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第141章
宜貴妃聽著就嗤笑道:“他們想什么呢, 旁支家里的孩子會種地嗎?會讀書嗎?別是學了幾個大字,又覺得自己是旁支,就能進宮來當六阿哥的伴讀了。”
旁支想得挺美的, 他們配嗎?
郭珍珠皺眉問道:“額娘, 旁支的人不會上門來質問,叫你委屈了吧?”
要讓自家額娘委屈了,她立刻去收拾旁支這些人!
聞言,郭絡羅夫人笑著搖頭道:“他們哪里敢,之前老爺狠狠敲打了旁支一番,他們一個個只敢小心翼翼上門來,問旁支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夠好,才叫六阿哥不樂意從旁支選孩子當伴讀來著。”
“我想著外頭可能有人議論這個, 索性進宮來跟娘娘說一聲, 也好心里有個準備。”
聽見這話, 宜貴妃就笑了起來:“原來如此,額娘不必擔心,這種話壓根不會傳到宮里來。要六阿哥挑個家世厲害的人當伴讀, 外頭才可能議論。”
“如今只選個普通人家當伴讀, 外頭可能只覺得有些驚訝, 很快就不會再討論此事了。旁支上門來問,額娘打發走了吧?”
郭絡羅夫人點頭答道:“是, 我只說這是小阿哥和娘娘的意思, 必定還經過皇上的允許,不是他們能夠問的。”
問了, 誰會給旁支回答呢?
反正只說六阿哥愿意選旁人,不愿意選旁支而已。
旁支除了郁悶,還能怎么樣呢?
最多是叫他們讓孩子努力一點, 以后說不定五阿哥和六阿哥長大了,有別的差事需要有人跑腿,興許會想起旁支來。
郭絡羅夫人是這么想,也就這么跟旁支說了。畢竟直接跟旁支說他們不行,讓旁支大受打擊,一蹶不振也不好。
索性跟他們說了是皇帝的意思,叫旁支消停了,然后再勉勵一二,讓他們督促旁支的孩子們努力起來。
不然以后五阿哥和六阿哥長大了,差事多了,想找人跑腿,但是回頭看旁支的孩子一個比一個廢。
那機會可不會等人,尤其不會等沒準備的人,也就落在別人身上,旁支可不能再哭著上門來問了。
他們不努力,抓不住機會,怪誰呢,只能怪自己了!
郭絡羅夫人這么一解釋,郭珍珠就笑了,宜貴妃連連點頭道:“額娘這話說得好,既叫旁支消停點兒,又能讓他們關起門來多努力,不至于懶懶散散的。以后興許沒能辦什么差事,反倒鬧出什么事來就不好了。”
郭絡羅夫人也是這么覺得的,這些旁支沒什么大能耐,起碼別鬧出麻煩來,壞了他們家的名聲就好。
而且這么一鼓勵,旁支們只覺得有希望了,于是也不上門多做糾纏,回去后就捏著孩子們的耳朵,催促他們多努力讀書識字,準備好后,以后有差事也能落在他們頭上去了。
宜貴妃調皮一笑道:“還是額娘有法子治他們,把旁支治得服服帖帖的。”
幾人笑了一會,郭絡羅夫人忽然提起一事來:“說起來之前六阿
哥選的伴讀,沈家人的客棧就在城門口不遠。正好老二辦事的時候經過,說是聽到沈家人以為伴讀是勝券在握的事,早早就吩咐人辦起流水宴。”
“擺了一天,卻發現伴讀是李家,并不是沈家人。這就尷尬了,趕緊把流水宴撤了,剩下的也不要,收拾東西匆匆忙忙就走了。”
“留下一個爛攤子,好在給的銀錢是足的,不叫客棧掌柜吃虧了。不過剩下的食材太多,客棧收拾了好幾天才算是弄完了,對沈家人愣是沒什么好印象,跟街坊們嘀咕了好一陣子。”
這話叫宜貴妃驚訝道:“這還沒宣布究竟誰當伴讀,沈家倒是臉大,這就開始提前慶祝了?尷尬什么,分明是他們自個誤會了,跑得倒是快。”
郭珍珠也沒想到沈家這般沒穩住,還沒宣布就已經開始提前慶祝,鬧得尷尬,只好匆忙離京。
等他們后邊發現皇帝悄咪咪的懲罰,估計才會更郁悶了。
這會兒沈家只是尷尬,后邊想必要痛哭流涕。誰叫他們耍心機,還耍到六阿哥和皇帝跟前了呢,也是活該了!
皇帝這懲罰還沒辦,郭珍珠就不好跟額娘和妹妹說了,只笑笑道:“六阿哥還說沈麥沉默穩重,如今看來并非如此,家里人顯然飄得厲害。”
郭絡羅夫人點頭道:“可不是呢,宮里還沒發話,他們倒是先給宮里做主了一樣。鬧得不少人以為沈家真要出個阿哥的伴讀了,上門去慶賀的人還不少。”
“原本我還想著,既是六阿哥的伴讀,是不是該派人送點禮物慶賀什么的。還是老爺攔了我,說宮里還沒發話,等幾天再說也不遲。”
“這一等,卻發現伴讀不是沈家人,好在老爺攔著我了,不然我也得尷尬,還白送一份禮物過去的。”
宜貴妃搖頭道:“原是沈家的錯,還叫別人誤會了,好在額娘沒送禮物過去,不然這禮物可就砸水里了,連個響都聽不見。”
“他們倒是跑得快,把爛攤子都扔給客棧掌柜去收拾了。不過沈家人真以為跑了,就能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嗎?”
看見的人又不是瞎子,肯定不止郭絡羅家的人看到,出入城門的人得多少啊,總會看得見沈家的嘚瑟。
后來沈家灰溜溜跑了的事,估計也有不少人見了,私下嘲笑沈家呢!
這么多人知道了,皇帝必然也會收到風聲,宜貴妃琢磨著,沈家估計得倒霉,不由笑了起來。
郭絡羅夫人只呆了一會,留下家里送來的瓜果蔬菜就出宮回去了。
食材都收拾去小廚房了,郭珍珠派人把五阿哥和六阿哥叫回來,一起用郭絡羅夫人帶過來的食材。
六阿哥回來的時候很高興,手里還拿著一本書冊。
他笑著說道:“額娘,這是李銘送給我的書,說是李老爺子的書稿。”
郭珍珠接過來一看,發現紙上的墨水很新,估計是李銘特意謄抄了一遍才送來。
她好奇問道:“記得李家也出過一本書,怎的這書稿跟那書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六阿哥點頭答道:“李銘說那書是李老爺子早年寫的,有二十年了。這書稿則是補充了不少地方,原本打算找到適合印刷的書坊,正巧沈家才出了一本農學書,李家不好這時候再出,也就放棄了。”
要是這時候出書的話,這倒是像李家想學沈家,故意這時候出版一樣,于是就暫時擱置了下來。
郭珍珠聽著,就覺得這李家老爺子倒是個拎得清的,不是意氣用事,這時候故意跟沈家打擂臺。
“這書送去給皇上看看,要是合適,就在宮里印刷也行。宮里印刷要清晰好看得多了,封面也能做一做。”
這樣一來,就比沈家的書要高檔得多。
六阿哥聽后卻搖頭道:“額娘,買農學書的多是一般人家,書要做得太好定價太高,買的人反而少了。”
“按照兒子的意思,只簡單印刷為好,封面什么的能省就省,把定價打下來。”
這樣一來,能買得起農學書的人就能更多了,回去還能參考一二,種地更科學有效,收獲也能更多。
郭珍珠笑笑道:“六阿哥想得更周到,是我想岔了。那就按照你的意思來,回頭找個印刷可以,口碑不錯的書坊試一試。”
書坊都在宮外,琉璃對這些不大熟悉,估計得找三官保幫忙看看哪家書坊印刷還可以,又價錢不算太高的。
郭珍珠有點遲疑,三官保好像是會砍價的,似乎還挺擅長。
他如今當了工部尚書,跟以前摳摳索索的樣子不同了,要是砍得太厲害,會不會對三官保的名聲有礙?
郭珍珠胡思亂想了一會,就讓人把書冊放進錦盒里頭,等會送去給皇帝看看。
五阿哥也拿出圖紙來說道:“姨母,天車已經畫好了,瞧著比之前好多了。多得姨母提點,我和戴先生都十分感激。”
這話叫郭珍珠笑了:“五阿哥客氣什么,我正好知道就告訴你了,剩下要怎么做出天車來,還得你和戴先生努力才行。”
五阿哥點點頭,知道自家姨母能提點改善圖紙,已經相當了不起了,剩下的事自然得他親自來。
小廚房做好飯的時候,皇帝正巧來了。
小禮子趕緊又多做了幾道菜送來,皇帝坐下后,郭珍珠索性把李家送的書冊送過來給他看。
皇帝翻了翻,點頭道:“李家寫得相當詳盡,補上了不少東西。”
只是他看著看著,眉頭不由微微皺了起來,吩咐李德全道:“你去把沈家的那本書拿過來。”
李德全很快叫太監跑腿取了沈家的農學書送來,皇帝翻了翻,很快遞給身邊的郭珍珠道:“愛妃來看看這兩本書。”
郭珍珠心下疑惑,還是接過書看了看,發現沈家的農學書跟李家的頗為相似。
不過農學書的重點都差不多,說的都是選苗、育苗、施肥和澆水等等的要點。
但是她仔細一看,能發現李家老爺子早年寫的書估計有些不夠仔細妥當的地方,后邊的書稿里頭還劃出來補充修改了一番。
然而沈家的書里頭,這一塊地方居然跟李家老爺子早年寫的一樣,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畢竟李家老爺子二十年前寫的書,沈家最近兩年寫的,竟然前后非常相似。
哪怕農學說的事差不多,每個人寫的習慣多有不同,但是隔著這么多年,耕種模式稍微有點改變,依舊相似到這個程度,沈家恐怕是借鑒了李家老爺子早年寫的書。
當然沈家不至于直接用了,還是添了一部分自己的經驗。
皇帝回頭還讓六阿哥去問李銘,李老爺子是什么時候想再版自己這本書稿的。
李銘想了想,說是兩年前。
六阿哥感覺這就巧了,怎么李老爺子想再版自己的書,沈家那時候就出書了呢!
然后李老爺子看沈家出的書,也就放棄再版自己的書稿了。
六阿哥一問,李銘就說道:“那會兒爺爺想印書,還特地去問了幾個書坊。我那時候年紀小,還跟著去的,所以有印象。”
“跑了好幾個地方,爺爺還問了不少事。我年紀小,聽得無聊,走得又累,最后是被爺爺抱著回家去的。”
說到這里,李銘還有點不好意思道:“后來爺爺忽然說不印了,再也不出去跑書坊,我還挺高興的,總算不用繼續走得腳板疼了。”
如今看來,李老爺子會放棄,估計也是看出沈家這書跟自己的很相似。
但是沈家先出的,李老爺子如果后邊再印刷,被人看見這前后很相似,就有點說不清楚了。
畢竟李老爺子二十年前出的那本書實在太久遠了,估計都找不出原版的書來。
哪怕他想說沈家這書跟自己二十年前的書一樣,也得拿出證據來。
拿出手稿的話,舊的那一版年代久遠,已經模糊不清了。
新的這個是李老爺子最近幾年陸陸續續添上的,字跡比較新,就不可能作為證
據。
索性李家老爺子還挺樂觀大氣,覺得農學書印刷出來就是讓人看的,加上沈家這書上邊沒什么錯誤的地方,只要有用就行了,于是就放棄了再版的事。
郭珍珠聽說的時候都沉默了,沈家是聽說李老爺子想再版,就趕緊搶時間把書出了吧。
如果李老爺子不放棄,沈家估計后頭還有很多手段來把李家壓下去。
沈家這是錯上加錯了吧?看來皇帝之后的懲罰,還能再加重一點了。
說沈家作死,原來他們還能更作死。
皇帝原本看在沈家出了農學書的份上,懲罰還算輕了,只是不讓他們暫時走上仕途而已。
要是以后沈家能做出點什么成績來,皇帝可能還會再考慮用他們。
如今沈家這書居然還沒多少是自己寫的,那就不一樣了。
而且更不湊巧的是,皇帝的藏書閣里居然真的有李老爺子二十年前出的書,保存得相當完整,字跡都十分清晰。
原版書一對照,那就更是一目了然了。
沈家直接就是欺君之罪,一家老小都被押入大牢。
不少人唏噓沈家要是老老實實寫一本農學書,怎么都不會淪落到如今這地步,還可能被皇帝提拔。
如今好了,沈家一番操作猛如虎,最后完全把自己坑慘了。
皇帝懲治了沈家,懶得再分一點注意力給這家子,而是準備南巡了。
這次他打算帶上皇太后,另外還有所有的小阿哥。
內務府的準備就要更周全一點,免得小阿哥年紀小,在船上久了會不舒服。
太醫院那邊的準備就更多了,藥丸、藥材就裝了足足半船,跟著去的御醫、藥童就有好幾個。
另外阿哥的伴讀也跟著一塊去,算是跟著阿哥們一起出去見識一番了。
伴讀的家里人也準備行裝,光是替換的衣服就裝了好幾個籠箱。
畢竟在路上,衣服替換不能少,洗曬起來卻不容易,多裝一點總是沒錯的。
后宮除了郭珍珠之外,宜貴妃和僖妃是必然跟著去的,惠妃聽說大阿哥要去,也忙不迭說要跟著。
榮妃更不用說,求著皇帝暫時免了禁足,就為了能在路上照顧三阿哥。
宣妃見皇太后也去,就想跟著去了。
唯獨溫貴妃打算留下,畢竟宮里還有不少嬪妃沒能去。總不能這么長時間沒人盯著,加上溫貴妃這兩年病了兩場,身子骨有點弱了,坐船只怕難受,就不打算去了。
郭珍珠聽說溫貴妃要留下,不由說道:“你要留下幫忙管事,那是再叫人放心不過的了。”
她麻溜讓人把賬本和各宮份例的單子一股腦都送溫貴妃這邊來,回頭出去這兩個月,就要溫貴妃自個看賬對賬了。
溫貴妃看著一大堆賬本不由頭疼道:“娘娘出去一兩個月而已,推遲一點再安排也行。這些賬本我就不用都看了吧,著實瞧著就累人。”
郭珍珠聽著就笑道:“平日就按照規矩來辦,你要不想看,那就不看了。等我回來的時候再查賬就行,怕是中途有什么意外,需要看賬的話,你沒賬本能查,就得抓瞎了。”
她也算是以防萬一了,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查賬,賬本一部分在內務府,一部分在永壽宮,溫貴妃就不好擅自過來取了。
還不如郭珍珠這時候先把賬本送來,在溫貴妃這邊放著。
溫貴妃聽后就笑了:“還是娘娘想的周到,那就先放著,興許沒什么需要查賬的地方。”
郭珍珠交代好了,就高高興興跟著皇帝開始公費旅游。
四格格也跟著一塊上船,她幾個伴讀年紀小,還是姑娘家,家里人不大放心,就沒跟著來。
索性三格格也在,兩個小姑娘住在一起,彼此也有個照應,還能一塊玩兒。
皇帝這條船上,除了郭珍珠之外,就是小太子,另外四格格和三格格也一塊住過來了。
畢竟四格格第一次出遠門,郭珍珠不大放心,就讓女兒住在同一條船,也能親自看顧一二。
六阿哥則是跟著五阿哥在另外一條船,船上還有大阿哥、三阿哥和四阿哥在。
其他嬪妃就在第三條船上,惠妃和榮妃為此很失落,只能等下船的時候能遠遠看一下阿哥了。
郭珍珠除了帶上晴雪和琉璃之外,還帶上了林嬤嬤和于嬤嬤。
林嬤嬤和琉璃跟著四格格,幫著郭珍珠照顧四格格。
三格格在船開沒多久就開始有點暈船,用了點藥就睡下了。
四格格不好打擾她,過來陪了一會郭珍珠,忍不住去皇帝那邊,想借兩本書看看。
皇帝在船上設了書房,里頭除了折子外還有不少藏書也一并帶了來,在路上就能看了。
四格格一來,皇帝就笑著給她推薦了兩本書。
小太子帶著李德全正努力整理折子,卻是整理不完,偏偏皇帝這些折子不好叫外人來收拾。
四格格見了,于是提議道:“皇阿瑪,不如我也來幫忙整理這些折子吧。”
皇帝想了想就點頭道:“那敢情好,你整理一會要是累了,也不必撐著,只管去休息就是了。”
四格格笑著應了,問過小太子,知道哪邊是已經看過的折子,哪邊是準備看的,幫著李德全把看過的折子放進準備好的箱子里頭。
有四格格加入幫忙,而且她還識字,看得還快,叫小太子和李德全都要輕松得多了。
小太子幫著整理一會,就被皇帝打發去做功課和練字了。哪怕出來了,太傅沒跟著來,卻留下不少功課讓阿哥在船上做。
小太子把整理好手邊看過的折子就走了,皇帝很快又看完了不少,四格格繼續吭哧吭哧收拾。
等皇帝看完后,才發現四格格還在,連忙打發她趕緊回去歇著。
四格格去郭珍珠那邊,小聲說道:“額娘,我才知道皇阿瑪可累了,出來南巡,書房里的折子堆得滿滿當當的。我光是整理就有點累了,更別提皇阿瑪全都要看完還得批閱。”
郭珍珠也沒料到四格格去皇帝那邊借書,書是借了,還順道給皇帝幫忙,卻累得不行,還心疼起皇帝來。
她頓時笑著道:“當皇上是不容易,有看不完的折子,畢竟各地的事情都很重要,什么都要皇上過目才行。”
四格格心疼皇帝,第二天又跑去幫忙整理折子。
她整理得越發熟練,是又快又好,收拾完后還能騰出手來,給折子分類。
四格格也分不出折子里哪些事更重要,哪些不重要,分之前問過皇阿瑪,只把請安折子單獨放在一塊。
其他的另外放,皇帝就能先看看請安折子之外的。
這樣皇帝看折子就更快了,往往早上送來的折子,中午不到就看完還批復好送走了。
閑下來后,皇帝還跟四格格聊了起來,畢竟他看出女兒似乎有很多疑惑。
果然四格格問道:“皇阿瑪,女兒見一本折子前邊夸贊的辭藻占了大半,剩下一小半才是說正經事情的,這不能放在最前邊嗎?”
不然皇帝看完一大堆贊頌的詞句,才能看見最后重要的事情,這不是耽誤事嗎?
皇帝聽后只搖頭道:“你看的那個折子,那人曾是十幾年前的探花,一手字寫得極好,詩文也寫得不錯。可惜人不夠務實,所以才會外放歷練。”
四格格聽懂了,這人詩文寫得好,是極有文采的,能考中探花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惜寫得再花團錦簇,成了探花郎,當官后就得務實。
這都十幾年了,這位探花郎似乎一點都沒改過,依舊花團錦簇寫上一大篇,最后才把正經事寫上。
她忍不住問道:“皇阿瑪,這探花郎十幾年來仿佛沒什么長進?所以才一直外放,始終沒回來嗎?”
皇帝聽得好笑道:“他已經稍微改了,以前前邊寫得更多,叫朕打回去重寫了幾次。”
可惜雖然改了,但是依舊改得不夠多,只怕要
繼續外放,輾轉在外省各地當個小官來歷練。
改得慢,那就慢慢改,什么時候改好了,什么時候皇帝再用這人。
四格格抿著唇,忍不住笑了起來:“皇阿瑪,這探花此時才上折子想要在當地種御稻。哪怕女兒不如六弟,并不擅長農學,也知道這個時候下種實在有點晚了,會影響收成。”
皇帝聽后,贊許地看了女兒一眼,連四格格一眼都能看出問題來,這探花在外地當官多年,依舊不大長進。
看來這探花郎得敲打一下,然后貶得遠一點的地方再好好多歷練幾年才行。
第142章 第 142 章
第142章
郭珍珠不知道四格格好奇問了幾句, 那倒霉的探花郎可能就要被皇帝貶官,還要在更遠的地方外放多年。
她只察覺四格格往皇帝那邊跑更勤快了,不由好奇。
四格格笑瞇瞇道:“額娘, 我是去幫忙的。太子二哥還有很多功課要做, 我去幫忙的話,他就有更多空閑時間來讀書了。皇阿瑪也說我整理折子越發快了,我還能打發時間。”
畢竟坐船的話,船只再大就這么點地方,他們也不可能到處撒歡跑,最多只是去甲板上呆一會兒,看看周圍的風景。
剛開始孩子們第一次出門還興奮,到處看, 時間長了, 周圍的風景沒太大變化, 漸漸就感覺無聊了。
小阿哥們和伴讀在一條船上,還能一起讀書、練字,討論一下功課什么的。
但是格格這邊沒什么課業要求, 三格格因為暈船的關系, 幾乎都在船艙里躺著。
剩下四格格沒地方玩兒, 除了跟郭珍珠一起聊聊天就沒什么做的了。
如今她找到個事情能做,還能給皇帝幫忙, 又被皇帝夸了, 不知道多積極。
郭珍珠聽后,見女兒確實挺喜歡去幫忙, 也就沒再多問了。
于是四格格往皇帝那邊跑得更勤快了,每天起來洗漱后,用過早飯, 就去皇帝的書房幫忙整理折子。
書房里頭,皇帝早就來了,先是讀書和練字,然后才開始看今天的折子。
四格格每天想著要早點來,起床的時辰是越來越早,卻從來沒比皇帝早到過。
她不由好奇道:“皇阿瑪究竟什么時辰起來的,怎的我每天那么早起,都沒能比皇阿瑪更早到書房了呢?”
皇帝聽后,就笑笑道:“朕之前要早朝,習慣起得早一些。你還是長身體的時候,沒必要太早起來。而且朕起來后也不忙著批閱折子,而是先按照以前的習慣,讀書練字后吃點東西。”
等吃完早飯后,四格格也過來整理折子,皇帝就可以開始批閱了。
四格格聽得詫異道:“皇阿瑪每天那么早起來,不會困嗎?”
皇帝搖頭道:“剛開始可能有點不習慣,只是這習慣快二十年了,如今身子骨早就適應了。”
二十年如一日,這習慣早就深入骨髓,要不是四格格問起,皇帝都沒想到他已經堅持這習慣如此多年了。
四格格不由佩服道:“皇阿瑪真厲害,換做我那么早起來,估計早就要打瞌睡了。”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也低頭開始快速整理折子。
最近各地沒什么大事發生,所以平常的請安的折子尤其多。
四格格整理了一半,小太子就帶著功課過來了。
太傅沒來,小太子的功課是皇帝看的。如今每天他不用幫忙整理折子,有四格格來做,小太子讀書寫功課的時間就要更寬裕一點。
但是小太子每天早上雷打不動,要送前一天的功課來給皇帝過目。
皇帝接過他的功課看了看,用朱筆圈了幾個地方,讓小太子展開一下,或者寫得不夠深入。
四格格在旁邊聽得似懂非懂的,只覺得這個太子二哥也很勤奮。
每天都要寫功課,還每天要皇帝批閱,白天改正后,晚上還要再送來。
如果不行,那小太子就得再改一遍,然后再晚點送來。
實在太晚了,就會第二天早上送來了。
四格格一手托著下巴,心里嘆氣,當阿哥不容易,當太子就更不容易了。
今天小太子的功課似乎做得還可以,需要改正的地方不多。
皇帝抬頭見四格格怔怔看過來,不由笑道:“怎么在發呆,你在想什么?”
四格格正色道:“皇阿瑪,女兒在想太子二哥真勤奮,每天都要做功課,還每天早晚送過來給皇阿瑪過目改正,我看五弟和六弟在讀書上沒那么勤奮。”
這話讓皇帝更好笑了:“你拿那兩個皮猴來比較,實在不妥。尤其他們兩個年紀還小,在讀書上沒太大的天賦,如今瞧著他們比之前努力,倒是不錯。”
太子卻不一樣,他是儲君,不能用努力就行,還得最出色才可以。
不過太子跟皇帝想得那樣,確實在讀書上頗有天賦,記性不錯,尤其十分勤勉努力,這叫皇帝心里滿意。
但是這會兒皇帝卻不會稱贊小太子,這也是他的習慣了,免得小太子以后會驕傲。
不過對五阿哥和六阿哥這兩個年紀小一點,一個對科技儀器更擅長,一個對種地更熟悉,壓根就不是跟小太子一個賽道的,也就沒什么能比較得了。
小太子在旁邊聽得十分羨慕,皇阿瑪剛才還夸贊了兩個弟弟,語氣又頗為親近,反觀對自己就要嚴格得多了。
哪怕是四格格這個妹妹過來幫忙,皇帝對她也尤為寬容。
四格格有什么疑惑,皇帝都會給她仔細解釋。
換做自己的話,小太子想了想其實說功課的時候,皇帝還是挺耐心的,卻說得不多,也從不夸贊他。
四格格笑瞇瞇道:“六弟確實比之前努力多了,五弟還郁悶了一段時間,覺得六弟忽然勤奮了,對比得他就懶惰了不少。”
皇帝聽著就笑了:“五阿哥可不就是總想著偷懶嗎?還老去騷擾六阿哥,找他玩兒。不過朕聽說李銘過來后,五阿哥就多了個人能一起玩一起聊天了。”
四格格聽后點頭道:“聽六弟說李銘是個活潑性子,跟五弟很快就熟悉了。李銘讀書讀得馬馬虎虎的,還是五弟幫著輔導一二。”
這話叫皇帝笑了起來:“五阿哥自己學得馬馬虎虎的,居然還敢指導人了?別是誤人子弟了,回頭讓四阿哥去看看。”
最后一句是交代李德全的,后者連忙應下,緩緩退了下去,讓人傳信給阿哥那邊的船只了。
皇帝又給小太子布置新的功課,四格格聽了一會,發現太子的功課除了四書五經之外,還有折子上的事。
比如折子上出現什么問題,要怎么解決等等,讓太子拿個方案來。
今兒皇帝隨手拿起一本折子,發現是之前四格格提到的探花郎,提出想要在當地種御稻的事,于是跟小太子說了起來:“太子要是看見這折子,要如何解決?”
趁著小太子思考的時候,皇帝又看向四格格笑著道:“你也看過折子,不如試著說說?”
四格格聽后,不像太子那樣需要深思熟慮,直接答道:“皇阿瑪,這人不熟悉農學,顯然也沒認真學,如今種御稻已經晚了一點,不過勉強也能種。”
“只是一年不能種兩回,這御稻跟平常的稻子就沒什么兩樣了。加上當地很可能已經播種,種上那邊的水稻了。如今皇阿瑪要是同意,女兒擔心這探花郎還真會讓人拔掉原本種下的稻子,然后種上御稻。”
皇帝微微頷首,有點意外女兒居然想到這一點,倒是相當滿意道:“不錯,這人確實可能會這么做。所以按照你的意思,是拒絕這位探花郎的提議了?”
四格格聽后卻搖頭道:“皇阿瑪,女兒也覺得不能直接拒絕。畢竟這人提出要種御稻,其他地方可能也有人想這么辦。只是等看見探花郎被皇阿瑪拒絕了,別人可能就不敢提出來了。”
“御稻要是種下了,一年兩熟,糧食就能多起來。雖說還跟當地的土地和天氣有關系,不過御稻能在北邊種,那很多地方都能適應,比一般的水稻要好得多。”
皇帝有點驚訝,四格格連這一點都想到了。
小太子也很詫異,忍不住問道:“按照四妹妹的意思,這人提出種御稻,既不能答應,也不能拒絕了?”
四格格看了過來,皺著小臉道:“是啊,我也很苦惱。拒絕了會影響別人,不拒絕吧,讓這人得逞,我也不大樂意。”
這孩子氣的話讓皇帝笑笑道:“什么得逞,雖說這人種御稻是為了討好朕,卻實實在在讓當地多一些糧食,利大于弊了。”
聞言,四格格嘟囔道:“所以皇阿瑪是贊同這探花郎的話,要同意他去種了?太子二哥呢,是怎么想的?”
小太子沉吟一會才說道:“四妹妹說得都在理,不好直接拒絕,同意了也擔心對方真壞了當地百姓已經種下的水稻。”
“兒子想了個法子,就是同意這人在當地種御稻,卻一開始要訓斥他誤了時間,顯然沒有認真學習過御稻播種的時間。既然他對農學并不熟悉,那么此事就不能交給對方來負責了。”
“他作為父母官,連水稻要什么時候播種的時間都弄不清楚,還不如換個人來當。”
四格格眨眨眼,心里不免詫異。
太子二哥比她想得果斷厲害多了,既同意種御稻,卻要換人,還要訓斥探花郎。
然后當地確實種上御稻了,其他地方見了,只會跟著一起提出要種。
皇帝訓斥的話也敲打了其他種御稻的人,不熟悉農學卻不認真去學,想要巴結討好還可能弄得一身腥。
于是這些人肯定努力去學,務必做到在最合適的時候種御稻,絕不會再出差錯才行。
而不是真得了這個差事,隨便種種就了事,只讓皇帝知道種了,回頭收成如何卻沒放在心上,那就本末倒置了。
四格格:原來還能這么玩兒?
小太子說完,見四格格雙眼亮晶晶看過來,目光里全是贊嘆,不由有點不好意思,耳根都紅了。
皇帝見了,笑了笑道:“看來四格格很贊成太子的做法了?”
四格格一聽,連連點頭道:“是啊,皇阿
瑪,太子二哥真厲害。這樣探花郎的小心思就暴露了,還讓他回去好好學習關于農學之事,對他來說也不是什么壞事的!”
“以后當地種御稻了,也跟探花郎沒什么關系,還不是他來負責,就不用擔心探花郎這個不熟悉農學的人去把別人的水稻鏟掉。”
對四格格來說,這個做法太痛快了,叫探花郎沒得個好,還能讓當地順利種上御稻。
皇帝只笑笑,示意小太子回去后再想想,然后寫一份章程給他。
四格格見太子離開的時候有點蔫蔫的,顯然太子的回答沒叫皇帝滿意,頓時滿臉疑惑。
見自家女兒滿臉困惑的神色,皇帝也沒急著給她解惑,而是讓四格格回去休息了。
四格格沒得到答案,感覺心里似是有一只貓爪,撓得癢癢的,十分不得勁。
她實在忍不住,偷偷跑去找郭珍珠。
郭珍珠見四格格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怎的出去一趟就偷偷摸摸回來,你這不會是闖了什么禍吧?”
聽罷,四格格連忙搖頭道:“額娘誤會了,我才沒闖禍呢!只是在皇阿瑪那邊有個疑問,可惜皇阿瑪不愿意直接告訴我,還讓太子二哥回去仔細琢磨一下。”
“我要得不到答案,今晚感覺都要睡不著了,就來找額娘問一問。”
郭珍珠聽了,揮揮手示意宮人都退出去,還讓晴雪在門外候著,壓低聲音道:“皇上那邊的政事,你聽就聽了,怎的還提意見了?皇上要考核太子殿下,才不直接告訴你答案,怕你偷偷告訴他。”
四格格嘟嘟囔囔道:“我才不會提前告訴太子二哥答案,畢竟皇阿瑪要考核太子,這事我還是知道的。”
郭珍珠摸著女兒的腦袋,知道四格格一向有分寸。
四格格又解釋道:“這也不算什么機密政事,只是關于種御稻而已,額娘也不是外人,皇阿瑪知道我告訴額娘也不會說什么的。”
這話叫郭珍珠失笑道:“好吧,看來你確實仔細琢磨過,才會回來告訴我,不是莽莽撞撞就到處問人了。”
四格格笑瞇瞇道:“那是,哪怕只是種御稻這種小事,我也只來偷偷問額娘,并沒跟別人說。所以額娘,這事要怎么解決?”
她小聲把那折子上的事說了,又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這既不能拒絕,又不能跟小太子那樣直接換人來負責,那要怎么辦為好?
郭珍珠想了想就道:“皇上估計覺得太子殿下直接換人來負責,實在太簡單粗暴了一點。哪怕換人,也不是這個時候換。換做是我的話,估計還會讓這人來負責種御稻的事。”
這就讓四格格更疑惑了,皺眉道:“額娘,這人不懂農學,讓他來負責,豈不是要做得一塌糊涂了?換個熟悉農學的人來負責,不是更好嗎?”
聽見這話,郭珍珠笑笑道:“換人來負責,這事有弊端。別人見探花郎提出種御稻的事,最后功勞卻沒落在他身上,其他人興許就不會提了。”
畢竟這種吃力不討好,功勞還要拱手送人的事,誰會愿意做呢?
“這就不利于御稻能盡快讓各地種起來,畢竟你也知道,各地官員十分謹慎小心,不會輕舉妄動。探花郎估計就是個被推出來試探皇上的小人物,他看著也不太聰明的樣子,并不知道這里頭的事。”
“但是皇上處置了他,其他人只怕就會退縮了。那么皇上想在各地推進御稻的事,恐怕就要拖延一段時間。”
四格格聽得有點明白了,喃喃道:“原來是這樣,但是還讓探花郎負責真的好嗎?不會把事情弄砸了?”
郭珍珠笑著搖頭道:“不是說一開始就訓斥探花郎,說他沒認真學習農學。依舊讓他負責,那探花就得努力學起來了。要是這事辦得好也算功勞,辦得不好那就是過錯了。”
“還讓他負責,他就會努力。不讓他負責,那他根本不會去學習農學。”
四格格頓時更明白了,連連點頭道:“額娘,我懂了。這樣一來,其他人必然會先努力學習農學,免得后邊落的跟探花郎一樣尷尬的處境。另外探花郎犯錯了,皇阿瑪還給他機會,他一定十分感激涕零,更用心去辦這差事了。”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不錯,正是這樣。我女兒真聰明,一點就通。至于你擔心探花郎哪怕努力去學,最后還是搞砸了這差事。這樣一來,皇上給了他機會,最后探花郎沒抓住還犯錯了,換掉他的話,其他人并不會覺得有什么,反而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
四格格立刻接話道:“他們甚至會說皇阿瑪十分仁慈,依舊給了犯錯的探花郎一個機會了,只是對方偷懶沒能認真學習才辦砸了差事,其他人不會再戰戰兢兢擔心,擔心種御稻可能會被換人,丟了到手的功勞了。”
郭珍珠點頭,又說道:“當然這些只是我的猜測,換做是我的話,會這樣做。太子殿下可能會想到更好的法子,你回去后也能琢磨一下。”
四格格乖乖點頭,笑瞇瞇道:“好,多謝額娘給我解惑,這下我晚上終于能睡得著了!”
她歡歡喜喜摟了郭珍珠一下,這才起身要出去,開門卻看到僵在角落的晴雪,以及站在門口的皇阿瑪,頓時也僵住了。
“皇阿瑪什么時候來了?怎的不讓人通傳一聲?”
皇帝見自家女兒一臉心虛的樣子,不由好笑道:“朕來了有一會,想著過來跟愛妃喝茶,沒想到在門口就聽到四格格問愛妃的事。”
郭珍珠聽見四格格的驚呼趕緊出來,見是皇帝也笑了:“皇上把四格格嚇壞了,她得不到答案,撓心撓肺的,就來問臣妾。臣妾就獻丑了,胡亂說了些自個的猜想。”
皇帝聽后只慢慢走了進來,又招呼四格格一并回來坐下。
四格格偷偷看了郭珍珠一眼,滿臉不安,郭珍珠連忙遞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這下四格格才終于鎮定了一點,跟在皇帝身后落座
了。
皇帝看著郭珍珠笑了笑道:“愛妃怎么說獻丑,知朕莫若你了,愛妃這做法跟朕想的一樣。”
四格格一聽,頓時驚訝道:“皇阿瑪,額娘說的是正確的答案嗎?”
皇帝聽后笑著搖頭道:“沒什么最正確的,只有最適合的。在探花郎這事上能如此處置,換個人,或者換一件事,就不能這么處置了。”
四格格聽得懵懵懂懂的,卻也明白針對不同的人該換個法子才是,于是困惑道:“皇阿瑪,怎么換個人就要換做法,不是探花郎,換做其他人提出種御稻,就不能跟額娘那樣辦了嗎?”
皇帝點頭道:“探花郎會怎么做,你也看出他的做派來了。文章寫得花團錦繡,對農學毫不熟悉。但是換個人,可能文章寫得一般,卻對農學要知道多一些。”
“還有就是,或許有人不跟探花郎這樣先提了才種,而是直接種了一年,頗有成就,種出了多少糧食后才寫了折子上來告訴朕這個好消息。”
四格格眨眨眼,驚訝道:“那是辦成了,然后跟皇阿瑪討要獎勵來了嗎?”
郭珍珠聽著女兒這么直白一問,也忍不住笑了,反問道:“要這樣的折子上來被你看了,你是會獎勵對方還是不會?”
四格格遲疑道:“這人種好了,如果糧食種出來不少,那確實得獎勵。但是對方在種御稻上先斬后奏,以后辦其他事也這么來就不行。”
“所以獎勵他,可能會助長了這種不好的習慣。但是不獎勵,人家實實在在種出不少糧食,似乎也不行,沒得叫人覺得皇阿瑪吝嗇,都不給辦好差事的人獎勵了。”
郭珍珠倒是有點意外,四格格對這些事雖然處置得不夠老道,卻很敏銳,能看出事情的利弊來。
皇帝也看出來了,頗為滿意道:“四格格說得不錯,這事有利有弊。端看你想不想用這個人,要是平日沒什么大錯,只想著種御稻來討好朕,那就賞,不用太多,一點點意思意思就好。”
“如果這人毛病本來就挺多,如今還添上一個諂媚上位者,那就口頭嘉獎一下對方種御稻種的還不錯,然后訓斥這人其他問題,再把人換掉。”
四格格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還是記住了皇帝的做法。
皇帝看四格格認真琢磨的樣子,只跟郭珍珠說道:“四格格像你,敏銳又聰慧,而且膽子很大,敢說敢做。”
郭珍珠無奈一笑道:“皇上就別夸臣妾了,也別夸四格格,看她琢磨得出神,以后給皇上幫忙整理折子,只怕時間一長都想跟太子殿下一起做功課了。”
她也就開玩笑,誰知道皇帝想了下卻道:“為什么不行呢?太子雖說聰慧,卻沒個同齡人能討論,很多想法太窄了,為人又過于謹慎小心。四格格跟他一起做功課,回頭太子看看四格格寫的,也可以開拓思路。”
皇帝越想越覺得這事可行,太子不可能有太親近的兄弟,畢竟地位一開始就不同。
親近的近臣也不行,只會聽命行事,太子過于親近,也可能讓對方的心養大了,甚至對方反過來左右太子的想法,這是皇帝絕不能允許的。
唯獨四格格這個妹妹不一樣,跟太子天然沒有競爭,想法思路都十分膽大有趣,確實能給太子多添幾分思路。
于是這事就這么敲定下來了,四格格還挺高興的,在船上終于不無聊了,還有功課做。
郭珍珠都麻了,四格格這是憑實力給自己弄了一堆功課吧?
第143章 第 143 章
第143章
四格格回去后就興致勃勃開始寫功課, 雖說沒有太子寫的章程那么正式,只是寫自己的想法,也寫得不亦樂乎。
她寫好后, 第一時間拿過來給郭珍珠看看。
郭珍珠看完, 只覺得這探花郎完全是皇帝給兩個孩子的試金石,簡直要被玩壞了。
四格格的想法有點跳脫,不過也符合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想得有點簡單,不夠謹慎妥當。
不過這也正常,總不能讓四格格這年紀的孩子想得那么周全。
郭珍珠仔細看了看四格格寫的,一個辦法是讓人過去監督探花郎,看他有沒好好干活, 干得不好, 就讓監督的人去替換他!
這樣探花郎就不敢不好好干活, 皇帝沒在附近,也有人監督,裝作皇帝的眼睛, 跟親眼看一樣。
郭珍珠看著笑了笑, 這些官員的想法沒有四格格想得那么簡單。
去監督探花郎, 對方做得不好就能取代他,那這人給皇帝寫折子就未必說真話了。
也不可能全是假話, 畢竟這很容易被皇帝察覺, 誰知道皇帝有沒派別的人盯著他們呢!
但是寫成春秋筆法,似是而非, 把事情前后順序改一改,讓皇帝對探花郎的印象不好,那可太容易了。
畢竟筆能寫錦繡文章, 也能成為刀劍,殺人于無形。
人都有私心,更別提這人還可能取代探花郎,怎么能不對探花郎下死手呢?
哪怕這個監督的人真的沒有私心,皇帝也不會相信的。
四格格聽郭珍珠細細給她分析了一番,不由蔫了下來道:“額娘,我這辦法不好,是不是該重新寫了?”
郭珍珠卻搖頭道:“不,你既然寫好了,那就是你自己的想法,拿去給皇上和小太子看就好了。”
誰知道小太子會不會跟四格格一樣的想法呢?
畢竟都是孩子,想法沒那么周到。
或者小太子曾經有這個想法,四格格率先寫出來,皇帝評點一說,小太子頓時明白這事為何不可行了。
反正皇帝讓四格格做功課,并不是真的讓她面面俱到,寫出什么驚為天人的辦法來。
只是小太子太謹慎,很多想法不會寫出來,叫皇帝無從知道。
四格格跟小太子的年紀相差不大,想法可能有些會相似,寫出來讓皇帝看了,討論一番,也能叫小太子心里明白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了。
畢竟皇帝太早登基了,當皇帝久了,早就忘記小太子這個年紀會怎么想。
所以小太子想什么,他很難都猜到。
如今有了四格格就不一樣了,她敢想也敢寫。哪怕一些想法不太妥當,也能拿出來討論一二。
有些想法妥當卻不夠成熟,瑕疵比較多,要如何改善等等,都是開拓思路的好方法。
四格格一聽,眨眨眼道:“那我聽額娘的,多寫點,反正皇阿瑪也舍不得說我做的不好。”
郭珍珠好笑道:“你心里有數就行。”
四格格連忙拿起毛筆,當場又寫了起來。
她琢磨出第二個辦法,就是讓探花郎親自種地。
探花郎這不是要努力學習農學嗎?但農學紙上談兵是不行的,必須要實踐才可以。
讓他親自來,就能知道種地有多不容易,以后就不會生出鏟掉其他人莊稼的糊涂想法了。
然后圈出一塊地給探花郎種,要是沒種好,收獲太少,那就是他學得不好,需要重新學習,或者懲罰才行。
四格格洋洋灑灑寫了半頁紙,吹干墨汁,喜氣洋洋道:“額娘覺得我這法子怎么樣?是不是比之前那個辦法更好了?”
郭珍珠一看就想笑,她依稀記得皇帝之前也曾這么收拾不懂農學的官員,讓他們親自種地。
那些養尊處優的官員哪里試過種地,曬得黝黑,每天種得大汗淋漓,還不敢偷懶。
四格格當時年紀太小,應該不知道此事。
皇帝和四格格不愧是父女,這折磨人的辦法居然不謀而合,愣是叫四格格想到了。
四格格看郭珍珠笑而不語,疑惑道:“額娘,這法子不好嗎?”
郭珍珠點頭道:“這法子好,讀書再多,還是得親自試試才知道究竟好不好,尤其是農學,不試過就不知道怎么種御稻。以后推廣的時候,探花郎就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了。”
不然他自己沒弄明白,推廣的人也稀里糊涂的,最后能推廣出什么效果來呢!
四格格被郭珍珠一夸,頓時喜滋滋的,
拿著功課就去找皇帝點評了。
皇帝沒想到四格格那么快就寫好了,還興沖沖送了過來,于是放下手里的朱筆,展開來一看,頓時樂了。
小太子正好也過來送功課,皇帝轉手就把四格格的遞給了他:“太子來看看,這是四格格寫的。”
聞言,小太子連忙接過四格格的功課看了起來。看完后,他的表情有點微妙,問道:“四妹妹,這些都是你自個想的嗎?”
四格格連連點頭道:“對的,太子二哥,我自個想好然后寫的,不過寫完后還送去給額娘看了。額娘跟我說了說,卻沒叫我改。”
所以這功課是原汁原味,全是她自己一個人想好的。
哪怕郭珍珠點評過,讓四格格別改,她就真的一個字沒改過。
小太子聽得意外,他還以為是順皇貴妃給四格格說過,她才想到這么兩個法子。
沒想到居然是四格格獨自想到的,那就實在了不起的。
畢竟四格格一直養在深宮當中,沒怎么出外不說,只在蘇麻喇姑和尚書房聽了一陣子的課。
別說四書五經,還有朝政什么的事,四格格是一概不知道。
哪怕如此,她確實敏銳又聰慧,提出的辦法有稚嫩的地方,但是卻有可行之處。
小太子心里不免有點沮喪,難怪皇帝會讓四格格加入進來一起做功課,想必是覺得自己不如四格格聰明又膽大,敢想敢寫了。
“四妹妹寫得不錯,皇貴妃娘娘是怎么說的?”
四格格一聽,扭頭看了過來:“皇阿瑪,我能說的嗎?”
在她心里,郭珍珠說的也許就是答案了,直接給小太子答案真的可以嗎?
皇帝聽著不由失笑道:“說吧,朕也想知道愛妃怎么點評你的。”
四格格聽后,這才一五一十把郭珍珠的點評復述了一遍。
小太子聽得心里嘖嘖稱奇,順皇貴妃以前養在深閨,進宮后也沒怎么出去過,只跟著皇阿瑪南巡了一回,怎的見識如此厲害?
連帶著四格格的想法也特別會變通,看看這讓人監督探花郎的事,小太子一聽只覺得有所不妥,卻察覺不出哪里有問題。
畢竟有人監督,探花郎應該能做得更好一點。
直到順皇貴妃的話卻直接指出要害,那就是人心!
監督這件事沒問題,最大的問題只是監督這人想要取而代之,就不可能公平和客觀了。
皇帝聽得微微頷首道:“你額娘說得不錯,每次能不能解決問題,還得看人心如何了。如果只是監督,并沒有取而代之的話,興許還能稍微公平一點。”
也只是稍微了,畢竟不直接說,卻不一定不能取而代之。
探花郎只要下去了,就會空出一個位子來。哪怕只是個偏遠地方的父母官,那也是官,多得人愿意去做。
要是能做出點功績來,就可能往上走了,未必會在這個偏遠地方呆一輩子,誰不想試試呢?
哪怕監督的人不想試,那他還有故交和同僚,有年輕的晚輩,這些都是能夠取代探花郎的人。
他發現這個機會,把探花郎弄下去,那么其他人就有機會填上了。
之后因為這人給了助力,那么成功填上的人必定會酬謝,甚至以后爬上去了,給此人的幫助只會更大。
所以這種互助互利的事就在跟前,誰不想動心思呢?
皇帝簡單解釋了一番,四格格就若有所思道:“皇阿瑪,那豈不是以后做什么事,都不能派人去監督了?”
聞言,皇帝笑著搖頭道:“那不是,要看什么時候了。”
他忽然看向旁邊一直沉默卻認真聽著的小太子,后者一個激靈,立刻開口道:“四妹妹,比如在打仗的時候,除了領兵的將軍,還有督軍在。這個督軍就是監督將軍的人,看他有沒帶兵冒進,延誤戰機。”
四格格這才恍然大悟,點點頭道:“太子二哥知道得真多,原來是這樣。那打仗的時候有督軍盯著,他要跟將軍是好友,那豈不是會幫著遮掩將軍的錯處?”
小太子看了皇阿瑪一眼,見他沒有解釋的意思,這才繼續開口道:“四妹妹,督軍一般會選皇阿瑪身邊的伴伴。他們一直在宮中,跟朝廷大臣一般沒什么來往,也不會有什么交情,就不會出現幫忙遮掩錯處這種事了。”
四格格聽著點頭道:“原來是這樣,那要是將軍許了不少好處呢?伴伴們跟將軍沒交情,應該不會跟一大筆錢過不去吧!”
這話叫小太子尷尬干咳了一聲,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他要怎么說,說宮里這些太監進宮后沒什么親朋戚友,以后也不能結婚生子,對錢財看得尤為重要。
所以四格格說的這種事還真的有可能發生,將軍要出一大筆錢賄賂督軍,那督軍就有可能幫著將軍隱瞞錯處。
小太子只能生硬地轉開這個問題,委婉說道:“四妹妹,除了明面上的督軍之外,還會有藏在暗處的人盯著。這人是將軍和督軍都不知道的,跟兩人也沒什么關系。”
這樣一來,就能更可觀觀察兩人,不會讓皇阿瑪只知道督軍的一面之詞了。
兩人要互相包庇,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四格格點點頭,又問道:“所以督軍還是可能被將軍收買,要杜絕這件事就只能設第三人是嗎?”
小太子:這問題是繞不過去了對嗎?
皇帝在旁邊見小太子尷尬的樣子不由失笑道:“對,不過也未必都會發生這樣的事,只是以防萬一才會設第三人。”
四格格點頭表示明白了,又問道:“太子二哥覺得我二個辦法可行嗎?”
小太子立刻應道:“第二個辦法可行,紙上談兵不如親自試一試,不過……”
不過這個辦法實在太損了,一個五谷不分,手無縛雞之力的探花郎去種地,能種出什么才有鬼了!
哪怕對方兢兢業
業去種,就那個小身板,沒那個耐心和體力,根本辦不成。
所以這個辦法,只是表面上好像給了探花郎一個機會,實際上也是個死局。
探花郎種不出來,最后依舊會被撤職。
但是明面上誰都會覺得這個解決辦法十分仁慈,還給了探花郎一個補救的機會。
當然,探花郎壓根補救不了,這也是顯而易見之事。
四格格歪著頭疑惑道:“太子二哥,不過什么?”
小太子抿了抿唇,好奇這個四妹妹的想法怎么會跟皇阿瑪不謀而合。
難道四格格看著純良嬌憨,切開來其實心是黑的?
思及此,小太子心里又默默搖頭。他雖然年紀不大,但是看人還可以,四格格一直表里如一。
她想什么都寫在臉上了,壓根不可能城府那么深。
所以四格格只是腦瓜子太好,跟皇阿瑪的思路對上了?
也難怪皇阿瑪會讓四格格加入進來,是讓小太子學著四格格的樣子,考慮問題更知道怎么變通嗎?
而且小太子忍不住感慨,四格格哪怕想得不夠周全和穩妥,但是這些方法卻都在點子上了。
四格格可能沒想太明白,卻敏銳知道該用什么方法去解決。
這種天賦實在太可怕了,讓小太子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四妹妹一眼。
四格格是這樣,六阿哥會不會也是這樣子的?
小太子的思緒一閃而過,低頭解釋道:“不過探花郎是個弱書生,只知道讀書,讓他看書后開始務農,想必做得不會太好。”
四格格眨眨眼,不解道:“探花郎再弱,也不可能比年紀那么小的六弟還弱吧?六弟更小的時候,額娘特意做的小鋤頭都拿不起來,只好吩咐身邊的太監幫忙種地,也種得挺好的。”
所以她的疑問來了,探花郎那么大個人,年紀也大,學著種地居然比不過六阿哥嗎?
這話把小太子弄沉默了,他心想連皇阿瑪有些東西都沒種出來,六阿哥卻種好了,這樣的天賦極為難得。
探花郎再厲害,就是個普通人,怎么可能比得過六阿哥?
人比人比死人,這不是為難探花郎嗎?
小太子給噎得快說不出話來了,只好默默看了皇阿瑪一眼。
皇帝見了,只笑笑道:“你六弟在種地上天賦十分少有,探花郎不說小時候,哪怕這個年紀也是比不過六阿哥的。”
四格格聽了,終于明白了:“所以我讓這探花郎去種地,其實他也種不好……那豈不是沒什么用了?”
她更想說,這探花郎當父母官不咋的,只會寫文章,但是在當地做官又不能寫文章當飯吃,還得讓百姓過得更好才是。
所以他什么都不會,要來何用?
皇阿瑪怎么就選了這么個家伙當探花郎,外派去當官也沒什么用的樣子?
皇帝立刻明白四格格的疑惑,好笑道:“朕當時年紀太輕,還沒能看明白務實二字的重要。”
后來是知道了,卻也不能隨意剝奪別人的功名。
“這探花郎雖然庸碌了一點,起碼運氣不錯,也沒犯什么大錯,鬧出什么麻煩來,于是就一直外放。”
要不是這折子,皇帝估計都想不起這個多年前的探花郎了。
如今這探花郎還算有用,起碼給小太子練練手,還能讓四格格動腦瓜子,想出不少有趣的解決辦法來。
四格格眨巴著眼睛,又不解道:“那探花郎可能也知道自己種不出來,那會拒絕嗎?”
小太子馬上搖頭道:“不,他不會拒絕,因為這是他唯一的機會,萬一呢!”
探花郎心里肯定帶著僥幸,以為自己能過關,也會看輕種地這件事。
畢竟他估計在當地看別人種過,不會以為是什么難事了。
四格格嘟囔道:“但是我們知道探花郎種不出來,還讓他嘗試來干嘛?”
說完,她忽然看了兩人一眼,一臉了然道:“我懂了。”
皇帝好奇問道:“你明白是什么緣故了?”
四格格連忙點頭道:“是的,皇阿瑪剛才說了,這探花郎之前沒犯大錯,不好直接撤掉。如今犯了一次小錯,種地再犯一次。額娘說過,犯錯的話,事不過三,錯了兩回,那就有理由換掉他了!”
“他沒犯錯,那就給一個犯錯的理由呀!”
小太子:妹妹,這個是能說的嗎?
皇帝聽后哈哈笑了起來:“你這話似乎也沒什么不對,沒犯錯那就給一個犯錯的由頭,最后如何就看他的運氣了。”
說不準真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真讓探花郎種得挺好了?
那就是他的運,皇帝也就不會把人換掉。
不過這種可能實在太低了,只這手段也是陽謀。探花郎哪怕看出來了,也跟小太子說的那樣不敢拒絕。
皇帝的心情不錯,轉頭說道:“四格格這都快幫你把事情掰開揉碎說明白了,太子回去把這事重新寫個章程來。”
小太子聽后,連忙應下。
皇帝又重新拿出一本折子來,招呼四格格上前道:“你來看看這個。”
郭珍珠在船艙里左等右等,才等來了四格格。
四格格小臉紅撲撲的,臉上帶著笑容回來,立刻上前道:“額娘,我回來晚了。”
聞言,郭珍珠搖頭道:“沒事,你今兒怎的在皇上那邊呆那么久,是出什么事了嗎?”
四格格連忙搖頭道:“額娘,沒出什么事,是我寫的東西跟皇阿瑪和太子二哥討論了一下,特別有意思。皇阿瑪夸我寫得好,還給我看了另外的折子,讓我琢磨一下。”
郭珍珠還真沒想到,只以為皇帝就讓四格格寫一次而已。
沒料到皇帝看過四格格那些解決方法后,居然很滿意,打算讓她繼續看了。
四格格手舞足蹈把討論的事簡單說了,郭珍珠一聽,都能想象到小太子的心情:四格格真是什么都敢說。
不過比起皇帝和小太子之間的一板一眼和嚴格沉悶,添上四格格,氣氛似乎緩和了不少。
不然光是皇帝和小太子兩個人,就只能一個問一個答。
答得不好,皇帝又不愿意多解釋。小太子不懂的地方,可能也不敢隨意發問。
但是多了一個四格格,那就不一樣了。
她敢說敢問,小太子給四格格解惑的途中,也能收獲不少。
皇帝聽四格格的快人快語,心情不錯,也不會板著臉對小太子十分嚴苛了。
小太子也不用對著皇帝的冷臉,嚇得不敢多話。
四格格說了一通,見郭珍珠微笑點頭,認真聽完,于是她歡歡喜喜道:“還是額娘厲害,之前額娘的評點,我也跟皇阿瑪說了。皇阿瑪夸了額娘,說得都很好。”
郭珍珠沒想到四格格一點不藏私,連這個都跟皇帝說了,無奈搖頭道:“你看著喜歡就好,也不用都告訴我。”
四格格挽著她的胳膊撒嬌道:“額娘看了,我才放心,生怕自己寫了什么不合適的。”
郭珍珠摸了摸女兒的腦袋笑道:“你寫的都很合適,皇上不還夸你的腦瓜子特別好,想得都特別好。”
被她這么一夸,四格格更高興了。
不過四格格壓低聲音說道:“額娘,我剛才見太子二哥在皇阿瑪面前特別拘束,手腳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她有點不明白道:“額娘,皇阿瑪看著也不吃人,怎么太子二哥對著皇阿瑪那么害怕的?”
郭珍珠摟著女兒,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比起皇帝和四格格之間更像平常父女一樣,皇帝跟小太子之間除了父子,就更有君臣的關系。
尤其比起父子,兩人一個是皇帝,一個是儲君,那關系就更不一般了。
郭珍珠也明白皇帝的教育方針,對待兒子都十分嚴厲,認為嚴師出高徒,嚴格的阿瑪才能教出最好的繼承人來。
皇帝對待女兒就不一樣了,要嬌養,對待兩個格格的時候脾氣耐性都極好,臉上還一直帶著笑。
對著阿哥們,皇帝就沒那么愛笑了。尤其是小太子,哪怕郭珍珠很少見到這兩父子相處的樣子,光是聽四格格的話就能腦補出來了。
皇帝估計恨不得小太子復制黏貼自己,跟他一樣出色,所以看小太子哪哪都不夠滿意。
不滿意那就還缺鍛煉,功課要做,書要讀,騎射武藝也不能落下。
皇帝自己就是這樣,一早起來要讀書要練字要鍛煉。除了處理政務之外,還有自己的興趣和研究。
農學、醫學、天文學和算數等等,都是皇帝感興趣的地方。
他把政事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能分出時間和精力來做這些感興趣的事。
之前在京城的時候,皇帝還會讓傳教士進宮來給自己上算數和西醫之類的課程。
他好學還精力旺盛,記性極好,連十幾年前的探花郎雖然一時忘了,但是一提就能立刻想起來,還知道這些年探花郎沒犯大錯的事。
皇帝這么恐怖的記憶力,郭珍珠是自愧不如。
正是因為他比一般人優秀太多,對兒子們的要求就按照自己這個模版來對照的。
在郭珍珠看來,小太子這個年紀已經足夠出色了,可惜皇帝用自己的模版來比較,那小太子就差了不是一點。
皇帝可能沒有直接說,但是平日多多少少表現出來了,這也讓小太子只覺得自己不夠好,還需要多努力。
小太子這樣想,在皇帝面前壓根沒底氣,不就跟老鼠見著貓一樣,哪里能自在了呢!
好在有四格格在,郭珍珠聽女兒剛才說的,還把小太子夸了好幾次。
有四格格在,估計能緩和皇帝和小太子之間的關系,還能讓小太子多拾起點自信來吧!
第144章 第 144 章
第144章
有四格格在, 小太子確實也偷偷松了一口氣。
皇帝對他極為嚴格,小太子雖然也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畢竟自己是儲君, 就該嚴格要求自己。
但是皇帝對待他, 不像對待兒子,更像是對待臣子一樣。
每次做功課點評的時候,小太子去見皇帝的路上,腳步都比平
日要沉重一點,有點不想那么快面對。
因為皇帝看過功課后,不會直接說哪里不好,只會用朱筆圈上幾個地方,然后讓小太子回去琢磨一下。
皇帝對臣子也是一樣, 對一些折子上的事不夠滿意, 也不會直說, 而是圈上兩筆,或者打回去。
至于什么意思,那就要大臣自個琢磨猜測了。
大臣們畢竟年紀大, 閱歷多, 跟皇帝相處的時間也長, 有些能琢磨出來。
但是對小太子來說,這就實在太難了。
反復打回去修改了幾次, 皇帝才算勉強滿意, 小太子也只摸到一點點模糊的想法。
如今有四格格在,那就不一樣了。
她什么都敢問, 想法很跳躍,卻都在點子上。
小太子幫忙仔細回答,皇帝也愿意稍微引導一下, 他就能把這個事情摸透。
再寫章程的時候,小太子就能一鼓作氣寫完,對比之前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每次他不是琢磨一整夜,甚至有時候早起還在糾結要怎么寫,有沒需要修改的地方。
小太子哪怕寫完也不自信,擔心有哪里寫得不夠好。
這次他提筆一口氣寫完,檢查后感覺十分滿意。
凌音雖然努力讀書,但是在皇帝給太子布置的功課上就實在幫不上忙了。
他只能更仔細伺候太子,幫著斟茶遞水和磨墨,還陪著小太子熬了一夜又一夜來琢磨功課。
今天凌音給太子送蜜水的時候,見小太子這次寫功課完全是一蹴而就,不由笑道:“殿下這次胸有成竹,看來寫得極好。”
小太子聽后,笑著點頭道:“我也感覺這次寫得很不錯,少有的從頭到尾都清清楚楚的。”
多得四格格在,他才能摸得如此透徹,巴不得這南巡的路上四格格多來幾次,自己在功課上就能做得更好了。
小太子摸清楚脈絡,知道怎么處置這些事,等回去后,他就能更得心應手一點,不會兩眼一黑來抓瞎了。
思及此,他就覺得四格格這個妹妹不但聰慧又可愛,難怪皇阿瑪那么喜歡她。
就連小太子都不由對這個四妹妹更喜歡上幾分,琢磨著等回去后,東宮里有什么好東西,給四格格送過去當是酬謝的禮物了。
他等著墨汁干透的時候,對凌音問道:“我私庫里頭是不是有一對花簪子來著?上面是蘭花還是什么的?”
凌音想了想就答道:“殿下,確實有這么一對花簪子,卻不是蘭花,而是梅花。”
小太子點頭道:“梅花也行,等回宮后,你提醒我,記得送去給四妹妹。”
這話叫凌音有點意外,畢竟小太子跟兄弟姐妹之間的關系只算一般,怎的忽然跟四格格如此親近,還想著回去后給她送禮物了?
他想到小太子今天一蹴而就的功課,難不成是四格格幫忙,才叫自家殿下這么快寫好功課的?
凌音小心翼翼說道:“是,奴才記下了。只是奴才斗膽一問,殿下怎的忽然想給四格格送禮物了?”
小太子看了他一眼道:“你也是猜出來了,皇阿瑪讓四妹妹一起寫功課,給我參考一二。”
凌音這還真的沒猜出來,還十分震驚。皇帝竟然讓四格格加入來做功課,只是小太子的功課可關乎政事的,這合適嗎?
他這么想,也就壓低聲音問了:“殿下,后宮不能參政,格格們不該也一樣嗎?”
小太子挺喜歡凌音這個地方,他不明白的地方就會問,不會不懂裝懂,或者自作聰明來解讀。
他點頭解釋道:“四妹妹是不同的,她也不算參政,不過是幫著皇阿瑪整理折子,就事論事,寫一點解決方法給皇阿瑪看看,也給我做一點參考。”
凌音聽見后,更是嚇了一跳。
乖乖,這不是參政,卻比參政更厲害,四格格不但能隨意看折子的內容,還直接要面對皇帝和小太子來做事情的分析,甚至要給小太子做參考。
他心里覺得,小太子挺喜歡四格格,所以還用上“參考”兩個字。
不過四格格一個養在深宮中的小姑娘,比小太子年紀還小,真能說出什么有用的解決辦法來嗎?
在凌音看來,皇帝也是喜歡四格格這個女兒,哄著四格格玩兒呢!
小太子見了,也就附和皇帝,跟著一起哄著四格格了。
凌音的表情不難猜,小太子一看就明白他在想什么,搖頭感慨道:“你可別小看了四妹妹,她雖然年紀小,但是十分聰明,又極為敏銳。在皇阿瑪點撥之下,四妹妹還相當言之有物。”
“若非有四妹妹幫忙,問了皇阿瑪幾句,得了點撥,還給出不錯的解決方法,我也不能那么快掌握來龍去脈。”
“你在我身邊有一段時日了,見過我寫功課這么快的時候嗎?”
凌音老老實實搖頭,別說快了,小太子哪怕寫完都要琢磨來琢磨去,怎么看都不滿意的樣子。
今天卻不一樣,小太子一鼓作氣寫完,之后看著還十分滿意,放著就沒再反復糾結琢磨了。
但是凌音依舊很難想象得出,四格格對小太子的幫助真有那么厲害嗎?
小太子又笑笑道:“四妹妹還有皇貴妃娘娘幫忙教導,雖說也只就事論事,卻也叫我耳目一新了。”
尤其在探花郎的事上,順皇貴妃立刻就察覺到最關鍵的人心問題,讓小太子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他一時之間有些羨慕四格格,居然有順皇貴妃這般聰慧的生母在,難怪這個四妹妹也如此厲害了。
反觀都是皇帝的女兒,三格格就要遜色多了。
也不是說三格格不夠聰明,看她跟著蘇麻喇姑學習一段時間后,蒙語和漢文都學得不錯。
尤其三格格的蒙語說得頗為流利了,顯然也是下了大功夫的。
比起其他勛貴家的女兒,三格格已經十分出色了。
這些勛貴家養女兒,小太子也是知道一
點。很多是大字不識,偶爾有些騎射還算不錯,不過也只是不錯而已。
像四格格上回給皇阿瑪送禮物,直接騎馬拉弓射箭擊中那個卷軸,這么精妙的箭術,在她這個年紀里面就沒誰能夠超過了。
就是四格格那幾個伴讀,說是伴讀,其實跟玩伴差不多,也只是陪著四格格一起上武課而已。
至于其他的課,蘇瀾也會讓伴讀一起上課,但是有沒聽懂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小太子知道蘇瀾是個相當出色的女先生,精通算數,又能引經據典,武藝上更是不凡。
這樣的女先生來教導四格格,四格格又聰慧,自然學得非常迅速。
又有順皇貴妃偶爾指點,三格格這個年長一點的妹妹跟四格格就沒法比了。
要是皇阿瑪拿折子的事來問三格格,估計她什么都說不出來,不會跟四格格一樣,居然還能寫出兩個解決辦法。
想到這里,小太子不由欣慰得笑了笑。
他從小就知道,身為儲君,跟兄弟們一開始就地位不同,長大的路上必然是孤獨的一個人。
但小太子覺得是理所當然的事,于是努力往前走,希望有一天能夠稍微追上皇阿瑪。
如今在走的路上,還能有四格格這個聰慧又善解人意的妹妹陪著,小太子心里還是很高興的。
想到四格格總是不吝嗇夸贊自己,小太子就想著,四格格在長大的日子里,順皇貴妃估計也是很喜歡夸贊她,才會讓這個妹妹也有這種不經意夸贊人的習慣。
思及此,小太子心里就更是羨慕了。
他難得早早寫完功課,于是有時間看了一會書,又練了幾張大字,結束后才問了起來:“幾個弟弟做的功課,已經讓人收好送過來了嗎?”
皇阿瑪自然緊著自己這邊的功課,可是其他阿哥也不能徹底放手,不然在另外一條船上,阿哥們沒人盯著就可能偷懶了。
于是皇阿瑪就發了話,讓小太子派人跟幾個小阿哥說一聲,把最近幾天寫的功課一并收過來,第二天送過去書房看看。
這事小太子交給了凌音去傳話,此時才想起來問。
凌音連忙答道:“殿下,阿哥們的功課都收得差不多了,唯獨五阿哥的功課說是還差一點收尾,要晚一點送來。”
聞言,小太子不由一怔,搖頭道:“都這個時辰了,五弟還沒派人送來嗎?”
凌音微微搖頭,他剛才出去問過了,就差五阿哥的功課了。
小太子好笑,想著五阿哥明天一大早要是沒送來,自己就沒辦法幫忙遮掩一二了。
五阿哥連夜趕功課,趕得是滿頭大汗。
六阿哥無奈看著他這個五哥,嘆氣道:“五哥早點寫完,就不用這么趕了。”
聽見這話,五阿哥哭喪著臉道:“我哪里知道皇阿瑪忽然要看咱們的功課,之前幾天就稍微偷懶了一點點。”
他伸手比劃了指甲大小,被六阿哥盯著,又稍微拉長了一點點,到一截手指頭的大小了。
六阿哥又想嘆氣了:“五哥別說話了,趕緊寫功課才是。”
五阿哥抓著頭郁悶道:“皇阿瑪怎么給咱們每個人的功課不一樣的,都不能互相參考一下了!”
聽罷,六阿哥又看了五阿哥一眼,皇阿瑪估計早就猜到五阿哥寫不完會參考別人的功課,索性斷了他這條路嗎?
別說他,就是五阿哥也這么覺得。
可惡,皇阿瑪實在太厲害了,怎么還未卜先知呢!
五阿哥內心寬面條淚,只能埋頭苦寫,吭哧吭哧寫了兩行字,就忍不住開始抓頭。
六阿哥湊過來看了一眼,默默又退回去了,他總感覺五阿哥這功課被皇阿瑪看了,很可能會有點問題。
不,可能不是一點點的問題。
六阿哥想了想說道:“五哥可能需要幫忙,我去問問四哥如今有沒空閑。”
五阿哥立刻抬起頭來,然后瘋狂搖頭道:“不了不了,四哥晚上要看書溫習呢,哪里好意思打擾他。”
六阿哥默默看了過來:不想打擾四哥,所以就來打擾他了嗎?
五阿哥看明白他這個眼神,嘿嘿一笑道:“六弟,我的好兄弟,我只能靠你了!”
他把六阿哥抓過來幫忙看看功課哪里還能改,六阿哥想了又想,實在沒找到多少能改的地方。
五阿哥自己糾結到半夜,第二天兩眼一閉,一大早就讓人送過去了。
雖然小太子幫忙瞞著,不過送功課來的時候,皇帝挑眉看了他一眼。
小太子立刻清楚,皇帝估計已經知道了。
四格格見皇阿瑪看了太子二哥一眼,太子就低下頭不吭聲的樣子,她就連忙上前接過小太子手里的錦盒問道:“二哥,這是其他人的功課嗎?”
小太子點頭應道:“對,其他兄弟寫的功課都在這里了。”
四格格抱著錦盒過來,打開后看著里面滿滿當當的,不由驚訝道:“皇阿瑪什么時候給他們布置功課了?都是一樣的嗎?”
皇帝搖頭道:“每個人布置的功課不同,朕來看看。”
他拿出最上面的,自然是大阿哥的功課了。
四格格猶豫了一下,忍不住湊過去看了一眼。
大阿哥的字寫得工整,一勾一撇卻帶著一點狂放的味道。
四格格看了一會,才明白皇阿瑪給大阿哥出的功課。
之前羅剎國會沿著邊境線南下搶掠,但是邊境線太長,叫人防不勝防。
于是皇帝提出了一個辦法,就是私下派人對外宣稱邊境線上藏著寶藏。
然后三教九流的盜賊和匪徒之流都去邊境線,連羅剎國的人也不例外。
彼此都想搶走這寶藏,自然就打起來,黑吃黑了。
他們互相爭斗,也就彼此蠶食,不少勢力因此變弱。
不說因為這些人都去邊境線了,叫境內反而少了盜匪之流,還能阻擋住羅剎國的人偷偷南下,另外還削弱了這些盜匪的勢力,完全是一石三鳥。
如今這個計策已經持續很長一段時間了,在這些盜匪和羅剎國的人以為被忽悠打算停手的時候,還真有人挖出了鐵礦!
這么大的礦山,誰能不心動呢!
不說盜匪互相之間繼續打個不停,偶爾還聯合起來對付羅剎國的人,拼個你死我活。
所以皇帝給大阿哥布置的功課就是,他們應不應該這時候去分一杯羹?
大阿哥認為這鐵礦不能丟,只是正面去摻和,可能要同時直面盜匪勢力和羅剎國的人。
費事費力費人費錢不說,盜匪就算了,羅剎國來的也是偷偷摸摸喬裝過的賊人。
他們這些正規軍殺過去,還在邊境這么敏感的地方,很容易引起羅剎國的警惕。
要變成兩國混戰,那就得不償失了。
還不如讓盜匪和羅剎國的人打得差不多了,他們再去撿漏。
四格格看完,大阿哥大概是這個意思。
她再抬頭的時候,發現皇阿瑪微微蹙眉,明顯不大滿意大阿哥的功課。
四格格看完后就遞給小太子,小太子笑著接下,一目十行,也很快看完。
皇帝就開口道:“太子來說說,大阿哥這份功課做得如何?”
小太子沉吟一下才開口說道:“皇阿瑪,大哥的話也不無道理。邊境線太長,也太遠,如果真讓大軍過去,補給不容易,還容易變成兩國紛爭。”
最重要還是最后這個,兩國打起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雖說如今國庫比以前好多了,但是只要打起來,每天都在燒錢。
加上羅剎國的人驍勇善戰,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
皇帝微微點頭,又看向眼巴巴盯著兩人的四格格,他忍不住笑了笑道:“四格格看過了,也來說說想法?”
他是發現了,這個女兒憋著一肚子話想說,只是剛才不好打擾小太子開口,這才忍住了。
不過四格格一直眼巴巴看過來,皇帝忍不住心都軟了一點,就讓她開口了。
皇帝一允許,四格格這才笑瞇瞇說道:“皇阿瑪,我覺得大哥說的對,也有不對。”
這話叫皇帝有點意外,示意道:“那你說說哪里對,哪里不對了?”
四格格掰著指頭說道:“皇阿瑪,大哥說咱們先出兵過去搶鐵礦,容易被羅剎國誤以為咱們想攻打他們,很可能兩邊就要打起來了,這樣就不大好,確實說得很對。”
皇帝剛點頭,又聽她說道:“但是羅剎國偷偷摸摸讓人喬裝打扮去搶鐵礦,咱們為什么要正大光明派兵過去,不能也偽裝一下,裝成是山賊什么的,那就不會引起誤會了!”
皇帝一愣,頓時笑了起來:“不錯,這是個好法子。”
小太子也連忙附和道:“四妹妹這個辦法好,咱們也偽裝一下過去搶,那就不是兩國之間的問題了。”
哪怕羅剎國心知肚明,這些偽裝的很可能就是正規軍。但是喬裝后沒直接說明身份,那他們一直咬死不認,羅剎國能怎么辦呢!
羅剎國總不能說,讓大清約束一下盜匪之流的,不要再到邊境來搗亂了。
試問之前真盜匪去搗亂那么久了,羅剎國也沒跳出來說什么,這時候換一批“盜匪”怎么就說了呢!
羅剎國不服,但是能怎么辦,也只能閉嘴了。
他們最多就是私下多派點人過去搶,免得被假盜匪給搶走了鐵礦,那羅剎國就真要哭了!
小太子心里感慨,四格格這腦瓜子也不知道怎么長的,怎么就想出這么損。
啊不,這么厲害的解決辦法來呢!
既明面上不傷了兩國的和氣,不會引起誤會和紛爭,又能把鐵礦搶回來,簡直是絕妙!
皇帝聽著也很滿意,放下大阿哥的功課道:“讓人把功課送回去,叫老大斟酌一下,再送過來看看。”
小太子心里有點同情大阿哥,原本他這功課不算糟糕,在事情上說得也算明白通透。
但是有四格格這個珠玉在前,大阿哥這個功課顯然就不夠看了。
估計大阿哥撓破頭,也未必能想到跟四格格一樣好的解決辦法來。
最后的結果就是大阿哥改了又改,依舊沒能讓皇阿瑪滿意了。
小太子心里同情了一下大阿哥,就見皇阿瑪拿出第二份功課,卻是三阿哥的。
皇帝沒急著看,而是順手先給了小太子。
小太子恭謹接過來后,很快就看完了,然后順勢遞給了四格格。
四格格低頭看了一會,三阿哥的功課要比大阿哥的稍微簡單一點。
內外蒙古結盟開會,然后提出要不要修一下破敗的長城。
如果修,那是要出多少錢多少人力多少時間來修。
如果不修,那有什么弊端,又用什么理由來拒絕這件事。
四格格接著看下去,三阿哥顯然不贊同修繕長城,認為費錢費力,也沒有必要。
畢竟當初修建長城是為了阻擋外敵,如今這些外敵,比如內外蒙古已經是皇帝的臣子了。
既是臣子,那就沒必要用長城再分開,所以沒必要修。
四格格看完,功課送回到皇帝手上,皇帝看好后就問道:“太子來說說,三阿哥的功課有什么問題?”
小太子遲疑一下說道:“皇阿瑪,三弟說得很對。原本長城是為了抵御外敵,如今滿蒙一家,沒必要再用長城隔開。既沒用,更不需要費錢來修繕了。”
他是沒看出三阿哥這功課有什么問題,反而比想象中寫得更好,叫小太子十分意外。
但是皇帝主動問,小太子心里咯噔一跳,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
只是小太子苦思冥想,始終沒能想到什么問題,就把心里想的都說了,畢竟三阿哥這功課確實寫的很好。
皇帝微微點頭,又看向另一邊問道:“四格格看了,也來說說?”
四格格的小臉上滿是猶豫,皇帝見了就好笑道:“你直接說就是了,朕就想聽聽你們兩個的想法。盡管說,朕必然不會怪罪的。”
聽見這話,四格格才小心翼翼開口道:“皇阿瑪,我這想法不確定,就是猜測。”
皇帝點了下頭,就聽她繼續說道:“我覺得三哥可能沒想那么明白,這功課估計有人幫忙指點他才寫出來的。”
小太子猛地抬頭看了過來,剛才他感覺不對勁的地方,被四格格這么一戳破,頓時恍然大悟。
三阿哥自己估計是想不出來,
可是他身邊的伴讀是圖海的孫子馬爾賽!
雖說馬爾賽的武藝不怎么樣,但是在別的方面卻依舊出色。
三阿哥可能想不出來,但是馬爾賽必然可以!
小太子:還以為大哥最慘,如今看來三弟更危險了!
功課做得差一點是一回事,不是自己想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145章 第 145 章
第145章
皇帝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他抬頭見四格格忐忑不安的樣子,立刻緩和了神色道:“你不說,朕也能猜得出來, 這跟三阿哥之前寫的功課著實不同。”
他示意小太子也把三阿哥的功課打回去, 又吩咐道:“算了,不送回去了,讓三阿哥滾過來!”
小太子明白,皇阿瑪這是生氣了,連忙派人去叫三阿哥過來。
大船在河道上,兩條船之間太靠近不容易,但是人過來,也未必需要直接從另外一條船上搭橋過來, 而是走小船。
很快就有人用小船接了另外一條大船上的三阿哥過來, 三阿哥上來的時候滿臉忐忑, 小聲問道:“太子二哥,皇阿瑪怎么忽然叫我過來?”
小太子看了他一眼,心里嘆氣:“三弟瞧著心虛, 顯然也是明白做了什么, 叫皇阿瑪生氣了。”
說完, 三阿哥肉眼可見更害怕了。
小太子忍不住搖頭,既然害怕, 三阿哥之前怎么就敢讓人指點功課了呢?
皇阿瑪的要求也不難, 哪怕功課寫得不夠好,那是應該的。
他對待其他幾個小阿哥, 沒有對待小太子那樣嚴格。只要是認真琢磨過,那就可以了。
三阿哥進來的時候,手腳都不知道該哪里放, 腦袋都快貼在胸口上了。
皇帝都忍不住想笑,他還沒說什么呢,三阿哥怎么就害怕成這樣,心虛了吧?
簡直不用他多問,三阿哥已經不打自招了。
不過該教訓還是要教訓的,不然三阿哥以后的功課豈不是可能都讓馬爾賽幫忙做了?
馬爾賽作為伴讀可能不會拒絕,但是對三阿哥來說就沒什么好處了。
好歹皇帝記得給三阿哥留一點面子,示意太子帶著四格格出去。
免得在四格格這個妹妹面前,三阿哥要被訓成狗,壓根沒臉了。
四格格出去的時候有點擔憂,三步一回頭的,叫小太子忍不住笑笑道:“四妹妹這么擔心三弟嗎?”
聞言,四格格憂心忡忡點頭道:“太子二哥,我剛才是不是不該那么直白告訴皇阿瑪,三哥可能作弊了,功課不是他自己寫的?”
聽見這話,小太子忍了一下,到底沒忍住,伸手摸了摸這個四妹妹的腦袋:“放心,哪怕你不說,皇阿瑪其實早就看出來了。”
沒什么能瞞得住皇阿瑪的,四格格的話不過是提醒了太子而已。
四格格聽后眨眨眼道:“果然皇阿瑪早就知道了,那三哥這頓罵是逃不掉的。”
小太子點點頭道:“沒事,罵一罵,三弟就清醒過來,以后的功課也知道自個做了。”
他送四格格走了一半就停下了,再走就是順皇貴妃住的船艙,那自己過去就不大合適了。
四格格順勢停下腳步,小聲問道:“太子二哥,其實我有點不明白的地方。”
小太子低頭看了過來:“四妹妹直接說就是了,還是關于三弟的嗎?”
四格格點了下,又搖頭道:“也不算是,我就是覺得三哥如果想不出功課,伴讀知道的話,是該告訴三哥還是不該呢?”
“這說了之后,好像功課不是三哥自個做的了。但是不說的話,三哥做不出功課來,皇阿瑪會不會怪罪伴讀呢?”
畢竟在尚書房,阿哥回答錯了,或者犯錯了,打手心的不會是阿哥,而是伴讀。
小太子看著四格格,有些意外,卻又覺得是意料之內。
這個四妹妹實在太敏銳了,尤其總是能抓住最關鍵的地方。
這次馬爾賽會幫三阿哥做功課,其實就是跟四格格想的那樣。
如果他不幫忙,三阿哥做不出功課來。阿哥不會錯的,那么錯的就是伴讀了。
小太子沉吟一會,到底還是跟四格格說了實話,畢竟這個妹妹如此聰慧,含糊不清的回答反而不好。
“四妹妹是怎么看待阿哥和伴讀的關系?覺得伴讀應該幫忙嗎?”
四格格想了想說道:“二哥,我認為伴讀會的話,可以提示一下,引導三哥思考。可能三哥就是沒有打開思路,稍微有個引子就能知道功課怎么做了。”
“我平日想不通的時候,額娘也會這么做。不會直接告訴我答案,卻會給點提示或者方向,叫我能自個想通。”
聞言,小太子笑著點頭道:“不錯,正如四妹妹想的這樣,這就是伴讀和阿哥之間該有的關系。伴讀可以輔助,卻不能是主導,甚至左右阿哥的想法。”
“如果伴讀一個個都這樣,那阿哥到底是自己這么想,還是以后都只聽伴讀,按照伴讀想的去做呢?”
小太子見四格格的表情逐漸凝重了起來,又笑著搖頭道:“四妹妹可能覺得我說著太嚇人了,馬爾賽這個伴讀興許對三弟沒什么壞心,就是怕三弟做不出功課被罰,倒霉的就是馬爾賽了。”
“只是人心難測,如今馬爾賽沒什么壞心,但是以后呢?皇阿瑪絕不會讓這種可能出現,在出現苗頭的時候,立刻掐滅掉,才是最好的做法。”
不然等火苗大了起來,那要滅起來就不容易了。
四格格這才明白了,點點頭道:“三哥經過這次,以后就能學乖了,知道功課得自己做,也不能什么都聽伴讀的。”
小太子點頭附和道:“不錯,皇阿瑪應該也只是敲打一下三弟,估計不會罰得特別嚴重,四妹妹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聞言,四格格終于松口氣,跟小太子道別,轉身走了。
小太子等四格格走遠了,這才往回走。他剛才雖然跟四格格說,皇阿瑪不會罰三弟罰得太重,但是至少要寫悔過書了。
果不其然,等小太子回去的時候,三阿哥已經被皇帝訓完了,整個人蔫得不行。
出來的時候見著小太子,三阿哥還小聲喊了一句“二哥”。
小太子看了過去,笑笑道:“皇阿瑪罰你了?”
三阿哥點了下腦袋道:“皇阿瑪讓我寫五千字的悔過書。”
這話叫小太子挑眉,他果然猜中了,就是這悔過書的字數還真不少。
三阿哥說完,走了兩步又道:“對了,皇阿瑪讓五弟過來。”
小太子聽著,不由幸災樂禍,看來今天倒霉的不止三阿哥,還有五阿哥了。
五阿哥滿頭大汗過來的時候,四格格也回到郭珍珠這邊了。
郭珍珠聽四格格嘟囔了幾句,得知三阿哥的功課不是自個做的,而是伴讀馬爾賽幫忙,所以被皇帝訓了。
四格格還把小太子的話復述了一遍,嘀咕道:“額娘,哥哥們平日過得真不容易,要防著這個那個的。”
聽罷,郭珍珠摟著女兒說道:“聽著你是不太贊同太子的話了?”
四格格挨著自家額娘,小聲說道:“也不是不贊同,只是覺得做個功課,伴讀害怕三哥做不出來,受罰的就是自己了,于是才幫忙。但是這樣一來,皇阿瑪就不高興了,還覺得三哥沒主見,居然都聽伴讀的。”
郭珍珠卻十分贊同小太子的話,感慨小太子年紀小小,看得還挺真切的:“你自個說完,其實也明白這內里沒誰故意使壞,只是伴讀有私心。三阿哥自己沒多想,直接就聽伴讀的,但是伴讀說的未必就對。”
失去了自己的判斷力,只依賴伴讀來做決定,次數多了,三阿哥自己可能沒察覺出來,但是結果就十分可怕了。
所以皇帝才防范于未然,這時候看出來了,就立刻把三阿哥狠狠敲打一遍。
等兩母女親親熱熱用完飯,就聽說五阿哥也被皇帝提溜過來教訓了一頓。
說是功課寫得慢,拖到最后才交不說,還寫得一塌糊涂,要打回去重新寫。
至于三阿哥的懲罰,則是寫五千字的悔過書。
郭珍珠聽著是一點都不意外了,皇帝還真喜歡讓人寫悔過書,很多字那種。
大阿哥吭哧吭哧改了幾次,還是沒能改得讓皇帝滿意的功課來。
最后皇帝就讓人把四格格的功課送去給大阿哥看了,大阿哥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不夠妥當。
于是他飛快一修改,讓皇帝終于滿意了。
之后大阿哥聽說太子和四格格一起做功課,四格格的功課還能給太子先過目來參考,他別提多羨慕了。
雖然大阿哥的伴讀也不錯,可以彼此討論一番,興許能討論出挺好的辦法來。
只是四格格這跳脫的思考方式,大阿哥是怎么都對不上這個妹妹的思路。
但是別說,四格格雖然跳脫,辦法卻都是出人意料的妙。
大阿哥也不清楚這個妹妹的腦瓜子怎么長的,實在羨慕不已。
好在阿哥們在折磨人的功課中,船隊終于到了地方,他們總算能松口氣了。
畢竟皇帝還不至于只讓孩子們都約束在船艙里埋頭寫功課,該放松看看外邊的時間還是會有的。
大阿哥看著兩岸人山人海,還擺了不少戲臺。
船隊一路經過,戲臺上絲竹之聲遠遠傳來,還能看見唱戲使出渾身解數。
有翻跟斗的,有甩頭發的,恨不得把畢生所學都使出來,叫皇帝見了夸一句好。
大阿哥看得目瞪口呆,更別提是其他阿哥了。
阿哥們都跑到跑到甲板上,津津有味看兩岸的熱鬧。
熱鬧是真熱鬧,戲臺簡直連綿不絕,看不到盡頭。
四格格也發現了,連忙招呼郭珍珠一起看,還感慨道:“額娘,兩岸的人是在歡迎咱們到來吧?只是船只走那么快,戲臺連在一起,也就能看上兩眼。戲臺上的人卻又唱又跳,賣力得很。”
郭珍珠心想他們當然賣力了,畢竟這是為皇帝表演,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他們吹噓很久了。
皇帝愛聽戲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歡迎皇帝的儀式就是在兩邊河岸設下戲臺,也挺別致的。
郭珍珠正想著,忽然聽四格格低聲嘀咕道:“額娘說這么多戲臺,那么多的戲子,得花多少錢搭的和請的?這錢是地方出,還是戲班子不要錢就為了給皇阿瑪獻藝啊?”
“如果是地方出的話,這錢得花的稅收,到時候給國庫上稅的時候是扣掉呢,還是另外補上的?”
郭珍珠沉默了一下,沒想到自家女兒想得那么遠。
不過四格格問得卻相當在點子上了,這么大的花費,兩邊河岸搭建戲臺哪怕工人不要錢,唱戲的不要錢,但是材料總要的吧?
那么長的河道,光是這搭建的材料費用就相當不少了。
當地用的必然是稅收,要是父母官自己掏錢,那這些錢又是從哪里來的?
畢竟官員們的年薪都不高,忽然能掏出這么多錢來,這錢肯定是民脂民膏。
說不是他們掏的話,那就只能從稅收那邊挪了。挪了之后,上稅給國庫的時候,這錢都花了,一時半會肯定補不上。
皇帝看當地官員是為了歡迎自己的到來,才挪用稅收來辦這么個歡迎的儀式,可能就不太計較,讓人免了這部分稅收。
郭珍珠:所以到頭來,這歡迎儀式花的錢,四舍五入其實就是皇帝自己掏的錢吧?
皇帝還愛面子,當地官員那么盡心盡力歡迎他,辦得好好看看的,回頭把賬單送過來,皇帝也不能拒絕,只好自己來買單了。
郭珍珠:反正對皇帝來說,這么一筆錢如今不算很多,應該也掏得起!
她跟四格格上了甲板,遠遠看著這些舞臺
上的角兒打得熱鬧,唱得好聽。
感覺還缺點煙花,不然就更熱鬧了。
等船隊靠岸后,當地官員一大幫人來迎他們,很快林嬤嬤就來稟報,說是官員們準備了不少煙花,請他們去最高的地方欣賞。
郭珍珠不由咂舌,還真有煙花啊!
比起那些戲臺,煙花燒錢才更厲害。
看來送給皇帝的賬單,上面的數字要變得更為龐大了。
欣賞煙花的地方就在城樓上,皇帝帶著嬪妃、阿哥和格格們上去。
宜貴妃過來的時候,滿臉興奮道:“姐姐,居然有煙花,這邊的官員真是大手筆。”
不愧是江南,人杰地靈,還特別有錢!
郭珍珠心想這錢都是皇帝的,當地官員燒起來自然一點都不肉痛了!
她這會兒只笑瞇瞇道:“咱們也算是沾了皇上的光,能欣賞這煙花盛宴了。”
宜貴妃連連點頭,抬頭看著天上,忽然一道光芒飛快升起,然后緩緩炸開,像是盛開的牡丹花。
她眨眨眼,感慨道:“姐姐,這煙花真美。明年過年的時候,京城也放煙花就好了。”
郭珍珠笑笑,小聲道:“妹妹,這煙花可不便宜。”
煙花每一秒都在燒錢,放多久就燒多久了。
宜貴妃愣了一下,也小聲回答道:“那當地官員還挺用心的,不過他們哪里有那么多錢來放煙花?”
郭珍珠看了她一眼,不愧是自己的妹妹,怎么跟四格格的腦回路居然一模一樣了?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宜貴妃被郭珍珠笑得滿臉莫名:“姐姐,我是說錯什么了嗎?”
郭珍珠連忙搖頭道:“妹妹沒說錯,就是剛才河道兩邊搭滿了戲臺,四格格也問了妹妹一樣的話,這當地官員哪里來這么多搭戲臺的錢。”
宜貴妃抿唇笑了起來道:“也不怪四格格這么問,畢竟我亦好奇得很。”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欣賞連續綻放的煙花,好在當地官員也知道分寸,知道煙花燒錢,沒有一直放。
只放了一會,煙花就停下了。
皇帝看著很高興,夸了當地官員幾句,后者也歡喜得很,一個個滿臉笑容還紅光滿面的。
看完煙花,當地官員請皇帝一行人去了園林。
郭珍珠之前南巡的時候跟著皇帝住過這里,她依舊住在上回的院子。
宜貴妃和僖妃就住在隔壁,簡單梳妝打扮了一番,她們就得去官員準備的宴席了。
宴席分開,皇帝和阿哥在一邊,另一邊則是郭珍珠領著嬪妃和格格們。
皇帝有當地官員陪著,郭珍珠這邊就有官員的夫人們來陪席了。
這些官夫人來之前還挺忐忑的,她們沒見過順皇貴妃,只是對方晉封那么快,極為受寵,性子要是嬌蠻不好相處,她們也只能賠笑。
等到了地方,她們才發現這位順皇貴妃極好相處,并不為難人,這才偷偷松了一口氣。
郭珍珠看得出這些官夫人的緊張,只一笑而過。
她問了幾句,比如河道兩-岸搭建戲臺是誰的主意?煙花又是準備了多久等等。
官夫人見郭珍珠好脾氣,還溫和跟她們說話,自然是知無不言。
比如河道兩岸搭建戲臺子是沿路幾個地方官員的主意,他們找上曹家,想讓曹家領頭。
曹家沒拒絕,領頭安排,這事就辦得極為順利了。
煙花則是準備了幾個月,需要的量不少,還得上稟得到允許才能做。
畢竟這煙花里頭,用的是火藥。那么多煙花,需要的火藥量就不少了。
這么危險的東西,自然要得到皇帝允許才行。
郭珍珠聽得點了點頭,明白皇帝通知要南下的時候,曹家估計已經接到消息,開始準備了。
搭戲臺子雖說不是曹家的主意,不過最后曹家成了領頭人,必然也是寫折子問過皇帝的意思才敢答應的。
曹家來領頭,那么這筆賬就真要歸皇帝自己了。皇帝還允了的,他不買單誰買單啊!
貴夫人們不知道郭珍珠像是隨口打聽了兩句話,就已經把事情尋摸清楚了。
她們還把三格格和四格格夸了又夸,叫三格格臉紅紅的有點不好意思,四格格則是大大方方跟夫人們笑了笑。
貴夫人一個個見四格格落落大方,心下也不由感慨順皇貴妃把女兒養得真好。
她們剛開始為了討好順皇貴妃才夸贊四格格,如今看著四格格這為人處世如此大方得體,顯然是得了生母的真傳。
貴夫人又起了話題,問三格格和四格格平日都學什么。
三格格說道:“我跟著蘇麻喇姑學蒙語和漢文,學得馬馬虎虎的。”
聽罷,貴夫人們連忙夸贊道:“三格格真厲害,蒙語可不好學。”
她們聽說三格格如今蒙語已經說得相當流暢,不由心下暗暗驚訝。
這些年來皇家格格跟蒙古聯姻不少,但是格格們學蒙語的卻不多。
到時候格格嫁過去后,簡直是兩眼一抹黑。駙馬會滿語還好,不會的話還需要翻譯,誰家夫妻聊個天還帶翻譯的啊?
最后兩人壓根沒法直接溝通,翻譯要是說得不好,這夫妻感情就更是糟糕。
加上格格嫁人后還會建公主府,跟駙馬不住在一起,這夫妻相處的時間就更少了。
即便是這樣,皇家的格格們學蒙語還是少,畢竟公主嬌養長大,學習那么辛苦,大多就不讓她們學了。
她們只要學會簡單的禮儀,哪怕學識一般也無妨,比較身份地位誰能比得過呢!
皇家格格是這樣,官家女兒很多還大字不識多少,會看賬本看契書就足夠了。
沒料到三格格還跟著蘇麻喇姑學習,蘇麻喇姑伺候太皇太后多年,耳濡目染,哪怕還是個宮女身份,卻已經超然。
不說身份,就是學識方面也沒得說。蒙語和漢文樣樣精通,哪怕皇帝小時候蒙語入門也是蘇麻喇姑親自教的。
貴夫人們又聽三格格說道:“我學得一般,四妹妹學得更好。她還跟著哥哥們去尚書房聽過一陣子的課,又學了西洋算數。”
這下子,貴夫人更是震驚。
她們還沒聽過哪個皇家格格竟然被皇帝允許,破格去尚書房學習的。
而且聽三格格的意思,四格格學得還挺好,完全不遜于其他幾個阿哥。
貴夫人們心里震驚:論勤奮努力,還是皇家最為厲害,除了阿哥之外,就連兩個格格都如此勤勉了!
她們琢磨著回頭也給自家女兒請個女先生學一學,不然皇帝都如此培養女兒,自家女兒要是識字不多,什么都不會,以后豈不是要被人輕視?
還有個貴夫人之前暗暗琢磨過,趁著這次皇帝南下,要是能看中她的女兒就好了。
畢竟她的女兒容貌上乘,年輕又貌美。
要是女兒能進宮,家族只怕能再上一層樓,看郭絡羅氏一族就知道了,因為順皇貴妃的關系已經跟以前不一樣了。
但是如今親眼見著順皇貴妃和兩個格格,這貴夫人心里卻是開始遲疑了。
連兩個格格學習都如此出色,自家女兒什么都不懂,根本不可能被皇帝看上。
四格格這時候開口道:“論算數的話,還是額娘更厲害,我以后還要向額娘多學習才行。”
這貴夫人一聽,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兩個格格已經如此出色了,順皇貴妃的算數居然比兩個女兒要厲害得多。
難不成順皇貴妃如此受寵,是因為算數出眾嗎?
聽聞皇帝對西洋算數十分感興趣,也相當精通,說不準跟順皇貴妃聊得盡興,才會頻頻晉封她。
貴夫人心里暗暗下了決定,回去就給女兒請個懂西洋算數的女先生!
第146章 第 146 章
第146章
郭珍珠不知道這位貴夫人因為四格格的話, 回去就給自家女兒請了會西洋算數的女先生,讓女兒學得都要哭了。
她只感慨這些夫人們不愧是官夫人,真會夸人。
夸得一點都不水, 每句話都夸在實處。字句都不帶重復不說, 還聽不出一丁點的諂媚來,自然得很!
兩個小姑娘年紀還小,被夸得心花怒放。
三格格被夸得有點害羞,四格格就顯然被夸得高興了。
郭珍珠還覺得自己在夸人的語言藝術上相當不錯了,如今感覺還需要學習的地方不少。
她也一點都不敢小看這些官夫人,不但消息靈通,而且還擅長夫人外交。
官員私下不能頻密來往,不然容易被皇帝誤會, 打成結黨營私。
但是他們的夫人來往, 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所以很多需要彼此傳遞的消息, 互相打聽風聲什么的,都交給這些夫人來做。
當然這些夫人也能做的很好,一個比一個長袖善舞, 擅長交際。
看她們說話就知道了, 說話技能被點亮, 沒滿分至少都有九十分以上了。
這場宴席到最后可以說是賓主盡歡,郭珍珠和兩個格格被夸得心情不錯, 貴夫人們也打聽到不少消息來。
郭珍珠難得應付這么多人, 回去后有點累,睡了個天昏地暗。
可能也是上岸了, 腳踏實地的感覺更好,不像在船艙里頭,總歸稍微有點搖晃。
她睡醒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 聽見動靜,晴雪連忙送了水來給郭珍珠洗漱,又稟報道:“主子,宜貴妃娘娘、僖妃娘娘和四格格一早就過來了。”
郭珍珠有點意外道:“她們那么早就起來了?”
她趕緊洗漱后,換了一身衣服就出去,見幾人正有說有笑,吃著點心,喝著蜜水,倒是輕松愜意。
四格格眼尖,見郭珍珠起來了就笑道:“額娘看來睡得不錯,睡到這個時辰才起來。”
郭珍珠無奈道:“你這都開始笑話額娘了?倒是你們起得真早,不多睡一會兒?”
宜貴妃笑著搖頭道:“我醒了就起來,去隔壁找僖妃聊了一會兒,想著這時辰不早就過來姐姐這里,沒想到姐姐還在睡,倒是四格格已經過來了。”
聞言,郭珍珠十分意外地看向四格格。
四格格就說道:“也沒什么,就是那些官夫人派人來問我和三姐姐,平日學習的蒙語和漢文的話,能不能回去后請蘇麻喇姑出本書,叫她們的女兒也能跟著學了。”
郭珍珠坐下后聽見這話,不由一愣。
宜貴妃也詫異道:“這些夫人倒是上進,怎么就讓女兒跟著格格們學這些了?不過讓蘇麻喇姑出書卻是聰明,畢竟沒誰比蘇麻喇姑更精通教導這些了。”
“讓她出書,這書賣出去了,還有分成,也算是叫手頭更松一點。”
蘇麻喇姑是太皇太后身邊伺候多年的人,又曾教導過皇帝,雖說依舊是宮女的身份,卻是不同的。
皇帝自然會奉養這位姑姑,吃穿用度和錢財等等都不會吝嗇。
但是蘇麻喇姑要是出書了,另外賺一份分紅,手里有錢能過得更好,又有什么不好呢?
郭珍珠笑笑道:“回頭四格格可以問一下蘇麻喇姑,看她愿不愿意出書,咱們不好替蘇麻喇姑做主了。”
四格格也是這個意思,點頭道:“額娘跟我想得一樣,我就用這話暫時回絕了夫人們,只等咱們回去后找蘇麻喇姑問了,再派人送信來告訴她們。”
“什么事要問蘇麻喇姑了?”皇帝忽然出現在門口,聽見四格格的話不由問了起來。
郭珍珠幾人連忙起身行禮,皇帝就在郭珍珠身邊坐下。
四格格這才笑著答道:“皇阿瑪,昨晚宴席上,夫人們聽說我和三姐姐跟著蘇麻喇姑學的蒙語,還學得很好,她們也想讓自家女兒學。只是擅長蒙語的人不多,又不可能讓女兒上京學習,就想著蘇麻喇姑精通蒙語,要是能出一本教材叫她們女兒跟著學就好了。”
“這事咱們不好擅自做主,打算回京后,女兒再問一問蘇麻喇姑的意思。”
皇帝聽到來龍去脈,這才笑著點頭道:“何必這么麻煩,朕這就派人送信回去問蘇麻喇姑就好。讓蘇麻喇姑出蒙語的教材,確實是個好主意。”
“朕之前也想出學習蒙語的教材,只是一時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如今交給蘇麻喇姑來,那是再適合不過了。”
可以讓蘇麻喇姑寫書后,
叫這些官家姑娘們學一學,要是學得好,證明這教材編寫得相當不錯了,還能對外繼續推廣一番。
郭珍珠聽出皇帝的意思,所以這些官夫人的女兒算是第一批學習蒙語教材的小白鼠了?
不過要是毫無基礎的小姑娘們,按照教材就能學會蒙語,那確實值得推廣出去,其他人要學習也要容易得多了。
有皇帝代勞,四格格自然樂意。
李德全已經下去,派人送信回京給蘇麻喇姑了。
郭珍珠剛起來還沒用飯,皇帝倒是已經吃完,還帶著阿哥們出門溜達一圈回來了。
林嬤嬤送上早飯,宜貴妃和僖妃也已經吃過了,四格格倒是人小肚子大,看郭珍珠吃,也跟著吃了一點。
皇帝溜達一圈也有點餓了,跟著吃了一盤點心。
郭珍珠倒是好奇道:“皇上這么早出去,是去稻田那邊看了?”
聞言,皇帝笑笑道:“就知道愛妃能猜出來,朕確實帶著阿哥們去御稻田走了一圈。如今已經播種了,御稻長得還可以。”
之前罰過人,如今江南這邊的官員一個個就很清楚農時了。
什么時候播種,什么時候插秧,他們都摸得一清二楚。
畢竟當地官員被皇帝叫去親自種地,種了一茬沒弄明白,那就再種一茬。
一年弄不懂,那就兩年。
當然了,兩年還沒弄懂,那這個官也沒必要當了,辭官回家吃自己去。
于是這些官員自然有動力了,卯著勁學習農學,又各自請教當地的老農,那么用心自然是學得不錯。
這年御稻種的時間終于沒什么差池,而且確實種得不錯,皇帝帶著阿哥溜達一圈,表情看著還算滿意。
皇帝說著就笑了:“當地官員都知道六阿哥擅長種地,而且眼尖得很,一個勁跟在六阿哥身后,生怕田地里有什么不合適的地方。”
六阿哥長得慢,身高如今也就勉強到皇帝腰上一點。
他背著小手在田邊溜達,當地官員一大串就跟在六阿哥身后,皇帝回頭看了一眼,差點沒忍住笑。
如今回來了,皇帝才能盡情笑了。
郭珍珠聽著也想笑,這怎么跟老鷹抓小雞一樣,一群人跟在六阿哥這個小雞身后了?
“皇上,六阿哥沒看出什么來嗎?”
皇帝搖頭道:“六阿哥看過后說沒什么問題,只幾個當地官員詢問能不能在稻田里養魚或者養鴨。”
郭珍珠聽著,知道官員是想多創收了。
在稻田里養魚,除了稻田收獲,還能收獲不少魚去賣。
而且這些魚還能吃害蟲和雜草,讓御稻長得更好一點。
壞處也是很明顯的,就是魚對水質的要求高。如果經常下雨的話,水質變得渾濁,這些魚就很可能不太好活。
再就是魚需要很大的活動空間,水稻田里的空間少,魚其實也不能養太多,不然還有缺氧的問題。
至于養鴨子,他們活動范圍大,不只限制在水田里,一樣能吃害蟲和雜草,還能幫著改善土壤的肥力。
相比之下,鴨子會更好養了。
郭珍珠想了想,就跟皇帝分析了一下,然后問道:“皇上,六阿哥最后建議當地官員養什么?”
皇帝聽著郭珍珠的分析,笑笑道:“六阿哥跟愛妃一樣,也覺得養鴨子更好管理。而且鴨子還能產蛋,生出更多鴨子來。另外鴨子到處覓食,也能預防土壤里的蝗蟲災害。”
聽罷,郭珍珠點了點頭,蝗蟲的幼蟲確實是在鴨子的食譜上。
防治蝗蟲,不能等蟲子長大,要防范于未然,在它們還幼小的時候全吃掉,以后就不容易發生大規模的蝗蟲災害。
不然等蝗蟲長起來,不說這些蟲子有毒,鴨子壓根吃不了太多。
鋪天蓋地會飛的蝗蟲,要撲滅的話,這些鴨子再多也很難辦到。
還不如在尚未發生之前,把這些蝗蟲的幼蟲都吃掉。
皇帝只略略坐了一會,就準備回去院子里的書房處置折子了。
四格格自然而然跟著皇帝去書房,幫著整理折子。
這對父女一走,宜貴妃才松口氣道:“剛才皇上和姐姐說得盡興,我倒是聽得云里霧里的,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生怕皇上會問我。”
問的話,宜貴妃是一點都答不上來。
僖妃跟著點頭道:“就是啊,平日娘娘難道都跟皇上這樣聊天的嗎?”
說的事情都太深了,郭珍珠一聽就明白,還能提出適合的建議來。
她們兩個在旁邊聽著,大氣都不敢出,只能努力聽完,回答什么是絕不可能想得出來的。
郭珍珠笑著搖頭道:“也不是經常跟皇上談論事情,正好這事我知道一點。”
宜貴妃笑笑道:“姐姐也太謙虛了,剛才我看姐姐侃侃而談的樣子,哪里是知道一點呢!不過我倒是好奇,稻田里原來還能養鴨子和養魚嗎?皇上沒說,我還真不知道。”
僖妃連連點頭附和道:“是啊,咱們別說種地,連田邊都沒怎么去過,不清楚也是應該的。”
就是郭珍珠也是家里嬌寵長大,是怎么知道種田的事?
難不成是六阿哥學了之后,跟郭珍珠時常說過嗎?
但是僖妃最不明白的,就是郭珍珠怎么知道那么多,親自種的時候卻又種不活了?
她想不明白,也就直接問了。
郭珍珠尷尬地干咳兩聲,理論她是懂的,但就是種不活,那有什么辦法呢!
“所以我也就是紙上談兵而已,虧得皇上沒嫌棄。”
知道是一回事,會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宜貴妃好笑道:“姐姐知道就已經很厲害了,看我們兩個聽得一愣一愣的,更別提是做了。”
林嬤嬤這時候上前低頭說道:“奴婢有事要跟主子稟報,官夫人想另設賞花宴,想邀請娘娘們一起賞花。不知道娘娘可否愿意,又有
什么喜歡的花兒,還跟奴婢打聽來著。”
郭珍珠聽著一怔,卻不意外,看來這些官夫人打算盡地主之誼了。
皇帝帶著阿哥跟著官員們到處跑,她們這些后宮嬪妃只能留在園林里頭,官夫人估計擔心娘娘們會無聊,才會想要設花宴。
她對宴會沒什么興趣,不由看向身邊的兩人:“兩位妹妹想參加這花宴嗎?”
宜貴妃搖頭道:“江南春天百花齊放,確實值得賞。只是咱們自個賞還好,還要應付那些官夫人們,實在美中不足。”
僖妃也是這么覺得的,她們自個賞花玩兒就好了,還要跟一群沒怎么打過交道的官夫人一起玩,就要拘束得多了。
“還不如這些夫人告訴咱們,哪里是賞花的好去處,咱們自個去就好了。”
郭珍珠感覺這樣不錯,尤其地方大一點,她們也不用都聚在一起,各賞各的,互不打擾,也要輕松自在得多。
不然總困在園林里頭,確實有點沒意思。
雖說這園林足夠大,但是也圈了各個嬪妃住的地方,不能隨意亂逛,不留神就逛到其他娘娘的住處,那就不大妥當了。
郭珍珠看了林嬤嬤一眼,后者會意,去給官夫人們說一聲,很快就回來了。
官夫人提供了一處賞花的地方,是個私人花園,里頭幾乎囊括了江南所有的花兒。
娘娘要是過去,就能把花園直接包了,里頭賞花就清凈了。
郭珍珠感覺這主意不錯,就讓人稟了皇帝,得到允許就讓人提前去花園內外都查看了一番。
第二天她安排了不少轎子,叫上感興趣的嬪妃一起去了。
娘娘們很少出門,難得有個賞花的好去處,自然沒人拒絕,一個個都打扮得好好看看,然后歡歡喜喜出了園林。
花園不但檢查過,周圍還有女侍衛守著,不會讓人誤入,免得驚擾了娘娘們。
轎子直接進了花園,郭珍珠被林嬤嬤扶著下轎子,看著光是門口,就已經姹紫嫣紅的花兒,不由滿意地微微點頭。
這里確實是賞花的好去處,那些官夫人倒是介紹得不錯。
宣妃下轎子后到處張望,十分興奮道:“這里真美,感覺在這里呆半天,身上都帶上花香了。”
三格格和四格格也跟著來了,四格格今天原本還想留在書房里幫皇帝整理折子。
皇帝大手一揮,讓女兒跟著郭珍珠去花園賞花。
至于今天整理折子的人,就換回了小太子。
小太子最近的功課做得不錯,花費的時間也少了,空出一天來幫忙整理折子還是可以的。
見四格格遲疑,小太子就笑道:“四妹妹只管去玩兒,難得來江南一趟,可不能一直留在園林里不出門了。”
阿哥們以后還有機會出遠門,格格們出門的次數是出一次少一次,也就到出嫁的時候了。
自然是要珍惜每一次出門的機會,小太子也不想四格格拘束在書房里頭,往后會后悔今兒沒跟著去玩的。
四格格甜甜笑道:“好,多謝皇阿瑪,多謝太子二哥,那我跟著額娘出發了。”
她換了一身粉色的衣裙,這時候進了花園,挽著郭珍珠的胳膊道:“額娘,這是誰家的花園?”
郭珍珠倒是沒問過,很快有花園的管事娘子出來答話道:“回格格的話,這是曹家的花園。原本是建來給曹老夫人散心的,后來老夫人也會帶姑娘們來園子走走。有故交女客辦賞花宴,也會選這里。”
畢竟姑娘家不好出外走,自家花園再大也就那樣了。
曹家特意建了這個花園,可賞百花,離著曹府也不遠,正是合適游玩的地方。
尤其是春日的時候,就十分適合踏春了。
親朋戚友,有點關系的想借花園辦宴席,曹家也大方,一般不會拒絕,還對方承情,曹家倒是會做人了。
郭珍珠微微點頭,管事娘子只簡單介紹了花園的情況,然后就恭謹退下,沒打擾娘娘們繼續賞花了。
她隨意挑了個地方走,其他人都分散開來,去找自己喜歡的花兒來賞了。
四格格跟著郭珍珠一起走,等走遠一點,這才小聲問道:“額娘,曹家真有錢,還特地為老夫人建了這么一座大花園。我瞧著這花園比御花園大多了不說,就是比皇阿瑪的豐澤園也小不了多少。”
郭珍珠聽著就笑了:“江南富庶,更別提最富庶的曹家了。曹老夫人又是皇上的奶娘,曹家跟很是敬重和孝順這位老夫人,給她建個花園也沒什么。”
只要曹家不是挪用江南稅收來建的,那就沒什么問題。
他們家的錢要怎么花,其他人倒是不好說什么。
不過建花園要一筆不小的錢,但是維護這座花園花的錢才是更多的。
種花不說選花苗,就是一年到頭精心伺候,澆水、施肥等等,都需要人。
這么大的花園,光是請人來伺弄這些花兒就不容易,更別提這些花很多還是難得的極品,伺弄起來就更難了。
四格格嘀咕道:“等我長大了,以后有公主府,也得建個花園才行。雖說不能建這么大,不過以后也有個能賞花的地方倒是不錯。”
郭珍珠笑笑道:“這么喜歡花園嗎?那回頭我給你建花園,大一點也無妨,種你喜歡的花,然后多請幾個園丁,把花兒都伺候得好好的。”
這話叫四格格抬頭郁悶道:“額娘是不是知道我種不活花兒,所以才多請幾個園丁的?”
郭珍珠連忙補救道:“你要忙的事情多,總不能還親自去種花,倒不如請別人來。園丁很多種花都種了半輩子了,總比咱們厲害。”
“畢竟事情一多,咱們就一雙胳膊,不可能事事都要親自來,知人善用也很重要。”
四格格聽著點了點腦袋笑道:“好,
多謝額娘,我就等著以后額娘建的大花園。”
郭珍珠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道:“你這才多大,就已經琢磨出宮建公主府的事了?”
畢竟格格們要出宮建府,就是她們出嫁的時候了。
郭珍珠光是想想就十分舍不得,自家女兒要出嫁了,想見面就難了。
畢竟嬪妃不能隨意出宮,出嫁的格格又不能隨意回來。
除非格格嫁得近一點,就在京城,那四格格進宮來就方便多了。
四格格笑瞇瞇說道:“額娘,我不小了,很快就長大的。”
郭珍珠摸了摸女兒的腦袋,只覺得四格格在自己面前一直就只是個孩子。
如今的格格出嫁年紀都挺小的,不知道她跟皇帝說說,拖上幾年,讓四格格在宮里多住些日子行不行。
另外郭珍珠也得把分紅留一大部分給四格格壓箱底,阿哥們出宮建府后,每年都有俸祿。
哪怕是建府,也是皇帝讓內務府給阿哥們出一筆錢來建。
年俸也是因為阿哥之后要辦差,也要成婚養一大家子。
格格們就不同了,也就出嫁的時候,皇帝會幫忙建公主府,然后一次給一大筆錢,后邊就不會再給了。
如果是受寵的格格,哪怕出嫁了,皇帝可能心疼女兒,時不時給女兒送錢送東西。
但是皇帝換了人的話,就未必會這么送了。
郭珍珠心里琢磨自己想得也太遠了一點,要是太子以后登基了,看著跟四格格的關系還不錯,應該也會多照顧這個妹妹的。
不過還是手里頭有錢才不慌,總不能等著別人來送,還不如她先給四格格留一大筆錢了。
要不是買賣都跟皇帝合作,郭珍珠甚至想把那些鋪面都送給四格格,那女兒只需要每年躺平等分紅,錢能隨便花了。
反正她在宮里,吃穿用度都極好,手頭有點錢用來打賞人就足夠了。
宮里如今郭珍珠做主,哪怕不打賞了,那些宮人也不敢怠慢一點。
兩母女一邊賞花,一邊有說有笑。
走了一會,前面就有休息的涼亭,亭子里早就有兩個丫鬟候著伺候。
桌上有剛出爐的點心,有蜜水和茶水,顯然是準備周全。
這兩個丫鬟長得好,卻是垂眸恭順,禮儀也十分不錯,想必是特意培養出來,留在花園里專門伺候的。
郭珍珠不由感慨,曹家人還真會享受。
讓她都不由琢磨著,要不花錢在江南也建個小園林,叫三官保退休之后,帶著郭絡羅夫人在春天的時候來江南住上一段時日。
郭絡羅夫人也愛花,并沒有怎么出過京城,可以一路坐船南下。
也不必像他們這邊趕,路上看見哪座城就停下來住上幾天,一路到江南游玩是再適合不過了。
第147章 第 147 章
第147章
郭珍珠一邊想一邊喝了一口蜜水, 發現添的不是蜂蜜,而是花蜜。
淡淡的花香溢滿,一時她還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花的蜜了。
丫鬟適時解釋道:“娘娘, 這是蜂農送來的上好百花蜜。”
郭珍珠聽著點了點頭, 難怪吃不出是什么花,原來是百花蜜。
曹家不但養了這個花園,還另外養了一批蜂農來取花蜜。上好的送到園子來招待客人,差一點的可能就分下去了。
郭珍珠感覺味道淡了一點,讓丫鬟過來幫忙多加了一點百花蜜,吃著才算是甜滋滋的。
四格格在旁邊見了,疑惑道:“額娘最近似乎很愛吃甜的,早上吃點心的時候, 也只挑著甜點心來吃。”
這話叫郭珍珠一愣, 她自己倒是沒怎么察覺, 卻叫四格格先發現了。
但是她回想了一下,這陣子確實有點太愛吃甜的了,是得稍微約束自己。
“倒是叫你發現了, 我自個都沒怎么注意到。”
四格格笑了笑道:“正好我早上吃了兩塊咸點心, 想吃甜的時候, 發現一盤子甜點心都叫額娘吃完了,這才發現的。”
這話叫郭珍珠怪不好意思的, 她早上一邊跟皇帝說話, 一邊倒是不知不覺把一盤甜點心給干掉了。
“你下回提醒我,或者叫人多送兩盤點心來。”
四格格搖頭道:“我早上吃過了, 只是看額娘吃得香,這才忍不住又跟著吃了幾塊。”
她不餓,吃也行, 不吃其實也行,就沒叫人再送了。
兩人休息了一會,稍微逛了一圈,就遇到了宜貴妃和僖妃。
她們兩個也嘗了百花蜜,感覺很不錯。
宜貴妃問道:“也不知道曹家賣不賣這個百花蜜,帶回去宮里喝著就挺不錯的。”
郭珍珠瞥了不遠處的丫鬟一眼,笑著搖頭道:“想必曹家不會賣,只會送。妹妹看著吧,等你們回去園林的時候,估計曹家人已經把百花蜜送來了。”
她壓低聲音,沒叫那些丫鬟聽見。
宜貴妃對郭珍珠眨眨眼道:“姐姐這么說,想來我回去就能收到了。曹家倒是會做人,顯然這些百花蜜就是專門用來送人的。”
郭珍珠點點頭道:“是,曹家養著這個園子花費不少,自家人偶爾來逛逛,平日卻還得仔細打理。放著就浪費了,讓別人用,把這些養著的蜂農弄來的百花蜜招呼客人,既體面又能得人情。”
別人借用了園子,曹家以后有什么事,他們礙于情面怎么都會愿意主動幫忙了。
宜貴妃感慨道:“哪怕做人情,養這么大的一個園子可不容易。我剛才逛了一圈,看見不少稀罕的花草。雖說我不會種,卻也看得出這些花不好養。”
光是養好這些花,估計花費的錢比買花還要多了。
幾人逛了一上午,也只逛了一小半的園子,稍微有點累了。
花園里自然早早就準備了午飯,還相當有意思,備的是花宴,所有的菜式都是以花入菜。
估計曹家也知道,宮里來的娘娘什么好菜沒見過,花宴就是吃個新鮮。
這些花都是剛摘的,除了入菜的,還有裝飾用的,好看又好吃,吃完后唇齒還留著淡淡的花香。
四格格第一次吃這種以花入菜的宴席,看著很新鮮,把每樣菜都嘗了一遍:“額娘,這菜式挺有趣,也不知道怎么想到的。花和其它菜的味道融合在一起,一點都不違和。”
只是她看著就知道,要做這么一桌菜,用的花不少,還得選最好看最新鮮的。
光是這份花的支出就不少了,估計摘下來很多花,然后在廚房挑選最后的,剩下的就浪費掉了。
四格格歪著頭道:“額娘,怎么來了江南之后,我感覺他們比宮里吃穿用度還奢侈了?”
雖說如今不是戰時,皇帝也不再提倡節儉,她依舊對江南這份奢侈有點驚訝。
郭珍珠聽著就笑笑道:“皇上難得南下,江南自然拿出最好的菜式來招待了。”
平日有沒這么用,那就不知道了。
四格格嘖嘖稱奇道:“額娘,這些菜不會也花的稅收吧?還是曹家自個掏的錢做的?”
郭珍珠干咳兩聲道:“好了,你吃飯就不要太較真,這菜看著有趣又好吃,你多吃點兒。要是喜歡,回宮后,我讓人也做一桌好了。”
四格格聽后卻搖頭道:“這菜弄著麻煩,其實也沒有多好吃,就是個噱頭,還浪費錢。這就跟愛吃魚,只取了魚頭邊上的肉來做,剩下的都浪費了一樣,實在沒必要。”
郭珍珠看了四格格一眼,女兒還挺會節儉持家的。
不過確實再富有也不能浪費糧食,江南這些人也明白,招待他們的時候弄得宴席,也不敢奢侈得太過分。
比如真用魚頭腮邊那一塊肉來做菜,一盤菜得用幾十條魚,余下的部分要是不做別的菜,哪怕做也做不了太多,那就浪費了。
別說四格格,皇帝見了也要不高興的。
皇帝是御駕親征過的人,知道從軍路上吃的有多難得,自然不樂意看見有人浪費糧食。
所以這次擺的宴席,估計取材都是花園里頭的花,勉強還算是不浪費了,最多是不太顯眼的地方那些話給薅禿了一點。
吃過飯,郭珍珠有點昏昏欲睡,索性沒在花園里繼續呆著,準備回去午睡一下。
四格格見郭珍珠困得睜不開眼的樣子,不免有點擔心道:“額娘要不要叫霍御醫過來看看?實在不行,叫于嬤嬤看看也好。額娘不但口味變了,如今這兩天似乎也愛睡了許多。”
郭珍珠搖搖頭道:“我感覺還好,也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過見四格格擔心自己,郭珍珠還是答應讓于嬤嬤過來給她看看了。
郭珍珠坐在榻上有點瞌睡了,于嬤嬤已經洗了手過來,給她略略把脈看看。
四格格正陪在旁邊,緊緊盯著于嬤嬤。
半晌后,于嬤嬤笑著恭喜道:“奴婢摸著娘娘是喜脈,只是摸脈不夠精,還得請霍御醫過來再查看一番。”
這話驚得郭珍珠的瞌睡蟲都被嚇跑了一半,睜大眼不可思議道:“我又有喜了?”
于嬤嬤點頭道:“奴婢估摸著娘娘該有兩三個月了,只是奴婢把脈的功夫不到家,還得請霍御醫過來確定。”
林嬤嬤在旁邊喜不勝收,一疊聲派人去請霍御醫過來。
四格格也十分高興,眨眨眼道:“額娘,我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有妹妹就更好了,弟弟也不錯。”
畢竟六阿哥很乖巧,四格格還是很喜歡這個弟弟的。
郭珍珠失笑道:“就于嬤嬤說著才兩三個月的話,知道是弟弟妹妹估計還早了。”
這會兒性別是看不出來的,得再等幾個月才行。
霍御醫很快就到了,他前腳剛來,后腳皇帝也到了。
郭珍珠不由詫異,她還打算霍御醫過來把脈確定后才告知皇帝,誰知道皇帝提前來了:“皇上怎的來了?”
她正要下榻行禮,被皇帝攔下道:“愛妃不必下來,朕在書房聽說你請了霍御醫過來看診,擔心你就趕緊過來了。”
霍御醫行禮后連忙坐下給郭珍珠把脈,沒一會兒就點頭笑道:“恭
喜皇上,娘娘確實有喜了,大概兩個多月的樣子。脈象平穩,胎氣也十分穩固。娘娘的身子骨調理了幾年,比以前好多了。”
哪怕坐船久了,還懷上的月份不大,也沒影響到郭珍珠肚子里的孩子。
皇帝又是歡喜又是驚訝,還偷偷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擔心因為坐船太久的緣故,讓郭珍珠不舒服就麻煩了。
好在這孩子倒是個皮實的,也夠體貼,一直不鬧騰,還穩穩當當的。
“好,看賞。”皇帝很高興,讓李德全賞了霍御醫,還給伺候郭珍珠的人都賞了一圈。
眾人也很高興,連連行禮謝恩,一個個喜氣洋洋的。
郭珍珠估摸了一下時間,估計是孝期結束后,她和皇帝過年翻來覆去胡鬧了幾天,應該是那個時候懷上了。
她想著這兩個多月,自己毫無感覺,要不是四格格心細,恐怕一直都不會發現。
于是郭珍珠說道:“皇上,多虧四格格細心,發現臣妾的口味變了,人也嗜睡,叫于嬤嬤和霍御醫過來看了,才發現臣妾懷上了。”
皇帝笑著摸了摸四格格的腦袋道:“不愧是朕的女兒,就是厲害。愛妃看著困,這幾天就在院子里好好休息,暫時別出去了。”
郭珍珠答應了一聲,打了個哈欠,皇帝見她困得厲害,就沒多打擾,敲打了一下伺候的人,讓她們更盡心照顧郭珍珠,這才走了。
等皇帝一走,郭珍珠才躺下睡了,這一睡就昏天地暗,等睜開眼外邊的天還亮著。
她想著自己沒睡多久,等四格格進來的時候,郭珍珠一眼發現四格格換了衣服,不由吃驚道:“難不成我這一覺睡到第二天了?”
四格格點頭道:“可不是,額娘倒下就睡,還睡得很沉。我不放心,請了于嬤嬤來看,只說額娘逛園子有點累了,才會睡得久了一點,今兒一大早應該就會醒來的。”
“果不其然,我掐著時辰進來,額娘就醒了。正好我讓人伺候額娘洗漱,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郭珍珠也沒想到自己睡那么久,一覺醒來還有女兒幫著張羅一切,都不需要她操心,還照顧得自己妥妥帖帖的。
她只感覺心里一暖,女兒果然是小棉襖。
四格格叫了外頭的丫鬟,捧著熱騰騰的早飯進來,她還說道:“我特地問過霍御醫,這些都是額娘能吃的,也是適合孕婦吃的東西。”
她還給郭珍珠倒了一杯蜜水道:“霍御醫說額娘喜歡吃蜜水的話,早上喝一杯也是可以的,喝多了卻不行。”
郭珍珠笑著點頭,四格格知道她懷孕后口味變了,變得嗜甜,喜歡喝蜜水,還特地去問過霍御醫。
得知郭珍珠能喝,趕緊送來一杯。
早上喝一杯蜜水,郭珍珠只覺得四格格比這蜜水還甜了。
“多虧有你,我是一點都不用操心。只是你也別太擔心了,我這都是第三個孩子了,身邊伺候的人都是知道的。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沒得叫你累著了。”
郭珍珠又說道:“今早你不去書房那邊幫皇上整理折子了?”
四格格搖頭道:“額娘剛懷上,看著很累的樣子,我不陪著不太放心。正好皇阿瑪也覺得額娘一個人,沒人陪著也不好。書房有太子二哥在呢,我少去兩天也沒什么。”
她說完,聽見外邊噠噠噠的腳步聲,很快六阿哥就滿頭大汗來了。
郭珍珠不由吃驚道:“六阿哥怎的這般著急,出什么事了?”
六阿哥連忙搖頭道:“額娘,我沒事,就是早上聽說額娘懷上弟弟妹妹了,趕緊過來看看。”
四格格笑著解釋道:“昨天額娘睡著了,我就沒讓人告訴六弟,免得六弟一緊張就跑過來看額娘,把額娘吵醒就不好了。索性早上我過來的時候,才派人去告知六弟一聲。”
六阿哥嘟嘟囔囔道:“四姐姐,我才不會那么沒分寸,昨天就跑過來驚擾額娘的。”
四格格扭頭看了過來,微微挑眉:那你剛才收到消息,怎么就一溜煙著急跑過來了?
她這表情叫六阿哥有點不好意思,他剛收到消息的時候十分驚訝,又擔心坐船南下那么久,會不會對郭珍珠的身體有負擔,于是連忙跑過來了。
郭珍珠笑著用手帕給六阿哥擦汗道:“別擔心,霍御醫昨兒來看過了,說我身子骨比前幾年要好得多,胎氣很正也穩當,沒什么問題。只是有點嗜睡,昨晚上我就早早睡下了。”
她仔仔細細說了,沒有點隱含和含糊的地方,六阿哥這才放下心來。
要是郭珍珠說自己什么都好,還說得含糊不清,六阿哥就要擔心自家額娘是不是報喜不報憂了。
幸好郭珍珠一覺睡得舒服,臉色紅潤,看著精神頭不錯,六阿哥就更放心了。
他點著腦袋道:“額娘沒事就好,我聽到消息的時候嚇了一跳,這個弟弟妹妹出現得特別突然。”
郭珍珠心想,可不就是突然,連她都嚇一跳了。
六阿哥松口氣,原本早早吃過了,如今看著郭珍珠吃也感覺有點餓。
加上他一路著急,又受了驚嚇,吃的東西都要被嚇沒了。
郭珍珠見六阿哥眼饞,看了自己兩眼,就笑著讓人送點心來。
四格格和六阿哥的口味一樣,都喜歡吃咸點心,不愛吃甜的。
兩姐弟的口味一樣,倒是好養活。
四格格看六阿哥吃得香,也跟著吃了兩塊點心。
三人吃得津津有味,剛吃完,林嬤嬤就捧著一個錦盒過來說道:“主子,這是曹家剛讓人送來的,說是慶賀主子有孕的禮物。”
郭珍珠聽著不由詫異,曹家的消息倒是靈通。不過這園子也是曹家的,伺候的人全是曹家送來的,會第一時間知道消息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當然了,皇帝也沒隱瞞的意思,要是換個要緊的消息,曹家就不敢有所表示了。
郭珍珠示意林嬤嬤打開錦盒,發現里面是一張地契。
四格格伸手拿出地契一看,倒是笑道:“額娘,居然是昨兒咱們去的那個大花園的地契,曹家真是好大方。”
六阿哥聽后也不由驚詫道:“今早皇阿瑪帶咱們幾個阿哥去那個大花園隨意走了一圈,那花園確實大,還有不少奇花異草,打理起來都是要費錢費人的。我還想著這么大的花園每天光是收拾就要好久,里邊有些花草還不是這里長的,不管怎么養,過一陣子就得全枯死了,還得換一茬。”
他還琢磨著誰會把不適合當地的花草種進花園,回頭養死了還得重新買一批,送過來路上也得死一半。
如今好了,這冤大頭的花園居然轉眼間就送給了自家額娘。
不過六阿哥聽說昨兒額娘帶著四格格和其他嬪妃去逛了,看著挺喜歡的,所以曹家才會眼巴巴送來。
正好郭珍珠有孕,還給了曹家送禮的借口了。
六阿哥隨口問道:“額娘要喜歡,那就收下來。回頭我讓人整理一下花園,把一些實在養不活的花草拔了,換上別的。那就不用操心花草養不活還得換,以后額娘想進去逛多久都行。”
四格格這時候卻問道:“曹家怎么忽然給額娘送那么貴重的禮物?那大花園光是建造就需要一大筆錢,更別提里面采買的稀罕花草,還有一群訓練有素的年輕丫鬟們了。”
曹家顯然打算全部打包一起送給郭珍珠,這大方得叫四格格不由吃驚。
宜貴妃這會兒過來,剛巧聽見四格格的話,也詫異道:“乖乖,我還想著早上就收到一箱子的百花蜜,來跟姐姐說一聲,真叫姐姐猜對了,曹家也是大方。如今看曹家直接把大花園送給姐姐,那才叫大方了。”
她是真沒想到,那么大的花園建起來多費心血,曹家居然說送就送給郭珍珠的。
“姐姐,這曹家的禮物能收嗎?”
郭珍珠聽后,微微一笑道:“妹妹別擔心,曹家估計犯錯了,在皇上那邊不敢求情,于是輾轉給我送禮來了。”
聞言,宜貴妃和四格格都立刻恍然大悟。
宜貴妃問道:“姐姐,曹家這是犯了多大的錯了,居然把這大花園送過來,叫姐姐幫著在皇上面前說幾句好話了?”
四格格也說道:“要是曹家犯大錯,皇阿瑪特別生氣也是應該的。額娘這時候要幫著曹家說話,皇阿瑪更生氣了怎么辦?”
要是皇阿瑪遷怒自家額娘,那就麻煩了。
郭珍珠聽出四格格的弦外之意,笑著搖頭道:“收不收,直接問皇上就是了,咱們何必猜來猜去?”
她還想著去書房問皇帝,倒是皇帝很快就來了。
見郭珍珠手邊的錦盒,一眼就看到那張地契,皇帝坐下后冷笑道:“曹家倒是有眼力勁,直接找到愛妃這邊來幫著求情了。”
郭珍珠聽后就正色道:“臣妾剛收到曹家這地契,實在太貴重了,著實不怎么敢收,還打算去問問皇上的意思。”
皇帝聽后卻擺擺手道:“朕瞧著愛妃喜歡那大花園,曹家既然送來,那你留著就是了。”
這話叫郭珍珠有點驚訝,看來曹家犯錯了,這錯卻沒打破皇帝的底線,還在能接受的范圍之內。
曹家送花園給郭珍珠,也算是猜出了皇帝其實沒那么生氣,才敢這么做,借著郭珍珠的手向皇帝請罪了。
郭珍珠收下了,說明皇帝其實已經愿意原諒曹家。
四格格忍不住好奇道:“皇阿瑪,曹家究竟犯什么錯了?要是不能說,那皇阿瑪就當我沒問過。”
皇帝聽見這話,這才笑道:“沒什么不能說的,就是這兩年江南織造府的流水不怎么好看。”
郭珍珠一聽就隱約猜出來了:“是因為蕾絲的出現,買蕾絲的人多,買絲綢的人變少了?”
皇帝點頭道:“愛妃果真聰慧,一下就看出來了,正是如此。”
買絲綢的人自然是有的,但是架不住想買蕾絲的人更多。
可是蕾絲織機基本都在京城,戴梓和五阿哥兩個人修改織機,再快也沒弄出一個大作坊需要的織機來,
蕾絲依舊供不應求。
江南這邊也想做,織機也得夠才行。
要送一兩架蕾絲織機過來,也做不了多少,只能等戴梓抽空多改幾臺了。
織機上的擋板還好做一點,如果不要求蕾絲花紋,不介意一樣的,那擋板的窟窿還能讓旁人幫忙模仿著做。
最難的是穿線,每根線都要在適合的地方,而且線交叉的復雜程度,也就只有拿著圖紙的戴梓和五阿哥能做,卻也要做很久才能完成。
一般的工匠根本學不來,拿著圖紙看不懂,哪怕能看懂,這幾百根線,光是看著就頭疼,更別提是按照位置來穿了。
戴梓已經很努力教熟悉織機的工匠,看他們能不能幫著穿線,一時半會是教不好的。
所以江南織造府這邊,絲綢的訂單少了,一時也是一籌莫展。
曹家人主動上門來跟皇帝請罪,也是曾想過很多改善的方式。比如增加絲綢的花紋和顏色,比如對外拓展更多的買家,可惜最后增加的利潤并不多。
畢竟增加了絲綢的花紋和顏色,這也需要大量投入。
投入多了,成本高了,這利潤不就變薄了嗎?
郭珍珠想想也知道,曹家是以江南織造府來立身,絕不會偷懶懈怠。
絲綢訂單少了,曹家比皇帝還要著急。
四格格聽得眨眨眼道:“皇阿瑪,所以曹家送大花園給額娘當禮物,是想讓額娘出什么好主意來幫忙嗎?”
不然怎的曹家送這么貴重的禮物,不就看重自家額娘足夠聰明了?
皇帝聽著只笑笑搖頭道:“愛妃有孕,這確實值得大慶賀之事,曹家只送一座花園來而已,不算什么厲害的禮物。看著愛妃喜歡就送了而已,畢竟其他東西也沒什么能出手的。”
郭珍珠如今身為皇貴妃,確實什么都不缺。花園看著稀奇,皇帝又不是不能花錢給她建造一座。
所以皇帝對曹家的禮物也就那樣,并不覺得特別貴重,還不值得讓郭珍珠幫曹家出主意了。
郭珍珠聽著笑了笑道:“臣妾哪里是給曹家出主意,難道不是給皇上出主意嗎?江南織造府說到底還是皇上的,訂單少了,這上交給皇上的稅收也就要少了。”
皇帝聽得挑眉道:“愛妃這么說,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第148章 第 148 章
第148章
聞言, 郭珍珠卻搖頭道:“不算什么好主意,就是把蕾絲和絲綢結合在一起。”
皇帝聽得疑惑道:“這兩者要怎么結合在一起?”
四格格卻驚訝道:“額娘是想在絲綢衣服的外邊,再添一件蕾絲的罩衫嗎?”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是, 也可以在絲綢的衣服上添加一點蕾絲, 比如袖邊和裙邊等等。臣妾瞧著宮里的姐妹也有這么做的,外頭卻是少見得多。”
畢竟宮外能買到蕾絲的人實在不多,宮里頭已經大部分是人手一件了,哪怕分的蕾絲布料不多,在衣服上做個裝飾還是可以的。
“如此兩者結合起來,可以做幾件成衣,叫人看了,自然一目了然, 明白這兩者放在一起做衣服更新鮮, 那么訂絲綢的人就多了。”
蕾絲可能一時買不到, 但是絲綢還買不到嗎?
皇帝贊嘆道:“愛妃果真聰慧,曹家送這花園給你,確實送對了, 卻也吝嗇了一點。”
只用一座大花園就想換郭珍珠的好主意, 郭珍珠實在太虧了, 曹家怎么也得多送點禮物才夠誠意。
郭珍珠抿唇一笑道:“除了這個,其實臣妾還有個想法, 就是稍微有點不厚道。”
聽見這話, 皇帝就
好奇了:“愛妃說說,怎么個不厚道的法子?你只管說就是了。”
郭珍珠這才開口道:“這法子就是給江南這邊專門留一部分蕾絲布料, 最近三個月采買絲綢數量最多的就能買到這蕾絲。”
買了絲綢才能買蕾絲,配貨了解一下?
這法子雖然不厚道了一點,卻還真的可以。
想買蕾絲的人, 排隊等訂單等不到,要是手里是做買賣的,從江南這邊原本就要購買絲綢。
這時候買的絲綢多,就能買到蕾絲,商人們自然樂意得很。
不過是把全年的訂單一次性買了,或者一口氣買幾年的絲綢,反正這東西也放不壞。
蕾絲拖的時間越長,就沒那么新鮮了!
哪怕多買了絲綢,這些以后還是能慢慢賣出去。但是蕾絲能早點到手,商人們轉手賣出去,那就是天價,轉眼很可能就覆蓋掉買絲綢的錢了。
如此好事,誰能不樂意呢!
可是要買到最多的絲綢,彼此之間肯定不知道具體的數量如何,只能使勁買。
這么一來,唯一的問題,只剩下江南織造府的絲綢存貨夠不夠多了。
皇帝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事,仔細一想還真能做,不由笑道:“曹家何德何能,得了愛妃這兩個主意,想必能很快解決此事了。”
主意都給了,要是曹家還不能解決問題,這江南織造府就該換人來管了。
不過郭珍珠愿意琢磨解決的法子,那不是為了曹家,而是為了自己,皇帝心里還是挺高興的。
皇帝扭頭又道:“正好四格格在,你幫著寫下章程來,回頭給太子看看,沒問題的話叫人謄抄一遍再給曹家。”
畢竟四格格的字可不能到處送,郭珍珠如今懷孕也不能累著,只好叫女兒寫好,讓小太子找人謄抄后再送去給曹家了。
四格格乖巧點頭道:“皇阿瑪放心,我等會就寫下來!”
她已經有點迫不及待,又怕等會要忘了一點,趕緊讓林嬤嬤送來文房四寶,去旁邊桌子就寫了起來。
皇帝也吩咐李德全,派人送信去京城給戴梓,叫工坊留下一部分蕾絲布料,送到江南來。
說要做成衣和樣衣,自然還得先有蕾絲才能做了。
而且眼見為實,曹家說得多好,買絲綢的人沒見著蕾絲,估計也是半信半疑。
只要把蕾絲布料一擺,證明真能配貨來買,想必絲綢都要搶瘋了。
庫存的問題,曹家也得琢磨起來。
四格格寫得很快,一會兒就寫好了,送了過來先給郭珍珠看看。
郭珍珠看完沒什么缺漏,只問道:“皇上,這配貨的話,絲綢要買多少才能買蕾絲?”
皇帝沉吟了一下道:“蕾絲布料能送來的不多,買四千匹絲綢就能買一匹蕾絲?”
郭珍珠:好家伙,皇帝才是最大的奸商!
三個月內買絲綢最多的人,那個數量一對,能到手的蕾絲布料卻沒多少了。
要買夠四萬匹絲綢,才能買十匹蕾絲布料,誰能一次買這么多啊!
皇帝卻覺得這數量正合適,讓四格格添上,就讓人送去給小太子了。
院子外多的是跑腿的小太監,一溜煙就送去跑腿了。
太子早上才得知江南織造府的絲綢積壓有點厲害,不如往年賣得好。
皇帝原本也讓他幫著想想解決辦法,小太子這還沒想出來,沒料到順皇貴妃竟然已經想到兩個主意了。
小太子仔細一看,就知道是四格格親手寫的字,解決的辦法寫得很具體,立刻就能操作。
看完后,小太子都忍不住想拍案叫絕,順皇貴妃這腦瓜子真的厲害,這兩個辦法是怎么想出來的?
先是讓人看到蕾絲能做裝飾能做罩衫,成衣放出來,多得是人喜歡和追捧。
但是只能看,不能穿,還買不到蕾絲布料,這不就叫人心癢癢嗎?
這時候曹家暗地里放出風聲,說是皇帝特意給他們留了一點蕾絲布料,但是送給誰都不太夠,只好準備送采買絲綢最多的人。
商人比誰都要敏銳,立刻聞風而動。
順皇貴妃這說是兩個法子,一是把蘿卜吊在馬匹面前一樣,二是引來想分一杯羹的商人。
曹家這含含糊糊說送給采買絲綢最多的人,商人彼此不知道對方買多少,自然只會買更多。
最后得到蕾絲布料的商人自然高興,還能轉手賣出天價,這還是三個月一次。
在下一個三個月的時候,這些收到風聲的商人只會更多,想必那會兒絲綢賣的數量更是有多無少。
尤其這配貨的模式真是絕了,哪怕商人買了不少絲綢成為三個月的第一,但是配貨比例一出,他能買到的蕾絲布料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多。
這樣一來,還能保住了蕾絲布料的價格,不至于因為大量出現在市場,讓蕾絲的價格降下來了。
小太子也覺得,這解決方法是極好的,就是看曹家的絲綢庫存數量能不能夠了。
他很快親自謄抄了一份,派人送去給曹家。
曹家收到后,沒多久立刻派人來求見。
皇帝正在郭珍珠那邊,并不打算見曹家。辦法都給了,曹家看著辦就好了。
不過皇帝也擔心曹家會意得不夠,索性叫太子見一見他們,免得曹家理解錯了,沒把郭珍珠的辦法吃透,沒做出什么成果來就浪費了郭珍珠的心血。
再說了,皇帝的意思也很明確,這辦法是誰想的,自然要讓曹家知曉。
曹家只送了一座大花園給郭珍珠,卻拿到這兩個解決的辦法,誠意著實就不夠看了。
小太子很清楚皇帝的意思,就在前廳見了曹家人。
來的是曹寅,他并不覺得小太子年紀小就有所疏忽,進來后就恭敬行禮。
這是皇帝曾經的伴讀,小太子也對他相當禮遇,請曹寅落座。
曹寅坐下后立刻感激說道:“微臣收到太子殿下送來的信箋,看到那兩個解決法子,一時十分激動,這才貿然上門來親自道謝,還請太子殿下恕罪。”
他在家里正發愁,哪里想到才一天功夫,小太子這邊竟然就想到解決的辦法了?
曹寅一個激動,連忙換了衣服趕緊上門來道謝。他想著果真虎父無犬子,小太子作為皇帝的兒子果真厲害得很。
然而小太子聽后卻搖頭解釋道:“曹大人,這解決辦法并非我想出來的,而是順皇貴妃娘娘琢磨的。”
這話叫曹寅大吃一驚,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順皇貴妃想的解決辦法。
前后才多久的功夫,曹家昨天才叫皇帝訓斥,順皇貴妃哪怕立刻得到消息,也就最多一天,她就已經琢磨出兩個解決法子來了?
偏偏這兩個辦法還是極好的,曹寅怎么都想不出來。
他一時驚詫得險些回不過神,又覺得自己一大早把曹老夫人最喜愛的大花園送給順皇貴妃,是最明智的做法了。
顯然順皇貴妃看在曹家送花園的誠意上,幫著出主意了。
要不然曹寅這會兒還得撓頭,拼命琢磨解決的法子,哪怕把腦袋撓破,一時半會根本想不出辦法來!
曹寅對這位順皇貴妃是越發佩服了,連連說道:“多得皇貴妃娘娘,不然此事只怕不好解決。微臣這就回去讓人清點庫房,再把消息傳出去。”
畢竟傳消息不能太著急,要隱晦一點,讓該知道的人知道。
還得半遮半掩那種,叫知道人相信,這就需要徐徐圖之了。
小太子笑笑道:“我相信曹大人拿到這兩個法子后,回去能好好辦妥。只是皇貴妃娘娘的幫忙,曹家也得記著才是。”
他說得含糊,曹寅在宮里陪著皇帝當伴讀那么多年,早就是人精了,一下子就明白小太子的意思。
順皇貴妃幫了那么大的忙,只送一座大花園顯然是不夠了。
曹家不給點誠意來,那是不行的。
小太子能直接這么說,曹寅明白,這必然是皇帝的意思。
曹寅連連點頭道:“是,曹家必然記得皇貴妃娘娘的大恩大德。”
都是聰明人,話不需要說得太
直白,互相看了一眼,小太子就知道曹寅已經明白了。
那就無需多留人,曹寅自是恭敬行禮后退下,出去后上了馬車就道:“快回去,另外讓人快馬加鞭,把曹家的人都叫回來。”
侍從聽命,立刻翻身上馬,先去叫人了。
老管家跟著曹寅過來,見曹寅滿面紅光,一掃之前頹廢煩惱的樣子,就知道事情有了轉機,不由笑著道:“恭喜老爺,看來事情能解決了。”
曹寅點頭答道:“是啊,事情不但解決了,還解決得極為漂亮。不過事情還沒開始做,也不能言之過早。”
他說完就笑了:“之前苦惱怎么把積壓的絲綢多賣出去,如今卻也得煩惱,怎么讓庫房充盈起來。”
老管家聽得有點不明白,絲綢積壓短時間內能解決就不錯了,自家老爺竟然已經開始苦惱絲綢不夠賣了?
是他瘋了,還是自家老爺瘋了?
曹寅沒多話,讓馬車盡快回到曹家,召集的人陸陸續續也趕回來了。
他叫人關上門來,跟這些心腹開會,盡快把消息傳出去才行。
這些人被著急忙慌叫回來,還以為出什么事了,然后見曹寅笑容滿面說了解決辦法。
他們一個個互相看著,臉上也有了笑容:可算是解決了!
但是當知道這解決辦法是順皇貴妃提出來的,他們又面面相覷。
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問道:“大人,這給皇貴妃娘娘的謝禮該送什么?”
畢竟這位娘娘身為皇貴妃,什么都不缺了,送那么一座大花園還算稀罕,再多可尋摸不出什么好東西來了。
而且他們公然給順皇貴妃送禮,會不會叫小太子不怎么愉快?
畢竟聽說這位皇貴妃已經掌管了后宮,跟皇后就只有一步之遙了。
實際上她的權力之大,說是隱形的皇后也不為過。
如今之所以沒有被立后,也是因為小太子的緣故。
當然皇帝可能也有顧慮,因為他的幾任皇后都是晉封之后沒幾年就去世了。
皇帝估計也擔心這一點,才會讓郭珍珠一直停留在皇貴妃的位分上。
但是未來的儲君小太子看到他們曹家給順皇貴妃送厚禮,還主動親近,會不會不大好?
尤其這位順皇貴妃跟著皇帝下江南來了,沒幾天居然就又有喜了。
她肚子里的孩子不知道男女,卻已經是后宮里孩子最多的嬪妃,也能看出皇貴妃有多受皇帝寵愛。
如果這孩子是個小阿哥,那膝下就有兩個阿哥在。
不過六阿哥看著只喜歡和擅長農學,對其他都不感興趣,雖說長大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只是看皇帝的意思,也沒有培養六阿哥當儲君的意思。
就看順皇貴妃這次的孩子如果也是小阿哥,皇帝會不會另眼相看了。
曹寅擺擺手道:“這辦法就是太子殿下告訴我的,給皇貴妃娘娘送禮,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他這么一說,曹家其他人就放心下來,又明白小太子會這么說,必然是皇帝在背后授意了。
既然是這樣,曹家倒是無需擔心送禮給順皇貴妃會惹來小太子的不快,又或者被誤會是站隊了。
如今唯一的難處,就是給順皇貴妃送什么了。
曹家人商議了很久,最后終于有了決定。
等傍晚的時候,郭珍珠就收到曹家的謝禮,只感覺曹家這效率夠高的。
上午才拿到解決辦法,天還沒黑,這謝禮就送來了。
四格格還挺好奇的,催促道:“額娘快看看,曹家這回送了什么?”
郭珍珠笑笑道:“興許是莊子和良田之類的東西。”
聞言,四格格有點失望,還是看著錦盒打開,里頭露出的地契來。
還真是跟郭珍珠猜的一樣,里頭有三個莊子,另外有千畝良田。
四格格翻開這些地契不可思議道:“額娘是怎么猜出來的?莫非曹家之前給了提示?”
她回想了一下,怎么都想不到曹家曾經說過什么,叫郭珍珠能猜出對方的意思來。
郭珍珠笑著搖頭道:“曹家在江南多年,手里頭最多的就是莊子和良田。最新鮮的就是那座大花園了,早就已經送給我,那就只能是其它東西了。”
四格格皺眉道:“難道就沒金銀珠寶,或者珊瑚珍珠之類的東西嗎?
這話叫郭珍珠笑了起來道:“這些珠寶首飾,咱們在宮里多得很,不算什么稀罕東西。再說了,曹家送這些也好不過宮里頭的。”
如果曹家送來的珠寶首飾比宮里還好,那才是個大問題。
曹家人又不傻,哪怕手里真有這樣的東西,大多是皇帝的賞賜,那自然是不好轉送給郭珍珠的。
再差一點的,別說郭珍珠,曹家也送不出手。
索性這些莊子和良田是現成的,于是整理了一下就送過來了。
連帶莊子里的莊頭和佃農,以及良田的收成,一并都送給郭珍珠。
郭珍珠說道:“這莊子可以給你做嫁妝,留著壓箱底,離著京城遠,這些瓜果蔬菜也不好送上京,在本地賣了,把出息送去給你就好。回頭你要是不喜歡,賣了莊子換成銀錢也行。”
四格格雙手托腮道:“額娘不用都想著我,曹家送給額娘的莊子,額娘拿著也行。”
郭珍珠笑著搖頭道:“沒必要,我在宮里不愁吃穿,鋪面還有分成,一點都不缺錢。要不是鋪面不能直接送給你,我早就送了。如今只不過把幾個莊子給你而已,你收下就是了。”
四格格接過莊子的地契后,郭珍珠又道:“剩下這千畝良田,我打算給六阿哥,你沒異議吧?”
聽見這話,四格格連忙搖頭道:“額娘,這樣分就好。我得了莊子,六弟得了良田,實在皆大歡喜。”
兩姐弟誰都有,也就郭珍珠這一分,自己一點都沒留下了。
四格格嘟囔道:“額娘自個都不留下一半來嗎?都給咱們姐弟兩個分了。”
郭珍珠不在意道:“莊子在江南這邊,以后有出息了送到宮里來,你收著用,或者給我用,不都一樣嗎?”
“我又不大會種地,這良田我拿著也只會叫管事繼續種,還不如讓六阿哥親自來管。”
擅長種地的六阿哥管著這些良田,就能規劃得更好了,指不定糧食收獲還能多不少。
轉頭是賣掉,還是運到京城來,全看六阿哥的決定了。
郭珍珠想了想,摸了下自己還平坦的肚子又笑道:“反正你們姐弟兩個,以后得了好東西,肯定會愿意跟我分一分,也會給我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分的,那有什么好擔心的呢?”
四格格想想也是,自家額娘送給了她,這東西是她的,不也是額娘的嗎?
于是兩母女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郭珍珠把六阿哥叫了來,將千畝良田的地契給了他。
六阿哥拿到地契不由十分吃驚,還想推脫,聽郭珍珠說讓自己好好規劃,他想了想還是收下了。
他想著自家額娘如今懷孕也不好多操心,對種地的事又不太擅長,交給自己就能辦得妥妥當當的,也沒什么不好。
于是六阿哥就歡歡喜喜收下,還說種的耐放的作物,回頭送到京城來,也能讓郭珍珠嘗嘗新鮮。
郭珍珠自然說好,就等著六阿哥把千畝良田種的好糧食了。
之后幾天,她都沒見著六阿哥,還找四格格問了起來。
四格格笑瞇瞇道:“六弟去曹家那些田地里走了一圈,看看都種了什么,打算規劃一下。”
皇帝是覺得郭珍珠這胎挺穩,卻還沒三個月,就打算在江南多呆幾天,等滿三個月后才繼續出發。
這樣也能讓郭珍珠多休息一陣子,不用一直在船上搖搖晃晃的。
六阿哥也知道他們雖然多呆一段時間,卻還是得繼續出發,索性這幾天就馬不停蹄到處走,跟這些田地的管事交代清楚。
等他們走后,管事也能按照六阿哥的
吩咐去種了。
四格格又道:“六弟早上來過一回,見額娘還沒起來就不打擾了,說是田地里種的都是御稻居多。”
“六弟覺得他們種的太單一了,讓他們劃了一片地,后邊收獲后種一部分小麥。另外地契里的田地還連著后山,山上種著茶樹。”
郭珍珠聽得挑眉,曹家送的千畝良田之外,連茶山也一并送了?
雖說那幾個莊子,估計已經是曹家手里最好的了。另外還送了不少良田,恐怕感覺不夠,又把茶山一并送上。
畢竟對曹家來說,郭珍珠這兩個辦法確實解決了他們的大難題,送這些的確頗有誠意了。
皇帝得知后也點點頭,表情顯然覺得曹家還算識趣,送的東西勉強能入眼。
要是曹家沒點表示,送的東西不痛不癢的,皇帝只怕要不高興了。
索性曹家有曹寅在,曹寅在皇帝身邊好幾年了,對皇帝的性子還算清楚,不至于在這個時候還吝嗇送出誠意來。
如今看來,曹家得到解決的辦法,郭珍珠也得到實惠,收到不少產業當禮物,也算是皆大歡喜了。
郭珍珠想了想就問道:“茶山的話,六阿哥打算怎么弄?”
四格格眨眨眼道:“六弟去茶山看過了,上邊種的類別還挺多的。有大紅袍、龍井茶、碧螺春和君山銀針,六弟問額娘喜歡什么,回頭他就留下什么。”
畢竟這種的也太雜了一點,如果只是他們自家用的話,就沒必要種那么多了。
估計曹家這茶山種的茶葉就是自產自銷,用來招待客人用的。
那客人的口味不同,送上的茶葉自然不一樣了。
到郭珍珠這里就沒那么麻煩了,六阿哥直接拍板,自家額娘喜歡喝什么茶葉就種什么,不帶一點猶豫的!
郭珍珠聽得笑了起來,四格格貼心,六阿哥這個兒子也不枉多讓,怪體貼的,還想要種她喜歡的茶葉。
知道郭珍珠愛喝茶,雖說如今懷孕的時候不能喝,等茶山收獲的時候,也到明年這時候了,她也能嘗一嘗新茶了。
“這敢情好,就種大紅袍和碧螺春吧!”
四格格笑著記下來:“好,回頭我去告訴六弟。”
六阿哥這時候卻過來了,一頭汗不說,頭發還有點濕。
郭珍珠估計他是稍微洗過后才過來的,不由問道:“咱們在這邊還能多呆一陣子,你也不用太著急忙活。”
她讓林嬤嬤擰了帕子給六阿哥擦汗,六阿哥一邊擦著一邊說道:“額娘,我看花園那邊也得改,索性看過田地后就去花園了,讓人把一部分花草都拔了。”
郭珍珠都能想象得到,她剛得了大花園,六阿哥就過去讓人拔掉花草。
曹家知道了,不清楚是心疼那些稀罕花草,還是擔心郭珍珠和六阿哥對那個花園不滿意了。
第149章 第 149 章
第149章
郭珍珠真擔心六阿哥一個不滿意, 就把花園里的花草全都拔掉了。
好在六阿哥不至于那么辣手摧花,只把不適應這邊氣候,怎么養都養不活, 經常種死了就只能換一茬的那種花草給拔掉了。
這些花草都水土不服了, 又不是六阿哥親自種,他當然不愿意費這個時間,還不如直接換適合的。
不適應的花草伺弄得再精心,看著也是半死不活的樣子,看著太糟心,六阿哥實在嫌棄得很。
那天在花園溜達的時候,六阿哥就手癢了,蠢蠢欲動想拔掉那些花草。
如今那花園是郭珍珠的了, 郭珍珠又讓六阿哥隨意, 他就真的隨意了, 揮舞著小手讓花園里的園丁幫著拔掉花草。
那些園丁知道花園換了主子,只能聽命行事。但是他們看著精心伺弄的花草要被拔掉,尤其這些花草光是買回來就價值不菲, 更是心疼不已。
可是能怎么辦, 新主子要是不滿意, 把花園全拆掉重建,他們這些園丁一個字都不敢說。
園丁只能老老實實拔掉花草, 把這些拔掉的花草搬出花園, 在六阿哥的授意下,采買新的花草種下來。
這一來一回的, 哪怕沒人通風報信,曹家很快就得到消息。
曹家人憂心忡忡,有人認為順皇貴妃對他們的謝禮不大滿意。
但是礙于皇帝的面子上, 順皇貴妃不好直接告知曹家,于是就讓六阿哥糟蹋大花園表示不滿。
也有人覺得,順皇貴妃養胎呢,沒什么心思改造花園。
索性她就交給六阿哥來,六阿哥年紀小,就開始胡來了。
反正這花園如今是順皇貴妃的,她讓六阿哥隨便來,曹家又能說什么呢!
曹家最后還是通過花園的管事,小心翼翼問六阿哥是不是不滿意這座花園。
六阿哥自然聽出管家的擔心和害怕,又知道是曹家借管家來打聽了,不由挑眉笑道:“放心,這花園挺好的,我額娘很喜歡。只是我瞧著有些花草蔫蔫的,怎么養都養不好,索性拔掉換新的。以后額娘來散步,也不會看著這些花草礙眼。”
管事聽見后,這才松了一口氣,新主子不是嫌棄花園不好就行。
六阿哥又繼續說道:“只是你該知道,如今這花園的新主人是誰。這些花草都伺候好了,不然下回咱們過來的時候,花園要變了什么,我就得找你問了。”
他顯然是在敲打管事,要明白如今花園是誰的。
曹家不但把花園的地契,連帶里面所有人的賣身契都送過來了。
管事要是拎不清,還惦記以前的主子,那么六阿哥只好換人來管著花園了。
反正有能耐的管事總不難尋,吃里扒外只向著舊主子的就沒必要留下了。
這話嚇得管事連忙跪下求饒,心里再不敢輕視六阿哥年紀小,容易糊弄了。
才幾歲的阿哥,個子也不高,小臉長得可愛,還有嬰兒肥在,圓溜溜的眼睛看過來的時候特別可人。
不過如今管事低下頭,卻是不敢對上六阿哥的眼睛。
那圓溜溜的眼睛帶著笑意的時候是可愛,似笑非笑看過來的時候,管事后背都開始發涼了。
果然不管多大的阿哥,總歸是皇帝的兒子,一個個都不能小看和怠慢的。
六阿哥輕飄飄敲打完管事,又讓他去指揮園丁繼續把新花草種下,然后他自己背著小手到處巡邏,就看看哪里還要改動一下。
管事被這么一敲打,底下人見了也不敢偷懶,戰戰兢兢按照六阿哥的意思改這改那的。
六阿哥回去的時候,郭珍珠正好出來散步,四格格挽著她的胳膊正說笑。
郭珍珠抬頭見著六阿哥又渾身是泥的樣子不由吃驚,難不成改個花園,還需要小阿哥親自動手了嗎?
不然六阿哥怎么又變成小泥人了?
六阿哥原本還想偷偷摸摸回去洗澡后才去見自家額娘,沒想到剛回來就被抓包了,只好心虛一笑:“四姐姐陪著額娘出來散步了,等花園改好了,我再陪額娘去逛一逛。”
他說完就想偷溜,被郭珍珠橫了一眼只好站在原地不敢跑了。
郭珍珠無奈道:“花園里的人手不夠,只管叫人,怎的你還親自上了,弄得一身泥?”
六阿哥搖頭道:“額娘,花園里的人手是夠的,只是他們太笨了,有些花草種不好,我就親自來了,這樣還能快一點。”
四格格好笑道:“他們太笨,那就換幾個聰明的不就好了?反正咱們還要在這里呆上半個月,六弟倒也不著急把花園立刻就改好。”
六阿哥撓頭一笑道:“我這不是想盡快弄好,叫額娘可以過去散步嗎?這園林到處住著人,哪里有花園清凈?”
“我還讓人收拾了花園后邊的廂房,之前說是給女眷們換衣和歇息的地方。平日收拾得十分妥當,把家具和擺件換一換,以后額娘過去也能歇歇腳了。”
只有亭子還是太小了,房間里打開窗戶,就能看到外邊花園的景色。
在窗邊擺一張軟塌,讓郭珍珠躺著賞景都行,舒舒服服的,也不必擔心被人看見顯得不雅了。
郭珍珠沒想到兒子也這么體貼,還收拾了一個給她賞花休息的房間,不由笑笑道:“確實就跟四格格說的那樣,咱們還要呆上一段時日,你也不用那么著急,趕緊去洗洗吧。”
知道兒子是為了盡快弄好,讓他們在離開之前能再逛一下改好的新花園,郭珍珠感覺心里暖暖的,都不好多說六阿哥兩句了。
兒子都這么貼心了,郭珍珠感動還來不及,哪里舍得說他呢!
六阿哥嘿嘿一笑,趕緊去自己的院子洗干凈了,這才又回到郭珍珠這里一起用飯。
郭珍珠是看出六阿哥忙碌了半天,早就餓了,回去后就讓人準備了吃食。
果然六阿哥一來,坐下后才說了幾句話,就忍不住盯著桌上的飯菜。
郭珍珠好笑道:“行了,別說話,你趕緊吃吧。”
六阿哥也不客氣,給郭珍珠和四格格夾菜后,就痛快吃了起來。
吃了個半飽,他這才慢了下來,開口道:“額娘,花園改得差不多了,再收拾一下,最多兩天,額娘就能過去逛了。”
六阿哥又提起管事來打探的事,失笑道:“這管事還沒轉過彎來,當自己還是曹家的人呢,被我狠狠敲打了一番。我再看兩天,要是他還沒拎清,那就換人好了。”
四格格也點頭附和道:“拎不清的人確實沒必要留下,反正找新管事也不難。不如先物色一番,哪怕不換了這個管事,咱們走后讓他繼續管著花園,誰知道會不會吃里扒外呢!還不如再找個新管事,兩人一起管著花園。”
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原來的管事在他們走后胡來,多個人監督不說,權力也能分走一半。
至于新管事來了,會不會也私下動手腳,沒那么忠心,正好有原來的管事盯著。
兩人一人拿著一半的權力,估計都想要趕走對方,搶回另一半的權力,自然會互相監督了。
郭珍珠聽得挑眉,四格格跟著皇帝去書房整理了一下折子,然后寫了一陣子功課,竟然都會對兩個管事用制衡了。
她笑著點頭夸贊道:“四格格這個建議好,讓兩個管事互相監督,就能省下咱們不少功夫了。”
六阿哥聽后,歪著頭問道:“四姐姐,如果這兩個管事是認識的,回頭聯手起來,那怎么辦?”
四格格聽后說道:“六弟說得對,也有這個可能。咱們還可以私下分別跟兩個管事說,他們誰做得好,以后就能成為大管事。”
郭珍珠聽著,不由多看了女兒兩眼。
乖乖,四格格這連用利益把兩人分而化之都用上了?
哪怕兩人確實認識,還打算聯手,但是四格格這話一出,誰還聯手了啊!
這有可能一個人當老大,哪里還愿意跟對方分權呢!
當然要盡力找機會弄掉對方,好一個人獨掌大權做大管事啊!
郭珍珠:好家伙,四格格跟著皇帝才多久,學得也太快了!
但是不得不說,四格格這辦法簡直絕妙,讓兩個管事壓根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完全會按照四格格的想法去做。
哪怕這兩個管事聰明得很,立刻就猜出四格格這話的意思,卻也只能照做。
畢竟這利益的誘惑實在太大了,誰能抵擋得住呢!
回頭郭珍珠跟皇帝提起此事,皇帝也笑著贊嘆道:“四格格確實學得又快又好,這才多久,她就已經知道怎么用人了。”
他又轉頭說道:“找新管事的事不用愛妃操心,也不必四格格和六阿哥去找,朕派人去物色就好。”
有皇帝代勞,郭珍珠自然樂得輕松,就沒不應的,笑著說道:“多謝皇上,這下臣妾也能省心了。”
皇帝看了一眼郭珍珠還平坦的小腹說道:“愛妃只管好好休息就是,六阿哥做得對,把花園里歇腳的廂房收拾了一遍,過兩天你去散步,累了就能在房間里躺一會兒。伺候的人要是不夠精心,讓六阿哥也換掉就是了。”
他不是很在意曹家在花園里培養的人手,哪怕都是精挑細選的人,郭珍珠不喜歡,伺候得不好,那就通通換掉好了。
郭珍珠笑著答應下來,想著六阿哥那么用心,自己留在這邊的時候,得每天過去逛花園才行。
等六阿哥說正式收拾好,郭珍珠就帶著宜貴妃、僖妃和四格格去逛花園了。
原本宜貴妃還道:“六阿哥給姐姐收拾好的花園,姐姐該第一個去逛才是,咱們明兒再去也行。”
郭珍珠聽著無奈道:“我一個人逛花園有什么意思,咱們
今天一起去,跟明兒一起去有什么區別?”
宜貴妃笑笑,見自家姐姐堅持,就拉著僖妃一起上了轎子:“那咱們就算是沾了姐姐的光,也去看看六阿哥改的花園究竟如何了。”
僖妃還挺期待的,畢竟誰不知道六阿哥會種東西,不管是種地還是種花都十分厲害。
轎子很快到了花園門口,郭珍珠一眼就看見大門改過了,一進門兩邊多了兩株花藤。
花藤纏繞在木架子搭成的大門,雖說只纏了一點,卻能預想得到,等花藤長大,慢慢纏繞整個大門,那就成了花門,尤其好看。
六阿哥沒來,只讓郭珍珠慢慢看花園有什么改過的地方。
郭珍珠笑著對四格格道:“六阿哥真厲害,這大門改得就很好看了,我對里頭就更是期待了。”
四格格也點頭附和道:“是啊,六弟這小腦瓜子也不知道怎么長的,這大門改得是簡單又好看。等花藤都長起來,還開花了,整個門都是花,那得多好看啊。”
“我都有點舍不得走了,什么時候過來看看這花門,再畫下來就好了。”
郭珍珠想著這會兒沒有照相機,不能用照片記錄下來,實在太遺憾了。
“回頭請畫師畫下來,再送去京城,咱們也能稍微看到了。”
四格格面露遺憾,看畫哪里有親眼看那么好呢!
不過她也知道,不可能經常南下,能讓畫師畫了送上京給她們看看,已經很不錯了。
“這有什么,明年咱們再來,就能看到了。”
皇帝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就站在她們身后,聽見四格格的話不由開口。
四格格聽見后不由眼睛一亮:“皇阿瑪,真的嗎?明年咱們還來?”
聞言,皇帝笑著點頭道:“是,明年再來,可不能浪費了六阿哥特地改過的花園。”
郭珍珠笑著道:“也是,皇上跟咱們一起進去看看六阿哥究竟改了什么地方吧。”
皇帝微笑答應,他也有點好奇六阿哥究竟把花園改成什么樣子。
如今剛到門口,看見這座花門,皇帝也不免感慨六阿哥的巧思。
一進門,郭珍珠就看見一大片的藍盆花。
低海拔的藍盆花都是藍色,連綿一大片,仿佛是落入一片海洋一樣。
四格格不由驚呼一聲道:“六弟果真巧思,這藍盆花種如此之多,就像是一片湖面一樣。”
郭珍珠心里卻想,六阿哥究竟怎么折騰那些園丁和管事,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湊夠如此之多的藍盆花,還種下來的?
估計管事和園丁這會兒都要累癱了,光是采買,還在最短的時間內種下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確實很美,尤其微風一過,藍盆花輕輕搖晃,就像是湖水輕輕蕩出一片漣漪。
六阿哥的審美真好,郭珍珠感慨自己的審美遠不如自家兒子了。
他們幾個駐足欣賞了一會藍盆花,就繼續往前走了。
走了沒一會,前邊則是一大片的牡丹花。
再往前則是海棠花,還有梨花等等。
一路走過去,不同的花都在盛開,叫人看得眼花繚亂。
郭珍珠卻注意到這花園里的小路改了,他們剛才一直走著,旁邊的小路都被攔上了。
還以為是六阿哥尚未改好的地方,索性只攔著不讓人進,郭珍珠卻細心發現攔著的小路上被人新立了木頭做的指向標。
上邊寫的是夏,剛才進來的時候,郭珍珠仿佛也看到一個標識,寫著春。
她繼續往前走,就看到了秋和冬,心里頓時有了一個模糊的想法。
六阿哥不會把春夏秋冬的花,分別挪在同一個地方了?
郭珍珠仔細看了這些路的規劃之后,發現自己還真猜對了。
進門的時候那一大片藍盆花,他們的注意力都在上面了。
其實大門進去后就已經開始有岔路,每條岔路估計就是對應不同季節的花。
他們順著打開的小路一直走,就能看到春天盛開的花兒了。
等夏天的時候,就能打開另外一條小路。
六阿哥會把藍盆花種在一進門的地方,也是因為藍盆花的花期很長,可以從春天一直開到接近冬天的時候。
皇帝很快也發現了特意做的岔路,不由贊嘆道:“六阿哥有心了,做得真不錯。”
郭珍珠也感慨,六阿哥人不大,倒是挺浪漫的。
他們走了一圈也有點累了,正好去后邊看看六阿哥收拾的,專門給郭珍珠休息的小院子。
郭珍珠剛進去,看著里頭的擺設就有點吃驚。
雖說她上回沒到這個歇息的小院子來,但是房間里的擺設,郭珍珠一眼看過去,全是價值不菲的。
六阿哥總不能自個掏錢買了,還是曹家特意在花園里的擺設就這么奢靡的?
光是最邊上的白玉擺件,玉質上等,水頭極好,都快比上宮里的擺設了。
另外房間里的家具都聽六阿哥說是換過的,如今咋一看全是紫檀木。
郭珍珠有點納悶,就聽皇帝說道:“六阿哥想換了院子里的擺設,只是對外頭的鋪面不熟悉。曹家知道后就立刻幫忙牽線,叫來這邊兩家最大的商戶送了他們珍藏的家具和擺件來。”
這話聽得郭珍珠眨眨眼,六阿哥看過后,把合眼的都留下了,所以最后是誰買的單?
一整套的紫檀木家具以及如此多的珍寶,六阿哥人那么小,肯定掏不出這么多錢來,總不能是賒賬了吧?
皇帝居然看出郭珍珠的想法,好笑道:“是曹家買下來的,說是這花園叫愛妃不大合心意,讓六阿哥改了又改,他們只出一點家具和擺件,也算是賠罪了。”
郭珍珠:啊這……她還真沒這個意思,叫曹家破費怪不好意思的!
不過這些擺件是真好看,那兩個商戶也是實誠,估計把鎮店之寶都拿過來給六阿哥看了。
六阿哥也是真的不客氣,看上就直接
都留下來,反正是曹家掏錢是吧?
郭珍珠心里好笑又無奈,想著皇帝知情也不提醒曹家,只能無奈解釋道:“皇上,臣妾很喜歡曹家送的這個花園,可沒什么不滿意的地方。”
皇帝搖頭道:“曹家的花園原本看著還行,但是六阿哥這么一改,朕就覺得原來的確實很一般。六阿哥還得親自改了好幾天,曹家直接上門賠罪也不好,索性只幫著換掉這些擺件而已,愛妃不必放在心上。”
郭珍珠:曹家這得掏空了幾個錢包才換掉這么多珍貴擺件,皇帝還覺得理所當然了是吧?
皇帝還指著隔壁說道:“后邊有個庫房,把原本的擺件收起來了。已經讓人做了單子,回頭給愛妃看看,要是有喜歡的可以拿出來擺上。”
郭珍珠:新的要了,舊的也沒還回去,不愧是皇帝。
她只能笑著答應,想著原本的擺件應該也不會太差,卻估計沒有如今的好。
果不其然,回頭林嬤嬤送來加急做好的單子,郭珍珠翻了翻,果然這批擺件不管是材質還是造型都不如新的,索性先放在庫房里頭了。
反正有管事打理,都不用她來操心。
皇帝又說道:“新管事已經物色好了,前兩天就進來花園,幫著六阿哥打理了一番。人是李德全尋來的,原本是江南驛站的管事。”
“說是把驛站打理得不錯,朕瞧著可以,就讓人來了。回頭要是這新管事不好,再換就是了。”
郭珍珠想著驛站的管事被提溜到花園來,這算是被皇帝降職了嗎?
她這么想,也小聲問了。
皇帝笑著搖頭道:“怎么算降職,這邊的驛站不少,光是江南至少就有十幾二十個。一個驛站不止一個管事,但是皇貴妃的花園卻就只有這么一個了。”
所以驛站這個小管事能來花園當新管事,不知道多叫人羨慕,連夜就趕過來了,生怕皇帝會改變主意。
郭珍珠想了想,李德全還真會挑。
這個新管事作為諸多驛站其中之一的小管事,能當這個花園管事簡直跟中彩票沒什么兩樣了。
加上驛站和曹家的關系不大,小管事為了能在花園里站穩腳跟,最好把舊的管事擠出去,他就能成為唯一的大管事了。
尤其這么個大餡餅砸下來,小管事巴不得牢牢抓住這次機會,因為這樣的好運很可能不會再有第二回了。
所以他比誰都要拼命,絕不會跟舊管事摻和在一起,只會更想把人趕走。
這么一來,就不用擔心兩個新舊管事之間可能在他們離開之后勾搭在一起了。
如果換個原本官職就不小的人,被弄到大花園來當管事,估計不會那么盡心和努力。
要是地位身份更低一點的,可能又無法跟曹家的這個舊管事抗衡。
驛站看著不起眼,卻是過路的官員落腳的地方,偶爾還要充當信使,要應付各種各樣的人。
反倒是一番鍛煉,驛站里頭的管事是一個比一個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還心細謹慎得很,不然出一個小錯可能就要丟了差事。
郭珍珠不由感慨,李德全不愧是皇帝身邊多年的人,光是在選新管事上就看出他有多厲害了。
方方面面的,李德全只怕都琢磨過了,才會挑出這么個新管事來。
既然是李德全親自挑的,這小管事的人品能耐想必都不錯,郭珍珠也就能放心了。
原本她對曹家送的這個花園不怎么上心,但是六阿哥親自改過后,那就不一樣了。
這是自家兒子的心血,怎么都不能讓人糟蹋了!
第150章 第 150 章
第150章
郭珍珠就跟之前說的那樣, 每天都去大花園散步。
第一天她帶著好幾個人去的,第二天就叫上六阿哥去了。
六阿哥親自改的花園,當然要聽郭珍珠當面夸贊的!
郭珍珠是走幾步就夸一句, 夸得六阿哥小臉通紅。
最后他連耳根都紅了, 小聲說道:“額娘別夸了,再夸我都快要受不住的。”
看六阿哥臉紅紅的樣子實在太可愛了,郭珍珠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紅臉道:“你把花園改得這么好看,怎么能不夸呢!皇上昨兒來看過,也說這花園改得更好看了。”
“不過你也累了幾天,回頭好好歇息一下。新管事都來了,你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改得也差不多, 很該好好休息了。”
知道郭珍珠這是擔心六阿哥累著, 他連忙答應下來:“額娘放心, 花園這邊已經改好了,沒什么好操心的。田地和茶山那邊,我也已經叮囑過了。”
茶山減少了茶葉的種類, 還讓人物色更好的茶樹種下, 來年就能收獲更多更好的茶葉了。
郭珍珠笑著點頭:“你來負責這些, 我自然是再放心不過了,就怕你太忙, 累著自個。”
六阿哥笑瞇瞇道:“額娘, 這點小事還累不著兒子。”
兩母子高高興興在花園逛了一圈,六阿哥給郭珍珠親自介紹, 果然這花園是按照春夏秋冬來劃分,這樣四季都能看到不同的花了。
郭珍珠聽后只遺憾道:“可惜咱們在這里停留的時間不長,興許只能看完春天的花, 夏天的來不及看,更別提是秋冬的了。滿園子的花盛開,咱們卻沒能好好欣賞。”
聞言,六阿哥一怔,正想著怎么安慰自家額娘,就見郭珍珠又釋然一笑。
“算了,能賞完春天的花就不錯了。宮里還有你種的花,咱們一年四季其實也能賞到不少。”
六阿哥連忙道:“額娘,回頭我就多種點花兒,那就能多賞了。”
他暗暗下定決心,要多尋點少見的花兒,給自家額娘一年到頭都能賞不同的花!
逛了一圈,六阿哥擔心自家額娘累著,帶她去院子歇息。
院子外頭,小明子忽然探
頭探腦的,六阿哥知道他有事要說,于是出去了。
沒一會兒,他就進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郭珍珠就笑道:“你要有事就去忙,不用擔心我。還有其他人在,等會我自個回去就好。”
六阿哥無奈道:“說好要陪著額娘逛園子的,忽然出了事,我得過去看看了。”
他怪不好意思的,郭珍珠倒是不介意,只催促六阿哥去忙就是了。
郭珍珠休息了一會,吃了一點東西,還睡了一下,出去逛了一圈,就回園林去了。
等天色擦黑的時候,她才見六阿哥回來,眉頭緊鎖的樣子。
看他過來的方向,應該是先去了皇帝那邊,也不知道究竟什么事叫六阿哥愁眉苦臉的。
郭珍珠讓人給六阿哥上了蜜水,用的是百花蜜,甜絲絲的。
六阿哥也不知道多久沒喝水,渴得厲害,咕嚕嚕喝掉一杯后,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郭珍珠好奇道:“出什么事了?竟叫你一直皺著眉頭的樣子?”
聞言,六阿哥原本不大想說,卻知道瞞不了太久,又怕郭珍珠擔心,于是解釋道:“是田地那邊的事,我之前偶然發現水稻的葉子上出現白斑,不太確定,就叫來老農問話。底下的老農伺候田地很多年了,一眼就懷疑水稻是發炎火了。”
“得到確認后,我就趕緊開始處理。除了曹家送的田地之外,沒想到其他種了御稻的田地里也陸續發現了有病的水稻。”
四格格過來的時候聽見六阿哥的話,不由疑惑道:“六弟,水稻發炎火是什么,水稻這是生病了?”
六阿哥點了點頭道:“是,水稻得了這病,會減產至少一半以上,甚至可能顆粒無收。”
這話叫四格格大吃一驚道:“減產一半?還顆粒無收,這么可怕嗎?”
她也忍不住皺起眉頭來,覺得這還真不是一件小事。
畢竟糧食減產了,今年收獲少,明年留種就少了不說,今年年末莊稼人的收成慘淡,很容易引發一系列的問題。
人可以不穿新衣服,卻得吃飯。種地的人家還得交稅,交完后所剩無幾,要養活一家子。
最后要么賣兒賣女,要么就是賣掉自己,甚至餓死很多人,引起瘟病,也有可能這些人在當地過不了,只好去外地偷雞摸狗來茍活。
郭珍珠聽著,知道這是水稻的一種瘟病,也叫稻熱病,是一種真菌侵染引起的,還會迅速散播開去,禍害整片稻田。
于是她連忙問道:“可是把這染病的稻子隔開了?得病的稻子多嗎?”
六阿哥點頭道:“兒子已經發散了所有人,盡快把有白班的水稻找出來拔掉,然后統一放在一起燒掉。咱們那千畝田地已經找過一遍,我不大放心,今兒還親自去找了,又找到兩處。”
他眉頭緊皺道:“應該不是底下人不盡心,而是這病發得太快,早上的時候看著水稻的葉子是好的,下午的時候可能就開始發病了,一時就沒察覺出來。”
“兒子已經讓人分成幾組,輪流翻找幾遍,以免有漏網之魚,叫這病還繼續擴散開去。”
郭珍珠點頭贊嘆道:“還是你機警,這事做得很好,速戰速決才是。不知道其他田地里頭,其他人是不是也跟你這么果斷?”
六阿哥搖頭道:“其他田地的話,兒子沒留心,是皇阿瑪派人去看的。”
四格格連忙說道:“剛才六弟說這病發得太快,上午檢查好了,下午可能就出現漏網之魚。這事也得告訴皇阿瑪,免得外頭的人只檢查一遍。”
畢竟田地那么多,人手是有數的,大多檢查一遍沒發現就過了,哪里會想到這會延后發病呢!
郭珍珠也點頭附和道:“正是,派人去告知皇上一聲吧。”
四格格自告奮勇道:“六弟剛回來,正累著呢,先好好歇著,我去書房那邊告訴皇阿瑪就好。”
六阿哥沒有意見,還把水稻發病的情形仔細跟四格格形容了一下,免得等會皇阿瑪問起的時候,四格格就要回答不出來。
四格格低頭認真記下了,這才去書房。
在書房門口,她就遇到了小太子,不由一愣:“二哥,皇阿瑪在里頭嗎?”
小太子點頭道:“皇阿瑪正召見當地官員,四妹妹有事的話,等會再進去吧。”
四格格連忙擺手道:“皇阿瑪召見當地官員,說的是稻熱病的事吧?六弟也在曹家送的田地里頭發現這個問題了,剛處理完回來,說是里頭可能有漏網之魚,想提醒一下皇阿瑪。”
“既然二哥在,那二哥幫忙進去跟皇阿瑪轉告一聲就好,我就不進去了。”
小太子聽得一愣,四格格已經低聲把六阿哥的發現說了,說完后眼巴巴看過來。
見狀,小太子只好無奈點頭道:“好,我這就進去轉告皇阿瑪。”
四格格笑瞇瞇道謝,轉身就回去了,倒是走得干凈利落。
見她走遠了,小太子才重新回去求見。
皇帝有點意外道:“你不是剛回去,怎的又回來了?”
小太子上前低聲道:“兒子剛出去的時候碰到四妹妹,說是六弟去田地發現一點問題,想來提醒皇阿瑪。正巧皇阿瑪這邊在召見當地官員,四妹妹不好進來,就讓兒子轉告一番了。”
他把四格格的話轉述了一遍,皇帝微微頷首道:“這問題確實很容易忽略,讓稻熱病傳開了去,你們都聽見了吧?”
幾個當地官員聽了,連忙點頭說道:“微臣都記下了,回頭就讓人仔細多檢查幾遍,避免有漏網之魚。”
皇帝沒多留幾人,只讓他們趕緊回去叫人檢查,這事是一點都耽誤不得,雖說減產是必然,卻也要盡量挽回損失。
幾個官員行禮退下,出去的路上幾人面面相覷,心想六阿哥發現的事,讓四格格來稟報,見著有外人在就讓小太子幫忙轉告。
如此看來,外頭謠傳小太子和順皇貴妃以及她的兩個孩子之間的關系不好,那純屬是扯淡。
要是關系不好,發現問題這么大的功勞,哪里就會隨意拱手相讓了?
四格格就會堤防著小太子,有外人在,她不好進來,那就回去讓六阿哥親自來就是了,何必直接請小太子轉告皇帝呢?
再就是,小太子二話不說就答應四格格進來轉告,人原本都走了,還跑回來幫四格格走一趟,兩兄妹的關系是真的不錯。
幾人眉眼官司了一會,很快就開始發愁處理稻熱病的問題了。
往年不是沒有過,偶爾也會出現稻熱病,卻沒那么大規模。
另外就是,皇帝難得南巡來,就遇上種的御稻出現稻熱病,這也太巧了,當地官員是嚇得不行。
要皇帝大發雷霆,他們頭上的烏紗帽一個個都別想要了。
如今皇帝沒發火,讓幾個官員更害怕,總感覺皇帝要秋后算賬的樣子。
不管如何,他們如今也只能努力補救。
聽說六阿哥把曹家送給順皇貴妃的千畝田地檢查了好幾遍,幾個官員立刻派心腹去取取經,看究竟是怎么做的。
他們解決得不夠好,總得好好去取經吧!
四格格回去的時候,就說在門口遇到小太子,請他幫忙轉告了。
郭珍珠點點頭道:“皇上知道就行,誰說的都一樣,只盼著這稻熱病不大嚴重,很快都解決掉就好了。”
如今還是農耕為重的時候,缺少糧食是一件特別嚴重的問題。
尤其江南還是魚米之鄉,糧食的重要產地之一,就要更為小心對付才行。
四格格笑著道:“額娘只管安心養胎,皇阿瑪必然很快能解決掉此事,額娘可不能多操心了。”
郭珍珠笑著搖頭道:“我能操心什么,這事也不是我能解決得了的。”
她還沒那么厲害,連這種真菌傳播的作物病都能治。
后世的時候有化學農藥,就能把真菌都殺了個干凈。
如今這時候,就只能預防一下了。
預防的話,可以用石灰石
和硫磺稀釋,又或者用草木灰撒上一層。
石灰石是堿性,能抑制病菌生長。
硫磺粉末撒在稻田中,可以防止稻瘟病。
草木灰撒在稻田表面,能減少病菌的傳播。
雖說沒有直接治療的好法子,但是能有預防的方法,也能試一試。
于是郭珍珠把這幾樣東西告訴六阿哥,后者連忙點頭道:“兒子都記下了,等檢查完田地,再沒遺漏之后,就可以用這幾樣輪著來防治一番。”
尤其是硫磺,起碼不讓更多的稻熱病發生。
郭珍珠擔心自己穿來好幾年了,對以前的的事記憶沒那么清楚,叮囑道:“你先劃一小片地方試一試,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用。”
六阿哥聽后就笑著道:“額娘放心,兒子會先在咱們的田地里試試,有用了才會跟皇阿瑪稟報。”
“不過額娘說的從來就沒錯過,只是這法子平白給了其他人,兒子倒是不大樂意了。”
這話叫郭珍珠好笑道:“外頭的田地雖然都是有主的,可這天下最大的主子不還是皇上嗎?”
聞言,六阿哥搖頭道:“那可不一樣,就這么把預防的法子給出去,別人未必會信,回頭沒弄好反而還要埋怨額娘的法子不夠好了。”
郭珍珠不由看了這個兒子一眼,六阿哥年紀不大,看來居然漸漸也明白起人心難測來。
四格格在旁邊附和道:“六弟說得對,平白得來的東西都不會珍惜,還不如六弟先試著用,方法好了,消息傳出去,自然多得是人上門來求。”
上門求的解決辦法,自然要珍惜得多了,還會對郭珍珠感激殆盡。
郭珍珠心里感慨,兩個孩子轉眼就長大了,似乎都不需要她來操心:“你們兩個商量著辦,心里有數就行。”
四格格點了點頭,挽著她的胳膊道:“額娘只管把弟弟妹妹照顧好,外邊的事自是有皇阿瑪來擺平。”
接下來的兩天,六阿哥又早出晚歸,檢查田地里的水稻病株,另外發現了幾株。
好在之后幾天都沒再找到病株了,說明發病的水稻暫時已經全數找了出來。
這讓田地的管事很是松了一口氣,他把佃農們都聚集在一起到處檢查,生怕落下一點。
如今找出來的病株不多,今年水稻的收成應該不會太難看了。
幸好六阿哥足夠敏銳,立刻就發現剛開始生病的水稻,才沒叫稻熱病蔓延。
比起他們這千畝田地的幸運,其他地方就沒那么好了。
外邊反應不如這邊,檢查的時候也不如六阿哥細心,反復檢查發現延遲發病的稻米,所以蔓延得有點厲害。
最厲害的田地,幾乎半數以上的水稻都染病了,只能全部拔掉燒毀。
剩下的雖說暫時無恙,但是誰知道這些水稻后邊會不會也出現問題呢!
為了解決稻熱并的問題,皇帝一行人只好繼續留在江南多一段時日。
郭珍珠沒什么能幫上忙的,只能讓廚房多做點好吃的,犒勞每天早出晚歸的皇帝和阿哥們。
皇帝不放心當地官員,把小太子和其他阿哥都派出去看看各處田地的情況。
六阿哥檢查完這邊的千畝田地,也加入到檢查的隊伍當中。
他對稻熱病已經看見了不少,尤為熟悉,于是一找一個準,找得特別快。
當地不少人都想請六阿哥去自己的田地看看,看他人小小的,比水稻只高一點,背著走走過田邊,仿佛沒怎么用力查看,立刻就能找到水稻的病株。
大阿哥也不由敬佩,來請教道:“六弟究竟是怎么找的,我看得眼花都沒發現病株在哪里。”
六阿哥指著稻田說道:“大哥,這稻熱病剛開始的時候病株會先發黑,尤其是在最底下,看著就像是沾上泥點一樣,就不容易察覺了。”
不說大阿哥,其他阿哥聽著也不由靠近,豎起耳朵聽六阿哥解釋了。
六阿哥又繼續說道:“病灶要是嚴重一點,這發黑的地方就會慢慢開始發白,變成白班。”
大阿哥立刻接話道:“這個時候就容易發現了,只是病株嚴重了,那么周圍染病的水稻就要更多了?”
聽見這話,六阿哥擰著眉頭說道:“確實是這樣,所以最好在病株發黑的時候找出來,等出現白斑的時候,周圍的稻株哪怕沒有發黑,也得拔掉為好。”
大阿哥點點頭表示手腳了,旁邊的小太子也笑著說道:“六弟這經驗十足,該傳下去,讓其他人都記住了,找病株就要容易一些。”
身邊自是有太監跑腿,把六阿哥的話傳下去了。
這下找病株的人就更快更好了,轉眼就把一小片的病株都找了出來還拔掉來燒。
看著燒掉的病株,不少人心疼得很,卻也無可奈何。
皇帝得知六阿哥對外教授經驗,讓人更快找到水稻病株,對他夸贊道:“小六不錯,聽說你還琢磨出防治稻熱病的辦法了?”
這話一出,周圍其他人不由面露驚訝。
才多久的功夫,這位六阿哥不但找出病株發病的規律,讓人更快找到病株之外,甚至連防治的辦法都想出來了嗎?
他年紀小小的,這腦瓜子是怎么長的?
大阿哥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默默悲傷了起來,他要有六阿哥一半腦子,做功課的時候就沒那么痛苦了。
六阿哥卻不敢居功,搖頭道:“皇阿瑪,這法子不是兒子琢磨出來的,是額娘說的。兒子打算先在額娘的田地上試一試,要是有效再稟報皇阿瑪。”
皇帝知道六阿哥素來謹慎,點頭答應道:“不錯,那你先試試,回頭有用那就寫個章程送過來。”
聽罷,六阿哥答應了一聲,回頭就去自家的田地試了起來。
管事比六阿哥還擔心這方子泄露出去,只讓自己的幾個心腹幫著六阿哥在四塊田地上做試驗。
選的這幾片地出現病株最多,而且還是反復出現。
已經拔掉了一小半,剩下的暫時尚未知道會不會后邊跟著發病。
索性六阿哥就打算用這幾塊地試試,能不能用防治一番。
一塊地用上硫磺粉,一塊地撒上石灰石兌的水,一塊地撒的草木灰,最后一塊地則是上邊三種都撒上。
六阿哥還每天來這幾塊地走一圈,看哪一塊地恢復得最好。
郭珍珠沒想到六阿哥都會用對照組來做實驗了,因為這幾塊地受災的情況差不多,病株的數量也相差不大,最是有比較性,看看哪塊地的效果好,那個法子就是最適合的。
四格格還給六阿哥建議,添上三塊地,把不同的兩種混在一起來撒。
最后六阿哥發現三種混合在一起的那塊地,恢復是最好的,其他幾塊地陸陸續續還會發現幾株發病的水稻,唯獨這塊地后邊再也沒出現病株。
于是他寫成折子,遞到皇帝跟前。
皇帝十分高興,大手一揮道:“這邊的稻熱病徹底沒了,必然要記小六你一功!”
六阿哥笑瞇瞇道:“皇阿瑪也得記額娘一功才是,還是最大的功勞。”
皇帝一聽就好笑道:“放心,愛妃這功勞朕自然不會忘。”
他這邊找到防治稻熱病的法子一出,當地都沸騰了,官員們立刻上門想求這個方法回去。
皇帝特地來問郭珍珠的意思,是不是把解決的方子直接交給當地官員,畢竟這法子是她琢磨出來的。
郭珍珠想了想就道:“皇上,不如把這方子貼在城門口,要是不識字的,就叫嗓門大的士兵反復說上幾遍,讓所有人都能知道。”
聽見這話,皇帝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愛妃是擔心這幾個官員拿到方子后,只會給當地大家族送去,余下的小門小戶可能就拿不到了?”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可能是臣妾杞人憂天了,畢竟這方子拿在手里,要傳播開去也不容易。”
可以說當地官員拿捏著這個方子,大家族可以花錢來求回去,其他小門小戶就未必有這個身家了。
加上如今消息傳播沒后世那么迅速又靈通,一層層傳開,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
但是這稻熱病卻不等人,拖上十天半個月的,田地里的水稻就可能沒救了,今年的收成或許要顆粒無收。
城門口這么個人來人往的地方,才是傳播消息最好的位置。
有士兵大聲宣揚,來回的人很快就能得到方子,立刻給田地做出防治,起碼能救回一部分的水稻。
皇帝覺得這法子極好,立刻拍板,讓李德全派人去辦了:“愛妃這又立下大功了,朕該大賞才是,就是愛妃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