安偷看?, 顧念一抽走他的手機，放進自己的口袋里。

    陸今安的手指摩挲她的無名指，婚戒硌到他的指腹，“你來的時候坐的是經濟艙吧。”

    顧念一抬起頭, “你怎么知道？”

    她不舍得買頭等艙, 價格是經濟艙的5倍，屬實沒?有必要。

    陸今安彈了下她的額頭, “顧念一小朋友，給你布置花錢任務，每個月必須刷10筆以上，給家里買東西不算。”

    他給她的卡，刷的次數寥寥無幾，為?數不多的幾筆消費賬單，全是用來給家里人買禮物。

    從未給自己買過任何東西。

    不是她生分客氣，是她物欲低，不愛奢侈品不愛買東西。

    喜歡買點小玩意?小玩偶，自己的工資可以覆蓋。

    顧念一：“……”

    生平第一次，有人希望她花錢，有些離譜。

    很多時候她在想，她和陸今安合適嗎？

    從小生長的環境不同，消費理念不同，愛好不同，好像沒?什么是相似的。

    現在她覺得這些外?在的都不重要，三?觀契合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會高高在上，說經濟艙能坐嗎？他只會心疼她累不累。

    他不會對她吃路邊攤嗤之?以鼻，他只會問她還想吃什么。

    他不會覺得玩偶娃娃沒?用，他只會給她買更多她喜歡的玩偶。

    他會理解并尊重她的選擇和愛好。

    這些比相同的愛好更彌足珍貴。

    陸今安揉揉她的額頭，“不要想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掙錢就?是給你花的。”

    顧念一抿唇笑，“陸醫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這是想我離不開?你啊。”

    陸今安的語氣略帶哀怨，“你還想著離開?？”

    “沒?想。”顧念一摳著他的掌心，給他順毛。

    和他待在一起很安心，困意?不自覺襲來。

    顧念一捂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頭等艙她可以躺下來睡覺，“我困了，睡一會兒。”

    來南城短短兩天，運動量只多不少。

    待她呼吸綿長均勻，睡熟進入夢鄉后。

    陸今安從她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機，再一次點開?了郵件。

    這封信再次映入眼簾。

    親愛的陸醫生：

    寫這封信的時候我還在倫敦，現在我已經坐上回國的航班啦。

    所以，看?到信時你是抱不到我的。

    這樣也?好，當著你的面，我可說不出來這些話。

    沒?有準備紙和筆，只能用郵件了，你認真看?，算了，你湊合看?吧。

    陸醫生，和你結婚，好像是我前24年做的并列第一正確的事，另外?一個是救了明悅。

    你不要吃她的醋哦。

    你總說我很理性，其實我一點也?不理性，理性就?不會喜歡上你。

    理性也?不會來找你，從南城到倫敦真的好遠啊。

    陸醫生，在我前24年的生活里，你是第一個無條件偏愛我的人。

    我一次次向后退，一次次擰巴，你都堅定地?走向我。

    你會和我說“歡迎來到這個世界”，讓我知道有人是歡迎我來到這個世界的。

    你是第一個會給我買那么多玩偶的人，會重視我的需求，會關心我，會照顧我的人。

    是你讓我明白，我并不差，我不被偏愛不是我的問題。

    你說你喜歡我的時候，我很開?心。

    但陸醫生，我同樣會害怕，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歡我了怎么辦？

    喜歡太?容易變質了，我沒?什么優點，還沒?安全感。

    我也?會想，你要是哪天厭倦我了怎么辦？

    我想我一定會瀟灑地轉身，放你離開?。

    上一句話看?看?就?行，你要是真的……那我就?去喊爺爺打斷你的腿。

    和你在一起，真的很開?心，不抱希望的婚姻里遇到了最好的老公。

    還有很多很多就?不說啦，一次說完就?沒?意?思了，剩下的我以后慢慢說。

    陸醫生這么好，喜歡你真的不需要理由。

    余生太?遠，我想和你把握當下的每一天，過好每一天。

    最后，我喜歡你，陸今安。

    我的老公。

    再次聲明，這不是情書，這只是心里話。

    陸今安望著女生的睡姿，似乎可以想到她打字的樣子，坐在窗邊，時不時開?心，時不時蹙眉。

    他不敢想象，第一次獨自出國的她，是怎么坐著度過20個小時的飛機，又是怎么從機場找到醫院的。

    她說他好，她何嘗不是。

    兩次護在他的身前，從不考慮自己的安危。

    陸今安也?不知道這封信他看?了多少遍，從天黑看?到天亮，看?到顧念一睡醒。

    每看?一次，心臟像被重重撞擊一次。

    顧念一醒來看?到他眼底的烏青，“陸醫生，你沒?睡嗎？”

    “沒?有。”

    陸今安將手機揣進口袋里，問她餓不餓。

    顧念一點點頭，她摸摸包里，手機早已不見，篤定被他拿走了。

    不知道飛到了哪個國家，外?面天光大亮，她趴在小桌板上，“陸醫生，我會吃醋，我也?會發脾氣，還喜歡冷戰。”

    “是嗎，我怎么沒?發現。”

    陸今安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凝視了她白皙的臉，微勾唇角，“我老婆明明很漂亮很可愛。”

    他字斟句酌地?說：“顧念一，你很優秀，善良、勇敢、堅強。”

    沉穩有力的聲音從他嗓音里發出，增加她的自信心。

    被他深沉的眼眸盯得不自然，恰好空姐過來送餐。

    顧念一邊吃飯一邊聽陸今安說，“馮語微她只是我同門?師妹，我會重新申請排班，不和她一起。”

    “怎么說這個？”她嘴巴里還有面包，鼓鼓得像一只可可愛愛的小倉鼠。

    “給老婆報備。”

    陸今安那天他看?到她轉瞬即逝的不開?心，在南城也?和女同事共事，但她沒?有這樣過。

    想來她應該是看?出來了。

    他的小朋友只會自己承受，不想給他增加負擔。

    馮語微喜歡他他早就?知道，只是很多年沒?有交集，交流學習遇到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陸今安抬手將她掉下來的碎發掖到耳后，“你吃醋，我倒是挺開?心。”

    顧念一氣鼓鼓轉過臉，“陸醫生，我沒?有吃醋，我不理你了。”

    “那我就?親你。”陸今安偏頭親了下她的側臉，啄一下、兩下。

    “親到你理我為?止。”

    很幼稚的舉動，顧念一招架不住。

    她還是擔憂，“會不會影響你工作啊？”

    “不會，我和誰都能搭檔。”

    飛機在空中持續飛行，進入國境線內，過不了多久就?要到達南城。

    兩個人吵吵鬧鬧，連漫長的飛機旅途都變得轉瞬即逝。

    離南城越近，顧念一分別的憂傷再次涌上心頭。

    “司機來接你，我沒?時間送你回家了，對不起，老婆。”

    陸今安提前買好了返程的票，但是沒?那么多時間，只是為?送她平安落地?南城。

    “陸醫生，你好辛苦。”

    顧念一舍不得他，抱住他的胳膊，倚靠在他身上。

    陸今安：“不辛苦。”

    飛機落地?南城，他們?只剩下十分鐘的相處時間。

    陸今安吻住顧念一的唇，嘴里模糊不清，“我走了，等我下次回來。”

    下次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可能是春節了。

    顧念一緊緊抱住他，回吻了他，“好，你快去吧，趕不上飛機了。”

    兩個人依依不舍地?分別，她看?著陸今安進入安檢口，看?著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又是一個人了。

    還剩260天。

    陸今安陪她坐了20個小時的飛機，轉身又要坐20個小時的飛機回去。

    這一趟送她的路程太?漫漫。

    南城一夜降溫，比顧念一離開?之?前低了十五度，從夏季邁入秋天。

    她還穿著單薄的夏裝，下車打了一個寒顫。

    回到栢景閣，阿姨在喂貓，年糕看?到她撲到她的懷里，腦袋使?勁蹭她的肚子。

    “我都要倒了，小年糕。”

    年糕不管不顧，一直在她懷里拱來拱去。

    家里又剩下一人一只貓，陸今安投入緊張的工作中，她也?是。

    顧念一回到氣象局，給同事帶的禮物分給她們?。

    便開?始忙自己的工作。

    剛回來，她又加班到半夜，沒?辦法，落下了許多活，不想回家面對空蕩蕩的房子。

    每晚司機都在門?口等她。

    顧念一坐進車子里，覺得頭有點暈，身體也?不太?舒服。

    她猜想可能是長途奔波加上換季感冒，回去睡一下估計就?好了，沒?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癥狀好似消失了，她就?說她抵抗力非常好，不會那么輕易被病毒打倒。

    顧念一天天加班到深夜，就?這樣過了一周，終于在某一個晚上，她突發高燒。

    不知道是感冒還是其他的病毒，全身沒?有力氣、肩膀酸痛，許多年沒?有這種?感覺。

    她裹著毛毯，強撐著去樓下的藥箱里找體溫計，放在腋下量了一下，人癱在沙發上等結果。

    五分鐘一到，體溫計顯示快39攝氏度。

    顧念一覺得自己看?花了眼，甩了下.體溫計，繼續測量。

    好了，這下直接超過了39攝氏度。

    她用手背摸了摸額頭，好燙。

    可是身上怎么還在發冷，藥箱里的退燒藥摳了兩片吃下。

    就?這樣躺在沙發上，她實在沒?有力氣走上樓。

    嗓子干疼，咽口水連帶耳朵一起疼，胸口發悶，睡得極度不安穩。

    人在生病的時候會格外?脆弱，發燒身體痛她可以忍，但是咽口水像被刀片割一樣，她忍不住小聲啜泣。

    她好想陸今安啊，可是她不能告訴他。

    他做不了什么，只會讓他干著急。

    突然，顧念一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明悅的電話，一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生病了。

    “我馬上到。”

    謝昀庭出差，她一個人在家無聊，想著和顧念一聊聊天，幸虧打來電話。

    明悅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栢景閣，“快，我帶你去醫院。”

    她扶著顧念一，到地?下車庫開?車去醫院。

    醫生診斷，是換季得了流感，比較嚴重，已經發展成?肺炎。

    現在需要馬上輸液。

    最好能夠住院，只是現在沒?有空床位。

    兩個女生坐在輸液大廳里，明悅下單了熱水袋和毛毯，“你不告訴陸醫生嗎？”

    顧念一枕在她的肩膀上，“說了也?沒?用，就?不讓他跟著擔心了。”

    明悅嘆氣，“你要這么懂事干嘛？”

    “他在國外?啊，我怕他回來。”如果陸今安在國內，她二話不說，一定會告訴他。

    可是現在不一樣，他遠在大陸的另一側。

    阮知許得知顧念一生病，請來一個私人醫生，這樣輸液不用來回折騰。

    不過，她選擇不瞞著陸今安，得到消息的第一刻，打電話告訴了陸今安。

    陸今安沒?有猶豫，當即對賀予珩說：“我請個假，回國一趟。”

    賀予珩見他著急的樣子，詢問道：“什么事這么著急？后面還有重要的培訓。”

    “她生病了。”

    在陸今安的心里，工作哪里有顧念一重要。

    他急忙與?家里的助理聯系，現在需要修改航線出發的時間，他要立即出發。

    “剩下麻煩你了。”

    陸今安交代完就?離開?，回到公寓拿上他買好的禮物。

    即便有私人飛機，倫敦與?南城中間相隔萬里，短時間內無法飛到她的身邊。

    陸今安只瞇了一小兒，就?再也?睡不著，心里記掛著她。

    等他回到栢景閣，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陸今安輕手輕腳走上二樓，輕輕推開?門?，顧念一還在睡著。

    她的左手放在被子外?面，手背上還有留置針。

    幾天不見，人瘦了，下巴變尖了，皮膚沒?有血色，更加蒼白。

    陸今安害怕細菌帶給她，先去洗漱一番。

    他掀開?被子躺了進去，避開?留置針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抱住顧念一。

    怎么瘦了這么多，好心疼。

    顧念一的鼻尖被松木香裹挾，她睜開?眼見到陸今安，還以為?是在做夢。

    眨了幾下眼睛，睫毛簌簌抖動，清俊的身影沒?有消失。

    的確是陸今安回來了。

    她強撐著的堅強瞬間瓦解，眼睛里蒙上一層水霧。

    陸今安擦掉她的眼淚，“老婆，我回來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