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第131章
孩子們都去上學了, 郭珍珠忽然發現自己開始有點無所事事。
她想著之前答應六阿哥,要給他印刷書,不如提前弄個書坊來印刷。
以后這書坊做起來了, 再做六阿哥的書, 也能更精美,不至于臨時買的書坊,還得重新經營起來。
加上郭珍珠也擔心自己穿越久了,對以前的事記得沒那么清晰。
她苦思冥想好多天,琢磨活字印刷機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郭珍珠最后想起,后世看到的一個叫古騰堡的西洋人做的活字印刷機。
這印刷機的原理其實就是活字印刷,不同的是多了一個印刷的機器,不需要直接手工來制, 要方便有效率得多。
機器中間有個能滑動的凹槽, 專門放活字, 排列好之后,在活字上刷了墨水,蓋上白紙, 右邊還有個方形的薄板, 用來壓住白紙。
然后左邊有個吊起的木板, 壓下去就能讓整張白紙印刷上。
薄板的作用,就是固定了白紙和活字, 不需要人手來固定, 壓下印刷的時候就不會歪了。
原理很簡單,郭珍珠很快畫了圖紙。
畫完后, 她就覺得這圖紙估計就自己能看明白了。
皇帝來的時候見郭珍珠認真在寫寫畫畫,還以為在作畫,等他走近的時候才發現郭珍珠在畫一種機器的圖紙。
他湊近看了兩眼, 問道:“愛妃這是什么?看著似乎是個簡單的機器。”
郭珍珠指著圖紙大概說了起來,還道:“臣妾之前答應六阿哥,要給他買下一座書坊,回頭幫著印刷書。如今的印刷還是雕版居多,臣妾想著用活字的話,這些字就能重復用了。”
“要是印刷別的書,也是可以的。換一換就行了,只這些活字不能用木頭,不然太容易壞掉了。”
皇帝點頭道:“木頭做活字的缺點就是沒用多久,不是發霉就是損壞了,用不了太長時間,實在十分浪費時間。不過也可以用銅,耐磨一點。”
他仔細看著郭珍珠這圖紙,指著機器中間說道:“這活字放在中間固然不錯,但是只有一張實在太少了。如果左右兩個凹槽,同時刷磨,白紙覆蓋在上面。一邊印完,下一張就能印刷,能減少很多時間。”
一個個印,還得等上一張印完后挪回來重新刷墨,然后再印刷,那就該慢了。
還不如左邊在印,右邊繼續刷。
然后左邊印好挪回來,右邊的就能挪過去印刷了。
郭珍珠聽后恍然大悟,果然還是皇帝厲害,一眼就看出能改進的地方:“皇上果真金睛火眼,一下就看出這機器的缺點了。”
皇帝聽后只笑笑道:“也是多得愛妃先畫出了機器的圖紙,朕看到后才能找到改善的地方。”
可以說沒有郭珍珠這個機器作為基礎,皇帝也不可能幫著改進了。
郭珍珠笑瞇瞇道:“皇上這樣夸贊,臣妾都要害羞臉紅了。”
皇帝沒見郭珍珠多臉紅的樣子,還是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頰:“愛妃這機器不錯,六阿哥的農學書估計還得很多年后才能寫出來,倒是朕的算數書,寫得差不多了。”
郭珍珠懂了:皇帝這是打算在六阿哥之前,先用這個機器把他親自寫的算數書印刷出版了?
姜還是老的辣,這機器做出來了,六阿哥還沒用,皇帝倒是先用上了!
不過皇帝說宮里有印刷局,也有專門的工匠,會做銅活字,會雕刻,可以說什么都不需要郭珍珠來操心。
既然如此,郭珍珠壓根沒有拒絕的理由。
回頭六阿哥要印書,直接來找皇帝,宮里的印刷坊也能做得極好了。
皇帝把圖紙交給戴梓,盡快做出機器來。
這機器不復雜,稍微改動了一下,戴梓幾天功夫就做好了。
他拿著圖紙和機器過來的時候,還跟皇帝感慨道:“皇上,這機器不難,卻能增加印刷的速度,也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實在妙極!”
皇帝笑笑道:“是皇貴妃為六阿哥想出來的機器,朕稍微改動了一部分。”
聞言,戴梓驚訝道:“原來是皇貴妃娘娘,微臣實在自愧不如。”
他是知道這位皇貴妃十分博學多才,沒想到如今居然連活字印刷的機器都做出來了。
戴梓讓人擺好機器,暫時還沒做出活字來,只把以前用過的先添上,給皇帝看看印刷的情況如何。
是不是能印刷得整齊清晰,速度又怎么樣。
皇帝不止改動了活字的凹槽數量,還把壓紙的薄板做成了三邊的凹槽。
里面能夠放尺寸一樣的白紙,印刷的時候直接把薄板壓下,就能跟活字對齊。
每一張白紙印刷,都能讓活字印在中間的地方,每一頁都完全一樣。
做成三邊凹槽,印刷好后,手指從紙張邊緣一劃,就能把印刷好的紙張從沒有邊緣的凹槽劃拉出來,非常迅速方便。
接著就能繼續印刷新的白紙了,絲毫不耽誤。要是之前郭珍珠設計的,就得把白紙固定在一個位置上才好印刷,反而要慢一些了。
戴梓感覺這兩處改動極好,機器開動后,是三個人一起用的。
一個人給活字刷墨,用的是用布包起來圓印章,旁邊有墨盒,沾上就能飛快刷好。
另一人就把帶白紙的薄板壓下推到左邊,再有第三個人放下木板把白紙整齊壓在活字上。
印好后,掀開木板,繼續刷墨和壓下白紙,又能繼續印刷了。
一來一回確實沒花多少時間,轉眼間就印刷了二百來頁,戴梓才讓幾人停了下來,把劃拉到筐子里的紙張都拿起來。
戴梓整理了一下印刷好的紙張遞過來,皇帝仔細看了看,每一頁確實印得都一樣。
只是這墨水的深淺不好把握,跟工匠的沾墨的力度,以及這墨水也有關系。
水多一點,墨水就要淺一點,
印刷出來字跡也要淺。但是水多,字跡就容易糊成一團。
水少一點,墨水就要深一些,印刷出來的字跡也會深。
這方面工匠還得多練習來熟練,倒不是大問題。
印刷都在紙張的正中間,速度很快,印刷的清晰度相當不錯,皇帝就點頭道:“可以多做幾架這樣的機器,一本書印刷出來就不需要太長的時間了。”
戴梓點頭附和道:“皇上,確實如此。回頭微臣就讓工匠雕刻活字,很快就能開始印刷了。”
皇帝自然沒意見,把手稿交給戴梓,只需要等一等,就能收到印好的書了。
約莫半個月后,戴梓就帶著工匠做出第一冊書來。
皇帝拿到后,立刻帶著來永壽宮,給郭珍珠看一看。
郭珍珠沒想到皇帝如此雷厲風行,說要用機器印刷,立刻就做出機器,還馬上印刷出第一冊書來。
她翻開來仔細看過,字跡印刷得很清晰,每一頁都印在同一塊地方,連連點頭道:“皇上,這書印得真不錯。”
皇帝笑著點頭道:“確實,朕瞧著也可以,已經讓戴梓多印刷一些,回頭可以拿來送人。”
郭珍珠手上的動作一僵,疑惑道:“皇上打算多印書,然后把這些算數書都送給誰?”
皇帝笑笑道:“阿哥們自然得有一份,傳教士那邊送一些,另外勛貴子弟跟著看看也好。”
郭珍珠:皇帝你這是打算一網打盡啊?
給小阿哥們就算了,畢竟是親阿瑪寫的書,當兒子的就該捧場。
傳教士那邊也是理所當然的,沒得叫傳教士以為他們才會算數,皇帝學一學也會了,還能寫書。
勛貴子弟的話,郭珍珠就只能同情了。
畢竟皇帝敢送書過去,當然不是讓這些勛貴子弟墊桌子用的。
如果沒看的話,回頭皇帝忽然興起問起來,這些人卻壓根沒看過,一問三不知,那他們的前程就危險了!
但是他們哪怕看了,很可能壓根沒看懂,也是根本答不上來。
這些人哪怕想請個先生到府上教,也得請到人才是。
畢竟會算數的人不多,總不能請傳教士過去當先生。說真的,傳教士里算數厲害的人也就那么幾個,想請都請不來。
幾個傳教士并不能把自己劈開一半來教,加上宮里的幾個小阿哥也需要他們來上課。
到頭來能怎么辦,這些勛貴子弟要么厚臉皮進宮來跟著一起上算數課,要么就只能硬著頭皮當武官了。
當武官的話,皇帝應該不會那么喪心病狂,還要他們學算數吧?
皇帝不但送自己人,還打算給法蘭西國王也送一箱子書過去。
既是送人,就要更體面了,皇帝特地讓工匠做了封面。
這封面用的是版畫,跟印刷一樣,畫好后的畫作,用墨一刷就能上白紙,非常方便。
就是皇帝左看右看不滿意,總覺得線條太僵硬,也太單調了,用來送去法蘭西實在不夠完美。
工匠來來回回送了幾個不同的封面來,皇帝依舊不滿意。
印刷房的管事都要被皇帝弄哭了,他得了內務府總管的指點,跑到永壽宮來跟郭珍珠哭,期待她能指點迷津。
“娘娘,奴才愚笨,實在不能叫皇上滿意。只是來來回回折騰幾次,還是沒能做出更好的封面來。想著娘娘博學多才,興許能知道究竟哪里還有改進的地方。”
郭珍珠看著這個胖乎乎的管事,一進來就跪下,然后哭哭啼啼的,哭得她腦仁都要疼了。
“你先起來,把做好的封面給我看看。”
管事立刻不哭了,胖乎乎的身體還特別靈活,麻溜就呈上一個錦盒,里面是剛做好的幾個封面。
郭珍珠都想笑了,就知道這些宮里的人精,眼睛就跟水龍頭一樣,想哭就哭,不哭就立刻止住了。
不過印刷房再拿不出皇帝滿意的封面,估計他這管事就要做到頭了,確實也想哭。
她倒是好奇皇帝怎么那么不滿意封面,自己瞧著還挺好的。
如果不說是版畫,其實就跟普通的水墨畫沒什么兩樣。
線條僵硬之類的,郭珍珠是看不出來,色彩單調她倒是贊同。
她翻了幾張,全是水墨畫,不由問道:“你們就不能上色嗎?顏色多一點,瞧著就好看多了。”
水墨畫不是不好,只是郭珍珠記得如今應該有彩畫。估計管事為了謹慎,并沒有給封面上色。
管事一愣,連忙說道:“娘娘的意思是,在版畫上添顏色嗎?”
他一臉為難道:“工匠確實試過,只是顏色太死板,反而不美。”
在雕刻好的畫板上色,顏色先在每一塊地方涂上,然后再印在白紙上。
這樣一來,顏色確實能留下,也能跟印刷一樣直接覆蓋到白紙上。
但是缺點也很明顯,那就是顏色非常刻板。每一塊地方的顏色就是一坨,哪怕管事不是個厲害的畫師,也能看出這封面絕不能叫皇帝滿意。
所以管事壓根就不敢弄,更不敢呈上給皇帝看,到時候皇帝都不是滿意不滿意的問題,而是要看得傷眼睛要訓斥他了。
沒料到順皇貴妃只看一眼,就問起上色的問題。管事求人辦事,自然不敢隱瞞,吞吞吐吐把此事說了出來。
郭珍珠聽后疑惑道:“這事很容易解決,用暈染的手法就可以了。”
聞言,管事立刻支棱起來,小聲問道:“娘娘,這顏色暈染要怎么做?是印刷上去的時候,工匠用的力度不一樣?中間重一點,周圍輕一點?”
如此一來,卻是能讓色彩有點層次感,比直接印上去要好看一些了。
說完,管事就忍不住微微皺眉。讓工匠掌握力度,一個可以,但是換個人可能又要重新來過,并不是一個好法子。
郭珍珠想了想,就給管事建議道:“暈染只讓人記住力度,力度多少不好掌握。你可以換個方式,一次雕刻相同的版畫,然后在每個版畫的地方涂上顏色。”
“每一塊上的顏色都不要多,顏色需要加重的地方就在每塊版畫添上。幾次印刷后,多次加重的地方顏色就會深一點,其他地方就會淺一點了。”
聽見她提出的方法,管事立刻就明白了,恨不得馬上回去嘗試一下,連連感謝道:“多得娘娘提點,奴才這就回去試試。”
管事馬不停蹄回去,讓工匠雕刻出相同的幾塊版畫,然后嘗試在版畫上色。
按照郭珍珠說的,每一塊顏色都上得不多,上完后開始印刷。
一塊塊版畫多次印刷,最后成本果然是有層層暈染的效果。
這次刻的是一朵牡丹花,中間的顏色最重,每一塊都在這個位置添上顏色。
周圍一圈則是逐漸減少版畫上色的塊數,疊加一起,這花瓣就像是層層疊疊盛開一樣,層次分明。
管事看著印刷好的版畫喃喃道:“這顏色真是絕了,就跟親自上色一樣,特別好看。”
工匠也贊嘆道:“娘娘說的這法子真是好用,管事,那咱們是多印幾種不同顏色的封面給皇上呈過去嗎?”
管事直接拍板道:“咱們多試幾個顏色,之前有三色和四色的,試試同時五個色。”
幾種顏色疊加后,反而有條不紊,一點都不亂。
管事看來看去,挑了最好的一張封面呈上給皇帝。
皇帝看了,果然很滿意,還贊許道:“你這書封做得不錯,顏色一點都不會呆板,還用上了五種顏色,也是用心了。”
管事不敢居功,連忙解釋道:“皇上,奴才實在想不出好的封面來,于是去請教了皇貴妃娘娘。這是娘娘教導的法子,奴才回去一試果真能用。”
聽罷,皇帝有點驚訝,卻又在意料之內道:“原來是愛妃提點了你,也難怪這么快做出這般好的封面來了。”
管事連說不敢,功勞全推到郭珍珠身上。
皇帝見狀十分滿意,打賞了管事,讓他盡快把封面做好。
另外他又沉吟道:“朕原本還想送法蘭西國王幾本游記,光是游記實在太單調了一點。如今就好,可以讓你把插畫放在里頭,能多放一點。”
風景畫做版畫不是有多難,難在色彩上。顏色多了容易呆板,還一看就是印刷出來的。
皇帝打算送法蘭西國王好幾箱游記,叫對方也能領略一下這邊的風光,順道能送給底下人見識一下。
這么一來,總不能召集一群畫家來做游記,那就太費人費力了一點。
皇帝原來打算放棄這個主意,誰想到峰回路轉,郭珍珠提點管事想到這個法子。
那么做插圖就方便得多了,只要做上幾個版畫,再上色就好了。
管事忙不迭應下,解決掉版畫上色的問題,皇帝提出的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難做了。
他帶著工匠熱火朝天做了起來,為了感謝郭珍珠,知道這位皇貴妃沒什么缺的。
后來管事聽說這位皇貴妃喜歡賞花,于是就讓工匠順道做了幾塊百花齊放的版畫,叫人層層上色,然后親自送了過來。
郭珍珠收到彩色版畫還挺驚訝的,畢竟上面用了五種顏色。
應該不止兩三塊版畫,而是可能五六塊,才能讓顏色的層次感這么強,叫這幅畫里的百花栩栩如生,仿佛花香都能撲面而來。
四格格看見這版畫很是喜歡,郭珍珠就索性掛在她的書房里頭。
見狀,四格格還有點不好意思,感覺自己是橫刀奪愛,搶了郭珍珠喜歡的版畫。
郭珍珠不由笑道:“這是管事感謝我送來的,既是我的東西了,怎么處置都行。掛在你的書房,我要想看,也可以過去看見。”
“難不成畫送給你了,你還不讓我看了?”
四格格知道郭珍珠開玩笑了,連忙搖頭道:“額娘哪里話,額娘想什么時候看都可以過來我的書房。”
郭珍珠摸了摸四格格的腦袋,微微笑了。
六阿哥這時候也過來道:“額娘,這版畫真好看。以后我寫農學書的時候要配圖,也可以找他們做。”
每種作物配上圖,再上色,那就要直觀得多了。
郭珍珠點頭道:“確實,回頭工匠說不準還能把顏色弄得更漂亮一點,給你做的配圖就能更好看了。”
六阿哥聽見后,更是歡喜,仿佛這農學書已經寫出來,可以開始印刷配圖一樣!
歡喜過后,六阿哥又耷拉著腦袋道:“額娘,皇阿瑪說我進尚書房了,就不能繼續住在這邊,要搬去南三所了。”
他是一點都不想搬家,搬去南三所后,就不能每天見到自家額娘了!
郭珍珠一愣,摸著六阿哥的小腦袋道:“這有什么,看五阿哥休沐的時候都會回來,到時候你一起回來看我就是了。”
六阿哥嘟囔道:“我舍不得額娘,舍不得四姐姐。”
不過好在他搬去南三所,也住在五阿哥旁邊,兩兄弟一起長大,如今又住在一起,也算是互相有個照應。
五阿哥高興壞了,他隔壁住著的是四阿哥。四阿哥太沉默不愛說話了,還喜歡埋頭看書練字。
哪怕五阿哥再厚臉皮,四阿哥也沒趕他,就不好意思找四阿哥閑聊。
三阿哥最近也跟著勤奮起來了,不勤奮不行,因為再不努力,四阿哥就要超過他了。
他之前提出要圖海的孫子馬爾賽當伴讀,其實也是不好拒絕榮妃的建議,打算試試,并不認為會成功。
哪里想到,皇帝派人去問,馬爾賽居然同意了。
這十分出乎三阿哥的意料之外,馬爾賽進宮來尚書房當伴讀的時候,表情也很平靜,似乎并不是被逼的。
三阿哥百思不得其解,馬爾賽作為唯一的繼承人,怎么就愿意當伴讀進宮來了?
不說他,就是其他阿哥都特別好奇。
就連郭珍珠聽說后也好奇得不行,馬爾賽作為獨子,哪怕拒絕,皇帝也絕不會怪罪下來的。
這時候馬爾賽還愿意進宮當三阿哥的伴讀,難不成真因為兩人同為馬佳氏一族,哪怕離得遠,看在同個祖先的份上進來了?
見郭珍珠好奇此事,皇帝搖頭解釋道:“圖海是個厲害人,他的兒子諾敏也不錯,唯獨孫子馬爾賽壓根沒繼承兩人的武學天賦。”
郭珍珠頓時明白了,馬爾賽不能走武官的路子,就只能從文。
也難怪馬爾賽會答應了,畢竟這天
下文科最好的老師都在尚書房,進尚書房是最好的選擇。
等馬爾賽進了尚書房,讀書的勁頭比三阿哥還厲害,學習速度飛快。
這害得三阿哥也不能不迎頭趕上,不然非但被大哥、太子和四弟趕上,連伴讀也要超過他一大截,實在太丟臉了。
五阿哥看著幾個兄長你追我趕學習,整個人都呆住了。
所以他扭頭看見六阿哥,簡直跟看見寶貝一樣,忍不住過去抱住了這個弟弟。
五阿哥蹭了蹭白軟的弟弟:還是六阿哥好,不會拼命學習,叫他都不敢搭話了!
第132章 第 132 章
第132章
六阿哥莫名其妙被五阿哥摟著蹭了好一會, 軟嘟嘟的臉頰都被蹭變形了。
他伸出小手推了推五阿哥,帶著一點小嫌棄道:“五哥,我要開始整理行李了。”
五阿哥連忙說道:“六弟, 我來幫你。這個我有經驗, 之前都是我讓人收拾的。”
聞言,六阿哥半信半疑看著五阿哥,還是沒攔著他。
然后五阿哥就興高采烈的,小手一抬,指揮著宮人把行李抬進來。
這個放這邊,那個放那邊!
他正指揮得興致勃勃,忽然有一群宮人抬著花盆過來問道:“五阿哥,這些要放在哪里?”
見狀, 五阿哥整個人都呆住了, 問道:“六弟, 你把花盆都帶過來了嗎?”
六阿哥聽后連連點著小腦袋道:“這些是種在永壽宮后邊的花,五哥知道四姐姐不太擅長照顧花,額娘也是。我又不住那邊, 不經常看著這些花很容易開不了, 得都帶過來才行。”
“等開花了, 我再讓人送回去永壽宮。”
他皺著小臉,苦惱道:“我只帶了一部分來, 好像要放不下了。”
五阿哥一愣, 不可思議看了過去:好家伙,這還只是一部分嗎?
他是知道四格格按照六阿哥的意思種地, 一點都沒種出來。
六阿哥自此之后,就不敢讓四格格碰后院種的花了,很擔心這位四姐姐會辣手摧花, 讓花都長不出來,要全軍覆沒的。
對郭珍珠,六阿哥就更加不敢了。
上回只讓自家額娘照顧一盆草莓,差點把那盆草莓給害死了。
后來六阿哥努力救回來了,那盆草莓還是比別的要瘦弱一點,長的果子也要少一點。
估計得養上一年,這盆草莓才能緩過來。
自家額娘和四姐姐的殺傷力太大了,六阿哥壓根不敢把花全留在后院,生怕哪天等他回去永壽宮,這些花都已經作古了。
他能怎么辦,只好搬家的時候把花盆都打包一并帶過來了。
但是問題來了,南三所都是統一的規格,一進的院子。
院子里有書房、臥室和前廳,也就沒了。
六阿哥邁著小短腿去后邊看了看,后面倒是有一塊空地,卻不知道能不能放花盆。
于是他又趕緊派人去問皇阿瑪,免得這些花盆都沒地方放了!
除了花盆之外,六阿哥居然還帶了不少書來,五阿哥的表情逐漸呆滯:等下,說好學渣兄弟一起走的呢!六弟你變了!
他指著書架忍不住哆嗦著手指問道:“六弟怎么帶那么多書來?都是農學的書嗎?”
五阿哥仔細一看上面兩排書架,稍微放下心來,果然是六阿哥,最喜歡的只有農學,對其他都不敢興趣。
但是他漸漸發現這些書架底下還有算數書,又有詞典,還有四書五經。
五阿哥:這真是我的好六弟嗎?怎么忽然那么用功了?
“六弟,怎么還有算數書?是皇阿瑪送的那一套嗎?”
不對啊,皇阿瑪只送了一套自己寫的書,這一排書架都放滿了,必然不止了。
六阿哥看了一眼,點頭道:“五哥,其他是我問過皇阿瑪,從藏書閣要來的算數書。皇阿瑪說是比較基礎的書,我可以看看,應該能看懂的。”
五阿哥的表情漸漸空白,抹了把臉道:“六弟怎么忽然想學習算數了?是誰跟你說了什么嗎?”
是有人跟六阿哥說要勤奮學習算數,不能被其他阿哥比下去什么的了?
思及此,五阿哥語重心長道:“六弟不喜歡的事,其實可以不用勉強自己去做的。”
他內心逐漸酸澀起來,身為阿哥雖然身份高,卻也有很多約束,甚至身邊人總會說很多別的話。
要他們跟皇阿瑪多親近,要他們多努力讀書得到皇阿瑪的贊賞,長大后才能得到好的差事云云。
五阿哥聽多了這些嘀咕,覺得心煩不已。
還有人覺得他只搗鼓儀器之類的,是三教九流的事,還不如正經讀書了。
偏偏五阿哥讀書不怎么樣,嘀咕的人就更多了。
他只能當聽不見,私底下該讀書還是讀書,盡力而為,不勉強自己了。
畢竟五阿哥對四書五經就是不感興趣,也感覺對以后做機器沒什么用,學會就行了,沒必要逼自己跟太子和大阿哥那么勤勉。
如今他見六阿哥也如此,還擔心是不是有人逼著六阿哥學不喜歡的東西。
會在背后說六阿哥只喜歡種地,弄得自己臟兮兮的,作為阿哥不合適什么的。
六阿哥聽后搖頭道:“五哥想多了,沒誰逼著我學,是額娘跟我聊過后,我感覺算數還是有用的。”
他掰著手指頭道:“皇阿瑪也說了,我再長大后就會有一塊屬于自己的田地。田地多大,要種什么,需要多少種子,收獲預計多少,這些都需要計算。”
“我要是算數不好,就很容易被人忽悠了。管著莊子和田地的莊頭少報謊報了,我壓根就聽不出來,那豈不是糟糕透頂?”
五阿哥一愣,聽著這話似乎有點道理?
“所以六弟打算好好學算數了?你這話也對,學會算數后,看賬就不容易被人忽悠了。”
看看當初郭珍珠就是一眼發現內務府采買的賬本有問題,才會把這些蛀蟲抓了出來。
這還是宮里,采買的膽子就如此大了。
等他們長大后,會有屬于自己的莊子,里頭的出息只能靠管事送賬本來。
他們要是看不出賬本的問題,不清楚田地多大,一般會出多少糧食,那就要被管事騙了去。
哪怕沒有莊子,以后出宮建府,府里的賬本也得會看才行。
五阿哥原本覺得算數太難,學得抓頭,又覺得做機器只簡單的計算,會一點算數就足夠用了。
誰知道他又聽六阿哥繼續掰手指頭說道:“算數除了簡單加減能看賬本之外,田地多大,挖溝壑多深,都需要測量,這就需要學幾何了。”
“周長、面積、體積這些都要學,所以幾何也不能落下。”
五阿哥聽得一愣一愣的,不由點頭道:“六弟說得對,這些也得學。那四書五經呢?怎么六弟這邊還有這些書了?是打算也學一學嗎?”
他表示六阿哥說得對,算數確實要學,為了避免長大后算數不好,容易被底下人忽悠了。
但是四書五經,跟六阿哥喜歡的農學就沒關系了吧?
六阿哥繼續搖頭晃腦道:“五哥覺得我種地很厲害吧?”
五阿哥聽著,點頭附和道:“六弟確實厲害,年紀小小就種活了很多東西,就連皇阿瑪沒種活的東西都種出來了。”
比如竹子,比如菱角,這些都是皇帝之前沒能種好的,如今都叫六阿哥解決了。
六阿哥笑瞇瞇道:“五哥,我打算把種地的心得寫下來,以后寫一本農學的書,叫其他人也能看看,照著種地,也能種得好了。”
“我已經跟額娘說好了,以后農學書寫出來,額娘就會幫著印刷。還說會給我配圖,會上色那種,看著就更是栩栩如生,叫人一眼就看明白是什么作物了。”
五阿哥眨眨眼,整個人呆住了:“六弟,你剛才說自己要寫農學方面的書嗎?”
六阿哥點頭說道:“對啊,我種地那么厲害,怎么能不寫下來,教會其他人呢?”
五阿哥心想你連四姐姐都沒教會,要怎么教會其他人啊?
但是他又不好潑弟弟的冷水,只好點頭含糊道:“好吧,那六弟你加油寫書,等你寫好,第一本書送給我。”
誰知道六阿哥卻搖頭道:“五哥,我寫好第一本書要送給額娘和皇阿瑪!”
五阿哥只好道:“那第三本送給我?”
六阿哥繼續搖頭,掰著手指頭道:“第三本要送給四姐姐,第四本送給五哥吧!”
五阿哥:行吧,他排在第四,也不算很后邊了。
兩兄弟嘀嘀咕咕說了一會話,皇帝那邊就派人收拾了后面的空地,給六阿哥放盆栽用了。
甚至還讓內務府派人做了一圈竹子柵欄,不太高,就是防止有人誤入,弄壞了六阿哥種的花。
六阿哥對這個安排很滿意,指揮著宮人把盆栽擺好,仔細看了看沒有葉子和花骨朵受傷,就挨個給盆栽澆水。
五阿哥在旁邊看六阿哥澆水,就問道:“六弟讓人收拾得差不多了,等會要去我那邊一起用飯嗎?”
聞言,六阿哥驚訝看了過來道:“五哥,天還沒黑呢,這么早就用飯了?”
這話叫五阿哥一頭霧水道:“是啊,早點吃完,咱們再說一會話就能去睡了。早些歇息,明天還要一大早去尚書房上課!”
六阿哥搖頭道:“五哥的功課做完了嗎?明天的課預習了嗎?練字了沒?五張大字寫好了嗎?”
五阿哥:我是誰,我在哪里,我面前的是六弟不是皇阿瑪吧?
六阿哥:咱們正是奮斗的年紀,五哥你還睡得著嗎?
五阿哥伸手揉了揉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六弟,我功課寫完了。預習也行吧,但是還要練字嗎?”
六阿哥點著小腦袋道:“當然要練字了,我要寫書,字太難看,出書后讓人看到多不好意思啊!”
他要練字,還要寫得特別好看才行!
五阿哥:這還是以前那個懶洋洋,除了種地什么都提不起勁的六弟嗎?
是誰換了他的六弟啊,怎么跟幾個兄長一樣勤勉了?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五阿哥心里寬面條淚,還得被澆完水的六阿哥板著小臉說道:“五哥跟我一起預習吧,再一塊練字。額娘還讓人多送了一套文房四寶來,五哥正好能用。”
“桌子也夠大,咱們兩個一起寫也不會擠著。字帖五哥更不用回去拿了,我這有好幾本。”
六阿哥踮起腳尖,從書架里拿出幾本字帖來給五阿哥挑選。
五阿哥都想吐魂了:我不想練字啊!
被六阿哥仰頭看著,五阿哥只好含淚選了一本字帖,跟著六阿哥一起練字了。
六阿哥還拿出四格格給兩人做的沙包戴上,五阿哥早就忘記這回事了。
他戴著沙包,苦哈哈寫完五張大字,又被六阿哥摁著一起預習了明天的課。
五阿哥想著預習完,他們終于可以休息了吧!
六阿哥卻繼續磨墨,準備開始寫書。
五阿哥滿臉驚恐道:“六弟不是說以后才寫農學書,如今就開始寫了嗎?”
這話叫六阿哥頭也不抬,一邊寫一邊解釋道:“五哥,書不可能一次就寫出來的,得寫個初稿,然后慢慢修改。”
“尤其是關于農學的,就要更謹慎了。天時地利都要寫上,一年到頭每個季節的作物都不同,得細細添上。”
“這書可能要寫好幾年,我先把最近種的寫上去,后邊再逐漸添加就好。”
六阿哥寫得很認真,后邊漸漸就沒再跟五阿哥說話了,專心致志在白紙上寫寫畫畫。
五阿哥坐了一會,探頭看了一眼,發現白紙黑字,那字寫得跟蚯蚓一樣,完全看不懂。
他默默坐下,心里覺得六阿哥說得對,六弟這字是很該練一練了。
不然印刷出來,估計誰都不知道六阿哥寫的是什么!
六阿哥寫滿一頁,小手有點累,就把毛筆放下了。
他抬頭一愣,疑惑道:“五哥還在呢?沒回去嗎?”
五阿哥:敢情六阿哥寫得太專心,都忘記他還在的事嗎?
“我想看看六弟寫的農學書是什么樣的,就沒急著回去休息了。六弟今晚的是寫好了嗎?寫的是什么?”
六阿哥疑惑看了過來道:“五哥剛才不是看了,沒看出我寫的是什么嗎?”
五阿哥:就是看不懂才問啊!
他尷尬一笑道:“六弟知道的,我對農學不怎么擅長。”
又不能直接說六阿哥的字寫得太抽象了,壓根看不出寫的是什么。
六阿哥小臉上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五哥,我寫的是菱角。南邊的菱角在北邊能種,卻需要在溫暖的地方才能種活。”
“我把菱角種在室內的事寫上了,其他方面沒什么需要寫的,跟南邊一樣伺候。菱角能長,只要不冷又有水就行了。”
五阿哥好奇道:“這么寫就行了嗎?不寫詳細一點?比如菱角要溫暖的地方才能種,那是多溫暖才行?比如需要水,要多少水才合適?”
他問完,就見六阿哥眼巴巴看了過來,不由詫異道:“六弟,我說的有哪里不對嗎?”
六阿哥搖頭道:“不,五哥說得很對,是我寫得不夠詳細。”
很多他想當然覺得大家都會的事,其實并不然。
就跟五阿哥說的那樣,溫暖得多暖要寫上,水得多少也要寫上。
不然看書的人沒種過菱角,只會看得一頭霧水,然后菱角很可能也種不出來。
六阿哥又吭哧吭哧寫了一頁書,在五阿哥的勸說下總算打算休息了。
五阿哥松口氣之余,想到以后每天晚上六阿哥都要寫功課、預習、練字和寫書,就忍不住倒抽一口氣。
那豈不是他以后晚上依舊沒人能嘮嗑,只能陪著六阿哥學習了嗎?
不行,得想個辦法!
五阿哥回去自己的院子后,在寢室里來回踱步,終于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
那就是把七阿哥和八阿哥也叫進尚書房來!
五阿哥聽說七阿哥學習一般,這肯定就能跟他玩一塊兒了。
至于八阿哥,據聞十分喜歡學習,那他和六阿哥應該能玩一起。
好歹有個七阿哥陪著他,不至于叫五阿哥想偷懶,放眼看向自己的兄弟,都找不到跟他一樣的人了。
想到就做,五阿哥連夜派人請示皇阿瑪,希望七阿哥和八阿哥也能一起來尚書房上課啊!
皇帝收到五阿哥的要求,一臉疑惑,他問郭珍珠道:“愛妃知道,五阿哥怎么忽然想讓七阿哥和八阿哥一起到尚書房上課了?”
郭珍珠茫然搖頭道:“臣妾沒聽五阿哥說過,之前五阿哥說自個上課有些悶了,跟四阿哥又不太熟悉。如今六阿哥搬過去隔壁,五阿哥跟六阿哥關系又不錯。”
言下之意,五阿哥有六阿哥陪著還不夠,還想要兩個弟弟一起陪他嗎?
七阿哥和八阿哥的年紀還沒到,也不著急進學。
郭珍珠想了想又道:“八阿哥聰慧,或許想上學,不過也得問問他,還有太后娘娘的意思。”
皇太后自然想八阿哥能輕松點,沒那么早上學。卻又怕孩子無聊,性子看著又沉悶,所以讓八阿哥去聽蘇麻喇姑上課。
只是八阿哥這上課的態度可有可無的,要不是后來七阿哥來了,八阿哥興許還是獨來獨往。
皇帝想了想也覺得先問問皇太后的意思,畢竟八阿哥要是去尚書房,那么在慈寧宮的時間就少了。
當初把八阿哥給皇太后抱養,就是怕她寂寞,想讓這個孩子多陪陪皇太后。
如今八阿哥早早去上學,豈不是叫皇太后一個人在慈寧宮了?
皇帝第二天早朝之后就去慈寧宮請安,皇太后得知他的來意就笑笑道:“這事皇上可以問問八阿哥,看他愿不愿意去尚書房。八阿哥要想去,我倒是沒意見。”
她讓人把八阿哥叫了出來,八阿哥得知后只問道:“皇阿瑪,七哥也去嗎?”
皇帝有點驚訝,看來八阿哥是真的很喜歡七阿哥。如果七阿哥不去尚書房,八阿哥顯然也不想去。
“還沒問過七阿哥,正好他也該過來了。”
七阿哥來聽蘇麻喇姑上課,被宮女帶了進來,見著皇帝有點手足無措行禮。
皇帝擺擺手道:“七阿哥要去尚書房上課嗎?你去的話,八阿哥也一起去。”
七阿哥一聽,小臉上全是茫然:“皇阿瑪,我……我去尚書房,和八弟一起去。”
這話聽得皇帝挑眉,問道:“七阿哥真的要去嗎?”
七阿哥連連點頭道:“皇阿瑪,我想去的。”
八阿哥這時候卻上前來說道:“皇阿瑪,我能跟七哥商量一下嗎?”
皇帝笑著點頭道:“可以。”
這話一出,八阿哥就拉著七阿哥的小手,兩人去門外嘀嘀咕咕起來。
皇太后見了,不由感慨道:“八阿哥之前對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樣子,沒想到才短短幾天,就跟七阿哥的關系這么好了。看樣子七阿哥也很喜歡八阿哥這個弟弟,知道八阿哥聰慧,聽蘇麻喇姑的課太簡單了。”
“如果八阿哥去尚書房的話,就不至于浪費了他的聰明,七阿哥倒是個好孩子。”
皇帝也看出來了,七阿哥其實對尚書房沒太大的興趣,卻想讓八阿哥去上。
八阿哥卻怕七阿哥受委屈,這是打算偷偷勸他改變主意了。
果不其然,八阿哥小聲說道:“七哥不想去,我就不去。”
七阿哥搖頭道:“這邊太簡單,八弟不想聽,尚書房挺好的。”
蘇麻喇姑上課對八阿哥來說太簡單了,七阿哥看得出這個弟弟偶爾露出索然無味的表情。
換成尚書房的話,對八阿哥來說會更有趣一點吧!
七阿哥又反過來勸道:“反正咱們以后也得去,早點就挺好。”
尚書房是每個小阿哥都要去的,早點去和晚點去其實區別不大。
八阿哥沉默了一會才點頭道:“好。”
他這是被七阿哥反過來勸服了,點頭答應下來。
七阿哥抿著唇,這才高興地笑了:“我笨,不會的,八弟教。”
八阿哥再次點頭道:“好,我會好好教七哥的。”
兩個小阿哥小聲說完話,這才重新進去。
皇帝就笑著問道:“商量好了?你們兩個要一起去尚書房嗎?”
七阿哥和八阿哥齊齊點頭道:“皇阿瑪,我們去。”
“好,”皇帝微微點頭,見皇太后沒什么異議,于是又說道:“你們上午去尚書房,下午就跟著五阿哥和六阿哥去上武課。”
“額娘別擔心,阿哥們年紀小,武課也就學一套拳,稍微活動一下,能長得壯實點。”
皇帝這么一解釋,皇太后就放心下來,不用擔心八阿哥年紀太小練武,會不會傷著自己了。
商量妥當后,皇帝就直接把最小的兩個阿哥打包去了尚書房。
太傅看著年紀更小的小阿哥,按部就班先摸底一下他們兩人的情況。
七阿哥說話磕磕碰碰的,一緊張說話就更結巴了。學的還不如六阿哥,也是一片空白。
已經有一個六阿哥,多一個七阿哥,太傅也沒感覺什么。
而且這兩天太傅明顯察覺到六阿哥變得勤勉了很多,態度比之前積極不少。
只要六阿哥愿意努力,很快就能跟上了,所以太傅并不是很擔心。
七阿哥的基礎差,也可以從后天努力補起來。
太傅又問了問八阿哥,這個小阿哥要么回答一句,多個字都不愿意說。要么他就直接搖頭,但是能答出一半,已經讓太傅很驚訝了。
但是太傅總覺得八阿哥似乎并不想表現得太好,一副“我會但是我不想說”的樣子,他就忍不住開始頭疼。
雖然太傅知道龍生九子,性格必然各有不同,但是這些小阿哥們的性情相差也太大了一點!
最高興的人估計是五阿哥了,他沒想到跟皇阿瑪提一提,真的把七阿哥和八阿哥兩個弟弟叫進尚書房來了。
五阿哥:嘿嘿,他有伴了!
第133章 第 133 章
第133章
五阿哥對七阿哥無比熱情, 還邀請他過來坐在自己身邊一起上課。
七阿哥跟五阿哥不怎么熟悉,見這個兄長滿臉笑容招呼自己,他忍不住回頭看了八阿哥一眼。
八阿哥拉著他在五阿哥身邊落座, 七阿哥這才小聲道謝:“多謝五哥。”
五阿哥小手一揮道:“謝什么, 都是兄弟,七弟不用這么客氣。”
七阿哥剛開始還有點拘束,畢竟他很少出來見人,跟其他兄弟都沒怎么相處過。
除了八阿哥之外,五阿哥算是第一個主動親近自己的人。
七阿哥起初很不習慣,漸漸察覺五阿哥對自己的照顧,小臉頓時紅撲撲的,心里帶著點欣喜。
他原本擔心來尚書房, 其他兄長會不喜歡自己。
如今哪怕其他兄長不喜歡, 起碼五阿哥對自己的印象不錯。
五阿哥幫七阿哥擺好了文房四寶, 又吩咐宮人送來兩張墊子,免得七阿哥太矮,坐著只有腦袋露出桌面。
七阿哥想道謝, 但是想起五阿哥的話, 只好把話又吞了下去。
墊子一坐, 七阿哥終于不用仰頭看前面了,他扭頭看向身邊一直沉默的八阿哥。
五阿哥也沒忘了八阿哥, 另外叫人送來墊子, 八阿哥坐得穩穩當當的,只對五阿哥點了下頭算是道謝。
早就知道這個最小的弟弟不愛說話, 五阿哥也不在意。
他自己喜歡說話,卻不等于非要逼著其他人都愛開口才是對的。
上完課,五阿哥還問了七阿哥幾句:“七弟能聽懂嗎?太傅說得仔細, 引經據典挺有意思的。”
聞言,七阿哥點點頭道:“太傅說得好,我能聽懂一點。”
有些太深的句子,他還不能完全聽明白,卻也努力記住了。
五阿哥笑瞇瞇點頭道:“七弟以后有不會的,可以來找我。說起來,七弟進尚書房了,是不是也要搬到南三所來了?”
這事七阿哥倒是不清楚,頓時小臉上全是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可能要搬。”
說完,他猶豫道:“我搬走,額娘就一個人住了。”
七阿哥又偷偷看向八阿哥,跟自己不一樣,八阿哥肯定不會搬,得留在慈寧宮陪著皇太后。
想到兩人不能住在一起,七阿哥有一點點失落。
果然沒多久,就有宮人來傳了皇帝的口諭,讓七阿哥今天回去后就準備收拾行李搬去南三所。
宮人解釋道:“已經派人去了成貴人那邊,幫著先收拾起來了。”
言下之意,七阿哥還得上完下午的武課,才能回去繼續收拾行李了。
聽罷,七阿哥點了下頭,就跟著五阿哥去見武師傅了。
武師傅得知今天要多兩個小阿哥過來,按照平日一樣,先讓他們簡單熱身。
然后他讓五阿哥給七阿哥和八阿哥示范,打了一套拳。
比起六阿哥跟跳舞一樣,連花架子都算不上的打拳,五阿哥就要好多了,起碼每個動作都在點子上。
反正小阿哥只為了強身健體,年紀又太小了,武師傅教得也不多,要求就更不會太嚴格了。
五阿哥打完一套拳,額頭都出汗了,回頭笑笑道:“七弟認為我打得怎么樣,還可以吧?”
七阿哥看得雙眼亮晶晶道:“五哥,很厲害。”
被弟弟一夸,五阿哥如果有尾巴,都要高興得翹起來了。
八阿哥瞥了五阿哥一眼,很快轉開了目光,似乎沒眼看五阿哥嘚瑟的樣子。
武師傅問道:“兩位小阿哥剛才看完,這套拳記住了多少?”
他得按照小阿哥記住的情況,再給他們補充,慢慢就能學會這套拳了。
誰知道七阿哥睜著一雙眼睛看過來,認真答道:“我都記住了。”
八阿哥在旁邊也跟著點頭,顯然都記下了。
武師傅臉上不顯,不清楚兩個小阿哥是真的記住了,還是嘴上說說,只點點頭道:“那這樣,七阿哥試著打這套拳看看?”
七阿哥一聽,毫不猶豫點了點小腦袋。
五阿哥在旁邊聽見后,小聲問道:“六弟,你說七弟真的都記住了嗎?”
畢竟他和六阿哥學了好幾天才全記住了,一時有點半信半疑。
如果說七阿哥是過目不忘,那上午的時候,也沒見他聽太傅的課都記住了啊?
六阿哥卻點頭肯定道:“七弟不是隨便說說的人,說記住了,那就肯定都記住了。”
五阿哥想想也是,七阿哥的性格那么靦腆,夸兩句都會小臉通紅,說會就肯定是會了,不然壓根不會開口。
七阿哥果然開始打了起來,第一遍打拳的時候雖然動作慢了一點,但是每個動作都很標準。
旁邊的武師傅立刻站直身,認認真真看了起來。
直到七阿哥打完一遍拳后,感覺不太滿意,跟武師傅說要再打一遍。
武師傅直接就點頭了,七阿哥又開始打了起來。
之前已經熟悉了一遍,七阿哥這次打拳的動作快了很多。
哪怕快了,動作還是非常標準流暢,絲毫沒有一點錯誤。
武師傅看到最后,等七阿哥收拳,他才贊嘆道:“七阿哥果然都記住了,這一套拳打得非常好!”
何止好,比五阿哥學了好一陣的人都要標準和順暢。
七阿哥這不叫天賦,什么才是天賦呢!
武師傅忍不住激動起來,他來教導小阿哥,原本覺得五阿哥和六阿哥已經十分聰慧,學上幾天就會一整套拳。
如今他才發現,七阿哥竟然更加厲害,看一遍就會了。
這樣的武學好苗子,絕不能荒廢了!
武師傅壓下激動的心情,示意八阿哥也打了一遍拳。
比起七阿哥,八阿哥的這一套拳打得中規中矩。
但是他年紀那么小,整一套拳都記住了還打下來,雖然慢了一點,卻已經非常不錯了!
不過對比七阿哥,八阿哥就遜色了一點。
等下課后,武師傅就迫不及待去乾清宮求見皇帝,想要給七阿哥開小灶了!
皇帝聽說武師傅的來意,也十分詫異道:“你說七阿哥的武學天賦相當不錯?”
武師傅連連點頭道:“皇上,七阿哥是微臣見過的武學最有天賦的孩子!那套拳雖說不復雜,卻不簡單,七阿哥看了一遍就能打得非常好了!”
“只要潛心學習,他的武學肯定能一日千里。”
所以武師傅打算給七阿哥開小灶,讓他學得更快更好!
皇帝看了激動得滿臉通紅的武師傅,他會選這位武師傅過來教導小阿哥,是因為他有家學淵源,家世清白,脾氣性情還不錯。
這樣的人不會說謊,七阿哥的武學天賦想必確實很好。
可是皇帝不得不給武師傅潑冷水道:“你似乎忘記了,七阿哥天生有腿疾,不能學武,不然容易傷著腿腳。”
武師傅一腔熱情頓時被澆滅了,整個人都呆住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他倒是一時激動得忘記了,七阿哥天生腿疾,學武確實有可能加重腿腳的負擔。
如今七阿哥走路看不出腿腳的問題,但是動起來就不一樣了。
尤其學武總要磕磕碰碰,很容易受傷,就會讓七阿哥腿腳傷上加傷了。
他還是孩子,身子骨正慢慢正大,要是傷得厲害,只怕要長不高的。
武師傅抹了把臉,低頭告罪道:“是微臣一時激動,忘記了此事,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擺擺手,不太介意道:“知道你是看出七阿哥的武學天賦才如此激動,要真是這樣,確實有些可惜。”
武師傅眼看著一個武學天賦極高的好苗子,因為天生腿疾的問題無法學武,簡直心痛地幾乎要呼吸不了。
這是什么人間慘劇,他得看著這么好的學武苗子從眼前溜走嗎?
但是武師傅也不能不放下,畢竟七阿
哥再不受寵也是皇帝的兒子,讓他傷上加傷的話,武師傅還要不要命了?
他想來想去,琢磨出個折中的法子:“皇上,可以讓七阿哥練習騎射。既然在武學上有天賦,想必七阿哥在騎射上也可能有天分。”
練武不行,但是騎射都在馬背上,不需要七阿哥走動,就傷不著腿腳了。
皇帝微微點頭道:“可以,給小阿哥們先挑選合適的小馬駒,讓他們慢慢熟悉起來。”
武師傅應下,這才低頭告退了。
他回家后唉聲嘆氣的,只可惜七阿哥。
第二天武師傅進宮的時候,看著七阿哥的眼神都隱約透著惋惜和憐憫。
八阿哥皺著眉頭擋在七阿哥面前,黑黝黝的眼睛看了過來。
武師傅被他這么一看,一個激靈就立刻收了目光,讓小阿哥們先打一套拳,然后告知他們道:“皇上已經允許,可以開始練習騎射。不過要從挑選小馬駒開始,別看馬匹這時候又小又矮,卻會陪著阿哥們一起長大。”
“等阿哥長大后,這些小馬駒也長大了,變成駿馬。從小好好對待它們,小馬駒健康長大,以后就會知道聽令行走。”
七阿哥沒注意到武師傅剛才的眼神,五阿哥卻察覺到了。
只是他離七阿哥有幾步的距離,沒有八阿哥的動作那么快,擋住了武師傅看向七阿哥的視線。
五阿哥不由看了八阿哥一眼,只覺得這個最小的弟弟十分敏銳,一下子就發現武師傅的目光。
不過他也知道,八阿哥跟七阿哥的關系好,自然看不得有人用這種眼神盯著七阿哥了。
對五阿哥來說,他昨天見七阿哥看一遍就輕輕松松開始打一套拳,從頭到尾都沒有一丁點錯誤。
回去的時候,他感覺天都要塌了。
還以為兩個最小的弟弟進尚書房后,五阿哥感覺就要輕松得多了。
就跟他想的那樣,七阿哥上午聽課的表現只是平平,跟自己預料中差不多。
沒想到七阿哥下午的時候就顯露出武學的天賦來,看一遍就記住了一整套的拳法,叫五阿哥整個人都呆住了。
原本他還以為學渣有伴了,如今發現七阿哥在讀書上面可能沒有太大的天賦,但是卻有出色的武學天份!
只可惜七阿哥的腿腳天生殘疾,學武可能會加重腿腳的負擔。
果不其然,武師傅激動完之后,第二天就想通了,看著七阿哥的眼神都變了。
五阿哥看見后卻忍不住皺眉不悅,七阿哥雖說先天腿疾,可是作為身份尊貴的阿哥,還沒到被人同情的地步。
而且七阿哥那么努力糾正,讓自己走路的姿態跟平常人一樣,必然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他那么努力,可不是為了被人同情的。
五阿哥琢磨著,這個武師傅看來不太適合教導七阿哥了。
哪怕武師傅再怎么掩飾,偶爾還是會下意識對七阿哥露出那樣的眼神來。
他不是七阿哥,被這么看著也滿心不悅,只覺得冒犯,更別提是七阿哥本人了。
難怪七阿哥不喜歡出門,誰喜歡總被人用這種目光盯著呢!
五阿哥心不在焉跟著武師傅去馬廄挑小馬駒,武師傅把人領過去,照顧小馬駒的太監帶著小阿哥們去選馬匹。
這些小馬駒都是母馬居多,性情溫順親人。
走了一圈,幾個小阿哥很快就選中了自己喜歡的小馬駒。
五阿哥一眼看中的是一匹比其他小馬駒要高大一點的,瞧著就四肢修長,會跑得更快。
小太監見了,連忙說道:“五阿哥好眼光,這馬長得好,跑得快,耐力不錯,又是溫順。”
大阿哥和小太子這時候也過來練習騎射,到馬廄來看自己的馬匹。
他們見幾個弟弟在選小馬駒,大阿哥不由笑道:“五弟你個子不高,眼光還挺高的,一眼就相中了這里最高大的小馬駒。”
五阿哥被說個子不高,不由嘟囔道:“大哥,我年紀還小,以后會長個子的!”
聞言,大阿哥笑笑道:“五弟以后長不長個子我不知道,但是如今這個子,選這匹烏孫馬就不太合適了。”
五阿哥好奇道:“大哥,烏孫馬不好嗎?”
大阿哥搖頭道:“不是不好,這馬骨骼粗實,皮毛厚密,跑得飛快,爆發力強,耐力也不錯,性情還算溫順。”
“只是這匹馬個頭太高,不太適合五弟這個年紀,你上馬就要費勁得多了。”
小太子難得贊同大阿哥的話,附和道:“是啊,五弟年紀小,個頭不高,最好選矮一點的小馬駒,練習上下馬就要更容易。”
“咱們選小馬駒是為了練習騎射的,并不是為了好看。馬匹沒有最好的,只有更適合自己的。”
五阿哥聽后,雖然有點舍不得這匹高大的烏孫馬,卻是個聽勸的人。
而且就跟小太子說得那樣,這馬廄里都是血統好的馬匹,就沒有不好的駿馬,只有最適合他們練習騎射的。
五阿哥只好看向其他小馬駒,最后大阿哥幫著挑了一匹,還給他仔細解釋道:“選馬匹,先看身體是不是勻稱,然后看眼睛是不是明亮有神。再看看馬脖子,要是馬頭大脖子細,這馬就不合適,最后看馬的牙齒是不是上下對齊。”
原來挑選馬匹還有這么多的學問,五阿哥受教地點點頭道:“多謝大哥,教會弟弟選馬了。”
大阿哥不在意道:“這些也是武師傅教的,你們這個武師傅難道沒說嗎?只讓你們幾個隨便挑?”
“你們年紀還小,哪里會選馬,只交給伺候馬匹的人,他們只會說好話。”
大阿哥掃了剛才的小太監一眼,后者連忙縮著脖子在旁邊連連告罪。
五阿哥也不在意,這些馬廄里伺候馬匹的小太監原本地位就不高,他們自然不敢說馬匹不好,不然就是是他們伺候得不夠精心了。
所以他們只說好話,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過大阿哥的話也對,五阿哥越發想要換掉自己和幾個弟弟的武師傅了。
他去六阿哥那邊,六阿哥正對著一匹矮小的馬匹,似乎瞧著順眼。
見大阿哥、小太子和五阿哥過來了,六阿哥連忙打了招呼。
大阿哥看著就問道:“六弟打算挑這一匹嗎?我看著還不錯。”
小太子卻委婉勸道:“這匹馬是不錯,不過對六弟來說還是太高大了一點,可以選矮一些的小馬駒。”
六阿哥猶豫了一下,還是聽小太子的,選了旁邊更矮小的一匹馬。
來都來了,大阿哥和小太子就順道去看看七阿哥和八阿哥,卻發現兩個最小的弟弟早就選好了。
大阿哥有點驚訝,又擔心兩人沒選到合適的,上前查看了一下,不由十分意外。
畢竟七阿哥和八阿哥選的小馬駒,選的卻非常合適。
兩匹小馬駒身材勻稱,雙目有神,頭和脖子的大小粗細都好,而且比周圍的馬匹要更矮上一截,卻正好適合兩個年紀最小的阿哥。
大阿哥不由好奇道:“這兩匹馬是你們自己選的,還是武師傅幫你們挑的?”
七阿哥答道:“大哥,是八弟選的。”
這話讓大阿哥更意外了,不由看了八阿哥一眼。
八阿哥只點了下頭,似乎是附和七阿哥的話。
大阿哥無奈,知道八阿哥不愛說話,這也太不喜歡說話了,一個字都不肯多說:“八弟倒是厲害,年紀小小就這么會選馬。好了,你們都選好馬,那就牽著馬走一圈,跟它們熟悉一下。”
五阿哥一聽,頓時著急道:“大哥,我們今天不騎馬嗎?”
大阿哥拍了拍五阿哥的腦袋道:“你們才剛選好馬,別那么著急上馬,先跟小馬駒培養感情。它們以后就是你們練習騎射的好伙伴,先讓小馬駒熟悉一下你們。”
聽罷,五阿哥只好遺憾點頭,牽著小馬駒去外頭走了一圈,順道給它喂了草料,幫著刷了一下馬背。
小馬駒吃著草料,還溫順地抬頭蹭了蹭五阿哥的胳膊,仿佛是在說刷背很舒服。
五阿哥歡歡喜喜給小馬駒收拾好,回頭見六阿哥讓人送來一個小板凳,站在板凳上給
小馬駒刷背,刷得還挺認真的。
他等六阿哥刷完,這才幫忙牽著小馬駒回去馬廄,一起往回走。
七阿哥要回去收拾行李,八阿哥則是要回慈寧宮,都不順路。
大阿哥和小太子幾個兄長還要練習箭術,五阿哥和六阿哥就先回南三所了。
路上六阿哥看五阿哥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奇怪道:“五哥是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五阿哥就把換武師傅的事提了一下:“六弟覺得我要跟皇阿瑪說,想換了這位武師傅,皇阿瑪會不會生氣?”
這話叫六阿哥的小臉上更疑惑了:“五哥認為這武師傅不夠盡心,看七弟的眼神也不對勁,想換不是應該的嗎?皇阿瑪是講理之人,要是五哥無緣無故想換武師傅,皇阿瑪才會生氣。”
五阿哥想想也是,于是拉著六阿哥說道:“那好,六弟陪我去乾清宮跟皇阿瑪說說這事吧!”
六阿哥一頭霧水道:“五哥想跟皇阿瑪說,自個去就好了,怎么還讓我陪著?”
這話讓五阿哥尷尬干咳兩聲道:“我這不是有點擔心……好了,我就是有點害怕,讓六弟陪著我壯壯膽。”
六阿哥沉默了一下,還是給自家五哥壯膽,陪著去乾清宮了。
兩個小阿哥過來還是頭一回的事,李德全趕緊稟報給皇帝了。
皇帝十分驚訝,把兩人叫進來問,五阿哥倒豆子一樣什么都說了。
他一股腦說完,勇氣也用得差不多了,低著腦袋不敢抬頭。
皇帝看著就好笑道:“五阿哥你一直盯著地上看什么,上面有金子嗎?”
五阿哥疑惑道:“皇阿瑪,地上沒金子……”
他剛抬頭又立刻盯著地上,就快要看出個窟窿來了。
六阿哥在旁邊看不過去,只好仰頭說道:“皇阿瑪,五哥說的事我也贊同。七弟很好,如今難得活潑起來,要是武師傅這眼神又讓七弟不樂意見外人就麻煩了。”
皇帝這才放過了五阿哥,轉頭看向六阿哥說道:“這武師傅有不足之處,但是教導你們還算盡心,一時半會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來接手。”
六阿哥連忙說道:“皇阿瑪,教導幾位兄長的武師傅就不止一個。另外大哥今天幫著咱們幾個選馬,還說是武師傅教的,說得頭頭是道,挑的小馬駒都挺好的。”
大阿哥能被教得這么好,肯定是武師傅厲害啊!
六阿哥眼巴巴看過來,皇帝沉吟一下就答道:“行吧,那就暫時讓大阿哥和太子他們的武師傅帶一下你們幾個小的。正好大阿哥和太子年長,也能幫著教一下你們。”
年長的阿哥教年紀小一點的弟弟,也不算什么,當做溫故而知新了。
除了武師傅,周圍還有不少宮人和侍衛幫忙守著小阿哥,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這事就如此定下來了,郭珍珠后來才得知五阿哥和六阿哥的武師傅被換掉了,只因為這武師傅多看了七阿哥一眼。
換做其他人,可能覺得五阿哥和六阿哥實在有點小題大做了。
一日為師,這武師傅也沒做錯什么,教得還可以,兩人卻因為七阿哥去皇帝面前告狀,把人換掉。
郭珍珠卻覺得五阿哥和六阿哥做得很對,七阿哥年紀還小呢,哪里受得住身邊人這種若有似無的憐憫,只會讓他更羞于見人。
還是在七阿哥察覺之前,把武師傅換掉為好,免得七阿哥以后注意到了,卻會更難受了。
說兩個小阿哥過分的人,才是離譜了。
武師傅固然重要,但是能比阿哥更重要嗎?
不合適換掉就是了,如果五阿哥和六阿哥為了武師傅忽視七阿哥,想必以后也會有人說他們兩個對七阿哥沒有兄弟情。
反正別人說什么不重要,畢竟他們可能人話鬼話都說了個遍。
郭珍珠等六阿哥休沐的時候到永壽宮來,還特地讓御膳房做了一桌好菜,揉著他的小腦袋夸贊了一番:“你做得很不錯,是個很好的兄長了!”
六阿哥聽見這話,抿著唇笑了,小臉紅撲撲的,顯然被郭珍珠
夸贊也很歡喜。
看兒子這么可愛的樣子,郭珍珠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頰,琢磨著要給六阿哥送個禮物當獎勵才是。
第134章 第 134 章
第134章
郭珍珠琢磨來琢磨去, 決定做個簡易的澆水裝置。
但是如今沒有塑料瓶,沒有吸管,這裝置就得更簡陋了一點了。
不過好處是, 六阿哥不用每天提著水壺去澆水, 只要偶爾去看看就行了。
郭珍珠知道六阿哥那么關心那些花,肯定會抽時間去看。
每一盆澆水的量不能多,只讓宮人來照顧,六阿哥估計不太放心。
有了這個簡易的澆水裝置在,六阿哥就能省心多了。
孩子上學了,功課肯定不少。
加上六阿哥最近又勤奮起來了,不但上午要聽太傅的課,中午還要上算數課, 下午又有武課, 晚上得做功課。
五阿哥跟宜貴妃私下嘀咕過, 六阿哥越發勤勉了,晚上還帶著他一起做功課,溫習和預習, 另外還要練字, 寫上五張才讓睡!
他感覺到底誰才是兄長啊, 怎么六阿哥反過來管著自己呢!
當然五阿哥雖然嘴上抱怨,還是樂在其中, 畢竟六阿哥這是為了他好才管著, 不然誰要花時間來管他呢!
所以五阿哥抱怨歸抱怨,每天晚上還是樂顛顛跑去隔壁六阿哥的院子跟弟弟一起做功課一起溫習, 簡直是甜蜜的煩惱。
宜貴妃聽到五阿哥的抱怨,剛開始還擔心這孩子不喜歡讀書,要把六阿哥這個弟弟給帶壞了。
后來發現六阿哥壓根沒帶壞, 還反過來帶五阿哥開始正經讀書,她倒是十分欣喜。
宜貴妃過來跟郭珍珠說道:“還是姐姐教得好,叫六阿哥十分勤勉,還愿意帶著五阿哥一起讀書,沒嫌棄他。”
郭珍珠聽著就笑了:“六阿哥跟五阿哥一起長大,關系好著呢,怎么會嫌棄他呢!六阿哥之前也不愛讀書,如今有了目標才好起來。我瞧著五阿哥也找到樂趣了,才會一直跟著六阿哥一起認真讀書。”
聞言,宜貴妃搖頭道:“五阿哥哪里有什么正經目標,只是想著不能被弟弟比下去。沒見他比不過六阿哥,就找借口讓七阿哥和八阿哥早早進尚書房來了嗎?”
“我是五阿哥的額娘,哪里能猜不出他的心思。就想著兩個弟弟年紀小,剛讀書肯定沒那么好,在尚書房里就不會襯得五阿哥一個人讀書不夠好了。”
五阿哥這算盤珠子都快蹦宜貴妃臉上了,知子莫若母,她不用問都能猜出他的心思來!
“這孩子還沾沾自喜,以為皇上沒瞧出來嗎?皇上這也是順水推舟,讓兩個最小的阿哥一起進尚書房讀書而已。”
宜貴妃說到這里又疑惑道:“姐姐,皇上為何愿意讓兩個那么小的阿哥進尚書房,莫不是見八阿哥聰慧,想讓他早點讀書了?”
她是聽說過八阿哥上蘇麻喇姑的課不怎么認真聽,問卻什么都能答上來,顯然也是過耳不忘的。
只是八阿哥讀書卻不怎么積極,也不愛說話。
皇太后發愁得不行,后頭七阿哥過來了,跟八阿哥相處得不錯,才叫她稍微放心下來。
如今進尚書房,里頭有那么多個阿哥在,兄弟們相處久了,想必八阿哥也能合群一點吧?
郭珍珠聽后只搖頭道:“我哪里知道皇上的想法,估摸著兩個小阿哥年紀差不多,早點和晚點進尚書房也沒什么。”
“加上太后娘娘也沒反對,覺得八阿哥去尚書房能跟其他阿哥多相處,性子可能會活潑一點,于是皇上就答應了五阿哥的要求。”
宜貴妃搖頭道:“八阿哥進尚書房,我瞧著也沒變得活潑多少。我聽五阿哥提到過,八阿哥依舊不愛說話,有時候都是七阿哥幫著回答的。”
除非太傅親自問,不然八阿哥基本上都不會開口。哪怕他開口,也是能少說一個字就少說,絕不多說一個字。
五阿哥看著倒沒覺得什么,不愛說話畢竟也不是什么毛病,有七阿哥幫著解釋,能明白八阿哥的意思就足夠了。
宜貴妃說著,就見郭珍珠讓人送來一個水桶和好幾根麻繩,不由一頭霧水道:“說起來,姐姐不是要給六阿哥做禮物,就是這個嗎?這是做的什么啊,我怎的看不出來?”
郭珍珠被問得有點不好意思道:“我想著六阿哥最近上課忙碌得很,回去南三所還得做功課,后邊這些花又得照顧,索性幫忙做個方便澆水的小東西。”
她又讓人取來牙簽,想在后院的花盆上試試,卻擔心這些花試試就逝世。
到時候六阿哥回來看見后院的花被郭珍珠弄死了,只怕要眼淚汪汪。
郭珍珠可受不住孩子哭,還是自己做的孽,于是只讓人送來裝了泥土的花盆,試著叫人把麻繩一邊綁在小石頭上,放進裝水的木桶里頭,一邊用牙簽固定在泥土表面。
牙簽固定的地方越多,這麻繩跟泥土接觸的面積越大,滲水量就越多了。
喜水的盆栽能把麻繩多固定在表面,不喜水的就少固定一點,放著就無需操心了。
宜貴妃看著就納悶道:“姐姐,這是用來澆水的?”
郭珍珠聽后點頭道:“是,六阿哥平日功課忙,這東西能幫著澆水,就不必每天去看了。雖說簡陋了一點,起碼能用。”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手頭缺少太多工具,只能湊合做個特別簡陋的。
郭珍珠看著這麻繩細了一點,滲水就太少了,又讓人改了一下,換了粗一點的麻繩。
這么看著,滲水在泥土上看著要多一些,卻也不至于太多,把盆栽給淹死了。
麻繩不宜太長,那么水桶的高度也得合適,不能太高了。
調整了一番,郭珍珠就派人請了六阿哥過來,笑著給他指著后院說道:“我想了個自動澆水的小東西,你來看看能不能幫上忙。”
六阿哥好奇看著水桶和連著的麻繩,見麻繩滲水浸濕泥土,滲透得慢,也不多,正好合適。
多了就要把盆栽的根給淹了,少了那就停留在泥土表面,滲不下去。
六阿哥看過后仰著小臉笑道:“額娘,這個小東西看著簡單,卻能自個澆水。”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是啊,我看你平日忙碌得很,只怕沒什么時間,還得給盆栽澆水,索性做了這么個小東西給你幫把手。”
聞言,六阿哥滿臉感激道:“多謝額娘,這東西很有用,我這就讓人多準備點。”
郭珍珠聽后擺擺手道:“哪里還需要你操心,早就準備好了。只等你看著合適,就叫人送過去弄好,不必叫你還要親自來。”
說完,她看了小明子一眼,后者自是帶著人去南三所那邊,幫著六阿哥后院的盆栽都弄上這個簡單的自動澆水器。
水桶不大,卻可以連著三四盆。每天只需要人注意在水桶里添水,別叫水桶空著就行了。
六阿哥幾天不去后院,也不用擔心盆栽沒澆水而干死掉。
完全不需要六阿哥動手,他頓時歡歡喜喜道:“還是額娘厲害,想到這么個方便的小東西,以后我做功課的時候也不用每天盯著,生怕盆栽渴死了。”
郭珍珠好笑道:“能給你幫上忙就好,讀書方面,我沒法給你幫忙,只能想點小東西給你稍微幫把手了。”
六阿哥搖頭道:“額娘幫了我很多,讀書原本就該我自個努力才行,旁人也幫不上什么。額娘能一直想著我,琢磨出這么個東西幫忙澆水,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難得他回來,郭珍珠讓御膳房做了一桌好菜,帶上四格格一起親親熱熱吃了一頓。
四格格對郭珍珠做的自動澆水器也很感興趣,去看過后就笑瞇瞇道:“有了這個東西,后院的花也不用時常讓人澆水了,果真方便得很。”
六阿哥點頭道:“多得額娘念著我,苦思冥想琢磨出這個法子來,叫我也能偷懶好幾天不用盯著盆栽。”
郭珍珠笑笑道:“這點小東西哪里值得你一再念叨,我也就只會讓人做這點小玩意兒了。”
四格格還讓人做了一個放在自己的書房,窗臺上放了一個盆栽。
郭珍珠是覺得四格格看書久了,抬頭看看盆栽一點綠意,放松一下眼睛就挺好的。
只是沒想到這盆栽落在四格格手里,沒幾天就蔫了,宮女就只能換上新的一盆。
然后過幾天,又得換上新的。
郭珍珠問過,是因為四格格想給盆栽澆水,也不知道澆多了還是少了,愣是讓盆栽一天不如一天。
郭珍珠:女兒你就收了神通,放過這些盆栽吧!
四格格還是不死心,讓人換上自動澆水器,這下子她不親手澆水,盆栽應該就能活了吧!
郭珍珠也不確定,但是看四格格想試試,那就先試試吧!
皇帝來了之后,看見這自動澆水器也忍不住笑了:“愛妃倒是喜歡搗鼓這些新玩意兒,這自動澆水還挺有意思的,卻是方便。”
郭珍珠聽著就笑道:“只是小東西而已,臣妾想著能幫六阿哥澆水,叫他讀書的時候還不至于惦記后院的盆栽,哪里能讓皇上夸贊了。”
皇帝好笑道:“怎么就不能夸贊了,也是愛妃聰慧,才能做出這樣的小玩意兒來。朕真想知道,愛妃的腦瓜子里還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聽罷,郭珍珠只笑笑,她也是看見什么一時才想起來。
要是早點想起來,還能早點給六阿哥用上了。
于是郭珍珠就說道:“皇上,臣妾這也是偶爾靈光一動,平日就不怎么靈光的樣子。”
皇帝聽著哈哈笑道:“愛妃還說自個腦瓜子不
夠靈光,其他人聽了只會覺得愛妃實在太謙虛了。”
想想如今宮里多少東西是郭珍珠想出來的,她還覺得自己的腦瓜子不夠靈光,讓其他人怎么辦啊!
皇帝笑過后才說道:“等明年的時候,守孝總算結束了,朕想著過年就辦得熱鬧一些。”
郭珍珠聽著就點頭附和道:“好,都聽皇上的,明年過年宮宴的時候就讓御廚們多做些拿手菜來,叫大伙兒也能熱鬧過年。”
皇帝微微頷首道:“朕想著過完年,就去江南走一趟。這次除了愛妃,朕打算把皇額娘也帶上。另外幾個小阿哥也一并跟著去,畢竟讀萬卷書也得走萬里路,出去看看見識一番也是應該的。”
聽見這話,郭珍珠不由驚訝道:“那得開始準備起來了,除了船上的物件,太醫院也得多備著點治療暈船的藥丸。”
皇帝答道:“朕已經讓太醫院開始多做些藥丸,準備多挑幾個御醫跟著去,免得船上的時候有什么意外。”
這次出去必然是大船隊才能住得開了,每條船上都得備著一個御醫、藥童和各種藥丸、藥材,光收拾就必然是個大工程了。
難怪皇帝這么提前告訴郭珍珠,這是讓她要開始準備起來了嗎?
皇帝卻道:“朕已經吩咐內務府去準備,回頭列個單子送過來,愛妃看著合適就行。要是缺點什么,只管讓他們添上,就不必愛妃親自來操心。”
那么多的行李,郭珍珠一個人操心,那得多累,皇帝可舍不得。
反正每次出行內務府都知道怎么準備,也有章程在,讓郭珍珠看兩眼有沒缺漏就足夠了。
郭珍珠笑著說道:“還是皇上疼臣妾,那臣妾就撒手不管了,只交給內務府去準備。”
皇帝不在意道:“理應如此,要是什么都要愛妃來操心,那要這些人做什么?沒能給愛妃分憂,還要你事事躬親嗎?”
郭珍珠心里不由想著,皇帝不也喜歡事事躬親,倒是知道不妥,會累壞人了。
皇帝交代完此事,又說道:“下午的時候,朕去校場看了看,大阿哥還挺會照顧弟弟的。學騎射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著,還提點幾句,讓幾個弟弟學得像模像樣。”
郭珍珠聽得就笑道:“這不是好事嗎?大阿哥倒是很有長兄的樣子,很是會照顧弟弟們。”
皇帝也笑了:“朕是有些意外,畢竟看大阿哥平日毛毛躁躁的,對待幾個弟弟倒是難得的耐心。”
他說著,忽然又道:“朕只是沒料到,七阿哥還真是有幾分武學天賦。在學騎射的時候,也很能看出來,尤其是騎術,適應得很快。”
七阿哥的個頭那么小,雖說小馬駒也不大,總歸剛開始會有宮人在前面牽著馬,旁邊有人扶著小阿哥,后邊還有跟著的,生怕小阿哥摔了或者驚馬了。
很多人剛上馬背就不大適應,腰板太直,忽然視野拔高許多,也會下意識低頭有些害怕。
偏偏七阿哥上馬后,被大阿哥隨口指點了幾句,他在馬背上的坐姿很快就變得相當標準,轉眼就適應了。
大阿哥看著也有點驚訝,讓宮人牽著馬小跑了一圈,七阿哥壓根就不害怕,還會微微壓低一點,跟馬背更加貼合。
郭珍珠看得出皇帝的神色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惋惜,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于是說道:“七阿哥是皇上的孩子,哪有不出色的?”
皇帝聽見這話就笑了:“愛妃這嘴一直這么甜,不過說得也是實話。七阿哥的騎射學得很快,估計沒幾天就能自個騎馬跑起來了。”
說到這里,他又忍不住笑道:“五阿哥的騎射就不大行了,遠不如七阿哥,甚至不如最小的八阿哥。一上馬背他就有點慌,揪著小馬駒的鬃毛不放。”
“估計太用力了,小馬駒不太舒服,稍微甩了下脖子,把五阿哥嚇得哇哇叫。”
想到那個情景,皇帝都忍不住皺眉,感覺又氣又好笑:“八阿哥都沒叫,五阿哥倒是叫得歡。讓他松手別抓鬃毛,還死活不放。虧得那小馬駒脾氣好,不然早把五阿哥甩下去了。”
他實在哭笑不得,遠遠看著五阿哥揪著小馬駒的鬃毛不放,后來直接抱著馬脖子,大阿哥喊著讓五阿哥放手,五阿哥嚇得壓根沒聽見。
皇帝嘆了一口氣,又連忙說道:“愛妃放心,六阿哥上馬背很穩當,也沒跟五阿哥一樣,還沒走就想著跑了。”
五阿哥要不是一時興起踢了馬腹,讓小馬駒忽然跑起來,也不會那么狼狽。
郭珍珠光是想想,就忍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五阿哥后來沒事吧?平安下馬了嗎?”
皇帝能當笑話說出來,想必五阿哥沒什么事才是。
果然皇帝就說道:“五阿哥好得很,就是嗓子喊啞了,被朕訓斥了幾句,整個人又被小馬駒嚇得蔫蔫的,叫朕都不忍心再繼續說他,讓人回去休息了。”
另外還請了御醫,讓人準備了安神湯,給五阿哥喂下去,別是真的嚇壞了,夜里要做噩夢。
“六阿哥穩穩當當騎馬走了幾圈,熟悉后才慢吞吞小跑了一圈,姿勢還算標準。周圍都有人盯著,哪怕五阿哥讓小馬駒忽然跑起來,后邊也有人跟著,把五阿哥抱下來了。”
所以說是有驚無險,五阿哥除了嚇了一跳,嗷嗷叫了一通之外,就是丟臉了,安全還是安全的。
“朕想著大阿哥鎮不住五阿哥,索性讓武師傅親自盯著,免得五阿哥下回再鬧出這樣的事來。”
雖然還算安全,卻是嚇人一跳,皇帝的耳朵如今還嗡嗡叫。
無他,五阿哥實在中氣十足,嗓門賊大,還嗷嗷叫了一路。
兩人正說著話,四格格就過來給皇帝行禮后,小聲問道:“皇阿瑪,我也想學騎馬。”
郭珍珠一愣,就見皇帝點頭道:“也行,你和三格格一起學吧!阿哥們在西邊的校場,你就去東邊那個。”
四格格立刻高興起來:“皇阿瑪真好,那我明兒叫上三姐姐一起過去選馬。”
皇帝聽后就道:“明兒朕跟你一起過去選馬,另外叫上蘇瀾一塊兒,朕也會多叫幾個女侍衛過來。”
阿哥那邊有太監和侍衛盯著,這邊兩個格格,光是蘇瀾一個人自然盯不過來,叫上幾個女侍衛看著點兒,皇帝才能放心。
四格格一刻都呆不住,恨不能立刻告訴三格格這個好消息。
郭珍珠想到三格格柔柔弱弱的樣子,真會愿意學騎射嗎?
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第二天四格格過來的時候,拉著三格格,兩人換上了騎裝,看著修長又精神,英氣十足。
三格格看著就很期待,躍躍欲試的樣子,壓根不會害怕。
郭珍珠看著四格格,不知不覺女兒倒是長大了,也開始長個子了。
過幾年后,四格格說不準身高就要超過她了。
三格格上前來,紅著臉行禮。
郭珍珠連忙笑道:“不必多禮,四格格不是要帶著三格格去校場選馬,怎么還跑回來了?”
四格格連忙說道:“我想著咱們去選馬,那邊除了皇阿瑪都是女侍衛。額娘要是得空又感興趣,不如跟著咱們一起去選馬騎馬?”
這話讓郭珍珠倒是意外,沒料到四格格還記掛著她。
估計四格格覺得郭珍珠總在永壽宮太無聊,這才會叫上自己。
于是郭珍珠笑著道:“好,那我就去看看你們兩個選馬,順道也騎馬走上幾圈。”
她也換了一身騎裝,帶著兩個格格去了東邊的校場。
這校場早就被清場了,平日也沒什么人,是皇帝專門練武的地方。
如今特意讓出來給兩個小格格,侍衛都換成了女侍衛,另外有宮女在旁邊伺候。
等會她們累了休息的時候,宮女能幫著遞帕子,奉茶送點心什么的。
皇帝早就聽四格格提了,知道郭珍珠會過來,見著她倒是十分驚艷。
郭珍珠穿著一身靛青色的騎裝,腰帶束著,顯得腰肢盈盈一握,一雙腿更是筆直。
她頭發都梳起來了,臉上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卻依舊白皙如玉。
皇帝一時恍神,郭珍珠這兩年倒是變得越發好看起來。
郭珍珠上前行禮后,就跟著皇帝一起給兩個格格挑選小馬駒。
兩人個子要高一點,選的小馬駒就不用往矮里選,挑了個合適的。
四格格摸著全身黝黑的小馬駒笑道:“皇阿瑪,這馬看著壯實,長大后只怕要高大得很。”
皇帝點頭道:“這馬確實能長,過幾年你再騎馬的時候就十分合適了。”
三格格選的是一匹腿腳是白色,身上是黑色的小馬駒,小心翼翼摸了摸,還給小馬駒喂了一顆糖。
小馬駒用舌頭一卷就把糖塊吃下,腦袋還蹭了蹭三格格,顯然很喜歡她。
兩個格格挑好小馬駒,就被女侍衛牽著韁繩慢慢上馬走上幾圈,旁邊還有蘇瀾盯著。
郭珍珠看她們一走,轉頭就問道:“皇上,臣妾也去挑一匹馬跑上兩圈?”
皇帝擺擺手道:“何必那么麻煩,先上朕的馬一起走走。”
李德全已經牽著一匹高大黝黑的駿馬過來,額頭還有一塊不大的白斑。
皇帝摸了摸馬匹的額頭說道:“這是驚雷,還跟著朕上過戰場。”
他很快翻身上馬,伸出手來。
郭珍珠只好搭上皇帝的掌心,被他輕輕一扯就拉到馬背上,在皇帝的身前坐下。
皇帝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摟著郭珍珠的腰側說道:“愛妃坐穩了,咱們走了。”
他輕輕踢著馬腹,驚雷立刻會意,撅起蹄子就飛奔起來。
郭珍珠一手抓著韁繩,一時沒坐穩,往后一倒,
后背直接緊緊貼著皇帝的胸膛。
皇帝火氣重,隔著衣服薄薄的布料,熱氣灼人,叫她感覺后背也要跟著燒起來了。
郭珍珠感覺熱氣從后背一路蔓延到臉頰,努力坐直身,往前挪一點。
然而驚雷跑得太快,她剛離開皇帝的胸膛坐起身,又跌了回去。
來回幾次,郭珍珠只聽見耳邊是皇帝低沉的笑聲:“愛妃就別折騰了,老實坐好吧。”
第135章 第 135 章
第135章
郭珍珠感覺皇帝就是故意的, 還讓驚雷跑得那么快。
于是自己在馬背上一顛一顛的,讓她一個勁貼到后背的胸膛。
磨蹭來磨蹭去的,都快要磨出火星子來了。
郭珍珠的臉頰紅了, 耳朵也紅了, 脖子后邊都紅了,皇帝盯著看了好一會,才算是意猶未盡拉了一下韁繩,讓瘋跑的驚雷停下來。
這叫郭珍珠終于偷偷松了一口氣,再繼續下去,真要擦出火來了!
皇帝沒急著翻身下馬,扯了一下韁繩,讓驚雷慢吞吞走了起來。
郭珍珠納悶, 這還走什么, 不趕緊下馬去嗎?
但是她感覺到皇帝的不自在, 跟自己差不多了。看來察覺要擦出火的人不止郭珍珠,還有皇帝自己。
兩人在馬背上沉默走了一圈又一圈,郭珍珠感覺臉頰的滾燙才褪下去不少。
皇帝這才終于讓驚雷走向馬廄的方向停下, 他翻身下馬后, 扶著郭珍珠下來。
四格格和三格格溜了一圈小馬駒, 滿臉興奮回來休息。
四格格看見郭珍珠就疑惑道:“額娘熱了嗎?怎么臉頰那么紅?快來喝點水。”
這話說得郭珍珠的臉頰又忍不住有點滾燙起來,笑著接過杯子喝了一口, 把臉頰的熱度稍微壓一壓。
皇帝在旁邊微微一笑, 問道:“你們兩個選的小馬駒怎么樣,騎馬有趣嗎?”
四格格連忙點頭答道:“皇阿瑪, 騎馬很有趣。小馬駒十分聽話,走了幾圈都不鬧騰。只是蘇先生說不能太著急,要慢慢熟悉馬背上的感覺, 不能剛學會讓馬走,就要馬跑起來了。”
“一個不留神沒坐穩,就很可能顛下馬去,十分危險。”
皇帝聽后點頭附和道:“蘇瀾說得對,你們兩個剛開始學騎射,不必太著急。這校場朕已經讓女侍衛守著,不讓外人進來。你們有時間就可以過來遛馬,只一點,必須讓蘇瀾陪著。”
他可不放心兩個女兒獨自來騎馬,哪怕有很多女侍衛在,依舊不夠安全,得有蘇瀾這個先生看著才行。
四格格也是知道分寸的,點頭應道:“皇阿瑪放心,我們每次來肯定會請蘇先生一起。”
三格格也跟著點頭附和道:“對,我們一定都聽皇阿瑪的。”
皇帝的目光轉向這個素來內向羞澀的女兒,三格格被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等你們熟悉騎術后,再開始練習箭術就好,不用太心急。”
他的語氣頗為溫和,三格格這才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答道:“皇阿瑪,我和四妹妹可以先開始練習拉弓的。”
皇帝聽得挑眉道:“你對騎射這么感興趣嗎?朕之前倒是沒瞧出來。”
三格格一時看不出皇帝是高興還是不高興,頓時不敢說話了。
旁邊的郭珍珠見了,只笑笑道:“皇上,虎父無犬子,女兒也一樣。臣妾瞧著三格格和四格格都頗有天賦,剛騎馬的時候一會兒就熟悉起來。”
皇帝這才哈哈笑道:“確實,朕的女兒在騎射上自然都是有天賦的。你們好好練著,以后還可以跟其他阿哥們一起比試一下。”
聽見這話,四格格的眼睛就亮了起來:“皇阿瑪,可以跟兄長們比試一番嗎?要是咱們贏了,會有彩頭不?”
聞言,皇帝伸手虛虛點了她一下笑道:“你這才剛開始學,就琢磨能贏幾個兄長了?他們學騎射比你們早,也更熟練,要贏他們可沒那么容易。”
四格格搖頭道:“皇阿瑪,我這不是先有個目標,然后就能更努力學騎射嗎?”
她眼巴巴看過來,眼神很明確:有彩頭嗎?彩頭是什么?
皇帝被四格格這話說得無奈笑道:“好,有目標有志氣。彩頭自然是有的,你想要什么?”
這話問得四格格一愣,猶豫道:“我也沒想到要什么,要不贏了就能少做一天功課?”
這個彩頭讓郭珍珠也是一怔,忍不住笑道:“你這個彩頭,五阿哥肯定喜歡。”
皇帝也忍不住笑了:“五阿哥這個皮猴,確實每天做功課都撓頭,的確會喜歡這個彩頭了。”
“這樣也好,給五阿哥有個目標,他練習騎射也能更用心一點,可不能再幾哇亂叫丟人了。”
四格格聽得迷糊,三格格倒是聽說這件事,小聲跟她說了。
聽完后,四格格忍不住笑了起來:“五弟也是的,除了跟著戴先生做機器的時候尤為機靈,其他時候就有點迷迷糊糊的了。”
“皇阿瑪,這個彩頭如何?”
皇帝想了想又搖頭道:“這彩頭著實少了一點,不過朕明年秋天打算去圍獵。在那之前,你們要是學會了騎射,還學得不錯就一起跟著去。”
言下之意,如果兩個格格到明年秋天的時候,騎射功夫還是不大行,那就不能跟著去了。
四格格一聽頓時著急起來,畢竟她出宮的次數實在屈指可數,想到獵場那么大,有趣的動物也多,恨不能立刻就去。
一聽皇帝可能不讓她去,四格格能不著急嗎?
“皇阿瑪,我一定跟三姐姐一起好好練習騎射。秋天那會兒,咱們的騎射必然很好,能跟著去圍獵了。”
皇帝聽著就笑瞇瞇道:“那朕就等著你們,明年秋天之前考核一番。要是練得不好,到時候你們可不能哭鼻子。”
四格格嘟囔道:“皇阿瑪,我不是小孩子了,就算練得不好也不會哭鼻子。”
她看了皇帝一眼又立刻轉口道:“要是皇阿
瑪不讓跟著去圍獵,連跟著去看皇阿瑪圍獵英姿的機會也沒有,那我真的會哭鼻子的!”
皇帝聽得笑了起來,轉頭對郭珍珠道:“愛妃聽聽,四格格這嘴巴跟你一樣甜。還沒去就先夸了朕,叫朕都不忍心拒絕四格格跟著了。”
郭珍珠聽著就好笑道:“明明四格格是實話實說,皇上怎的還夸起臣妾來了?”
聽罷,皇帝看著她也笑了。
四格格看著皇帝,又看看郭珍珠,忽然感覺自己有點多余,是不是該趕緊帶著三格格回去了?
好在郭珍珠還記得四格格在呢,臉頰紅了一下就趕緊說道:“你們兩個跑了一會兒馬,額頭都出汗了,趕緊擦擦回去換一身歇歇,別是吹著風了。”
四格格應了,又看著皇帝。
皇帝笑笑道:“行了,朕圍獵的時候不會忘了叫上你的。”
聽見這話,四格格頓時高興了,又補充道:“皇阿瑪也別忘了三姐姐。”
皇帝點頭應道:“放心,朕誰都不會忘。”
四格格聽后,這才心滿意足了,拉著三格格行禮后,歡歡喜喜離開了。
見女兒走了,郭珍珠才失笑道:“皇上剛才還勉勵四格格努力練習騎射,明年才好跟著去圍獵,怎么轉眼就滿口答應下來了?”
皇帝笑著搖頭道:“朕原本也想要帶上四格格一塊兒去圍獵,剛才也不過是鼓勵一番。后來想想,朕哪怕不說,四格格也會努力練習騎射才是。”
這話叫郭珍珠倒是好奇了,問道:“皇上為何這般說?”
皇帝笑著答道:“四格格像愛妃,原本就是勤勉之人。看她跟著蘇瀾學武很是認真,走路都不像以前那般虛浮無力,顯然是用了心去學的。”
“朕還見四格格的力氣見長,方才險些把朕的袖子給扯下來了。”
郭珍珠聽得忍不住笑了:“皇上倒是細心,一眼就瞧出四格格的長進了。卻覺得四格格的勤勉不像臣妾,倒是更像皇上。臣妾只會吃喝玩樂,壓根吃不了學武的苦頭。”
皇帝笑了笑道:“愛妃不愛學就不學,這有什么。平日愛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吃喝玩樂不也挺好的?”
他帶著郭珍珠往回走,卻沒送她回去永壽宮,而是去乾清宮。
郭珍珠一路跟皇帝說話,轉眼發現不是走在回去永壽宮的路上,只得說道:“皇上,臣妾得回去換一身才是。”
皇帝擺手道:“無妨,讓人去永壽宮取一身給愛妃換就是了,何必來回跑?”
果然郭珍珠前腳剛到乾清宮,后腳林嬤嬤已經送來替換的衣裳,送的還不是一套,而是好幾套來。
她不由疑惑,林嬤嬤就小聲解釋道:“主子,這是皇上命人吩咐的。說是主子時常留宿乾清宮,多留幾套換洗的衣服也方便。”
言下之意,皇帝派人讓林嬤嬤多收拾幾套衣服過來,林嬤嬤只好照辦了。
郭珍珠一愣,臉上帶出幾分羞赧來。這還沒出孝,皇帝倒是先讓人把她留宿的替換衣服給準備上了。
后頭的浴池早就盛滿了熱水,兩個宮女引著她往后走,越是往后,熱氣就撲面而來,叫郭珍珠不由瞇起眼。
她伸出雙手,宮女自是幫著脫去外衣,這才一步步進了浴池。
剛跑了幾圈馬,郭珍珠這身體許久沒騎馬,顛得有點腰酸,被熱水一泡才感覺渾身輕松了不少。
她趴在池邊,只感覺舒服得有點昏昏欲睡。連忙提醒自己,可不能浴池邊上睡著了。
雖說有兩個宮女在,郭珍珠不至于睡著后掉進浴池里沒人發現然后淹著了。
但是皇帝還在外頭,這里也不是永壽宮,而是乾清宮,她想著洗一洗就該出去了。
郭珍珠連打了兩個哈欠,宮女示意她轉過身,幫著捏一捏肩,松快一下。
她被捏得困意更起,倚著浴池石壁坐著,眼睛都閉上了。
后邊的宮女捏了一會兒,忽然停了手,沒等多久,又開始捏了起來。
這回捏得就比之前要用力得多了,指尖也不如先前的柔嫩,似乎還帶著繭子。
繭子輕輕一拂,叫郭珍珠感覺癢癢的,不由壓下困意,納悶道:“不用再捏了,我也該起來,不叫皇上久等。”
“久等什么,朕等愛妃多久都行。”
熟悉的輕笑聲從背后響起,郭珍珠一愣,回頭發現給自己捏肩的居然是皇帝,頓時哭笑不得。
她無奈轉身道:“原來是皇上,皇上來了怎的不叫臣妾?”
還讓皇帝給自己捏肩,真是世間第一人了,誰都沒試過這么好的待遇。
郭珍珠想著她這會兒該誠惶誠恐,還是該笑著感謝皇帝?
她猶豫了一下,就見皇帝直接走下了浴池,不由吃驚道:“皇上?”
皇帝挨著郭珍珠坐下道:“朕也乏了,進來泡一泡。”
郭珍珠連忙說道:“皇上慢慢泡著,臣妾也該上去,不好繼續打擾皇上。”
皇帝搖頭道:“打擾什么,莫不是愛妃嫌棄朕了?”
這話郭珍珠哪里敢說,連連搖頭,就被皇帝摟在懷里了。
兩人如今不著寸縷,肌膚一貼,郭珍珠感覺這熱水比之前還要更燙了一些。
皇帝卻輕輕嘆道:“可惜明年才出孝,還得等一等才是。”
郭珍珠這才笑了:“皇上,這也沒幾個月的功夫,快要過年了。”
皇帝點點頭,只抱了她一會,兩人就從浴池里起身,各自擦干換了一身衣裳,一起出去用飯了。
御膳房做了一桌菜,皇帝還另外點了郭珍珠喜歡吃的,讓她吃得一本滿足。
兩人剛用完飯,李德全就進來稟報,說是白晉把禮物送回去法蘭西,法蘭西國王很喜歡皇帝寫的書,還送了回禮來。
“白晉先生就在外頭候著,說是想盡早把法蘭西國王的回禮送過來。”
皇帝疑惑道:“送的是什么,白晉這般著急?你可曾見過?”
李德全低頭答道:“皇上,奴才瞧著像是一塊彩色琉璃。”
這話叫皇帝微微挑眉道:“法蘭西國王倒是大手筆,竟然送了彩色琉璃。這東西還不好存放,送來只怕費了老大的功夫。”
郭珍珠在旁邊聽著,彩色琉璃就是彩色玻璃嗎?
玻璃這東西確實不好存放,顛簸多點就容易碎,更別提是從法蘭西那么遠的地方送來了。
難怪白晉眼巴巴要送來,估計也覺得這東西貴重,拿著燙手,忙不迭想趕緊送到皇帝手里。
皇帝見郭珍珠好奇的樣子,笑著說道:“那就讓人把白晉的禮物送進來,叫愛妃也瞧瞧。”
李德全應了,明白順皇貴妃在這里,白晉就不好進來了。
白晉在外頭等了一會,等到李德全出來,把琉璃的箱子抬進去,他這個人卻被攔著。
李德全笑瞇瞇道:“還請先生留步,皇上留了皇貴妃娘娘在里頭用飯,這會兒就不好見客了。皇上也想讓娘娘瞧瞧這法蘭西國王送來的彩色琉璃,說是不多見。”
聽罷,白晉自然停下腳步,拱手說道:“既然皇貴妃娘娘也在,微臣就不好打擾了。這彩色琉璃原本是為法蘭西的教堂燒制的,足足費了兩年的功夫。”
“國王見到皇上送的書,又是皇上親自寫的,十分高興,就讓人把一部分彩色琉璃送了過來。可惜路上顛簸,很多都碎掉裂開了,唯獨這一塊好完整無缺。”
李德全笑著表示記下了,白晉這才退下。
他回去后,就把白晉的話一五一十轉述了一遍。
郭珍珠聽得眨眨眼,心想這彩色琉璃居然燒了兩年嗎?
她一時不知道法蘭西那邊工匠的效率太低,還是拿著錢不想那么快辦成,才會拖了這么久。
皇帝見郭珍珠一副疑惑的樣子,問了之后才得知她的困惑,忍不住笑道:“想必法蘭西國王讓工匠燒制琉璃,他們不敢偷懶,估計是真的難燒出來。”
郭珍珠心想,這琉璃會有彩色,不就是加入不同的氧化物來改變顏色嗎?
加入氧化鈷或氧化鉻,琉璃會呈現紅色。
加入氧化鐵,琉璃則會呈現黃色。
還可以是藍色、綠色和紫色等等,七彩顏色都能做。
不過看皇帝還挺稀罕的樣子,郭珍珠小心翼翼問道:“皇上,如今宮里能燒出多少顏色來?”
皇帝沉吟道:“幾種顏色都有,卻只能燒出單色的琉璃。”
郭珍珠有點吃驚,居然連雙色琉璃都沒有嗎?
也難怪皇帝見了那么喜歡,想必如今技術有限,工匠燒制多色琉璃就要困難得多了。
她想了想就說道:“皇上,臣妾要是想燒點什么東西,可以借用宮里的燒窯嗎?”
皇帝笑笑道:“愛妃想燒什么,只管吩咐下去就是,用多少個燒窯都行。”
郭珍珠笑吟吟道:“那敢情好,回頭臣妾就借用一座燒窯,讓人燒點小玩意兒。”
皇帝不太在意道:“愛妃只管放心燒就是了,內務府倒不至于給愛妃燒制小東西的材料都拿不出來。”
李德全已經讓人拆開箱子,里面裹滿了稻草,兩個宮人小心翼翼抬起一塊彩色琉璃來。
郭珍珠估摸了一下大小,感覺這玻璃只能做個小玻璃窗了,還是通風口大小那種。
實在太小了,當個大窗戶安裝都不行,只能放在哪里供著看了。
果然皇帝只讓人放在哪個透光的位置,抬眼就能看見上邊被陽光照射的顏色。
這顏色也沒有七彩那么多,郭珍珠看了一眼,最多三個顏色,還是一塊塊拼在一起。
要不是看著是一塊完整的玻璃,就像是各自燒好后再拼起來的。
郭珍珠忽然感覺自己可能猜著了,法蘭西的工匠分別燒三種顏色的琉璃,然后在尚未完全冷卻之前拼起來,不就成了如今這個樣子了?
費了兩年的功夫,估計三塊玻璃拼起來不容易,失敗就只能重來。
尤其有顏色的玻璃也不好燒制,拼起來失敗就要反復燒有色玻璃,不費時間才怪呢!
郭珍珠回去后琢磨了一下這些氧化物要用什么東西來提煉,不過如今內務府的工匠早就掌握了不少氧化物的提煉材料了。
比如氧化鈷主要用在陶瓷上,唐三彩的藍色調就是氧化鈷,如今也是青花瓷的繪制材料之一。
比如氧化鐵,在煉鐵的過程中就會產生。低溫把氧化鐵煉制,就是將鐵礦石中的氧化鐵還原成金屬鐵。
金屬鐵還沒成塊的時候,還是液態的鐵水,就能加入到玻璃燒制當中,產生顏色了。
郭珍珠花了好幾天功夫,把需要的材料和燒制方法都寫了上去,要燒制多色琉璃,就得同時添加各種氧化物,從少到多來添,就會出現漸進色了。
她寫好后,交給小明子,送去內務府的瓷窯那邊讓工匠燒起來。
她特地讓人圈了一處燒窯,專門燒制這東西。
工匠看著單子,只覺得順皇貴妃是異想天開,居然打算燒制多色琉璃。
不過他們越看卻越覺得這上面寫得頭頭是道,萬一真能燒制出來呢,豈不是大功一件?
畢竟順皇貴妃之前也曾出過不少主意,弄出很多新鮮的東西,從來就沒有失敗過。
既然她寫的出來,說的出口,想必是真可能燒出來!
哪怕不行,順皇貴妃是個大方的主子,也絕不會少了他們這些工匠的賞錢。
于是工匠們卯著勁開始燒了起來,每天這燒窯的火就沒熄滅過。
材料也是一車車送來,工匠們燒得熱火朝天的,叫不少人也注意到了。
得知是皇帝發了話,讓順皇貴妃在燒窯里隨意燒點小玩意兒。
既然是皇帝允許的,其他人也不好說什么,只私下嘀咕皇帝對順皇貴妃寵得實在太過了,竟然讓她用宮窯來胡亂燒小玩意兒。
郭珍珠之前吩咐過,在沒燒成功之前,讓工匠們都保密,對外閉口不談。
工匠只以為這彩色琉璃可能燒不成功,說得越早,叫人知道后,沒燒出來反而有點丟臉,于是順皇貴妃才不讓人對外宣揚。
他們倒是知道閉緊嘴巴,只埋頭苦燒,燒了一個月,總算是燒出來了,用箱子裝著,拜托小明子送到永壽宮來。
郭珍珠看了眼箱子里的琉璃茶具,卻皺著眉頭不怎么滿意。
宜貴妃正巧過來,看見箱子的琉璃茶具不由詫異道:“這是姐姐讓工匠燒出來的?乖乖,這燒得真好看,跟皇上宮里頭珍藏的一套琉璃酒杯很是相似。”
郭珍珠好奇道:“妹妹還見過皇上宮里的珍藏?”
聞言,宜貴妃就解釋道:“也是湊巧,有一年宮宴的時候,皇上忽然想起這套琉璃酒杯,就讓人送了過來喝了兩杯,我才得巧見著了。”
她回想了一下說道:“那杯子的碧綠色的,在燈下透亮得很,我也就記住了。”
郭珍珠看著箱子里紅色和碧綠色的琉璃茶具,卻嘆氣道:“要是漸進色就好,如今這顏色像是拼在一起,卻不是互相融合,實在看著呆板許多,不怎么好看。”
宜貴妃不懂怎么燒琉璃,卻也明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工匠燒了一個月才燒出這么一套茶具來,郭珍珠瞧著是百般不滿意,提出的要求估計讓工匠叫苦不迭。
這要怎么燒,才能顏色互相交織還漸進起來啊!
郭珍珠不懂技術,就只能讓工匠多摸索了。
她想著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于是拿出一百金來,哪個工匠能在年前做出來,誰就能獨享這筆賞金。
這下子工匠也不叫苦了,一個個比之前還積極,愣是在年前的時候,果真有個年輕工匠燒出了一套彩色茶具送來。
郭珍珠看著這彩色琉璃茶具,總算露出點滿意的笑容來:幸好,皇帝的新年禮物總算趕上了!
第136章 第 136 章
第136章
皇帝知道郭珍珠這兩個月忙忙碌碌的, 都是讓人去瓷窯燒小東西的事,還以為她對此感興趣,聽說后只一笑置之。
郭珍珠讓工匠們保密, 內務府卻是不敢真的一個字不透露, 還眼巴巴來稟報皇帝。
皇帝只聽了一半就搖頭道:“無妨,皇貴妃想燒什么就燒什么,要什么材料,你們都盡心給弄來就是了。”
內務府總管聽后不由咂舌,心下只感覺順皇貴妃是真的極為受寵,皇帝連問都不問,就隨便順皇貴妃用瓷窯燒東西。
這可不是燒一天兩天,是一兩個月, 不知道得填進去多少材料。
皇帝滿不在乎, 只讓順皇貴妃盡興就行了。
他這個態度, 內務府總管自然是郭珍珠要什么就給什么,要燒什么就燒什么,一點都不敢怠慢。
郭珍珠是感覺不出來, 工匠們都是門兒清, 明白這些材料可不是內務府能隨便弄來的, 必然是稟過皇帝,得到皇帝的允許。
思及此, 工匠們就更賣力了, 一個個卯著勁想燒出皇貴妃想要的東西。
可惜材料填進去不少,能做出來的成品卻不多。
工匠們一個個十分忐忑, 好在郭珍珠也知道這東西不容易做出來,并沒有怪罪他們,反而還重金懸賞。
誰做出來了, 誰就賞金子!
這下子工匠感覺腰不酸,頭不疼,一點都不累了,一個個更有干勁。
最后被一個年輕工匠做出來了,樂顛顛送過來,郭珍珠看著就喜歡。
她直接就讓人賞了這個工匠,讓工匠帶著金子回去,叫其他人見了,心里不由贊嘆皇貴妃就是大方。
而且她說到做到,十分爽快,這也是內務府的人最是愿意為皇貴妃辦事的緣由。
無他,賞錢給得實在太多了。
只要好好辦差,不偷懶耍滑,事情辦好了就有賞。而且言出必行,從不只給人畫大餅,嘴上說得好聽,到頭來卻摳摳索索的。
郭珍珠讓人準備了錦盒,里頭鋪上錦緞,看著這套彩色琉璃茶具也很歡喜。
她都等不及過年宮宴的時候獻禮,這會兒就帶上林嬤嬤,直接去乾清宮獻寶了。
皇帝早就吩咐郭珍珠來了,李德全不必通傳,只管讓人進來就是了。
他見著郭珍珠就先笑了起來:“愛妃這兩個月瞧著比朕還忙了,怎的今兒忽然過來了?難得是想起朕了?”
郭珍珠聽后就笑道:“皇上這么說可折煞臣妾了,臣妾哪能比皇上還忙呢?不過是想燒點小玩意兒,如今還真燒出來了,臣妾少不得趕緊來給皇上過目。”
聞言,皇帝倒是好奇道:“愛妃這是燒了什么,神神秘秘的?還叫工匠們閉口不言,內務府忐忑不安,跑來朕這邊也支支吾吾不敢多說。”
這話叫郭珍珠倒是驚訝,她是讓工匠們別外傳,卻也明白宮里沒什么秘密,工匠不說,內務府肯定不敢瞞著皇帝的。
她也就覺得事情沒傳到所有人知道就行,皇帝提前知曉倒沒什么。
如今見皇帝還真的不知道,郭珍珠不免詫異,皇帝還真不問啊?
他倒是相信自己,沒糾結郭珍珠搗鼓什么,還讓內務府努力配合。
思及此,郭珍珠笑了笑,捧著錦盒上前道:“皇上來瞧瞧,這東西可是臣妾忙活兩個月才燒出來的。”
錦盒緩緩打開,皇帝一眼就看見里頭的一套彩色琉璃茶具。
他伸手拿起來一看,嘖嘖稱奇道:“之前朕看白晉送來的彩色琉璃,一塊不大,幾種顏色分成塊一起,在光下瞧著閃亮。如今對比愛妃這茶杯,那一塊彩色琉璃就被比到泥里去了。”
皇帝是沒想到,郭珍珠居然真的讓工匠燒出彩色琉璃,還不是一塊顏色都分開的琉璃,而是混在一起的。
這茶杯上的浮雕是錦鯉,錦鯉上是紅色,周圍還有綠色和藍色,仿佛就在水里游蕩一樣。
而且這顏色還不是死板的一塊一塊,而是絲滑混合在一起,還深深淺淺,各不相同。
仿佛是紅色的錦鯉在湖里綠波中暢游,蕩出絲絲漣漪來。
皇帝欣賞了一番,這才回神道:“好,愛妃這小玩意兒燒得極好,叫朕都看迷了眼。內務府的工匠倒騰好久,只能燒出單色琉璃來。沒想到愛妃一指點,他們倒是長進了。”
郭珍珠聽著就笑道:“臣妾也就胡亂指揮了一番,還想著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給出了百金。果真有工匠做出來了,臣妾瞧著十分驚喜,這不就趕緊送過來給皇上看看了。”
皇帝笑著點頭道:“愛妃謙虛了,若是沒你的指點,他們哪怕有百金在前面吊著,想破頭也是做不出來的。”
他賞玩了一會,這才依依不舍放回錦盒當中,感慨道:“愛妃還真是給朕送來極好的是新年禮了,叫朕都不知道該給愛妃回點什么。”
說完,皇帝又笑道:“其他人的年禮還沒送,朕就覺得是多不如愛妃的,都不怎么期待了。”
郭珍珠聽得笑瞇瞇道:“皇上這么說,臣妾心里惶恐得很,要被其他人聽見,只怕要卯著勁給皇上送好禮了。”
皇帝哈哈笑道:“他們能送什么,不外乎是孤本字畫,還有稀罕的珊瑚玉石什么的,最多是送來少見的花草。這么多年了,送的什么,朕大多都能猜出來。”
畢竟這些東西最是穩當,既不會出什么亂子,更不是什么入口的東西,免得被人掉包出事。
看著貴重又閃亮,不說多用心,起碼不寒酸,還不會跟別人格格不入。
皇帝笑笑道:“愛妃特意提早送來,也是不叫其他人見了愧疚難當,都沒能找到比愛妃更好的禮物了。”
郭珍珠還真沒想這么多,只覺得剛收到,看著這套茶具確實挺好看的,也就直接送來了。
“皇上喜歡就好,不枉臣妾忙活了兩個月。”
皇帝點頭道:“愛妃賞了別人,朕也該賞你才是。愛妃想要什么,只管告訴朕。”
這話叫旁邊的李德全不由暗暗心驚,低著頭在門口不敢吭氣。
郭珍珠想了想卻搖頭道:“皇上,臣妾如今什么都不缺,實在沒想到要什么。倒是許久沒用上御膳房大廚做的烤乳鴿了,等開年的時候,不如皇上賞臣妾兩盤,也叫臣妾能解解饞了。”
皇帝聽著就好笑道:“愛妃只要兩盤烤乳鴿,叫朕如何能拿得出手。要是愛妃喜歡,每天吃一盤,吃上一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郭珍珠連忙擺手求饒道:“皇上可饒了臣妾,每天吃,還吃上一年,再喜歡的只怕都要膩了吃不下的。”
知道皇帝這是逗她玩兒呢,郭珍珠眼巴巴看了過去。
皇帝就笑道:“朕開玩笑呢,哪里舍得叫愛妃每天這吃這么一樣,御膳房的大廚可就省事了,一身功夫都沒能使出來了。”
“也罷,此事就先記著。回頭愛妃哪天想要什么,只管告訴朕一聲就行了。”
兩人說笑了一會,皇帝依舊盯著這彩色琉璃茶杯不放,感慨道:“這茶具真好看,朕都要舍不得用了。要是不留神磕著碰著,實在有些可惜。”
郭珍珠聽后就笑了:“這有何難,皇上讓瓷窯那邊多燒幾套,換著用就是了,也就不覺得是什么了。”
皇帝好笑道:“這倒是個好主意,只朕一個人用實在可惜,愛妃一塊兒用才是。”
他吩咐李德全去洗了這套茶具,然后泡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過來。
皇帝用著這彩色琉璃的茶具喝茶,只感覺平日多見的茶葉似乎味道都要好一些了。
回頭皇帝就讓瓷窯的工匠多燒幾套出來,寓意都要極好的。
這一套是錦鯉,下一套做的什么,皇帝想了想,最后定的是孔雀。
孔雀象征祥瑞安康,寓意極好,讓郭珍珠用著是再適合不過了。
給皇太后自然也要燒上一套,用的就是仙鶴了,象征長壽延年。
一回生兩回熟,皇帝特意讓內務府同時用兩座瓷窯一起燒。
工匠緊趕慢趕,趕在過年前總算把新的兩套彩色琉璃茶具給燒了出來。
一是送去慈寧宮給皇太后,二是送去永壽宮給順皇貴妃。
皇太后得了皇帝的孝敬,知道是郭珍珠讓人先燒了一套出來給皇帝,皇帝看著好也給她燒了一套送來,她滿臉笑容道:“皇上有心了,這彩色琉璃瞧著漂亮極了,我都舍不得用了。”
皇帝笑著說道:“這茶具就是給皇額娘用著玩兒的,燒制的材料并不十分難尋,只是燒起來不大容易,需要多費點時日而已。”
皇太后笑著點頭,知道皇帝這是告訴她,這彩色琉璃能燒幾套,不至于勞民傷財,貴重在于費時費力且難燒罷了。
“這敢情好,過年的時候我就用著這新的一套茶具了,叫旁人看著也羨慕。”
皇太后這么說,過年時候貴夫人進宮來給她請安的時候,人人都見著這一套彩色琉璃茶具,頓時一個個驚為天人。
“太后娘娘這琉璃茶具顏色漂亮且通透,實在是極美,可是宮窯剛燒出來的?”
裕親王的福晉今兒也進來了,她在貴夫人當中地位最高,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
皇太后笑著點頭道:“是順皇貴妃指點瓷窯燒了一套出來送給皇上,皇上看著好,又命瓷窯多燒了兩套,一套是孝敬我來了。”
其他人不用問,另外一套自然是皇帝送給了順皇貴妃,一時不由羨慕這位皇貴妃娘娘了。
實在是極為受帝寵,她又十分聰慧,竟然指點著瓷窯就燒出這么漂亮的彩色琉璃來。
如今都是單色琉璃居多,多色琉璃極為罕見,還做成茶具,茶具上甚至還雕了仙鶴。
那仙鶴雙翅展開,仿佛要展翅高飛,實在是栩栩如生。
在琉璃上雕刻不易,尤其雕工如此出色,加上這斑斕的色彩。
尤其仙鶴頭頂上一抹紅恰恰好,也不知道如何燒制,才能叫這顏色如此漂亮,又剛巧在仙鶴的頭上。
眾人好奇不已,熱熱鬧鬧問了一通,皇太后只搖頭道:“這我就不清楚了,畢竟燒窯此事,我也是一問三不知。”
這彩色琉璃究竟怎么燒出來,估計只有順皇貴妃和工匠們知曉了。
一時之間貴夫人看著那套彩色琉璃的茶具,恨不能也請順皇貴妃能多燒幾套出來。
哪怕不成套,光是一對彩色琉璃的杯子都足夠出彩了。
誰家得了,都能供起來的。
皇太后就笑笑道:“皇貴妃被皇上扣著呢,等會過來的時候你們就能問一問了。”
有貴夫人倒是羨慕,皇帝這是一刻都離不開順皇貴妃,這會兒貴夫人進宮請安的時候,還把人留在乾清宮的。
郭珍珠要知道的話,只覺得這些貴夫人都誤會了。她并不是被皇帝扣在乾清宮,而是四格格和六阿哥準備了新年禮物,想要提前送給皇帝。
六阿哥也就算了,他送的禮物是一盆月季。一般一枝頭就開一朵花,六阿哥愣是種出雙頭花來。
他見著好看,就讓人搬來送給皇帝了。
皇帝見著也喜歡,笑著說道:“這月季長得極好,六阿哥是用心了,送去書房窗邊放著,朕歇息的時候抬頭就能見著了。”
聞言,六阿哥也很歡喜,笑瞇瞇道:“皇阿瑪喜歡就好,這月季很好照顧。不過皇阿瑪在,我就不必獻丑指點人如何照顧了。”
換做郭珍珠的話,六阿哥少不得要叮囑來叮囑去,怎么都不能放心。
四格格這時候卻道:“我送的禮物,得皇阿瑪移步去校場看才行了。”
皇帝倒是好奇道:“什么禮物,居然放在校場了?”
他到底還是帶著郭珍珠一起去校場,六阿哥也湊熱鬧過去了。
蘇瀾早就牽著小馬駒站在校場,給皇帝和郭珍珠行禮。
皇帝擺擺手,就見四格格翻身上馬,這姿勢十分熟悉,顯然每天都勤奮練習。
四格格笑瞇瞇道:“皇阿瑪只管看著就是了,我要開始了!”
她后背還背著一把弓,小馬駒側邊背著箭筒。
郭珍珠隱隱約約能猜出四格格想給皇帝送的什么,就見四格格輕輕踢了馬腹,小馬駒很快跑了起來。
四格格這時候一手拿著弓,一手抽出箭,對著遠處忽然拉弓。
她一松手,箭羽飛了出去,很快釘在卷軸之上。
卷軸的繩子被箭羽斷裂,緩緩展開,露出一個巨大的福字。
皇帝笑著道:“好!四格格這騎射功夫真是一日千里,不過兩個月,叫朕要刮目相看了。”
四格格這時候騎著小馬駒回來,翻身下馬后,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皇阿瑪,我也就只會這一手,卷軸一直固定在一個地方,練習了好久才能擊中。”
“我還想著這次要是失手了,就當做沒事發生,再來一箭就好。”
皇帝聽著失笑道:“沒事,你才練習多久,就已經能在馬背上拉弓射箭了,還一次就中了,實在厲害得緊。”
四格格被夸贊后,十分高興,笑瞇瞇讓人把那個福字送了過來。
皇帝一看就挑眉道:“這福字也是你自個寫的吧?寫得倒是不錯。”
聽罷,四格格點頭應道:“皇阿瑪,我寫了好多張,費了不少白紙,唯獨這個福字最好看,才叫人裱起來。”
蘇瀾在旁邊也補充道:“回稟皇上,四格格寫了兩個月,足足寫了上千個福字,最后才選了這個寫得好的。”
皇帝滿意點頭道:“四格格用心了,朕是知道的。這年倒是熱鬧,你的兄長們知道你提早給朕送禮,這會都跑過來了。”
四格格一聽,扭頭就見大阿哥、小太子、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都來了,不由抿唇一笑道:“我想著在校場送禮,不好在宮宴上送,于是就提前送給皇阿瑪了。六弟想著我來送,就跟著一塊來了。”
如今瞧著,倒像是他們兩姐弟偷偷先給皇帝送禮物一樣。
皇帝笑笑道:“無妨,送禮物先后又有什么,只需要用心就行。”
幾人上前來,果然人人手里都拿著東西。
小太子先上前道:“皇阿瑪,這是兒子的新年禮。”
皇帝接過來一看,發現小太子把他寫的詩句都搜集起來,重新謄抄一遍,再裝訂成冊,不由笑著點頭道:“太子用心了,這么多詩句可不好搜羅。”
看小太子的手指頭有點泛紅和小傷痕,東宮伺候自然不敢讓他受傷,估計這詩冊裝訂也是小太子親自動手的。
皇帝頗為感動,讓李德全仔細把詩冊收了起來,以后也好好珍藏。
大阿哥見了,就差給小太子翻個白眼了。那小傷痕再晚點都要好了,小太子肯定弄傷后不讓人上藥,才會這時候仍叫皇帝看見。
不過在皇帝面前,大阿哥可不能翻白眼,只笑著把手里頭的東西獻上:“皇阿瑪,這是兒子親自雕的玉佩。雖說雕工一般,不過費了兩個月的功夫,兒子閑暇時候刻一會當歇息,倒沒耽誤功課。”
皇帝一聽就笑了,知道大阿哥擔心皇帝以為他耽誤功課,偷摸著來雕這塊玉佩。
等皇帝低頭一看,這玉佩對比宮里的工匠,雕工確實一般,勝在是大阿哥親手雕的。
皇帝看大阿哥的雙手有繭子,卻沒什么傷痕,知道他很小心,免得傷了手不能繼續做功課,于是點頭道:“大阿哥勤勉多了,以后堅持才是。這玉佩不錯,朕就收下了。”
大阿哥聽后,笑瞇瞇后退幾步,見皇帝直接把玉佩戴在腰帶上,他就更高興了。
三阿哥送的是一幅畫,上面畫的是皇帝。
皇帝看得出這是一次他去尚書房的時候,周圍桌椅和太傅離得遠,卻也隱約能看出來,不由驚訝道:“三阿哥畫得倒是不錯,而且記得仔細,朕看一眼就知道是哪天發生的事。”
三阿哥靦腆一笑道:“皇阿瑪喜歡就好,兒子的畫功一般,還讓太傅指點了幾回,才算是畫出來了。”
皇帝沒想到三阿哥居然有畫畫的天賦,倒是十分歡喜:“畫得挺好,不過你這心思還是多在功課上為好,偶爾畫一畫就行。”
三阿哥應了,這才退后。
四阿哥這時候上前來,送的卻是他親自抄寫的一份佛經:“兒子想著要為皇阿瑪祈福,于是就抄經了。”
皇帝接過經書,四阿哥抄得很工整,上面完全沒有修改的痕跡,顯然是一口氣抄下來的。
說是抄了一份,自然是不止的。
錯了就重來,最后才得了這么一份。
皇帝微微頷首道:“四阿哥也用心了,不過以后不必抄經,只給朕寫一幅字也夠了。”
他明白四阿哥如今生母德貴人不給力,養母佟佳氏不在,佟家又落魄了,沒人能給四阿哥支持。
四阿哥身無旁物,又不能跟幾個兄長的禮物撞上,一樣的話就顯得心意不夠,才會想出抄經來。
但是他年紀太小,皇帝擔心四阿哥抄經多了會移了性情,于是叮囑了幾句。
四阿哥答應了,五阿哥就上前來,手里拿著一個小模型。
皇帝看了一眼,郭珍珠也湊過來看了看,詫異道:“五阿哥,這難道是天車?”
這古代叫天車,其實就是鉆井器,專門用來開采鹽井的。
鹽井有些極深,人力很難下去開采,就需要用到機器了,這天車就能往下打碎鹽石,然后人往底下倒水,讓粉末和水混在一起,變成粗鹽鹵。
天車還能把這些鹽鹵水提上來,甚至不需要人去搬運,離著數公里都能用竹筒順流過去。
郭珍珠曾見過這種天車,后來用來開采石油的機器就是參考天車的結構了。
沒想到這時候,五阿哥居然做出天車的雛形來了?
五阿哥一聽,頓時驚喜道:“姨母果然認得,這是我看書后摸索著做出來的,還有戴先生指點了一番,只做出簡單的模型。還想著太簡陋,沒料到姨母一眼就瞧出來了。”
被郭珍珠提醒,皇帝也看出來了,點頭道:“這模型做得不錯,回頭可以讓人做個大的,開采鹽井的時候就能用上了。不過這只是簡單的模型,細節方面還得仔細琢磨,回頭五阿哥畫個圖紙出來給朕看看。”
五阿哥歡歡喜喜應了,大阿哥忍不住看了過來,這送禮還給五阿哥送出個差事來了?
他還以為小太子夠勤勉了,五阿哥卻喜歡這些科學的小東西,讀書方面只算一般。
大阿哥原本覺得,尚書房里的弟弟們讀書都極好,除了五阿哥,兩兄弟每次撓頭做功課的時候互相看一眼,都有點惺惺相惜的感覺。
如今大阿哥才發現,五阿哥的才能不在讀書上,在做這些機器上面簡直是天賦異稟。
所以說到底,尚書房里讀書不行,其他方面也一般的,難道就只有大阿哥自己了嗎?
他突然想到過目不忘的八阿哥,雖然不愛說話,這個最小的弟弟讀書卻相當不錯,太傅都恨不能給八阿哥開小灶多說點。
可惜八阿哥拒絕了,覺得沒必要,還要陪著七阿哥做功課,實在沒時間。
太傅遺憾得很,卻也不好勉強八阿哥。
七阿哥讀書倒是笨拙,只騎射天賦不錯,甚至比大阿哥小時候更好。
大阿哥:他撈了幾個弟弟進來尚書房,以為能松快一點。五阿哥也學著撈了,最后樣樣不夠出色的只有自己了嗎?
第137章 第 137 章
第137章
大阿哥忍不住有點郁悶, 弟弟們一個個都太出色了怎么辦,就沒個跟自己一樣的學渣弟弟嗎?
皇帝把孩子們的禮物收下,笑著說道:“好了, 咱們也該準備去宮宴了。”
身后的林嬤嬤低聲提醒, 郭珍珠應該去慈寧宮露個面,讓貴夫人給她請安。
郭珍珠這才想起此事來,只顧著陪兩個孩子來給皇帝送禮物,倒是忘記慈寧宮那邊了。
不過有皇太后在,其實她去不去也行。
皇帝聽見林嬤嬤的話就說道:“愛妃先去慈寧宮,校場離著遠,坐軟轎過去就好。”
郭珍珠笑著應下,這才被林嬤嬤扶著上軟轎, 很快到了慈寧宮。
皇太后得知郭珍珠過來了, 笑著讓嬤嬤請她進來。
貴夫人有些見過郭珍珠, 大多是在宮宴上見的。尤其這幾年皇帝守孝的緣故,過年都從簡了,連宮宴都懶得辦。
不少前幾年新嫁的貴夫人倒是沒見過這位順皇貴妃, 不由有些好奇。
畢竟在宮外, 這位順皇貴妃被傳得神乎其神。不但貌美還聰慧, 做出了很多新鮮的東西。
她們如今用著的玫瑰花露,喝的紅酒, 用的化妝刷, 還有這兩年孩子們手里的玩具車,皇太后用著的彩色琉璃茶盞, 全是順皇貴妃弄出來的。
這么個奇女子,自然多的是人好奇,都想知道順皇貴妃這腦瓜子是怎么長的, 怎的會那么多的東西。
郭珍珠進去的時候,就感覺受到萬眾矚目。
不過她已經不是剛穿來的時候了,這幾年晉封飛快,早就習慣了被人注視,從容走到皇太后跟前行禮道:“太后娘娘,是我來晚了。”
皇太后拉著郭珍珠的手,在自己身邊坐下,笑著道:“我知道你是去皇上那邊了,皇上早就派人來說了一聲,倒也不算什么。”
“剛才正說起皇上送的這套彩色琉璃的茶具,聽聞是你讓工匠做出來的,夫人們都很是好奇,我也是。”
郭珍珠一聽就笑笑道:“我也就胡亂指揮了一番,全是工匠的功勞。他們反復燒了兩個月,這才燒出一套像樣得來,于是我就送給皇上了,正好過年了,也是一份不錯的新年禮物。”
聞言,皇太后就笑笑道:“你這是謙虛了,工匠要是沒你這胡亂指揮,只怕一直都做不出來。這茶具看著漂亮,我都有點舍不得用了。”
郭珍珠就勸道:“茶具而已,工匠既然燒出來了,還不止一套,自是掌握了怎么燒這彩色琉璃,以后多的是,太后娘娘只管用就是了。”
“摔著了,讓工匠再燒一套新的來,倒不是什么難事。”
皇太后聽著就好笑道:“你這話跟皇上說的是一模一樣,都叫我使勁用,摔壞了也沒什么。這么說,我可就真得好好用上了。”
兩人說話用的都是蒙語,郭珍珠這一口說得極為流利。
底下的夫人沒聽懂的有點懵,聽懂的就更詫異了。
裕親王的福晉早就知道郭珍珠會蒙語,說得也好,于是也用蒙語笑著道:“聽說法蘭西的傳教士眼巴巴給皇上送了一小塊彩色琉璃,王爺有幸見過,只兩巴掌大,顏色有三種。換做以前確實難得,如今看著這琉璃茶具,就覺得那一小塊彩色琉璃不算什么了。”
這多色琉璃難得,以前哪怕只有巴掌大,那都是極為罕見,有市無價。
但是一套彩色琉璃茶具就更難得了,在郭珍珠的嘴里,似乎不是多厲害的東西,一燒就燒了幾套。
壞了再燒就是了,不算什么大事。
裕親王的福晉不由聽得詫異,只感慨順皇貴妃好東西見多了,對這種彩色琉璃就不大重視了。
但是在郭珍珠看來,這琉璃就是玻璃,用的材料也沒多貴重,只是技術難了一點。
只要技術有了突破,多燒制幾套彩色琉璃確實不是什么難事。
郭珍珠聽裕親王的福晉問起,示意林嬤嬤送了一個錦盒到她跟前去:“皇上早就給裕親王準備了,想著讓人送過去,倒不如直接交給裕親王為好。正巧福晉問起,這會兒我把茶具給福晉就是了。”
裕親王的福晉沒想到皇帝早就給他們準備好了,打開錦盒,也是一套彩色琉璃的茶具。
這茶具上的浮雕是綬帶鳥,象征福壽雙全。
她接過錦盒,連忙起身行禮道謝:“多謝皇上,多謝娘娘了。”
郭珍珠擺擺手道:“福晉多謝皇上就是,皇上特意交代要給裕親王好好燒一套茶具。這顏色反反復復試過,才得了這么一套了。”
福晉聽著不由抿唇一笑,低頭看著錦盒里的茶具,發現這綬帶鳥還是一對的。
顯然這一對的祝福,除了裕親王,還有她這個福晉了。
另外鳥兒的羽毛是翠綠的,也不知道內務府是怎么燒出來的,這羽毛根根分明,并不是從頭到尾都是一樣的綠色。
反而羽毛根部要淺一點,一點點加深,到羽毛尾巴的時候才是深綠色。
這顯得綬帶鳥活潑生動,仿佛能感覺到這羽毛的蓬松來。
一只綬帶鳥在枝頭上,一只在稍微低一點的枝丫上。
一上一下,這對綬帶鳥遙遙相望,似是含情脈脈。
旁邊的貴夫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小聲感慨道:“這茶具顏色美,浮雕也是極好看的,寓意又好。”
她作為宗室的夫人都羨慕裕親王的福晉,更別提是其他人了。
只是郭珍珠說這茶具好燒,卻是緊著宮里的幾位主子,也沒她說得那么簡單。
其他人哪怕想要,也是不敢開口的,對裕親王的福晉更是艷羨了起來。
旁邊的溫貴妃和宜貴妃也每人得了一套,溫貴妃的茶具浮雕則是飛燕,嘴上含著花枝,有歲美年豐之意。
宜貴妃則是更愛花,郭珍珠就讓工匠特意燒了一套牡丹和玉蘭的,寓意玉堂富貴。
拿到錦盒,宜貴妃迫不及待打開,看著層層疊疊盛開的牡丹花,不由贊嘆道:“姐姐,這茶具真美。上邊的顏色更是燒出層次來,深深淺淺的,瞧著這花兒仿佛真的在緩緩盛開一樣。”
郭珍珠聽著就笑瞇瞇解釋道:“工匠先琢磨好圖樣,然后一點點添上材料反復燒制,顏色自然從淺到深了。”
淺的地方材料添少一點,深的地方就每次加一點,反復燒制后,這顏色就會烙印在浮雕上,好像真的給鳥兒和花兒上色一樣。
宜貴妃聽得稀里糊涂的,不妨礙她覺得這事不容易,點頭感慨道:“姐姐,內務府除了茶具之外,彩色琉璃是不是還能做別的東西?”
郭珍珠笑著點頭附和道:“不錯,能燒的東西很多。比如各種器皿、擺件等等,琉璃窗戶也是可以的。”
聞言,宜貴妃不由咂舌道:“窗戶?用彩色琉璃燒窗戶,那么一
大塊也能燒出來?要這么鑲起來,每天瞧著可就美了。”
郭珍珠心想這彩色玻璃做器皿還好看,在光線下朦朦朧朧的。做窗戶的話,就壓根看不清外邊了,只能做個裝飾。
像教堂這樣的地方就合適的,平日生活的屋子,透光是沒問題,但是看不到外邊,就得推開窗才行。
平日還行,冬天就太冷了,沒能隔著窗戶看外邊的景色,實在不美。
郭珍珠于是含糊道:“只是想想,暫時還沒打算做很多窗戶,就試著做了一塊。”
她也是一時心血來潮,讓工匠燒了一大塊彩色琉璃。
做好后,郭珍珠一看,覺得不適合當窗戶,也就放下了。
后來皇帝一見,看著很喜歡,郭珍珠就把那一大塊彩色琉璃讓他拿走了,也不知道皇帝后來用在什么地方,在乾清宮似乎不見他真用來做窗戶?
慈寧宮這邊熱熱鬧鬧的,回到乾清宮的皇帝接見了來慶賀的傳教士。
白晉和張誠打頭,帶來不少禮物,大多不貴重,是他們翻譯的書冊,另外有恭賀新春的賀詞,用的是法蘭西語和漢文。
雙語賀詞呈上來,皇帝看見后笑著點頭道:“這是白晉寫的吧?你這漢文比之前寫得有些進步了。”
只是進步,說寫得特別好也沒有。不過一個西洋人,能寫到這個地步,已經足夠用心了,皇帝倒不至于挑剔白晉寫得不好。
被皇帝夸贊,白晉笑著拱手道:“多謝皇上夸獎,微臣這一手字只能算是馬馬虎虎而已。”
說完,白晉忽然見皇帝手邊有一套茶具,竟然是通透的彩色琉璃。好幾種顏色一起,仿佛涂上去一樣。
因著離得遠,白晉看不大清楚,只好開口發問道:“皇上,這難道是彩色琉璃做的茶具?”
皇帝聽后只點點頭道:“是,皇貴妃特意讓內務府燒出來的,只三種顏色,你可以上前來看看。”
白晉:什么只有三種顏色,三種顏色的彩色琉璃多難得啊,難不成還有比三種顏色更多的琉璃嗎!
他上前去,小心翼翼雙手托起一個琉璃茶杯,仔細端詳。
白晉越看越是心驚,這顏色完全不是燒好后涂上去的,而是徹底融入到琉璃當中。
不止如此,這顏色還有深淺,又是漸進的顏色,簡直不可思議!
法蘭西燒制的彩色琉璃極為罕見,也只能每種顏色燒完后,讓三種顏色的琉璃拼在一起。
顏色都十分均勻,白晉每次看著都感覺極為漂亮。
如今他盯著手上的琉璃茶杯,頓時有點不確定了。
白晉輕輕放下茶杯后才說道:“皇上,這琉璃茶杯真是鬼斧神工,要是國王也在,看見后一定十分驚訝。”
皇帝一聽就明白白晉的意思,很想給自家國王也討要一套彩色琉璃茶具了。
這么好的東西,怎么能不給筆友分享呢!
于是皇帝沉吟一會就道:“也罷,等年后工匠燒出新的一批琉璃器皿,就讓人送去給法蘭西國王。”
白晉連連拱手,滿臉笑容道:“多謝皇上。”
他還想著皇帝大方,送一套琉璃茶具什么的已經很足夠了。
皇帝這時候往角落看了一眼,白晉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了角落的一大塊彩色琉璃,頓時移不開眼了。
白晉:他如今后悔了,只要一套琉璃茶具不夠,能不能把這大塊琉璃也拿了?
當然他還是要臉皮的,不敢跟皇帝開口。
等年后內務府的人送來兩個錦盒,一個里頭是彩色琉璃酒杯,是一對的。
另外一個錦盒里頭,放著的是彩色琉璃的擺件,是一座桌上屏風。
屏風上的浮雕是大片的花,百花齊開,顏色各異,根本不止三種顏色。
白晉看見后當場捂著心口,險些因為驚嚇太大而暈過去,好歹被內務府的總管扶住了。
內務府總管第一次看見這擺件的時候也驚為天人,恨不能留下來,不送去給那什么法蘭西國王的。
不過皇帝都發話了,這不送也得送,尤其工匠們不止開了三個瓷窯,燒出來的彩色琉璃擺件不止這么一件。
見狀,內務府總管這才樂呵呵來送給傳教士,果然見這位深得皇帝重用的白晉看到琉璃擺件后驚詫得險些暈過去的樣子,他更是得意了。
內務府哪個不是人精,白晉讓人送來那一小塊彩色琉璃,說到底就是來炫耀的,炫耀法蘭西燒琉璃的技術一流。
如今技術被順皇貴妃簡單指點后,工匠都掌握了,以后想必能燒出更多漂亮的多色琉璃來。
再送去法蘭西那邊,叫國王一看,只怕對大清的技術更是心服口服。
法蘭西引以為傲的彩色琉璃只有三種顏色還不是漸進色的,哪里比得上他們呢!
白晉回過神來,自掏腰包讓海商火速把兩個錦盒送回去給法蘭西國王,又在外邊墊了非常多的干草,生怕摔著磕著了。
這么好的琉璃,摔一點都會讓人心痛不已!
不提法蘭西國王收到這彩色琉璃后有多震驚,立刻派人來大清跟皇帝交流一下技術問題。
技術問題交流不了,那就交流買賣的問題了!
這會兒皇帝答應了白晉,宮宴也熱熱鬧鬧開席了。
皇貴妃的位子原本在下手第一個,皇帝卻讓郭珍珠坐在自己身邊一起喝酒。
底下的嬪妃和貴夫人們互相看著,心里明白,郭珍珠這皇貴妃在皇帝心里,其實跟皇后沒什么兩樣了。
皇太后一向不在意這些,只讓人關心八阿哥吃著如何。
阿哥們年紀不大,索性在這邊開了一席,一起坐著。
年長的阿哥也能照顧一下年紀小的,不過最小的兩個阿哥也不用人喂了,早就能自個吃飯,倒也不需要分神照顧多少。
原本宮宴這飯菜早早就會做好,天兒又冷,送上來一會兒就涼了。
已經出孝了,宮宴都是葷菜,涼了之后油脂會凝固成透明的白色,看著就沒什么胃口。
郭珍珠這次索性改了,讓內務府特意做了巴掌大的小爐子,里頭放兩塊炭,做上小鍋。
周圍一圈洗干凈又切好的菜,鍋里熱著高湯,吃的時候把菜放進去一會兒就熱了熟了。
手邊還有幾種蘸醬,葷菜和素菜分開來蘸,別有一番滋味。
如今有了溫室菜棚子,蔬菜瓜果就要豐富得多了,于是這小火鍋的食材自然也豐盛了不少。
郭珍珠以前上邊有上司來管著宮宴,最近幾年又因為守孝不能用葷菜,于是一直不能改。
如今好了,出孝了,她又成了后宮的主事人,立刻就把這宮宴的模式改了。
郭珍珠早就想吐槽宮宴的菜式了,按照多年來的規矩,葷菜還是冷的,叫人壓根不能入口。
素菜冷了能吃,卻吃不了幾口,整個宮宴只能看只能說話不能吃,別提多難受,還要浪費糧食!
于是郭珍珠就跟皇帝請示,改了這宮宴的規矩,改成吃小火鍋了。
要是想自個動手試試也行,讓宮人幫著刷肉刷菜也可以,反正就吃個新鮮和熱乎。
皇帝聽后并沒有多大的異議,畢竟他也早就覺得這宮宴該改了。
哪怕上首位子,屬于皇帝、皇太后的菜式都是最后上灶,所以是熱著上的,卻也架不住天冷,一會兒就涼了。
一開始還有人來敬酒,敬酒之后,這菜是徹底涼透了。
如今換成鍋子,底下有炭火在,一直都是熱的,壓根不用擔心涼了。
高湯是用老母雞吊了一整晚的,鮮美得很,刷過肉之后,肉就更鮮了。
刷的蔬菜,菜里就帶著一點肉味,吃著更是有滋味了。
年紀大的人更是喜歡這熱鍋子,畢竟他們這年紀,吃涼的肚子難受,餓著也難受,如今這熱鍋就解決了不少問題,吃完后渾身還暖和得很。
年紀小的阿哥身邊都有人幫忙刷肉刷菜,不叫阿哥們燙著手了。
尤其個子矮小的七阿哥和八阿哥,站起來才能刷鍋,身邊有宮人幫忙是再適合不過了。
四格格早就跟郭珍珠在永壽
宮吃過熱鍋子了,郭珍珠美其名曰要先自己試試,吃著好才在宮宴上用了。
于是她帶著四格格和六阿哥,連帶宜貴妃和五阿哥,還有僖妃,一起熱熱鬧鬧吃了好幾頓火鍋。
僖妃喜歡得不行,這會兒刷鍋子極為熟練,都不需要宮人幫忙。
四格格也是,熟練刷了一片羊肉,蘸醬后放進嘴里,只感覺鮮得能吞掉舌頭。
刷完肉菜,不夠還能添一些,也能上面條。在湯里放面條一煮,雞湯融入到面條里頭,味道也相當好。
大阿哥摸著肚子,第一次在宮宴上吃撐了,也是難得。
畢竟宮宴一向都不怎么好吃,他也就意思意思動兩下筷子,如今卻是停不下來,吃了個干干凈凈。
其他阿哥也是,也就小太子和四阿哥自律得很,沒吃撐,卻吃得比平日要多。
大阿哥就建議去散散步消食,五阿哥第一個贊同:“我撐得快走不動了,是要走一走,不然晚上都要躺不下去。”
這話叫大阿哥好笑道:“五弟剛才吃得痛快,我還以為你能吃,如今看來卻是眼睛比肚子大了。”
五阿哥笑笑道:“我吃著的時候不覺得,吃完才感覺撐了。”
幾人有說有笑去散步了,四格格也拉著三格格去溜達。
郭珍珠看了一眼,見宮人都在身邊跟著,不會叫幾個孩子大晚上散步出什么問題。
她今晚吃得也不少,還陪著皇帝喝了幾杯紅酒,如今感覺臉頰微微滾燙,知道自己有點微醺了。
皇帝的酒量好,喝得比郭珍珠多,壓根不上臉,這會兒還騰出手來扶了一下有點醉了的郭珍珠:“愛妃臉紅得緊,是醉了吧?”
郭珍珠張了張口,卻聽見自己的聲音:“皇上,臣妾沒醉。”
皇帝聽著低笑了一聲,扶著她起身道:“好了,那愛妃陪著朕回去歇息吧。”
聽罷,郭珍珠只點了下頭,就被皇帝摟著走了。
她暈乎乎被皇帝帶上軟轎,再暈乎乎下來,最后被拉著去浴池。
郭珍珠感覺渾身都是酒香味,聞多了更加暈乎乎的,只脫了外袍慢慢走進浴池,想泡一會就能清醒了。
皇帝很快也跟著下來了,讓郭珍珠倚在自己懷里,免得醉醺醺的坐不穩。
兩人貼著,郭珍珠感覺更熱了,伸手把浴池邊上放著的杯子拿了起來,喝了后才發現里頭是紅酒,整個人更是暈頭轉向的,歪在皇帝的懷里懶洋洋的了。
皇帝無奈道:“愛妃酒量一般,實在不該喝這么多,還是趕緊起來,免得醉暈在浴池里頭了。”
郭珍珠伸出胳膊摟著皇帝的脖子道:“皇上,臣妾走不動了。”
這話叫皇帝手一緊,直接把她從浴池打橫抱了起來,笑著說道:“那行,朕抱著愛妃回去。”
郭珍珠醉得暈乎乎的,看著皇帝走近床榻,于是身子骨扭來扭去,最后把皇帝撲倒在榻上。
皇帝無奈摟著她躺下,接過李德全遞來的醒酒湯,想給郭珍珠喂,郭珍珠卻躲開了。
“皇上,這湯壞了,味道不好聞。”
這話聽得皇帝又想笑了:“湯沒壞,朕給你試試。”
他低頭剛喝了一口解酒湯,郭珍珠忽然湊過來吃掉一半,皺眉道:“湯壞了,也不用皇上親自試的。”
皇帝放下解酒湯,示意李德全帶著宮人都退下,一手輕輕摩挲著郭珍珠的后頸說道:“愛妃再試試,這解酒湯真的壞了嗎?”
郭珍珠乖乖低頭吃了兩口,唇舌之間壓根沒嘗出什么味道來,舌尖反而酥酥麻麻的,渾身更是沒了力氣。
皇帝摟著她不由笑笑,郭珍珠喝了一口解酒湯似乎清醒了一點點,在皇帝的懷里抿唇也笑了起來。
她伸手扯了一下床榻旁邊的繩索,層層疊疊的紗帳落下,遮住了兩人緊貼的身影……
第138章 第 138 章
第138章
郭珍珠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酸軟無力, 腦子跟漿糊一樣。
她緩了一會才慢慢記起昨夜來,頓時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臉。
郭珍珠昨晚半醉半醒當中,居然主動撲倒了皇帝。
兩人翻來覆去折騰到半宿, 她才累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如今郭珍珠清醒過來, 酒也醒了,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她一動,才察覺自己仍在皇帝的懷里。如今過年放假,皇帝不必早朝,難得睡到日上三竿,居然陪著自己一起睡懶覺。
郭珍珠猶豫著是不是該偷偷出去,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誰知道她剛挪了一下,腰上就有胳膊把自己摟了回來, 皇帝在耳邊輕笑道:“愛妃醒了?你倒是睡得沉, 這會兒醒來可是頭疼?”
郭珍珠不敢抬頭, 小聲說道:“臣妾頭不疼,只想起昨夜酒醉后有些荒唐,實在無顏見皇上……”
皇帝笑著打斷她道:“荒唐什么, 不過愛妃醉酒后倒是大膽了不少, 壓著朕怎么都不肯起身。”
他這么一提, 郭珍珠也想起來了,更想捂臉了:救命, 求別提, 快社死了啊!
皇帝看她在自己懷里縮成一團,顯然很不好意思, 倒是有些遺憾。
要是郭珍珠平日也這么主動大膽,那就有意思多了。
不過偶爾來一回,她這性子酒醉后跟平日截然不同, 皇帝瞧著新鮮,還是很喜歡的。
見皇帝沒有怪罪的意思,郭珍珠心下偷偷松口氣,又故作正經道:“時辰不早了,臣妾伺候皇上起來洗漱。”
皇帝卻懶洋洋的,摟著她沒有起身的意思:“難得不用上朝,朕也偷懶一回。愛妃昨晚累著了,朕哪里舍得叫愛妃伺候。回頭讓人準備好浴池,等會一起泡一泡松快一下。”
后邊這話是對門外的李德全說的,他在外邊候著,察覺皇帝的動靜就隔著門仔細一聽,這會兒小聲應下。
郭珍珠自然聽到李德全的聲音,不由琢磨著昨晚這位宮里的大總管不會隔著門聽了一晚上的熱鬧吧?
光是想想,她就更想鉆地縫里去了。
雖然知道宮里的房事都有人記錄,皇帝卻不愛這些,把人打發得老遠,記一下就得了。
只李德全在外守候,等待吩咐,離著就要近一點。
皇帝察覺到郭珍珠的不自在,笑笑道:“愛妃這會兒倒是只知道害羞了,昨夜朕是一點沒看出來。”
郭珍珠連忙求饒道:“皇上可別提昨晚了,臣妾那是喝醉了,半醉半醒當中,不自覺就胡來了。”
聞言,皇帝又笑道:“胡來什么,這不是挺痛快的?不過朕瞧著,愛妃這身子骨確實比以前好多了。”
郭珍珠臉紅:因為昨晚兩人鬧騰的時候,她還跟得上皇帝的體力,所以皇帝才會這么說的吧?
兩人依偎著躺了一會,李德全隔著門說浴池準備好了,皇帝這才起身:“愛妃還能起來嗎?要朕繼續抱著去浴池?”
郭珍珠連忙起身道:“不用,臣妾自個走就好,哪里能勞煩皇上。”
皇帝搖頭道:“哪里就是勞煩了,反正昨晚也是朕抱著愛妃過來的,再抱回去也沒什么。”
郭珍珠已經嚇得跳下床榻,皇帝看著還有點可惜。
她隨意披著外袍就往后頭的浴池走去,皇帝就在后邊慢吞吞走著。
李德全想上前來,被皇帝揮揮手打發出去了。
郭珍珠坐進浴池,被熱水包裹全身,感覺松快了兩分。
皇帝很快跟著下來了,卻沒挨著她坐下,隔著一臂寬,兩胳膊搭在浴池邊,輕輕一靠,微微閉上眼,神色愜意得很。
郭珍珠既擔心兩人太貼近又要擦槍走火,卻又覺得皇帝坐著遠,只怕跟自己是一樣的心思。
她頓時又好笑又失落,只泡了一會就急急要上去了。
皇帝倒沒攔著,閉上眼打算再泡一會兒,卻聽見遠去的腳步聲又回了來,不由詫異。
沒多久,一雙柔軟的小手就輕輕捏了捏他的肩膀,皇帝就笑道:“愛妃不是急著上去,怎的又回來了?昨晚愛妃那么累,這會兒倒是還有
力氣給朕捏肩了。”
郭珍珠好笑道:“皇上之前幫臣妾捏肩,臣妾怎么都要禮尚往來才是。”
皇帝可舍不得她累著,伸手拍了拍郭珍珠的手背,很快也起身道:“好了,朕也該起來了。”
郭珍珠可不敢亂看,背過身出去換了一身。
皇帝見她走了,這才笑著去了屏風后邊,李德全已經捧著新衣裳進來伺候他換上。
“皇上,御膳房送來的吃食已經到了。昨晚宮宴,御膳房想著主子們吃得盡興,這會兒只撿了幾樣清淡的先送來了。”
這是覺得宮宴吃著熱鍋子,牛肉、羊肉不少,只怕吃膩了,一大早的就送來清淡的。
不過主子要是想吃別的,御膳房也會立馬做好送來就是了。
皇帝聽后只點頭道:“也罷,昨晚吃著是有些膩人,撿幾樣清淡好克化吃著就好。”
他洗漱后出去,飯菜已經擺了一桌,郭珍珠已經坐在桌前。
見皇帝出來,她連忙要起身,被皇帝叫住了:“愛妃不必多禮,這個時辰愛妃只怕餓了,趕緊開始用吧。”
郭珍珠確實餓得厲害,早就過了吃早飯的時辰,已經要到中午了。
肚子唱起空城計,她早就饞了,只能皇帝出來才能動筷。
御膳房做的清淡,顏色卻做得不少,紅紅綠綠的,看著就有食欲。
郭珍珠埋頭苦吃了個半飽,再抬起頭來見皇帝看著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她頓時有點臉紅。
她剛才不會吃得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吧,那就尷尬了。
皇帝笑著道:“見愛妃吃著好,朕的胃口都好了不少。今天不忙,愛妃等會一起去書房坐坐?”
郭珍珠連忙應下,過年呢,都放假,確實沒什么事需要忙碌。
兩人用過飯,郭珍珠就跟著皇帝去了書房。
乾清宮有兩個書房,一是召見群臣議事用的,另外一個則是皇帝平日自習的地方。
周圍都是書架,書架上擺著滿滿當當的書,墻上還掛著兩幅字畫。
側邊還有一個小門,打開后通向另外一個房間,里頭卻放滿了各種儀器。
郭珍珠之前曾跟著皇帝來參觀過,沒想到這房間推開居然是另外一個書房,可謂是別有洞天了。
書房的光線極好,陽光透著窗戶落下。
皇帝把書桌簡單收拾了,只鋪上宣旨說道:“愛妃來畫一畫?”
郭珍珠過來一看,皇帝這是打算作畫了?
她連忙搖頭道:“皇上,臣妾這畫工可拿不出手。”
郭珍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她這個靈魂畫手,畫什么也抽象得很。
不過看皇帝已經命人磨墨了,她這不畫也不好,于是拿起毛筆開始發愁起來。
皇帝見郭珍珠微微皺著眉,不由笑道:“愛妃怎的這般煩惱,隨意畫一畫就是了。”
他哪里在意郭珍珠畫的什么,難道不是紅顏知己在側,平添一份情趣而已嗎?
倒是郭珍珠認真得很,全然沒一絲旖旎之色,只琢磨著好好畫點什么,叫皇帝看著更想笑了。
郭珍珠一直低頭,沒見著皇帝的臉色,自然沒猜出來。
她聽見皇帝的話,只笑著道:“臣妾胡亂畫點什么,畫好后,皇上可不能取笑。”
皇帝忙說道:“愛妃只管畫就行,朕哪里會取笑人?”
聽見這話,郭珍珠心下大定,這才真的抬筆畫了起來。
她一筆一劃,神色頗為專注,沒一會兒總算是畫好了。
皇帝的心思都在郭珍珠的臉上,關注著她的表情,倒是沒怎么在意她畫的什么。
等郭珍珠放下毛筆,說是畫好了,皇帝這才低頭看了一眼。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不確定地問道:“愛妃,這畫的是天車?”
皇帝的腦子里還停留在風花雪月之中,郭珍珠倒是不按理出牌,居然畫了天車出來。
郭珍珠不好意思笑道:“臣妾實在不知道畫什么,花鳥這些,臣妾根本不擅長,就不好獻丑了。后來臣妾忽然想到五阿哥那天提到的天車,于是就畫了下來。”
她眼巴巴看過來,皇帝不是說畫什么都行的嗎?
皇帝聽得不由笑道:“是朕沒料到愛妃居然畫了這個,一時大為意外。不過這天車畫得比五阿哥要好得多了,也不知道五阿哥有沒把天車的圖紙給畫出來。”
他正想讓李德全派人去問,郭珍珠趕緊攔著道:“皇上,這還在過年呢!五阿哥難得歇幾天,跟兄弟們一起玩兒,估計圖紙是沒畫好的。皇上派人一問,倒叫五阿哥這個年都過不好了,哆哆嗦嗦開始畫圖紙來著。”
聽罷,皇帝就笑道:“愛妃這么說,也就算了,朕回頭再問五阿哥。”
他吩咐李德全把郭珍珠畫的圖紙好好收起來,李德全應下,小心翼翼托起已經墨汁干透的圖紙,卷起來之前不由看了一眼。
李德全跟著皇帝多年,雖說不識字,但是看得多了,眼力勁十分厲害。
孤本字畫什么的,送來只叫他看一眼,就能知道好壞來。
這圖紙上的線條十分潦草,畫得也潦草。若非皇帝之前說是天車,李德全是壓根沒能認出來。
他只能說不愧是皇帝,這么潦草的圖紙竟然都能辨認出來了。
郭珍珠自然不知道自己的靈魂畫作被李德全看了,叫這位大總管震驚不已。
過年放假幾天,她幾乎都在乾清宮住著。
白天的時候,郭珍珠和皇帝在書房看看書,聊聊天,品品茶,再對對弈,過得很是愜意。
夜里一起看星星,用的是天文望遠鏡。看得雖然不是特別清楚,卻已是難得。
皇帝在旁邊指著一些星宿,偶爾說幾個關于星宿的故事,郭珍珠聽著倒是感覺十分有趣。
入夜后,皇帝憐惜郭珍珠體弱,倒也不至于夜夜笙歌。不過也隔著一兩天要鬧騰一番,郭珍珠感覺這個年過得是熱火朝天,還腰酸背痛。
假期總是過得很快,年一過,社畜皇帝又要開始上班。啊不,是上朝。
積累的政務一大堆,皇帝也沒時間繼續一整天陪著郭珍珠了。
郭珍珠也就終于從乾清宮回到永壽宮,扎扎實實睡了小半天,才感覺骨頭都睡輕了兩分。
她睡醒后,聽林嬤嬤說宜貴妃來了,這才起身洗漱后出去。
宜貴妃見著自家姐姐眉梢間帶了幾分倦色和春意,不由笑瞇瞇道:“幾天不見姐姐,瞧著姐姐越發好看起來了。”
郭珍珠點了點她的臉頰道:“妹妹越發會說話了,還沒吃吃蜜水,這嘴巴就比蜜還甜。”
兩姐妹親親熱熱坐下,林嬤嬤上茶后就領著宮人退了出去,只讓兩人私下說說體己話。
人一走,宜貴妃才開口道:“姐姐之前讓林嬤嬤派人來跟我說了一聲,過年這幾天我都叫上僖妃一并過來轉轉。”
郭珍珠過年一直宿在乾清宮的事沒外傳,宜貴妃琢磨著不如裝模作樣,顯得自家姐姐好像還在永壽宮住著一樣。
這話叫郭珍珠忍不住笑了起來,搖頭道:“倒是辛苦妹妹了,其實不必如此。這內宮的消息,如今不怎么能傳出去。”
宜貴妃滿臉疑惑,郭珍珠這才細細解釋道:“之前宮里頭的消息總是很容易透露出去,不說釘子多眼線不少,就是這二門的消息總能遞出去。”
“我就想著改一改,但是不能一蹴而就。先是慢慢清理掉以前的宮人,年紀大的就放出去,不愿意走的想做嬤嬤,也得考核一二。”
“考得好就留下,還能去一些好點的地方,跟著哪個主子伺候,或者當個小管事。考得不好,要么就去偏一點的地方,要么就還是出宮去。”
宜貴妃一直吃喝玩樂的,也沒聽郭珍珠提起,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事,好奇道:“姐姐,這要怎么考?”
郭珍珠看了她一眼,解釋道:“這考的也簡單,先是問有什么擅長的,年紀如何,又原本在哪個宮或者哪個主子跟前伺候的。把擅長的東西一樣的人挑出來,一起比劃一番,那就能一目了然。”
宜
貴妃一聽,頓時覺得這考核好得很:“這個不錯,要是擅長刺繡的,把幾個人都叫出來一起做點什么。做好后放在一起,那是一眼就能看出高低來。要是只看一人的,只覺得不錯。”
畢竟在宮里有手藝的,大多都差不到哪里去。
郭珍珠喝著茶又說道:“這一比劃,排在后邊的可能就心灰意冷,想著還是出宮去為好,并不強求留下。也有不樂意走的,并不攔著,也就都劃拉在一起,在一個房間里一起住上幾天,每個房間都有一個小宮女跑腿伺候。”
宜貴妃漸漸聽出點意思來了,疑惑道:“姐姐讓幾人住在一起,就能看出她們相處得如何,品性脾氣怎樣。那伺候的跑腿宮女看著年紀小,那些人想必不會多留意她。這小宮女卻是姐姐的眼睛,看看這幾人同在一個屋檐下會如何表現。”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妹妹聰慧,一聽就明白了,正是這個理兒。不愿意出宮的,要么宮外實在沒什么親人,又或者處境不大好,出去后過不上什么好日子,就不大愿意出去了。”
“要是比劃一番,輸了就想出去的,想必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還能籌謀一二,沒必要死活留在宮里,自然而然就走了。”
宜貴妃接話道:“死活想留在宮里的,要么出宮后實在過不下去,要么就是心里有鬼,想著留下能謀求更大的利益。”
郭珍珠點頭道:“人能藏著本性,待人處事不大能看得出來。日夜相處卻很難遮掩得仔細,也就能看出點什么來了。”
“如此一篩選,留下的人大多是品性脾氣都不錯的。當然了,這也不是十全十美,總歸有人連自己都能騙過去,更別提只是裝模作樣了,更能騙過別人了。”
“不過這樣的人城府深,輕易不會透露出來,藏得極深,一點兩點小消息也不至于就透露出去,留下的人不管怎么說,規矩倒是極好的。”
不但規矩好,嘴巴也嚴實,不會私下隨意談論主子,更不會隨便傳消息出去。
宜貴妃又問道:“姐姐,那年紀小還沒出去的宮人要怎么辦?也用這法子篩選一番嗎?那人數太多了,卻不好挑。”
郭珍珠聽后就點頭道:“不錯,但是上邊這些負責的嬤嬤篩選過,讓她們負責就是了。”
她用的就是分層責任制,尤其新宮女人數最多,身份低微,一個嬤嬤管著不少人,一時也看不過來。
于是郭珍珠就讓這些宮女五人為一小組,其中一人為小組長負責。
五人當中誰犯錯了,那人受罰,那小組長也得跟著受罰。三個小組為一大組,也有個大組長。
哪個小組犯錯,負責的大組長也得受罰。
這樣層層負責,關乎利益,嬤嬤們就要更用心得多了。
小組長犯錯一次就要被撤了,換上同組其他人。犯的小錯還能繼續留下,卻想到自己以前負責幾人,地位在幾人之上,如今卻要淪落到聽命原本不如自己的人,那可不好受。
所以小組長更會嚴于律己,還會死死盯著組內其他人,絕不能叫她們犯錯連累自己。
犯大錯就要整個小組被趕出宮,小組里的幾個人也是戰戰兢兢的,彼此監督,比起讓郭珍珠派人到處盯著人要方便得多了。
她們自個盯著自個,郭珍珠只管盯著最上邊負責的嬤嬤就足夠了。
有罰就有賞,要是一年沒犯錯,那過年的時候就會給豐厚的賞錢,自然人人樂意。
這事費了小一年的功夫才算落成,又在二門多設了人。
于是郭珍珠在乾清宮住了好幾天的事,后宮大多人壓根沒收到消息,更別提是宮外了。
宜貴妃不由佩服道:“不愧是姐姐,想出這樣的法子來。各宮的宮人雖說為了主子到處打聽消息,這找的卻是其他伺候的宮人,尤其是地位低微的。”
宮里人數最多的就是這些身份低微的宮人,消息反而也是最為靈通的。
以前有錢時的鬼推磨,給錢就能打聽到消息,于是各宮也能很快得到消息。
為了能得賞錢,不少宮人得了消息也會主動告知。
如今各個組別都擔心犯錯,壓根不敢接,加上郭珍珠給的賞錢要多多了,宮人也就不怎么看得上各宮給的打聽消息的小錢了。
當然也可能有貪小便宜的,覺得蚊子肉也是肉,透露一二,不過消息也止于二門,不會泄露出去,也不讓人能傳出去了。
郭珍珠是煩透了之前御史動不動就上躥下跳,彈劾這個那個的,連后宮的事也得嘰歪幾句。
她索性大刀闊斧把消息給截住了,宮外這些御史得不到消息,也就沒有借口在皇帝面前蹦跶。
這事皇帝也是知道的,很是贊同郭珍珠的想法,讓內務府都配合著來,于是改起來十分順利。
如今看來這事辦的時候費了點時間,成了后確實省心多了。
宜貴妃不由愧疚道:“姐姐忙活那么久,我竟不清楚,也沒能幫上忙。”
郭珍珠笑笑道:“我也只需要動動嘴皮子,事情都是底下人辦的,妹妹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原本就想著辦成后再跟妹妹說的,過年一忙倒是忘了,妹妹別怪我才是。”
宜貴妃連忙搖頭道:“姐姐哪里的話,我早就煩后宮這些唯利是圖的給外頭遞消息,叫那些御史對后宮指手畫腳的。如今可好,斷了消息,讓他們也沒理由再胡亂指正了。”
宜貴妃忽然又道:“對了,五阿哥之前說要把圖紙呈上給皇上,卻怎么畫都不大滿意。戴先生幫著改了改,五阿哥總感覺差了點什么。回頭他來問我,能不能叫姐姐幫忙瞧瞧。”
“我想著姐姐沒在永壽宮這事可不能說,只道先把圖紙留下,叫姐姐看看琢磨一下再說。”
她讓人送來錦盒,里頭正是五阿哥畫的圖紙。
宜貴妃又道:“五阿哥過年的時候除了跟兄弟們吃喝玩樂,就是畫圖紙了,畫了許多張,這是勉強還算滿意的一張了。”
郭珍珠一看,五阿哥這天車畫得已經相當具體了。可以說按照這圖紙一建,就能把天車搭起來。
她瞧了幾眼,很快指著底下問道:“五阿哥想把鹵水弄上來,人力用木桶打起來太慢,井底又高又窄,木車卻也是放不下的。”
郭珍珠說完抬頭,見宜貴妃滿臉茫然看著自己,她不由失笑道:“這事不著急,等五阿哥下學,請他過來再問吧。”
第139章 第 139 章
第139章
宜貴妃火速派人去召喚五阿哥過來, 五阿哥一下學就跟踩了風火輪一樣飛奔到永壽宮。
不過他來的時候,身邊還有皇帝在,郭珍珠不由驚訝道:“皇上來了?”
皇帝笑著點頭道:“朕在半路遇到五阿哥, 聽他說要來永壽宮, 就一并跟著來了。”
五阿哥在一邊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的樣子,也不知道路上發生了什么,指不定是被皇帝問了功課,卻沒能都答上來。
郭珍珠好笑道:“妹妹把五阿哥的圖紙帶過來了,聽說五阿哥有些不滿意,叫臣妾幫忙看看。只是妹妹不太擅長這些,臣妾就只能叫五阿哥過來問一問了。”
皇帝挨著郭珍珠坐下, 看了一眼圖紙道:“五阿哥覺得不滿意是什么地方?”
郭珍珠指著井口道:“臣妾猜著五阿哥是覺得這鹽鹵水不好弄出來, 要是人力的話就太費勁了。”
聽見自己想要的, 五阿哥也不蜷縮起來當鵪鶉了,立刻跳起來連連點頭道:“姨母,這正是我不滿意的地方。木車放不進去, 讓人進去也不合適。”
宜貴妃笑著道:“果然跟姐姐說的一樣, 五阿哥疑惑的正是這個地方了。姐姐快跟五阿哥說說, 這地方可有解決的法子?”
郭珍珠也不賣關子,笑著點頭道:“這個簡單, 在天車上方加個滑輪, 就能方便把井里的鹽鹵水弄上來了。”
五阿哥看著郭珍珠手指
的位置,在天車最高處, 這里裝個滑輪,確實能輕易把鹽鹵水弄上來。
他立刻興奮了,連連點頭道:“姨母, 這個主意極好,我這就添上去。等下拿去給戴先生看看,很快就能把天車做出來了。”
五阿哥伸手要把圖紙拿過來,重新改一改,添上滑輪,只是他拽了一下沒拽動,不由茫然看了過來:“姨母,還有哪里不對的地方嗎?”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是啊,你這鹽鹵水怎么裝,用水桶嗎?但是水桶是直著下去,要怎么裝呢?”
鹽鹵水的浮力大,水桶下去后會一直停留在表面,需要側著才能裝上,那要怎么側過去呢?
五阿哥一聽頓時懵了,一時居然沒想到這個問題。要不是郭珍珠提醒,他們把天車做出來后,才會發現這個致命的缺點了。
“姨母提出這個問題,是不是已經知道該如何解決了?”
郭珍珠笑笑道:“是,可以用單向閥。”
五阿哥聽得暈乎乎的,詫異地問道:“姨母,單向閥是什么?”
聽罷,郭珍珠就伸手比劃了一下:“把竹節打通,最底下用牛皮做的閥門堵上,做成一個集鹵桶。集鹵桶放下去接觸到鹵水的時候,鹵水會頂開閥門,進入竹筒內。”
“等桶里的鹵水滿了,又會把閥門壓下去關上,用滑輪就能把鹵水弄上來。”
五阿哥聽得更迷惑了,這閥門是什么,怎么還會自動開關了?
皇帝在旁邊聽了,若有所思道:“愛妃的意思是,這閥門下去的時候,因為桶太輕,會浮在鹽鹵水上,這牛皮做的閥門也會浮起來,就開了個口子,讓鹽鹵水涌進桶里。”
“等桶里裝滿了,那水就沉了,會把牛皮閥門壓下去,于是就會關上了。”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是,不愧是皇上,正是如此。這樣就不需要人去深井里舀鹽鹵水上來,只借用滑輪和集鹵桶就夠了,非常方便。”
集鹵桶下去的時候,鹽水的浮力大,牛皮浮起來就打開了閥門,等水滿了,用的是重力把閥門關閉。
皇帝聽得微微頷首道:“確實是個不錯的法子,五阿哥還愣住做什么,趕緊記下來,別等會就忘記了,還讓人再說一遍。”
還讓郭珍珠再說一遍,那是絕不可能的!
五阿哥一個激靈,立刻抓起毛筆,飛快記錄起來,生怕剛才聽的會忘掉一個字。
他記得忘我,很快還開始修改圖紙,都忘記皇帝和郭珍珠在這里了。
宜貴妃見了,一臉無奈道:“皇上,姐姐,五阿哥一畫圖就沉迷下去,壓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了。”
皇帝見了,倒是不介意道:“五阿哥這般專注是好事,讓人給他磨墨,趕緊記好了,等會送去給戴梓看看,盡快做出天車來。”
五阿哥嘴里念念叨叨的,手上不停,被李德全扶著去旁邊的桌子坐下,手邊還放了磨好的墨水。
他改得頭也不抬,確實已經忘記自己身在何處了。
好在五阿哥改得快,一會兒就改了,這才回過神來,跟皇帝、郭珍珠和宜貴妃道別后,他飛快跑去找戴梓看新圖紙了。
宜貴妃見狀,有點不好意思道:“五阿哥毛毛躁躁的,叫皇上見笑了。”
她剛聽了一耳朵,每個字都能明白,但是湊起來就不懂了,簡直跟天書一樣。
宜貴妃生怕皇帝要跟郭珍珠繼續討論天車的事,找了個借口就趕緊溜了。
郭珍珠看妹妹溜得賊快,這身影跟五阿哥簡直一模一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其實臣妾剛才還沒說完,這集鹵桶上來后還讓人提著倒掉鹽水再搬運實在太麻煩了,還不如弄個大桶,然后在桶里弄個打通的竹竿,一直連著到燒鹵的地方。”
這樣不但能節省人力,都不需要人把鹵水運過去。
竹筒打通后就跟水管一樣,鹵水能在里面暢通無阻,一路順著到燒鹵的地方。
工人只需要在燒鹵水的地方等著這些鹵水自個過來就行了,還能省下不少人手。
皇帝聽著就驚訝道:“愛妃想得倒是周到,五阿哥心急火燎就跑了,都沒能聽完。不過也好,總讓愛妃幫忙想,五阿哥自個多想想才是。”
反正回頭五阿哥把圖紙改好了,皇帝再打回去,讓他再琢磨琢磨一下,指不定就能想到郭珍珠說的這些來了。
郭珍珠聽著無奈道:“皇上,五阿哥還小呢,如今已經相當厲害了。誰這個年紀能把天車想出來,還想得如此周全了呢?”
要不是她以前曾見過天車,后世的時候,云貴一些地方還保留了這種原始的天車,也不會知道這么多。
皇帝笑笑道:“五阿哥年紀小,也就有很多時間慢慢想。想得多了,他這腦瓜子才更好使了,不是嗎?”
他握住郭珍珠的手說道:“朕過來只聽五阿哥說天車,愛妃也只提這個,就不說點別的?”
聞言,郭珍珠才后知后覺,皇帝來了之后她都沒好好招呼,一顆心全在改革天車圖紙上邊了。
于是她連忙讓林嬤嬤送來茶水和點心,又輕聲問道:“皇上這會兒過來,小廚房那邊都沒能準備起來。”
皇帝微微一笑道:“這有什么,朕過來又不是蹭愛妃這頓飯,倒是擔心愛妃累著,就過來看看。”
“朕還想著你從乾清宮回來永壽宮,那就能好好歇一歇,誰知道愛妃又開始操心五阿哥的事去了。”
郭珍珠也感覺自己說要躺平,卻一直躺不平,總是有許許多多的事。
不過跟五阿哥說天車,她倒沒覺得太累:“皇上,臣妾對天車有點了解,能給五阿哥幫上忙是最好不過了。要是做出來,也能給皇上幫上忙,不也挺好的,臣妾也沒感覺很累。”
“臣妾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就行,畫圖紙的是五阿哥,回頭做出天車來的也是五阿哥和戴先生了。”
皇帝點頭道:“愛妃喜歡就指點一二,不喜歡就別管了。五阿哥有戴梓這個老師在,自個對這些也算擅長,慢一點總能想出來。老來請教愛妃,五阿哥習慣了,以后有難題就來打擾你。”
“五阿哥如今年紀還小,能隨意出入永壽宮,再過兩年,他就不能再進后宮來了。以后再有什么疑問,五阿哥就得自個解決。”
郭珍珠想想也是,五阿哥如今年紀小,還能顛顛跑來永壽宮問她。等一兩年,五阿哥年紀大點,到了男女不同席的年紀,確實不能再親自過來了。
五阿哥再想問什么都不方便,只能靠別人輾轉遞過來,再叫人傳話回去。
這一來一去的傳話,別說傳話的人懂不懂,有沒傳錯,就是這圖紙上的事,錯一個字可能意思就徹底變了,也許東西就做不出來了。
索性皇帝說得也對,五阿哥有天賦,這些疑惑花點時間估計就能弄懂了,不能總想著快點解決,就來請教郭珍珠,而不是自個努力琢磨。
郭珍珠贊同地點頭道:“也罷,那以后五阿哥再有疑問,先讓他多想一陣子,臣妾就別急著去指點了。”
皇帝聽后,這才滿意地點頭。
雖然郭珍珠覺得皇帝這意思,似乎是不樂意五阿哥總來打擾她,分去了自己的時間?
不管如何,后邊五阿哥再想問什么,就被攔下了。
宜貴妃解釋道:“皇上的意思是讓你多琢磨一下,別老想著去打擾你姨母。你還有戴先生呢,想不通就請教戴先生好了。”
五阿哥一聽,感覺天都要塌了!
戴梓當然是個厲害的老師,但是郭珍珠卻總有奇奇怪怪的想法,湊在一起居然十分有用!
就像是這次的天車,五阿哥和戴梓鉆研了一番,圖紙都畫好了。
其實五阿哥不大滿意,戴梓也覺得差了點什么開始琢磨。
但是郭珍珠只看了一眼,就叫五阿哥過去,開始講起來了!
郭珍珠這想法猶如早就看過天車一樣,說得是頭頭是道。尤其那個單向的閥門,叫五阿哥驚為天人。
他捧著圖紙回去,跟戴梓一說,戴梓也是滿臉震驚,又很快發現這操作確
實可行!
兩師徒連夜做出了單向閥門的模型來,用竹筒和鹽水稍微試了試,確實能行!
兩人恨不能立刻把真的天車做出來,五阿哥心里想著果然沒什么能難得到自家姨母!
他還琢磨著以后跟自家姨母多請教,皇帝就直接斷了自己的路!
皇帝:請教什么,你自己努力多想點,別總打擾別人!
五阿哥能怎么辦,皇阿瑪都發話了,他這個當兒子的只能聽命了。
以后再有疑難問題,五阿哥就只能苦哈哈跟戴梓埋頭苦想了!
不過皇阿瑪的話也有道理,總不能每次有難題,五阿哥想都不想就去找郭珍珠解答。
郭珍珠確實能回答出來,可是五阿哥直接拿到答案,就少了尋找答案的過程了。
不努力就直接問答案,時間長了,五阿哥就習慣了,變得懶惰下來,一有問題就問郭珍珠,自己都懶得想了!
這樣可不行,畢竟尋找結果的過程也是很重要的,又能學到很多東西,甚至解決掉別的問題!
五阿哥夜里跟六阿哥一起寫功課的時候,就忍不住感慨道:“以后我得多努力想想,不能總麻煩姨母才是。”
六阿哥聽了,得知五阿哥今天去永壽宮請教自家額娘關于天車的事。
他看了五阿哥獻寶一樣拿出來的天車,還有五阿哥看過郭珍珠畫的偷偷默下來的圖紙。
五阿哥的圖紙還能看得懂,郭珍珠那個圖紙,六阿哥就實在看不明白了。
不過看五阿哥手舞足蹈十分興奮的樣子,就知道自家額娘迅速給五阿哥解決了圖紙上的難題。
可惜解決得越快,皇阿瑪越是不滿意,這是讓五阿哥多努力一點了?
六阿哥一手托著小臉,半邊臉不由鼓了起來:有沒可能,皇阿瑪只是覺得五阿哥老來問自家額娘,占了額娘的時間,讓皇阿瑪不高興了呢?
畢竟四格格和六阿哥已經占據郭珍珠不少時間了,到底是郭珍珠的孩子,皇帝還能容忍一二,換做五阿哥就不忍了!
六阿哥沒把這個殘忍的真相告訴五阿哥,只含糊勉勵了一番。
五阿哥拿著圖紙說道:“要是六弟也喜歡這些就好了,以后我就不用問姨母,可以來跟六弟一起探討的。”
聞言,六阿哥連忙搖頭道:“五哥,我可不會這個。四姐姐也不大會,畢竟這個不好學,所以五哥跟額娘一樣很厲害。”
被六阿哥這么一夸,五阿哥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嘿嘿一笑了起來,倒是忘了剛才遺憾感慨六阿哥不能跟他一起鉆研儀器的事了。
六阿哥:鉆研什么啊,他感覺還是種地更有意思!
其實他也想找五阿哥一起研究一下怎么能把地種的更好,可惜五阿哥在種地上沒什么天賦,也不喜歡。
雖然五阿哥不像四格格那樣,種什么都不出來,卻也種得馬馬虎虎的。
六阿哥想找個種地搭子,除了皇阿瑪之外就找不到了,心里不是不遺憾。
偏偏皇阿瑪忙碌得很,沒那么多時間跟自己一起研究種地,六阿哥還有點小寂寞。
皇帝又來永壽宮找郭珍珠,這次卻是有正事要談的。
兩人用過飯后,郭珍珠捧著蜜水喝了一口,就聽皇帝說道:“五阿哥和六阿哥都進尚書房了,伴讀也該找起來了。五阿哥那邊簡單,估計他會選戴亨。戴梓的兒子還不錯,跟五阿哥也算是興趣相投。至于六阿哥的伴讀,愛妃有什么想法嗎?”
郭珍珠聽后,只搖頭道:“皇上,臣妾沒什么人選。大哥的孩子才丁點大,其他兄弟還沒孩子呢!要不然選個自家人,也是知根知底的。如今家里沒人選,那皇上給六阿哥選個合適的就好。”
皇帝聽后不由意外道:“愛妃給六阿哥選伴讀,就沒要求嗎?不如出身如何,學識怎么樣,還有品性和脾氣等等。”
郭珍珠聽后就笑著道:“那臣妾倒是有個要求,那就是這伴讀如果可以,喜歡種地就更好了。”
這話叫皇帝挑眉道:“愛妃就這么一個要求嗎?”
郭珍珠點頭道:“六阿哥平日除了跟皇上交流種地的事,宮里就沒誰能跟他討論一二了。皇上太忙,不可能每天都有時間跟六阿哥談論這個,要是有個同齡人,跟六阿哥喜好一樣,那就更好了。”
“平時的話,六阿哥就能跟他的小伴讀一起種東西,不至于太寂寞,只能自個種了。”
皇帝聽著就笑了:“六阿哥種地厲害,比朕還出色,要找同齡的孩子當中,還會種地,跟六阿哥種的一樣好,那反而更難找了。”
不過皇帝想找,也不用親自來,只需要動動嘴皮子吩咐下去就行了。
郭珍珠還以為找這樣的人很難,得等上一段時日,誰知道沒過幾天,皇帝又再次來永壽宮,告訴她道:“人已經找到了,一是李氏,二是沈氏。”
她一愣,疑惑道:“皇上,這兩家人很有名嗎?”
皇帝搖頭道:“沈氏寫了一本《沈氏農書》,頗有些名聲。里頭寫了如何按照時令種地、怎么輪種作物,還有選苗育苗等等,寫得頗為詳盡,用的還是大白話,只要稍微識字的人都能看懂。”
“這書名聲漸起,叫不少人推崇,朕看過后也感覺不錯。沈氏既會寫書,家里人都是會種地的,正好沈氏有個跟六阿哥年紀相仿的孫兒叫沈麥。”
郭珍珠心想,這沈氏的孫子居然以麥為名,這家子確實很愛種地啊:“皇上,那李家呢?也跟沈氏一樣?”
皇帝點頭道:“李家也曾寫過一本《烏青志》,寫得要早,不如沈氏的書寫得齊全。朕讓人查探過兩家,家風都不錯,子孫瞧著沒有太大作為,品性卻不壞。”
“只是兩家更擅長種地,家族里并沒有什么人當官,最大的也不過是當佐領而已。愛妃想好了,真要選這兩家人其中之一來當六阿哥的伴讀嗎?”
在皇帝心里,郭珍珠想選誰當六阿哥伴讀都行,估計哪個家族被選上也會樂意。
郭珍珠聽后就笑道:“既然是六阿哥的伴讀,就該他自個選才是。臣妾是覺得六阿哥更喜歡會種地的小伙伴,伴讀在他身邊是要一起讀書的同齡人,興趣一樣才能相處得好。”
不然一個喜歡種地一個不喜歡,壓根就聊不起來。
伴讀是陪著小阿哥時間很久的人,起碼讀書就是小十年了。
宮里的小阿哥能見到的同齡人很少,到處結識朋友就更難了。
所以伴讀就是他們身邊呆得時間最長久的人,自然是品性好,又合得來才是最妥當的。
至于其他的,郭珍珠覺得沒必要糾結家世身份什么的,六阿哥也不需要。
他只要跟小伙伴能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相處好多年,這就很足夠了。
等六阿哥長大后,要從事農學方面的事,伴讀也能成為知根知底的幫手。
皇帝看出郭珍珠的心思,就點頭道:“也罷,那就讓六阿哥自個選好了。”
他把兩家人的孫子都叫了來,沈家是沈麥,比六阿哥要大兩歲。
李家的則是叫李銘,比六阿哥要大三歲。
兩家都沒想到,六阿哥伴讀這種好事,忽然有一天居然砸到他們頭上來了。
他們暈乎乎之余,只能匆忙把自家孫子打扮一番,換上最好的衣裳,教導一點禮儀就送進宮里來。
哪怕沒被選上,光是能進宮走一趟,見著皇家的小阿哥,那都是能吹一輩子的好事了!
六阿哥得知自家額娘請皇阿瑪給挑了兩家人,可以從中選一個喜歡的當伴讀,還挺期待的。
兩人很快被帶到外宮來,六阿哥沒急著出去,隔著屏風先看了一會。
沈麥皮膚黝黑,顯然是下過田而曬黑的。李銘就要白一點,剛進來的時候渾身僵硬,顯然很緊張,過了一會忍不住抬頭偷偷向四周張望。
小明子也跟著六阿哥過來了,見李銘到處看的樣子,心里暗暗搖頭。
這人是個藏不住事的,而且也太沒規矩了一點。
沈麥從頭到尾只低頭盯著自己的手,仿佛能看出花來。
六阿哥看了一會,這才出去,兩人趕緊起身行禮。
見狀,六阿哥擺手道:“都坐下吧,不用太拘謹,咱們先聊幾句。”
他扭頭發現這邊的椅子太高了,自己爬上去的話就太沒當阿哥的威嚴了。
于是六阿哥看了小明子一眼,后者迅速把六阿哥抱起來輕輕放在椅子上。
六阿哥板著小臉十分嚴肅,裝著剛才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可惜這包子臉怎么看著反而更可愛了。
李銘來之前被千叮萬囑,見的是皇家阿哥,那是皇帝的兒子,絕不能失禮。
不過六阿哥的年紀跟他弟弟一樣大,又比弟弟要好看,李銘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六阿哥想問什么,我一定好好回答。”
沈麥聽了,也連忙附和一聲。
兩人都以為六阿哥要問的,必然是關于田地的問題。在他們進宮之前,早就被家里人壓著背了不少關于農田種地之事,頓時胸有成竹,就等六阿哥問了。
誰知道六阿哥壓根不按理出牌,沒問田地之事,而是問道:“我這想改良梨樹,打算試著用桑樹來嫁接,你們認為可行嗎?”
第140章 第 140 章
第140章
沈麥猶豫了一下, 這才開口答道:“我在家里的時候聽說六阿哥在種植上天賦異稟,六阿哥既然覺得可試,那桑樹就可行。”
小明子在旁邊聽著, 不由悄悄看了這個沈家的孫子一眼。
看沈麥剛才沉默寡言的樣子, 居然是會說好話討好人的嗎?
聽聽這話說得多好,六阿哥很厲害,所以六阿哥提出的事都必然能成!
小明子也是這么覺得的,心里默默點頭:沈家小子還挺有眼光會說話的,不知道六阿哥會不會選他當伴讀?
六阿哥只點了下頭,并沒有表態,看向另一邊的李銘。
李銘遲疑了一下,搖頭道:“嫁接梨樹的事, 我沒做過。家里都是種地為主, 沒種過果樹。”
“不過我舅舅曾在山上種過果樹, 雖然種得一般,卻也說過,嫁接的話還是用果樹為好。桑樹來嫁接梨樹, 只怕不大合適。”
說完, 李銘又抿著唇有點不好意思道:“不過我對種果樹不大了解, 也不一定對。反正嫁接需要多試試,就跟種地一樣, 什么法子更合適, 得試過才知道,光是聽和說未必有用。”
他說完感覺自己全是廢話, 忍不住低下頭不敢再開口了。
六阿哥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來京城后都住在哪里?”
沒想到他換話題那么快,兩人都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沈麥先是答道:“家里人帶我來, 一起住在客棧。坐馬車到宮里來,約莫要一個時辰。”
六阿哥再點頭,這住得其實不算特別遠了。畢竟宮里附近不可能有客棧,都得遠一些,尤其城門那邊會更多。
很多商人進京來做買賣,都喜歡住在城門附近,那邊離著市集也不遠。
李銘也回答道:“我也是家里人帶著上京,坐船來的,住在一個遠房表親的家里。在一個巷子里的院子,比我家小多了,到宮里來也差不多一個多時辰。”
六阿哥又接著問了兩人家里都有什么人,沈麥說家里還有兩個妹妹。
大一點的妹妹比他小一歲,最小的妹妹才會走路。
李銘則是有個弟弟,跟六阿哥差不多大了,兩兄弟感情不錯,經常一起出外玩兒。
他說到這里有點手舞足蹈的:“我家外邊不遠有一座山,山上什么都有。我和弟弟偶爾跟著家里兩個老仆上山,可以采到甜甜的野果子,還有野菜,要是運氣好,甚至會挖到藥材,比如人參什么的,不過年份并不太長。”
李銘和弟弟一起玩的事情就更多了,上山爬樹,下水捉魚什么的,還會幫著種種地,給家里人送水送吃的,日子過得快樂又充實。
比起沈麥的沉默,李銘就要活潑得多了,說了不少話,才發現全是自己說話,沈麥和六阿哥只聽著沒吭聲。
李銘漸漸也不好意思繼續說了,六阿哥這才讓人上了蜜水和點心。
看著兩人吃完后,六阿哥還吩咐人把他們兩個送出宮,這才回去了。
永壽宮里頭,郭珍珠正等著六阿哥回來,見了不由笑著問道:“怎么樣,兩家的人選你都見過了,六阿哥有喜歡的嗎?若是沒看上,還可以再挑挑看,倒也不必著急。”
六阿哥過來坐下,把兩人的話大概復述了一遍,又說了自己的想法:“額娘,沈麥皮膚黝黑,看著像是最近故意曬出來的。”
郭珍珠聽得一愣,似是沒料到此事,不由好奇道:“六阿哥是怎么看出來的?難不成是曬得特別黑?那個李銘呢?也皮膚黝黑嗎?”
六阿哥搖頭道:“做活曬的話,黑得不會那么均勻好看,畢竟日頭又不會跟著人轉。李銘看著很喜歡往外跑,不如沈麥的皮膚黝黑,估計是個不大能曬黑的。卻也能看得出來,曬過后,這皮膚的顏色并不是很均勻。”
除非故意兩面曬的,不然左右邊臉總會有點不同。
郭珍珠聽著,微微瞇起眼道:“那沈家人倒是有備而來,看來聽說六阿哥喜歡種地,想著伴讀也該喜歡,于是特意讓自家孩子狠狠曬了幾天,看著像是經常出去勞作的。”
光是這造假的態度,沈麥再好,沈家不行,人就不能留下。
郭珍珠不求這伴讀能給六阿哥幫上什么大忙,不扯后腿就行了。
再說了,她如今已經是皇貴妃了,郭絡羅一族也跟著水漲船高,實在沒必要再找個家世厲害的伴讀來錦上添花。
還不如找個老實本分的,能跟六阿哥好好相處就行。
要是換個家世不錯,從小嬌寵長大的,只怕吃不得苦,等進宮里當伴讀,那就跟供著個大佛沒兩樣。
別說給六阿哥幫忙,還可能得六阿哥反過來哄著伴讀,實在沒必要。
但是這伴讀可以家世一般,品性卻不能太糟糕。這家子居然提前造假,要不是六阿哥看出來了,還會以為沈家的孫子沈麥真是個愛種地的人。
六阿哥還繼續說道:“沈麥雖然皮膚黝黑,手心看著很嫩,吃點心的姿態很規矩優雅,顯然是細心精養長大。說話很小心,看著是讀過書的。”
“家里邊相當殷實,那么多人上京來,特意包了客棧住,并不是住在遠親里頭,花費并不少。想必篤定沈麥能被我看中,沒必要寄人籬下,住在別人家里。”
“沈家耕讀之家,估計想讓子孫從文。但是宮里突然挑了他家的沈麥,以后可能要當我的伴讀,應該故意改了一些習慣。”
但從小的習慣不是一時半刻能改掉,說話的語氣和用詞能背下來,萬無一失,這舉手投足的姿態卻不可能完全改掉。
尤其吃東西的時候,一抬一放,什么習慣是一目了然。
郭珍珠挑眉,還說六阿哥怎么問過話后還特意讓兩個孩子吃點心后才放出宮,原來是用來觀察的。
她只感慨六阿哥年紀小小的,既謹慎又細心,愣是想了這么個法子來觀察對方。
“看你的樣子,是不喜歡這個沈麥來當伴讀了,那么李銘呢?”
六阿哥歪著頭答道:“李銘看著從小就是放養長大的,跟弟弟相處得不錯。性子活潑,沒什么城府。有什么就說什么,卻不會不懂裝懂,說話有分寸。”
郭珍珠聽著就笑道:“看來你很滿意李銘,難道他就沒其他缺點了?”
這話叫六阿哥笑笑道:“缺點必然是有的,我感覺李銘應該十分好動,有點坐不住。以后真進宮來跟著兒子去尚書房上課,估計屁股跟有針扎一樣,扭個不停了。”
這情形光是想想,郭珍珠就忍不住笑了起來:“讓活潑好動還從小滿山跑的孩子愣是壓在尚書房坐一上午,確實難受得很。那六阿哥打算怎么選,再另外挑人嗎?”
六阿哥搖頭道:“李銘挺好的,沒什么城府,更沒什么壞心。我話少,他話多,正好互補
了。至于規矩什么的,讓人教一教就好,李銘看著還是挺聰明的。”
“而且不止他家里,就是表親那邊也是種地的,聽著是種果園的。他對兩邊的事情都知道一點,從小耳濡目染,見識挺廣。”
郭珍珠聽六阿哥難得夸一個人,不由笑笑道:“反正你喜歡就好,畢竟是你的伴讀。既是確定下來,那你跟皇上說一聲就好。”
六阿哥點著小腦袋,很快笑瞇瞇道:“等李銘進宮來,尚書房就要熱鬧多了。尤其五哥,總算多了個能說話的人。”
這話叫郭珍珠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六阿哥選李銘,不會也因為五阿哥的緣故吧?
不過確實五阿哥的伴讀戴亨,戴梓的獨子,也是個話不太多的人。
六阿哥也是話少,七阿哥因為說話不太利索,也不是很愛說話了。
八阿哥不用說,就是個悶嘴葫蘆,多說一個字都懶。
再往上,四阿哥也是性子沉悶,三阿哥性子有點內向,并不是很喜歡說話。
四阿哥的伴讀,皇帝后來找了個侍郎家的兒子,比四阿哥要大兩歲,也是個愛看書不愛說話的。
三阿哥的伴讀馬爾賽就更不用說了,每天埋頭苦讀,別提是說話了,人都見不著。
一下學他不是回去寫功課,就是去藏書樓看書。
如今進宮成為伴讀,馬爾賽就能進宮里的藏書樓看書借書了。
藏書樓很多書是不外借的,只能在里頭看,馬爾賽喜歡得很,看著都不想走了。
每次他都躲在藏書樓角落看書,宮門快落鎖的時候才回去。
大阿哥的性子還算外向一些,只是跟五阿哥的年紀差得遠了。
五阿哥這年紀能玩能說的,大阿哥卻已經不怎么感興趣的。
小太子就更不用說了,一舉一動都是按照儲君來培養的,小大人的模樣壓根不可能跟弟弟玩成一片。
五阿哥只好經常去找六阿哥,卻因為六阿哥不怎么多話,有點自言自語的樣子。
六阿哥估計看著五阿哥太慘了,都沒個活潑點的玩伴,于是挑伴讀的時候就選了活潑的李銘了。
六阿哥:其實是五阿哥話太多了,他又不好不回。等李銘進來,就能讓這兩人湊做堆,自己耳根就能清凈多了!
郭珍珠不知道自己誤會了,私下還跟宜貴妃提起這事,就感慨道:“六阿哥嘴上沒說,心里還是很喜歡五阿哥的。”
宜貴妃笑笑道:“那是,兩人一起長大,情誼總歸不一樣。”
五阿哥得知六阿哥選了一個活潑話多的伴讀,別提多高興了。
李銘回答的時候,覺得六阿哥面無表情,也沒看出滿意來。
他又覺得自己回答的一般,并不是太好,認為這伴讀的機會可能落不到李家了。
哪里想到峰回路轉,宮里竟傳出消息來,說六阿哥選了李銘當伴讀。
這下子李家高興壞了,立刻在家里擺了一桌宴席,自家人關起門來高高興興慶祝了一番。
李家還給李銘置辦了一箱子的新衣服和鞋子什么的,又耳提命面讓李銘進宮后要守規矩,絕不能犯錯。
畢竟一家子性命和榮辱都在李銘身上了,他要錯了,一家子都得賠進去。
這話把李銘嚇著了,好在李家老爺子還算鎮定,把兒子兒媳都趕了出去,叮囑道:“你也別太擔心,六阿哥選了你,自然是看著你好。你只要跟之前一樣就行,不用非逼著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
李銘一聽,這才安心了一點,又疑惑道:“爺爺,我當時聽沈麥回答得挺好,怎么六阿哥沒選他,反而選了我?沈麥看著聰明多了,我擔心跟著六阿哥讀書,要讀得不好,太笨了一點,要給六阿哥丟臉的。”
李老爺子摸了摸孫子的臉頰,笑笑道:“這世上的聰明人多著呢,尤其是自作聰明的人。你笨一點有什么,難不成還想比宮里的皇家龍子龍孫更聰明嗎?”
笨也沒什么不好的,李銘這不就誤打誤撞成了六阿哥的伴讀了?
“六阿哥看上你,可能也因為李家多年種地,你從小就看著,耳濡目染的,知道得不少。”
李老爺子又拿出一本書稿來,遞給李銘道:“這是咱們家的農書,我補充了一些近年來的經驗,你多看看,最好背下來。等進宮后,你就謄抄一遍,再把這書送給六阿哥。”
李銘點點頭,接過書冊答應了下來。
他聽得有點懵懂,卻不至于沒聽明白自家爺爺的話,沈麥聰明,卻可能是自作聰明了。
李老爺子年紀大了,看得也多,特意送孫子進京來,遠遠見過沈家的孫子沈麥。
沈麥那年紀皮膚卻黝黑成這樣,還曬得極為均勻好看,一看就不是勞作的時候曬的,而是故意曬成這樣。
估計掀開衣服,里頭的皮膚也還是黝黑得非常均勻,想必是敞開衣服曬的。
這樣就讓宮里貴人以為沈麥跟著家中長輩去田里勞作多時,才曬成這樣。
尤其這位貴人還是六阿哥,六阿哥年紀那么小,要糊弄過去實在太容易了。
李老爺子摸著胡子,心里暗暗搖頭。皇家子孫不管多大的年紀,卻都異常聰慧,見識又廣,哪里看不出沈家這小把戲呢!
哪怕六阿哥自個沒看出來,他身邊伺候的宮人也該瞧出來了。
再就是在貴人身邊伺候,最重要的不是聰明,也不是懂得很多,而是沒有城府,足夠坦誠。
李銘這一點就極好,李家上下也簡單,李老爺子就一兒一女。
女兒早就出嫁了,兒子也孝順,兒媳是故交的女兒,兩夫妻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感情極好。
前后腳生下兩個孫兒,兩兄弟關系也好,李銘經常帶著弟弟滿山跑。
他是個會照顧人的,有點調皮卻不過分出格,讀書不夠聰明卻頗為認真。
李老爺子也不求孫兒進宮后有什么大造化,起碼跟在六阿哥身邊能認真老實辦差,好好學習,這就足夠了。
六阿哥選好人,親自去跟皇阿瑪稟報。
皇帝聽到六阿哥選了李銘,顯然不怎么意外,點頭道:“可以,你自個心里有數就好。反正李銘進宮后,你要覺得不合適,到時候再換人也是可以的。”
這話叫六阿哥笑著應了,又說道:“兒子跟額娘提了,額娘覺得我喜歡李銘就行了。只是李銘的規矩不夠好,還要麻煩皇阿瑪找人教一教他,免得在宮里出錯了。”
聞言,皇帝笑著擺擺手道:“小事而已,回頭讓你身邊的小明子教李銘幾天就足夠了。小明子在宮里的時間不短,又是在永壽宮伺候好幾年了,還是看著你長大的。”
“你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一些規矩小明子心里比旁人要明白,讓他來教李銘是再合適不過。”
六阿哥點頭應了,笑瞇瞇跟皇阿瑪道謝后這才走了。
夜里皇帝去永壽宮的時候,跟郭珍珠提起這事來:“六阿哥的眼光倒是不錯,朕原本還擔心他會選沈麥。不愧是朕的兒子,哪怕年紀小,卻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郭珍珠聽著就笑吟吟道:“也是皇上教得好,六阿哥年紀小小倒是比臣妾還厲害,跟臣妾說的時候頭頭是道,叫人聽得一愣一愣的。”
她簡單轉述了六阿哥對沈麥和李銘的看法,皇帝微微頷首道:“六阿哥看得差不多,沈家確實前些年跟李家一樣,只圍著田地打轉。后來沈老爺子寫的書出名了,嘗到了好處,就想著讓子孫讀書寫文章,以后指不定能讓家里能夠往上走一走。”
“沈家兒孫不少,沈老爺子有三個兄弟,膝下還有五兒兩女。兩個女兒都出嫁了,五個兒子也就最小的兒子有了沈麥這個孫子。”
郭珍珠有點驚訝,沈麥的生父在家里排行最小,沈麥卻是長孫了?
皇帝繼續說道:“沈麥從小就被沈老爺子帶在身邊養著,手把手教讀書識字。別說種地,沈麥估計連田地邊上都沒怎么去過。”
郭珍珠聽得瞇起眼道:“明知道六阿哥想找
個會種地的伴讀,沒想到沈家這個孫子居然一點都不會。”
只是也不意外了,沈麥是長孫,沈老爺子有意借著出書的東風上去,尤其宮里正是看中沈家這一點,才會叫沈麥參加六阿哥伴讀的挑選。
沈家自然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可是沈麥已經走讀書人的路線了,根本不像上一代那樣還圍著田地打轉,只能惡補一番。
光惡補還不行,沈麥皮膚白皙,一看就是一直在屋內沒出去曬過的,于是又拉著人狠狠曬了一通。
虧得沈麥是個容易曬黑的體質,如今又是初春不是盛夏。不然猛地曬上很多天,那么小的孩子身子骨可未必能受得住,只怕要中暑的。
不過沈家還挺狠的,愣是把沈麥曬得黝黑送進宮來。若非六阿哥心細又敏銳,估計真要給沈家糊弄過去了。
沈麥要真進了宮,六阿哥以后發現真相再反悔雖然不難,卻麻煩多了。
但是沈麥有著沈家那本書,全背下來,平日六阿哥問什么,估計也能答得上來一些。
郭珍珠無奈搖頭道:“想必沈家覺得六阿哥喜歡種地,也只是動動嘴皮子,在邊上指揮一番,未必是真的喜歡或者擅長。所以他們讓沈麥曬一曬,再背誦種地的書,以后進宮了也未必會露餡。”
唯獨沈家并不知道,六阿哥是真的喜歡種地,也很擅長。年紀小的時候拿不動鋤頭,六阿哥才讓身邊的太監幫忙。
如今年紀大一點了,他拿得動小鋤頭,種地種花,簡直種得不亦樂乎。
六阿哥自個種過地,自然看得出沈麥壓根沒種過。
皇帝笑著道:“沈家這不是班門弄斧了嗎?他們以為寫了一本農學書,家里人都種過地,背一背書就能糊弄宮里養尊處優的小阿哥,真是聰明過頭了。”
他不討厭聰明人,卻厭惡自作聰明的。沈家尤其是,糊弄六阿哥,這不等于想糊弄自己這個皇帝了嗎?
郭珍珠聽著,見皇帝的表情并沒有多動怒,卻明白他心里不痛快,沈家估計要倒霉了。
她好奇問道:“皇上是想要懲罰沈家嗎?”
聽罷,皇帝點了下頭又搖頭道:“是要罰沈家,卻不是這個時候。”
郭珍珠一聽就明白了,六阿哥剛挑完伴讀,沈家立刻就被罰了,只怕所有人都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但是沈家出的書,名氣不少,還有不少人追捧。皇帝正是打算發展農學的時候,不好直接打壓沈家。
不但會牽連到六阿哥,還可能出現一系列的麻煩。
農學被打壓,其他擅長農學的人是不是就不敢出來一展所長了?
沈家出書有助農學發展是一回事,沈家人飄了出這種鬧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皇帝不想有人混為一談。
索性稍微緩一段時間,讓所有人的注意力沒在沈家身上,皇帝再動手也不遲。
至于要怎么懲罰,皇帝早就心里有數了。
沈家不是想往上走嗎?家里有個佐領,還打算借著這次東風打點一番,當個參領。
皇帝打算截下,順道把沈家那個佐領都撤掉了。
郭珍珠看出皇帝的想法,卻也覺得沈家是自作孽。要是老老實實讓沈麥進宮,沒弄那么多花花腸子,自然沒什么壞事。
而且六阿哥沒看中沈麥,但是沈家借著那本農學書,也可以起來的。
可惜沈家這么一鬧,反而斷了自己的路。
過了幾天,郭絡羅夫人遞了牌子進宮來。
之前因為宮里守孝的緣故,郭絡羅夫人就不好進宮來了。如今出孝了,又過了年,聽聞皇帝要帶著皇太后和宮妃南下,必然會帶上郭珍珠。
于是郭絡羅夫人趕緊遞牌子進宮來見一見,不然又得等幾個月了。
宜貴妃也在,見著郭絡羅夫人十分高興,挽著她的胳膊笑瞇瞇道:“額娘瞧著氣色還不錯,送去的燕窩都喝完了嗎?要是用完了,這邊再送一些過去。”
郭絡羅夫人笑著點頭道:“娘娘送的燕窩都用了,家里女眷們都用了,氣色都比之前好。我進宮的時候,她們還說要托我多謝娘娘呢。”
宜貴妃大手一揮道:“額娘客氣什么,等會額娘出宮的時候多帶一些回去就是。”
郭珍珠含笑看了過來問道:“額娘瞧著不錯,那可太好了,阿瑪也好著呢?”
郭絡羅夫人笑吟吟點頭道:“好著呢,最近老爺早上還起來打拳,說是得長命百歲,好好看著子孫們過好日子才行。”
宜貴妃聽著好笑道:“那敢情好,就盼著阿瑪長命百歲,好好享兒孫的福氣呢!”
幾人笑鬧了一會,郭絡羅夫人才正色道:“今兒我進宮來,一來是看看娘娘,二來是家里旁支聽說六阿哥選了李家孩子當伴讀,就上門來問了。”
郭珍珠想想也知道,旁支是覺得她家里沒合適年歲的孩子當六阿哥的伴讀,但是旁支有啊!
怎么不選他們,反而選了李銘這個外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