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酸味
顧念一花光了畢生勇氣的吻, 只是如蜻蜓點水、蝴蝶振翅一般，輕柔至極。
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陸今安所有的注意力在顧念一的話中。
她說?她也想他，他愣了一小會兒, 臉頰上感覺到溫熱時，就?結束了。
待他反應過來, 人已經?跑遠了。
顧念一打開?了門, 進屋找年糕去玩, 更多的是為了緩和瘋狂跳動的心。
她沒想親陸今安, 只是湊到他的耳邊時, 肌膚相貼又沒貼上。
過于曖昧繾綣的距離, 鼻尖灌入他獨特的清冽氣息。
一種給她安全感的味道。
顧念一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輕輕點了一下他的臉。
陸今安在原地怔住幾秒鐘，才抬起腳后?跟跟上顧念一, 在客廳拽住她的胳膊。
“你剛剛說?什么？”
他們額頭?相抵，顧念一沉入深邃的眸中。
陸今安想確定一下，不是自己耳鳴或是幻聽?，畢竟顧念一直白表達想念是第一次。
他不是一個人自作?多情。
“我只說?一次，陸醫生沒聽?見就?算了。”顧念一挪開?視線, 蹲下去抱起年糕。
她已經?沒有勇氣再去說?第二次。
女生昂起頭?警告他, “你強吻我, 我也不會再說?的。”
瓷白的臉上嘴唇微嘟。
竟帶了一絲撒嬌的意味。
陸今安：“……”
他強吻也不多吧，不就?那么一次、兩次、三次……
好吧，有點多。
陸今安懶怠地倚靠在沙發扶手處，漫不經?心地說?：“你說?想我, 也蓋過章了, 得負責。”
顧念一瞥他一下，“？？？陸醫生, 你好無賴哦。”
她就?點了一下他的臉而已，這就?被纏上了？
男人好幼稚。
顧念一不搭理他，去窗邊看簌簌落下的雪景，恍惚間想起，快過年了。
陸今安卷起衣袖，去水吧臺倒了一杯溫水，“你主動親上來的，臉頰第一次被親。”
年糕剛睡過一覺，此時不困，蹦下去玩球，高傲地從陸今安腳邊路過，咬他的褲腿。
貓隨主人。
顧念一喜歡咬他的嘴，貓喜歡咬他的褲子。
哪有人還分嘴唇和臉頰的，顧念一才不上他的當。
“不說?小時候，你在幼兒園肯定被親過。”
顧念一看過他小時候的照片，一副面無表情酷酷的樣子，一看就?是小女孩會喜歡的類型。
陸今安將溫水遞給顧念一，她的生理期快到了，自從手術之后?，便熟記她的日子。
男人否定道：“沒有，一切都是要留給老婆你的。”
陸今安說?這句話時，故意靠近顧念一，貼在她的耳邊說?“老婆你的”。
耳尖被溫熱的氣息環繞，顧念一的耳朵不受控地泛紅，夸贊他，“潔身自好是好品德。”
這段時間陸今安頻頻犯規，撩得她七上八下。
陸今安得寸進尺，步步靠近她，嘴巴貼住她的耳朵，“所以有獎勵嗎？”
顧念一的頭?向?后?仰，故意繃起臉，“沒有。”
她的頭?帶著腰一同?向?后?，晃晃悠悠將要失去平衡，陸今安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腰肢。
“要倒下去了。”
被陸今安的手掌護住，顧念一沒有倒下去，被他帶進懷里。
她順勢墊起腳尖吻了男人的薄唇，又是蜻蜓點水，迅速逃離陽臺，噔噔噔踏上二樓。
陸今安再次愣住，在后?面追趕她，“你是什么意思啊？”
趁他不備，猝不及防地親了他就?跑。
顧念一笑嘻嘻回他，“沒什么意思呀，給陸醫生的獎勵。”
膽子這個東西?，有一就?有二。
陸今安在后?面搖頭?勾唇，小朋友學會了偷吻。
兩個人在樓下鬧了好一會兒，鬧到年糕回窩里睡覺。
在衛生間門外，陸今安問：“月經?是不是要來了？”
上次的事之后?，顧念一的生理期他記得比本人更清楚，日期上下浮動，他摸索出來了規律。
她的日期會在上次的基礎上提前個兩三天?，喜歡晚上造訪。
來的第二天?腰會酸、會更累，睡眠時間同?步加長。
顧念一撓撓鬢角，“陸醫生，你要不要這么神啊？”
吃飯時來的，她沒注意，弄到了內褲上。
她將內褲泡在冷水里，一會洗。
陸今安進來一眼看見泡著的內褲，挽上去一截衣袖，“我洗，你去躺著吧。”
骨絡分明的手掌拿起棉質內褲，在手心里搓了起來。
嘴唇微抿，神情專注，完全沒有嫌棄。
顧念一覺得尷尬，“陸醫生，你放著，我自己洗。”
陸今安不以為意，洗個內褲而已，又不是多大的事，“顧念一小朋友，聽?話，去躺著吧。”
女生不走，靠在洗手池邊等他。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顧念一喜歡這種感覺，互相體諒。
主臥室熄滅燈光，他們平躺著誰都沒有困意。
吵了一架之后?，還沒有正?式聊過。
陸今安摸摸顧念一的小肚子，慢慢打圈揉揉，眉峰擰起，“疼嗎？”
“不疼，沒什么感覺。”
顧念一問他，“你當時是不是很怪我？沒和你說?。”
時隔幾個月，兩個人攤開?聊手術的事情。
陸今安微微頷首，“是的，更多是自責，我和你天?天?相處，竟然?一點沒察覺，是我的失職。”
比起怨她和自己生分，更怪自己粗心。
“我第一次做別人的丈夫，這輩子只想做顧念一的老公，在學習怎么做得更好，做得不好的地方你直接告訴我。”
他不知道其他人的老公怎么做的，他只想把自己的全世界給她。
讓她不再受委屈，不再有煩惱。
顧念一換個睡覺姿勢，側躺抱住陸今安，心臟漫過一陣又一陣的柔軟，“過去的讓它過去吧，陸醫生，你做得真的很好。”
除了爺爺奶奶和明悅，這輩子恐怕沒有其他人會這樣對她好了。
陸今安在顧念一轉過來的時候，手臂摟上她的肩膀，“還不夠，給你一輩子打分的時間。”
他有一輩子，陪著她。
在黑暗里，顧念一已經?給陸今安打好分數了。
答案只有一個，滿分。
＊
南城市氣象局和百川集團的合作?于農歷春節之后?正?式啟動，單子數額較大，由幾個部門一同?完成。
年前付費工作?剩余得不多，更多的是日常預報工作?。
臨近春節，南方各省市下了一場綿長的暴雪，原本迎接春節的喜悅被雨雪澆滅。
看著衛星云圖，每個人的心高高懸起。
春運與天?氣息息相關，要根據天?氣變化及時發布信息，保障每個人的出行安全。
凍雨、暴雪、雨夾雪、冰粒……各種天?氣系統輪番上陣。
許多人被困在了回家的路上。
顧念一如往常一樣，預報接下來的天?氣，只有兩個字可以形容，糟糕。
陰雪連綿，好像是冬季版的梅雨天?氣。
雪帶在南方各省市反復搖擺，不停歇、不離開?。
沈靈云問：“妍妍姐，你怎么回去？”
除了何?睿妍，其他都是本地人，沒有跨市的煩惱。
何?睿妍無奈地說?：“高鐵，這也沒法開?車，高速都堵死?了。”
新聞天?天?播報，高速堵了多長多長的距離，有多少人堵在高速多少多少天?。
多虧周邊村莊的人幫忙，提供了溫情。
惡劣的天?氣偏偏和春運撞個正?著，太不巧了。
顧念一想，如果她設想的APP可以早一日上線，如果大眾能夠更加重視氣象的話，那么會不會減少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她需要加快速度做方案，爭取早日投入使用。
錢要怎么辦，畢竟是免費的APP，沒有太大利潤可言。
沈靈云突然?問她，“一一姐，你和你家陸醫生在哪過年？”
“應該是在南城，年后?再回老家。”
忙碌的不止顧念一，陸今安亦是。
雪天?路滑、低溫霜凍，很多人摔倒引發并發癥。
顧念一幾天?沒有見到陸今安了，她去醫院送飯見不到人，不是在做手術就?是在做手術的路上。
經?常中午送過去的飯晚上才吃。
在她想陸今安的時候，部門群里楊瑾年發了一條信息，【明晚聚餐，看看你們想吃什么，犒勞你們一年的辛苦，同?時給池聞璟送行。】
四個人回復收到。
女生的小群開?始討論起來。
何?睿妍：【他年后?就?不來了嗎？】
沈靈云：【是的吧，畢竟人富二代，不可能一輩子做個小小研究員，我們吃什么？火鍋、燒烤、日料還是私房菜啊？】
何?睿妍：【私房菜，畢竟有領導，沒法那么隨意。】
顧念一：【我站私房菜，火鍋可以我們三個人單獨去吃。】
達成共識，炒菜最好。
到了聚餐的日子，南城依舊是陰天?，只是不再落雪。
陸今安說?要來接她，顧念一沒有開?車。
無論感情深不深，終歸相處過一段時間，大家聚餐的情緒并不高。
三個女生埋頭?吃飯，偶爾用手機交流。
沈靈云：【沒人說?話，怪尷尬的。】
何?睿妍：【俺們三個人，沒一個人適合做銷售或者客戶經?理。】
顧念一：【同?意，還是老老實實做數據吧。】
整場吃飯里，只有楊瑾年主動說?話，其他人附和幾聲。
時間過得再慢，一頓飯也有結束的時候。
池聞璟送了她們一人一份禮物，在門口和她們道別。
他故作?鎮定，“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感謝姐姐們的照顧，去英國玩可以找我。”
借著告別的理由，池聞璟擁抱了每個人。
最后?一個是顧念一。
池聞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擁抱顧念一，私心抱得時間更長一點。
他對她說?：“再見了，顧念一，謝謝你的出現，讓我歡喜過一段時間。”
雖然?難過的時光更多。
他第一次喜歡一個女生，可惜結婚了。
當初的鋤頭?爛在了地里，撬不動一點墻角，還會給她徒增煩惱，何?必呢。
顧念一手臂垂在兩側，柔聲回：“長路漫漫，終有歸途，未來可期。”
池聞璟苦澀笑笑，“你也是。”
他看到了后?方快步疾走而來的男人，放開?了顧念一。
向?她們揮揮手，“姐姐們，再見。”
心里還有一句話，“一一，再見。”
陸今安站在遠處，看著池聞璟抱他老婆。
他的手背青筋暴起，才不去打擾他們，顧念一和他通過氣了。
剩下的人各自散了，分別是人生必修課。
陸今安接到顧念一，側身幫她系上安全帶，沒有退回駕駛位，深沉的瞳孔盯女生的臉，“他為什么抱你時間最長？”
一句話帶著滿滿的哀怨和占有欲。
顧念一眉頭?一皺，“有嗎？不都是一樣的。”
陸今安在中控臺掏出手機，“有的，我計時了。”
屏幕上是秒表頁面，每個人的時間都有。
前三個女生是五秒左右，到顧念一這里足足有二十秒，是她們的四倍。
顧念一無語一瞬間，訕訕地笑，“陸醫生，你可真是一個好醫生啊，看重每一秒。”
陸今安眼神示意她看外套，“你看你口袋，他喜歡你。”
他親眼看見池聞璟將東西?放到她的口袋里，只是他不知道是什么。
“我知道，但我又不喜歡他。”
顧念一摸摸口袋，掏出來一條Y字項鏈，“很貴嗎？”
她不認識奢侈品品牌。
陸今安更不了解，“問問阮女士，她懂這些?。”
顧念一拍了一張照片發給阮知許，很快收到回復，“媽說?挺貴的，是爆款，我給還回去。”
“沒必要，媽她會還這個人情。”
一條項鏈罷了，池聞璟既然?偷偷送，就?是擔心顧念一還回去。
陸今安當即拿過項鏈，揣到自己的口袋，“你不能帶，沒收。”
顧念一眨巴眨巴眼睛，托著下巴佯裝可惜，“可是還挺好看的，送了不戴蠻浪費的，畢竟是別人的一番心意。”
陸今安抬起手指彈了下她的額頭?，勾了勾唇，“顧念一，你思想很危險啊，敢帶別的男人送的項鏈。”
車里誰家的醋壇子灑了，顧念一聞到一股酸味，直視他的眼睛，嘖嘖嘆氣，“陸醫生，你現在話好多。”
“嫌棄我了啊。”
陸今安蘆葦般茂密的睫毛落下一片陰影，瞳色猶如泉底的黑曜石。
渾身透著一股矜傲。
顧念一摳著安全帶，壯起膽量，“有一點吧，我喜歡話少一點的，就?像我們剛結婚時那樣。”
嫌棄他，還喜歡話不多的。
陸今安被她氣笑了，低頭?吻了下來。
聲音喑啞，伴隨含糊不清的話，“寶寶，那這樣不說?話的，你喜歡嗎？”
顧念一微微惱怒，“陸醫生，你犯規。”
“那就?犯規到底。”
駕駛座座椅猛然?被放平，陸今安抱住顧念一越過中控臺，放在自己的身上。
兩個人倒在座椅上，他在下，她在上。
顧念一“啊”了一下，忙捂住嘴巴，表情緊張，提醒身下的男人，“還在停車場。”
陸今安按住她的紅唇，“老婆，噓。”
第52章 貪心
顧念一不敢亂動, 更不敢用力壓陸今安，眼神閃爍，極小?聲地再次提醒, “這是在停車場。”
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被人?發?現?他們這荒唐的行為。
合法夫妻, 在此刻卻好像在偷情。
陸今安修長的指骨拂起她掉落的長發?, 繞在指尖把玩, 輕挑眉頭, 薄唇輕啟, “那其他地方就可?以了？”
閱讀理解是這樣做的嗎？顧念一嚴重?懷疑陸今安上學時的語文成績。
她板起臉, 慍惱道?：“也?不可?以。”
從小?循規蹈矩的乖乖女，哪里做過這種事。
顧念一趴在陸今安的身上，手臂垂在兩側, 姿勢曖昧，隔著幾?件衣服，心跳連著心跳。
在家?里他們都極少用這個姿勢，更何況在開闊的室外。
時不時有人?路過。
雪后寂靜無聲，無形放大過路的腳步聲和車子的啟動聲。
由遠及近, 再由近及遠, 一輛輛車子駛離停車場。
很快, 停車場內只剩下他們。
陸今安好像不做什么，不起來、也?不說話，玩玩她的頭發?。
車內未開頂燈，晦暗不明的燈光, 顧念一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耳邊只剩下她自己的心跳聲。
顧念一抬起下巴, “陸醫生，你怎么不說話？”
一直沒有下文, 她相信陸今安，不會在這里做出出格的事情。
陸今安“哼”了一聲，“不是嫌我話多嗎？”
原來陸醫生在記仇啊，還?挺可?愛的。
顧念一抿嘴笑，“那我們回家?吧，這大晚上的。”
她現?在倒是和他不生分，膽子也?變大了，還?會取笑他。
陸今安集中力量放在手臂上，箍住顧念一的蝴蝶骨，掀起她的毛衣。
男人?的頭埋在女人?的胸口。
動作?一氣呵成，太過迅速，顧念一沒反應過來。
還?在室外，還?是公共場合！
顧念一壓著聲音，喊他，“陸醫生你干嘛？”
男人?不理會她，專注做自己的事情。
狹小?、逼仄的主駕駛空間，兩個成年人?緊緊相貼，溫度驟然升高。
烏黑的碎發?扎到她的皮膚，刺刺癢癢，她抓不到。
顧念一不想聽，耳邊充斥的面紅耳赤的親吻聲。
“唔”，嬌軟的聲音從喉嚨溢出。
陸今安寬大的手放開了她的背，解開毛衣紐扣。
一切暴露在他的面前。
顧念一感受到掌心的薄繭，硬與軟的相碰，粗糙沙礫感的指腹。
他在控制，忽重?忽輕。
“陸醫生，可?以了。”
她在求饒，血液流經四肢百骸，額頭沁出薄汗。
像身處在熱帶雨林，被悶熱的潮濕氣息包裹，密不透風。
濕漉漉一片，上下皆是。
顧念一合理懷疑陸今安是故意的，明知?道?她生理期還?沒走，激素容易波動。
他硌到她，堪稱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陸今安低啞著嗓音，“回家?了。”
尾音上揚，聽著心情不錯的樣子。
陸今安替顧念一整理衣服，抽出幾?張紙巾擦干凈，一粒一粒扣好毛衣。
即使擦干了，顧念一覺得身上還?是黏膩膩的，手掌握成拳頭，重?重?捶他的胸前，“壞蛋。”
她罵人?最多罵成這樣。
憑什么她衣服亂糟糟的，他還?是完好無損的斯文模樣。
顧念一的視線向下移動，又忙錯開，表面正人?君子罷了。
這么久還?沒消下去呢。
陸今安升起座椅，咬住她的耳朵，“老婆，我還?什么都沒做呢。”
啊？這還?什么都沒做？
他還?想做什么？
做夢還?差不多。
這下輪到顧念一不說話了，她回到副駕駛，不給陸今安好臉色，頭轉向車外。
陸今安踩下油門，駛離停車場，抽出一個手掌，寵溺地摸摸女生的后腦勺。
回味剛剛的柔軟，感覺完全不一樣。
折騰了一番，回到家?接近十一點，顧念一捂住嘴打哈欠，去樓上洗掉黏膩感。
陸今安抱著池聞璟送的禮物，項鏈倒不至于丟掉，別人?的一番心意，放到儲藏室算了。
“你洗好了？”
等他放好，回到主臥，顧念一恰巧從浴室出來。
女生穿著棉質睡衣，扣子系到頂上。
面頰緋紅，柔柔軟軟，看著很好親的樣子。
“哼，不然呢？”
顧念一偏頭睇他，洗澡的時候，發?現?胸口上隱隱約約的指印，還?有幾?個紅色的牙印。
此刻更是看他不順眼。
陸今安拽住顧念一的胳膊，目光逐漸灼熱，“老婆，幫我一下。”
他在車里極度忍耐，快要爆炸。
顧念一無情拒絕，“洗涼水澡或者……反正你自己解決。”
用力甩開他的手臂。
女生尚未踏出去一步，被陸今安攔腰抱起，“陸今安，你真無賴！”
陸今安嘴角漾起淺淡的弧度，“不喊陸醫生了？”
顧念一鼓鼓嘴巴，“陸醫生，陸醫生，陸醫生。”
陸今安點了下她的鼻頭，“老婆，省點力氣，一會有你累的。”
她剛洗好的澡，被迫重?洗一次。
浴室的燈光格外明亮，照亮每個角落。
顧念一垂眸向下望，她第一次直視，吞了吞口水，怎么放得進去的。
陸今安像教她接吻一樣，教她怎么做，極有耐心地告訴她每一步怎么做。
“首先握住。”
顧念一的手心里仿佛被塞進握住一個鐵塊。
好燙，她的臉也?很燙。
好像面前放了一個烤爐。
陸今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蠱惑，“像這樣，越來越快。”
顧念一被擠到角落里，頂上的蓬頭垂直落下熱水，她緊咬住下唇。
比她想得累多了。
長時間重?復一個動作?，應有幾?百上千次。
“好了嗎？”
怎么這么久，她快沒力氣了。
手很酸、胳膊很酸，腿也?很酸。
“快了。”
顧念一才不相信這句話。
最后關頭，陸今安包住她的手，低頭吻上她的唇，恨不能將?她嵌進身體里。
“好了，我……”顧念一微紅的眸子裹著潮氣，頭發?被水打濕，腿上沾上濃稠的液體。
陸今安看到她的樣子，眼神愈加晦暗，把她按在玻璃屏風上，吻到缺氧。
今晚沒有做，但顧念一耗費了大半的力氣，好像做了好幾?次，沾上枕頭就睡著。
籠罩南方大部地區的陰雨終于散去，天氣轉晴，迅速升溫，積雪逐漸融化。
除夕很快來到。
一大早，顧念一起來去貼春聯和窗花，她提前買好的，生活需要儀式感。
中午兩個人?在栢景閣吃飯，晚上回老宅。
顧念一清早給爺爺奶奶打了電話，他們沒有說其他的事情，但顧明軒畢竟是他們的孫子，不可?能一點感情沒有。
彼此默契地沒有提起這件事。
她打電話的時候，陸今安自覺去了其他地方。
待她出來后，陸今安在門前第一時間摟住顧念一，懶怠的嗓音安慰她，“不難過，顧念一小?朋友。”
顧念一回抱住他，“我沒難過啊。”
其實有一點點難過，不過她不后悔，比起單方面地付出，她更想被人?無條件偏愛。
她體會過被人?偏愛是什么滋味了。
顧念一岔開話題，“陸醫生，我們中午吃什么？”
陸今安拊拍她的背，“委屈顧念一小?朋友和我吃火鍋了。”
他不會做菜，火鍋最為省事。
“我很喜歡，一點也?不委屈。”
兩個人?一起去準備午餐吃的東西。
年糕在他們腿邊竄來竄去，她換上了紅色的新衣服，戴上紅色的發?卡。
不平常的日?子，有人?陪伴，陰霾都被一掃而空。
飯后，顧念一抱著年糕坐上副駕駛回老宅。
除了他們，其他人?前幾?天就回來了。
廚房里熱火朝天、忙忙碌碌。
顧念一卷起衣袖，“我去幫忙。”
陸今安將?她按在椅子上，“你坐著，我去。”
陸家?傳下來的傳統，除夕飯菜由男人?們完成，以往他在醫院值班，缺席此環節。
今年托顧念一的福，他需要參與。
從前過年，顧念一要幫李慧玲做飯，家?里的男人?坐等著吃飯就好。
今年難得清閑，她陪年糕玩。
阮知?許出來喊顧念一去三樓的衣帽間，“一一來，看看明天穿哪件衣服？”
顧念一瞅著一排的衣服，挑了一件深紅色的大衣。
新的一年，她想換換風格。
阮知?許將?衣服取下來，放在她身上比劃一下，“你皮膚白，穿這個好看。”
她又拉著顧念一的手說：“上次的事你不要擔心我們多想，如?果陸今安和你吵架，直接讓他滾就行。”
顧念一不可?能不感動，她吐出一口氣，“謝謝媽。”
阮知?許：“走去吃飯，看看他們爺三做了什么好吃的。”
行至一樓，陸今安正在布菜。
面對一桌子的菜，顧念一拽住陸今安的衣袖，偏頭問：“陸醫生，哪個是你做的啊？”
陸今安神色淡定，“沒有。”
他單方面被爸爸和爺爺嫌棄，只讓他擇菜、洗菜，嫌他切菜慢。
其實他做了一道?菜，嘗過之后倒入垃圾桶里，大過年的，他不想送家?里人?去醫院。
“我過了年就學。”
做菜而已，能比手術難嗎？
“那陸醫生加油。”
除夕夜，長輩們不要求他們守歲，四下散了。
陸今安帶著顧念一去到二樓——他的房間。
剛進屋，她就被壓在門板上，陸今安順勢吻了上來。
想脫掉她的衣服。
陸今安褲子口袋里的避孕套顧念一早就發?現?了，人?在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
“陸醫生，你還?帶這個回家?。”
“有備無患。”
他可?不想上次的事情重?發?。
突然，陸槿萱來敲門，打麻將?三缺一，大哥是不會參與的，只剩下顧念一。
“嫂子，要不要來打麻將?？”
打麻將?？顧念一來了興趣，她笑著回，“要，等我，我馬上來。”
陸今安一臉哀怨地望著她，“你確定要走？”
顧念一看著他，“噗嗤”笑出聲，“陸醫生，我去玩了，你自己緩一會兒。”
她整理下衣服，毫不留情地拉開門離開。
樓下小?客廳已經布置好了牌局，顧念一找一把椅子坐下。
不多時，陸今安下樓，直接倚靠在顧念一的椅子邊，大致瀏覽了下她的牌和桌子上出的牌，指了一張牌，“出這個。”
顧念一聽他的話，“哦，好。”
兩輪下來，她就聽牌了，輪到她摸牌，剛好自摸。
“陸醫生，贏了。”顧念一回過頭看著陸今安，眉眼帶笑。
陸槿萱警告他，“哥你不能說話，觀棋不語。”
哪有人?打麻將?還?請外援的。
于是，陸今安改變策略，兩個人?用默契溝通，他一個眼神，顧念一就知?道?該出什么牌。
“陸醫 生，我贏了。”
整晚麻將?局，在陸今安的指導下，顧念一只贏不輸。
其他人?全賠本。
氣得陸槿萱和陸淮之躺在椅子上哀嚎，“哥，你們兩個欺負人?。”
“哪有你們這樣玩的，不玩了。”
當他們倆眼瞎呢，沒說話，但小?動作?只多不少。
陸今安悠悠地說：“愿賭服輸，記得把錢轉給你嫂子。”
趁著收麻將?，顧念一小?聲和他們說：“不用轉，就是玩玩。”
陸槿萱瞟一眼陸今安，“就知?道?嫂子你最好了，不像那個陸白勞。”
陸·今安·白勞：……
這才是正常的兄妹關系吧，沒有誰一味地妥協、讓步。
“嫂子，走放煙花去。”陸槿萱一眼看穿陸今安的想法，偏不如?他的意。
陸今安拉住想跑出去的人?，“外面冷，也?不知?道?穿件外套。”
“忘了嘛。”顧念一站在原地，等他去拿外套。
陸槿萱看破不說破，掩嘴偷笑，她哥什么時候這么體貼了。
以前，只會板著臉問她，考試多少分，不要總是想著玩。
她也?沒穿外套，怎么不擔心她會凍著。
陸槿萱踱步到陸淮之跟前，“二哥，大哥沒救了。”
陸淮之：“早就沒救了，你外套呢？”
嗚嗚，還?是有人?關心她的。
陸槿萱買了許多煙花，各種樣式，夠他們玩個夠。
顧念一去走廊下面拉陸今安，“陸醫生，來一起放煙花啊。”
陸槿萱：“嫂子，你為什么喊我哥還?是陸醫生啊？”
聽著很生疏、客氣。
“習慣了。”
其他的她也?喊不出來。
年糕在草地上打滾，追著她手里的煙花跑。
女孩眼里倒映出煙花的樣子，明亮如?深夜中的星星。
陸今安抱著年糕，一手牽著顧念一上樓。
顧念一閑聊，“陸醫生，這一年我做的最正確的一件事，好像是和你結婚。”
她平靜的生活被打破。
從此她的生活中多了一個人?。
“我也?是。”
幸好他聽話結婚了。
好的壞的，隨著時間都過去了。
零點鐘聲敲響的瞬間，遠處成片煙花綻放，絢爛多彩，照亮了半邊天。
陸今安對著顧念一說：“顧念一小?朋友會天天開心，一直開心。”
顧念一閉上眼在心里許了一個愿望。
「新的一年，希望陸今安可?以喜歡我。」
不是完成丈夫的責任，是喜歡。
她好像變得貪心了。
第53章 隔音
顧念一睜開眼睛, 一條項鏈出現在她的眼前。
一條閃閃發光的鉆石項鏈。
陸今安深邃的眼睛正注視著她，唇角笑?意分明，輕啟薄唇, “新?年快樂，顧念一。”
顧念一瞳孔中的矜貴身影越來越近, 直至停在她的面前。
腳尖與腳尖相抵, 陸今安伸長手臂給她戴上項鏈。
顧念一的手指摩挲項鏈, 涼涼的。
女生斂下眼睫, 借助室內的燈光, 她看清了?項鏈的模樣?。
四顆水滴形狀的主鉆, 被一圈小?鉆石環繞。
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很漂亮，生在她審美點上的漂亮。
然而, 她沒有給他準備新?年禮物。
陸今安察覺出顧念一所想，牽起她的手，“你在我身邊，就?是最好的禮物。”
顧念一微蹙眉心，心情低落, “不一樣?。”
她也想給他最好的, 可是她能力有限。
自始至終, 她都配不上他。
還想奢求他的喜歡。
陸今安俯下身，眼中浮出笑?容，“那你親我一下，先當個利息。”
如果說?, 親他一下當回禮, 她一定不會同意，但?如果是利息, 她或許會欣然接受。
顧念一心里惴惴，手里絞著，鼓起勇氣仰起下巴吻上陸今安的唇。
“這么聽?話啊。”
陸今安唇角一勾，含笑?輕嘆。
女生親了?之后稍稍退開，他以為又是蜻蜓點水。
顧念一竟然摟住他的脖子，手臂搭在他的后頸，再一次吻了?上來。
生澀地學著他平時?的動作，頂開他的牙關，尋找他的舌頭?。
陸今安扶住她婀娜的腰肢，將主動權交到她的手上。
顧念一心里就?一個念頭?，他怎么這么好，三言兩語化解了?她的擰巴。
把她從死?胡同里拽了?出來。
窗外的煙花持續綻放，鞭炮聲不絕于耳。
顧念一和陸今安一邊親吻一邊回到臥室，關上露臺的門。
陸今安大手一揮拉上窗簾。
露臺門隔絕的不僅僅是寒冷，好像還是曾經的顧念一。
主燈被熄滅，留下床頭?暖黃色的壁燈。
顧念一倒在床上，一隅角落里絲絲縷縷的曖昧與空氣纏繞。
闃靜無聲的空間，陸今安垂眸望著她，深邃的眸里被鍍上一層柔和的光。
男人慢慢俯下身，緊緊挨著她，鼻息相融，卻不吻上來。
離得太?近，近到顧念一可以看清他臉上的毛孔以及小?絨毛。
陸今安柔聲問她，“在看什么？”
沒有貼上來，但?要挨沒挨的距離，更?擾亂心。
心臟劇烈跳動。
“看你的睫毛怎么這么密，看你為什么都不長痘？”
顧念一說?完自己都笑?了?，錯開視線。
一秒后，她抬手摟緊他的脖子，借力傾起上身吻了?上去。
伴隨微微喘息的呼吸聲，還有一句模糊的話，“看陸醫生怎么這么好。”
山雨欲來，終于落下狂風暴雨。
潮濕、纏綿的碰撞。
從被窩中丟出來一件又一件衣服，凌亂、散落在地上。
最后是黑白色上下交疊的內衣。
很快，一只勁瘦的手臂伸到枕頭?下方，拿出一個藍色的盒子。
陸今安揚起聲調，“老婆，你猜今天是什么味道的？”
顧念一搖頭?，“不知道。”
聲音悠揚婉轉、柔媚至極，仿佛被水泡軟。
陸今安修長的指節撕開包裝，低笑?一聲，“猜對有獎，猜錯懲罰。”
被他的話牽著走，顧念一哆哆嗦嗦地回：“冰感超薄。”
“原來你喜歡這個啊，可惜答錯了?。”
“懲罰是，你…在…上。”
一個天旋地轉，顧念一的眼前從天花板變成了?灰色被單。
陸今安的虎口剛好卡住她的腰，“交給你了?。”
“怎……怎么做？”
顧念一連大尺度的電影都沒看過，她根本不會。
陸今安勾了?勾唇，“我教你。”
他掐住她的腰，示范給她看，“到你了?，老婆。”
顧念一的手撐在兩側，回想剛剛的動作，鼻尖沁出了?薄汗。
比平時?要累得多?，像跑長跑那般酸澀。
她很想爭口氣，可是體力跟不上。
陸今安沒有盡興，但?不吝夸贊，“寶貝，你已經很棒了?。”
轉換主動權。
顧念一趴在床上，緊緊抓住被單，微微偏頭?，陸今安吻住她的唇。
捉住她的手，十指緊扣。
畢竟是在老宅，不住在同一個樓層，樓上是爸媽，樓下是爺爺奶奶。
顧念一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音。
陸今安低啞的嗓音在她耳邊使壞，“我們家?挺隔音的，老婆。”
溫熱的氣息撲灑在她的耳尖，酥酥癢癢。
嚶嚀聲被他吞入口腔。
窗外的煙花漸漸停歇，大地恢復平靜。
室內的動靜久未停下，直到清晨的鞭炮聲響起。
顧念一醒過來猛然坐起來，撈起床頭?的手機，下午一點半。
大年初一的早上，她睡到下午。
擱自己家?，不用等到這個點，八點沒起來就?會被罵死?了?。
她連忙起來去找衣服，剛掀開被子，陸今安走了?進來。
顧念一垂下頭?，苦著臉說?：“陸醫生，怎么辦？我睡過頭?了?。”
陸今安摸摸她的腦袋，亂糟糟的頭?發蠻可愛，“沒事，沒事，爸媽可以理解，隔壁的陸槿萱經常12點才起，他們習慣了?。”
“可是現在都快兩點了?。”
雖然下午一點了?，她還沒有睡夠。
顧念一一下清醒過來，找眼前的始作俑者算賬，“陸醫生，都是你的錯。”
“是，我的錯。”
認錯態度端正良好，陸今安抱著顧念一，一眼瞥到她鎖骨的紅印，“怎么不喊老公了?？昨晚不是喊得很勤。”
昨晚？不知疲倦的后半夜！
被他哄著喊了?一晚上“老公”的夜晚。
“唰”一下，顧念一臉頰染上薄紅，吞吞吐吐地說?：“昨晚情況特殊，而且不是昨晚，過了?零點算今天。”
陸今安箍住她，不讓她逃走，“穿上衣服就?不認賬了?，做完了?就?把人丟掉，是吧，顧念一。”
青天白日他怎么一本正經地說?出這些話的，顧念一捂住他的嘴，怕他再說?出什么虎狼之詞。
“……我沒有，我不是，別瞎說?。”
否認三連，而且床上說?的話怎么能作數呢。
陸今安挑眉看她，“那你再喊一下。”
顧念一咬了?下他的手掌，“不要，我要去換衣服了?。”
昨天阮知許給她買的衣服，放在了?衣帽間，顧念一換上衣服，站到鏡子面前。
腦海里不合時?宜地浮現一些黃色畫面，臉霎一下再次紅透。
后半程，床上已經滿足不了?他們。
開始尋找其他地方，最后來到了?衣帽間。
陸今安在鏡子面前使壞，逼她睜開眼睛，看鏡子里的他們。
最后讓她跪在沙發上。
顧念一晃晃腦袋，趕緊逃離衣帽間。
這個房間，短時?間內她不想來了?，留下的記憶太?過色.情。
床上換了?深藍色的被單，她問：“被單呢？拿去洗了?嗎？”
大早上洗被單會被人一下看出來發生了?什么。
陸今安坐在窗邊等她，好像頭?發絲都在發光，“大年初一不能洗衣服，明天我洗，先去吃飯。”
顧念一跟在陸今安身后，不敢看其他人的臉。
怎么會有人大過年，因為做.愛而睡到下午。
陸槿萱在樓下逗年糕，她從小?就?想養貓，家?里沒人同意，“嫂子，你昨晚也通宵啦？”
顧念一嗓子一噎，編了?個理由，“是，和朋友聊天。”
陸槿萱的心思只在年糕身上，“只有我哥，不值班雷打不動12點之前睡覺，過年也不例外。”
顧念一瞥了?眼陸今安，這人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絲毫不慌。
“你幾點起的？”
陸今安坐她旁邊，自覺剝蝦，“八點。”
八點！那不是只睡了?三個小?時?，顧念一佩服他的精力，“陸醫生，不是一般人。”
家?里沒有幾個人，從她到樓下，沒看見爸爸媽媽。
“爸媽呢？”
陸今安給她盛湯，“出去找朋友了?，爺爺奶奶也去會老友了?，你放心，而且他們過來人。”
顧念一羞憤地制止他，“陸今安，你閉嘴。”
陸槿萱只聽?到最后一句話，看熱鬧不嫌事大，“哎呀呀，大哥被兇啦。”
以往可只有大哥兇他們的份。
陸今安板著臉，“你之前帶你嫂子去找男模的事，我還沒說?你呢。”
陸槿萱跑到顧念一旁邊告狀，“嫂子，大哥翻舊賬。”
顧念一看著他們兄妹笑?，嘴角下壓瞪著陸今安。
有了?嫂子撐腰就?是好，嫂子都不用說?話，一個眼神大哥就?乖乖閉嘴了?。
妻管嚴啊。
初二陽光明媚，傳統回娘家?的日子，阮知許提前準備好了?禮品。
“這是給一一爺爺奶奶的拜年禮，快去吧。”
顧念一先上車，阮知許將陸今安拉到一旁，叮囑兩句，“別讓一一受委屈。”
陸今安：“我知道。”
看他這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阮知許就?想揍他，“你最好是知道。”
陸今安保證，“我老婆我肯定不讓她受委屈。”
車子駛離南城，上次回去還是回門時?，顧念一望著不斷向后退的樹木，“我們吃過午飯就?回來。”
陸今安握緊她的手，“不用擔心，有我在。”
好像有他在，一切都不用擔心。
午飯沒有事情發生，姑姑嫁到外地，聽?說?了?顧明軒的事情沒說?什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更?何況，她也看顧國?華的做法不順眼。
爺爺奶奶要和顧念一說?話，陸今安先去樓下。
小?區里許多?人在樓下曬太?陽，話家?常，無非就?是各家?的八卦。
陸今安不想聽?，架不住他們聲音大。
“我就?說?養女兒沒得用吧，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早就?不把這里當家?了?。”
“嫁進豪門了?唄，看不起小?地方了?。”
“連自己弟弟都不救，心腸狠得呦。”
“自己在外快活，老顧把買的房子都退了?。”
“過年都不回家?看看，可憐老顧他們。”
“門不當戶不對，哪能配得上人家?，說?不定過兩年就?灰溜溜地回來了?。”
“被玩夠了?不就?……”
沒有提到具體的名字，到清楚的人一下就?能聽?出來說?的是誰。
后面的話不堪入耳。
陸今安邁開長腿，直接插話，“說?的誰啊，讓我一起聽?聽?。”
有個男人問：“你是誰啊？”
“我是顧念一的丈夫。”
陸今安的眼神森寒，如同廊下的冰柱，冷冷地掃過他們所有人。
男人眼眸染上一絲薄怒，神色驟然黯淡，薄唇強調。
“我沒想過和她離婚。”
“從來都不是她配不上我，只有我配不上她。”
除了?在工作中，陸今安是極少與人爭論的性格，思想不同的人爭執是浪費時?間。
只是牽扯到顧念一，他所有的理智瞬間消失。
陸今安的氣場太?過嚴肅，其他人不敢與他理論，各自散開。
顧念一從樓上下來，坐進副駕駛，陸今安的臉色仍然繃著。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陸今安輕聲說?：“沒什么。”
不想她聽?見閑言碎語。
在后視鏡里看到幾個探頭?探腦的男人，顧念一瞬間明了?，“聽?到什么都不要在意。”
陸今安扭頭?問：“你從小?就?聽?？”
顧念一點點頭?，“是的，女兒沒用啊，女兒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女生讀這么多?書干嘛，這已經是21世紀20年代了?，挺可笑?的吧。”
“還有，不論男女，只要到了?年紀不結婚，結婚不要孩子等等，一定是讀書讀傻了?。”
她說?完這些話，駕駛座的男人始終未說?話，只盯著她。
顧念一：“我話是不是多?了?點？”
“沒有。”
陸今安抬頭?摸摸她的后腦勺，“是我來晚了?。”
“沒有的事。”
身體相通之后，陸今安總會給顧念一一種感覺，他喜歡她。
可是她不敢問。
喜歡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
極其容易變質。
不是對陸今安沒信心，是對自己沒信心。
車子開出老小?區，下次過來不知是何時?。
顧念一心里五味雜陳，一個是不舍，一個是奶奶說?的話。
奶奶在樓上和她說?李慧玲生病了?，問她去不去看看，顧念一當時?搖搖頭?。
她不知道。
給顧明軒買的新?房找關系退掉了?，為了?給被他打的人賠錢，免于刑事責任。
爺爺奶奶就?是和她說?一下這件事情，通個氣，萬一顧國?華再去找她，不至于處于被動局面。
他們也不怪顧念一，小?時?候的偏心看在眼里。
去不去看，都是顧念一自己的選擇，旁人說?不了?什么。
在返程的高速路上，顧念一收到了?顧明軒的信息。
【姐，過年你不回來看看爸媽嗎？】
她的“好弟弟”，一句“大過年的”，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翻篇。
顧念一用力按滅手機，他哪來的臉啊。
媽媽躺在醫院里是被誰氣得啊。
陸今安眉峰擰起，“怎么了?？”
顧念一嘴角揚起一個弧度，“沒什么啊。”
只是這笑?容，多?少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
第54章 條約
陸今安又?問一下, “真沒事？”
顧念一的身體?側向?駕駛位，對他粲然一笑，“真的沒事啊。”
她總不能什么事都?麻煩陸今安。
除了爺爺奶奶和明?悅, 顧念一對藍山鎮沒留下什么感情。
小鎮街景漸漸消失在她的視野中，心中只剩下輕松。
陸今安扭頭問她, “明?天開?始我要去醫院值班, 爸媽帶爺爺奶奶出國玩, 瑾萱也去, 你去嗎？”
待在家里太無聊, 陸槿萱攛掇出去玩, 臨時做好的決定。
顧念一手指摩挲手里的包帶，斂下眼眸，“我不去可?以嗎？我想待在家里。”
婚后幾乎不參與陸家的活動, 過年也不去走親戚，好像是一名不太合格的兒媳婦。
但是她不太喜歡出門，閑來無事待在家里更?輕松自在。
更?不必說和不熟的人去陌生的地方，還是陌生的國家。
沒有陸今安陪她，沒什么意思。
現在對他越來越依賴, 不是一個?好征兆。
陸今安的手指在方向?盤上點了幾下, 思考她說的話有沒有弦外?之?音。
方才回答：“可?以, 怕你待在家里無聊，我陪不了你。”
顧念一仰起頭，細碎的日光反射進她明?媚的眼中，“不會, 剛結婚的時候不是都?這樣?過來的嗎？”
她微微嘟嘴, 語氣里帶了一點埋怨的味道。
陸今安低聲笑，悠哉悠哉地開?口, “這是怪我啊？”
“不敢，陸醫生是為人民服務，很辛苦的。”
她在他面前是越來越活潑了，都?學會揶揄他了。
路過藍山鎮的小吃街，顧念一巴巴望向?窗外?，輕輕拽了拽陸今安的袖口。
陸今安微抿下唇，“想吃？”
顧念一睜大眼睛看著他，重重點頭，“想。”
男人將車子停在巷口路邊，兩個?人徒步往巷子里走。
許多人回來過年，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圍得水泄不通，一步一步向?里挪。
陸今安將顧念一護在里側，“想吃什么？”
“有點多。”
她頓了下，“我自己買。”
街道上還有奔跑的小朋友，陸今安攬住顧念一的肩膀，“你都?是我的，還分你和我。”
突如其來的動作和情話，顧念一耳朵發燙，小聲反駁，“我才不是你的。”
陸今安姿態散漫，“好，我是你的。”
還不是差不多的意思，顧念一表面沒什么，心里像吃了蜂蜜似的。
街巷里的香味直直往鼻子里鉆，兩個?人手上很快滿滿當當。
藍山鎮離南城不算遠，兩地風土人情完全不一樣?。
陸今安去排隊給她買奶茶。
顧念一站在巷尾的銀杏樹下等他，有個?男人向?她走過去，拍了下她的肩膀。
“顧念一，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見。”
她轉頭看到一張陌生的清俊臉龐，臉上帶著溫柔且驚喜的笑容。
顧念一一臉茫然，大腦里搜索不到記憶，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
男人自我介紹，“我，徐嘉行。”
這個?名字有點熟悉，顧念一猛然想起，“不好意思，一下沒認出來。”
高中畢業許多年沒見，大家的長相變了許多。
徐嘉行寬慰她，“這有什么啊。”
給她讓了個?位置，“站這里吧，那里人多。”
顧念一向?里面挪動兩步路，“好，謝謝，你還和以前一樣?細心。”
細心？以前？
陸今安在樹的背面聽到這兩個?詞，眉峰緊鎖，佇足聽起墻角。
徐嘉行和顧念一繼續寒暄，“你是不是也在南城上班，我們加個?微信，可?以嗎？”
都?是老同?學，還是之?前一直照顧她的班長，顧念一沒有理?由拒絕，“可?以，你掃我，還是我掃你？”
徐嘉行掏出手機，“都?行，我掃你吧。”
好友就這樣?加上了。
陸今安嗤笑一聲，現在加聯系方式，下一步是不是要約出去吃飯、玩。
都?是男人，怎么可?能聽不出他話里話外?的意思。
尤其是眼神，一直長在顧念一身上。
徐嘉行邀請她，“有時間嗎？我晚上請你吃飯。”
“不行。”
顧念一抬眼望向?前方，陸今安沒回來，她禮貌解釋一句，“我一會要回南城。”
徐嘉行表情失落下去，“這么早就回去啊，那可?惜了，以后我們常聯系。”
“好呀。”顧念一只當他是客氣。
“你有男……”朋友嗎？徐嘉行一句話沒問完。
陸今安不想再聽下去，抬腿走到顧念一身旁，直接牽起她的手。
他牽手的動作自然，一看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徐嘉行打?量幾秒，頎長挺括的身姿，一副貴氣的公子哥做派。
他問：“這是你男朋友嗎？”
顧念一歪頭朝陸今安溫婉笑笑，向?徐嘉行介紹，“不是，是我老公。”
“我老公”三個?字明?明?很燙嘴，今天卻脫口而出。
旋即又?向?陸今安介紹，“陸醫生，這是我高中同?學，徐嘉行。”
徐嘉行一瞬控制不住表情，“你結婚了？沒聽說啊。”
他這才注意到她無名指上的婚戒，旁邊的男人無名指上有同?一款戒指。
在陽光下，反射出冷白?色的光。
顧念一頷首，“對，有段時間了，沒有請幾個?人。”
知道是她的客氣解釋，徐嘉行控制情緒，“不打?擾你們返程了，抽空聚。”
陸今安牽著顧念一走到車里，將食物包裝好放在中控臺上。
側身拉過安全帶，給她扣上。
幽黑的眸子望著她，“他喜歡過你？”
“不是啊，他對每個?人都?挺好。”
顧念一想和陸今安說，她沒有那么受人喜歡，是班里最悶、最安靜的人。
但這樣?解釋奇奇怪怪，顯得她毫無魅力。
陸今安的直覺不會出錯，傻姑娘自己不知道，他親了下她的唇，才坐回駕駛座上。
“陸醫生，這是公共場合。”
“一下沒忍住。”
陸今安遠遠看著，徐嘉行在銀杏樹下繼續坐著，不知道在看什么。
徐嘉行正?翻看顧念一的朋友圈，一條關于婚禮的動態都?沒有，就連明?悅的朋友圈都?沒有。
現在，顧念一和她老公的磁場契合，是誰都?插不進去。
陸今安望著中控臺的小吃，他很少吃這些東西，顧念一也不會強求他吃。
而她也不在車里吃。
“怎么不吃？”
顧念一解釋，“會暈車，而且你不喜歡別人在你車里吃東西。”
她在他面前很懂事體?貼，也就這樣?。
他們的感情不錯，極少有爭吵，獨獨少了情侶的感覺。
人果然不知足。
沒有爭吵覺得客氣。
陸今安漆黑的眸側瞥她，“你不是別人。”
“是內人。”
顧念一眉眼彎彎，對上他的眼，“原來陸醫生也知道這個?梗啊。”
陸今安強調，“不是梗，是事實。”
他緩緩踩下油門，駛入主?干道。
“出發了，顧念一小朋友。”
“好的，貓頭鷹司機，注意安全哦。”顧念一學著導航的卡通音色。
得，他收回剛剛的話，顧念一沒有那么客氣。
回到南城，暮色四合，街角的路燈點亮了南城的夜景。
到處是張燈結彩的小夜燈。
許是怕他們餓死，阮知許提前問他們回來的時間，派人送來了晚餐。
年糕也被送了回來，見到顧念一就往她身上撲。
顧念一洗完澡，準備好好睡一覺，陸今安在看書，她掀開?被子躺進去。
男人上半身倚在床頭，側臉映著光，薄唇輕抿，輪廓線凌厲分明?，鼻梁挺直俊秀。
眉目冷淡，喉結輕輕滾動，好一副斯文禁欲的模樣?。
結果下一秒，陸今安將書扔在床頭，從抽屜里拿避孕套，身體?覆了過來。
顧念一翻了個?身躲過去，抱著被子抱怨道：“陸醫生，不是才做過，是KPI也早就完成了。”
“原來你當KPI完成的啊？”
陸今安眸色深沉，將人撈進懷里，吻在她的下頜。
顧念一明?白?話說錯了，當即找補，“不是，不是KPI。”
可?是，為時已晚。
到嘴的“兔子”，怎么可?能放走。
陸今安咬她側頸的黑痣，“你舒服的時候怎么不說是KPI。”
現在連燈都?不關了，觀察她的反應。
睡衣被推上去，顧念一哀嚎，“我會累。”
“都?是我動，你累什么？”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早上去上班之?前，陸今安故意把?顧念一親醒。
顧念一的嗡嗡聲從被窩里傳出，“你快走吧。”
陸今安掀開?一條縫，“生氣啦？”
“沒有，很困。”她又?被迫熬夜，大清早還被吵醒，心里一股氣。
顧念一睡到午時才起來，坐在床上揉了揉腦袋，很累、很累。
好像跑了一場馬拉松比賽。
得罪誰，都?不要得罪陸今安這個?男人。
他整晚都?在和她算賬，問她是不是KPI。
故意在最厲害的時候停下，把?她吊得不上不下，讓她求他，喊他“老公”，他才肯繼續動。
還和她制定了每周、每月、年度的KPI。
顧念一在家里寫?報告，今天是不可?能去醫院給陸今安送飯的。
就在這個?書房，就在這張書桌前，她被迫簽訂了一系列不平等的條約。
包括但不限于。
每天要喊至少三次“老公”，少一次本周KPI加一次。
不能說“謝謝、麻煩了”，說一次KPI加十次。
對KPI的質量也有要求，規定了姿勢動作還有場地，有書房、沙發、落地窗、車里、秋千、衣帽間、影音室等等。
最后，還有陪他玩角色扮演，蕾絲睡裙下次穿給他看。
陸今安握住她的手，一邊Z一邊讓她簽字。
她手顫抖得不成樣?子，名字簽得歪歪扭扭。
人都?快碎了，哪顧得上那么多。
不平等條約一式兩份，陸今安打?印出來，她簽完字還藏起來。
顧念一都?不知道放在哪了，剛剛找了好一會兒都?沒找到。
保險柜里也沒有。
這個?腹黑心機的男人，比她虛長四歲真不是白?長的。
資本家都?沒他黑心。
顧念一一邊罵陸今安，一邊寫?完了一部分PPT，做好自己的晚飯。
陸今安想吃，沒門。
男人下班推開?門，看到顧念一盤腿坐在沙發上等他，陸今安勾了勾唇。
“哼，壞蛋，年糕我們走。”
顧念一抱起年糕跑到樓上，誰還沒有一點脾氣。
陸今安在后面喊她，“跑這么快，看樣?子你腿不酸。”
笑從喉嚨里溢出。
顧念一轉身，面色不悅，“陸今安！今晚你睡沙發。”
陸今安拉住她的手腕，帶進懷里，下巴抵在她的發梢，“你舍得嗎？”
“舍得，非常舍得。”顧念一用年糕的貓爪撓他，加重語氣。
“我餓了，還沒吃飯。”
“那你自己去做。”
“我不會。”
“那你餓死算了。”
明?知道陸今安在賣慘，顧念一終是舍不得，抱著年糕去廚房。
她看到餐桌上的包裝盒，用力捶他。
“陸今安！你又?騙我。”
陸今安唇角微勾，低笑出聲，“寶貝，你今天真可?愛，一起吃。”
男人洗好手，白?皙的指骨給她剝海鮮，蟶子、花螺、螃蟹、皮皮蝦、小青龍全部去殼。
肉放在顧念一的面前，海鮮進了她的肚子。
顧念一嘴里嚼著蟹肉，“你現在喂飽我，準沒好事，老家過年殺豬前，會給豬吃一頓好的，和你現在一樣?。”
陸今安的嘴角一直沒有壓下去，老婆太可?愛了，“放心，今晚不動你。”
他能這么好心？
結果男人繼續說，“明?晚，吊帶。”
顧念一在心里暗暗想著，再理?他，她就是年糕。
年糕：“喵喵。”
她沒有好吃的，她不能吃海鮮。
在家無事，第二天中午顧念一給陸今安送飯，辦公室里沒有人，詢問護士，“陸醫生呢？”
護士回答：“去婦科了，應該是有會診。”
顧念一如往常一樣?，烤了小餅干、雞翅、脆皮五花肉帶過來，放在她們的桌子上，“這份是給你們的吃的，我去陸醫生辦公室等。”
護士看到精美的包裝盒，“現在還能買到啊？”
“我自己做的，別嫌棄。”她在家沒事做，就琢磨做好吃的。
“不會。”護士咬了一口，“很好吃。”
陸今安從樓下上來，看到顧念一站在護士臺前，加快腳步，“今天怎么過來了？”
顧念一打?趣他，“陸醫生不想我過來啊。”
“冤枉，怕你來回辛苦。”
“沒有陸醫生辛苦。”
待他們走遠，兩個?護士聊天，“誰能想到陸醫生談戀愛是這個?樣?子。”
“是啊，不過我還是覺得陸醫生賺了。”
從陸今安辦公室出來，顧念一根據顧明?軒給的地址，轉身去了婦科樓層。
由于過年的緣故，住院部沒有幾個?人。
她找到李慧玲的病房，是個?單人間。
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臉頰凹陷，比之?前瘦了一些。
李慧玲瞥見她的身影，一抹喜悅在眼中閃過，“一一，你來了？”
顧念一關上門，“是，來算賬。”
第55章 誤會
“咖嚓”, 刺耳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顧念一將門反鎖，掃視一圈病房，陪護人員只有顧明軒, 顧國華不知道去哪了。
不過他在不在不礙事，不影響她算賬。
顧明軒被顧念一的氣場嚇到, 被拘留了幾天, 他現在膽子?小了許多, 坐在原地不敢動。
“算什么賬？”
連問話都不如以前趾高氣揚。
“你閉嘴。”
顧念一斜睨他一眼, 抱著?胳膊問：“媽媽的手機呢？”
無人回答她。
室內空氣仿若凝滯, 落針可聞。
顧念一四?處搜尋, 最終在床頭看到了手機，正在充電中?。
她抬腿走過去，拔掉充電線。
李慧玲艱難開口, “你要干嘛？”
顧念一不搭理她，嘴唇上揚，手指在屏幕上向上滑，解鎖成功。
多簡單啊，密碼很好?猜, 李慧玲所有的密碼都是顧明軒的生日。
一個顧念一熟記于心的日期。
她為?了他, 要讓步的一個日期。
所有的APP圖標放在桌面上, 顧 念一找到手機銀行，一通操作之后，擱下手機，插上電源, 繼續充電。
前后不到5分鐘, 動作迅速如流水。
仿佛什么都沒發生似的。
顧明軒和李慧玲愣在原地，誰都沒有想起來?奪掉手機。
顧念一倚靠在墻邊, 望著?窗外的藍天，斂了斂神情，平靜地宣布，“媽，你給我的一萬塊嫁妝錢我還給你了，至于陸家給的彩禮還有我上次給你的50萬，現在物歸原主。”
當初為?了方便?轉賬，特意開通的大額轉賬，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她很了解李慧玲，不會投資任何理財，需要時時刻刻看到余額才會安心。
聽到錢被轉走了，李慧玲艱難坐起來?，慌張地拿起床頭的手機。
哆哆嗦嗦點開手機，查看銀行卡余額，果然沒有了，只剩下他們自己的部分。
不到20萬塊。
家里原本攢了挺多錢，只是其余的錢拿去賠給別人了。
顧明軒一下站起來?，“姐，你怎么能這?樣？媽還躺在病床上呢？”
那?可是他以后生活的錢。
顧念一不理會顧明軒，她仰了仰頭，抬手擦擦眼角，放在口袋里的手握成拳頭。
眸光平淡毫無波瀾，“你們攢的錢，和我無關?。”
她不去爭了，偏心的父母，如何爭得過。
她只想把陸今安的錢拿回來?。
只有解決了這?個事情，她和他才能處在相對平等的位置。
“至于養育之恩，我查了下現在的數據，0-18歲的養育成本是50萬左右，我肯定?用不到這?么多錢，我按50萬算，分24年288個月給你，每個月1736.12元，我們24年的母女?情就到這?吧。”
顧念一在心里練了無數遍的話，終于說了出來?。
1736.12×288=500002.56，多了2.56元。
500000/288等于1736.111111元，算了，除不盡的小數點。
何必糾纏，她不貪他們一點便?宜。
顧明軒直接呆住，消化從顧念一口中?說出的話。
他揉揉眼睛，確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覺。
這?是她姐嗎？
他姐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不近人情、這?么冷血。
語調輕柔，整個氣場卻一點也不溫柔。
從前她哪里會說這?樣的話。
更不會這?樣算計。
從小到大，他姐什么都讓著?他，雞翅是他的、大的水果是他的，買衣服他先買，選房間他先選。
每每別人都羨慕他有一個溫柔的姐姐。
但是今天他姐怎么了？
說話這?么嗆聲，把所有的錢拿了回去，還要和他們斷絕關?系。
顧明軒從椅子?上站起來?，“姐，你怎么了？你不能這?樣，爸媽怎么也養你這?么大，你不能這?么沒良心，和白眼狼有什么區別。”
罵人沒良心、白眼狼，是顧家祖傳的語言嗎？
一點新意都沒有。
全天下最沒資格說她的，就是顧明軒。
顧念一盯著?他的臉，陡然笑了出來?，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你撕碎我的獎狀、撕爛我的作業本，闖下的禍讓我給你背鍋的懲罰。”
原來?扇人巴掌這?么爽。
顧明軒捂住臉，“媽，你看看她。”
李慧玲教訓顧念一，“一一，你怎么能打你弟弟？這?是你弟弟，給他道歉。”
顧念一揉揉手掌，“你也知道，他只是我弟啊，明天就消腫了，比不上我臉上的疤。 ”
看他們疑惑的表情，就知道只有她自己記得。
顧念一掀起頭發，露出太陽穴，上方有一個凹進去的疤痕，“這?是顧明軒故意推我，我磕在桌角上留下的，明明是他推了我，你們當時卻罵我不懂事，逼我給他道歉。”
可是憑什么呢？她根本沒有任何錯。
是怨也好，是恨也罷。
她從來?沒有忘記過。
曾經不過是粉飾太平，自我療傷，想換取他們的親情。
顧念一的手在口袋里還在抖，極力控制情緒，“子?宮肌瘤手術我也做過，切記不要傷心動怒。”
李慧玲：“哼，有人撐腰是了不起。”
顧國華上次回去將她罵了一頓，說她生的好?閨女?，仗著?嫁了個好?人家，不認爹娘了。
現在看果然如此，指望她能幫襯家里，結果。
李慧玲：“可是他能給你撐腰多久，如果陸今安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會怎么想你，不孝還是覺得可怕？還能和你過下去嗎？”
是啊，他會怎么想？
不是他看到的溫柔、體貼的人，還在這?和媽媽算賬。
他還會喜歡她嗎？
顧念一抱著?手臂不暴露內心的情緒，微微一笑，“這?是我和陸今安之間的事。”
李慧玲開始打感情牌，“一一啊，你對我們還是有感情的，不然為?啥陸今安會給我換單人病房，還幫我們買房要優惠弄退房的事情。”
顧念一心里一驚，這?些事她并不知道。
面上不能顯露出來?，“因為?他家教好?，他這?樣的人，還能將你們趕出去不成。”
定?睛看著?李慧玲，一字一頓地說：“不像我，從小沒人教。”
李慧玲怎么聽不出來?她的揶揄，偏開臉問她，“你就不怕我去你單位、家里鬧？”
顧念一倏然笑了，“你大可去，我既然來?這?，就做好?了準備，別的不說，反正我有了這?100多萬，離婚了換個地方生活是一樣的，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李慧玲：“母女?一場，你確定?要做得這?么絕？”
顧念一轉過身體，手握在門把手上，擦掉掉下來?的眼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沒有猶豫，離開了病房。
顧念一戴上口罩，避開護士站，從樓梯下樓。
在附近商場找了一家咖啡店，點了一杯冰美?式。
她第一次喝美?式咖啡，抿了一口。
很苦，還有點酸。
和她的前半生很像。
何嘗沒渴望過父母的偏愛。
然而現實是，一碗水從沒端平過。
她去病房之前做了很多心理建設，怎么開口，李慧玲一哭她會心軟嗎？
以一敵三，能成功嗎？
曾經給錢是還抱有期望，現在是徹底失望。
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本來?就是大錯特錯的行為?。
哪里會有合家歡和翻然悔悟，恐怕現在李慧玲更后悔生下了她。
顧念一從天亮坐到天黑，坐到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坐到咖啡變得更苦、更酸。
她還是沒有理清頭緒。
看著?手機里的余額，好?多個零，數了一次又?一次，她將錢轉到阮知許給她的卡里。
是他們小家的啟動資金卡。
持卡人是陸今安，但他不知道密碼。
陸今安收到銀行卡的入賬信息，有零有整，沒有在意，只當是公司的分紅。
顧念一打開和陸今安的聊天框，打字、刪掉，反復幾次，發出去信息，【陸醫生，你有沒有事情忘了告訴我啊？】
大約過了一分鐘，甚至更久，陸今安回復她，【有。】
只是下一秒。
他發的是，【我在想你。】
顧念一和媽媽對峙沒有哭，李慧玲打親情牌她只掉了幾滴眼淚。
看到陸今安的信息，她的眼眶酸澀，眼淚不聽話地流了下來?。
如不斷線的雨。
豆大的淚珠滴在咖啡里，濺起一朵朵水花。
他瞞了她李慧玲轉院轉病房的事，還有退房的事。
種種件件，她看不懂。
她不知道陸今安對她這?是有感情還是沒感情。
壓根不在意她會怎么想嗎？
維持雙方家庭的和諧，比她的感受更重要嗎？
她的心完全揪在了一起，好?疼好?疼。
顧念一沿著?馬路往家里走，路上沒有幾個行人，今天的風好?冷。
她攏緊身上的羽絨服，陸今安帶她去買衣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一直以來?，只有夫妻感情吧。
風吹干了眼淚。
她也做好?了決定?。
顧念一回到家，收拾好?年糕的東西，整理了幾件自己的衣服。
回頭看一眼屋子?，關?上了家里的門。
她想，她不算一走了之，她留了紙條。
陸今安忙完病歷，抓緊時間回家，他推開大門，屋子?里一片漆黑。
不似前幾天，那?時有柔和的燈光，顧念一會抱著?貓坐在沙發上等他。
“顧念一。”
“老婆。”
“年糕。”
今晚，什么都沒有。
沒有人等他，也沒有貓叫。
陸今安當下只有一個念頭，顧念一人呢？
他無暇去想她怎么了，他只想快點找到她。
陸今安瞥到餐桌上被花瓶壓住的一張紙條。
他拿起來?一看，上面是他熟悉的俊秀筆跡。
「勿找，安好?。」
陸今安撈起車鑰匙，邊跑邊給顧念一打電話，直到掛斷都沒人接聽，發出去的微信石沉大海。
他去望月灣的公寓找她，沒有人在。
陸今安給明悅打電話，聲音冷冽，開門見山地問：“一一去哪里了？”
明悅在家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電話，將顧念一教她的話，原封不動地傳達，“她讓我給你轉達一句話，她說，她想冷靜一段時間，讓你不要找她，她是安全的，不會一走了之，也不會離開南城。”
又?繼續補充，“具體怎么了，她沒和我說，一一就是這?樣，她不想說的事情，我問都沒用。”
她們兩個像又?不像，顧念一看著?溫柔好?說話，實際比她更倔、更軸。
“好?，我知道了。”
陸今安靠在門邊，她的確不算一走了之，留了紙條和信息。
但為?什么寧愿讓明悅轉達，也不愿意和他多說一句話。
中?午她去給他送飯，下午問的問題都很正常，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陸今安坐進?車里，收到顧念一的消息。
【陸醫生，你上了一天班，好?好?休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說，讓我想想，我明天就回去，麻煩給我一天時間，謝謝。】
好?客氣禮貌的一段話。
陸今安讓自己盡可能地冷靜下來?，一點一點分析。
她帶走貓，沒有來?公寓，可以排除不允許寵物入住的酒店。
當然，還有更迅速的方法。
不到十分鐘，顧念一下榻的酒店信息傳到了陸今安的手機里。
很不巧，她選了陸家的酒店。
離栢景閣足足有二十公里，生怕他找到她。
陸今安從城區開往城南，一路壓著?限速的線。
遠遠便?看到顧念一，她正站在酒店樓下，和一個男人在聊天。
好?像是她的同學，叫徐什么來?著?。
他不記得具體的名字了。
兩個人相談甚歡，像那?天在銀杏樹下一樣。
徐嘉行看到后方過來?的男人，對顧念一說：“他來?了，我先走了。”
顧念一和他告別，“再見，回去注意安全。”
她在房間里待了一會，自覺太悶，還有點餓，下樓去餐廳。
沒想到遇到徐嘉行。
陸今安來?得比她想得快多了，看樣子?最后的信息還是沒有打消他找她的念頭。
南城于她而言，很大。
一種無力感從天而降，陸今安想找到她，易如反掌。
顧念一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挽上陸今安的胳膊，“陸醫生，我們快進?去吧，我要餓死了。”
陸今安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無原則地配合她，“好?。”
只是剛踏進?酒店的大門，徐嘉行走了之后，顧念一立刻松開他的胳膊。
陸今安反客為?主，反手握住她，“我還沒吃飯。”
顧念一臉色倏然沉了下來?，指了指旁邊的牌子?，“餐廳在那?邊。”
“人你也看到了，我很安全，就不留陸醫生了，再見。”
顧念一的鼻腔忍不住發酸，在口袋里掏房卡，趁陸今安不注意，上了電梯，刷卡、關?門，動作行云流水。
她靠在電梯里，心底里短暫消散的酸澀，在看到陸今安的霎時間，重新回籠。
為?什么要來?找她，給她制造假象。
陸今安望著?緊閉的電梯，他沒有房卡，進?不去她的房間。
十分鐘后，有人敲門，顧念一透過貓眼看到是陸今安。
兩人隔著?一道門。
她喉間哽咽，“我休息了，陸醫生，回去吧。”
過了十分鐘，陸今安還在外面。
半個小時、一個小時后，他還沒有走。
他尊重她，沒有刷卡進?屋。
即使他手里有一張萬能卡。
第56章 追妻
陸今安和顧念一無聲僵持了一個小時。
薄薄的一道門?板, 隔開了兩個人。
他在門?外等她，她在門?里陪著他。
兩個人呼吸同一片空氣。
顧念一靠在門?板上，回憶過往的點?滴, 為什么要在新年和她說?，試著喜歡他。
他怎么不試著喜歡她。
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 憑什么要求她呢。
心底里泛過無邊的苦澀, 晦澀難安。
顧念一攏在袖口里的手指不斷揉搓, 深呼吸幾次, 無奈出聲催促他, “陸醫生, 你快回去吧，很?晚了。”
她打開手機瞅了眼時間，時間已過十點?。
他還沒吃飯, 胃會餓壞的，他的胃本?就不好。
心里還是會不自覺擔心他。
陸今安重重嘆了一口氣，語氣很?是艱澀，“好，那你早點?休息。”
男人修長的指骨捏住門?卡, 斂下漆黑眼眸。
猶豫瞬間轉身離開。
顧念一側耳趴在門?上, 門?外響起沉穩的腳步聲, 陸今安離她越來越遠。
直至，一點?也?聽不見。
門?外恢復平靜，耳邊只?剩下呼呼的風聲，還有年糕的聲音。
每次她心情?低落時, 年糕會變得安靜, 窩在她的腳邊。
他走了，是她趕走了他。
顧念一蹲在地上, 眼睫輕輕顫動，眼淚不知不覺又掉了下來。
心底的酸意全數釋放。
人在趕他走，人走了又舍不得。
她的頭埋在膝蓋里，淚水浸濕了她的衣袖。
無人在她身邊，可以無所顧忌發泄自己的情?緒。
“咔噠”一聲，是門?開的聲音。
顧念一驀然抬起頭，眼眶通紅。
一道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她的眼前。
她順著黑色皮鞋、黑色褲子?向上望，看到一張熟悉的矜貴面?龐。
是陸今安又回來了。
他提起褲腿，蹲到顧念一的面?前，攬住她的肩膀，擁在懷里，“如果我真?走了，有個小朋友怕是今晚都會哭鼻子?。”
“我才不是小朋友。”
“我也?沒有哭。”
顧念一在他懷里悶悶出聲，吸了吸鼻頭，晶瑩的淚珠掛在她的綿長微翹的睫毛上。
“好，你沒哭，是我哭了。“
顧念一貪戀了兩分鐘陸今安的懷抱，伸手推開了他。
他給了一點?甜頭，她就誤以為是喜歡。
顧念一的理智回籠，眉心緊蹙，沉聲問他，“你怎么進來的？”
陸今安的手臂從她膝蓋下方穿過，攔腰抱起她，“這是陸家的產業。”
她精挑細選的酒店，結果還是在他的掌控范圍之內。
多么可怕。
顧念一清麗的眸子?染上一層慍怒，好累、好累。
一天了，和李慧玲決裂，加上離家出走，耗費了她太多太多精力。
陸今安抱著她放在床上，顧念一面?色平靜，“你先吃晚飯吧，反正我去哪兒你都能找到。”
走了又怎么樣，陸今安還是找到了她，根本?不顧她的感受和意愿。
陸今安抬手擦掉她的眼淚，“好，我喊酒店服務。”
他坐在她的旁邊，雙手環住她，怕她再哭，也?怕她不見了。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
爸爸來了，年糕躺在太空艙里睡得安穩，耳邊只?能聽見貓的輕微鼾聲。
服務員叩響房門?，送來晚餐。
“陸醫生，你隨意，我困了。”
顧念一無力再和他掰扯，掰開他的手臂，去浴室洗漱。
更是為了整理情?緒。
顧念一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戴整齊坐在床邊。
他還在，她不想只?穿睡衣。
她定的是一間普通的大床房，不是套間沒有客廳，床的對面?便是桌子?。
一抬眼，便能看到陸今安。
陸今安不知道顧念一為什么生氣，總歸有生氣的點?，一定是他的問題。
她的性子?，斷不會主動開口。
只?會自己消化?。
好似過去的24年，委屈往肚子?里咽。
最擅長的事，就是哄好自己。
這一頓飯，是他們結婚以來，吃的最壓抑的一頓飯。
陸今安注意到顧念一換好的衣服，他收拾好碗筷，走到床邊準備抱她，“我們先回去，回去審判我。”
顧念一伸出手掌，擋在了身前，眼底掠過一絲涼意，“我暫時不想回去。”
她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只?是被人打破。
“你就坐在那里，不要過來。”
他們的目光相交，暗藏洶涌，陸今安腳步一頓，“好，我聽你的。”
男人立在她的身前，陰影落在她的身上。
觸手即可將她抱在懷里。
陸今安的手背青筋凸起，生生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他緩緩開口，“你今天是不是去樓下的婦科了？
陸今安剛剛坐在椅子?上復盤了許久。
一下午能發生的事情?不多，能讓顧念一情?緒波動如此之大的只?有家里的事。
晚上找不到她的人，思緒混亂，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
顧念一低下頭，手指捏住被子?，輕輕點?頭，算是回答他的問題。
隨后她抬起頭，嘴角牽起微微的弧度，“陸醫生，我相信你有你的道理，沒有必要什么都告訴我。”
顧念一的呼吸沉重，她的心也?在墜落，“畢竟我們只?是夫妻而已。”
人在難過時，說?話會尖銳、刻薄一點?。
本?性如此，為了保護自己。
避免從對方口中，聽到讓自己難過的話。
又是只?是夫妻，陸今安自嘲笑笑。
顧念一被他的陰影籠罩，鼻尖是清冽的松木香氣，她穩了穩心神，“之前媽媽給的彩禮錢，還有我之前借的50萬，我拿回來了，轉到你卡里了，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陸今安這才知道，他下午收到的錢來源竟是這樣。
兩不相欠，虧她說?得出來。
陸今安俯下身，幽深的瞳孔凝視她的臉，想從顧念一的臉上看出她的想法。
但他看不懂，完全不知道她的想法，沉沉發問：“之后呢？”
顧念一捋了捋頭發，莞爾一笑，“回到最初。”
和從前一樣的溫婉笑容，尋不見一絲異樣。
回到最初領證的時候，那時候不會貪心，想著相敬如賓、相安無事就好。
對上男人疑問的眼神，顧念一補充完整，“相敬如賓，這才是結婚的初衷，不是嗎？”
“不是。”
陸今安墨色瞳孔盯著她的臉，從上方壓了下來，吻上她的唇，帶著憤怒的情?緒。
“現在不是。”
嘴里模糊不清。
陸今安頂開她的牙關，舌尖探入，攻城掠地地親吻她。
“唔”，顧念一想反抗，手掌被他捉住，虎口卡住她的手腕，攥在手心里。
她仰起頭，承受他熾熱的吻，手掌沒有倚靠，無法抽出，只?能緊緊攥住他的襯衫。
掌心漸漸潮濕，沉溺在無邊的吻之中。
不知道他親了多久，這個吻急促又霸道，陸今安將她壓在床上。
太熟悉的溫度，顧念一忘了思考。
潮涌蓋過了僅剩的理智。
陸今安察覺到她呼吸不過來，放開她的唇，給她汲取空氣的時間，又重新親上來。
如此循環反復幾次，男人才放開她。
陸今安抵住顧念一的額頭，薄唇輕啟，“顧念一，你直接給我宣判死刑，這不公平，就算是犯人，也?有給自己辯駁的機會。”
他明?白她在生氣難過什么，李慧玲從不偏愛她，而他隱瞞她，不在乎她的感受。
顧念一撇過臉，不想看到他的臉，不想看到他的眼睛，怕自己會心軟，“好，你說?。”
陸今安撩了下她的頭發，“我知道的時候，媽已經住進來了，你弟弟打著我的旗號，在那無理取鬧，還說?要去找你。”
“不告訴你，是擔心你知道后會心煩。”
顧念一接受他的解釋，“我知道了，還有別的嗎？”
陸今安不敢再隱瞞其他的事情?，“退房的事情?，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晚了，不過你放心，以后不會發生了。”
“陸醫生，給你添麻煩了。”
還是她家的事多，才會導致現在這樣的局面?。
他是解釋了，可也?只?是解釋了。
顧念一無法像其他女?生一樣，想問什么問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你喜歡我嗎？還是只?當?做夫妻，才這樣考慮。」
這么一個簡單的問題，顧念一開不了口。
她抬手按滅開關，窗外的炫彩夜景被窗簾遮住，室內一片黑暗。
只?有這樣她才能大膽一點?，“以后不會發生這些事了，我和他們徹底說?開了。”
陸今安將她抱在懷里，“你有沒有受傷？”
他要開燈，檢查她有沒有受傷，被顧念一制止。
“沒有，我沒事，真?的。”
陸今安摟緊她，“怎么想起來去要錢？”
因?為喜歡你，因?為想和你處在一個相對平等的位置上。
沒有金錢的糾葛，才能后顧無憂。
顧念一卻說?：“對你們來說?沒什么，對我來說?，確實是沉重的負擔，我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無法用你們的錢去填我家的窟窿。”
陸今安知道她的想法，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生怕欠了別人的錢，最怕欠人人情?。
擰巴的人活得比旁人累。
他故作輕松，懶怠地回她：“我們家的錢，我老婆說?了算，我只?負責掙錢，你負責花錢，花哪兒我不管。”
陸今安悠悠補充，“不可以花在別的男人身上。”
顧念一：“……”她是這樣的人嗎？
眼下被他三言兩語一折騰，她的心情?倒是輕松了不少。
大聲反駁，“我才不會。”
陸今安提醒她，“上次的男模，你還加了人家的聯系方式。”
顧念一支支吾吾解釋，“那是意外。”
兩個人打了一遍岔，顧念一平躺著，“陸醫生，我不是一個懂事的人，不是你想的溫柔的人，我直接解鎖自己轉的賬，她還躺在病床上。”
萬一李慧玲添油加醋，不如自己先說?。
陸今安摟緊顧念一，清冽的嗓音在頭頂盤旋，“在我這里，你不需要懂事，不需要溫柔，你永遠是我的小朋友，做隨心所欲的顧念一。”
隨心所欲、自由自在。
顧念一平靜述說?：“我還打了顧明?軒一巴掌。”
陸今安當?即按開開關，翻來覆去檢查她的兩只?手，“手痛嗎？”
沒有紅腫，也?沒有破皮，他稍稍放心。
顧念一搖搖頭，“他比我痛。”
陸今安揉揉她的手，語氣鄭重，“我不關心他痛不痛，我只?關心你痛不痛。”
“不痛。”
“這里呢？”
陸今安指的是她的心臟位置，相處了24年的家人，徹底形同陌路。
顧念一仍說?：“不痛。”
更多的是徹底解脫以后的放松，至于痛，前24年體會過很?多次了。
陸今安握住她的手，輕輕按摩。
顧念一偏過頭，轉向看不見他的那一側，“陸醫生，回去嗎？”
“我聽你的。”
“我不想回。”
在這里和在家里區別不大，但她就是不想回去。
“那就住這里，明?天回去。”
陸今安沒帶衣服，喊謝昀庭送過來。
大過年的晚上，其他助理也?是人，需要放假休息，但使喚謝昀庭毫無心理壓力。
“我真?是欠了你的。”
謝昀庭說?是這么說?，行動速度比誰都快。
40分鐘后，謝昀庭到了酒店，明?悅也?跟了過來。
顧念一安慰她，“我們沒事，都是誤會。”
明?悅：“你有事不要總是放在心里，說?出來沒什么的。”
“我知道，你快回去睡覺吧。”
謝昀庭在門?口揶揄陸今安，“陸醫生跨越半個南城追妻啊，稀罕事。”
陸今安掀起眼皮，“送到快走。”
一人失意，一人得意。
這天晚上，陸今安只?是抱著她，什么都沒做。
顧念一毫無困意，許是咖啡的后勁，她很?少喝咖啡，容易失眠。
她佯裝睡著了。
人在深夜里難免會多想。
她和陸今安的關系，就這樣吧。
喜不喜歡不重要，不付出太多，不奢求太多，他會是一個優秀的伴侶。
知冷知熱、會關心她，足矣。
想通了這件事，整個人輕松許多。
第二天，集團內部開始瘋狂流傳一條八卦，說?陸總的兒子?昨天去酒店。
結果，值班領事不認識他，他被攔在一樓，上不去。
【集團太子?爺被攔住了，好抓馬的劇情?啊。】
【話說?，他為什么去城南的酒店啊？】
【聽說?哈，追老婆去的。】
【哈哈，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
過年在家無聊，急需這種八卦打發時間，后來傳得愈發離譜。
什么太子?爺可能要被離婚了，去就是挽留老婆的，小說?里都是這樣寫的，高?嶺之花下神壇，結果被甩。
以上傳聞陸今安并不清楚，他忙著在醫院值班，以及哄老婆。
從酒店回來，顧念一基本?和之前沒差，依舊抱著貓坐在沙發上等他下班。
只?有多了電腦，經常加班到深夜。
看似和好，卻總感覺有一層無形的隔閡。
集團里奇奇怪怪的流言，倒是傳到謝昀庭耳朵里了。
他打電話打趣陸今安，“聽說?陸醫生要被離婚了？”
陸今安一頭霧水，“怎么回事？”
難道是顧念一和明?悅透露的？
第57章 擋刀
陸今安無法向顧念一求證, 眼下只?能問謝昀庭，“怎么回事？”
謝昀庭便將?公司里的流言始末告訴了他。
去一次酒店，流言滿天飛, 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傳言，陸今安聽完感嘆他們的想象力。
他站在辦公室的窗前, 望向樓下, 捏了捏眉心, “你幫我?辟謠……算了, 我?自己來。”
這種事情無法假手于人?。
陸今安實名注冊一個賬號, 黃V認證。
他思?忖著辟謠說辭要怎么寫?, 好像怎么表達都?很難。
不過怨不得旁人?發散思?維，真的很像。
只?是說他被離婚，屬實發散過度。
陸今安猶豫片刻發出去一條動態, 是他拍的顧念一和年糕在家里玩的照片。
陽光從窗外?灑落，落下斑駁的影子。
光輝映照下，女生?和貓在拍手掌，眉眼向下彎成?月牙。
身?上穿著米白色的小貓睡衣，和貓咪身?上的裙子是同一款圖案。
隔著屏幕和照片, 都?能感受到?幸福。
更?能感覺出來拍照人?的用心。
陸今安將?頭像換成?顧念一的背影照, 簡介只?有一個“一”字。
吃瓜的群眾看到?公共平臺的動態, 紛紛表示，【看來追妻路漫漫啊。】
人?只?會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顧念一自然看到?了這條動態，她不清楚陸今安什么時?候拍的。
平靜的心泛起波瀾。
明悅：【看來陸醫生?很喜歡你啊。】
不知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顧念一不答反問, 【你最近怎么樣？】
明悅：【還不錯, 我?們磨合很多年了。】
顧念一：【那就好。】
年后復工，顧念一一方面完成?日常工作, 另一方面推進幾個立項項目。
工作堆積在一起，忙碌起來想不起感情的困擾。
陸今安只?要沒有夜班，一定去接她下班，即使自己沒空，也會找家里的司機接她。
兩?個人?碰面僅在深夜睡覺前那一小會。
陸今安倚靠在衣帽間的墻邊，隨意般問她，“你最近很忙？”
“有點。”
顧念一翻動衣柜找衣服，即使她已經忘了要找什么，屏了一口氣?，“立項了幾個項目，最近啟動，比較忙。”
上了一天班，還能微笑面對。
她也算得上是一個好演員了。
最后，顧念一隨便抓起一件睡衣，“陸醫生?，不用等?我?，我?的報告還有一點沒寫?完，你早點休息。”
“我?陪你。”
陸今安守在浴室門前，等?顧念一出來。
顧念一洗完澡從他身?邊擦肩而過，去房間里拔充電器。
陸今安跟在她的身?后，在她要離開房間時?，他伸長手臂將?她拽進懷中，“老婆，不要不理我?，對我?哪里不滿告訴我?。”
語氣?艱澀，完全?不見往日的孤傲和驕矜。
顧念一整個人?困在他的懷里，被迫坐在陸今安的腿上。
鼻息相融間，滿是清新的山茶花與松木香。
她不知道，怎么就變成?了這樣曖昧的姿勢。
顧念一的視線從陸今安漆黑眼眸里挪開，“沒有不滿，陸醫生?哪里都?好。”
手臂垂在兩?側，她頓了頓，“陸醫生?體貼入微、善解人?意，是一個很好的人?。”
她捏緊手指，抬眸補充道：“也是一個很好的丈夫。”
語氣?徐徐，答案滴水不漏。
“我?沒有不理你。”
她就是沒有之前熱情罷了。
陸今安想知道她怎么了，不會逼她，給她足夠的尊重，“那你是看夠了我?，我?擋住自己的臉。”
他將?腦袋埋在她的身?前。
“我?沒有，陸醫生?冤枉人?。”
陸今安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和，顧念一心里所有的防御措施都?失效了。
哪里是刀槍不入，分明輕易被他化解。
陸今安抱著顧念一，下巴墊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你不想開口，覺得難以啟齒，很多事情選擇自己承受，但我?會心疼。”
明明是她不搭理他，他一點不生?氣?。
還反過來安慰她。
顧念一伸出雙手環住陸今安的腰，埋在他的胸口，輕聲低喃，“我?……陸醫生?，對不起。”
他太好了，好到?她無地自容。
“不是你的問題。”陸今安摸摸她的后腦勺，“你道什么歉，是我?的問題，我?等?你想開口的時?候，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你的別扭你的一切，我? 都?會接受。”
顧念一心里如下過一場暴雨，潮濕一片，“謝謝你，陸醫生?。”
她痛斥自己最近的所作所為。
為什么自己不能勇敢一點呢？
為什么要這么別扭呢？
非要去糾結喜不喜歡干嘛呢？
從小到?大，除了陸今安，其他人?哪里見過她現在的樣子。
她也不敢對別人?這樣。
有一點恃寵而驕。
顧念一仰起頭，“陸醫生?，你真好，發自內心的贊美。”
陸今安逗她，“原來上面幾句不是發自內心。”
“是真心話，陸醫生?，我?要去干活了。”
不是躲開他的借口，顧念一是真的趕著交報告。
“你親我?一下，我?就放你走。”陸今安箍住她的背，不放開她。
明亮的頂燈打下來，她哪里敢。
陸今安啄了下她的唇，“好了，去吧。”
怎么辦？她舍不得他了。
翌日，對許多事一向運籌帷幄的陸今安，破天荒地找謝昀庭和林千嶼咨詢，他們兩?個感情經驗充足。
三個人?約在了林千嶼的茶室，他最近為了蘇向晚，開了一家茶室。
清香的茶葉香氣?，辦得有聲有色。
在竹林最里側的包廂里，林千嶼和謝昀庭聽了事情大概的始末。
林千嶼抿了一口茶水，“陸醫生?，我?就問一件事，你表白了嗎？”
陸今安懶懶地應道：“沒有，不是很明顯嗎？”
他的喜歡全?都?表現在日常生?活之中了。
不喜歡她會親她嗎？
不喜歡為什么會在意她？
他想循序漸進，等?她也喜歡的他的時?候，再正式表白。
林千嶼斜睨他一眼，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這你就不懂女人?了，你說了喜歡她，她都?不一定覺得你喜歡她，還會反復問你，更?何況你壓根沒說過。”
苦口婆心勸他，“趁早說，別等?人?跑了，有你后悔的，看看謝總，費了多少事，才留住人?。”
謝昀庭輕叩淡藍色的茶杯，“我?同意他的觀點。”
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非要較著一口勁，有何意義。
林千嶼：“傳授個經驗，女生?一般都?會口是心非。”
“你們是領了證的合法關系，很多事情在她看來可能是出于夫妻情義，并不是喜歡。”
他繼續補充，“換言之，她喜歡你，才會在意這些細節，在意你對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陸今安懷疑他話的可信度，側瞥他，“你這么懂，為什么感情路還坎坷不順？”
林千嶼：……他真的很想罵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陸醫生?。”
陸今安擺了擺手，“知道了，回家陪老婆了。”
他在開車回去的路上，腦海里不斷浮現林千嶼的話，“她喜歡你。”
顧念一喜歡他嗎？
他心里有答案。
陸今安決定先表白。
可是，表白要怎么做？
他從前倒是經常被人?表白，表白別人?卻是第一次。
陸今安選擇上網搜索。
很快，搜索引擎給了他答案。
1、大庭廣眾之下，蠟燭擺成?愛心，好土好幼稚。
2、送花，一點創意都?沒有。
3、寫?情書，可以考慮，但不夠真誠，當面都?不敢說。
4、約她吃飯、看電影的時?候說，沒新意。
最后，全?數被他全?盤否定。
他們和正常情侶不同，跳過戀愛直接結婚，陸今安想好如何表白了。
他約了一家活動策劃公司，實施他的想法。
最近顧念一對他如往常一樣，恐怕又是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他的小朋友，最擅長的兩?件事。
膽小，哄自己。
顧念一來醫院復查，她提前和陸今安說了一聲，陸今安沒有回復，十有八九在手術臺上。
她走去住院部，給陸今安送點吃的。
不然等?他想起來吃飯，天都?黑了。
顧念一乘坐電梯到?達十六樓的心外?科樓層，來來往往都?是人?，忙忙碌碌。
她的手里提著打包好的飯菜，向陸今安的辦公室走去。
突然，顧念一的眼前出現一道銀色的光線，一閃而過。
她四處尋找，有一個中年男人?將?水果刀藏在了袖子里。
男人?一副老實人?的長相，面無表情。
朝著前方疾步走去。
持刀傷人?？醫患矛盾？
顧念一的腦海里不斷閃過看過的新聞。
她望望周圍，有不斷穿行的病人?及病人?家屬，還有老人?婦女和小孩。
他的目標是誰？是哪個醫生?護士？
顧念一屏住呼吸，她的手心直冒冷汗，強迫讓自己冷靜，不能打草驚蛇。
她悄悄跟上去。
那個男人?直直沖著前方而去，前面是陸今安，正在看手機。
他的目標是陸今安？！
顧念一繞到?旁邊，加快腳步，思?索要怎么辦？
她的耳朵內灌入各種聲音，有小孩的哭鬧聲、出院的喜悅聲等?等?。
男人?離陸今安越來越近，從袖子里掏出水果刀，眼見就要刺向陸今安的手。
他想廢了陸今安做手術的手。
千鈞一發之際，顧念一沒有猶豫，上前推開陸今安，擋在了他的身?前。
刀插進了她的肩膀，鮮紅的血順著傷口流下來，染紅了她的白色大衣。
一瞬間，人?群四散而開，尖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顧念一沒想太多，她當下的念頭只?有一個，不可以傷害陸今安。
她救了他，唯獨忘記了自己的安危。
持刀傷人?的男人?手上沒有了利刃，迅速被其他幾個人?制服。
陸今安打橫抱起顧念一，向手術室的方向跑，“你不能睡著，老婆。”
血怎么不斷向外?冒，怎么流不完。
顧念一嘴唇發白，小幅度翕動，“陸醫生?，你沒事就好了。”
還好她來了。
聲音幾不可聞，她快沒有力氣?了。
她好疼好疼，比上次做手術更?疼。
顧念一強撐著安慰陸今安，微笑說：“陸醫生?，我?沒事。”
陸今安怕顛到?她，“老婆，你不要說話。”
手術室在同一樓層，顧念一被送進去。
陸今安在門外?等?，他的手不停顫抖，手上全?是血。
全?是顧念一的血，血腥氣?混入空氣?中。
她毫不猶豫擋在他的身?前。
陸今安緊緊盯著手術室的門，他不敢離開，他害怕。
面對過無數次生?死的人?，第一次害怕死亡，害怕再也見不到?她。
他還沒有和她表白，沒有告訴她，他喜歡她。
她不能有事。
陸今安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手還在發抖，嘴里反復念叨，“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
阮知許收到?醫院的消息，立刻趕了過來，“一一肯定會沒事的。”
“是我?沒有保護好她。”
陸今安的眼圈泛紅，語調里全?是自責與難過。
謝昀庭和明悅也趕過來了，明悅當即想罵陸今安，被謝昀庭拉住，“是意外?，他也不想。”
“我?知道，我?害怕。”
手術室外?的燈熄滅，主任從里面出來，“沒有生?命危險，一會就出來。”
主任告訴陸今安，幸好衣服擋了一下，再深一點點恐怕……
顧念一被推進病房，她還沒有醒來。
陸今安寸步不離地守護她，一直握緊她的手，生?怕一睜眼她就不見。
其他人?被陸今安趕了回去，他說他自己可以。
顧念一安安靜靜躺在病床上，她才90斤，那么單薄的身?體。
平時?讓她親他一下都?不敢。
哪里來的勇氣?給他擋刀。
她怎么這么傻。
陸今安和她聊天，聊他們剛結婚時?，他不應該對她這么冷淡。
聊他不應該忽略她。
聊他不和她表白，害她難過、傷心。
陸今安祈求，“老婆，你快點醒來，好不好？”
“顧念一小朋友，睡很久了，快點起床。”
然而并沒有人?回答他。
后來，陸今安倏然想到?她喜歡聽笑話，給她讀笑話。
“貓會喵喵叫，狗會汪汪叫，鴨會嘎嘎叫，雞會什么，雞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如果她聽到?，一定會說諧音梗是扣錢的。
清晨，薄光穿透云層，橙色朝霞鋪滿南城。
顧念一睜開眼睛，微微偏頭看見了陸今安。
他正望著她。
還好，他沒事。
陸今安的眼睛里布滿紅血絲，他整晚未睡，害怕她再出意外?，摸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你好傻，為什么要救我?？”
顧念一怕他擔心和自責，用輕松的口吻說：“因為我?們是夫妻啊，陸醫生?。”
陸今安直直盯住她的眼睛，“只?是夫妻嗎？”
顧念一剛醒過來，她的腦袋發昏，全?靠僅存的理性維持。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避重就輕，“你是醫生?，你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手，不能受一點傷。”
她的沉默被陸今安當成?默認。
陸今安握住她冰涼的手，語氣?沙啞艱澀。
“可我?不是。”
“顧念一，我?不是。”
陸今安薄唇輕啟，幽黑的眼眸里盛滿心疼。
“我?喜歡你。”
“顧念一。”
第58章 表白
陸今安想?過?很多告白場景, 顧念一容易害羞，有人圍觀的不行。
他想?過?包下?一片海灘，約她去海邊, 或者在家里布置玫瑰花，在她最愛的玩偶房里表白。
只是從未想?過?是在病房。
顧念一醒來時, 他怕, 他等?不及了。
他要第一時間告訴她。
他喜歡她, 很喜歡她。
從很早以前就喜歡她。
“我喜歡你?, 顧念一。”
聽完陸今安的表白, 顧念一一下?怔住了, 心臟怦怦直跳，像躍出水面的魚兒，她恍惚了幾秒。
望著頂上的格子天花板, 眨眨眼睛。
這是夢嗎？
她還沒有從夢里醒過?來嗎？
應該是夢，不然陸今安怎么和她表白。
顧念一喃喃自?語，手指蜷進去，“如果這是現?實該多好。”
她一直看著陸今安，是夢的話, 她才敢肆無忌憚地看他。
今天, 他和往常不太一樣。
原本矜貴的臉染上疲憊, 深邃的眼眸透出疲乏，好像做了一場很長時間手術。
看了幾分鐘，人還沒有消失。
陸今安始終牽住她的手，倏然傾起上身?, 吻在她微微濕潤的唇, “老婆，不是夢, 是真的。”
顧念一抿抿嘴唇，溫熱的觸感是真實的，眼前的人是真的，熟悉的清新氣息是真的。
男人漆黑的眼眸正溫柔注視著她。
早晨的陽光和煦溫暖，中和了他的冷淡氣質，增添了柔和。
一切都是真實的，他說他喜歡她。
顧念一的心底仿佛被柔軟的棉花包裹，激起一層又一層漣漪。
可是他為?什么要選在病房表白啊？
她好丑，沒有化妝，沒洗臉。
還受了傷，穿著病號服。
顧念一面頰薄紅，拉了下?被子，將腦袋蒙進去，小?聲說：“不算。”
哪有人在這種時候表白。
她的聲音極小?，但?房間里靜謐無比，陸今安聽清了她的嘟囔。
男人掀開她的被子，“不算什么？”
“表白不算，就是不算。”
顧念一被他盯得羞赧，錯開了視線，嗡嗡發聲。
陸今安寵溺地點頭，“好，不算，等?你?好了，重新表白。”
一束粉色玫瑰放在窗邊，esther的玩偶擺在床頭，還有一直未松開過?她手的陸今安。
顧念一的皮膚本來就白，現?在更加蒼白，沒有一點血色，陸今安寧愿受傷的是他。
輕聲問她，“還疼嗎？”
不想?他擔心，顧念一輕輕搖了搖頭。
“大人可以說疼。”
陸今安的目光比之前更加溫柔，“你?是小?朋友，更可以說疼。”
她的童年從未被偏愛，沒有做過?無憂無慮的小?朋友。
往后余生，讓她自?在隨性。
永遠是他的小?朋友。
顧念一攥住他的小?拇指，好像在拉鉤，“麻藥勁過?了，有點疼。”
她嘗試不自?己扛，“陸醫生，很疼。”
極度的刺痛感，傳入中樞神經。
她只是比普通人能忍，一直沒有哭，鋒利的匕首刺進肉里，不是往常被割傷。
顧念一低頭就能看到肩膀的傷口，沒有了麻藥，更疼了。
她慢慢掉下?了眼淚，又不想?陸今安聽見，連哭都只能小?聲啜泣。
陸今安將顧念一攏在懷里，不能替她承受傷害，不能替她承受疼痛。
他什么都做不了。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此刻連安慰都顯得無力。
“不關你?的事。”
和他沒有關系，別人從背后襲擊他。
陸今安吻上她的額頭，“以后不論發生事情，一定要先顧自?己。”
他后怕，他去看過?手術存檔的資料，就差一點點，會?有生命危險。
男人將頭埋在她另一側的頸窩，皮膚上溫熱的液體暈開。
他是哭了嗎？
顧念一：“我知道了。”
這天以后，陸今安推掉所有的工作?，寸步不離地守護顧念一，用心照顧她，不假手于旁人。
本就是他分內應該做的事情。
護士進來查班，看到陸今安正在給顧念一喂飯。
“陸醫生，我傷的是左邊肩膀，右手沒事，可以自?己吃飯。”
“乖，張嘴。”
陸今安親力親為?，顧念一一個眼神，他都知道是拿水杯還是遞水果。
護士們私下?討論，“陸醫生這下?不得淪陷了。”
“陸醫生原本就已經徹底淪陷，愛到不能自?拔。”
“陸醫生老婆也挺牛的，反應那叫一個快。”
“說實在的，如果是我男朋友遇到危險，我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難怪陸醫生喜歡，救命之恩怎么不愛呢。”
“錯，陸醫生之前就很喜歡，這下?更喜歡，喂飯的時候那叫一個溫柔。”
“這還是我們醫院的高嶺之花嗎？”
“‘花’被人采走了。”
陸今安對追他的女生那副冷淡的模樣，對顧念一極盡寵溺，她們不是沒長眼睛。
在他的精心照顧下?，顧念一的傷勢慢慢轉好，恢復了些許氣色。
明悅過?來找她，坐在床邊削蘋果，重重嘆氣，顧念一又瘦了，臉上都沒肉了。
“傻瓜，陸今安比你?自?己的命還重要嗎？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有戀愛腦的潛質呢。”
完全不避諱陸今安就在一旁。
顧念一拽拽明悅的衣服下?擺，“情況危急，顧不上那么多嘛。”
她知道明悅是刀子嘴豆腐心。
當時的情況，她沒時間考慮太多，她只知道，手對一個外?科醫生的重要性。
那一刻，滿腦子都是陸今安。
事后回想?，會?害怕，害怕再也見不到明悅、見不到年糕、見不到陸今安。
她還沒有好好喜歡他呢。
她還沒有告訴她，她也喜歡他。
陸今安和謝昀庭去走廊聊天，“陸醫生，救命之恩啊，想?想?怎么報答吧。”
“集團里我的股份轉到她的名下?。”陸今安在陪護她的晚上，想?好了財產轉讓。
這只是第一步。
和她相比，太過?微不足道。
“她會?愿意簽字嗎？”謝昀庭對顧念一的了解全來自?明悅，她們姐妹兩個在錢的方面固執得如出一轍。
害怕金錢糾葛，無功不受祿。
不屬于自?己的錢，一分都不會?要。
陸今安的眼神看向?病房，時刻注意顧念一的動?靜，“我來說服她。”
他知道她的固執。
探望顧念一的人一波接著一波，阮知許、陸紹浦天天過?來，陸家的爺爺奶奶聽說了事情，結束休假立刻飛了回來。
還有陸淮之、陸槿萱、陸瑾翊都在，病房里一時間站滿了人。
陸奶奶帶過?來一個平安符和一個實心的平安鎖，非要給顧念一戴上，說是保平安用。
老人的一番心意，她沒有推辭，欣然接受。
陸奶奶拍拍她的手，“這小?子哪有你?重要，沒有下?次了。”
“知道。”顧念一莞爾一笑，“情況危急，腿比腦子快。”
陸奶奶轉而去教訓陸今安，“好好待一一，多陪陪一一，不要總是想?著工作?，工作?是做不完的。”
看他氣就不打一處來。
陸今安給顧念一剝葡萄，“奶奶，我知道。”
陸奶奶板起臉，“你?哪里知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待醫院，留一一自?己在家，早知這樣，不如讓淮之和一一結婚。”
此言一出，所有人呆在原地，陸槿萱同情地看著陸淮之。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大哥多在意嫂子。
陸今安掀起眼皮睨了陸淮之一眼，給了他一記狠厲的眼神。
陸淮之：“……”他就開了一局游戲而已，這個鍋他背不起。
當即喊冤，“奶奶，我還想?活著走出病房。”
天地良心，日月可鑒，他可太冤枉了。
顧念一幫陸今安說話，“奶奶，陸醫生一直在這里，沒有離開過?。”
晚上睡覺之前，早晨睜開眼睛，他都在她身?邊。
陸奶奶慈祥地笑笑，“你?倒是護他護得緊。”
“實話實說。”顧念一耳尖爬上一抹紅暈。
終于所有人離開了病房，顧念一歇了一口氣，她最害怕這種人多的場合。
她坐在床上，將項鏈摘了下?來，“好重。”
比普通的金項鏈重許多。
她拿起來仔細看，上面刻了字，正面是“平安喜樂”，背面是“一一寶貝”。
不是大名，不是一一，是一一寶貝。
好似把?她當家里的小?孩子一樣寵愛。
不僅僅是因?為?她救了陸今安，是真的把?她當一家人。
她從未被人如此重視過?，眼眶泛紅，又想?流淚。
陸今安給她換藥，不以為?意地說：“也就100克，一點也不重，家里還有一個66斤的平安鎖擺件。”
66斤？寓意六六大順。
顧念一口算，66斤是33000克，按照當下?的金價，折合多少錢呢，她算不過?來。
陸今安低笑一下?，“別算了，兩千多萬。”
怎么從他口中說出兩千多萬，像兩千多塊。
顧念一：“太貴重了。”
陸今安拍拍她的腦袋，“比不過?顧念一小?朋友，我們家的無價之寶。”
入夜，月上中空，銀色清輝跑到窗臺。
顧念一住的是vip病房，不會?受到其他人的影響，她能夠好好休息。
連續幾天睡到自?然醒，今晚她有點失眠，睡不著。
她側著身?體，對隔壁陪護床上的陸今安說：“陸醫生，年糕怎么樣了？”
好想?軟軟萌萌的年糕，往她懷里鉆的年糕。
陸今安擔心碰到她的傷口，兩個人一直分床睡，“阿姨在照顧。”
她最愛的貓，他用100%的心去照顧。
轉回到半年前，陸今安不敢相信，日后他會?和一只貓友好相處。
任由貓登堂入室。
陸今安從床上起來，坐在病床上，“老婆，我發現?你?更關心年糕，離家出走還不忘帶年糕一起。”
“我……”顧念一迅速思索理由，“那是因?為?年糕不會?惹我生氣。”
夜色沉釅，朦朦月色拉長了腳步。
男人身?影挺拔如松，“她也會?，她咬你?喜歡的玩偶，不好好吃飯、喜歡吃零食、打翻貓盆。”
還有許多，條條件件，他都記著呢。
他的嗓音在黑夜里富有磁性清醇感，語調鄭重沉靜，像教導主任數落不懂事的學生。
告狀的陸今安好可愛啊。
顧念一伸手扯扯他的臉頰，忍不住笑，一笑又會?牽到傷口，她只能硬生生忍住。
陸今安拍拍她的發頂，“笑什么？”
顧念一斂住笑容，一本正經地回答：“不知道誰家的醋壇子被打翻了。”
連一只貓的醋都吃。
“睡覺吧，越聊越睡不著。”陸今安替她掖好被子。
“陸醫生，你?可以……”
顧念一拽了拽他的袖子，她想?和他一起睡，但?不好意思說出口。
陸今安湊到她的眼前，“可以什么？你?不說我不知道。”
乍然的靠近，顧念一心臟漏了一拍，偏頭躲過?去。
“那你?回去躺著吧，晚安。”
他的小?朋友臉皮薄，陸今安掀開被子，“我想?和你?一起睡。”
醫院的病床比家里的床小?，兩個成年人躺在上面有點擠。
顧念一緊緊貼在他溫熱的身?體旁，覺得心安。
靠得太近，又好久沒親他了，有點貪戀他的味道。
好似心有靈犀，她的唇上一熱，陸今安親了下?她的唇瓣。
“好想?你?，寶貝。”
陸今安覆在她的唇上，不舍得離開，“以后不要不理我，你?生氣就打我。”
好神經的請求，顧念一唇角挽上笑，“生氣就是不想?理你?啊。”
“那我就親你?，直到你?愿意理我。”
“好無賴的行徑。”
“臉皮薄哄不好老婆。”
“你?小?心被咬。”
上次他被她咬，除了周子煜，其他人不敢當面打趣他。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么。
兩個人在床上沒有鬧得過?分，陸今安害怕扯到她的傷口，親她的時候，注意著分寸。
一周之后，顧念一出院，肩膀處留下?一道縫合好的傷口。
醫院想?給她送錦旗，她拒絕了。
她沒這么偉大，她只是想?救陸今安，如果是其他醫生，她應該不會?挺身?而出。
顧念一看著桌子上的飯，哀嚎一聲，“陸醫生，喂豬也不是這樣喂的。”
自?從她可以正常吃飯，一日三餐，陸今安看著她吃完所有的飯菜。
生怕她不夠，上午下?午準備水果和茶點。
每頓菜都是葷菜居多。
陸今安淡淡地說：“你?太瘦了。”
抱起她的時候，太輕太輕了，輕到他覺得一陣風可以吹跑她。
一米六八的身?高，體重只有九十斤。
陸今安調出一張圖，“這是你?的體重增加計劃。”
顧念一瞪大眼睛，什么？什么？增加體重！
“不用了吧，我會?好好吃飯。”
陸今安摸摸她的頭，“乖，寶貝聽話。”
每次他喊她寶貝，她都毫無招架力，男色誤人。
年糕在樓上睡覺，看到顧念一回家，飛奔到她懷里蹭來蹭去。
“年糕寶貝，好想?你?啊。”
陸今安在后面無聲嘆氣，他喊她寶貝，她喊一只貓寶貝！
家庭地位不如一只貓。
“你?拉我去哪兒啊？”年糕扯著顧念一的褲腿，向?樓上拽。
顧念一被帶進玩偶房，看到整齊的房間，她明白年糕在邀功，她沒有弄亂玩偶。
突然，窗簾從兩側向?中間滑動?，遮住了窗外?的夕陽。
投影幕布緩緩落下?，屏幕上滾動?字幕。
「顧念一，我欠你?一個正式的表白。」
「我想?給你?一個正式的開始，戀愛的開始。」
「顧念一，我喜歡你?。」
「你?愿意和我談戀愛嗎？」
第59章 戀愛
屏幕上循環播放這四句臺詞, 年糕跳到秋千上，晃呀晃。
她的任務完成，貓條到手。
顧念一盯著白?色幕布, 自動播放的表白?，每一頻每一幀仿佛跳在她的心?上。
簡單的鼓鼓點動的文字, 似乎擁有巨大?的魔力。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 從前在學校, 有人擺蠟燭、拿吉他?唱歌給她表白?, 她完全沒有感覺。
覺得被?道德綁架, 掉頭走人。
今天不一樣, 沒有圍觀的人，沒有咄咄逼人的環境，最重要的是表白?的人不一樣。
顧念一被?粉色玫瑰花環繞, 暖黃色氛圍燈忽閃忽閃。
她說表白?不算，陸今安就重新表白?。
心?里的悸動未曾停歇，泛起的波瀾一道接著一道。
倏然，她的身后響起一道清潤的男聲。
“顧念一，我喜歡你。”
顧念一轉過?身, 墜入陸今安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中。
陸今安拉起她的手, 頓了頓, 薄唇輕言。
“顧念一，你愿意和?我談戀愛嗎？”
“啊？”顧念一直直和?他?對視，大?腦短暫空白?，像宕機的電腦, 藍屏無法啟動。
房間里年糕在秋千上晃悠, 真?空玻璃隔絕了窗外的噪音，耳邊只有舒緩的bgm音樂。
也許過?了一分鐘, 也許只有幾十秒，顧念一的思緒回籠。
第一反應是低下頭看看自己。
她都沒準備好，身上穿著小貓圖案的居家服，頭發些許凌亂，沒化妝、沒涂口紅，一點氣?色都沒有。
顧念一抽出自己的手，鼓起勇氣?回了一句，“不愿意。”
事情沒有按照陸今安預料的走向?發展，男人心?臟懸空，眉峰擰起，“為什?么？”
“就是不愿意。”
顧念一邊走邊解釋，“陸醫生，你等?我一下。”
她丟下陸今安一個人回到主臥，陸今安不知道怎么了？但選擇聽顧念一的話。
原本自信滿滿的告白?，女?主角扔下一句話跑了。
有些荒謬。
顧念一在衣帽間里找裙子，從上到下翻了一個遍，沒有合適的，哪件都不滿意。
最后一套新的針織裙符合她想要的感覺，只是背心?直筒連衣裙，遮不住傷疤。
傷疤有點丑，影響美觀。
好在還有外搭的開衫，顧念一迅速換上。
她摸摸自己的頭發，好油好油，但是來不及洗了，撲了點去油的散粉，開始化妝。
顧念一望著鏡中的自己，臉頰微紅，眼?里藏不住的開心?，領證那天都沒有這么用心?。
她在梳妝臺上翻找，沒有什?么化妝品，平時抹防曬和?隔離就出門了。
眼?下不能隨意，她不能浪費陸今安精心?布置的表白?現場。
用最少的工具化了此生最精致的妝容。
顧念一站在玩偶房門前，手掌捂住左心?房的位置，撲通、撲通，劇烈跳動。
很緊張、很緊張。
她深呼吸一口氣?，重重吐出來，才推開門。
陸今安仍站在原地，一直在等?她回來。
只看一眼?，男人便明白?了，她是去換衣服了。
“好了，重來。”
顧念一慢慢走到陸今安面前，覺得此刻自己像一個導演，自導自演表白?大?戲。
陸今安俯下身，漆黑的眼?眸里盛滿寵溺，微勾唇角，“顧念一小朋友，愿意和?我在一起嗎？從談戀愛開始。”
顧念一被?男人箍住腰身，向?前帶了一步。
她的腳尖和?他?的腳尖相抵，踮起腳吻了下陸今安的唇。
眉眼?彎彎，仿若有漫天星河，“這就是答案。”
陸今安對她的答案不滿意，臉湊近了幾分，“愿意嗎？”
鼻息交融間，顧念一的耳尖紅透，心?臟高高跳躍，小聲回答，“愿意。”
婚禮上的“我愿意”都沒有說得磕磕絆絆，今天卻是用了十二分的勇氣?。
陸今安沒有放開她，抵在顧念一的額頭，“遇到你和?你結婚，是我人生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們的相遇有點魔幻、有點隨意。”
“我不善言辭，更不愛表達內心?的想法，我總想著，你能感受到我的喜歡，是我錯了，余生的每一天，我都會和?你說，顧念一，我喜歡你。”
“顧念一，我喜歡你。”
這是第一天的表白?。
一大?段話，陸今安在心?里練習了千萬遍，才完整說了出來。
從前他?覺得，說喜歡太隨意，又不夠真?心?。
他?的女?孩，敏感又別扭，勇敢又可愛，她想聽，他?就天天說給她聽。
陸今安的嗓音干凈通透，從夜色中飄來，莫名繾綣，溫柔至極。
顧念一聽過許多情話，唯有今天的讓她心?悸。
她沒想到，陸今安準備了這么多，加速的心跳久久未能平復。
房間一瞬安靜，顧念一伸出手臂，環住陸今安的腰，“陸醫生，你真?好。”
她性格擰巴，什?么事都愛往心?里藏，他?從來不會發脾氣?。
無論她怎么鬧，他?都無條件寵她。
陸今安拊拍她的背，聲音低沉悅耳，“你更好。”
她是一個十分重情重義的人，別人待她一分好，她要還人一百分。
因為從未被?偏愛過?，才會如此。
陸今安低眸望著懷中的女?人，她的嘴唇溫軟，淺淺的豆沙色，襯托得她溫婉可人。
男人緩緩彎下腰，親上顧念一的唇。
窗外的夕陽早已沒入地平線，投影屏幕進入休眠模式，房間萬籟俱靜。
陸今安的吻沉寂而溫柔，不夾雜任何?情欲。
盛了滿腔的溫柔。
他?配合著她的身高，在她的唇上摩挲、輾轉，兩個人的呼吸相融。
不知是誰的氣?息先亂了，溫和?的吻變了味道，變成唇齒間的糾纏。
顧念一的開衫在吻中滑落，搭在了手臂上。
從兩個人冷戰開始，他?們久未親密過?，陡然得貼合，溫度極具攀升。
陸今安扣住她的后腦勺，邊親吻邊向?門外移動。
突然，顧念一的耳邊傳來一聲“撲通”，她循著聲源，原來是年糕從秋千上掉了下來。
她當即推開陸今安，去窗邊抱起年糕。
摸摸她的腦袋，“年糕寶貝，你疼不疼？”
年糕：“喵喵。”繼續睡覺。
陸今安一個人愣在原地，看著離他?遠去的女?生，他?已經能想象以后的家庭地位。
現在還沒有孩子呢，如果?有了孩子，一定是寶寶第一、貓第二，他?第三。
顧念一將年糕放在她的小床里，才顧得上哀怨的男人。
陸今安直接攔腰抱起她，關上玩偶房的門，小貓不要和?他?搶老婆，“顧念一，老婆，嗯？”
“生氣?了嗎？陸醫生。”顧念一抿起嘴唇偷笑，她回想了下自己的反應，是很可笑。
“沒有，我可不敢。”陸今安幽幽地說，話里夾雜了滿滿的不滿和?哀怨。
顧念一摸摸他?的下頜，胡茬微微扎手，但很好玩，“你不氣?哈，晚上彌補你。”
“你說的。”
顧念一覺得自己進了虎穴，已經逃脫不掉了。
聽見他?拉開抽屜的聲音，顧念一偏頭問：“陸醫生，你上次買了多少個？”
她沒數，那么大?一個箱子，嚇退了她。
陸今安回憶兩秒，“200個，買太多怕過?期。”
他?挑了一個黃色的盒子，這個還沒用過?。
顧念一無語地想翻白?眼?， “這還不算太多嗎？”
那怎么才算多。
“不算，半年多就沒了。”
顧念一：“……”
平均下來一天一個，還有生理期，她算不過?來了。
“你還是悠著點吧，友情建議，你現在28歲，再有2年就30歲了，我聽說男人一旦過?了30歲，體力跟著斷崖式下降。”
確定了關系，反而助長了顧念一的膽量。
陸今安微瞇雙眼?，聲音緩慢而悠哉，“寶寶，你倒是有精力擔心?這些，看來還不累。”
顧念一大?喊，“我累，我超級累，而且我還是傷患。”
試圖喚起陸今安的良心?。
其實她的傷口已經結痂，醫生說她年輕，恢復得快，沒什?么大?礙。
當時形勢突變，持刀的男人遲疑了一下，偏了一點，力道也降低了。
如果?是最開始的力度，直接傷到陸今安的手腕，他?恐怕和?手術臺再無緣分了。
很快，顧念一說不出話了，她的嘴被?陸今安堵住了。
男人還記仇，輕輕咬她的唇瓣。
只有一丁點疼，他?故意的。
陸今安顧及她肩膀上的傷口，控制撞擊的力道，沒有做得太過?火。
即使這樣，兩個人也大?汗淋漓。
單次的時間堪比之前兩次。
陸今安握住她的手腕，好細，似乎比之前更瘦了，腰也是盈盈一握，兩只手就能掐得過?來。
事后，陸今安將顧念一摟進懷里，摩挲她的肩膀。
“陸醫生，我們是不是太快了點？”
他?們的進度好像有點不正?常，哪有人剛確定關系的第一天就做.愛的。
陸今安敏銳捕捉到她話里的“快”字，“什?么快？快什?么？”
顧念一支支吾吾，溫吞地冒了一句話，“就是今天才戀愛第一天，我們就……”
后半句話她不好意思說出口。
女?人一本正?經地擔憂，有點可愛，陸今安捏捏她的臉蛋，“那怎么辦？已經做了，我還回去。”
“怎么還？”
這東西要怎么還？
看他?的眼?神，顧念一就知道他?不安好心?，她拉起被?子向?上提了一點，“我困了，睡覺。”
“好，睡覺。”
陸今安抬手摁滅燈光，在黑暗里咬字清晰地問：“你是不是嫌棄我年紀大?？”
“沒有啊。”
顧念一就是想讓他?悠著點的說辭而已。
“真?的沒有，男大?四，抱金礦嘛。”
陸今安對她的話持懷疑態度，“有這個說法嗎？”
“有的，我老家那里有。”
其實是顧念一隨口編的，打消陸今安的念頭。
不想陸今安在年紀上糾結，顧念一岔開話題，“陸醫生，你回去上班吧，我已經沒事了。”
從她住院到出院，陸今安休了長時間的年假。
顧念一知道，陸今安是自責，沒有保護好她。
只是，于她而言，救他?，只是她個人在當下那個時刻的選擇，不是想獲取誰的回報。
陸今安十指緊扣她的手，“再陪你幾天，我怕奶奶棒打鴛鴦。”
顧念一閉上眼?睛，“睡覺，好困好累。”
今晚的聊天沒一個正?經的，全在事后算賬。
遠在家里的陸淮之打了一個噴嚏，心?想，現在倒春寒，提醒他?要加衣服。
顧念一是一個閑不住的人，她已經歇了一周，感覺身上要發霉了。
第二天，她溜進書?房，打開電腦寫報告。
她想做的app等?著她完善，準備去拉贊助呢。
肩膀受傷，影響胳膊活動，她打了一會字，肩膀便會酸痛。
但她已經落下了許多報告，如果?不能按時完成，項目被?擱置，重啟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陸今安不忍她過?度操勞，同樣知道她對工作對氣?象的熱愛，“你說，我來打字。”
顧念一：“啊？行吧。”
他?從來沒有一刀切讓她不要做，充分尊重她的工作。
盡自己的力量來幫她。
明悅下午來看顧念一，剛進門看到顧念一，感覺她有點不對勁，又說不上來。
上下打量幾分鐘，恍然大?悟，“一一，你好像胖了點，臉上有肉，更好看了。”
從前太瘦了，不如現在撐得起衣服。
顧念一向?她哭訴，“我上秤稱了一下，長了4斤，出院一周，我長了4斤。”
明悅笑著說：“你們家陸醫生是在養豬嗎？”
以前顧念一最大?的煩惱是，怎么都吃不胖，高中畢業之后，體重維持在90斤左右，有一段時間甚至只有80斤多斤。
如今，一周長了4斤。
顧念一抱著年糕，“我也是這樣說的，他?給我制定了一個體重增加計劃，每天讓阿姨變著花樣給我做好吃的。”
美食當前，而她最討厭浪費糧食。
明悅哈哈大?笑，“你出門千萬別和?別人說，我怕你被?打，別人減肥你增肥，你現在就是幸福肥。”
就在這時，派送員送過?來一箱快遞，陸今安去簽收。
他?拆開，是年糕和?esther圖案的轉運珠，中間墜著平安符，編成了手繩。
還有一排同款的足金擺件。
明悅靜靜看著他?們，感嘆，真?好。
她和?謝昀庭自覺去影音室，把這兒?當自己家了。
顧念一問：“陸醫生，怎么這么多？”
年糕在擺件面前看來看去，怎么和?她長得一樣，她有兄弟姐妹了嗎？
陸今安給她戴手繩，“給你玩的，不是說無聊。”
誰家玩具是金子做的擺件，是哦，他?們家還有寶石雕刻的貓咪擺件。
集齊七個，能召喚神龍嗎？
顧念一莞爾一笑，“陸醫生，我能召喚神龍嗎？實現一下我的心?愿。”
陸今安點一下她的額頭，“你的心?愿，我幫你完成，說吧。”
女?生閉上眼?睛，雙手交叉，“我希望世界和?平。”
這個愿望有點大?，超出陸今安的能力范疇。
隨后，顧念一鄭重地說：“我希望陸醫生永遠喜歡我。”
“會實現的。”
陸今安跟著她一同祈愿，“我希望顧念一一生平安快樂、順遂無虞。”
他?的心?愿永遠是顧念一。
他?的心?愿只給顧念一。
顧念一的手腕上墜起的平安符，是他?找人算了一個良辰吉日，起早去寺廟求的第一道平安符。
陸今安在祝福簿上寫的是。
「惟愿顧念一一生幸福安康，與陸今安相守一生。」
從不信神明的他?，第一次希望有神明，能夠滿足他?的心?愿。
唯物主義的人，做了唯心?主義的事。
晚霞散發著綺麗之姿，暖橘調的暮色暈染了半邊天。
微風輕輕起，吹響了陽臺一角的風鈴，送來悅耳清脆的奏響。
春天不知不覺已經來到。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許著心?中美好的心?愿。
對未來生活的向?往。
陸今安看著女?生恬靜的側顏，在心?里做好了一個決定。
針對他?早上收到的郵件。
第60章 老公
兩個二十?多歲的人, 對?著漫天的晚霞許愿，不失為?一種?浪漫。
陸今安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做出來這種?離譜的事，無論是去寺廟祈福或者在陽臺許愿。
和顧念一結婚, 超出他的認知。
今日份晚餐遷就兩個女生的口味，煮鴛鴦火鍋, 顧念一加入清湯鍋行列。
餐廳內煙霧繚繞, 顧念一撈起?玉米, 問對?面的明悅, “你和謝總婚禮定在什么?時候啊？”
明悅瞄了一眼旁邊的男人, “初夏, 具體日期還要看謝總的行程安排。”
“我聽你的。”謝昀庭在剝蝦。
陸今安側著頭，小聲問顧念一，“她不會再逃了吧。”
他為?謝昀庭擔憂, 就怕有一就有二。
女人心海底針，他們可?猜不透。
顧念一捂住嘴巴，偷笑說?：“不會，哪能?天天逃啊，再說?, 哪能?逃過你們的手掌心。”
后半句話意有所指, 陸今安聽懂了, 這是在吐槽他。
陸今安慢條斯理地開?口，“吵架不能?過夜，傷感情。”
顧念一語氣輕揚，“原來我們有感情啊, 我還以為?沒有呢。”
經過婚后長時間的相?處, 陸今安發現，顧念一的性子變活潑了許多。
打趣調侃他是常有的事兒。
完全沒有剛結婚時的客氣疏離。
這樣才好, 本來就是24歲的女生，何必那么?懂事、體貼。
陸今安從桌子底下攥緊她的手，“有呢，矢志不渝。”
這個人過分地犯規，都學會說?情話了。
她原本就毫無招架之力?，現在更是沒有還手的可?能?。
送走?了客人，偌大的房子里剩下兩個人和一只貓，顯得空空蕩蕩。
顧念一閑不住，和陸今安一起?切水果，“陸醫生，你明天可?以去上班了吧。”
催促老公?去上班的老婆，陸今安倒是第一次見，“不想我陪你啊。”
“想歸想，但是上班也很?重要，我也要去上班了。”
夫妻間需要保持適當的距離。
下午換藥的時候，顧念一看了一眼她的傷口，基本好了，不影響上班。
而且長時間請假不是事，落下了許多工作。
給同?事增加許多負擔，她過意不去。
兩個人收拾好樓下的殘局，一齊朝樓上走?。
顧念一被捅傷的事情，由陸今安全權處理，不讓她費心。
但她想知道?后續的情況，“那個男人怎么?樣了？”
事情發生以后，她待在病房里，門外還有保鏢24小時輪班換崗。
栢景閣也安排了保鏢，屬實有點夸張。
“準備起?訴，不接受和解。”
陸今安頓了兩秒，轉了話鋒，“不過我聽你的。”
顧念一反手握住他的手，“我和你想得一樣。”
無需解釋更多，彼此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對?方說?得是什么?意思。
如果放任和解，沒有任何懲罰，那以后還會有人愿意學醫嗎？
會寒了多少從業者的心。
醫生和護士的生命受到威脅，還能?安心上班嗎？還能?安心治病救人嗎？
長久以往，父母會愿意自己的孩子學醫嗎？
這不是一件小事情。
第二天，兩個人回到各自的工作崗位。
陸今安之前推掉所有的工作，寸步不離地看著顧念一。
周子煜想見他一面太難。
“準備起?訴那個人了？”
陸今安換上白大褂，頷首道?：“是的。”
“看著挺可?憐的。”
院里發了藍底白字的通告，公?開?了事情的始末，以及行兇的動機。
持刀的男人名叫張德一，老來得子，還是獨苗，家里孩子受傷，還活蹦亂跳，覺得沒什么?問題，遲遲沒有就醫，直到后來孩子暈倒，才急急忙忙送到醫院。
導致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間。
他無法接受是自己疏忽導致的慘劇，想轉嫁責任，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將責任轉到醫生身上。
當天，陸今安也是無妄之災，手術并?非他主?刀。
張德一認錯了醫生。
陸今安骨絡分明的手指摩挲胸口的胸針，望向窗外飛過的鳥兒，“但錯了就是錯了，不能?傷害無辜的人。”
任何一個沒有問題的醫護工作者，都不應該被如此對?待。
他有許多同?學擔心醫患矛盾，不再從事一線工作，轉行做了其他事。
花了十?幾年培養的醫護，因為?人身安全問題而轉行。
何嘗不是一種悲哀呢。
市立醫院響應速度很快，早先通過開?會研判，增強醫院的安檢，避免此類事情再次發生。
對?醫護人員是一大安慰。
周子煜邊寫病歷，邊感嘆道：“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嫂子這么?勇敢。”
看著柔柔弱弱的女生，關鍵時刻一點不含糊。
“陸醫生下半輩子做牛做馬，以身報答吧。”
后面這句話越來越不正經，陸今安斜睇他一眼，拿起?檔案夾重重拍他的肩膀。
周子煜揉揉肩膀，吐槽他，“沒人性，也就嫂子喜歡你。”
“她喜歡我就行了。”
其他人的喜歡，陸今安也不在乎。
得，這人逮著機會就秀恩愛。
周子煜問：“今天幾臺手術？”
陸今安淡淡回：“兩臺。”
剛回來復工，就安排兩臺，周子煜幽幽地說?：“陸醫生真是我們心外的頂梁柱啊，主?任把你往死里薅。”
此刻的氣象局，沈靈云得知顧念一今天回來上班，提前訂好一個蘋果的果籃，寓意平平安安。
“一一姐，你好了嗎？就來上班。”
顧念一不辜負她們的好意，咬一口蘋果，“沒什么?問題了。”
何睿妍拍拍胸脯，“那就好，可?把我們嚇壞了，想去看你，結果被你家陸醫生攔著，說?你要靜養。”
這個事情顧念一不知道?，估計是她昏迷時發生的事，后來和同?事都用手機聯絡。
“他有點緊張過度了，謝謝你們的關心。”
顧念一電腦屏幕右下角的微信在跳動，“楊姐喊我，我先去她的辦公?室。”
她推開?主?任辦公?室的門，楊瑾年示意她坐，看她的氣色不錯，比之前有肉了，“身體怎么?樣？”
顧念一以為?怕她影響工作，連忙表態，“主?任，我可?以完成的，沒有問題。”
楊瑾年笑著說?：“我相?信你，別這么?緊張，就是關心下你。”
在家休假還能?交出一個邏輯清晰、條理清楚的報告，屬實難得。
顧念一放下心，實話實說?：“肩膀沒事了，不要拎重東西就行。”
單位里的體力?活，無非是拎一些氣象設備，用右手一樣可?以。
楊瑾年：“那行，招了個小伙子，正好幫你們干體力?活。”
兩個人就上次的報告討論了下修改意見，完善過后給領導過目，爭取早日上線。
歇了快半個月，顧念一現在斗志滿滿，迅速投入工作之中。
好在最近天氣平穩，沒有大事發生。
陸今安的消息在此刻進來，【感覺怎么?樣？要不要請假？】
才上班一個小時啊，顧念一回他，【我又不是陶瓷娃娃，早就好了，陸醫生，好好上班。】
他這是被嫌棄了？陸今安哀怨道?：【還有8個小時。】
顧念一：【？？？什么?意思？】
陸今安：【見到你。】
原來是8個小時后下班。
以前陸今安也沒這么?粘人啊，除了上次喝醉的時候，談戀愛變化這么?大嗎？
顧念一公?事公?辦，【陸醫生，我要抓緊時間干活，不然8個小時后見不到你。】
陸今安：【你要注意休息，不要一直打字，半個小時歇一下。】
顧念一：【我知道?啦，陸醫生越來越啰嗦了。】
啰嗦是甜蜜的負擔，被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顧念一眉眼一直帶笑，沈靈云笑瞇瞇問她，“一一姐，你上班怎么?這么?開?心？”
半晌，恍然大悟，“是和姐夫聊天吧。”
被人直言看穿，顧念一羞赧道?：“干活了。”
戀愛中的人都一樣，遮不住的幸福。
臨到午時，陸槿萱給顧念一打電話，上來帶著哭腔，“嫂子，你中午有空嗎？我在你們單位附近。”
瞬間，顧念一一個疑問涌上心頭，她的學校在新城區，今天是工作日，怎么?會在老城區？
她當即表示有空，兩個人約在旁邊商場的一家餐廳見面。
一見到面，顧念一顧不上吃飯，“怎么?了？瑾萱。”
陸槿萱垂頭喪氣地說?：“嫂子，我遇到一個渣男，他有女朋友，還騙我給他花錢。”
原本她想找二哥幫她收拾的，但是陸淮之出國了，她可?不敢找大哥。
顧念一給她盛碗湯，拍拍她的腦袋，“花了多少錢？”
陸槿萱聲如蚊蠅，“好幾萬，你別告訴我哥，不然肯定罵我。”
萬？！顧念一難以想象，不過對?他們家來說?，灑灑水而已。
富養家庭保護長大的女孩子，物質得到富足，哪能?經受住別人的甜言蜜語。
不過，假使是幾百塊，也不能?便宜了別人。
顧念一撂下筷子，“人在哪兒？我去把錢要回來。”
那可?是爺爺、爸爸、叔叔掙得錢。
陸槿萱扯著包帶，“我送的都是球鞋、電腦、游戲機之類的，還能?要回來嗎？”
“那也不能?便宜了他。”
兩個人研究好一個計劃，決定下班去實行。
當下擺在面前最需要解決的問題是，怎么?騙過陸今安。
他要來接她下班。
結果，陸今安發消息，【老婆，晚上不能?去接你了，我和同?事換了個班。】
簡直是天助她也，本來還在想找什么?理由，現在不用找了。
顧念一佯裝可?惜，【陸醫生好辛苦啊，我到家和你說?。】
下班后，顧念一和陸槿萱驅車前往新城區的學校。
在路上發消息給陸今安，【老公?，我到家了。】
這聲老公?，多少欲蓋彌彰。
陸槿萱堵在梁牧澤回公?寓的必經之路，果然蹲到了他和他的新女朋友。
顧念一上下掃射了一遍，長相?是小女生喜歡的類型，五官俊秀，駝色風衣加休閑褲，挺有少年感。
難怪能?騙到人。
顧念一抱起?雙臂，睥睨他，“就是你騙了我妹妹的錢。”
她特意涂了一個大紅唇，卷了大波浪，找了一雙恨天高，戴上超大墨鏡。
一副大姐大的模樣，看著特別唬人。
梁牧澤立刻急了，“怎么?能?說?騙呢，是她自愿給我買的。”
顧念一走?上前一步，手指重重點在他的肩膀，“哦，是嗎？我妹妹說?是買給男朋友的，買了之后你又不認賬了。”
柔聲對?旁邊的女生說?：“姑娘啊，這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是不知道?我妹妹的生活費都被他騙光了，結果來了一句，我只把你當妹妹。”
小姑娘看了眼遞過來的聊天記錄，是梁牧澤聊天的習慣，變了臉色，“衣服鞋子都是大牌，約會買杯奶茶扣扣搜搜，原來花的是女人的錢，裝什么?富二代。”
舉起?包敲梁牧澤的頭，“還腳踏兩條船，呸，渣男，破玩意兒。”
原本還擔心姑娘會戀愛腦，是她們狹隘了。
比她們還勇。
“我也來。”
陸槿萱第一次打人，她是被嬌慣養大，平時有倆哥哥保護，從沒做過這種?事。
還挺痛快的。
她一邊打，一邊罵，“外套、鞋子、毛衣、褲子都是我送的，給我脫下來，扔掉都不給你。”
陸槿萱學過跆拳道?，知道?打哪兒最疼還不會出事。
梁牧澤被兩個女生打，抱著頭哀求，“給我留條褲子啊。”
陸槿萱踢他的腿，“現在知道?要臉了，花我錢的時候，怎么?不知道?要臉呢。”
打得過癮，衣服也全扒下來了，梁牧澤穿著內衣灰溜溜走?了。
陸槿萱不忍看，怕長針眼，笑得肚子都疼了，“嫂子，有點不雅。”
顧念一摘下墨鏡，撇過頭忍住笑，“沒事，他們習慣了，夏天在大街上光膀子的時候也沒見他們不好意思。”
“是哦，怕臟了路人的眼睛。”陸瑾萱還是拍了幾張照片。
顧念一注意到旁邊情緒低落的女生，“姑娘你還好吧。”
孟安然擺擺手，“我沒事，幸好你們找過來了，不然我就被他騙了，姐姐我叫孟安然，你喊我然然就好。”
三個人去梁牧澤公?寓，將陸槿萱買的所有數碼產品拿了出來。
不拿不知道?，一拿嚇一跳。
平板登著他的微信，里面加了好多女生，備注身高體重以及好騙程度。
這個海王，靠騙女生的錢生活。
之前偽裝得好，沒人發現。
陸槿萱心想，幸好她運氣好，撞見了他的不對?勁，這要是真談了，都怕他有病。
在公?寓樓下，孟安然大聲哭起?來，“嗚嗚嗚，姐姐我怎么?總是被人騙。”
顧念一拍拍她的肩膀，“沒多大事，下次擦亮眼睛，男的基本盤太差了，走?姐姐帶你們去吃好吃的。”
孟安然邊抽噎邊說?，“姐姐，你缺不缺妹妹啊，你看我怎么?樣？”
陸槿萱體會到陸今安的感受了，立刻挽住顧念一的胳膊，“不行，嫂子是我一個人的。”
“走?去吃飯，你們學校旁邊有什么?吃的？”顧念一走?在中間，一邊挽住一個女生。
她的肩膀有點疼，可?能?是開?車的緣故，并?未在意。
顧念一聽兩個女生說?怎么?被騙的，又好笑又同?情她們，梁牧澤套路一模一樣。
他先在游戲里尋找目標，看對?方的裝備，只找家世還不錯的女生。
上去套近乎，和對?方一起?打游戲，不會直接暴露目的。
熟悉之后，再約線下見面，他長得還不錯，談吐也像正常人，很?容易騙到涉世未深的女生。
心外值班室中，周子煜看著醫院下發的郵件，“陸醫生，你真的要拒絕出國的機會嗎？多么?難得，我是英語不達標，你不也一直在等，你和嫂子好好說?，她肯定會同?意的，嫂子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陸今安當然知道?，顧念一就是太懂事了。
如果她得知這個消息，一定會二話不說?，立刻給他打包好行李。
男人斂下眼眸，淡漠地說?：“她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