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第81章
只是后來郭珍珠發現, 年紀小一點的貴人和常在蠢蠢欲動,想要跟著南下,其實也是為了有更多機會跟皇帝相處。
畢竟皇帝就一個, 平日政事繁忙, 宮里又大,去后宮的次數不多,嬪妃就想到處溜達碰上皇帝也很難。
她們一年到頭也就只在宮宴上能遠遠看見皇帝幾回,皇帝還可能壓根記不起她們的臉來。
可是在船上就不一樣了,不說船上才那么點大,出來溜達怎么都能多碰上幾回。
一來二去的,不就能多見皇帝幾次了嗎?
郭珍珠心想她們想得挺美的,就沒想過船只不止一艘嗎?
皇帝出行, 必然是船隊了。除了侍衛跟隨比較多之外, 伺候的宮人, 路上的吃穿用度和藥材都需要帶上,東西一多,一兩艘船自然是裝不下的。
如此一來, 她們想碰見皇帝, 也得先在一條船上才行。
等皇帝出行真正的名單出來的時候, 郭珍珠才發現比她預料中隨行的人要少得多。
佟皇貴妃才剛病好,自然是不好出門的。加上四阿哥剛出事, 她還想多陪著孩子, 所以沒打算跟著皇帝出門。
溫貴妃如今掌著宮務,也不方便跟著走幾個月。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 并不想跟著皇帝出門。
皇太后剛得了八阿哥,八阿哥年紀還小,皇太后自然不放心帶他出門, 索性就不去了。
佟皇貴妃如今不掌宮務了,照顧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事就落在溫貴妃身上,那她就更不能出遠門了。
原本皇帝還打算帶上小太子和大阿哥一起出門,也算是讓孩子們出去見見世面,看看南邊的風光。
只是太皇太后卻不放心小太子,年紀實在太小了,所以委婉勸說皇帝。
為此小太子這次就不能跟著皇帝出遠門,只能留在宮里繼續上課。
大阿哥為此還特別幸災樂禍,私下跟小太子炫耀了幾回。
畢竟他能跟著皇帝南下玩兒,小太子卻要留在宮里繼續上課做功課,相比之下,大阿哥能不嘚瑟嗎?
可惜大阿哥嘚瑟沒多久,皇帝忽然就改變主意,把大阿哥也留了下來。
他頓時欲哭無淚,怎么炫耀沒幾天,自己也得留下來上課了呢?
大阿哥后來才知道,小太子被他炫耀得悶悶不樂,跟太皇太后提起兩句。
太皇太后就覺得小太子一個人上課挺孤單的,正好讓大阿哥留下來陪他。
她跟皇帝一說,皇帝想想就答應下來,覺得兩個孩子一起上課,忽然少了一個確實不習慣。
等下回的時候,兩個孩子歲數大一點,就能帶著他們一起出遠門了。
大阿哥原本要出門,惠妃放心不下,自然想要跟著去。
如今大阿哥要留下來上課,惠妃就歇了心思,也打算留在宮里看顧他。
雖說大阿哥已經搬到南三所住了,但是惠妃派人送點吃的穿的也方便。
大阿哥年歲小還能過來延禧宮請安,過兩年就不方便了。
趁著他能過來,惠妃還能經常多看看大阿哥幾回,自然舍不得出門幾個月了。
良貴人正努力學蒙語,壓根就不想出宮,正摩拳擦掌多學一點,盡快學好后去慈寧宮看八阿哥呢!
所以良貴人也不可能去,只打算留在宮里了。
三阿哥
還小,當然不會跟著去,榮妃也就留下來了。
榮妃不去,三格格這靦腆怕生的性子,自然不可能跟著去。
僖嬪倒是在名單上,唯獨宜妃居然沒在,郭珍珠不由納悶了。
皇帝來的時候,郭珍珠忍不住問起此事來:“皇上,臣妾的四格格和六阿哥還小,要不臣妾也留在宮里,這次就不跟著去南巡了?”
聞言,皇帝笑笑道:“朕就知道愛妃會這么說,只是之前朕跟你承諾過,要南巡的時候必然得帶上你,總不能出爾反爾。”
“至于孩子們,交給別人你肯定不放心,朕索性讓宜妃留下。正好她也覺得五阿哥太小了不好跟著走,四格格不在,五阿哥可就要鬧騰了!
“正好讓宜妃留下,她幫著帶四格格和六阿哥,你也能跟著朕去南巡了!
郭珍珠沒想到皇帝已經琢磨得如此周到了,她自然想出門,就是丟下孩子們一個人出去玩,有點良心不安。
如今有宜妃幫忙帶孩子,她當然沒什么不放心的,只是有點對不住宜妃了。
看出郭珍珠的心思,皇帝好笑道:“下回帶上宜妃就是了,以后孩子大了,也能一起南下看看江南的美景!
郭珍珠想想也是,于是跟著笑了。
回頭她跟宜妃說道:“這回我出去玩兒,妹妹卻要留在宮里帶孩子,我心里有點過意不去!
宜妃不在意道:“姐姐不必多想,有四格格在,我其實都不用怎么操心五阿哥。等孩子年紀大一點,就能跟著皇上一起南巡了!
“只是姐姐和僖嬪都不在,我倒是有點寂寞了。幸好宣嬪也不打算去,咱們還能一起說說話。”
郭珍珠好奇道:“怎么宣嬪也不去?”
宜妃搖頭道:“宣嬪一直生活在草原,就沒坐過船,聽聞之前坐過一回,暈船尤其厲害得很。她想想就怕了,怎么都不敢跟著皇上南巡!
畢竟南巡的話,幾乎都要在船上吃住,宣嬪暈船那么厲害,可不是要一直難受幾個月嗎?
那就真的太折磨人了,宣嬪自然是不想去的。
郭珍珠點點頭,又忍不住算了算,這么算下來,平嬪、德貴人和端嬪也不能去。
成貴人要照顧七阿哥,也是不去的,另外皇帝甚至就沒打算帶上她。
顯然七阿哥的事讓皇帝心有芥蒂,暫時還沒能放下。
這么一算,皇帝只帶上郭珍珠和僖嬪兩個了?
那些年紀小的嬪妃,皇帝更是一個都沒帶。
郭珍珠想著,皇帝估計想要精簡人員,船隊要小得多,南下就要更方便快捷了。
她收拾東西的時候,也跟四格格提起自己要南下幾個月的事,擔心四格格會舍不得。
四格格似是有點懵懂,郭珍珠反復說了幾次后,她才有些明白了,點頭道:“額娘出門,帶禮物!
郭珍珠不由好笑,四格格才丁點大,就知道出遠門要給她帶禮物回來了嗎?
“好,我一定給你們帶禮物。就是我可能一兩個月都不在,五阿哥和六阿哥你幫忙多看著點兒。要是累了,也可以讓林嬤嬤幫忙看顧。”
四格格點了下頭,伸出小手摟著郭珍珠的脖子,整個人挨著她,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額娘放心,弟弟乖!
郭珍珠笑笑,也就在四格格面前,五阿哥和六阿哥才要乖一點。
要是四格格沒在,兩個小不點就得鬧騰了。
宜妃在旁邊見了納悶道:“四格格還那么小,真聽懂姐姐的話了嗎?”
郭珍珠摸著四格格的小腦袋說道:“她聰明著呢,年紀雖然小,理解沒那么快,慢慢多說幾遍,她就懂了。”
小孩子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反而對成年人的語氣和表情更敏銳,接而猜出對方的意思。
所以郭珍珠沒打算隨意糊弄四格格,說自己只出門幾天這種話,而是認認真真告訴她,可能要離開一兩個月,甚至更長的時間。
這樣四格格雖然對時間不是很有數,卻也知道幾個月不是幾天,郭珍珠沒那么快回來。
回頭郭珍珠出發后,四格格也不會等了幾天不見她就開始緊張或者疑惑了。
可能四格格知道郭珍珠要出門很久,這兩天尤其黏著她。
郭珍珠喝茶的時候,四格格就挨著她坐。
郭珍珠看書的時候,四格格也探頭過來看兩眼。
郭珍珠看人收拾籠箱的時候,四格格還幫著在籠箱周圍看兩下,似乎在監工一樣。
忽然多了四格格這個小尾巴,郭珍珠還挺高興的,想著如今小孩子的讀物不多,尤其是小姑娘就更少了。
像大阿哥和小太子這樣的,皇帝已經請了先生,安排得明明白白,尤其已經開始讀四書五經了。
四格格沒必要學這些,但是想給她念念書,卻也沒多少能念的。
太文縐縐的,她無法聽明白,只會昏昏欲睡。
讀話本也不合適她這個年紀,無法理解是一回事,有些兒童不宜的東西也不妥當。
郭珍珠思前想后,準備個四格格弄個小畫本,只是她又開始苦惱要寫點什么適合小姑娘的故事,而且這故事還要不敏感!
這年頭敏感的故事實在太多了,她的文科又不怎么樣,自己寫個故事出來又太難。
最后郭珍珠直接拍板,找來畫師,口述小故事讓對方畫好,底下添上一兩句話,小畫本就能做出來。
收拾籠箱,船隊整裝需要花不少時間,正好讓郭珍珠抽空完成了給四格格的小畫本。
皇帝聽說郭珍珠居然給四格格弄出一冊小畫本,還挺感興趣的。
等畫本做出來后,他第一時間就來永壽宮看了。
郭珍珠笑著把錦盒遞過去,里頭有一冊薄薄的小畫本。
皇帝翻開來,發現上面的畫很大,底下只有一兩句話,很適合給四格格年紀小的孩子看。
畫也很簡單,是一片稻田。
只用水墨勾勒,卻能看得出來。
郭珍珠說道:“以后等臣妾回宮后,還能找西洋畫師,看能不能上個色!
上色的話,這畫本看著就更漂亮了,小孩子就喜歡更加顏色多樣的。
皇帝點點頭,翻看了兩頁后說道:“愛妃這畫本似是說如何種稻子?對四格格來說,會不會太難了?”
郭珍珠一聽就笑道:“沒有皇上想得那么難,也并沒有畫得太詳細,只讓四格格大概知道就好了!
她是忽然想起小時候,老師曾問過班上的小孩子,大米是從哪里來的。
有說是從超市買的,有說是從米缸來的,讓老師都說不出話來了。
郭珍珠可不想四格格長大點后,卻不知道稻米是怎么來的,只以為是小廚房來的,那就夠嗆了。
索性仿照以前的故事可能有不夠妥當的地方,只畫這個,那就穩妥多了。
總不能畫本里事如何種稻子的事,這還不能說了吧?
皇帝很快就把小畫本翻完了,點頭說道:“確實說得很淺顯,對四格格這年紀的小孩子來說確實足夠用了。”
雖然簡單,卻也說了稻子什么時候種下,還畫上人在插秧時候的姿勢,什么時候能收獲。
收獲后,大米又是怎么脫殼來的,畫得是簡單明白。
四格格看過后,也會知道自己吃的大米是怎么種的,不至于一問三不知。
回頭她去了田邊,更不會水稻和麥子分不清楚。
雖說作為皇帝的女兒,四格格不大可能跟著皇帝種田,卻也要分得清楚才是。
皇帝拿著畫本愛不釋手,笑著道:“愛妃這小畫本很不錯,回頭讓畫師多做幾本,以后給幾個小阿哥也看看!
他沉吟著道:“倒是愛妃提醒朕了,明年大阿哥和太子年紀大一點,也能跟著朕去豐澤園種水稻!
郭珍珠聽得眨眨眼,她是不是無意中讓大阿哥和小太子不得不跟著皇帝一起種田了?
想想明年大阿哥和小太子去田里插秧,弄得渾身泥巴的樣子,估計過幾年六阿哥也得跟著種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孩子們跟著種地,才會知道糧食有多不容易。
身在高位很難跟底層人共情,用種田的方式好歹讓小孩子們稍微明白一點點,就已經相當不錯了。
四格格收到小畫本果然很喜歡,她還不識字,讓郭珍珠幫著念一念,再解釋畫本上畫的是什么。
得知是稻米,四格格還問道:“皇阿瑪種的?”
皇帝在旁邊聽見就笑了:“朕是種了一點,不過大部分還是其他人種的!
四格格點點頭,郭珍珠倒是好奇道:“四格格怎么知道皇上種了稻米,誰告訴你的?”
聽見這話,林嬤嬤倒是答道:“主子,四格格有一回去小廚房見著胭脂米,聽小禮子說是皇上親自種的,估計是記下來了!
郭珍珠不由恍然大悟,確實皇帝每年種的胭脂米,也就是御稻米都送到她這邊來了。
其他宮殿的娘娘大多是北方人,更喜歡面食,也就她這個芯子的南方人愛吃大米。
于是皇帝每次把大部分種的御稻米都送永壽宮來了,四格格見著胭脂米好奇一問
,就記下了這是皇帝種的。
這么小的孩子,記性倒是相當不錯。
皇帝還挺高興的,笑著道:“等四格格大一點,能吃飯的時候,也就可以嘗嘗朕種的稻米了!
郭珍珠笑著應下,想著她之前不夠吃,只能添上其他地方送來的胭脂米,叫皇帝有點遺憾。
于是皇帝今年在豐澤園種的稻田擴大了幾分,就為了讓她夠吃,也是用心良苦了。
明年加上大阿哥和小太子兩個助力,估計稻田還能再擴大一點。
為了給四格格念書,皇帝還特地從乾清宮叫來個年長的女官,以后留在永壽宮照顧四格格之余,也能給她念念畫本。
畢竟宮人大多都不識字,哪怕會也最多能記記賬,再多就沒有了。
有個識字的女官在,郭珍珠就不用反復給四格格念書,倒是輕省了不少。
行李終于收拾妥當,也到了出發南巡的時候。
六阿哥還太小,壓根不知道自家額娘要出遠門玩幾個月才回來,依舊該吃該睡,送行的時候還在奶娘懷里呼呼大睡。
郭珍珠只能摸摸六阿哥的臉頰,這次林嬤嬤沒跟著她出門,而是留在宮里,帶著孩子們一起住進翊坤宮去。
這樣一來,也方便宜妃照顧四格格和六阿哥了。
有林嬤嬤留下幫忙照顧,郭珍珠也能更放心一點。
她抱了一下四格格,這才和僖嬪一起上了馬車。
僖嬪比郭珍珠就要興奮得多了,感慨道:“我也很久沒出宮了,想著出宮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還能跟著皇上南巡,也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郭珍珠聽得一怔,好笑道:“怎么就沾我的光了?”
聽罷,僖嬪搖頭道:“要不是我跟你關系好,皇上哪里還想得起我是誰了呢!而且只帶你一個人過去,皇上忙的時候你就沒人陪了,可不就叫我陪著你嗎?”
看皇帝安排得多周到,她就是個工具人!
郭珍珠眨眨眼,皇帝還安排得這么周到了?
馬車很快到了港口,僖嬪看著大船就更興奮了:“我還沒坐過船,不知道能不能習慣。”
等她們上船后,很快安排在第一層的船艙。
最前面最大的船艙是屬于皇帝的,他雖然出遠門了,但是政事不可能全部都放下,折子還會從京城轉送過來這邊讓他過目。
這房間既是臥室,還帶著一間書房,就專門讓皇帝能夠處理政事。
旁邊就是郭珍珠的船艙,比皇帝的要小一圈,只有臥室,卻也還算寬敞明亮。
僖嬪的船艙則是更里頭一點,就要更窄小了。好在她們一般都在甲板上活動,只睡覺的時候才進船艙,倒也不至于不習慣。
雖然林嬤嬤沒跟著,琉璃也得處理鋪面的事,玲瓏被郭珍珠留在宮里,跟著出來的是于嬤嬤和立春、立夏兩個宮女了。
立春和立夏年紀小,上船的時候也特別激動。
于嬤嬤會跟著來,原本郭珍珠是不贊成的,畢竟她年紀不算小,坐船怕是不大適應。
但是于嬤嬤卻堅持過來,說道:“老奴就懂點藥理,跟著來也能給主子幫把手。”
如果郭珍珠坐船不適應,御醫能把脈,但是也不好給郭珍珠揉壓按摩等等,讓她更舒適一點,這事于嬤嬤就能代勞了。
畢竟男女有別,于嬤嬤在還是要更穩妥一些。
郭珍珠原本還猶豫,林嬤嬤卻極為贊同。只有自家娘娘一個出門,帶著立春和立夏兩個年紀小的宮女,她怎么都不能全然放心。
哪怕皇帝必然會帶著御醫和宮人一起過去,卻不如郭珍珠身邊人來得熟悉和自在了。
另外于嬤嬤懂藥理,有些御醫辦不來的小毛病小偏方更熟悉,有她在更穩妥了。
郭珍珠拗不過,只好帶著于嬤嬤一起出門。
宮人的船艙在第二層,比第一層要窄小得多。
她們會輪流守著郭珍珠,在第一層的船艙角落支起小床來守夜。
郭珍珠倒是沒料到,于嬤嬤這么快就派上用場了。
并不是她上船后不適應,郭珍珠原本還有點擔心,原身畢竟也是沒坐過船,會不會暈船就不好說了。
沒想到她這身體跟現代的時候一樣,壓根不暈船。不管船只怎么顛簸都沒事,依舊吃好睡好。
但是僖嬪就不行了,船只一開,她就開始暈,最后都站不住了,只能躺在船艙里頭。
郭珍珠就帶著于嬤嬤過去看僖嬪,嘆息道:“你怎的暈船這般厲害,如今哪里特別難受了?”
僖嬪恍恍惚惚道:“我也沒想到自己剛上船就開始暈,感覺天旋地轉的,人都站不住了!
御醫已經過來把脈了,也只說僖嬪是暈船。
如今對暈船實在沒什么好法子解決,只能用藥,也就是當初道保用的那種藥。
這藥味道苦澀不說,還帶著點臭味,郭珍珠遠遠聞著就有點受不了,僖嬪也是受不住,拼命搖頭拒絕。
郭珍珠心想,難為當初道保為了克服暈船,居然用了那么多這種藥丸,也是夠拼的。
僖嬪壓根不想用,寧愿躺著了。
見狀,郭珍珠無奈道:“你一直躺著,豈不是要錯過外邊的湖光山色美景了?”
僖嬪也不想錯過,偏偏她是真的起不來。
好在于嬤嬤看過后,也有偏方在手,去御醫那邊要了點藥草,搗鼓后煮了點湯藥喂給僖嬪,又給僖嬪按壓了手腕上的幾個穴位。
僖嬪聞了聞,這湯藥只有淡淡的藥材味道,并不難聞,她這才愿意喝了。
喝過后,被于嬤嬤按了按穴位,她感覺沒那么頭暈了,卻還是起不來。
于嬤嬤就說道:“僖嬪娘娘不要著急,這湯藥每天早晚喝一杯,配合著穴位按上一刻鐘。幾天后娘娘的身子骨慢慢適應了,就會漸漸好起來!
藥效沒那么快,僖嬪卻也能接受,只好再躺上個幾天了。
郭珍珠見立春熟練地幫忙搗碎藥草,立夏則是幫著煮藥,不由挑眉道:“于嬤嬤這是打算收她們兩個當徒弟嗎?”
于嬤嬤笑著點頭道:“果真什么都瞞不住主子,徒弟算不上,只手把手教一點。老奴年紀不小了,只懂點藥理,還記下不少偏方,就這么帶進黃土里去實在太可惜了一點!
“恰好老奴見這兩個宮女聰明伶俐,也勤快好學,就帶著試試。要是她們能學會了,以后老奴不在,也能幫上主子的忙!
郭珍珠聽得嘆氣道:“于嬤嬤說什么呢,嬤嬤必然是長壽之人。不過嬤嬤一個人都忙活也累,正好讓這兩個丫頭給你打下手分擔一二也不錯。”
于嬤嬤原本還忐忑,立春和立夏跟著來是伺候順妃的,如今倒是成了她的藥童一樣,自己擔心順妃會不高興。
如今看來,順妃一點都不介意,還覺得兩人
能給于嬤嬤幫忙挺不錯的。
皇帝倒是察覺到郭珍珠身邊兩個宮女跟著于嬤嬤打下手給僖嬪做湯藥,索性讓李德全帶著一個宮女跟著郭珍珠,免得她身邊都沒個人伺候了。
郭珍珠見了,笑笑道:“反正都在船上,臣妾也不需要多少人伺候!
其實船上的宮人不少,她去哪里需要什么,一個眼神一個抬手,對方就會過來聽吩咐,身邊少兩個宮女跟著也沒什么不妥。
皇帝聽后無奈道:“還是得有人跟著你才是,不然真需要什么,沒人立刻送來怎么行?”
見他堅持,郭珍珠只好應下。
李德全忽然上前提醒道:“皇上,快要到了。”
郭珍珠一愣,到哪里了?
皇帝這會兒已經忙得差不多了,起身帶著郭珍珠上了甲板,過了一會指著前邊說道:“快到堤壩了,帶愛妃來看看!
郭珍珠心下疑惑,堤壩有什么好看的,不都差不多嗎?
等船隊靠近了,郭珍珠才發現這是一座減水壩。這堤壩能夠分流洪水,減少洪水的沖擊。
他們靠得近了,流水飛濺而下,氣勢如虹。
看來皇帝南巡并非為了玩兒,而是來巡查黃河新建的這個堤壩?
皇帝看著似乎很滿意,起了興致,還讓李德全送來文房四寶和桌子,當場就要寫詩夸贊堤壩。
郭珍珠不是很懂文人的情懷,只能臉上保持微笑,在旁邊看著皇帝揮灑墨水,瀟瀟灑灑就寫下一首詩。
寫完詩后,皇帝似乎盡興了,這才跟郭珍珠解釋了起來:“這是朕命靳輔建造的減水壩,這樣的堤壩足足有二十座,叫這些年來黃河決堤和兩岸被淹沒的事大大減少!
“之前幾年朕太忙了,都沒來得及親眼來看看這堤壩,比朕預料中更好!
郭珍珠這下能明白皇帝的激動了,畢竟黃河之前一下雨就頻繁決堤,兩岸損失慘重。
治理黃河成了老大難的問題,也是皇帝選了靳輔這位大人上來治河之后,這黃河泛濫之事就少了很多,皇帝能不高興嗎?
雖然治理黃河多年,花費也不少,卻怎么都比黃河這些年淹沒的農田和村莊造成的損失要少得多了。
郭珍珠笑笑道:“恭喜皇上,能得靳大人如此能臣,也是皇上慧眼識珠了!
皇帝哈哈笑著,十分高興,正巧李德全來請示晚上要不要在附近靠岸。
難得來了熱鬧的城鎮,皇帝自然不打算在船上睡,打算上岸走走。
僖嬪也終于被扶著下船了,有種久違的腳踏實地感覺,雖然腿還有點軟,不過下來走了幾步,她就感覺頭一點都不暈了。
郭珍珠讓人扶著僖嬪走,免得她真摔著了,自己跟在皇帝身邊,被護衛包圍著在市集上走動。
侍衛喬裝打扮過,只留了兩個在他們身邊,其他都假裝是普通人在他們身邊走動保護。
郭珍珠看著周圍很熱鬧,皇帝對市集上的東西也感覺挺有意思的,還停在一個小攤跟前。
小攤是一對母子擺的,看見皇帝和郭珍珠身上穿的衣服,雖然已經換掉了宮里的衣物,卻依舊是極為難得的上好布料。
攤主知道對面一行人身份尊貴,連忙招呼幾人道:“貴客,這是民婦今天早上摘的菱角,很甜,可以來嘗嘗。”
李德全先嘗了一個沒什么問題,這才遞給皇帝,皇帝吃過后點頭道:“這菱角清甜可口,很是新鮮!
他遞給一旁的郭珍珠,又叮囑道:“菱角寒涼,你吃一點就好。”
郭珍珠應下,吃了一個菱角,確實跟皇帝說的一樣新鮮又清甜。
婦人很高興,笑著道:“這是自家田里種的,種了很多,就拿出來賣了。貴客要是喜歡,可以買一些回去吃。”
旁邊的孩子看著才六七歲的樣子,已經熟練拿出秤,準備給幾個客人稱一點回去了。
皇帝看著攤子上一小堆的菱角問道:“你只剩下這么多了?”
婦人被問得一愣,連忙搖頭道:“家里還有一些,這菱角放著容易干,賣相就不好了,所以只取了一部分過來。剩下的在水缸里泡著,要的時候再撈上來。”
皇帝聽后點點頭道:“菱角很好,都買下來吧!
婦人一聽這客人竟然要把菱角全部包了,頓時嚇了一大跳:“貴客,民婦家里這次收的菱角挺多的!
至少三十斤,買那么多回去能吃完嗎?
皇帝不在意道:“不多,我這帶的人多,分著就能吃完了。”
婦人見他不像是開玩笑,旁邊已經有個下人要跟著她回去取菱角。
想著菱角不貴,她還特地減了價錢,比零著賣要更便宜一點,來感謝這位貴客一次買下了,他們母子就能提早收攤回去休息了。
侍衛卻沒有理會婦人減免的價錢,直接多給了一點,拿著三十斤的菱角直接走了。
婦人追出去,人已經走得幾乎看不見,頓時懵了。
郭珍珠也詫異皇帝一次買這么多菱角,不由疑惑,皇帝那么喜歡吃這個菱角嗎?
雖然菱角是好吃又新鮮,卻也沒好吃到這個地步吧?
畢竟當皇帝的,有什么好東西沒吃過?
郭珍珠就見皇帝拿著侍衛取回來的菱角擺弄著,嘴里喃喃道:“這菱角長得不錯,又大又甜,帶回去在豐澤園的池塘里種,指不定就能長出來了。”
他還有一些惋惜道:“菱角清明前后種下比較合適,如今有些晚了,也不知道回去后能不能種起來。”
郭珍珠無語:敢情皇帝買那么多菱角回去不是為了吃,而是為了種嗎?
第82章 第 82 章
第82章
不過他們剛出發, 回京還早,這些菱角要帶回去都干了不能種。
皇帝還是把菱角分了分,打算等回去的時候再采買菱角回去種的。
逛完市集, 郭珍珠還以為他們會包下一個客;蛘咴鹤又惖淖∠。
畢竟這附近并沒有行宮, 驛站也在比較遠的地方。
等郭珍珠跟著皇帝到了一個園林院子跟前,得知這才是他們這幾天落腳的地方。
這園林就是院門都十分氣派,一進去后能看見亭臺樓閣,以及大片竹園和湖光之色,院子大得一眼都看不到頭。
李德全在旁邊給郭珍珠解釋道:“娘娘,這是江南一位富商得知皇上要南巡,特意讓人收拾出的別院給皇上落腳!
郭珍珠不由咂舌,這居然只是別院嗎?
僖嬪不由好奇道:“這富商帶著家眷住在如此大的別院里頭嗎?這么一座別院, 得建多少年?”
聞言, 李德全答道:“這別院聽聞陸陸續續建了將近十年, 最近才建好,富商尚未入住!
郭珍珠眨眨眼,這富商不會是提前建造的別院, 就為了皇帝南巡的時候來落腳的吧?
還別說, 真有這個可能。
畢竟之前戰事繁多, 皇帝騰不出時間來,只要戰事一熄, 必然會南下巡視。
富商提前建好別院, 皇帝落腳一住,這地方自己不住, 就可以供起來了。
以后偶爾讓人進來參觀一下,再收個門票,讓人給大價錢還能提供點吃食, 富商就能賺個盆滿缽滿!
沒幾年功夫,估計富商把建造別院的錢都能賺回來!
當然富商肯定不敢真賣門票,被皇帝知道只怕腦袋要保不住。
不過他這園林的名聲傳出去了,對自己也有助力。把園子封起來,過幾年皇帝再南下的時候指不定還來住。
皇帝南下住他的園子,傳出去自己多有面子!
只能說機會真是給有準備的人,看這富商不就提前準備好了?
不然皇帝南巡落腳的地方,就未必會在這里了。
皇帝自然住在最大的院子,里面包括了一個寬敞的寢室,面對著湖景的書房,甚至還有一層藏書閣。
藏書閣里搜羅了眾多書冊,涵蓋了各個方面。
郭珍珠一看就知道富商真是做足了準備,連皇帝的喜好都把握
得不錯。
除了藏書閣外,后邊甚至還有一座戲樓。
皇帝如果想看戲的話,直接在院子里就能看了。戲樓后邊連著兩道門,戲班子能從后邊進來,不會驚擾到前邊的皇帝。
加上兩道門都有侍衛把守,那就更為安全了。
郭珍珠是聽說皇帝的院子里竟然有戲樓,忍不住厚著臉皮跟過來參觀。
她看著戲樓一層,底下是空的,放了水缸。
這也是古人的智慧,如今沒有擴音器,戲班子唱戲的聲音再大,也不可能非常大,總需要擴音。
這水缸就是最好的擴音器,它們擺在戲臺底下四個角落,聲音就能因此傳播遠一點,足夠隔著一段距離的人能聽得清楚。
戲樓的樓頂上也有鏤空,卻要狹窄很多,中間還有滑輪。
僖嬪也厚臉皮跟著郭珍珠來的,見郭珍珠抬頭看著戲樓的樓頂那些縫隙,不由納悶道:“這樓怎么會有縫隙,下雨的時候怎么辦?”
雖說戲樓的樓頂是兩層的,一層鏤空,另一層才是實的。
應該就是怕下雨的時候,上邊下雨,下邊也要下雨,那就無法表演了。
所以最上邊是遮雨用的,底下這一層卻是機關。
郭珍珠指著樓頂的鏤空給僖嬪解釋道:“這縫隙里的滑輪應該是帶著繩子,唱戲的角兒想要翻起來,或者飛起來的時候,上邊的人就能抓著繩子,叫底下人能夠飛得穩妥!
這應該就是古人版的威亞了,直接手動的,卻很安全,又能控制方向。
僖嬪聽后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么用的,難怪樓頂會留下縫隙來!
皇帝在旁邊聽見了,不由訝異道:“朕之前聽管家提了提,沒想到愛妃只看了一眼就猜出來了!
這屋頂忽然留了縫隙,富商留下的管家自然要跟皇帝解釋清楚才是。
別是叫皇帝誤會了,這戲樓有問題才留下縫隙來,又或者機關是別的用處云云。
皇帝還覺得這戲樓的機關頗為有趣,不等管家多說,其實也能猜出來了。
只是他沒想到,郭珍珠壓根沒見到管家,就看了一眼卻已經知道了樓頂滑輪的用處,不由笑笑道:“回頭讓戲班子來唱戲的時候,你們就能親眼看看這滑輪究竟怎么用了。”
郭珍珠其實也挺感興趣的,古人的威亞用起來究竟是什么樣子。
僖嬪笑著贊同道:“那敢情好,臣妾就厚著臉皮跟著皇上大飽眼福了!
院子周圍還有一片紫竹,風過的時候會傳來沙沙的輕響,還帶著淡淡的竹子香氣。
如今只是初夏,卻能在竹園里感覺到微微的涼意。
皇帝怕熱,富商連這一點竟然都注意到了。
郭珍珠有點懷疑,究竟是誰對皇帝如此熟悉?
參觀完后,郭珍珠和僖嬪也累了,回去屬于自己的院子休息。
郭珍珠的院子就在皇帝隔壁,要小上一圈,卻還是比宮里的寢殿要寬敞得多。
寢室外有長廊,也能看見不遠處的湖景。湖里種著荷,暫時只有碧綠的荷葉,尚未到荷花盛開的時候。
不然在長廊里放一張軟塌,擱一張茶幾,上邊放上一壺茶和一盤點心,一邊賞景一邊喝著茶吃點心,郭珍珠光是想想就感覺愜意極了。
這院子里也有一間書房,里頭布置了文房四寶。有上等的端硯,一等一的紫毫毛筆,還有頂尖的宣紙,就連旁邊的竹筒用的都是上好的紫竹所制。
可以說每一處細節都十分周全,用的都是極好的東西,足見這富商是多么有錢了。
立春和立夏已經收拾好寢室,鋪好床,熏了一點郭珍珠喜歡的安神香。
在熟悉的香氣里,郭珍珠沐浴后就躺下了,難得不在船上,她睡得極為踏實。
一覺醒來已經快午時了,郭珍珠嚇了一跳。
她一動,外頭的于嬤嬤就帶著立春和立夏進來了,另外還有兩個在院子里伺候的丫鬟。
郭珍珠問道:“嬤嬤怎的不早些叫醒我?這都大中午了,皇上可是派人來叫我了?”
于嬤嬤聽后笑著答道:“皇上是派人來問過,見主子還睡得香甜,就說最近在船上搖晃,主子難得睡得踏實,讓老奴等人不要吵醒主子!
于是郭珍珠沒人叫醒,一睡就睡到這時候了。
她無奈一笑,不過踏踏實實睡了一夜,確實感覺渾身都輕松舒服了不少。
郭珍珠起身洗漱的時候,僖嬪就過來了,笑著道:“娘娘總算起來了,我可等得心急,外頭皇上已經把戲班子叫過來,就等娘娘起來后開場了!
郭珍珠一聽就笑了:“我就說你怎么眼巴巴跑過來,原來是等著看戲呢!那我得趕緊的,收拾一下就過去吧!
于嬤嬤卻拉著郭珍珠道:“主子,先吃了早飯再過去也不遲。”
因著郭珍珠起晚了,廚房那邊送來的肉粥正在爐子上溫著,正好入口。
另外還有各種小菜,她起來后,廚房那邊就趕緊做好送過來,還熱騰騰的。
郭珍珠吃了半碗粥,夾了幾筷子菜,就把筷子放下了。
僖嬪看得一愣道:“娘娘是不喜歡吃這些,要不讓廚房再新做幾樣菜送過來?”
這話叫郭珍珠搖頭道:“得了,你眼巴巴看著我,我剛起來也沒什么胃口,只吃一點就夠了!
她漱口后,就帶著僖嬪去了戲樓那邊。
李德全就在院門口等著,見郭珍珠和僖嬪來了,不由笑瞇瞇道:“娘娘里邊請,戲班子已經收拾好,可以準備開場了。皇上正在書房里處理政事,這會兒也看完了,正看書練字!
郭珍珠心想,皇帝這強迫癥真厲害,哪怕出來玩兒,還是不忘每天看書練字,就連政事都沒落下。
她和僖嬪進書房給皇帝請安,皇帝桌上厚厚的一疊折子,旁邊箱子里還放滿了。
足見這些都是皇帝一早起來看完的,實在夠勤奮。
皇帝看著似乎一點都不累,看著兩人笑道:“順妃總算起來了,正好戲班子也準備好了,一起過去瞧瞧!
皇帝穿著寬松的衣袍,手里拿著扇子,就像是哪家富貴公子一樣。
郭珍珠和僖嬪也穿著顏色鮮艷的錦緞衣裙,出去的時候于嬤嬤遞來兩塊面紗給她們二人戴上。
戲樓對面放著幾張椅子,皇帝在中間落座,郭珍珠和僖嬪就挨著皇帝坐下。
李德全很快送來戲折子,皇帝掃了一眼就塞到郭珍珠手里。
郭珍珠笑著接過,低頭看了看戲折子,上面有不少戲名。
排在前面的有《大鬧天宮》、《邯鄲記》、《萬壽無疆》和《安天會》。
第一個和最后一個,不用說必然是從《西游記》上改編的。
《萬壽無疆》這個戲,看名字就知道是來哄皇帝高興,估計內容就是各種夸夸夸。
僖嬪湊過來小聲問道:“這《邯鄲記》是說什么的?”
光看名字,實在看不出來。
郭珍珠想了想說道:“它還有個名字,叫《黃粱一夢》!
這么一說,僖嬪就大概知道這出戲說的什么了。
郭珍珠記得說的就是個書生在邯鄲的客棧里頭做夢,夢見自己娶了個富家千金,也就是白富美了。
然后白富美資助他讀書,叫他后來高中狀元。之后這人得罪了權臣,被貶去修河道,但是修得很好,被皇帝嘉獎提拔。
權臣一招不成,恰逢鄰國帶軍來犯邊境,又推薦他去邊疆對敵,沒想到被他力攬狂挽,大勝歸來。
皇帝一高興,就提拔他取代了那位權臣,還賞了不少美人給他,他一高興醒來,發現自己還在客棧里頭。
郭珍珠低聲給僖嬪大概說了下這個故事,僖嬪的表情逐漸空白:“這故事實在是……后來呢?這人醒來后就努力讀書,也高中狀元了?”
這話叫郭珍珠搖頭道:“沒有,他醒來后覺得人生如夢,認為這夢是在點化他,就墮入空門了。”
僖嬪的表情更空白了,這都什么跟什么!
郭珍珠也不太理解這個劇,不過還挺多人喜
歡的,畢竟這黃粱一夢卻算是被神仙點化,在夢里過了跌宕起伏的一生。
這人生跟開掛了一樣,先有貴人助力,又能扶搖直上,多少人不想功成名就,還娶了富裕又對自己死心塌地的美嬌娘?
皇帝聽見兩人低聲說的話,也笑著道:“沒想到愛妃對這個故事這么了解,看來你并不是很喜歡這戲?”
郭珍珠笑著搖頭道:“臣妾也不是不喜歡,只是覺得這書生既然有些才華,就該努力一下,考中后成為臣子,也能為皇上分憂,為百姓做事,而不是因為一場夢,什么都經歷過了,于是就皈依佛門!
夢里經歷的,跟本人真正經歷的總歸是不一樣的。他就這么放棄有另外一種可能的人生,實在可惜了。
可能書生認為自己不可能過上開掛的人生,那么在夢里經歷過后,普通平凡的人生就沒什么意思。
皇帝微微點頭道:“朕跟愛妃的想法一樣,這人夢一場后,認為醒來后再也過不上夢里的人生,索性就放棄了。”
還沒努力就覺得無法超越夢里的人生,于是就放棄了,這點皇帝也不怎么能看上。
他年紀很小的時候倉促登基,后來遇到了很多難事。不少人都認為那時候的皇帝無法做到,自己卻沒沮喪頹廢,而是一道道坎跨過去了。
如果一開始他就打算放棄,那么就很難成為如今的自己了。
郭珍珠又笑著道:“這出戲很多人愛看,想必才會加進來。畢竟不少人也沒做過這樣好的夢,看著這出戲也挺有意思的!
皇帝的指尖點了點戲折子問道:“愛妃打算看什么,大鬧天宮?這西游記那么長,戲倒是少了一點。等回宮后,朕讓南府多寫幾出戲,回頭宮里看戲也能熱鬧熱鬧。”
南府是在內務府的管理底下,因為在南邊圈了一塊地方專門管理宮廷戲曲演出的人,所以才叫這個名字。
除了宮里調教的太監表演之外,也會收羅民間藝人,在過年過節的時候為皇帝唱戲。
郭珍珠聽說皇帝還會自己寫戲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臉上的表情太明顯了,皇帝笑著問道:“你這是想問什么,臉上都寫著想問朕了,不妨說說。”
郭珍珠也不扭捏,直接就問了。
皇帝聽后點頭道:“朕是寫過,不過沒寫完整折戲,只寫了一部分,再給他們改了改!
郭珍珠沒想到皇帝每天那么忙,居然還能抽出時間來寫戲和改戲,看來他是真的很喜歡聽戲了。
她點了《大鬧天宮》,皇帝就讓李德全去知會戲班子,可以開場了。
戲班子早就做好準備了,皇帝點哪一場,裝扮好的角兒就能立刻上場來。
這會兒熱熱鬧鬧開場,郭珍珠看著大圣的角兒身上不知道貼了什么毛,瞧著就像真的猴兒一樣。
雖說如今化妝術的限制很多,不過他們總有法子弄得像模像樣,就不知道是不是昨天開始弄才能這么快裝扮好。
郭珍珠對戲曲沒什么認識,只覺得打的很熱鬧。
皇帝更喜歡傳統的昆腔和弋腔,戲班子明顯是知道他的偏好,唱的也是這個腔調。
他的指尖更是點著大腿,跟著節奏輕輕哼唱,顯然對這場戲的臺詞了然于心。
僖嬪看得激動壞了,一個勁喊“好”。
郭珍珠的心思都沒在聽戲上,而是看猴兒身上帶著威亞靈巧地飛來飛去,還輕輕松松翻了許多個跟斗。
這威亞太明顯就很出戲,郭珍珠仔細看了好一會才發現他們用的不是繩索,而是絲線。
一根線無法支撐,所以用了很多線綁成一束。絲線不顯眼,又掛在角兒的后腰兩側,前面活動就不受限制。
加上這些角兒用了巧勁,用絲線借力來飛騰和翻跟斗,并不會把所有的體重壓在絲線上。
不然再多的絲線,估計都要承受不住而斷掉的。
郭珍珠研究了好一會,不知不覺這場戲就結束了。
僖嬪還有點意猶未盡,皇帝見郭珍珠興趣缺缺的樣子,還以為對這場戲不大滿意,于是問道:“你要喜歡看那些機關在動,可以明兒點一出《寶塔莊嚴》!
皇帝是看出來了,比起這場戲,郭珍珠更喜歡看唱戲時候那些角兒擺弄的機關。
郭珍珠不好意思地笑笑道:“臣妾不大會賞戲,倒是叫皇上掃興了。不過這《寶塔莊嚴》是什么,跟這場戲一樣熱鬧?”
皇帝點頭道:“也是從《西游記》里改的一場戲,里面有一幕‘地涌金蓮’,就是從地下冒出五朵蓮花,每朵花上坐著一尊菩薩!
“其實是地板下邊的機關,有人在底下搖動轉軸,讓底下的五朵蓮花慢慢升起來!
“還有一幕是唐僧師徒經過通天河的時候,唐僧掉下河里,也是地板能移動開,角兒掉到地下室去!
但是在臺上看著,就像是唐僧真的掉進河里去一樣,活動的地板在人進去后,很快就合上,幾乎看不出痕跡來。
郭珍珠聽得津津有味,只恨不得到明天,看看唐僧怎么掉下去,另外五朵金蓮又是怎么升上來的。
見她滿臉期待,皇帝就吩咐下去,讓戲班子今天準備一下,明兒再來表演。
他還讓李德全去賞賜了一番,對今天這場戲還算滿意。
今天的膳食是園林里的廚子特意做的一桌江南菜,偏甜,郭珍珠吃著還行,僖嬪就不大習慣了。
皇帝依舊看不出喜歡還是不喜歡,每道菜夾的次數都不多。
用過飯后,皇帝又回去書房處理剛送來的一批折子。
郭珍珠和僖嬪在后頭花園里散步消食,這花園是極為用心,種了不少花,正是盛開的時候。
從玫瑰到牡丹,再到海棠和芍藥,姹紫千紅,看得郭珍珠舒心極了。
花園極大,兩人慢吞吞溜達了好一會都沒走完。
僖嬪已經有些累了,感慨道:“這園子真大,就這花園仿佛就走不到頭,我這快要走不動了!
郭珍珠笑笑道:“咱們消食也差不多了,這就回去歇息吧!
僖嬪點點頭,她們就回去各自的院子。
于嬤嬤已經讓丫鬟準備好沐浴的熱水,郭珍珠發現丫鬟還特地采摘了新鮮的玫瑰花瓣放進熱水里,一進去就有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
她美美地泡了花浴,泡完后身上仿佛帶著一絲清淡的玫瑰花香。
郭珍珠一夜好眠,第二天起來和僖嬪一起用過早飯后,卻聽說不少當地官員要來拜訪皇帝。
她心想這戲是無法看了,李德全這時候卻過來傳話道:“皇上正忙,吩咐奴才轉告兩位娘娘,可從側門去后頭的戲樓看戲。”
郭珍珠聽后不由驚訝又歡喜,皇帝自己看不了戲,居然讓她和僖嬪去看嗎?
皇帝人還怪好的呢!
不過郭珍珠還是問道:“我們在后邊看戲的話,不會叨擾了前頭的皇上嗎?”
那戲樓還用了原始的擴音器,聲音可不小。雖然園子很大,前邊卻肯定能聽見聲音,吵著皇帝就不好了。
李德全躬身笑道:“皇上早就猜著順妃娘娘會擔心這個,叫奴才轉告娘娘不必擔心。園子足夠大,后頭戲樓的聲音傳到前邊,卻不會太吵鬧。”
郭珍珠心想皇帝說不介意,那她就真去聽戲了!
雖然她對戲曲不怎么感興趣,但是那些機關挺有意思的,怎么都想看一看!
僖嬪原本也以為今天看不上戲了,還有點可惜。忽然峰回路轉,皇帝不去,居然讓她們兩個自己去后邊看戲,她頓時心花怒放。
“皇上真體貼咱們,那我們這就去后邊戲樓嗎?”
她都迫不及待了,還擔心皇帝會突然改變主意,又不讓她們二人過去了!
郭珍珠點點頭,李德全就在前邊為兩位兩位娘娘引路。
要不是李德全領著走,郭珍珠還不知道自己這院子角落有個側門,直接打開后就能去隔壁皇帝的院子。
不過這側門兩邊都有人守著,以防有人從郭珍珠這邊的院子偷溜去皇帝那邊。
戲班子已經準備好了,只等郭珍珠和僖嬪落座后,他們就能開場。
皇帝昨天已經點了戲,今天也不必郭珍珠再看戲折子挑選了,反正也沒幾場戲能點。
僖嬪聽戲十分認真,也跟著哼唱了幾句。
郭珍珠就不一樣了,她一直盯著地板,在想什么時候會打開機關。
她們一個看著臺上,一個盯著臺面,臺上的角兒專心唱戲沒注意,角落里的戲班班主卻留意到了,看得一頭霧水。
他知道左邊坐著的是皇帝最近十分寵愛的順妃,旁邊的則是僖嬪。
順妃不看臺上,難道是這出戲排得不好,叫她不感興趣了?
只是順妃怎么一直盯著臺面,難道那邊有什么東西嗎?
直到戲臺上唱到唐僧掉進河里,郭珍珠就見戲臺上的木板被人挪開,唐僧順勢掉進去,再把木板合上,五朵金蓮后來也徐徐上升。
她這才移開了目光,看向臺上了。
戲班班主這才松口氣,看來順妃剛才是累了,只盯著臺面,這會兒終于感興趣聽戲了。
郭珍珠不知道戲班班主的心里戲那么多,看完戲后,她們二人又被李德全領著去了前頭。
她卻看得出皇帝的心情不怎么好,難道當地官員給皇帝帶來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嗎?
僖嬪也察覺到了,比平日更安靜,生怕惹得皇帝不痛快。
她們二人陪著皇帝用過飯后,皇帝只留下了郭珍珠,讓僖嬪先回去了。
僖嬪給郭珍珠遞了個擔憂的眼神,很快就行禮退下了。
李德全送來一壺碧螺春茶,給兩人斟滿后就退到門外候著。
郭珍珠喝了一口,這才問道:“皇上瞧著不怎么高興,莫不是誰惹得皇上不快了?”
皇帝聽后搖頭道:“朕種的御稻送到南邊來,想著這邊暖和能種兩季。第一季種下收獲還行,第二季卻種失敗了!
第二季種的不好,那今年收獲就只有一回,叫皇帝不大高興。
他感覺自己的設想沒錯,一時想不通究竟為何,難道御稻并不適應南邊的土地嗎?
但是第一季的御稻產量很高,說明對南邊很適應,那么第二季長不起來又是為何?
“朕打算下午的時候去田里看看,再親自問一問老農。當地官員一問三不知,一看就是不知道怎么種地!
郭珍珠聽得好笑,官員們沒事怎么可能去種地,也就皇帝喜歡種田,才會親自種。
不過皇帝費了那么多心思培育出來的御稻,送來南邊種,第一季種成功了,原本該高興,第二季卻失敗了,基本要絕收。
當地官員還說不出緣由來,皇帝不生氣才怪!
郭珍珠笑笑道:“皇上息怒,氣壞身子骨就不好了。當地官員很多沒親自種過地,所以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皇帝聽后看了她一眼道:“愛妃說得對,當地官員瞧著就沒有一個種過地,只會敷衍朕,還得朕親自去稻田里看,然后找出緣由!
他瞇了瞇眼,很快就有了決斷:“朕得在附近劃出一圈田地來,給當地官員每人分一塊地來種。今年插秧的時間已經晚了,不過也能種點別的!
夏天這會兒適合種的就是大白菜了,因為需要的日照長,比起種水稻要容易得多了。
郭珍珠心想皇帝這法子真是絕妙,讓當地官員親自嘗試親自種地,雖說不是種水稻,但是明年春天再種也不遲,如今算是先種大白菜來練練手。
皇帝又道:“回頭看當地官員誰種的大白菜收獲最多,朕就有嘉獎。最差的那個,自然要懲罰,抄寫農經一百遍就好!
郭珍珠忍不住想笑,皇帝果然很喜歡讓人抄書,看來最后一名的官員是要逃不過去了。
只是,她心里也有疑慮道:“皇上,咱們一回去,怎么知道當地官員是不是自個種的地?有沒請人幫忙?”
他們一回去,天高皇帝遠的,誰知道當地官員會不會繼續自己種地,是不是請幫手來種,那種得再好也不是官員的功勞了。
皇帝笑了笑道:“愛妃別擔心,朕會讓人守著田地,侍衛會盯著這些當地的官員種地。要是他們找人幫忙,不是親自種的,自然要重罰了。”
“弄虛作假,他們這烏紗帽也別戴了,指不定什么時候就這樣糊弄過朕!”
郭珍珠:好家伙,不會種地的人就不能當官是吧?
她忍不住有點同情當地官員,他們這些考科舉上來的孱弱書生,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得動鋤頭了。
更別提種地這種事,他們可能連紙上談兵都談不出來。
皇帝說到做到,一邊派人查問御稻的問題,一邊讓人劃出一塊塊田地給當地官員來種。
當地官員得知皇帝這個命令,感覺天都要塌了。
讓他們寫文章可以,叫他們種地是真的不行!
他們從小讀書,手都是用來寫字的,就沒種過地。
畢竟所謂寒門子弟,其實真正的寒門還是少的,大多都家業頗豐,才能供得起一個極為燒錢的讀書人。
他們甚至很多就沒看過別人種地,拿著鋤頭都不會用。
皇帝沉著臉,讓老農教這些當地官員怎么種大白菜。
先要鋤地,翻曬和松土,再鋪上底肥,之后才放種子。
種子之間的間隔不能太近,卻也不能太遠。太近自然是影響彼此的生長,太遠了間隔太多,就浪費了空間,大白菜的產量也就少了。
種子還不能放多,后邊放完種子后,還得再上一層田肥。
光是松土就叫這些官員叫苦不迭,更別提農家肥的味道就不大好聞。
但是皇帝發了話,誰最后種得最差,就要抄寫農經一百遍,弄虛作假還可能丟官,他們只能硬著頭皮種了。
皇帝還不大放心,隔了幾天帶著郭珍珠去稻田附近溜達,遠遠看幾個官員穿著短打正揮舞著鋤頭。
郭珍珠沒靠近都能猜出這幾個官員肯定一臉菜色了,看著揮鋤頭一會就要歇一下,身子骨估計也挺菜的。
皇帝也這么覺得,看著直搖頭:“都好幾天了,他們還在磨磨蹭蹭松土,指不定到最后,這幾個人都要抄農經了。”
郭珍珠默默看了他一眼:其實皇帝早就預料到這情況,就是想看他們每個人抄寫一百遍農經是吧?
第83章 第 83 章
第83章
皇帝派人走訪了好幾天, 自己還親自去田地里看過幾回,終于知道第二季的御稻失敗的原因。
原來是第一季的時候,插秧的時間晚了, 于是就耽誤了第二季, 才會長得不好。
這都過了
時令,天氣熱起來了,秧苗自然長得不好了。
為此皇帝心情很不好,把田里頭每天苦哈哈種地的當地官員又訓斥了一遍。
要不是他們第一季的時候拖拉了,怎么叫第二季的御稻長得不好了呢!
郭珍珠看皇帝再生氣下去,估計菊花茶一天喝上好幾壺都無法降火。
正好李德全戰戰兢兢來問,今兒還安排了游湖,來請示皇帝要不要去。
皇帝還在氣頭上, 沒什么心思, 不過他看了郭珍珠一眼。
郭珍珠被看得莫名其妙, 還以為皇帝剛發完火,不好意思說想去游船,于是她就順勢給了臺階說道:“皇上這陣子忙碌得很, 如今既發現了御稻的問題, 也能稍微歇一歇了。”
皇帝聽后, 點了下頭道:“也好,戲班子也沒幾出戲, 你都看過了, 今兒咱們就去游湖吧。”
戲班子要排一出戲不容易,尤其這戲班子還是精挑細選的, 唱功極好,角兒都是特意培養的。
雖然戲排得不多,卻都是精選, 在精不在多,估計反復排練過。哪怕郭珍珠不太懂戲,也能看出這些角兒表現得有多好。
僖嬪說跟宮里頭的戲班子差不多了,可惜宮里也就過年的時候才唱,平日皇帝忙碌,加上之前戰事,也好久沒安排聽戲了。
畢竟外頭打仗呢,宮里要是還聽戲,熱熱鬧鬧的,總歸說不過去,索性都停了。
宮里原本的娛樂就不多,還把聽戲這事給停了,僖嬪還挺遺憾的。
“這次南巡回去后,看皇上的意思應該會繼續讓南府開始唱戲,咱們就能去聽一聽了。”
郭珍珠對聽戲沒什么興趣,就想著皇帝會不會讓人重新修繕戲樓,加上幾個機關?
要多幾個有意思的機關,她估計也會想去看看。
郭珍珠后來還跟著僖嬪聽了其他沒唱過的兩折戲,差點睡著了。
僖嬪之前雖然吐槽那個黃粱一夢,不過戲班子唱得好,她聽得就入迷了,連叫了幾次“好”,還給那個角兒打賞了不少。
回頭結束了,她還意猶未盡,恨不能再聽一遍。
郭珍珠表示達咩,讓僖嬪自個聽就好,僖嬪還不樂意:“就我聽戲,娘娘你在旁邊瞌睡,我再是厚臉皮也過意不去的!
僖嬪也是看出來了,郭珍珠居然不愛聽戲,似乎也聽不太明白。
打戲熱鬧一點,郭珍珠還能看看。文戲的話,郭珍珠聽著就差點瞌睡過去。
戲班的班主在后頭偷偷往外看,見順妃聽戲差點睡著了,險些要嚇暈過去,還以為戲排得太沉悶了,叫娘娘都沒心思看。
但是看僖嬪又聽得起勁,戲班的班主都迷茫了,一時不知道自家排戲是好還是不好。
他回頭還特別擔心,找上立夏,請這位順妃身邊的宮女問一問,這戲是不是有改進的地方。
郭珍珠得知后,還覺得尷尬。自己不愛聽戲,倒是把人家的班主給嚇著了。
她回頭借口自己不愛聽戲,還給班主送了賞錢,才算是勉強平息此事。
皇帝后來也得知了,笑著道:“看來以后宮里的戲得熱鬧點,不然愛妃當場就要睡過去了!
郭珍珠聽得尷尬一笑,好在皇帝只調侃兩句,卻也沒因為他自己喜歡聽戲,就逼著郭珍珠也得會欣賞。
所以今兒有人安排游湖之事,皇帝一聽郭珍珠似乎感興趣,也就跟著點頭應允了。
皇帝一點頭,李德全就去安排了,很快就請幾人上了馬車去湖邊。
湖邊有一艘漂亮的大船在,上下兩層,還掛著鮮艷的綢緞和簾子。
簾子是幾層的薄紗,能遮擋外邊的視線,里邊往外看卻也能看得清楚。
這顯然是專門給皇帝和兩位妃嬪準備的游船了,倒是十分周全。
李德全帶著宮人上來檢查過,又送上皇帝平日貼身用的茶具、茶葉和熏香,就連泡茶的泉水都讓人先裝好搬上來了,簡直周到得不行。
郭珍珠跟著皇帝上船,船只還沒動,她就打算先在船上參觀。
她倒是擔心僖嬪,問道:“這船走得慢,你還會暈嗎?”
之前僖嬪暈船實在太厲害了,這次游船她猶豫著還是跟來了。
李德全也是為了讓僖嬪沒那么難受,吩咐掌舵的船夫把船只開得又慢又穩。
僖嬪感覺還好,就點頭道:“娘娘放心,我如今好著呢,可能也是習慣了。加上湖面沒有河道那么顛簸,時間也不長。”
郭珍珠看僖嬪的臉色還好,于是說道:“于嬤嬤跟著來了,還帶著煮好的湯藥,你要是難受就讓她過來,喝上兩口,再按壓一下穴位。”
僖嬪笑著應下,跟著郭珍珠在船只上參觀起來。
這船上下兩層,上邊有一半是觀望臺,有固定的桌椅在,可以一邊坐著喝茶吃點心,一邊欣賞湖光山色。
另外一半則是兩個一大一小的房間,大的應該是給主人準備的,里頭有一張寬敞的床榻,旁邊還有一張貴妃榻。
貴妃榻在窗邊,打開窗也能欣賞外邊的湖景。
小房間則是書房,里面桌椅也是固定的,還有文房四寶在。
這文房四寶用的也是上好的貨色,顯然是給皇帝準備的。
皇帝要是游湖高興了,一時興起寫個詩,畫一幅畫,也都是萬事俱備,能隨性發揮了。
僖嬪看過后也感慨道:“這準備得真周到,要是累了還能上來睡一會!
她走到窗邊,正想感嘆這湖上沒別人在,整個湖景都被他們包圓了,就忽然見遠處有小船由遠至近,不由一愣。
“娘娘來看看,那邊是不是有人?”
郭珍珠走到窗邊,隱約能隱隱聽見琴音。她瞇了瞇眼,發現小船走近后,還能看見上邊有一道碧綠的身影在裊裊起舞。
見狀,郭珍珠不由恍然大悟。難怪今天安排游湖,原來不是單純游湖,還安排了別的節目!
除了跳舞的,旁邊還有幾個彈琴的,每個人身上穿的衣服顏色都不一樣。
紅色、綠色、黃色……整一個紅綠燈一樣。
郭珍珠扭頭道:“我們去前邊觀望臺看吧,會更清楚一點。”
她卻見僖嬪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不由奇怪道:“怎么,你這是難受了?”
僖嬪點頭道:“可不是難受了,我不是暈船,而是早知道對方沒安好心。還以為只安排游船賞景,原來是等在這里呢!”
郭珍珠聽得有點懵,僖嬪見了,小聲說道:“我瞧著最前面跳舞的那個人,身形跟娘娘你有點相似!
這話叫郭珍珠都沉默了:“你怎么跟宜妃妹妹一樣,見著個人都跟我像了?”
離著那么遠,說真的,除了衣服顏色和性別之外,哪里就能看清楚了?
僖嬪到底怎么看出來,那人跟郭珍珠相似的?
這話叫僖嬪搖頭道:“娘娘知道我愛做衣服,對人的身形尤為敏感。尤其我給娘娘做了那么多件衣服,看一眼就知道對方確實跟娘娘很相似了!
郭珍珠點點頭,覺得僖嬪這解釋也在理。專業的人確實看的方向不一樣,僖嬪愛做衣服,又經常做,看一眼就能估摸出對方的尺寸來,從來就沒失手過。
僖嬪說相似,說不準真的跟郭珍珠有點像了。
兩人出了房間往外走,郭珍珠還小聲問道:“那富商是覺得皇上寵愛我,所以才找了個相似的人來,投其所好?身形相似,不會臉也相似吧?”
僖嬪還以為郭珍珠這是緊張,又擔心自己是不是會被對方取代,于是趕緊安慰道:“娘娘別怕,對方哪怕找個跟娘娘相似的人來,在皇上心里,娘娘總歸是不一樣的,誰都無法輕易取代!
郭珍珠知道僖嬪誤會了,指著自己的臉幽幽問道:“我不擔心,只是疑惑,他們以為皇上看中的是我的臉嗎?”
如果真看上,那原身早就受寵了,哪里會進宮兩年幾乎沒見過皇帝?
僖嬪聽出了郭珍珠的弦外之意,一時也語塞起來。
也對啊,皇帝要看上郭珍珠的臉,早就看上了,哪里
會過了兩年才忽然看上的?
顯然皇帝看中的不是郭珍珠的臉,而是其他!
僖嬪回過味來,忍不住好笑道:“看來對方一番準備,這下要白忙一場了!
思及此,她的面色才好多了,拉著郭珍珠去觀望臺就等著看熱鬧。
等兩人到了,發現皇帝也上來了,正看著不遠處的小船緩緩而來。
皇帝的臉色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郭珍珠也是習慣了。
見她們二人來了,皇帝微微頷首,郭珍珠和僖嬪就挨著他坐下了。
李德全連忙上前給兩人斟茶,郭珍珠就一邊喝著碧螺春一邊看小船上的美人彈琴跳舞。
還別說,琴音悠揚悅耳,哪怕郭珍珠不懂琴,也知道那幾個姑娘的琴技相當出色。
最前面這姑娘的舞技就更不用說了,離得近了,郭珍珠看她輕盈一跳,姿態優雅,跟琴音配合得天衣無縫,叫人都舍不得移開視線。
而且對方還很守規矩,知道皇帝沒發話,小船就不能靠近,更別說是挨著大船了。
所以小船最近只在十幾丈之外,琴音緩緩停下,最前方的舞蹈也隨之收勢,幾人起身遠遠給這邊裊裊行禮。
僖嬪不由小聲嘀咕道:“倒是知禮的,沒有隨便靠過來!
雖說是富商安排的節目,皇帝要喜歡叫人上來,和對方隨便就過來就是兩回事了。
皇帝看了李德全一眼,后者很快就退下去,派人問對面的小船究竟是誰派來的了。
他很快上來回話道:“皇上,是李大人安排的,想著給皇上和娘娘們解悶。若是皇上喜歡,還能讓對面的人繼續獻藝!
當然了,皇帝也可以叫對方到這邊大船上來獻藝,就看皇帝的意思了。
皇帝卻扭頭問郭珍珠道:“你覺得好看嗎?”
郭珍珠被問得一愣,很快回神道:“皇上,她們這琴彈得不錯,舞也跳得好。”
她說的是實話,對面小船上不管彈琴還是跳舞的都是專業級別的,確實無可挑剔。
皇帝微微頷首道:“確實還不錯,太差的話,也不會送到朕跟前來了!
郭珍珠想想也是,皇帝對自己是高要求的,就連聽戲都要請最頂尖的戲班子,看歌舞表演當然也要最好的了。
如果送來的是半桶水,只懂得搔首弄姿,專業技術不過關的,皇帝估計多看兩眼都覺得難受,更不會欣賞或者喜歡了。
僖嬪聽皇帝這么一說,倒是緊張起來:皇帝不會想叫對面小船上的年輕女子過來,甚至是留下來吧?
這一看就是別人專門精心培養的揚州瘦馬,她忍不住低聲問道:“皇上,這是哪位李大人安排的?怎么知道咱們今兒要來游船?”
這兩是一個人嗎?怎的就彼此安排,還恰好碰到一起了?
皇帝就解釋道:“對外說是富商,畢竟多年前就開始建行宮不合適,借用富商的名義建園林就沒那么引人注目了。”
他沒解釋得太明白,郭珍珠卻懂了。
這分明是皇帝早就安排人建的,只是對外說是富商建的別院。
旁人只會覺得這富商人傻錢多,倒不會再想別的。
換做是皇帝自己派人建的,御史阻攔的折子就能把御書房給淹沒了。
而且皇帝偽造這么個富商的身份,在南邊打聽事情就要容易得多了。
畢竟用官家的名義去打聽,很多人不愿意透露。但是商人杯酒說笑之間,能打聽的事情就多了。
雖說是偽造的身份,對外應該還是有個明面上的人在外頭走動,而且在南邊應該混得不錯,也沒什么人攔著建這園林。
光是這園林的材料,只怕從無數的商人手里采買過來的,那就有正當的名義跟這些商人打交道。
這世上消息最靈通的不是官家人,而是商人了。
皇帝一直在京城,前些年又因為戰事的緣故,擔心南邊這里會出變故,派人在這邊盯著是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郭珍珠沒料到,他一邊盯著南邊的消息,一邊還順道給自己建了一座園林。難怪各處細節都那么符合皇帝的心意,敢情就是他親自讓人建的。
僖嬪也有些驚訝,但是她更疑惑的是,建造園林的錢從哪里來的?
郭珍珠也想到這一點了,畢竟皇帝派兵征戰幾年,國庫都沒錢了。
后來國庫的錢都快燒沒了,還是郭珍珠開了鋪面幫著扶起來。
那么建園林的錢從哪里來,難道皇帝打開私庫,自掏腰包建的嗎?
郭珍珠卻感覺不大可能,雖說皇帝的私庫,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但是園林建造這么龐大的支出。
皇帝開私庫,朝臣是不能管,但是大規模送錢去南邊,那就太招眼了,不可能沒人發現。
而且皇帝的私庫更像是歷代皇帝的珍藏庫,里面的難得一見的珍寶很多,金銀反而是最少的。
可是這園林建造,就是用錢堆起來的,總不能叫皇帝開私庫變賣里頭的珍寶來換錢吧?
別說皇帝,郭珍珠都覺得這不是一筆好買賣,簡直是暴殄天物了。
所以園林建造這錢應該是別人出的,很可能就是當地的地頭蛇出的這筆錢。
如今南邊最矚目的三戶人家,除了曹家之外,就是李家和孫家了。
曹家不用說,他們家的曹老夫人以前是皇帝的奶娘,身份自然不一般。
加上老夫人的兒子曹寅跟皇帝是一起長大的,情誼更是不同,所以被皇帝最為看重。
李家的話,是因為曹老夫人本姓李,其中最出色的則是李煦。
加上兩家聯姻,那就更是親上加親了,李煦和曹寅兩家的關系最為親近。
孫家的話,因為曹寅的生母姓孫,兩人是表親的關系。其中曹寅引薦表弟孫文成,后被皇帝提拔到杭州織造府。
這三家人因此在南邊起來了,成為江南最有名望的三戶人家,他們會掏錢包為皇帝買單,郭珍珠感覺一點都不意外。
尤其剛才聽李德全提起“李大人”,想必這條小船很可能是李煦的安排。
這人倒是挺有名的,就連僖嬪都聽說過,顯然不怎么喜歡李煦。
畢竟李煦最擅長的就是靠裙帶關系,換言之就是靠女子上位。
他原本只是一個芝麻小官,先是把自己的姐姐嫁給曹寅,為了拉攏曹家,得到曹寅的推薦到蘇州織造府。
又為了鞏固兩家的關系,李煦還特意迎娶了曹寅的姐姐。
僖嬪會知道這事,也是因為李熙送女人都送到她家的姻親這邊來了。
還送的一個柔柔弱弱的揚州瘦馬,那家老爺納為妾,又寵妾滅妻,鬧得后宅不寧。
這李煦看著沒什么本事,全靠送女人來爬上去,如今還送到皇帝跟前來了。
她們兩個后宮嬪妃還在呢,李熙就敢那么膽大,僖嬪光是想想就生氣,對著郭珍珠拼命眨眼。
皇帝也在,僖嬪不好當著他的面上說李熙的壞話。
畢竟李煦再怎么不好,如今也是朝廷命官,她在皇帝跟前說朝廷命官不好。
說小了那是妄議朝廷命官,說大了那就是對皇帝任命的官員有意見了。
不管怎樣,僖嬪是不敢開口,只能用眼神表達了。
郭珍珠又不是僖嬪肚子里的蛔蟲,哪里能看明白僖嬪想說什么,只以為她眼睛不舒服才拼命眨眼了。
皇帝這時候對她們說道:“游船是曹家安排的,李家估計就知道了,另外安排了小船。”
兩家人關系那么近,哪怕曹家瞞著,有點風吹草動李家自然能察覺得到,于是兩邊就能撞上了。
皇帝沒叫小船的人上來大船,只對李德全吩咐道:“既然順妃喜歡看她們彈琴跳舞,你安排她們明兒開始去園林那邊獻藝吧。”
僖嬪捏著帕子滿心不痛快,居然還叫小船上的人得逞了,這就堂而皇之進到園林里頭了?
她扭頭見郭珍珠一臉淡定,低頭吃著點心喝茶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擔心。
僖嬪想了想,郭珍珠這么鎮定,會不會是她想岔了,皇帝就真的只想讓人進園林獻藝而已?
皇帝似乎沒什么興致了,揮揮手示意李德全讓大船回到岸邊,坐上馬車就回去園林了。
回到園林,皇帝不急著去書房忙碌,拉著郭珍珠對弈。
僖嬪在旁邊陪著看了一會,就開始打瞌睡了。
實在是兩人下棋的速度很慢,似乎都要想很久才放棋子。
僖嬪擔心在皇帝面前睡著了,只好告罪,先回去院子歇息了。
皇帝也沒留僖嬪,只點點頭就讓她離開了。
郭珍珠的棋藝是跟著鄰居爺爺學的,因為只跟鄰居爺爺對弈過,也不知道自己水平如何,只能努力別輸得太難看就好了。
她放棋子很慢,每一步都深思熟慮。
皇帝也不著急,兩人慢吞吞就下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最后郭珍珠輸了三子。
郭珍珠長吁一口氣,到底還是輸棋了。
皇帝卻開口道:“愛妃這棋藝不錯,鮮少有人跟朕對弈只輸三子!
郭珍珠心想,其他人莫不是不敢贏皇帝,故意放水的?
皇帝似是看出她的想法來,笑笑道:“他們當然不敢贏朕,卻也不敢敷衍了事!
真想放水,那也得棋藝比皇帝厲害得多才能做的到。
顯然這些人的棋藝不如皇帝,不放水也根本贏不了皇帝。
“老太傅的棋藝不錯,之前經常跟朕對弈,可惜他年紀大了,致仕回鄉,朕缺棋友已久,沒料到愛妃的棋藝相當不錯。”
何止不錯,郭珍珠的棋藝想必只比皇帝差一點而已。
郭珍珠倒是覺得自己占了便宜,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現代的時候能搜集古代所有的棋譜,裝訂成冊來按照規律學習。
因為消息透明又傳播廣,很多能人勘破棋譜的規律和如何破局之后都會寫在網上,廣而告之。
郭珍珠因為跟鄰居爺爺學棋后,也上網學習了不少,看得多了,跟皇帝對弈就能更加得心應手。
她聽后笑笑道:“能得皇上夸獎,臣妾這棋藝看來是數一數二了。”
皇帝見郭珍珠一點都不謙虛,反而絲毫不介意,感覺還挺好的。
郭珍珠的棋藝確實好,語氣里狂妄點也沒什么,要是扭扭捏捏說自己其實就一般,沒那么好,聽著反而叫皇帝不怎么痛快。
郭珍珠這樣大大方方承認,皇帝就挺高興的:“能跟朕對弈輸這么少的人確實沒幾個,以后朕這棋友就非愛妃莫屬了!
后宮會對弈的嬪妃不是沒有,但是棋藝有郭珍珠這么厲害的也就她一個人了。
對弈結束后,皇帝還留了郭珍珠一起用飯,晚上也沒叫她回去自己的院子歇息。
郭珍珠也才得知皇帝這院子里居然還引入了溫泉,池子就在后頭,都是活水,沐浴泡澡都非常方便。
她舒舒服服泡著溫泉的時候就忍不住感慨,果然皇帝的院子比別的都要好,這也太會享受了。
皇帝夜里可能顧及今兒出去玩了一天,郭珍珠也累了,沒折騰她太久。
不過郭珍珠也累得早上險些起不來,只迷迷糊糊聽見外頭隱約傳來的琴音,一臉疑惑:“怎么好像有人在彈奏古琴……”
她勉強睜開眼,皇帝不在,床榻另一邊已經涼了,估計他又一早起來看書練字看奏折。
門外候著的是立春,聽見里頭的動靜趕緊帶著兩個丫鬟進來,手里頭還端著水和換洗的衣裙。
郭珍珠接過帕子擦了擦臉,才感覺人清醒了一點,外邊的琴音還能聽見,看來她剛才聽見并不是錯覺。
立春一見,連忙解釋道:“主子,昨兒皇上吩咐小船上的人進園林來獻藝,她們幾人一早就來了。”
郭珍珠一臉奇怪道:“她們幾個一早就來了?在哪里奏樂,戲樓那邊嗎?”
聽罷,立春搖頭道:“沒有,戲樓離得近,皇上說是怕吵著主子,讓幾人去了湖中亭。”
這房間開窗后能看見湖景,湖中亭離著有一段距離,能看見卻很遠,難怪琴音離著也很遠了,似有若無的。
要不是郭珍珠醒來,估計都要聽不見。
她不好在皇帝這邊沐浴,打算回去自己的院子再洗一洗,穿好衣服準備走的時候隨口問道:“那皇上是先去湖中亭那邊看她們幾個獻藝了嗎?”
立春聽著卻搖頭道:“皇上在書房里忙碌,沒過去。只是僖嬪娘娘聽聞那幾人在湖中亭獻藝,剛才用過早飯后就去看了。”
郭珍珠聽得腳步一頓,簡直是一頭問號。
皇帝不去看,卻讓人在湖中亭開始表演,給誰看啊,空氣嗎?
郭珍珠回去院子泡了熱水澡,感覺渾身輕快多了,再起來用了點心,僖嬪就過來了。
僖嬪滿臉帶著笑,似乎還帶著點幸災樂禍道:“娘娘剛才是沒看見,那幾個揚州瘦馬在沒人的湖中亭獻藝,那表情不知道多委屈!”
“我過去的時候,她們還以為皇上去了,彈琴的跳舞的更加賣力。后來見是我,一個個又滿臉委屈,都不如之前起勁了!
她坐下后就笑得不行,搖頭道:“我原本還擔心皇上把幾個揚州瘦馬叫進園林來,是打算寵幸她們的。如今瞧著,皇上叫她們進園林來獻藝,還就真的獻藝來了!
就是僖嬪也不明白,皇帝讓人獻藝,自己卻沒去看。只讓幾個揚州瘦馬打扮得漂漂亮亮,一大早進來對著空無一人的湖中亭獻藝,究竟為何?
小船上的幾人昨天聽見皇帝的話有多驚喜,今天就有多失望。
“我瞅著她們一直彈琴,始終沒停下來,手都開始哆嗦了。跳舞的那個姿態也不如昨天漂亮,累得都快跳不動的樣子。”
郭珍珠算了算,幾人一大早進來,那么算下來彈奏的和跳舞的都快持續一個多時辰了,能不累嗎?
她也不確定地說道:“興許皇上在書房那邊也能看見,畢竟窗戶對著湖景。”
僖嬪點頭道:“也是,咱們這院子是挨著湖邊建的;噬系脑鹤幼畲,能看得最為清楚。也因為這樣,那幾個人才不敢停下來,甚至都不敢敷衍了事!
不敷衍的結果,就是跳舞的腿快斷了,彈琴的手指頭都快要麻了吧!
郭珍珠一時不知道皇帝究竟怎么想的,到午時的時候把人請走,然后第二天一早又請了幾人進來。
她和僖嬪站在窗邊看了一會,跳舞那個看著快跳不動了,壓根沒有第一次在小船上見到的時候舞姿那么輕盈靈動。
彈琴的那個琴音也不如之前流暢了,偶爾會頓一下,連郭珍珠都能聽出來,顯然也是快彈不動了。
僖嬪看著心有戚戚然道:“娘娘,其實皇帝是不高興了吧,才把人叫進來獻藝……她們這要獻藝幾天啊?”
她原本不喜歡這幾個揚州瘦馬,如今對幾人都有點同情了。
郭珍珠聳聳肩道:“我也不清楚,興許明天她們就不來了吧?”
看著都跳不動了,彈琴的都快哭了,再進來就不是獻藝,而是獻丑了。
郭珍珠還挺好奇的,次日一大早就起身,卻聽不見琴音。等她打開窗,發現湖中亭里沒有人。
看來皇帝折騰了兩天,就懶得繼續折騰她們幾個了。
郭珍珠起來用過早飯,昨兒皇帝就喊她過去對弈一上午。
今天可能也是如此,只是她吃完后等了一會,李德全才過來說道:“娘娘,有一位大人上門來拜見皇上!
言下之意,郭珍珠今天不用過去跟皇帝下棋了。
她點點頭,隨口問道:“是哪位大人來了?”
李德全低頭答道:“回娘娘的話,是李大人!
郭珍珠一臉驚訝,是送幾個揚州瘦馬進來的那位李大人嗎?
看來幾人沒進園林來,這位李大人心里忐忑,就趕緊上門來找皇帝問了?
估計他以為那幾個揚州瘦馬叫皇帝不滿意,不會后邊又另外送幾個別的過來吧?
郭珍珠又不能直接問,只好婉轉一點:“今天一大早湖中亭那邊安靜得好,她們幾個沒進來獻藝了?”
聽罷,李德全說道:“是,聽說幾人的手腳受了傷,不能再上門來獻藝,李大人才親自上門來給皇上告罪!
郭珍珠眨眨眼,看來跳舞的是真跳傷了,彈琴的手也不行了:“李大人沒有另外送別的人來獻藝嗎?”
李德全一時拿捏不住順妃這么問的意思,是厭惡李煦給皇帝送女人,擔心這幾個皇帝不滿意,李煦就換別的揚州瘦馬送過來?
還是順妃想打聽一下,皇帝是不是真的不喜歡那幾個揚州瘦馬,換了人就會收下了?
李德全琢磨了一下,只能小心翼翼答道:“李大人沒帶外人,只帶著妹妹上門來。說是李姑娘琴棋書畫十分出色,尤其是在棋藝上!
說完,他卻見郭珍珠挑眉意味深長一笑,接著又說道:“看來這位李大人要倒霉了!
第84章 第 84 章
第84章
確實等郭珍珠喝完兩杯茶的功夫, 就聽說李煦倒大霉了。
李煦興沖沖帶著妹妹上門來拜見皇帝,皇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轉頭就讓侍衛把李煦抓起來押進地牢。
郭珍珠也才知道, 這個園林里頭, 居然連地牢都有。
皇帝是不是早就預料到這一出,所以事先準備好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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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牢建好后就沒用過,李煦成為第一個用
的人,雖然他一點也不想當這個第一人了。
李煦的妹妹受到驚嚇,皇帝懶得憐香惜玉,直接讓人把她送回李家去。
她回去后哆哆嗦嗦說李煦被皇帝扣下了,還扭送去地牢關著,李家整個就炸了。
他們當然知道李煦這幾天的安排, 今天還帶著親妹妹上門去, 主打的就是想讓妹妹被皇帝寵幸, 成為枕邊人。
李家人不是不明白李煦的心思,主要是郭絡羅氏家兩姐妹連接受寵之后,不但三官保進了工部成了侍郎, 道保去福建走了一趟就被提拔為副都統, 就連最小的弟弟都被皇帝弄去內務府當個司庫。
可以說是一人受寵, 全家都跟著飛升了,李煦能不眼熱嗎?
尤其李煦還見過道保, 人看著木訥不會變通, 瞧著不怎么聰明就是個榆木疙瘩。
正因為道保有個好妹妹郭珍珠在宮里受寵了,才能搖身一變成為副都統。
這么個文不成武也就三腳貓功夫的家伙也能成為二品的副都統, 李煦能不眼紅嗎?
他自認比道保強多了,不就差一個在皇宮里受寵的妹妹嗎?
只要李煦把親妹妹送到皇帝身邊,等妹妹受寵了, 他自然也就有跟道保一樣的機會,甚至可能比道保還厲害!
尤其皇帝寵愛嬪妃的時候,就會特別用心?垂j羅家里開的鋪面賺了個盆滿缽滿,就知道皇帝有多偏心了。
雖然對外說玫瑰花露是順妃指點后才做出來的,李煦卻是一個字都不相信。
一個普通女子如何能指點做出玫瑰花露來,看郭絡羅氏家以前連玫瑰花露都買不起,順妃哪里就見過,還幫著改良了?
不過是皇帝寵愛順妃,于是給她臉上貼金罷了。但是郭絡羅氏家那鋪面掙的銀錢卻是實打實的,哪怕送給皇帝九成利,只留下一成,那也不是一般的多!
尤其鋪面甚至管家都是皇帝派人置辦的,順妃什么都不用操心,郭絡羅氏家跟著收錢就行了,把李煦羨慕壞了。
也是順妃的幾個的兄長沒能耐,不然這鋪面何止掙這點銀錢,換做李煦還能做得更大更強!
李家原本還擔心皇帝只寵愛順妃,看不上別人,李煦卻是不信的。
他送了多少女子去勛貴人家,表面看著夫妻感情深厚。轉頭一見更年輕漂亮,還跟夫人有點相似的女子,立刻就移情別戀了。
這些人以為自己寵愛夫人,就是只喜歡對方,其實不然,他們只是喜歡這一類的女子而已。
李煦投其所好,可以說是送一個,對方就寵上天,根本就沒失手過。
這些勛貴人家尚且如此,更別提是閱人無數的皇帝了,帝王的寵愛就更為短暫。
沒見皇帝前些年寵愛的嬪妃都沒持續多久就換人了,哪怕是宜妃剛進宮的時候受寵,后來不也是她的姐姐更受寵了嗎?
分明是皇帝也就喜歡郭絡羅氏兩姐妹這樣的女子,所以李煦也打算用上同樣的招數,準備投其所好,送上皇帝最近偏愛的女子類型。
哪里想到,李煦就在皇帝這邊踢到鐵板了呢?
他被關進地牢后,整個人都懵了,實在想不通皇帝為何看都不看自己的妹妹一眼。
明明他這妹妹特意調教過,一顰一笑連走路的樣子都跟順妃有幾分相似。
難道是他窺探皇帝的行蹤,叫皇帝心生不悅了?
可是曹寅不也追蹤皇帝,還給皇帝安排了游船,怎么皇帝就不生氣呢?
李煦在地牢里急得團團轉,李家也是著急,實在沒辦法,只好求到曹家。
曹寅知道后,人也要炸了,李煦這干的什么蠢事。
皇帝前腳去游船,后腳李煦就安排小船跟著去,還在上面安排了跟順妃相似的女子,他這是要上天嗎?
曹寅也是沒辦法,只好告知曹老夫人。
曹老夫人聽了,伸手捂著心口險些暈過去。她知道娘家人,也就是李家這些年借著自己的名頭,出去辦事是無往不利,幾乎就沒有失敗過。
李煦自小就聰明,還很得曹老夫人的喜愛,他出去辦事就更順利,人也就飄了。
如今他居然鬧到皇帝跟前,看樣子皇帝還不準備立刻發落,這才是最可怕的!
曹老夫人作為奶娘在皇帝身邊多年,從小見大,皇帝八歲登基,這心思是越發深了,脾氣卻不見大。
皇帝越是隱而不發,才是最生氣的時候。李煦這次又太過分,哪怕看在曹老夫人的面上,估計也得掉腦袋。
曹老夫人能怎么辦,不說李煦這小輩她還是挺喜歡的,又從小看著長大,眼睜睜看著他去死也不忍心。
加上李煦這事如果處理不好,整個李家只怕都要被皇帝厭棄,連帶曹家也會被連累。
她只能嘆氣道:“寅兒,叫上你家媳婦,咱們去園林走一趟,親自去求皇上的原諒!
除了上門跪求皇帝饒李煦一命之外,曹老夫人實在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曹寅的夫人很快來了,聽說李煦的事也紅了眼圈,急忙求道:“還請老夫人救下煦兒!
到底是她的親弟弟,除了求曹老夫人之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曹老夫人臉色有點冷:“放心,我正要過去。等下拜見皇上后,咱們也得去求順妃娘娘,看能不能幫忙說兩句好話,叫皇上饒過煦兒的性命!
曹夫人臉色一白,得知弟弟李煦做的混賬事,換做她是順妃,只怕恨不能把李煦弄死。
她們去求順妃,真會幫李煦說話,而不是讓皇帝更生氣嗎?
但是曹老夫人發了話,曹夫人只好低頭應下,跟著曹寅坐馬車到了園林。
曹老夫人卻吃了閉門羹,皇帝不打算見她。畢竟李煦的做派如此,少不了曹老夫人在背后的支持和縱容。
皇帝居然對她這個奶娘一點情分都不說,顯然是極為生氣,曹老夫人聽后不由整個人搖搖欲墜。
李德全親自在門口轉述皇帝的話,曹老夫人面色發白快暈過去,虛弱地說道:“老奴教導無方,給皇上添了麻煩,實在罪該萬死。只是此事還冒犯了順妃娘娘,可否讓老奴進去給娘娘賠罪?”
這話叫李德全側目,看來曹老夫人是在皇帝這邊走不通,打算從順妃那邊入手了。
他沒敢擅自答應下來,只說進去通傳一聲。
李德全先去問過皇帝,皇帝聽后嗤笑道:“曹老夫人倒是聰明,只是這聰明李煦卻是一點都沒繼承上!
這話李德全不好接,皇帝沉吟一會道:“你過去問問順妃,她愿意見就見,不愿意就不見!
李德全應下,連忙去隔壁院子給順妃轉述了皇帝的話。
郭珍珠得知曹老夫人要見她,不由挑眉道:“他們這是被皇上拒了,跑到我這邊來求原諒?”
是真來求原諒,還是想道德綁架
她,好幫忙在皇帝面前給李煦說好話呢?
說真的,郭珍珠一點都不想摻和此事。
僖嬪在旁邊也道:“李大人做了蠢事,皇上該怎么發落就發落,曹家人跑來娘娘你這里做什么?娘娘要不答應,她們就要哭哭啼啼不肯走了嗎?”
這話叫郭珍珠笑了:“原本不想見的,但是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想真的看看,她們打算說什么,是不是真的哭著鬧騰。”
而且皇帝雖然不見曹老夫人,卻沒阻攔她過來見自己,估計皇帝這是想讓郭珍珠給曹家一個臺階下了?
又或者皇帝后邊還有什么謀劃,郭珍珠倒是有點好奇。
僖嬪聽著無奈搖頭道:“娘娘你也不怕麻煩,不過聽聽無妨就是了!
郭珍珠這邊一點頭,那邊曹老夫人就帶著曹夫人進來拜見。
一見坐著的兩位娘娘,曹老夫人心知除了順妃之外,另外一位就是僖嬪了。
她帶著曹夫人給兩人恭敬行禮,嘴上說道:“老奴貿然來拜見兩位娘娘,還請娘娘恕罪。只是老奴的小輩沖動無知,冒犯了娘娘,還請娘娘寬恕一二。”
曹老夫人來賠罪,當然要送賠禮。
一個個箱子被送了進來,珍珠、寶石、瑪瑙,還有數不清的華麗布料。
僖嬪看得咂舌,曹家真大方,這箱子里邊都快要放不下了,只能放在外邊院子里頭。
郭珍珠也覺得曹老夫人是下血本了,想把李煦撈回來。
她掃了一眼這些賠禮,示意兩人起身回話:“老夫人送這么多賠禮來,是要我在皇上面前為李大人說好話嗎?”
曹老夫人沒料到這位順妃娘娘如此直白,連一點寒暄的意思都沒有。
她連忙低頭答道:“老奴不敢,李家小輩做錯事,惹得皇上和娘娘不快,理應受罰。老奴只盼著娘娘心善,能饒他一條命就好,其他的不敢多求!
聞言,郭珍珠挑眉,不愧是做過皇帝奶娘的人,倒是很有決斷。
李煦這小輩顯然是不能要了,但是曹老夫人如果不出手救,就要跟娘家人離了心。
李家如果敗了,對曹老夫人也沒什么好處,對曹家更沒好處。索性只留下李煦的性命就夠了,反正她也算是仁至義盡,努力救過了。
實在救不了,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這倒是跟郭珍珠想的不一樣,還以為曹老夫人要哭哭啼啼求她放過李煦呢!
曹老夫人想得實在,但是她身邊還有曹夫人在。
曹夫人就沒曹老夫人想得那么周全,只紅著眼圈開口求道:“娘娘,民婦的弟弟從小聰慧。這次他很可能是受人慫恿,才做下這些事來。還請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饒了李煦!
曹老夫人皺眉瞪了她一眼,曹夫人就不敢繼續求饒了。
郭珍珠的指尖在桌面點了點,這位曹夫人是李煦的親姐姐,當然想要李煦被饒恕,責罰還不會傷筋動骨,就想推脫到別人身上。
聽她的話說的,李煦是被人逼著做下這事,不是自愿的,仿佛郭珍珠不饒恕李煦就是心胸狹窄一樣。
郭珍珠似笑非笑看了過去,顯然曹老夫人來得著急,沒跟曹夫人把話都對好。
曹老夫人見順妃一直沉默沒說話,心里也打鼓,想著當初就該攔著曹寅迎娶李煦的姐姐。
要是曹夫人這話惹怒了順妃,那李煦的小命能不能保住就很難說了。
好在順妃似乎懶得跟曹夫人計較,只說道:“你們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那就回去吧!
郭珍珠既沒說要不要饒恕李煦,也沒說會不會幫忙在皇帝面前說好話,直接就打發兩人出去了。
曹寅在皇帝那邊也碰了一鼻子灰,只說了兩句話也被趕了出來,正灰溜溜在馬車前等著。
見曹老夫人和曹夫人回來了,曹寅連忙上前小聲問道:“怎么樣了?”
曹老夫人攔下曹夫人,只說道:“先上馬車,回去再說!
曹寅立刻住了嘴,扶著曹老夫人上車,又扭頭見曹夫人滿臉忐忑的樣子,不由心里咯噔一跳。
馬車上,曹老夫人把曹夫人的話復述了一遍,又說了順妃的態度。
曹寅頓時皺緊眉頭,皺眉看向曹夫人的眼神,嘴上安慰道:“額娘別擔心,順妃娘娘既沒有直接拒絕,那李煦就還有一線生機。”
曹老夫人嘆了一口氣,點頭道:“確實如此。”
他們幾人回去后,一下馬車,得知李家人都過來打探消息,曹老夫人不由又緊皺眉頭,示意曹夫人去應付李家人。
曹寅不放心,畢竟曹夫人之前在順妃面前都敢亂說話,誰知道會在李家人跟前說什么亂七八糟的。
于是他說道:“額娘先去歇著,兒子帶夫人去應付李家人。”
曹老夫人點點頭,知道曹寅是有分寸的:“給李家人緊緊皮子,順妃娘娘顯然不滿意咱們的賠禮,李家人也得付出代價才可能把李煦全須全尾弄回來。”
曹寅點頭應下,帶著曹夫人去了前廳,李家人已經等得十分焦急。
一見兩人來了,李老爺先起身問道:“曹大人,皇上怎么說?”
曹寅搖頭道:“皇上十分生氣,我沒說幾句就被打發出來了。額娘和夫人去見順妃娘娘并送上了賠禮,不過娘娘沒應下,但是也沒拒絕!
李老爺明白,順妃雖然沒答應,但是沒拒絕就還有一線生機。李煦是他花了心思培養起來的長子,自然不想就這么舍棄掉。
他皺眉道:“曹大人的意思是,咱們李家也去給順妃娘娘賠罪?”
曹寅明白李老爺的顧慮,給順妃送禮有用嗎?會不會送了賠禮,最后李煦依舊沒能撈出來?
這話叫曹寅眼底忍不住露出諷刺的神色來,不愧是李家人,只知道利字當頭。
既然他們擔心這個那個,想著付出就要有收獲才行,那還不如直接放棄,別救李煦算了。
這樣李家什么都不用給,當然最后可能什么都沒有。
見曹寅沉默著不說話,這表情卻不對勁,李老爺頓時尷尬起來:“那曹大人以為,咱們李家要給順妃娘娘多少賠禮才合適?”
曹寅淡淡道:“李家給多少都合適,當然越多越好!
李老爺一張臉立刻繃不住了,他們謀劃多年才得到的財富,難道為了李煦一個人,要全部獻出去嗎?
順妃的胃口這么大,還是曹寅在危言聳聽?
曹寅知道李老爺心里在權衡,不怎么相信他的話,神色更是冷淡道:“我言盡于此,曹家已經試著努力過了,最后能不能救出李煦就看李家了!
李家其他人察覺曹寅不想繼續沾手李煦的事,頓時不樂意了,連忙說道:“曹大人,李煦可是你的妻弟,你這是打算見死不救嗎?”
“是啊,李煦不如曹大人,曹大人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一樣,要是不幫著開口,只怕李煦就回不來了!”
“對啊,曹大人的妹妹還是李煦的發妻,難道想眼睜睜看著妹妹要喪夫守寡嗎?”
曹寅皺緊眉頭,一時有些后悔給皇帝推薦了李煦,然后鬧到如今這田地,自己和李煦牽扯太深,壓根就不可能完全撇清干系!
“伯父,能不能救下李煦,就在你的一念之差了!
所以李家要錢還是要命?
如果要錢,那曹寅就當沒來過。如果還要救李煦的命,那么李家就只能舍得出錢了。
李老爺咬咬牙,轉身回去清點李家最近這些年的產業。
郭珍珠這邊等曹老夫人和曹夫人離開后,僖嬪忍不住嘀咕道:“曹家什么意思,用這么點東西就想賠罪,打發叫花子嗎?”
這話叫郭珍珠忍不住好笑道:“哪家叫花子那么難打發呢?你看這么多的箱子,院子都快放不下了,還算少了?”
僖嬪振振有詞道:“李煦這人善于鉆營,還鉆營到你跟前來了。找相似的人送去皇上那邊,想要取代你,他這是做夢呢,還惡心人,就這么點東西哪里能賠罪了?”
“而且這還是曹家送來的賠禮,不是李家的。哪怕兩家是姻親,曹家還上門來賠罪,李家人不來是什么意思,
躲在后頭等曹家出面道歉嗎?”
僖嬪只想說,李家人也賊不要臉了!
郭珍珠環規四周,頭疼道:“也不知道皇上那邊是什么章程,咱們這邊也得先收拾了,不然都沒地方落腳。”
她吩咐于嬤嬤帶著立春和立夏,以及院子里的丫鬟們幫著收拾箱子,送去后頭。
不然都堆在這里,確實不方便走動。
好不容易等丫鬟把院子里的箱子搬空了,就聽說李家人上門來給順妃賠罪。
來的是李老爺和李夫人,李老爺是男子不好進去,只在院子外邊候著。
李夫人則是帶著不少東西進來,直接就呈上道:“娘娘,李煦犯錯,咱們在這里賠不是。這是李家送給娘娘的賠禮,還請娘娘笑納。”
于嬤嬤接過錦盒,打開后遞給郭珍珠。
郭珍珠拿著里頭的禮單看了兩眼,面上不顯,心里卻震驚得不行。
好家伙,李家這是把整個家都搬過來送給她當賠禮了嗎?
那么多的金銀珠寶,還有兩個別院、千畝良田和十個鋪面,地契都奉上了,誠意可謂是非常足。
郭珍珠卻只覺得燙手,李家人給她送這么多賠禮,自己是收還是不收啊?
她看了于嬤嬤一眼道:“送夫人去前頭等著,我去見一見皇上。”
李夫人聽順妃說要去見皇帝,想著李煦的事可能有轉機,立刻滿臉感激地退下了。
僖嬪沒看過禮單,只覺得郭珍珠太好說話了:“娘娘,李家送這么點賠禮,就叫你去皇上面前幫忙求情了?娘娘這心也太軟了,只怕李家未必會感激……”
郭珍珠二話不說,把手里的單子塞到僖嬪手里。
僖嬪一愣,低頭看了兩眼,也詫異道:“乖乖,李家是下了血本啊,這是把家都送給娘娘了吧?還好,他們家還有點誠意,看來是真想救下李大人!
難怪郭珍珠愿意去見皇帝,李家給的實在太多了。
郭珍珠笑笑道:“我只說去見皇上,也沒承諾要幫李煦說好話,更沒說要保住李大人。李家送這么多賠禮來,我也不確定要不要收下,索性去問一問皇上!
僖嬪點點頭,也覺得這樣更為妥當。
郭珍珠去隔壁院子,皇帝似乎早就知道她會來,已經讓李德全泡好茶,杯子放在對面,還斟滿了茶水。
她把禮單一并帶過來了,行禮后坐下道:“皇上,李家給臣妾送來賠禮,東西實在太多了,臣妾有點不敢收。”
皇帝接過禮單,掃了兩眼后笑笑道:“李家這些人看來這幾年斂的錢財不少,愛妃看著這些東西多,其實還不是全部。”
郭珍珠眨眨眼,所以皇帝早就查清楚李家究竟有多少東西了是吧?
“愛妃只管收下就是了,就是東西少了點,讓李家翻倍后再送來,才算是有誠意。”
都不必郭珍珠派人去說,皇帝就讓李德全去告訴李家了。
郭珍珠不得不問道:“皇上,臣妾要收下這些賠禮,是不是就得原諒李大人,還幫李家在皇上面前說兩句好話,叫人能放回去?”
皇帝挑眉笑道:“誰說的?李家這是給愛妃賠不是,送的賠禮是愛妃應得的。至于李煦能不能放回去,那是朕的意思,跟愛妃有什么關系?”
郭珍珠:好家伙,皇帝這是讓她只管收錢不辦事了是吧?
皇帝你這么理直氣壯干壞事是認真的嗎?
是的話,那她就真的全部笑納了哈!誰會嫌棄錢多呢!
郭珍珠想到李家割肉出了那么多錢,李煦卻沒撈回去,心里開始對李家人有一點點同情。
皇帝見她一臉遲疑的樣子好笑道:“放心,這是朕親口允許的事,愛妃只管收下就是了。”
這點錢他并沒怎么放在眼內,送給郭珍珠當個私產也不錯。
郭珍珠想著這些東西都在南邊,她除了金銀珠寶之外的,固定資產又帶不走,于是問道:“皇上,這些別院、田地和鋪面是要賣掉嗎?不然臣妾回京的時候怎么辦?”
總不能特意弄個人幫忙看顧這些吧,豈不是她在千里之外還得收賬本看了?
皇帝挑眉道:“這有何難,讓曹家幫愛妃盯著就行;仡^別院的修繕整理,田地租賃出去的錢財或者收獲后換成的銀錢,商鋪租出去的出息,全部給愛妃送去京城就行!
郭珍珠:所以皇帝薅了李家的羊毛,塞給曹家免費看顧嗎?
皇帝你是不是忘記了,李家和曹家還是姻親來著?
估計曹家先給了賠禮,李家才會跟著送。回頭李家送的東西全落在曹家手里,幫著郭珍珠看管。
說真的,李家人不心梗才怪,跟曹家人不離心才奇了。
郭珍珠一怔,等等,這不會就是皇帝的最終目的吧?
曹家已經勢大,曹寅看著還算是個明白人。但是看著李煦,就明白李家人不是了。
放任李家壯大不是一件好事,讓李家這個姻親給曹家幫忙只會拖后腿,還可能成為壞事。
但是曹家已經把李家拉上車了,聯姻的關系讓彼此很難分開,如今皇帝是強行把他們拆開了?
郭珍珠接著想到皇帝的消息沒道理那么容易就被李煦得到,皇帝不會是故意透露出去,挖了個大坑讓李煦跳進來的吧?
說真的,她越想越覺得是皇帝策劃的。
只是恐怕連皇帝都沒想到,李煦得到他的消息后居然毫不遮掩來送女人。
送完揚州瘦馬又送親妹妹來,還是按照郭珍珠的標準來送。估計皇帝看著都有點心梗了,不直接把李煦弄死,只怕是想把李家也一并弄下去。
如今李家大出血送那么多的賠禮,只怕元氣大傷,至少十年內估計都很難翻身了。
原本南邊是曹家、李家和孫家三家鼎立,是最穩固的三角形關系。
彼此又是親戚又是姻親,三家表面和平相處,其實暗地里也在明爭暗斗。
這時候李家敗落了,那么就只剩下曹家和孫家。孫家比起李家要低調得多了,為人處世也更謹慎小心。
如果皇帝把孫家扶起來,那么曹家在南邊就不再是一家獨大了。
郭珍珠忍不住問道:“皇上打算怎么處置李大人?不放回去,又送到哪里去?”
看皇帝的樣子,應該沒打算真的直接弄死李煦,而是把人留著,叫李家人也不敢再胡來。
但是皇帝也不可能把李煦帶回京城去,要隨便放什么地方,他們一走,沒人盯著,李家人可能就把李煦帶回去了。
皇帝微微一笑道:“這有什么,把李煦送去靜嚴寺里清修就好。”
郭珍珠聽后都忍不住驚詫,靜嚴寺是南邊戒律最嚴格的寺廟,周圍寺廟犯戒的僧人都會送進去管教。
只要進了這寺廟,至少要呆三年才能出來。
李煦進去的話,那豈不是要在靜嚴寺呆三年?
不但要吃齋、念佛,還要抄經和種地,甚至要完全不近女色。
皇帝是覺得李煦總到處送女人,很該戒色,所以才送靜嚴寺去嗎?
靜嚴寺還有不少武僧把守,李家帶人硬闖進去是不行的,想出錢賄賂更不可能,畢竟這寺廟戒律極為森嚴,根本不講情面。
李煦進去后,起碼三年都不能出來,看來皇帝早就打算把人安排好了。
郭珍珠聽后就笑笑道:“有皇上這話,臣妾收下東西,是不是該讓人給李家帶一句話。就說李大人死不了,只是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逃?”
這樣她也不算說假話,李煦確實不用死,但進了靜嚴寺估計比直接死還難受了。
皇帝笑著頷首道:“不錯,愛妃就這么給李家回話,也不算是收錢不辦事了!
郭珍珠都懷疑皇帝是不是能聽見她心里吐槽的話了,反正她就安心收下李家送的賠禮了。
李家得了順妃送來的口信,得知李煦的小命保住了,李老爺頓時安心下來,李夫人也是喜極而泣。
李家再是肉疼,還是清點了之前多一倍的產業送給順妃,只覺得順妃這胃口實在太大了。
可是他們后來得知,順妃其實已經收下了賠禮,只是皇帝覺得太少,讓李家翻倍給。
李家能怎么辦,只能含淚送去給順妃了。
李老爺雖然肉疼送出去的產業,不過能換回李煦的一條命也不虧了。
李夫人想著李煦回來后得來個宴會慶祝,正張羅著,卻收到了李煦被送去靜嚴寺的事,眼前一黑險些暈過去。
“順妃娘娘怎么能出爾反爾,把煦兒送去那個地方!”
那是犯戒的僧侶去的地方,里邊戒律森嚴,清修艱苦。一般僧侶都受不住,更別提是錦衣玉食長大的李煦了!
而且一進去就至少要呆三年,李煦能過這么久的苦日子嗎?
李夫人險些就想去找順妃理論,還是曹寅及時過來提醒他們道:“順妃娘娘并沒有答應放李煦回來,只是請皇上饒李煦一命!
所以李煦被饒了一命了嗎?確實饒了,并沒有出爾反爾。
李老爺整個人都頹廢下來,忍不住喃喃道:“可是煦兒被送進靜嚴寺,至少三年才出來……”
三年的功夫,李煦之前好不容易經營的人脈全都要廢掉了!
曹寅沉默看了他們一眼,其實李煦三年后能不能出靜嚴寺,還得看皇帝的意思了。
他只能再次提
醒兩人道:“順妃娘娘會收下李家的賠禮,自然是得到皇上的允許!
所以李煦被送去靜嚴寺,也必然是皇帝的意思。
李家去找順妃沒什么用,難不成還能跑去皇帝面前喊冤嗎?
如果想讓李煦立刻死,他們只管去喊吧,曹寅絕對不會攔著!
曹寅勸過李家,回去后得知要接手李家送給順妃的產業,每年把出息全部換成銀票送去京城,就感覺焦頭爛額。
他暫時瞞著李家這件事,但是也不可能一直瞞下去,遲早有一天李家會知道,到時候跟曹家的關系必然變得尷尬,甚至漸漸疏離起來。
不過能甩掉李煦這個麻煩,曹寅還是甘之如飴。
李煦的事讓郭珍珠莫名得了大筆私產,丟給曹家來看顧后,他們就上船往回走了。
皇帝卻沒急著回去,而是讓船隊去山東,打算帶郭珍珠她們看看趵突泉。
郭珍珠:皇帝這是來都來了,怎么都得去景點打卡嗎?
說是帶她們去參觀趵突泉,其實是皇帝自己想去吧!
第85章 第 85 章
第85章
對能公費旅游這件事, 僖嬪比郭珍珠就要積極多了,一路上滿是期待。
她還化身十萬個為什么,問道:“娘娘, 這趵突泉是不是真的泉水自己就噴出來了, 是為什么呢?”
郭珍珠沉默了一下,她要怎么告訴僖嬪,趵突泉是因為地下水從南到北流動,但是底下碰上巖漿巖。
這東西不透水,地下水就無法過去,積累的地下水多了,形成壓力,才會從縫隙里噴涌出來?
實在太復雜了, 要是說了, 僖嬪問什么是巖漿巖, 什么是壓力,郭珍珠要怎么解釋?
郭珍珠索性就懶得詳細說了,笑著道:“到時候你親眼去看看, 不就知道了嗎?”
僖嬪點點頭, 又問道:“到時候當地官員肯定會過來陪著皇上去參觀趵突泉, 那咱們還能去嗎?”
郭珍珠眨眨眼道:“應該能吧?”
總不能皇帝去景點打卡,還要獨食, 不帶上她們兩個。
畢竟之前皇帝還用她們兩個當借口呢, 怎么都得帶兩人到此一游才算是全了這個借口。
果然皇帝下船之前說道:“當地官員會來迎接,到時候你們二人先去趵突泉逛逛, 朕再叫這些官員進去!
這樣一來,她們兩個就不需要避嫌,可以在里頭好好參觀一番了。
僖嬪頓時高興了, 滿臉是笑容。
郭珍珠還沒去過趵突泉,也稍微有點好奇。
果然一下船,底下烏泱泱的人跪迎皇帝。
郭珍珠和僖嬪帶著面紗,直接上了后邊的軟轎,搖搖晃晃先去了趵突泉。
僖嬪進去后就跟見著花兒的蝴蝶一樣,一邊逛一邊看咕咕冒水的趵突泉嘖嘖稱奇。
郭珍珠看了一會,對底下的鯉魚更感興趣。
陪著她們二人游玩的還有當地官員安排的幾個丫鬟,見郭珍珠盯著泉水底下的錦鯉,趕緊送來了魚食。
郭珍珠走得也有點累了,索性讓僖嬪自個去逛,她則是坐在邊上,隨手給錦鯉撒魚食。
金色彩色的鯉魚聚集了過來,倒是相當壯觀。
僖嬪這會兒倒是逛回來了,也有點累,丫鬟已經上了用泉水泡的茶。
她喝了一口道:“這泉水真甜,泡茶都帶著一點甜味了!
丫鬟聽后連忙笑著說道:“娘娘,咱們這泉水清澈見底,用來泡茶是再適合不過了。”
用的自然是源頭剛冒出來的泉水,更為清澈干凈,直接喝就帶著鮮甜,煮過后這甜味就更明顯了。
僖嬪點了下頭,揮揮手示意丫鬟退下,這才跟郭珍珠小聲說道:“我瞧著這些伺候的丫鬟一個比一個年輕貌美,還儀態萬千,規矩極好,估計一開始是給皇上準備的!
“可是出了南邊的事,恐怕這邊當地官員是擔心步上李大人的后塵,索性讓這些丫鬟來伺候咱們了!
郭珍珠笑笑,隨口說道:“這不挺好的,以后官員們也不敢隨便給皇上送女人了,更不敢隨意靠裙帶關系來上位。”
聞言,僖嬪點頭道:“確實如此,以后他們要是沒能耐,也不會逼著家里的姐妹去聯姻!
“不知道多少人同情曹家,就是跟李家聯姻了,險些被李家連累。這年頭聯姻不止看女子是不是賢妻,還得看家中的兄弟是不是扶不起的阿斗了。”
這話叫郭珍珠笑了起來道:“阿斗再扶不起來,卻沒什么惡習,比李家這些靠裙帶關系上去的人要好得多了!
僖嬪聽著也笑了:“的確,他們跟阿斗比,倒是差遠了!
她環顧一周道:“不過等會皇上來了,也不知道這些漂亮丫鬟會不會留下伺候!
郭珍珠不在意道:“誰知道呢,咱們好好玩兒就是了。難得來一趟,這些該操心的事還是交給皇上來吧!
她們只要吃好玩好就行,其他一律不用多管。
僖嬪忍不住問道:“我見娘娘來了趵突泉還心不在焉的,可是李家的事還叫娘娘耿耿于懷?”
郭珍珠聽著搖頭道:“怎么可能,李家給了賠禮,這事就過去了。”
說是賠禮,其實跟精神損失費沒什么兩樣了,不然皇帝怎會讓李家加碼,還全部送給她了呢!
收都收了,還收了那么多,郭珍珠還說不原諒李家,這也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了。
李家給得那么多,她摸著良心也得說原諒。
僖嬪不由疑惑道:“那娘娘怎么心不在焉的,是覺得這趵突泉不怎么好看嗎?”
郭珍珠搖頭道:“我是忽然想起來,之前出門的時候答應四格格,要給她帶禮物回去,如今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帶什么!
她們一路過來,也實在沒什么能帶的。
說帶南邊的布料吧,宮里其實都有了,實在沒必要多此一舉。
帶吃的吧,沒回去估計都要壞了,所以郭珍珠忍不住發愁。
總不能來趵突泉這里,接點泉水回去給四格格嘗嘗吧?
僖嬪一聽,這才笑著道:“我還以為是什么事,不過這邊有什么特別的東西嗎?”
她想不到,只好叫伺候的丫鬟過來問一問了。
丫鬟也被問住了,如果換做其他外鄉人來這邊,想帶點什么回去,她還能說出幾樣來。
但是宮里的娘娘什么好東西沒見過啊,這邊所謂的特產在外鄉人眼里有點特色的,在娘娘眼里就不算什么了。
最后丫鬟只能含糊道:“別的都是平常的東西,唯獨咱們這邊離泰山近。若是旁人自然不能隨意靠近,但是娘娘的話,也可以撿一兩塊泰山石吧?”
僖嬪聽后,倒是皺眉道:“咱們能撿泰山石回去嗎?聽聞是個好東西,但是百姓連山腳都不能靠近!
郭珍珠就道:“回頭問問皇上就好。”
泰山石在民間有著避邪、鎮宅的傳說,但是皇帝會在泰山祭天,所以百姓不能接近,山腳的石頭也不能動。
他們就只能去下游,撿一點被沖下來的小石頭。
這確實是個好東西,寓意也好,帶回去給四格格當個禮物就不錯。
“要問朕什么?”皇帝這時候過來了,只遠遠聽見零星幾個字,不由笑著問道。
郭珍珠連忙起身行禮后,笑笑說道:“是臣妾想著出遠門之前,答應四格格要給她帶禮物回去,一時想不到帶什么,琢磨著能不能帶一塊泰山石回去!
“只是泰山的意義不一般,臣妾并不敢隨意去撿石頭,自然得問過皇上了。”
皇帝聽后點頭道:“泰山石確實不錯,回頭朕上山的時候,給四格格看看!
皇帝親自給四格格撿石頭當禮物,這規格夠厲害的,郭珍珠連忙搖頭道:“皇上要允許,臣妾讓人在山腳下撿一塊小石頭回去給四格格就是了!
聽見這話,皇帝就笑著道:“旁人不能隨便撿,朕給女兒撿一
塊當禮物倒是不妨事。”
他都這么說了,郭珍珠只好應下,感激一笑道:“四格格要是知道皇上親自撿的泰山石回去,一定很高興!
估計四格格這石頭都能當傳家寶了,以后出嫁了,也能帶著走,給夫家鎮宅。
夫家見著這塊石頭,猶如見著皇帝一樣,也不知道會不會嚇得跟鵪鶉似的,不敢對四格格有絲毫無禮了。
光是想想,郭珍珠居然感覺這禮物相當實用。
郭珍珠見門口沒人,不由疑惑道:“皇上獨自過來賞泉嗎?不是說當地官員會陪著皇上過來一起賞的?”
皇帝點頭道:“他們都在外頭候著,朕想著你們剛來,還沒賞多久就回去,實在太可惜了。難得來一趟,不如多呆一會!
他揮揮手,李德全已經帶著人在亭子里掛上了好幾層的帳子。
這帳子是薄紗做的,一層還能看清楚里頭,多幾層就影影綽綽看不清了。
郭珍珠和僖嬪在里頭的話,倒是清凈得很。周圍的長廊讓人攔著,她們二人就獨享一個亭子慢慢看,也能聽聽外邊的熱鬧,又不會被打擾,確實不錯。
郭珍珠笑著道:“皇上這安排極好,咱們兩個也能聽聽皇上是怎么賞泉的。”
想來皇帝和當地官員一起賞,指不定很快就詩興大發,又是作詩又是寫詩的,好不熱鬧。
就跟郭珍珠猜的那樣,李德全轉眼就安排人送來幾張桌子和幾套文房四寶,想必是皇帝寫了,其他官員也跟著一起寫,君臣同樂了。
亭子和長廊這邊布置好了,皇帝就讓人請當地官員進來。
官員們一見遠處的長廊有宮人守著,層層疊疊的帳子后邊有幾道人影在,就知道必然是皇帝的嬪妃,順妃和僖嬪來了。
他們不敢多看,很快就轉開了目光,跟在皇帝后頭,給皇帝介紹起泉眼來。
官員的聲音不小,就連亭子里的郭珍珠和僖嬪都聽見他說這泉水延年益壽的話。
僖嬪小聲問道:“這泉水喝了真能讓人延年益壽嗎?要是真的,我都想帶點回去給阿瑪和額娘喝一喝了!
郭珍珠笑笑道:“好的泉水喝了確實對身子骨不錯,卻也沒那么厲害。”
要喝了泉水就能延年益壽,那當地喝的人多了,卻也沒有一個個都長命百歲。
不過好山好水,確實也能讓人更健康,自然就長壽了。
果不其然皇帝賞的高興,提筆就寫下了一首詩,還讓周圍官員誰也能即興來一首。
可惜官員們面面相覷,很快謙虛說他們的詩才不如皇帝,沒人上前來。
僖嬪忍不住低聲嘟囔道:“這些人真掃興,皇上都發話了,他們怎么不上去一兩個人寫一首詩?實在沒眼力勁。”
郭珍珠聽著,也壓低聲音答道:“他們哪里敢了,要是寫得不好,被皇上嫌棄,以后仕途可能會有礙。但是他們要寫得太好,比皇上寫的還好,叫皇上可能也要不高興的!
所以他們寫也不是,不寫也不是,索性誰都不樂意當這個出頭鳥,哪個都不寫才是最妥當的。
僖嬪一愣,喃喃道:“你說得在理,難怪他們誰都不敢上前去,這心眼子真是一個比一個多,還相當謹慎了!
郭珍珠好笑道:“能當官的,心眼子太少,不夠謹慎的話,如今就不可能陪同皇上來賞泉了!
不夠謹慎小心的人,壓根爬不上來,還不夠資格來陪同皇帝出游。
僖嬪忽然眨眨眼,好奇問道:“你說這些官員自己不敢上前作詩,是不是其實另外準備了別的人來陪同,比如才女什么的?”
“這樣一來,就能讓皇上盡興,不至于沒人上前來掃興得很,還不會牽扯到自己身上!
官員們不作詩,就不會被皇帝做比較了。讓別人來做,也能叫皇帝不至于孤孤單單,一個人作詩都沒個作陪的。
“這人選不用說,才女什么的,也就是樓里以詩出名的清倌!
說完,僖嬪又笑了起來道:“估計官員們想請,或者已經請了,但是聽說了南邊的事就不敢了!
不然跟李煦一樣,被皇帝扔去哪個寺廟里清修三年。不說在里頭要吃齋念佛三年不能出來,就是三年后出來了,不管官職還是人脈通通都沒了,就得重新來過。
還能重新來過就不錯了,很可能就沒有機會再來,所以誰敢呢!
僖嬪似笑非笑看向一旁的丫鬟,問道:“是吧?我猜著了嗎?”
丫鬟低著頭不敢吭聲,看著表情都快哭了。
郭珍珠一看丫鬟的表情就知道,當地官員還真請了會作詩的才女過來作陪,但是聽說了李煦的事又不敢了,只能親自上,卻誰都不敢作詩。
她笑著看了僖嬪一眼道:“好了,你可別欺負小姑娘。”
僖嬪笑瞇瞇道:“我哪里就欺負人了,不就是問上一句嗎?不過看她們的表情,看來是真的請了。”
丫鬟聽著,表情就更想哭了,還不敢應聲。
好在僖嬪也沒有為難這些丫鬟的意思,拿著魚食低頭開始喂魚,忽然問道:“這錦鯉養得真漂亮,還挺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郭珍珠聽得無奈道:“你這是饞了,想吃魚是吧?回頭讓人給你做魚吃就是了,可不能霍霍這些錦鯉了。”
僖嬪笑著道:“我這不是聽外頭說這泉水能延年益壽,喝了對身子好。那這些錦鯉在泉水里長了這么久,吃了對身子骨肯定也不錯!
“泉水燉錦鯉,指不定以后也能成為名菜!
郭珍珠想了想說道:“這邊似乎真有用泉水燉的名菜,叫泰山三美湯吧?”
旁邊的丫鬟終于有能說話的機會了,連忙答道:“回娘娘的話,確實有這么一道菜,用豆腐、白菜和泉水一起燉,味道尤為鮮美。”
“不過招待貴客,自然是上的孔府菜,據聞是孔家后人傳下來的食譜!
郭珍珠也耳有所聞,這孔府菜據聞是孔子的后人所創,說是遵循了孔子的名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而且這孔府菜還有各種規格,接待皇帝是最高規格,有將近二百道菜。
果然這邊賞玩了趵突泉后,當地官員就邀請皇帝和兩位嬪妃參加宴席,上的就是孔府菜。
郭珍珠和僖嬪一起出席,用屏風隔開?赘硕际巧秸浜N叮系亩际切苷啤⒀喔C和魚翅,甚至還有烤全羊。
全是硬菜,食材新鮮,味道鮮美,跟御廚做出來的味道相比別有一番滋味。
僖嬪尤其喜歡一道鴨肉,問了布菜的丫鬟,說是叫神仙鴨。
郭珍珠一聽就問道:“是連續上三炷香,點完就出鍋的那道菜?”
丫鬟驚訝,沒料到順妃如此博學,竟然連神仙鴨的做法都知道,連連點頭道:“正如娘娘所說,這鴨子清理妥當后放入砂鍋,外頭糊上一張紙來隔水蒸。這時辰就得精確,火燒過了,這鴨肉就老了;鸷虿粔,這鴨肉卻又沒熟!
所以連續點上三炷香,正好燒完的時候就能出鍋。
郭珍珠心想這時候沒有廚房計時器,燒香確實是個定時的好法子。
僖嬪感慨道:“娘娘竟連這個都知曉,所以它叫神仙鴨,是因為用了祭拜神仙的法子,燒香后才能成嗎?”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正是這樣,咱們拜祭的時候不都燒三炷香嗎?”
所以做這道菜,就跟拜祭神仙一樣,先燒完三炷香了。
這聽著方法似乎很玄妙,廚師卻是被逼的。因為孔府對菜式尤為挑剔,這鴨子做的火候不夠精確,味道就不夠好。
廚師沒辦法,最后只能絞盡腦汁想出這個法子來,精確到三炷香的時間,就能保證鴨子熟了,且剛剛能出鍋,確保肉質是在最鮮嫩的時候。
郭珍珠又指著一道烤魚道:“這魚聽聞也是不直接用火來烤,魚肉上就不會有煙熏的味道,只有魚的鮮美在!
僖嬪嘗了一口魚肉,還真是跟她說的一樣,一點煙
火的味道都沒有:“果然沒有煙熏的味道,是怎么做到的?”
郭珍珠笑著解釋道:“用面餅把魚包起來再兩面烤,魚肉就極為鮮嫩,魚汁的精華還都在面餅里頭,一點都不會浪費。”
僖嬪就著面餅一起吃,果然餅里帶著魚汁的鮮香。
她一邊吃一邊聽郭珍珠介紹了幾樣,忍不住吃撐了,偷偷揉著肚子道:“娘娘對這些也太熟悉了一點,叫我聽著只覺得味道好,一不留神倒是吃撐了。”
郭珍珠微微一笑,民以食為天,怎么能對吃的不積極呢?
她們坐的位置離皇帝很近,就在下首,郭珍珠的聲音雖然不大,皇帝還是聽見了。
皇帝用著飯菜,聽郭珍珠柔聲解釋,也忍不住吃多了一點。
底下官員見皇帝吃得香,一個個這才放心了,生怕皇帝不喜歡置辦的這場喜宴。
因為南邊的事,這宴席上連舞姬都不敢準備,只老老實實吃飯,實在不怎么熱鬧。
好在皇帝似乎不介意,吃著還挺喜歡的樣子,每道菜都嘗過了。
皇帝其他菜都只用了一筷子,唯獨神仙鴨和烤魚上多了兩筷子,官員們一個個記下來:皇帝喜歡吃鴨,還愛吃魚!
郭珍珠不知道周圍的官員誤會了,她一邊說一邊吃,也忍不住吃多了。
宴席結束后,她和僖嬪互相扶著在后院散步消食。
這次他們一行人落腳的地方是一處別院,聽聞是當地一位官員的祖宅。
宅子不算大,還有些年頭了,看得出曾經修繕過。
只掛在墻上的畫作和詩句都相當出色,僖嬪還認出兩幅是前朝的畫作真跡。
足見這一家是書香門第了,還可能是延續至少百年之久,祖先應該也是個能人。
這些真跡就這么隨意掛在墻上,能看得出墻壁后邊的痕跡,應該掛了很多年都沒取下來。
對這家人來說,這真跡只是一幅畫,很不錯的畫而已。
這選的別院相當不錯,小但精致,又文氣十足,郭珍珠看得出皇帝很滿意。
后院不大,卻種了不少花,最多的是丁香花,估計是院子主人的心頭好。
郭珍珠走了好幾圈,終于消食后才回去沐浴歇息了。
反正第二天沒什么事,也不需要特地去請安,她就安心睡到日上三竿,起來的時候就聽于嬤嬤說,皇帝已經帶著官員去爬泰山了。
郭珍珠心想她們剛下船,參觀完趵突泉,參加了宴席,第二天皇帝居然一大早還帶著官員去爬泰山,皇帝還真是精力充沛。
僖嬪也累得起晚了,過來跟郭珍珠一起用早飯的時候,聽說皇帝上泰山去了,也不由驚訝道:“皇上就不歇兩天才去登泰山嗎?”
郭珍珠哪里知道:“可能皇上不怎么累,就想著早點上泰山吧。”
兩人優哉游哉消磨了大半天,皇帝這才回來了。
他看著一點都不累,似乎爬了泰山對皇帝來說就是散了個久一點的步而已。
倒是聽說跟著上山的官員累壞了,有些幾乎下不來,還是被侍從扶著下來的。
郭珍珠:皇帝這什么體力,居然恐怖如斯!
皇帝手里還拿著一塊石頭,遞了過來道:“朕在半山腰的路上看見這塊石頭,瞧著不錯,你也來看看?”
郭珍珠接過,這石頭已經被清洗過了,上面有淡淡的紋路。
她仔細一看,這石頭上的紋路很像是一座縮小的泰山一樣,不由驚訝道:“皇上,這泰山仿佛在這小石頭上面,看著有點相似!
皇帝見郭珍珠發現了,于是笑著道:“朕也是這么覺得,在半山腰的時候低頭就看見這塊石頭?粗淮,拿在手里卻能看到上面漂亮的紋路,就跟泰山很相像!
“這也是緣分,四格格年紀小沒能跟著過來看泰山,帶著這塊泰山石回去,也能叫她稍微看看泰山究竟長什么樣子了!
郭珍珠拿著這塊泰山石滿臉笑容道:“皇上隨手撿的石頭就這般好,四格格收到后必然會很喜歡。若非之前答應了要給四格格帶禮物回去,臣妾瞧著這石頭都想偷偷收藏起來了!
這話叫皇帝笑了起來:“這有什么,送給四格格的,不就是給你的嗎?你拿著把玩也沒什么,回宮后就擺在顯眼的地方,就都能看見了!
他隨手撿的石頭沒想到這么好,見郭珍珠也很喜歡,皇帝心里就歡喜得很。
“等下次再來泰山的時候,朕再看看能不能撿到不一樣的石頭送給你!
這樣四格格有的,郭珍珠也有了。
郭珍珠笑著答道:“那臣妾就先多謝皇上了!
皇帝第二天接著見了孔家后人,這次郭珍珠和僖嬪沒跟著過去。
聽聞孔家設宴,上的是家常菜,還給皇帝送了菜譜。
皇帝后來帶回來了,錦盒里頭就是神仙鴨和烤魚的菜譜。
顯然那邊皇帝在這兩道菜多用了兩口,叫孔家人知道了,立刻把菜譜送上。
皇帝就笑納了,回來后轉頭就把菜譜送給了郭珍珠。
郭珍珠倒是驚訝,孔府自創的菜式一直不外傳,但是見皇帝喜歡,說送就送,送得夠快的。
就是那天這兩道菜吃的最多的估計是郭珍珠和僖嬪兩人,皇帝可能聽見她說的話才多吃了兩口,倒是叫孔家人誤會了。
不過皇帝轉手把菜譜給了她,郭珍珠回宮后也能讓小廚房做這兩道菜,叫宜妃跟著嘗一嘗。
皇帝見過孔家人后,又馬不停蹄召見當地官員問詢治河之事。
黃河和淮河是他這些年治理的重點,親自巡查后,自然還得問當地官員。
治理河道有皇帝派遣的專業人員來做,當地官員只是配合,但是配合得如何就得問上一問了。
當地官員早就知道皇帝處事嚴謹,卻沒想到他剛來沒幾天就開始問詢治河之事。
有些臨時抱佛腳的官員回答得支支吾吾的,叫皇帝就有些不快。
幸好大部分官員早就背過書,雖然因為緊張可能回答得沒那么迅速,皇帝勉強還算滿意。
皇帝處理好這些正事,想著郭珍珠在別院呆了兩天,就打算帶她去珍珠泉看看。
這邊的泉眼尤為多,趵突泉最為有名,接著是珍珠泉和黑虎泉。
可惜沒等皇帝出發,就收到加急的折子,南邊暴雨造成下游洪水泛濫。
靳輔上折子認為南邊該筑起長堤阻攔洪水,于成龍的折子卻覺得應該疏浚?。
一個要堵,一個要疏,兩人的想法竟然截然相反。
他們兩個都是皇帝親自提拔起來的治河人才,皇帝看完折子后忍不住皺緊眉頭。
這時候皇帝也沒了參觀珍珠
泉的心思,直接帶著郭珍珠和僖嬪上船出發回京了。
僖嬪還有些遺憾,沒能去珍珠泉那邊看看,郭珍珠安慰她道:“下回咱們過來再看也是一樣的!
這話僖嬪卻沒接,下回她會不會跟著皇帝一起南巡就不好說了。
只是下次過來的,很可能會加上宜妃,自己這算是占了便宜,先過來看了趵突泉,這么一想,僖嬪又沒那么遺憾了。
回去順風順水,船隊很快就到達京城的港口。路上接連送來的折子就更多了,全是因為下游治理的爭執。
靳輔和于成龍誰也沒說服誰,這事就難辦了,一直沒能開始。
郭珍珠顧不上安慰皇帝,兩個下屬打架讓他心煩的事,反而有點歸心似箭。
她出遠門的時候玩得痛快,如今要回家了,才開始想念孩子們了。
馬車很快回到宮里,郭珍珠從二門坐著轎子回到永壽宮,剛下去,就被四格格抱了個滿懷。
兩個月不見,四格格又長大了一點,郭珍珠摸著她的臉頰笑道:“四格格又長高了,看著面色不錯,這陣子辛苦妹妹了。”
宜妃笑著道:“姐姐客氣什么,我見姐姐這臉色挺好,看來這一趟南下過得不錯!
郭珍珠笑著點頭,見奶娘抱著六阿哥過來,笑著接過來掂量了一下:“六阿哥也長大了,重了不少,沉甸甸的,這陣子吃睡如何了?”
奶娘說道:“主子,六阿哥一切都好,只是不見主子很久,六阿哥頗為想念。”
看六阿哥牢牢抓住自己的衣襟,郭珍珠也沒想到,她走的時候還呼呼大睡的六阿哥也想念自己,低頭在六阿哥額頭親了一口。
四格格見了連忙踮起腳尖道:“額娘,我也要!
郭珍珠只好彎腰,笑著也親了親四格格的額頭,四格格這才心滿意足了。
她進去后,見五阿哥被奶娘牽著走,走得還挺穩的,不由驚訝道:“我怎么記得五阿哥之前還不怎么會走,如今走得挺穩當。”
郭珍珠記得自己出發南下的時候,五阿哥被人扶著才能走兩步。
宜妃笑著道:“可不是,五阿哥會走了,調皮得很,經常跟著四格格到處跑。我一不留神就找不著他了,只有四格格能找到五阿哥在哪里。”
五阿哥還會躲貓貓了,每次讓宜嬪帶著人找上很久才能找到。
四格格倒是能第一時間發現五阿哥藏在哪里,五阿哥被她找到后就笑得特別高興,然后還樂此不疲繼續躲起來,叫宜妃找不到。
宜妃又是生氣又是無奈,只能讓人牢牢盯著五阿哥,別叫他撒手沒了。
于嬤嬤年紀大了,跟著走了一路,郭珍珠怕她累狠了,讓人去歇著。
郭珍珠把帶回來的菜譜遞給林嬤嬤,送去小廚房那邊,讓小禮子試著做。
“這菜我和僖嬪吃著都不錯,孔家人送的,就帶回來叫妹妹也能嘗嘗。”
當然了,如今四格格年歲大了,也能跟著用飯,她也能吃上幾口了。
宜妃驚訝道:“孔家人這么大方嗎?聽聞這孔府菜是他們獨有的,誰家上門去要菜譜都不給,這就送給姐姐了?”
郭珍珠聽后搖頭道:“不是送給我,是送給皇上,皇上轉手送給了我。這也是在宴席上,我多吃了幾口這兩個菜,皇帝見我吃著不錯也跟著吃了,叫孔家人誤會是皇上喜歡吃的!
宜妃聽著也笑了起來:“那敢情好,咱們也算是沾了皇上的光,得了孔家兩個獨有的菜譜了!
小禮子拿到菜譜后不敢胡來,特地去御膳房那邊請教,還分別請了一個擅長做鴨肉,一個擅長做魚的御廚過來幫忙。
如今小禮子在御膳房是香餑餑,他一來,御廚們都放下手里的活計去迎。
聽說順妃帶回來兩個菜譜,還是孔家送的,一時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最好。
御膳房的御廚看過后,擅長這兩道菜的御廚就去永壽宮幫忙了。
有兩人幫把手,小禮子很順利做出這兩道菜,宜妃吃過后贊不絕口。
郭珍珠吃著也感覺這兩道菜跟在山東的時候吃著差不多,只覺得小禮子相當用心,也讓人給另外兩個御廚封了厚厚的賞錢。
宮里沒有桂魚,只好用鯉魚來代替,味道卻一點都不差,依舊鮮美。
宮女幫忙小心挑了魚刺,四格格吃了一口后也眼睛一亮,吃得更快了,宮女都要來不及給布菜。
郭珍珠看著一笑,索性多叫了一個宮女去幫忙,才算是讓四格格不會空著碗眼巴巴等著宮女投喂了。
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的,也吃得晚了。
四格格挨著郭珍珠,最后揉著眼睛都困了,也不想回去睡。
郭珍珠哄了兩句,只說她如今回來了,第二天四格格起來就能看見自己。
四格格聽后,這才愿意跟著奶娘去睡下。
六阿哥早就呼呼大睡,被奶娘提前抱著離席去后頭了。
五阿哥也睡著了,只剩下兩姐妹終于能單獨說說話。
郭珍珠就笑著問道:“我走了兩個月,宮里有什么熱鬧事了?”
宜妃搖頭道:“皇上不在,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都在呢,一個個安分著呢!
皇帝不在,后宮嬪妃又沒機會爭寵,實在沒必要作妖,一個比一個安分守己。
宜妃忽然想到:“對了,宮里最近倒是出了一件事,是三格格餓暈過去了。”
郭珍珠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宮里缺什么都不可能缺吃的。
榮妃這是不給三格格飯吃了嗎,居然讓三格格餓暈過去了?
第86章 第 86 章
第86章
郭珍珠仔細一問, 發現自己倒是冤枉了榮妃。
上回在慈寧宮因為太皇太后的話,榮妃自覺丟臉,就趕緊給三阿哥請了個嬤嬤教導禮儀。
三阿哥這邊請了, 三格格那邊更不能落下。畢竟三格格只比大阿哥小一點, 雖然那天在慈寧宮表現還可以,不過以后三格格要嫁人,禮儀好一點總歸沒錯。
于是榮妃就給三格格另外請了個規矩好又嚴格的教養嬤嬤,教導三格格禮儀。
郭珍珠聽后點點頭道:“榮妃這么想也沒錯,規矩學好了,叫人挑不出錯來,對三格格也不是壞事。只是這教養嬤嬤苛待三格格,不給她吃飯了?”
宜妃搖頭道:“那倒沒有, 之前皇上把內務府都清理了一遍, 如今里頭的宮人一個比一個規矩謹慎。這教養嬤嬤來了, 也是一板一眼教導三格格規矩,糾正她的坐臥站的姿態!
郭珍珠點頭,這聽著沒什么毛病。畢竟規矩這個, 很大反應在姿態上。
要是坐著的時候弓著背, 站著的時候駝背, 那就很難看了。
這事自己很難發現,還是得別人提醒調整才是。
宜妃又道:“除了這些簡單的, 那教養嬤嬤還糾正了三格格用飯時候的儀態。用飯的時候盯著三格格一會, 她就回去了。”
郭珍珠又點頭,這教養嬤嬤其實很規矩了。她要是一直盯著三格格, 不停糾正,那三格格一頓飯肯定吃不下去。
所以教養嬤嬤只開頭盯一會兒,糾正一下三格格的動作, 沒什么大問題就先退下了。
也就不打擾三格格,讓她可以安心用飯。
郭珍珠疑惑道:“這聽著一點毛病都沒有,教養嬤嬤守規矩得很,雖說嚴格了一點卻沒太過分,那三格格是怎么餓暈過去的?”
宜妃嘆氣道:“上回我瞧著三格格就是靦腆沉默的性子,什么事都喜歡憋在心里不說出來。她見教養嬤嬤走得快,總以為自己學得不夠好!
“于是三格格就讓人在桌上放了一面鏡子,對著鏡子用飯,調整自己的姿態。估計她是想著自己做得好一點,表現不錯,榮妃就會夸獎一句。”
郭珍珠皺眉道:“榮妃對三格格還是太忽視了一點,一顆心全在三阿哥身上,都沒多關心一下三格格!
宜妃點頭附和道:“誰說不是呢,三格格這
對著鏡子用飯,總感覺哪里都不對,也就吃不下去了。三格格用飯的時候還不愛有人在身邊伺候,宮人就規矩在門外守著!
“這兩頓飯守著的宮人還不同,她們見三格格沒吃多少,只以為她沒胃口,也規矩沒多問!
郭珍珠嗤笑道:“什么沒多問,這些宮人規矩是規矩,卻也對三格格不夠上心。也怪榮妃對三格格不夠用心,連帶這些宮人對三格格也忽視得很!
她總算明白了,三格格怎么直到餓暈了才被人發現,分明是這些宮人消極伺候了。
也就是三格格吩咐什么是什么,宮人發現什么問題也不稟報榮妃,只由著三格格來。
三格格再大,也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她能知道什么。
她只想做得好一點,好得榮妃的夸贊,哪里想到吃得太少,會把自己餓暈過去呢?
宜妃搖頭道:“太皇太后知道后,發了好大一通火。尤其三格格暈過去了,榮妃叫來御醫,把脈后得知三格格是餓暈的,生怕被人發現,還想瞞著!
郭珍珠無語了:“這怎么能瞞得過去,榮妃是方寸大亂了吧?”
聞言,宜妃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榮妃敢瞞著,御醫也不敢啊,連忙稟報給貴妃娘娘。貴妃也不敢瞞著,就告知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把榮妃叫去慈寧宮訓斥了一番,又讓蘇麻喇姑把三格格暫時接到慈寧宮去養著。說是等皇上回宮來,再做打算!
郭珍珠心想,太皇太后覺得慈寧宮都養著一個八阿哥了,多養一個三格格也沒什么。
而且三格格也就沉默了一點,卻看得出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太皇太后估計也是心疼她總被榮妃這個親額娘忽視,倒不如留在慈寧宮,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就絕不會被怠慢。
宜妃感慨道:“三格格那么小的孩子把自己餓暈,那是得下多大的決心想做好這件事?上犝f三格格餓暈后剛醒來,榮妃就劈頭蓋臉把她罵了一頓,據說三格格都被罵哭了!
“為了這事,太皇太后才把榮妃也罵了一頓,覺得她不會養孩子!
說到這里,宜妃又嘆了一口氣道:“如今皇上回來了,必然要處置這件事,榮妃只怕要倒霉了。”
太皇太后只罵人不處置,那是因為皇帝快回來了,她沒必要插手。
但是榮妃估計巴不得太皇太后先懲罰她,換做皇帝的懲罰,那就要可怕得多了。
果不其然,兩人第二天就聽說榮妃被皇帝禁足了,連帶鐘粹宮伺候的宮人都被清理了一遍。
想想這些對三格格不上心的宮人,留著也沒什么用,還不如直接換一批。
郭珍珠還納悶道:“榮妃就禁足了,沒別的懲罰?”
皇帝不是喜歡懲罰別人抄書嗎?怎么這次那么寬宏大量,不讓榮妃抄書了?
僖嬪這時候過來了,剛進門就笑著答道:“哪里的話,榮妃娘娘的懲罰不止這么一點!
宜妃一見她就笑了:“包打聽來啦?榮妃還有什么懲罰,也是抄書嗎?”
僖嬪搖頭,被宜妃拉著坐下后才說道:“不是抄書,皇上讓人把三阿哥也抱去慈寧宮了,說榮妃不會養孩子,三格格都餓暈了都沒發現,三阿哥被她養壞了也麻煩,索性一并送去慈寧宮。”
郭珍珠聽得咂舌道:“這不還要了榮妃的命嗎?”
畢竟對榮妃來說,三阿哥就跟她的命根子差不多了,這下被皇帝抱去慈寧宮,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送回來,也可能不送了,確實對榮妃來說是最大的懲罰。
僖嬪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榮妃娘娘哭天喊地,還跑去乾清宮求皇上,聽聞在外頭跪了好久,皇上都沒答應!
見郭珍珠看過來,僖嬪連忙擺手解釋道:“娘娘放心,我可沒派人去乾清宮打聽這事。是榮妃娘娘跪得太久都暈過去了,被抬著回來,我身邊的嬤嬤正好碰見了,上前幫把手,還順道問了一句才知道的。”
打死她都不敢跑去乾清宮打聽消息,不要命了嗎?
郭珍珠這才滿意頷首道:“你是知道分寸的,還是小心點為好。不過看榮妃的樣子,這禁足的時間不會短了。”
僖嬪一聽就詫異道:“還真叫娘娘說中了,榮妃這禁足原本是一個月,因為在乾清宮鬧了一場,皇上更生氣,榮妃娘娘的禁足時間增加到三個月去了!
郭珍珠就知道,皇帝一生氣,榮妃肯定不會好過。只是皇帝沒讓榮妃抄點什么,她總有點不習慣。
她們正說著話,外邊小明子卻來稟報,說是齊嬤嬤來了。
齊嬤嬤是溫貴妃身邊伺候的,怎么忽然過來永壽宮了?
郭珍珠突然有了一點不太好的預感,等齊嬤嬤進來后,這預感果然應驗了。
齊嬤嬤見著宜妃和僖嬪也在,先給幾位娘娘行禮后,這才開口道:“順妃娘娘,貴妃娘娘病了,請了御醫,說是要靜養一陣子。她手里頭的宮務卻耽擱不得,又不好打擾太皇太后,只好請順妃娘娘幫忙看顧一段時間!
郭珍珠一愣,疑惑道:“貴妃娘娘怎的病了?御醫怎么說?”
聽罷,齊嬤嬤愁眉苦臉道:“順妃娘娘有所不知,貴妃娘娘接過宮務后一直不大適應,每天都要看很久。好在之后有幾位娘娘幫襯著,貴妃娘娘才能松快一點。”
郭珍珠這時候聽懂了,估計是她和僖嬪跟著皇帝出遠門玩兒了,她們二人手里頭的宮務又回到溫貴妃手上去。
對溫貴妃來說,這已經是個不小的負擔了,誰知道三格格那邊又忽然鬧了這么一出來,鐘粹宮的宮人還得重新物色,這都需要溫貴妃來辦。
這下好了,她原本就累,如今累上加累,不就病倒了嗎?
郭珍珠聽著還有點不好意思,只覺得自己手里頭的事讓溫貴妃有了負擔才病倒的。
齊嬤嬤繼續說道:“御醫只說貴妃娘娘是累著了,身子骨弱了,不巧又吹了風,這才病了!
聽見這話,郭珍珠點點頭道:“也罷,既然是貴妃娘娘發了話,那我就暫時幫忙管著宮務。就怕我并不熟悉,回頭事情沒處理好,反倒耽誤事就麻煩了!
齊嬤嬤一聽順妃愿意把宮務接過去,心里頭很是松了一口氣。
她想到來永壽宮之前,還擔心順妃不會答應,或者得上門幾次,求上好幾回才愿意點頭。
溫貴妃還安慰齊嬤嬤,說順妃不是扭捏人,反而十分心善又果斷,問清楚后必然會迅速答應下來。
她只交代齊嬤嬤,不必隱瞞什么,順妃問什么就回答什么。
齊嬤嬤如今想著,溫貴妃對順妃倒是十分了解,順妃確實問清楚后就果斷答應下來了。
她還十分雷厲風行,前腳答應了齊嬤嬤,后腳就讓管事帶著賬本和其他還沒處理的宮務送到永壽宮來。
因為榮妃也被禁足了,所以榮妃那一份宮務也轉到郭珍珠手上來了。
她答應得很快,宜妃都來不及攔著,擔心道:“姐姐才剛回宮就接過宮務,會不會太累了?不如多休息一陣子,再接過宮務也不遲。”
郭珍珠聽后就笑笑道:“妹妹放心,這一路上我吃好睡好玩好,也不暈船,倒是沒什么累的。而且還有妹妹幫我,僖嬪也在呢!”
僖嬪就笑道:“娘娘倒是算上我了,不過我卻是無事,尚衣局的事都能幫上點小忙了!
她對衣服衣料之類的最為熟悉,這些交給僖嬪來辦是再妥當不過。
幾個管事很快就到了,他們之前已經有齊嬤嬤交代過,宮務只怕要從溫貴妃手上轉到順妃這邊來。
沒想到順妃答應得那么痛快,立刻就應下了,還馬上讓管事過來問話。
管事一個個不敢怠慢,這位皇帝的寵妃是什么性子,他們雖然不是特別熟悉,也明白是絕不能得罪的。
他們把準備好的賬本和單子都帶上了,等會順妃問什么,管事也能拿出來。
管事還以為來了之后,順妃好歹會寒暄幾句。然而完全沒有,順妃問了幾人負責什么,就打開賬本開始看了起來。
這風格實在跟之前管事的佟皇貴妃和溫貴妃截然不同,管事頓時面面相覷,一時拿捏不準順妃的性情。
不是說順妃尤為和善,怎的板著臉的樣子居然像是有皇帝的幾分氣勢在呢!
不過也有管事覺得順妃這是虛張聲勢,第一次管著宮務,哪怕看不懂也得裝出厲害的樣子,不然就要被管事們小看了去。
這不懂裝懂的也就一會兒,很快就要被人拆穿了,何必呢!
光是看賬本,就這么一點時間,根本看不出什么來,不是裝腔作勢又是什么?
約莫一刻鐘之后,郭珍珠抬起頭來問道:“這月御膳房的支出怎的比上個月還多了?”
皇帝都不在,怎么御膳房這支出還多了?
上個月還跟之前持平,這個月卻比上個月還要多。
管事也沒料到,順妃轉頭就找到不一樣的地方問了起來。
這才一刻鐘的功夫,她怎么那么快就看完了?
管事連忙答道:“娘娘,天兒熱了,御膳房里頭的食材都得新鮮著送來。放久了卻會壞,得勤快換新的,耗費就比上個月要多一些了!
這理由勉強說得過去,但是食材才值幾個錢,怎么支出就多了不少?
郭珍珠手里頭只有總賬,她就問道:“細賬在哪里?都送過來給我看看。”
管事有點遲疑道:“娘娘,細賬實在太多了,得讓人抬過來!
順
妃就是暫時掌管宮務,怎的還要看細賬,難不成要一個個仔細查賬了?
回頭她這宮務還得回去溫貴妃手里,順妃何必這么麻煩?
郭珍珠抬頭看了對方一眼,管事頓時不敢說什么,轉身就要去讓人抬細賬過來。
“小明子,你跟著過去幫把手。”
說是幫把手,也是盯著那些人,別是把細賬給換了,或者燒了毀了。
小明子連忙應下,跟著過去盯著人抬了細賬過來。
足足三個箱子,放著滿滿當當的賬本,記錄了所有的細賬。
郭珍珠讓人打開箱子,隨手拿起一本來看了看。
雞蛋一兩四個,老母雞十兩一只……這雞蛋和雞是金子做的嗎?
后邊還有一只鴨子要十五兩銀,一條魚要二十兩,一頭豬要二百兩。
看得郭珍珠眼前一黑,這宮里的物價跟外邊怎么天差地別的,是她看錯數字了嗎?
更別提這一個月居然用掉了八萬個雞蛋,宮里才多少人,一天竟然要吃掉兩千六百多個雞蛋!
那就是光吃雞蛋,一天就要花掉六百多兩,還沒算上其他蔬菜瓜果和肉食之類的。
她就納悶了,皇帝都不在,怎么這花銷更高了?
郭珍珠心里多震驚,面上卻沒顯露出來,只平淡問道:“這月支出高了,我瞧著是慈寧宮那邊辦了一場小宴?”
管事連忙應道:“是,太皇太后辦了一場花宴,請了勛貴夫人來宮里。人數雖然不多,規格卻不小,菜式方面自然要好;ɑ苣沁呉驳弥棉k得妥妥當當,叫夫人們能看著恰好盛開到最美的花兒。”
花宴的話,這花是主角。所以這花得重新買,后花園也得重新弄,所以花用也不少。
說是辦的花宴,來賞花是由頭,其實是太皇太后讓夫人們來見一見八阿哥,之后也知道八阿哥是養在皇太后膝下了,算是見了一面。
見面自然要給見面禮,但是明面上辦的是花宴,所以內務府這邊還得給貴夫人們準備回禮。
皇帝一早就說了,慈寧宮的花用都算他的,所以這支出也算在這月里頭,所以就比上月要高了。
這回禮當然不能太寒暄,每人有一瓶玫瑰花露和一瓶紅酒。
一份算下來就價值不菲,郭珍珠瞧著這內務府采買的價錢比在鋪面上直接買還貴,不由挑眉道:“我怎的不知道玫瑰花露和紅酒都漲價了?”
反正她收到鋪面的賬本上沒有漲價,反倒內務府這邊漲了。
管家低著頭輕聲解釋道:“娘娘,因著這禮盒得另外置辦,所以是另外的價錢了!
送給夫人們的禮盒不能太寒酸,當然得另外給錢來訂做盒子。
郭珍珠都想給管事翻白眼了,她又不是沒訂做過禮盒,哪怕是最頂尖的檀木禮盒也是做過的,都沒這么貴!
顯然宮里的娘娘身份尊貴,對宮外的物價不太清楚,愣是被內務府這些采買的人給忽悠住了。
所以一直以來后宮都沒發現這些賬本有什么不妥之處,反正各處沒缺漏就足夠了,至于物價漲了,也就內務府的采買一句話的事。
難怪說內務府的采買當的比大臣還滋潤,這錢簡直是只用花一大半,另外一小半就能進自己口袋里頭。
不過他們這上下瞞著,估計不會一個人拿著這些錢,還得上下都分了,人人都是一條船上,才能徹底隱瞞下來。
郭珍珠輕輕點頭,表面不動聲色道:“那你們把這些細賬先留下,我再仔細看看。我第一回管著這宮務,怎么都要辦得謹慎一點才行!
管事心想就知道順妃剛才沒看懂,只是裝裝樣子,這不就露餡了嗎?
她這留下來也看不完那么多的賬本,管事還是面露為難說道:“娘娘,這些賬本按照規矩都是在內務府的庫房存著。娘娘要是還想看,不如奴才明兒再派人送來?”
郭珍珠聽得擺擺手道:“何必那么麻煩,你要是為難,我讓人跟內務府的總管說一聲,暫時先放我這里。放上兩天就好,我就讓人送回去!
管事心里琢磨著兩天而已,時間卻也不長,于是勉為其難答應下來。
郭珍珠說完就把人打發走了,看著三個大箱子里頭滿滿當當的賬本,僖嬪已經頭皮發麻了:“娘娘真要看完這么多賬本嗎?他們也是的,需要把賬本寫那么詳細了?”
聽罷,郭珍珠嗤笑道:“他們當然不需要寫那么詳細,只是寫得細了,賬本多了,你不就不樂意仔細看了嗎?”
換做佟皇貴妃和溫貴妃,估計見了也是一個反應,不會特意去看細賬,不就叫內務府的采買鉆了空子嗎?
僖嬪聽后若有所思道:“娘娘說得對,我見著箱子里頭幾十冊的賬本就不樂意看了。他們巴不得咱們不看細賬,就能胡來了!
宜妃也贊同道:“怪不得管事推三推四的,估計也不想把細賬留下。不過就兩天功夫,這么多賬本,姐姐要怎么看?”
郭珍珠說道:“布料是從南邊送過來的,采買也動不了太多的手腳,估計賬本沒什么問題。僖嬪幫著把布料方面的賬本分出去,妹妹幫忙找一下御膳房的賬本!
她估摸著宮里支出的大頭基本都在御膳房這里了,實在是宮里的主子多,每人除了年俸之外按照品級分配了吃食。
比如米面、糖和肉,每個品級的數量不同。就是米也分了很多類,新粳米、陳粳米和黃米等等,品級高的分量會多,種類也更多。
如果嬪妃胃口少,一天吃不掉那么多份例,可能做好后分給底下伺候的宮人,也可能就浪費掉了。
那多出來的部分依舊要采買過來,登記在冊。
郭珍珠翻出屬于永壽宮的賬本,采買的數量跟她的品級是一致的。
但是她算了算兩個月都沒在宮里,這花用一點都沒少,全在賬本上記著。
那郭珍珠沒用過的,就這么被賬本給抹平了。當然這也是御膳房的賬本好做,不然多出來的囤在一起放在后邊,用不完浪費掉的,就很難在賬本上寫明白了。
畢竟屬于郭珍珠的份例又不能分給其他嬪妃來消耗,做賬麻煩,索性只管記錄。
掌管宮務的人只看總賬,跟平日對比沒什么大差錯就過去了。
不然宮務那么多瑣碎事,她們也不可能每個月都一個個對一對,那就得累死人。
其他差別也不大,主要沒什么損耗的地方,唯獨御膳房的采買油水就多了。
宮里偶爾辦宴席,消耗自然就多。另外各宮自掏腰包點菜,讓御膳房另外采買稀罕的食材做菜。
這些不會寫在賬本上,畢竟有些宮里要的是超過份例的食材,寫上去誰都要遭殃。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宮里娘娘想吃點新鮮東西,身為奴才當然要照辦,卻只能偷著辦。
這事也算是公開的秘密了,掌管宮務的人自己也曾點過菜,當然不會為難其他人,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是問題就來了,賬目得平了,這事卻不能寫進去,所以只能把采買這東西的價錢平攤到別的東西上。
這平攤得多了,其他東西的物價就漲起來了。估計哪個天才一見可以這么平攤,誰能知道哪個宮里偷偷點了什么,索性一直平攤了。
看賬的人只以為宮里誰多點了東西,錢是給了的,所以賬目這么做平了,也沒有仔細追究。
郭珍珠心想做賬的都是人才,糊弄人真是一絕,內里的水也夠深的。
宜妃幫著找出一箱子御膳房的賬本,郭珍珠很快就翻完了,看出了這其中的貓膩。
僖嬪看郭珍珠翻得飛快,不像是算賬,倒像是在隨便看看而已,不由奇怪道:“娘娘發現什么了?”
畢竟郭珍珠這表情算不上好看,尤其是看完賬本后,臉色都沉下來了。
郭珍珠心想要是現代化用上電腦,這么做賬早就被人看出貓膩來了,還得牢底坐穿。
偏偏宮里都是不差錢的主兒,加上各種私下的規矩做派,愣是讓人一直沒發現賬本上的問題。
郭珍珠一時也不知道要不要揭穿這件事,畢竟她就是暫時管著宮務而已。
要是揭穿了,那
豈不是說掌管宮務多年的佟皇貴妃不盡責了?
溫貴妃也可能被連累,兩人還都是因為這事累壞的。
她一個暫時頂替的人,一上來就戳穿前面兩任不負責任,這也太過分了一點吧!
宜妃察覺出郭珍珠的遲疑,于是勸道:“姐姐要是不想沾手這事,就當沒看到過。反正這么多年就如此過來的,誰都沒說什么。”
郭珍珠走過場看看,然后再把賬本送回去,當做什么事都沒發生過,反正回頭宮務轉回到溫貴妃手里。
僖嬪卻不贊同道:“以前不知道就算了,如今既然知道了,想必娘娘也不樂意幫著那些人瞞著,憑什么呢!這用的可不是他們的錢,而是皇上的錢!”
“要是娘娘揭發了,其實跟皇貴妃娘娘和貴妃娘娘沒什么關系,而是這些奴才故意隱瞞著。他們還從上到下隱瞞,娘娘身在宮中,哪里就清楚外頭的物價如何?”
還不是這次她們一起出遠門,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大概知道一些吃食的價錢。
不然僖嬪光看這些賬本,其實也沒瞧出什么不對勁來。
哪怕有些她看著貴了,只以為是自己曾經另外點了東西,平賬攤上去了,才看著貴,也挑不出毛病來。
也就是郭珍珠的心算好,翻開每一條看看,算一算,很快就察覺到這些加起來根本不是總賬那個數字。
因為一直以為沒有娘娘親自一條條算過,內務府就直接寫上差不多的總數,實際上支出比那個總數還要少一點。
賬都平了,多出來的部分自然也讓他們這些人私下分了。
郭珍珠這么一說,宜妃驚訝道:“姐姐這么快就算出來了?這算盤還沒拿出來呢!既然姐姐算著覺得總數不對,那就肯定不對了。”
僖嬪就知道,只要郭珍珠說的,宜妃都覺得是對的!
不過僖嬪也這么覺得了,只跟著詫異道:“娘娘都算出來了,說明這些奴才直接就懶得裝了,只以為娘娘不計較這些細賬,所以全送過來!
恐怕那些內務府的采買也想不到,郭珍珠只看看就算出不對勁來了。
那么多賬本,哪怕他們仔細用算盤來算一算,熟手也得至少三五天的功夫呢!
郭珍珠把算出來的總數寫下,也沒多糾結,皇帝倒是來永壽宮了。
他見著宜妃和僖嬪并不意外,只驚訝地看著滿地的細賬,不由笑道:“朕聽說貴妃病了,讓愛妃接手宮務之事,看來你這是在算賬?”
宜妃嘴快答道:“皇上,姐姐已經算好了。”
她示意林嬤嬤領著宮人先都退下,這才小聲說道:“姐姐算著有點不對,正跟咱們商量要告訴皇上呢!”
皇帝聽后頓時正色道:“怎么不對了?”
郭珍珠就把總賬和自己算好的總數遞了過來,皇帝掃了一眼就看出差別來了。
他拿著賬本坐下,翻看著仔細算了算,最后也得出了郭珍珠算出的數目來,不由皺眉道:“內務府這賬本是按照原來那樣平賬了?怎的數目不對?”
郭珍珠就把采買的貓膩說了,有問題的細賬也拿了出來。
看見雞蛋一兩四個,皇帝都氣笑了:“朕很少關注這些,倒是叫內務府的采買鉆了空子!
他只顧著打仗幾年,哪里想到內務府這些年都在偷家呢?
后宮這些支出從幾個地方來,一是皇莊的收入,皇帝在各地都有皇莊,數量不少。皇莊上的糧食最好的會送到宮里來,差一點的會賣掉換成銀兩。
二是罪臣抄家后所得的銀錢,三是各地和藩國的上貢,四是專屬于皇家專賣的關外人參、皮子和玉石等等。
這些都屬于皇帝的私產,專供后宮維持日常開支和辦慶典宴席等的支出。
郭珍珠幫著佟皇貴妃和溫貴妃開脫道:“也是內務府的采買按照一直以來的規矩做賬平賬,如果沒有像臣妾這樣第一次接手十分擔心而謹慎,特地把細賬讓人送過來一本本算好,只怕根本看不出貓膩來。”
宮務那么多那么瑣碎,誰會一條條細賬去算,也就郭珍珠這么干了。
皇帝自然明白,底下人有心隱瞞,佟皇貴妃掌管宮務多年壓根看不出這貓膩。
而且這賬目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要不是郭珍珠慎重,算數又好,特地查了所有的細賬,根本就不會發現端倪。
皇帝一時覺得比起佟皇貴妃和溫貴妃,郭珍珠其實是最適合掌管宮務的人。
無他,她的心算實在是又快又好。
換個人估計十天八天的,都未必能算完這么多的細賬,還從中找出問題來。
皇帝的指尖點了點桌面說道:“這事朕知道了,后邊朕來處置。這些細賬暫時放在愛妃這里,免得打草驚蛇了。”
他要抓,當然得一鍋端了,沒得叫人私下毀了證據。
“只是回頭還得勞煩愛妃幫忙算賬,當然朕也會派幾個看賬厲害的人來幫忙!
皇帝都這么說了,郭珍珠也不好拒絕,于是答應下來。
但是過了幾天,郭珍珠卻收到了皇帝讓李德全送來最近十年的賬本。
郭珍珠看著滿地的箱子和無數的賬本:皇帝你是想累死我吧!
第87章 第 87 章
第87章
好在皇帝是想讓郭珍珠幫忙, 卻沒打算真的累死她,給郭珍珠找來不少幫手。
幫手到永壽宮的時候,郭珍珠都驚著了。
畢竟她沒料到, 皇帝找來的幫手竟然是蘇麻喇姑!
蘇麻喇姑的身份雖然是宮女, 卻地位超然。
一是因為她跟在太皇太后身邊伺候多年,儼然是太皇太后的心腹,慈寧宮如今也是她來管著。
二是皇帝小時候生病是蘇麻喇姑照顧的,識字讀書也是蘇麻喇姑帶著啟蒙過一段時間,這身份就更是不一樣了。
如今這位蘇麻喇姑竟然來永壽宮給自己幫忙,郭珍珠真是受寵若驚。
見郭珍珠事先并不知情,如今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蘇麻喇姑先行禮后笑著道:“順妃娘娘, 皇上叮囑奴婢帶人來幫忙整理賬本。”
郭珍珠也能明白皇帝為何會找蘇麻喇姑, 一是她識字, 宮里頭識字的宮人原本就不多。
二來蘇麻喇姑以前在皇帝剛登基尚未大婚的時候,幫著太皇太后掌管過后宮,對這些賬本也算熟悉, 處理起來也更得心應手。
三來皇帝信任的人不多, 蘇麻喇姑絕對算是他最相信的人了, 交給她幫著整理還順道挑適合的人過來是最妥當不過。
果不其然,蘇麻喇姑帶來的都是識字的嬤嬤和女官, 她們都是熟悉賬本之人, 整理起來比宜妃和僖嬪更要利落迅速得多。
幫忙的宜妃和僖嬪頓時感覺自己笨手笨腳的,索性不幫倒忙, 只幫著郭珍珠帶孩子了。
郭珍珠回來后原本還想多陪陪孩子,之前她出去玩兒兩個月,孩子嗖一下長大了, 自己怎么都要彌補一下空缺的時間。
皇帝親自撿的泰山石,郭珍珠也送給了四格格,四格格看了果然很喜歡。
聽說石頭上的紋路就是小泰山的樣子,四格格想著自己長大后能跟著去看看真的泰山,她就更期待了。
可惜皇帝把賬本送過來,郭珍珠就沒時間陪著孩子了。
賬本有些是多年前的,雖說在庫房里好好保存,卻還是陳舊又有灰塵。
郭珍珠擔心孩子們吸著灰塵對身體不好,就讓宜妃和僖嬪帶著孩子們去后院玩兒,她們這邊就開始整理和算賬。
有蘇麻喇姑帶著人幫忙,整理賬本的速度相當迅速,轉眼就把賬本按照年份分好。
蘇麻喇姑還說道:“皇上的意思是先大概看看各部分的賬目有沒特別大的問題,主要應該還是集中在御膳房的采買上。”
郭珍珠點頭,御膳房采買的油水實在太多了。那么一座金山銀山在自己面前,宮人很難抵御得了這個誘惑,一個個都忍不住伸手。
只是御膳房每天的采買和消耗的細賬尤其多,蘇麻喇姑帶著好幾個人還需要整理一段時間。
郭珍珠索性就隨意選
了個箱子,幫著整理一下。
她翻開賬本,發現不是御膳房的,而是關于皇莊的。
郭珍珠早就知道皇帝在各地有很多皇莊,莊子都有莊頭來負責,每年把糧食和賣掉的一部分換成銀錢送上來。
她好奇看了兩眼,發現自己隨手拿的是十年前的賬本,只看了看就放下了。
郭珍珠又去隔壁的箱子拿出賬本一看,發現也是皇莊的,卻是五年前的賬本。
她原本想著看一眼就放下,卻發現了端倪。這皇莊出產的糧食會分上等和次等,可以說上等都是只送到宮里來的,次等就會賣掉換成銀錢交上來。
比起十年前,五年前這上等的數目要少了一半,次等就多了,賣出的銀錢卻增加的不多。
郭珍珠心想有點奇怪,于是又去翻了旁邊的幾個箱子,找到了最近三年的皇莊賬本。
她發現上等的數目一年比一年少,次等的卻一年比一年多,賣出的銀錢增加的又比次等的數目要少。
郭珍珠忍不住叫住蘇麻喇姑,問起此事來:“這上等和次等是怎么判定的?次等賣出的價錢怎的會一年不如一年了?”
蘇麻喇姑聽后,就解釋道:“娘娘,上等是專供宮里的,自然是當年長得最好的糧食。次等則是有損傷的,或者長得不夠飽滿的,就會賣掉!
“這賣的價錢少了,可能是這幾年天災多,作物長得不大好,賣不上價錢!
郭珍珠聽后點了點頭,這解釋的理由也正當。確實這幾年天災多,作物長得不好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蘇麻喇姑又幫著找了最近五年到十年的皇莊賬本,郭珍珠接著看了看,發現每年上等的數目是前五年在少量減少。
后邊五年減少就多了,但是實際上最近十年的天災都挺多的。
怎么前面五年反而減少得不多,后邊五年減得就多了去?
哪怕郭珍珠不說,蘇麻喇姑也瞧出不對勁來了。天災根本不分年份,按理說應該減少的幅度差不多,又或者其中一兩年減得尤其厲害。
如今這只每年減少一點,如果看賬的人每年看只比上一年少一點,就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只把十年的賬本放在一起,才會發現端倪,這減少的數目實在太不對了!
蘇麻喇姑也沒料到,順妃隨手翻出皇莊的賬本,竟然就顯露出問題來。
如果順妃只拿了前后兩三年的賬本隨意看看,估計也察覺不到這大幅度的變化。
偏偏她只拿到十年和五年,還有最近三年的,這差距就很明顯了。
之前皇帝說順妃是個有福氣之人,如今蘇麻喇姑是扎扎實實感受到了。
她們這邊派人稟報過去,皇帝立刻就到永壽宮來了。
郭珍珠把皇莊的賬本按照年份一字排開,皇帝看起來就更直觀了。
他掃了一眼,很快皺緊眉頭。
皇帝只以為御膳房的采買出問題,所以直接讓人都拿下了,再分別審問。
把小十年的賬本送過來,他原本只是覺得庫房并沒有分門別類,一時根本找不到御膳房的全部賬本在哪里,索性一股腦都送到永壽宮。
誰能想到,郭珍珠隨手拿起的賬本是皇莊的,又發現問題了呢!
皇帝一時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生氣,不由皺緊眉頭。
郭珍珠明白皇莊分散在全國各地,皇帝要是去抓人,估計對方早有準備,把證據都消滅掉了。
加上這么多年了,當年所謂的次等作物早就賣掉了,無處可尋,也很難證明他們動了手腳。
見皇帝的樣子,估計也覺得此事很難辦,相當棘手了。
蘇麻喇姑在旁邊勸道:“皇上息怒,可不能氣壞自個身子骨了。此事重大,不如派人去各地查探一番,又或者換掉莊頭?”
皇帝的指尖在桌面輕輕一動,嘆氣道:“皇莊太多,一時把莊頭都換掉,卻很難找到適合的人頂上!
莊頭不是隨便找的,而且也不能保證換了新的莊頭,他們還能跟之前的一樣能干。
再就是換的新莊頭,指不定還不如原本那個。
郭珍珠倒是想了個別的法子,斟酌著提議道:“皇上,不如把這些莊頭互相替換掉,然后讓他們幫其他莊頭來收拾爛攤子?這段時間,正好讓皇上找適合的人來頂替這些莊頭!
聞言,皇帝不由挑眉道:“愛妃這法子不錯,倒是緩了朕的燃眉之急。”
莊頭直接換掉,這段時間沒人操持,皇莊各種莊稼就可能因為耽誤,今年的收成就要徹底不行了。
但是不換掉,就這么放著,遲早會讓這些莊頭察覺到京城的問題,把自個莊子里的證據徹底消滅掉,或者人手也換了去,那就更無從查起。
可是郭珍珠這個法子卻相當有用,把莊頭調去別的莊子,那他們還得接手新的莊子,了解當地的情況,操持莊子上的各種瑣事。
這幾乎就占據了所有莊頭的心思,畢竟他們伸手昧下一部分作物,卻是不敢真讓莊子上的作物全毀了,那他們的腦袋就要保不住了。
所有莊頭只會拼盡全力來護住接手的莊子,壓根沒心思去處理掉原本莊子上的人和事。
再就是原本的莊子也被別人接手了,他們當然不能讓人破壞掉,畢竟回頭莊子的出息不行了,皇帝不會怪責原本的莊頭,只會算在后邊接手的莊頭身上。
蘇麻喇姑聽得眼睛一亮,只覺得這個法子真是妙極了。既緩解了人手不足,不能立刻清理掉所有莊頭,又讓各個皇莊能夠繼續經營,維持住今年莊子上的出產。
另一方面,也給皇帝留了時間,可以慢慢調查,又物色適合的新莊頭,可謂是兩全其美。
蘇麻喇姑心下佩服順妃,這么短的時間內竟然想出如此厲害的應對法子,難怪皇帝最近對她如此偏愛。
皇帝很快吩咐下去了,臉上終于有了笑容,說道:“此事要是辦成,朕必然要記愛妃一功!
郭珍珠聽了,只笑笑道:“多謝皇上,那臣妾就繼續看賬本了?”
聞言,皇帝卻覺得只讓郭珍珠算賬實在大材小用,還不如直接叫她找問題。
只要郭珍珠看過,總能找出端倪來,不比那些賬房先生還厲害嗎?
至于算賬這點小事,交給會算賬的人來就好了。
皇帝這么一安排,郭珍珠自然樂意。
她可終于不用算賬了,還是那么多的賬本,得算到什么時候去。
皇帝直接找了戶部,讓尚書點了幾個算賬厲害的官吏,把算賬的事交了出去。
這幾個官吏被關在一個房間里,外頭還有侍衛守著,進出都要有人跟著,別提多可怕了。
所以他們都不敢隨意出去,反正有人送吃的來,只沒日沒夜算賬對賬。
郭珍珠這邊就要輕松得多了,蘇麻喇姑整理好御膳房那邊的細賬,她只需要看看就好。
具體算賬的事,還能交出去給別人。
這一看,郭珍珠發現御膳房采買的套路跟皇莊差不多,都是逐年一點點增加。
這一年看上一年,對比起來并不明顯,所以很難察覺得到。
但是用五年前和如今相比,差距就能立刻看出來。
一般人只會對比上一年,最多也就上上一年的賬本,很少會特意對五年十年前的,于是這些人就能心安理得胡亂做賬了。
皇帝已經把御膳房采買的人全部抓了,還得填上新的人。
這也夠他發愁的,畢竟這些新的人剛上去的時候是干凈的,過一段時間或者一兩年后就未必了。
但是也不可能不填人,畢竟采買這事總不能沒人去辦。
不過郭珍珠剛才提議皇莊的法子,讓皇帝忽然有了想法。
“朕打算讓采買的人輪流來,每個人最多只辦半年,然后就換人!
如此一來,這人在采買上只辦半年,很快就要另外一個人
來接手,就沒時間經營了,哪怕經營了,半年后這差事就沒了,打點的錢就跟扔海里一樣,也就不會去做了。
接手的人就需要查賬,如果賬目不對,交接的時候前邊的人就要賠償或者落罪。
如果交接的時候沒查出后,后邊才發現,那么接手的人就要負責。
蘇麻喇姑點頭,這確實是個好法子,如此一來,采辦的人就無法一直把持此事,也就不能到處打點鉆營。
不像如今,正因為采辦上下都打點好了,才會讓所有人都閉口不談,此事持續了將近十年才被人發現。
不過蘇麻喇姑還是發現了此事一個小問題,不得不提醒道:“皇上,雖說如此就能讓后邊接手的人更謹慎。只是半年一換,前邊的人跟后邊的天然對立,未必會愿意好好交代讓人接手,只怕容易出亂子!
后邊的人交接的時候說白了就是查賬,前邊的人哪里能痛快了?
對方未必不好好交代,只是漏掉那么一兩點,后邊的人就很容易出錯了。
后邊的人要鬧,前邊的人還可以辯解說事情都交代好了,只是后邊的人沒記住才漏掉的,這就無從分辨了。
郭珍珠也忍不住點頭,蘇麻喇姑果然是有經驗的,而且對人性也把握得很準。
后邊接手的人要來找茬,前邊的人怎么可能舒服,不使絆子是不大可能的。
差別可能是使的絆子有多大,讓后邊的人能倒霉到什么程度吧!
再說了,采辦這種事要交代,其實一時半會也交代不清楚。
說多了,后邊的人也可能沒記住,確實很可能出現紕漏。
郭珍珠眨眨眼,倒是想到了一個法子,卻不好開口。
皇帝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出來了,問道:“愛妃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嗎?不妨說說。”
他擺擺手,示意伺候的宮人都出去,只留下蘇麻喇姑:“如今沒外人在,愛妃也能放心說出來了!
郭珍珠心想皇帝還怪體貼的,于是笑笑道:“臣妾這法子不知道好不好,卻有那么一點點不夠厚道。”
她比劃了一下指甲大小的一點,把皇帝逗笑了:“愛妃直說就是了,朕也好奇這法子有多不厚道?”
聞言,郭珍珠就仔仔細細說道:“臣妾想著剛才皇上的話,若是一個人直采辦半年,確實未必愿意好好教導接替的人,于是就萌生了另外的想法!
“采辦的事可以交給兩個人,一個是正經采辦,另外一個則是監督之人。擔心兩人聯手,可以按照皇上的意思,半年之后就換人!
皇帝聽后,詫異道:“一人辦事,一人盯著嗎?只是這半年后換人,不也會出現同樣的問題?”
那就是前邊的人對接替的沒有用心教導,很可能在采辦出現問題。
郭珍珠笑著道:“這也是臣妾說不太厚道的地方,那就是采辦的人選一個人來接替,監督的人也選一個人來繼承監督之責。要是采辦的出了什么錯,那前頭教導的人就要同罪了。”
聽罷,皇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笑著說道:“原來如此,這么一來,采辦的人就不敢不用心教導后邊接替之人。監督的人也能用同樣的法子,要是后頭查出采辦的問題,除了采辦的人之外,監督的人也一并受罰,連帶前一任教導監督之人也都算在內!
這么一來,采辦的人當然不敢不用心教,畢竟他這個師傅教會了徒弟,徒弟出錯了,自己這個師傅也得跟著被連累。
估計這師傅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把所有的辦法都教給徒弟了。
至于監督的人也一樣,恨不能教會接替的,怎么監督更好,絕不能讓采辦的犯錯,不然也得跟著吃掛落。
蘇麻喇姑在旁邊聽得暗暗點頭,這確實是個好辦法。這么一來,采辦就不用擔心前一任有所保留,叫后邊的采辦會辦不成事,出現錯漏了。
郭珍珠這時候卻說道:“這法子唯獨有個缺點,那就是監督的人跟采辦的人不對付,又或者想攬了功勞,可能會私下設計來陷害采辦之人。”
這么一來,采辦的人倒了,接替的人可能還沒找到,采辦就要斷在這里了。
另外監督的人要嘗了甜頭,沒叫人發現,繼續這么陷害采辦的人,那么采辦做不下去,這監督反而是拖后腿的。
郭珍珠覺得這世上就沒有百分百完美的解決辦法,把這辦法的利弊都說了出來:“臣妾想著監督的認為采辦有問題,空口無憑,得拿出證據來證明才行。如果人物證都有,那就更好了。”
但是這么一來,卻也增加了監督的工作量,還可能讓采辦的找機會脫罪開去。
皇帝聽著就微微一笑道:“愛妃想得很周到,只是萬事無法周全!
哪有一本萬利的法子,只能暫時用著,畢竟有人總想要鉆空子。
但是這樣的人畢竟不多,而且皇帝剛開始整頓御膳房這些采辦,他們暫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得了解決的法子,皇帝心情就更好了:“多得愛妃幫忙,這事才能處理得這么快。等戶部那邊的幾人幫忙把賬目都查清楚了,此事就能徹底解決了。”
郭珍珠松口氣,她總算不用當個算賬的工具人了:“那敢情好,等這事解決完,貴妃娘娘也該好起來了,宮務也能轉回去,臣妾就能繼續松快點,有時間多陪著孩子們了。”
聽見這話,皇帝卻笑著搖頭道:“愛妃此事辦得妥當,若非愛妃敏銳,察覺到此事,也不知道采辦那邊會瞞著多久,更別提是皇莊的事了!
郭珍珠聽著,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皇帝接著說道:“朕跟老祖宗商量過,覺得愛妃更適合掌管宮務。愛妃算數好,又極為敏銳,運氣還不錯,一下子就發現了不少問題。以后宮務交到愛妃這里,朕也能放心!
郭珍珠連忙擺手想婉拒道:“皇上謬贊了,臣妾也是碰巧發現皇莊和采辦的問題。宮務的事臣妾并不熟悉,還是讓貴妃娘娘繼續接手才是!
“再說了,臣妾一個妃子,實在不好接管此事,后宮其他人見了,只怕也很難服氣。貴妃娘娘管著宮務也沒犯錯,忽然轉到臣妾手上來,叫人誤會就不好了!
郭珍珠一個妃子,暫時幫著溫貴妃管著宮務還好,直接接手過來管著就不妥當了。
不說后宮,估計前邊的朝廷大臣和御史也得反對,覺得不合規矩。
再就是溫貴妃管著宮務確實沒犯大錯,而是底下人故意隱瞞多年,郭珍珠就這樣搶走掌管后宮的權力也不大妥當。
皇帝挑眉道:“誰來掌管后宮,從來都是朕說了算。不過一些老頑固確實會上躥下跳,指不定還送折子來煩朕。”
郭珍珠連連點頭附和,眼巴巴看著皇帝,只等他改變主意了。
皇帝只微微一笑道:“愛妃不必擔心這些,朕都會好好處理的!
聽罷,郭珍珠眨眨眼,心下瘋狂吐槽:誰擔心了!她就是不想干啊,不是皇帝處不處理的問題!
然而皇帝已經下了決定,吩咐蘇麻喇姑帶著人整理好皇莊的賬本送去戶部,轉頭說道:“愛妃不是說很久沒見孩子們,想跟他們一起玩兒嗎?正好朕準備去豐澤園,帶上四格格一起過去吧!
郭珍珠連忙點頭,讓奶娘帶著四格格出來。
四格格聽說能出去玩兒,換好衣服后就牽著郭珍珠的手,小臉上寫滿了高興。
六阿哥卻也醒了,看見四格格在郭珍珠身邊就要離開,“啊啊”叫了兩聲,顯然想跟著去。
皇帝想了想道:“六阿哥還小,不過一起去也無妨。”
郭珍珠帶著孩子們跟皇帝上了馬車,很快就去到豐澤園。
她也不是第一次來了,倒是有點熟門熟路的樣子。
四格格第一次出后宮,對什
么都好奇,四處張望,看什么都新鮮。
皇帝見四格格東張西望的樣子,笑著給她介紹道:“看那邊,是林檎樹。挪過來后已經緩過來了,長了新葉,估摸著明年很可能就會結果!
后邊這話是對郭珍珠說的,郭珍珠聽后就笑著道:“那明年咱們就能一起來摘林檎吃了,四格格還挺喜歡吃這個的!
四格格聽見郭珍珠叫自己,還仰著小臉看過來。
得知是她之前在慈寧宮吃過的果子,甜絲絲的,特別喜歡,明年可能就要結果了。
于是四格格還拉著郭珍珠去蘋果樹前面看了又看,感覺還挺新奇的樣子。
看過這些蘋果樹,皇帝還領著她們去看了田地。
不過有一塊田卻是空著的,郭珍珠不由奇怪道:“皇上,這上邊是沒種東西嗎?”
皇帝聽后卻搖頭道:“種了,只可惜沒能種活,朕想著節氣不對,種得太晚,等明年清明的時候再試試!
聽見“清明”二字,郭珍珠腦中靈光一動,脫口而出道:“皇上這是種的菱角嗎?”
畢竟她還記得之前賣菱角的婦人,說這是得清明前后種下。
皇帝一聽,扭頭笑道:“愛妃看來還記得,確實是菱角!
郭珍珠還想著之前船隊沒繞道去南邊重新買菱角,她以為皇帝是忘記了。
如今才發現,皇帝哪里會忘,不過可能是另外派人去買了菱角回來種下。
可惜如今離清明太遠了,時令不對,這菱角就沒種活,還怪可惜的。
四格格一副茫然的樣子,明顯聽不懂菱角是什么。
皇帝索性說道:“菱角沒都種完,還剩下一點,回頭送去永壽宮,給四格格嘗一嘗。”
估計是剛從南邊送過來,還算新鮮,郭珍珠就笑著道謝,幫著四格格收下了。
六阿哥在后邊被奶娘抱著,一雙眼睛也是好奇地到處看。
尤其看著田地,他更是好奇地看了又看。
見狀,皇帝笑著道:“六阿哥看著對田地挺有興趣,等長大點,也不知道會不會跟著朕過來試試種田!
郭珍珠心想,皇帝自己喜歡種田不說,看來也愿意看兒子們跟他一樣喜歡種田。
六阿哥才丁點大,哪里知道種田是什么?
別是這時候就被皇帝擅自定下,以后六阿哥長大了不愛種田,卻被皇帝拉著來種,那可就慘了。
郭珍珠勉強笑著道:“皇上,六阿哥還小呢,等長大點,再看看他感不感興趣!
皇帝點點頭,他也就隨口一說,畢竟六阿哥確實太小了,還不會說話呢,就說喜歡種田也太過了一點。
他們一行人慢慢在田邊走著,就到了稻田那邊。
這時候正是綠意蔥蔥的時候,一大片綠色的稻田。
等秋天的時候,這里就會變成一大片金黃,亮晶晶的,仿佛顯示著豐收的喜悅。
皇帝帶著郭珍珠和孩子們巡視了自己的田地江山,郭珍珠忽然發現角落種的稀稀拉拉的東西。
“皇上,那是竹子嗎?”
那瘦得一小圈的,還不怎么綠的,葉子也沒多少,要不是郭珍珠眼尖,都未必能察覺出是竹子。
皇帝見了,也就無奈道:“之前朕聽說南邊的竹子不錯,想著讓人送來種一些,可惜竹子并不適應這邊,長得十分不好!
他原本還想著要挖竹筍,可惜這些竹子長得特別不好。
很多長不起來,長起來的就極為瘦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枯死一樣。
皇帝試了幾次都沒種活多少竹子,只好放棄了。
郭珍珠是沒想到,皇帝是什么都想試著種,看來他也不是什么都能種活的。
看出她的心思,皇帝笑笑道:“愛妃是覺得朕什么都會種嗎?朕其實也得慢慢學習摸索才行,比如這菱角,除了時令之外,還得先在地上育苗。”
“等育苗后再放入池塘里頭種,水也不能太多,約莫到膝蓋高一點的這個位置,太多反而不會長!
郭珍珠估摸了一下,那水池的深度大概是半米左右:“臣妾還以為菱角只要扔進池塘里,有著它長就行了,原來里頭還有如此多的學問!
皇帝聽后就笑了:“確實有些老農為了省事,直接把菱角扔進池塘里頭,也是能長,只是這邊卻不合適。”
“南邊是適合種菱角的地方,不管怎么種大多都能活,跟咱們這邊不一樣!
這邊天氣要比南邊冷,也得干燥不少,所以菱角就得小心伺候才可能活了,不能就那么隨意扔池塘,基本是種不活的。
郭珍珠受教地點點頭,皇帝低頭盯著池塘沉默了一會說道:“因地制宜,治水也該如此。如今靳輔和于成龍相爭,朝堂大部分大臣卻都支持于成龍,這是朕沒有料到的。”
“如今靳輔只有朕一個人支持,難免勢單力薄。靳輔年紀不小了,脾性卻大,一直堅持己見。如今見無人支持他,一時受不住就病了!
說到這里,皇帝看著被奶娘帶著去旁邊溜達的四格格和六阿哥,有李德全和幾個宮人在后邊跟著,十分安全。
剛才皇帝帶著順妃在池塘邊上一站,似是要單獨說話,李德全就已經示意奶娘帶著孩子們先走開去玩兒了。
如今只留兩人在原地,郭珍珠認真聽著皇帝的話,知道皇帝心里早就有決斷,不過當她是樹洞而已。
果不其然,皇帝繼續說道:“朕想著讓靳輔先休息,叫御醫過去看了,給了藥方,用湯藥養養身體。另外朕先給更年輕的于成龍一次機會,看他辦得如何!
郭珍珠心里明白,于成龍要是成功了,那么靳輔的地位就更加岌岌可危了。
但是如果于成龍沒成功,那么就說明靳輔的治河策略才是正確的。
不用皇帝跟大臣辯解,時間就能證明兩人的對錯。
可是皇帝沒跟靳輔解釋的話,就像是唯一支持自己的皇帝都偏向于成龍,估計病中的靳輔要更難過了。
但是皇帝其實也為了靳輔好,讓靳輔避避風頭,實在是他在治河上太出色了,可謂是獨斷多年。
河上建起了二十道堤壩,河邊泛濫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這都是靳輔的功勞。
可是功勞都被他一個人占了,其他人必然會有意見。
平日找不到靳輔的錯處,這些人當然無法動。如今正好有于成龍這人公然反對靳輔的策略,又說得頭頭是道,其他人當然附和于成龍,暗地里打壓靳輔。
看靳輔病了,皇帝就讓于成龍接手治河之事,那些人更是腦補,覺得皇帝更想重用年輕力壯的于成龍。
皇帝瞇了瞇眼說道:“靳輔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會來事,跟身邊人相處得不夠好。但是他在治水上有大才華,這點瑕疵在朕看來不算什么!
“相比之下,于成龍就更長袖善舞,跟其他官員相處得不錯。治河需要當地官員配合,靳輔經常跟人鬧得不愉快,于成龍倒是能讓對方痛快配合,叫治河的工程能縮短不少時間!
可以說兩人各有利弊,都算是人才,所以皇帝才給了于成龍這次機會。
要是于成龍真能把握好,他還真的可能取代靳輔,成為新的治河大臣。
皇帝正說著,李德全忽然過來稟報道:“皇上,南邊送來急報,說是那邊治河頗有成效!”
郭珍珠想著,皇帝才念叨著,于成龍這就成功了嗎?
皇帝帶著笑打開信箋,看完后說道:“于成龍這事辦得不錯,這么快就成了!
另一邊卻有個面生的侍衛過來,遞上一封拇指寬的紙條。
皇帝臉上的笑容頓時淡了,接過了紙條。
郭珍珠猜測這可能是密信,不是她能看的,于是退后幾步,低下頭不敢多瞄。
皇帝看完后卻勃然大怒道:“于成龍,他竟敢糊弄朕!”
郭珍珠忍不住又退后兩步:于成龍這位大人究竟做了
什么,居然讓皇帝這么生氣?
第88章 第 88 章
第88章
皇帝氣成這樣, 今天參觀豐澤園的事就得提前結束了。
但是皇帝似乎沒急著回宮,而是在原地慢慢轉悠,看來是氣得不輕, 一時半會實在很難消氣。
郭珍珠見了, 不得不小心問道:“皇上,是于大人的治河沒完成,卻謊稱做好了嗎?”
不然皇帝怎么那么生氣,是于成龍謊報成績了?
誰知道皇帝卻搖頭道:“不,于成龍確實完成了,這治河也的確有成效。”
這話把郭珍珠聽懵了,于成龍居然完成了,那皇帝怎的還生氣了?
是他完成得不夠好, 還是完成得不夠快?
皇帝提起這事又開始不高興了, 解釋道:“于成龍確實做好了, 問題是他用的不是疏通河道,而是在河岸建筑了長堤!
郭珍珠點了點頭,忽然頓住了。
等下, 提出給河道建筑長堤的不是靳輔嗎?
于成龍當初極力反對, 說靳輔這束水的策略不對, 為此還帶著大半的朝廷大臣來阻攔靳輔。
他的建議還跟靳輔反著來,認為應當疏通河道才行。
怎么如今于成龍竟然用了靳輔的法子, 還成功了?
郭珍珠看了皇帝一眼, 這會兒倒是明白皇帝為何那么生氣了。
想想皇帝要不是留了點心眼,派人私下盯著于成龍, 估計還真讓于成龍給糊弄過去了。
畢竟于成龍這治河確實完成了,也頗有成效,誰能說不好呢?
問題是他用的不是自己的法子, 而是用了靳輔的法子成功的,這操作也太騷了!
要是皇帝不知情,只以為于成龍用他自己的法子成功了,那就證明靳輔的方法是不對的,還順勢打壓了靳輔,甚至踩著靳輔平步青云。
好家伙,于成龍還挺不要臉的!
郭珍珠光是想想也覺得有點無語,更別提皇帝都快氣成河豚了!
皇帝嗤笑道:“看看朝中大臣支持的是什么玩意兒,欺上瞞下,還有臉用上靳輔的法子來治河。”
“于成龍倒是機靈,去到地方后發現自己的法子不適合用,立刻就改變的想法。要他還是堅持己見,估計兩岸怕是又得淹沒一回。”
想想于成龍的辦法是疏通河道,根本無法治河。
只能說于成龍起碼還有點良心,發現自己的辦法不適用,立刻就換了,不至于叫兩岸的良田為了這個不合適的法子而跟著遭殃。
皇帝高高興興來豐澤園,卻是沉著一張臉回宮,這消息沒半天就傳遍了。
消息靈通的僖嬪得知后,忍不住過來永壽宮偷偷問郭珍珠:“娘娘,豐澤園那邊是出什么事了,叫皇上這般不高興?”
宜妃也是憂心忡忡看過來,郭珍珠無奈搖頭道:“跟豐澤園沒關系,跟我和孩子們也沒關系,皇上收到侍衛送來的消息后就不大高興了!
朝中的事她還是沒告訴二人,免得麻煩。
僖嬪聽說跟郭珍珠沒關系,這才松口氣道:“皇上不是因為娘娘生氣就好,說真的,我也許久沒見皇上這么生氣了!
宜妃連忙點頭附和:“是啊,都說皇上的臉色跟鍋底一樣黑!
郭珍珠回想了一下皇帝的臉色,雖然她們兩人沒親眼看見,還形容得挺生動貼切的。
皇帝那臉色,不就真跟鍋底一樣黑沉沉的了嗎?
皇帝氣得要命,回去后就讓人發信,叫于成龍用最快的速度回京。
朝臣收到消息后,只以為于成龍成功了,皇帝準備嘉獎他。
于是第二天早朝的時候,朝臣紛紛上折子夸贊于成龍如何厲害,治理河道如何出色,順勢好委婉踩一踩靳輔,一副為皇帝著想的樣子:看,是不是于成龍更好?
皇帝聽著就更生氣了,把夸于成龍最厲害的人都記下來,想著這些人拼命夸于成龍,不會是知道他做了什么,卻還幫著隱瞞的吧?
要真是這樣,那只懲罰于成龍就不夠了。
被皇帝掃了一眼的朝臣只感覺后背發毛,蹦跶得最厲害的幾個人慢慢閉嘴了。
他們怎么感覺皇帝的態度有點奇怪,不像是為于成龍治理好河道而高興呢?
明明之前靳輔治理成功的時候,皇帝滿臉笑容,在早朝的時候對靳輔贊不絕口。
怎么換成于成龍,皇帝不但不夸了,還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了?
莫不是皇帝依舊偏心靳輔,想著怎么把人重新扶起來,不大高興于成龍治河成功了?
靳輔究竟給皇帝灌了什么迷魂湯,叫皇帝那么護著他呢!
跟于成龍關系不錯的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上前提議道:“皇上,既然于大人治河有成效,靳大人還病著,不如南邊治河的事都交給于大人吧!
其他幾人紛紛附和道:“是啊,靳大人都病了,一直沒好起來。要是繼續去南邊操心治河之事,想必對身子骨也不好,靳大人不如把此事交給于大人,也能好好歇著了。”
皇帝聽著耳邊越來越多人的附和,表情越是平靜,身邊的李德全就知道皇帝是越來越生氣了。
李德全低著頭退后一步不敢吭聲,只覺得朝堂上這些大臣真是沒眼力勁,難道沒看出皇帝不高興了嗎?
當然也有那么一兩個人察覺到了,只是他們壓根就不知道緣由,只以為皇帝不怎么喜歡于成龍,更喜歡靳輔而已。
于是這個美麗的誤會就這么產生了,其他人還努力說服皇帝放棄靳輔,轉用于成龍。
皇帝聽他們說完后,這才慢悠悠道:“于成龍治河有成效的事,朕已經聽說過了,你們當中誰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嗎?”
這話把大臣們問懵了,還能是什么法子,不就是于成龍提出的辦法嗎?
有人小心謹慎問道:“皇上,于大人當初提出疏通河道!
皇帝不會忘了于成龍提出的是什么辦法吧,這怎么可能?
果然,這大臣說完后,皇帝就嗤笑一聲道:“于成龍確實是成功了,卻是在岸邊筑起了長堤。你們來說說,他這是做成了還是沒做成?”
這話把大臣們也整懵了,一個個說不出話來。
畢竟他們心里明白,在岸邊筑起長堤的辦法是靳輔提出來的。
于成龍當時極力反對,認為束水沒用,必須要疏通河道。
大臣們那會兒跟著勸得多真切,如今心里就多想罵娘。
跟于成龍關系特別好的幾個大臣,剛才有多積極發言,如今就有多想直接當場暈過去。
暈是不可能暈的,他們被皇帝盯著,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心里更是把于成龍狠狠罵了一遍。
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之前他還口口聲聲說靳輔的法子多不合理,絕不能成功。
轉頭這家伙
就自己用上了,還成功了,然后來報喜,簡直不要臉到極點!
不用皇帝開口懲罰,這幾個人下朝后回家就開始裝病,其實是不敢出門見人了。
無他,實在太丟臉了!
皇帝見這幾個大臣比他還郁悶的樣子,心情還算好一點了,起碼他們沒幫著于成龍欺瞞自己。
郭珍珠得知后,覺得皇帝的快樂果然是建在大臣的痛苦之上。
于成龍坐船沒日沒夜趕回京城,剛到地方就被皇帝召進宮,然后狠狠訓斥了一頓。
可能罵一頓不夠,皇帝每天都叫于成龍進宮來罵,不然很難打消心頭之郁悶。
不過罵歸罵,懲罰卻不多,皇帝也就罰了于成龍一年的俸祿。
僖嬪聽說后還十分意外道:“我還以為皇上這次那么生氣,不把于大人打一頓,也得禁足來著!
郭珍珠好笑道:“于大人要是禁足了,后邊誰來繼續治河。俊
靳輔還病著沒好,皇帝也沒別人能用,就只能捏著鼻子繼續用于成龍了。
而且于成龍這個人能力是有的,良心也有一點,起碼去到地方發現自己的法子不對,立刻就換了靳輔的,都不帶一點猶豫。
臉皮厚之外,他對治河上還是很有判斷力,這一點很多人就做不到。
所以皇帝只能繼續用于成龍,誰讓靳輔年紀大還生病呢?
皇帝也不好讓病著的靳輔起來辦差吧,所以只好讓于成龍去繼續干活了。
再就是于成龍雖然不要臉用了靳輔的法子,卻還是把差事辦成了。
沒道理臣子辦差成功了,皇帝還喊打喊殺的,那以后誰愿意盡心盡力辦差?
所以皇帝再生氣,也只能雷聲大雨點小,罵得很厲害,最后卻是輕輕放下了。
僖嬪是聽明白了,也忍不住想笑:“于大人這一手真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娘娘說靳大人得知后會是什么表情?”
郭珍珠想了想道:“靳大人可能是哭笑不得吧。”
于成龍當初有多反對估計靳輔還歷歷在目,如今居然麻溜就用上自己的解決法子,靳輔估計知道后心里頭也挺復雜的。
畢竟于成龍這人說聰明還是聰明的,沒那么一根筋,會變通,也會來事,還相當能屈能伸。
換做靳輔如果是這個性子,可能就沒那么多大臣反對他了。
但是如果靳輔是這樣的性子,也不會一門心思全放在治河上,得到如今這么大的成就。
只能說兩人的性情各有利弊,就看皇帝怎么用人了。
皇帝一邊折騰于成龍來出氣,一邊也擺平了內務府采辦和皇莊的事。
皇莊那邊的莊頭都互相換了負責的莊子,莊頭們都挺懵的。
因為這換的不是一個兩個,而是全換了,換成了新的莊子來負責。
皇帝也沒說明白,只讓莊頭繼續負責新皇莊,莊頭就以為皇帝打算來個新花樣,全都焦頭爛額開始著手新莊子的事,也沒心思想其他了。
換了莊子后,皇帝還趁亂塞了人進莊子來取證,到時候就能讓莊頭們把吃進去的吐出來。
當然皇帝還是覺得莊頭們未必都這樣,可能有那么一兩個是清白的。
沾手的人不能放過,但是沒沾手的人卻也不能無辜落罪,所以派人進莊子搜集證據。
另外皇帝還讓人物色新的莊頭,在莊子里看看有沒適合的人,在外頭也找尋一番,算是做兩手準備。
至于內務府的采辦就要容易得多了,直接換人,還發了新規矩,變成兩個人。
一個采辦,一個監督,然后半年一換。
至于采辦去宮外采買的價錢,物價不是一成不變的,會有所浮動。
偶爾少了多了,采辦總不能用一個價錢去采買,其中易碎品比如雞蛋在路上也會有消耗,也不能叫采辦倒貼錢來辦差。
皇帝還不至于吝嗇成這樣,讓人辦事還得自掏腰包來采買。
于是皇帝就定下了一個標準,宮外物價上下浮動一般不會超過一成,那采買的價錢就按照高一成來計算。
除非到了天災尤其厲害,作物減產嚴重的時候,采辦可以直接稟報告知皇帝,皇帝再根據物價來調整。
其他時候,都按照平時物價超過一成左右的價錢來采買。
這樣耗損就不需要采辦自掏腰包來填補,偶爾多出來的一點數目并不多,就算是采辦的辛苦費了。
郭珍珠感覺這安排挺好的,沒叫人吃虧,卻也沒讓人占太多便宜。
皇帝還說到做到,直接把宮務的事正式交給郭珍珠。
在此之前,皇帝還先派李德全先去永壽宮宣旨。
郭珍珠那會兒剛用完早飯,正給剛吃好的四格格用帕子擦嘴角,就聽說李德全來了。
她一臉疑惑,還想著李德全怎么一大早來了。
等郭珍珠出去后,李德全拿著圣旨,她連忙跪下來聽。
這一聽,郭珍珠都有點懵了,因為皇帝晉封她為順貴妃。
郭珍珠心想皇帝為了讓自己名正言順來掌管宮務,竟然就給她晉封嗎?
這估計是史上最離譜的晉封理由了,她卻不怎么意外,畢竟皇帝說了處理,原來是這么處理的。
郭珍珠被林嬤嬤扶著起來接旨謝恩,還給李德全塞了個大荷包。
李德全滿臉笑容道:“奴才恭喜貴妃娘娘。”
他心想順貴妃這晉封之快,整個后宮都無人能及了。
如今她還代替溫貴妃掌了宮務,這身份更是不一般。
不過別人不知情,李德全在皇帝身邊,自然知道順貴妃給皇帝解決了多少棘手的問題。
可以說有順貴妃在,皇帝是如虎添翼,自然待她不一般。
李德全讓人放下皇帝的賞賜,滿院子幾乎要放不下。
除了珍珠、瑪瑙和金簪的首飾和各色布料之外,還有玉如意、瓷瓶的精致擺件。
另外還有兩箱話本和游記,說是給順貴妃平日解悶,從民間搜羅而來,重新謄抄過的。
甚至皇帝還貼心準備了書柜,一并送了來,讓書冊也有能放的地方,都不需要郭珍珠操心另外讓人置辦了。
這書柜用青金石、壽山石、青玉和螺鈿等來鑲嵌裝飾,另外還有描金鋪文,極為富麗堂皇。
柜子門還是一幅圖,周圍百花齊放,有人在賞花,似是賞花宴。
眾人或坐或站,或是單獨一人賞花自酌,或是兩三人一起交談。
仔細一看,這花有牡丹、玉蘭、芍藥和海棠等等,仿佛花香都要撲鼻而來。
說是書柜,其實跟藝術品沒什么兩樣了,極為精致漂亮,郭珍珠都有點舍不得用了。
書柜之外,還有一座小時鐘。跟外頭笨重還一人高的時鐘不一樣,這時鐘只有小臂高,上面鑲嵌了很多小小的寶石,極為華麗。放在書房的桌上正好,不太占地方。
郭珍珠以為這賞賜已經夠多夠全面了,最后李德全還遞來一個檀木錦盒,說是讓她私下再打開。
這讓郭珍珠一臉茫然,錦盒里是什么貴重東西,竟然都不讓在外人面前打開嗎?
她收下后,只好帶著錦盒到書房,單獨打開,才發現錦盒里面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子。
郭珍珠一腦袋問號:就這?
李德全神神秘秘的樣子,她還以為是什么特別貴重的東西,就一本小冊子嗎?
郭珍珠拿起來一看,發現是一本畫冊,跟她之前畫的十分相似。
她忽然有所感,翻開畫本來看,發現是說如何種稻的。
從稻米怎么選種,再怎么育苗,然后重在土地上,還得澆水、除草和捉蟲,每一步都畫了出來,完全是一目了然。
稻米后邊長大了,一片綠意,漸漸變得金黃,就是收獲的時候了。
拿著鐮刀收獲稻米的人,臉上的笑容幾乎要躍出紙上。
郭珍珠的指尖在畫本上輕輕一撫,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她沒親眼見過皇帝畫畫,但是底下的一行字卻認得出是皇帝的筆跡。
皇帝竟然抽空做了一本畫冊,真是時間管理大師,他究竟什么時候弄的?
不管如何,皇帝這是夠用心的了,郭珍珠回頭可以送給四格格和六阿哥看看,也能知道稻米是怎么長成的,比她之前畫的要細致具體得多了。
畢竟郭珍珠又沒親自種過地,遠不如皇帝對種稻那么了解。
只能說皇帝想讓六阿哥種田的心不死,這就準備上了。
六阿哥長大點看了畫本,要是感興趣,估計就跟著皇帝去種田了。
郭珍珠偷偷拿著看了好幾天,宜妃和僖嬪納悶她怎么整天在書房偷摸著不知道在看什么。
問了郭珍珠也不說,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宜妃都要懷疑郭珍珠是不是從宮外悄悄讓人偷摸送來春=宮圖了,不然為何要這么鬼鬼祟祟的?
她忍不住私下拉著郭珍珠小聲提醒道:“姐姐,外頭的東西可不能帶進來,被人發現就麻煩了,得趕緊處理掉才行!
郭珍珠被她說得一頭霧水,疑惑道:“我帶什么東西進來了?”
最近也就外頭送了玫瑰花露進來,再就沒別的了。
宜妃見郭珍珠滿臉茫然的樣子,也不確定了,把心里的疑問一說,郭珍珠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妹妹想多了,我可沒有這種愛好,也不會看這個!
主要是現代那些比古代的春-宮要露-骨多了,這會兒的圖不但含蓄還模糊,實在沒什么看頭,對現代過來的郭珍珠著實沒什么吸引力。
宜妃一愣,接著尷尬道:“是我想岔了,主要這幾天姐姐神神秘秘的樣子,我還以為姐姐帶了什么東西回來,才在書房偷摸著看。”
郭珍珠笑著把宜妃帶去書房,拿出錦盒里的畫冊道:“我看的是這個!
宜妃看著手里薄薄的冊子,猶豫了一下才翻開,發現只是普通的畫本,內容還十分簡單又普通,這才松口氣道:“既是這東西,怎么姐姐總躲在書房里看?叫我和僖嬪都誤會了姐姐!
郭珍珠沉默了,誰能想到宜妃和僖嬪的腦洞那么大,還懷疑她從宮外弄過來春-宮圖。
這玩意兒在宮里是禁品,她一個剛掌管宮務的人,實在沒必要以身試法。
宜妃也察覺自己問了個傻問題,臉紅紅的更尷尬了,她目光一飄,問起別的事來:“姐姐如今要掌宮務,那其他人手里的是不是得要回來?”
之前溫貴妃是因為不熟悉宮務,所以把一部分交給其他嬪妃幫忙。
如今這宮務轉到郭珍珠手上,她跟溫貴妃不一樣,光是看賬都比任何人都要快,處理宮務不是什么難事。
那么郭珍珠就沒必要把宮務分出去了,不就得要回來嗎?
宜妃擔心的是,其他人未必愿意還回來。
她和僖嬪好
說,惠妃就不一定了。
郭珍珠眨眨眼道:“妹妹這是想還回來,不給我幫忙啦?”
宜妃連忙搖頭道:“姐姐想要我幫忙,我自然會繼續幫的,僖嬪也一樣!
聞言,郭珍珠就笑道:“那不就行了,你們繼續拿著,惠妃那邊的也沒必要拿回來!
對上宜妃困惑的眼神,郭珍珠總不能說,事情那么多,讓她一個人做不得累壞嗎?
有人愿意幫忙,郭珍珠是巴不得再分點出去。
可惜榮妃禁足了,不然榮妃雖然別的不行,處理宮務還是可以的。
這次郭珍珠晉封為順貴妃,宣嬪也被晉為宣妃,可惜宣妃只會蒙語,不然也能幫忙了。
平嬪和端嬪還沒給放出來,平嬪就算了,估計在家里也沒處理過什么事,端嬪應該是能幫上忙的。
郭珍珠想著等端嬪出來后,或許也可以分一部分讓她做,給自己減減負。
她對宜妃的解釋道:“那么多宮務,一個人掌管就要累得很。你看佟皇貴妃和溫貴妃不就累壞了嗎?索性這些瑣事多得很,我哪怕再能干也是會累的,多點人幫忙是再好不過了。”
宜妃聽后連忙說道:“姐姐要是累了,只管多分點事讓我來處理。”
郭珍珠拍了拍她的手背笑著道:“哪能累著妹妹,我如今還好,想著跟皇上多要點人手過來幫忙就更好了!
正好她這不是晉封貴妃了,還能多要兩個人來伺候。
索性郭珍珠等皇帝來永壽宮的時候,就開口提了這事。
皇帝聽后也爽快,直接點頭道:“愛妃想要誰,只管告訴朕就是了!
郭珍珠其實最想要的自然是蘇麻喇姑了,但是也就想想,根本不敢跟太皇太后搶人。
實在是蘇麻喇姑太能干了,幾乎不用她怎么操心,什么事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就連賬本整理,有蘇麻喇姑在,其他人干活都麻利了不少,賬本處理得是又快又好。
郭珍珠如今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了蘇麻喇姑那天帶來的兩個女官,干活也很果斷迅速。
皇帝一聽就笑了:“愛妃你這眼光夠高的,一眼就看中了慈寧宮的宮女!
郭珍珠一愣,似乎沒料到那兩個女官居然是慈寧宮的,頓時不好意思道:“臣妾也是那天見蘇麻喇姑帶著人過來幫忙整理賬本,又識字,辦差又利索,所以才動了心思!
“既然是慈寧宮的女官,那臣妾也不好橫刀奪愛了,畢竟是太皇太后培養出來的人!
皇帝擺手道:“不是老祖宗培養的,而是蘇麻喇姑親自教出來的。這事朕問一問老祖宗,另外問一下蘇麻喇姑愿不愿意割愛了。”
有皇帝幫忙問,郭珍珠就當個甩手掌柜,直接甩給皇帝幫忙了。
皇帝笑瞇瞇問道:“只要兩個女官,會不會不夠?你這邊事情多,人手多一點也能幫忙!
畢竟郭珍珠身邊識字的人不多,琉璃會一點,于嬤嬤也會卻年紀大了一些。
掌管宮務后,事情就多了起來,沒幾個幫手,一個人實在很難處理得來。
皇帝也不放心,要是累著郭珍珠就不好了。
這兩年多郭珍珠因為小禮子時不時做溫補的湯水和滋補的藥膳,身子骨比之前強壯了一點,氣色也比以前好。
只是她的底子還是太弱了,皇帝讓霍御醫經常來請平安脈才能放心。
郭珍珠自然覺得人手是多多益善,恨不能把蘇麻喇姑都一起打包過來。
可惜無法如愿,人也不能太貪心,于是她搖頭說道:“要真能讓蘇麻喇姑割愛,那兩個女官就能頂好幾個人手,自然是足夠了!
郭珍珠又提起別的事來,笑著道:“皇上送的畫本我看了,是皇上親手畫的嗎?做得比臣妾的要好多了,叫臣妾都舍不得直接送給四格格。”
皇帝聽后就笑笑道:“是朕閑暇時候畫的,每幅畫只寥寥幾筆,倒也不怎么費事!
他說的也是實話,畫本就巴掌大,原本就是給孩子看的,只需要簡單的畫,容易看懂就行,所以不費什么功夫。
郭珍珠卻覺得皇帝那么忙,還愿意抽時間做這個畫本,對四格格也是足夠用心了:“等四格格收到皇上送的畫本,一定會很高興,還好好珍藏的!
皇帝笑著道:“朕怎么聽說愛妃把畫本偷偷藏在書房里,經常獨自一人翻看,叫人誤會了,如今還沒送給四格格?”
這話叫郭珍珠鬧了個大紅臉,怎么連這事都叫皇帝知道了,實在叫人特別不好意思!
“臣妾也想著先幫四格格保存幾天,又獨自欣賞一下,誰想到叫妹妹和僖嬪都誤會了,以為是……”
后邊的話她沒說,實在是春-宮-圖什么的也不太好說出口。
皇帝挑眉問道:“以為是什么?”
郭珍珠覺得皇帝是明知故問,還不好不回答,只好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那幾個字。
說完,皇帝還沒說什么,郭珍珠就先臉紅了。
好在皇帝也就打算逗逗她而已,沒打算讓郭珍珠真的羞得抬不起頭來。
皇帝提起另外一事來:“這次朕原本打算晉良貴人為良嬪,不過老祖宗覺得不合適,只好暫時擱下了。”
郭珍珠聽得一怔,明白皇帝這是搶了良貴人的八阿哥送去慈寧宮給皇太后,打算晉她的份位,也算是個補償了。
太皇太后會阻攔,理由也很簡單,就是擔心良貴人晉為嬪位后,也能親自撫養孩子,指不定會想要把八阿哥要回去自己養。
雖然這個可能性不大,良貴人又不是什么厲害的性子,但是萬一呢!
尤其八阿哥剛抱過去,皇太后還沒把孩子養熟,怎么都要養個幾年,跟孩子關系親近了,才晉良貴人的份位,那就萬無一失了。
太皇太后想得還挺多的,皇帝估計覺得只晚幾年而已,也沒什么,于是就答應下來。
郭珍珠只好說道:“良貴人一直努力學蒙語,如今聽聞說得還不錯,經常去慈寧宮擺件太后娘娘,也見一見八阿哥!
皇帝也耳有所聞,他還以為良貴人要學很久才能熟悉蒙語,沒料到兩個月就說得像模像樣了。
只能說為了孩子,良貴人確實很努力。
“這事老祖宗跟朕提過,皇額娘多了個人說話,也頗為高興。”
皇帝頓了頓又說道:“朕想著良貴人都能這么快學會蒙語,宣妃學不會滿語,學一學漢文應該也是可以的。”
沒道理良貴人學蒙語那么快,只會蒙語的宣妃就一直學不會漢文了吧?
寫起來是難,但是說就要容易得多了。
郭珍珠忍不住看了皇帝一眼,他這是見良貴人學蒙語那么輕松就會了,于是要宣妃開始學漢文了?
人家宣妃大老遠到后宮來過
得快快活活的,皇帝這還逼著人學漢文,把人弄哭了怎么辦啊?
郭珍珠忍不住勸道:“良貴人學蒙語,原本也是因為八阿哥的緣故,蒙語比漢文稍微簡單一點,加上良貴人又特別聰明勤奮!
“對宣妃來說,可能就有一點難了。她之前學過,卻沒能學會,為這事還難過了一段時間。”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只要用心學,總會學到的。朕想著宣妃之前身邊沒個好老師,這才學不會。愛妃說,要是朕請蘇麻喇姑去教宣妃,她是不是就能學會了?”
郭珍珠哪里能保證,心里默默對宣妃同情了起來,又忍不住好奇道:“皇上為何突然想到讓宣妃學漢文?”
皇帝慢條斯理說道:“宣妃如今也是四妃之一了,榮妃被禁足,惠妃和宜妃幫你處理一部分宮務,唯獨宣妃整天無所事事的!
郭珍珠聽懂了,后宮大家都忙著,也就宣妃太閑,于是皇帝看不下去了,說什么都要讓宣妃做點什么。
讓宣妃學習漢文,以后她也能幫忙處理宮務。
哪怕一時半會處理不了宮務這么難的事,起碼宣妃跟其他嬪妃能溝通起來。
不然沒個翻譯,除了會說蒙語的幾個人,宣妃誰都說不上話。
郭珍珠心里默默覺得有一點對不住宣妃:我真的努力勸過皇帝了,可惜沒能勸!
第89章 第 89 章
第89章
宣妃得知皇帝要讓她開始學漢文, 感覺天都要塌了。
她驚慌失措跑來找郭珍珠,忍不住小聲問道:“娘娘,皇上怎么忽然讓我學這個?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嗎?”
郭珍珠看宣妃嚇得六神無主的樣子, 只好安慰道:“皇上是覺得你在后宮中沒幾個能說話的人, 就想著讓你學一學。也不會太嚴格,非要讓你學得特別厲害,學得跟宜妃妹妹差不多就行。”
聽見這話,宣妃就更害怕了:“宜妃學蒙語學得很好啊,要我學漢文也跟她一樣才行嗎?那我可能做不到!
郭珍珠無奈,宜妃在旁邊好笑著幫忙安慰道:“你別怕,皇上還給你請了個特別厲害的老師!
宣妃哆哆嗦嗦問道:“皇上還請了老師給我嗎?是誰?”
她心里想著,皇帝連老師都請了, 這不是讓自己必須學會嗎?
想到這里, 宣妃就更絕望了。
宜妃也沒賣關子, 直接答道:“皇上請的是蘇麻喇姑。”
聽見這話,宣妃反而沒那么害怕了,松口氣道:“原來是蘇麻喇姑, 還好, 我以為是別的老師來著。”
郭珍珠詫異道:“怎么一說是蘇麻喇姑, 你就放心了?難不成是你覺得蘇麻喇姑脾氣好,不會逼著你學會?”
宣妃點頭道:“是啊, 我去慈寧宮的時候, 跟蘇麻喇姑見過好幾次了。她說話溫溫柔柔的,脾氣又好, 臉上總帶著笑!
“跟著蘇麻喇姑學習,肯定不會對我特別嚴厲,我能不放心嗎?”
郭珍珠猶豫了一下, 還是給宣妃潑了一點冷水:“可是這次蘇麻喇姑是得了皇上的吩咐來教你學漢文,要是你學得不好,皇上怪罪蘇麻喇姑的話怎么辦?”
宣妃一聽,頓時呆住了:“對啊,那我豈不是連累蘇麻喇姑了嗎?”
她猶豫了一會又說道:“但是漢文太難了,我之前學過,卻怎么都學不會!
宜妃連忙說道:“那是你自學的,身邊人也沒能幫上忙,自然是學不會了。這次有蘇麻喇姑來教,那就不一樣了。”
“你想想,當初給皇上啟蒙的也是蘇麻喇姑,說明她特別會教人。”
這話叫宣妃點點頭,臉上卻依舊憂心忡忡的樣子。
郭珍珠疑惑道:“有什么不對嗎?”
宣妃猶豫了一下才說道:“宜妃說蘇麻喇姑教得好,有沒可能,因為教的是皇上?”
宜妃這下也接不上話了,畢竟這話沒毛病,皇帝學得快還自律,誰能比得上他這樣厲害的學生。
哪怕老師換成別的人,不是蘇麻喇姑,估計皇帝這學習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宣妃和宜妃想到這里,齊齊嘆了一口氣,把郭珍珠都逗笑了。
宜妃不是安慰宣妃嗎,怎么到頭來自己也跟著喪氣起來了?
“好了,反正你努力學。只要你努力了,不是偷懶,皇上肯定不會說什么的!
畢竟學習要是態度就不好,不夠積極,那么學不好是應該的。
但是努力學了,卻學不好,皇帝怎么都會寬容一些。
宣妃點點頭,又開始發愁自己太笨學不會,要連累蘇麻喇姑就麻煩了。
皇帝果真請到了蘇麻喇姑去教宣妃漢文,為著這事,他還特地去慈寧宮。
太皇太后聽后只笑著道:“皇上問問蘇麻喇姑愿不愿意去,我身邊多著人伺候,只讓蘇麻喇姑過去一會兒不算什么!
皇帝笑著道:“也是朕實在想不到誰的蒙語和漢文都能說得那么好,還會教人,就只好勞煩蘇麻喇姑了!
蘇麻喇姑連忙行禮道:“皇上言重了,奴婢很愿意幫忙!
太皇太后也樂意蘇麻喇姑多去接觸人,不只在自己身邊,尤其宣妃是個好孩子,經常過來慈寧宮陪著自己和皇太后說話。
“宣妃這孩子憨得很,可能會學得慢,皇上也擔待點,別把這孩子給惹哭了!
要是宣妃學不會哭鼻子的話,那就麻煩了。
皇帝失笑道:“朕還不至于如此嚴苛,只想著宣妃總不學會漢文,跟其他后宮嬪妃很多都說不上話。她以后要在后宮生活多年,總這樣也不是事,倒不如趁著年輕先學一學!
太皇太后點頭,也覺得皇帝的話在理,很為宣妃著想了。
確實宣妃還年輕,就這樣什么都不學,在后宮除了幾個會蒙語的人,就沒誰能說話了。
全靠身邊的女官幫著翻譯,但是總依靠女官也不是事,誰知道女官會不會翻譯錯,叫宣妃誤會了對方呢?
太皇太后跟皇帝的心思一樣,覺得與其全靠別人,還不如靠自己。趁著年輕學一學漢文也好,別是人家指著鼻子罵了,宣妃還一點都聽不懂,又無法親自反駁。
皇帝又解釋道:“讀寫對宣妃來說太難了,暫時只讓她能聽懂和會說就行!
聞言,蘇麻喇姑就明白皇帝對宣妃的要求,連忙應下。
于是宣妃就過上了上午學習,下午繼續學習的充實日子,連來找宜妃嘮嗑的時間都沒有。
宜妃少了個嘮嗑搭子,一時還有點寂寞,跟郭珍珠說道:“姐姐,皇上不是說讓宣妃會說一點就行?我還以為她上午學一學,下午就能休息了!
哪能想到,宣妃不但上午要學,下午還得繼續學呢!
郭珍珠也沒料到,心里猜測蘇麻喇姑可能剛開始讓宣妃多學一點,后邊再慢慢減少:“妹妹要擔心的話,不如親自過去看看宣妃學得如何?”
宜妃確實好奇,還真的過去看了看,回來給郭珍珠咬耳朵道:“姐姐,宣妃學得都快哭了。蘇麻喇姑看著溫柔和善的樣子,當老師之后,就沒那么好說話了!
這讓郭珍珠大為驚訝:“蘇麻喇姑不好說話嗎?”
她還真是想象不出來,蘇麻喇姑總不會拿著教鞭,板著臉督促宣妃學習吧?
宜妃解釋道:“我過去的時候,蘇麻喇姑正教宣妃用漢文來打招呼。反復念,然后糾正宣妃的口音,直到宣妃說得沒問題為止!
光是聽著,她就覺得宣妃這嘴皮子說的都快磨破了。
發音不準確,只能反反復復糾正,到最后感覺宣妃都快不會用嘴巴說話了,宜妃看著她感覺怪慘的。
郭珍珠卻覺得蘇麻喇姑這方法雖然笨了點,對宣妃來說卻是不錯的法子。
畢竟皇帝對宣妃的要求只是能日常溝通,那么就從日常打招呼開始。
發音標準了,對方才能聽得明白。
蘇麻喇姑也不貪多,教導打招呼,那么就教會宣妃為止。
不會為了趕進度,讓宣妃多說一點,一股腦教了很多,宣妃卻都沒學好,那就白教了。
“蘇麻喇姑這樣也沒錯,到最后宣妃跟你打招呼,妹妹也聽懂了吧?”
宜妃點頭附和道:“確實,宣妃才學了幾天,這打招呼說的漢文就能讓人聽懂了!
說起來,蘇麻喇姑豈不是連續幾天只教宣妃這個,難怪宣妃一臉痛苦。
一句話教不會,就教上一天。一天不行那就兩天,再不行就繼續,教到會為止。
連續幾天只學一句話,宣妃再是榆木腦袋都肯定能學會了。
蘇麻喇姑的耐心還極好,宣妃學不會就一直教,教到會為止,誰能說她脾氣不好呢?
就是這脾氣好,有時候看著也很可怕。反反復復只教一句話,一般人早就崩潰了。
蘇麻喇姑的情緒卻十分穩定,反而宣妃快受不了,到最后都說得想哭了。
光是看著,宜妃就后背有點發毛道:“姐姐,感覺宣妃后邊應該能學得快一點了。”
不然一句話反復學幾天,蘇麻喇姑受得了,宣妃卻要受不住的。
郭珍珠聽得好笑,心想這不會是蘇麻喇姑的策略,讓宣妃慢慢學,學到自己受不了,就會更主動努力去學,自
然能夠事半功倍了。
果然后邊宣妃學起來就要更努力了,就連睡著了,嘴里都念叨著剛學的漢文,也是怪嚇人的。
好在蘇麻喇姑也不是要把宣妃逼得要瘋,請示過皇帝后,得知宣妃的學習進度不錯,皇帝就大手一揮,讓宣妃跟著大臣休沐。
于是她學習十天,就有一天能夠休息,叫宣妃高興壞了,連忙跑到永壽宮來找宜妃和郭珍珠玩兒。
宜妃左右端詳,見宣妃好像沒瘦,這才放心下來:“看來你是習慣了,學得也沒那么累。之前我還擔心你受不了,人要瘦一大圈呢!”
宣妃擺擺手道:“我剛開始確實受不了,感覺反復學太沉悶。只是看蘇麻喇姑那么耐心教我,說得比我還累,我怎么能不努力!
“后邊我慢慢適應了,其實學起來還算輕松。加上蘇麻喇姑人也好,知道我學久了會累,還特地讓皇上給我休息。”
原本宣妃還以為自己學幾個月才能休息,如今竟然能十天休息一天,簡直跟天上掉下餡餅一樣,把她砸得暈乎乎的,簡直高興壞了。
郭珍珠想著蘇麻喇姑果然適合當老師,還知道學習需要勞逸結合。
要是一個勁只讓宣妃學習,剛開始她還在興頭上,能堅持一段時間。
但是時間久了,宣妃就開始倦怠,學習就不如之前積極。
要是逼緊了,還可能讓宣妃厭學,學習就會事倍功半了。
宜妃見宣妃學習那么久,終于能出來松快松快,自然拉著她好好放松一下。
宮里的娛樂實在太少了,除了玩玩葉子牌,去御花園逛逛,實在沒什么能做的。
僖嬪偶爾還會做女紅來打發時間,但是這個對宣妃來說就太難了一點,壓根不是放松,而是另外一種學習了。
難得她不用學漢文了,跑過來玩兒還要學女紅,那也太慘了一點。
僖嬪就提議,可以一起玩打花毽。
郭珍珠剛聽見的時候還疑惑這是什么,等僖嬪手搓了一個花毽出來,她一時十分好奇:“這不是毽子嗎?”
僖嬪就解釋道:“這跟毽子有點不同,要輕一點,羽毛更多。”
這花毽用五顏六色的羽毛捆在一起,底下還加上了一個圓片,郭珍珠怎么看都覺得是用腳踢的毽子。
僖嬪給宣妃和宜妃解釋要怎么玩兒,這毽子很輕,兩人互相用手拍給對方,誰接不住就算輸了。
見狀,郭珍珠才恍然大悟,這不是羽毛球的前身嗎?
記得最南邊在唐宋的時候就開始玩這個打花毽了,起初其實是相親用的。
一男一女互相拍這個花毽給對方,拍的同時聊聊天。
要是聊得高興,這一場打完了,就能去旁邊繼續玩,又或者坐下來再聊聊。
如果沒聊高興,那就換個人再一起打,再重復上邊的步驟。
這個活動挺有意思的,除了打久了會手疼之外沒什么毛病。
果然宣妃和宜妃玩得很高興,但是打了一會兒手心就開始有點疼了。
郭珍珠就叫來內務府的人,打算做個球拍給她們,就不用手打了。
她先畫了個示意圖,除了手柄之外,上邊是個圓圈,中間還有交叉的網。
模樣看著古怪,宜妃好奇道:“姐姐這是打算讓人做這個?這是什么?”
郭珍珠笑著道:“是讓你們玩兒又不會手疼的東西,用這個來打花毽!
可惜工匠也不可能眨眼間就做好,宣妃也只能等十天后再次休息才能過來玩兒了。
郭珍珠安慰她道:“這東西估計還得做好幾天,再仔細調整一下,等你過來的時候,就是最好的了!
宣妃一聽,頓時更期待了,沒之前那么失望的。
內務府接過郭珍珠這有點抽象的圖樣,問清楚順貴妃想要什么樣子的東西,這才恭敬行禮回去了。
皇帝過來的時候,見桌上還留下很多份圖樣,郭珍珠拿了看起來最像的一張給了內務府,其他都放著了。
于是皇帝看了看問道:“愛妃,這是什么?”
得知是打花毽用的東西,之后就不會手疼了,皇帝還挺感興趣的:“愛妃這腦瓜子怎么想出來的?用了拍子,確實就不會手疼了。等做好后,也給朕試試!
郭珍珠只說好,卻又擔心道:“就是不知道內務府要多久才做出來,做的是不是跟我想的一樣!
要是拍子用的材料太重了,拿著玩一會兒,胳膊估計就受不了。
還有中間是網線,也不知道內務府會用什么來做。要是不夠結實,玩幾次網就破掉,那就有點掃興了。
皇帝聽后笑笑道:“愛妃放心,內務府得了你的差事,自然會用心做好。”
確實郭珍珠等了幾天,內務府就送來不止一把球拍。
內務府管事解釋道:“貴妃娘娘想要輕一點的木料,工匠們試著用這幾種木料做了,看娘娘更喜歡哪一種就可以多做一些!
郭珍珠點點頭,內務府管事就介紹起來:“第一把是椴木做的,拿著很輕,用久了不容易變形!
“第二把用的是楓木,比椴木要稍微重一點。”
郭珍珠拿起來試了試,確實楓木的要重一些,不過上手摸著更有質感。
內務府管事盡職盡責繼續介紹道:“第
三把是樺木做的,依舊很輕,不易變形,但是比前邊兩種稍微更容易受潮,卻適合上色,也不容易掉!
三種木料,各有利弊。
前邊兩種更合適,第三種的話就適合裝飾上了。
內務府也摸不準順貴妃是想要上色來做這個,還是就用原來的,所以特意挑了三種木料過來。
郭珍珠想了想,確定用前邊兩種木料再多做兩把球拍,畢竟是用來拍的,不是用來看的,上不上色倒是無妨。
她又問道:“這上邊的線是用什么做的?”
聽罷,內務府總管連忙答道:“娘娘,這是用玉線做的。工匠原本嘗試用麻線和股線做過,只是麻線和股線太容易磨損斷掉,不如玉線結實。”
這里的玉線是絲線,也就是蠶絲,韌性足,可以隨意拉伸又不容易斷掉,還相當耐磨。
至于股線就是棉線了,不管韌性還是耐磨度都不如玉線。
郭珍珠點點頭,摸著玉線,確實跟她記憶中的球拍很相似了。
唯一不同的,也就是這球拍是用木料做的,而不是用塑料,稍微要重一點點。
玉線也不是單純的一根兩根,而是編成一小股,估計內務府擔心玉線再結實,拍來拍去容易磨損,要容易斷掉就不美了。
郭珍珠摸著挺合適的,就請人叫來宜妃和僖嬪一起試用。
宜妃一見拍子就覺得稀奇道:“姐姐果真做出來了,讓我來試試。”
僖嬪也很感興趣,兩人用拍子打花毽,不是打不中,就是打不起來,一時手忙腳亂的。
郭珍珠琢磨著是不是花毽太重了,不如羽毛球來得輕,所以用拍子打才飛不起來。
她讓人送來鴨子的羽毛,挑選出四根大小和重量最相近的,叫手最巧的玲瓏幫著用軟木塞把鴨毛戳上去固定好。
這羽毛的位置也很講究,得每一根之間的距離差不多,戳進去的深度也相同,才能讓羽毛球在空中也保持平衡。
戳好后,再用線縫起來,就能徹底固定,羽毛怎么拍都不會移位了。
如今也沒什么工具來測試,郭珍珠只能靠感覺,羽毛球差不多就行了。
宜妃看郭珍珠轉眼又弄出一個別的東西來,還挺好奇的。
僖嬪把羽毛球拿在手里,驚訝道:“這東西好輕,是用來替代花毽的?”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花毽太重了,就不好飛起來。這個很輕,你們拍打的時候不需要太用力,就能飛到對方那邊了!
僖嬪一聽,頓時蠢蠢欲動,跟宜妃在外邊空地玩了起來。
確實換了這個比花毽輕的,她們打起來就輕松多了。
既不會打得手心疼,又不費力氣,就能玩上一段時間,還能出點汗,算是相當不錯的活動了。
你來我往的,僖嬪和宜妃都玩上癮了。
郭珍珠覺得這羽毛球估計很快就要玩壞了,就讓人另外多做幾個。
琉璃做過一次,也知道該怎么做,后邊就不需要郭珍珠操心,做出來的羽毛球一個比一個合適。
皇帝來了看見,也覺得挺有趣的。
他拿起球拍試著跟宜妃玩了一會,可惜皇帝的力度大,羽毛球飛得太快,宜妃壓根就接不住。
小明子在旁邊幫忙撿球,也撿得快哭了。
郭珍珠都要看不下去了,上前接過宜妃手里的球拍,笑著道:“還是臣妾來跟皇上一起玩兒吧!
皇帝其實玩了一會,感覺像是欺負宜妃一樣,準備結束了,誰知道郭珍珠這時候上前來。
他就笑道:“也好,那愛妃先來!
郭珍珠拿著羽毛球,心想皇帝可不知道她打羽毛球還是挺厲害的。
下一刻,她把羽毛球往上一拋,在羽毛球墜落下來的瞬間揮動球拍。
羽毛球跟箭一樣飛向角落,明顯皇帝得跑動才能接住。
皇帝的反應很快,迅速偏向羽毛球的方向走了幾步,用球拍一接。
可惜羽毛球搭在球拍邊框上,羽毛球沒能打回去,掉在地上了。
皇帝看著地上的羽毛球,不由笑道:“愛妃還挺厲害的!
他當然不覺得郭珍珠是打偏了,而是故意選了個刁鉆的方向。
郭珍珠甜甜一笑,接過小明子送來的羽毛球又向下扔,球拍從下方向上鏟高。
李德全在邊緣看著順貴妃揮舞球拍的樣子,既輕巧又熟練,仿佛不是第一次玩這個球一樣。
但是內務府那邊明明剛做好送來沒多久,難不成順貴妃以前玩過嗎?
宜妃和僖嬪也看得目不轉睛,見郭珍珠這次的球不是往上扔,而是往下扔,還以為要扔地上去了。
誰知道下一刻,羽毛球就被球拍從下方鏟上去,高高飛起,兩人不由瞪大眼睛,盯著那個球飛到皇帝頭頂上方。
皇帝輕輕一躍,用球拍輕松接到了羽毛球,再打回去。
只是他揮舞得太快,球拍按照慣性向下,羽毛球順勢被拍在地上。
皇帝一怔,立刻知道這也是郭珍珠的計謀,故意把羽毛球打高,就讓他很容易把球拍在地上。
郭珍珠炫了兩把,額頭也出汗了,想著也不能太欺負人,于是老老實實發了個中規中矩的球。
這下皇帝就接住了,打了回來,可以說是有來有往。
但是皇帝卻覺得不太過癮,不如之前來得有意思,很快就失去了興趣。
林嬤嬤送來帕子,郭珍珠遞給皇帝,皇帝卻低頭把臉湊了過來。
郭珍珠笑笑,用帕子先給皇帝擦了擦臉上的汗:“皇上覺得這個羽毛球好玩嗎?”
皇帝站直身道:“原來叫羽毛球,這名字挺貼切的!
畢竟這球是用鴨子的羽毛做的,確實能叫羽毛球了。
“孩子和女子力氣小的,玩這個不錯,朕力氣太大的反而不太好控制力度。”
也就郭珍珠反應快,而且還懂得卸力和借力,才能跟皇帝有來有往打了一會。
換做宜妃,要么接不住,要么硬接的話,就很容易弄傷手腕了。
郭珍珠不意外皇帝一眼就看出這個問題,笑著道:“臣妾原本就是做來給宜妃妹妹和宣妃玩兒的,想著宣妃休息的時候也能放松一下。后宮能玩的東西不多,活動一下也挺好的!
皇帝點點頭道:“這東西可以再做小一點,給太子和大阿哥送去,他們兩人一起玩的話也是可以!
兩人年紀小,玩這個也合適,還能順道鍛煉一下反應能力,又能拉近兩兄弟的關系。
郭珍珠聽后欲言又止:皇帝你覺得大阿哥和小太子玩這個,真的能拉近關系嗎?
不過她到底沒說什么,吩咐內務府做了一對小一圈的羽毛球拍,回頭交給皇帝,送去給大阿哥和小太子了。
大阿哥收到禮物還挺高興的,又是皇帝讓人送來的,只是一聽說要跟小太子一起玩,他就不大樂意了。
還是惠妃勸了,大阿哥才不情不愿拿著球拍去找小太子一起玩兒。
別說大阿哥,小太子也不大高興,覺得自己玩就好,為何非要跟大阿哥一起玩兒這個!
不過聽聞是順貴妃弄出來的,又是皇帝特地讓人送來,小太子只好讓大阿哥進來,在東宮的空地,兩人就一起打球。
就跟郭珍珠想的那樣,兩人很難玩起來。
大阿哥力氣大,每次拍球都狠狠打過去,這叫人根本接不住。
雖說有專門撿球的人,但是打一次撿一次,實在沒什么意思了。
小太子嫌棄道:“你力氣小一點,這球根本就接不住!
大阿哥聽后咧嘴一笑道:“明明是你力氣小才接不住,怎么還怪起我來了?”
兩人互相嫌棄,勉強玩了幾下就沒法繼續下去,彼此冷哼一聲,大阿哥就帶著球拍走了。
皇帝聽說后只能嘆氣,讓內務府另外又做的球拍送去慈寧宮。
其他孩子還小,就三格格也能玩這個,有宮女陪著玩就挺好的。
三格格就沒什么玩具,一是榮妃不大上心,二是女孩子的玩具原本就少。
她們年紀小的時候可以玩玩撥浪鼓之類的,大點就開始玩布頭,再大點就該學一點女紅了。
之前三格格餓暈了,在慈寧宮養了一段時間,吃穿還不錯,臉色就好了起來。
不過御醫建議三格格可以稍微活動一下,氣血好,身子骨就能更好了。
索性皇帝也讓人給三格格送了一對,是一大一小的球拍。
慈寧宮里,年紀小的宮女就能陪著三格格玩兒這個。
三格格還挺喜歡的,拍子很輕,玩起來不復雜。
宮女陪著玩自然不會跟郭珍珠那樣盡是刁鉆的角度,也不會跟大阿哥那樣拼命用力扣球,而是力度很輕,讓三格格能接得住。
太皇太后被蘇麻喇姑扶著去走廊坐著,看院子里正玩兒的三格格露出高興的笑容來,不由感慨道:“皇上還是記掛三格格的,有好東西就給她送來了。三格格住在慈寧宮一段時日了,我瞧著她今兒笑得最多!
蘇麻喇姑附和道:“三格格年紀原本就不大,以前在鐘粹宮被忽視得多。如今在這里吃穿都好,又有主子看顧,周圍人伺候得有盡心,自然就開始顯露出一點孩子氣來了!
太皇太后聽著,忍不住皺眉道:“榮妃確實不怎么會養孩子,三阿哥好好的,周歲了還不會走路。如今好了,送到慈寧宮來,之前還說走得磕磕碰碰的,如今都會跑了!
正說著,就有嬤嬤追著在跑的三阿哥,生怕他摔著了。
三阿哥還歡歡喜喜跑向三格格,嘴里喊道:“姐姐,我要,一起。”
三格格見了,不敢再揮舞球拍,免得誤傷三阿哥,上前摟著他道:“三弟要玩這個嗎?可能太大了一點!
三阿哥接過球拍,小手有點拿不住,揮舞了兩下似乎就不太感興趣了,塞回到三格格手里。
他扭頭看見太皇太后,嘴里含含糊糊喊著:“瑪嬤。”
然后三阿哥邁著小腿又跑了過來,蘇麻喇姑怕他撞到太皇太后,連忙在側邊護著,把人摟了一下才松手。
三阿哥還以為蘇麻喇姑跟自己玩兒,窩在她懷里笑了起來:“姑姑!
蘇麻喇姑實在不敢當這個稱呼,糾正了他好幾次,可惜三阿哥似乎只會這么喊。
太皇太后也發話,三阿哥還小呢,而且蘇麻喇姑在她身邊多年,還照顧過皇帝,算得上是半個長輩,三阿哥這么喊也沒什么。
蘇麻喇姑拿出帕子給三阿哥擦了擦額頭的汗,低頭見三阿哥對著桌上的點心流口水。
太皇太后笑著把點心盤子推了過來道:“吃吧,都是好克化的點心,三阿哥也能吃!
蘇麻喇姑把三阿哥抱到旁邊的小凳上,給他擦干凈雙手。
三阿哥的小手拿著點心,猶豫了一下問道:“瑪嬤,姑姑,姐姐,吃!
太皇太后樂了:“這孩子還懂得謙讓,真是好孩子。你自個吃吧,叫三格格過來一起吃。”
三格格過來洗了手,跟三阿哥排排坐,一起吃點心。
皇太后帶著八阿哥過來的時候,正看見孩子們和氣融融的樣子,不由笑道:“孩子們吃得真香。”
太皇太后笑著道:“小廚房的點心管夠,你要想吃,讓人多送點過來!
蘇麻喇姑已經去吩咐小廚房了,又讓人搬來椅子,叫皇太后抱著八阿哥坐下。
太皇太后低頭逗弄著八阿哥,一邊問道:“八阿哥瞧著不愛哭,我仿佛就沒聽見他哭過!
慈寧宮再大,孩子一哭,那哭聲穿透得厲害,怎么都能聽見。
太皇太后年紀大了,睡得不怎么沉,一直都沒聽見八阿哥的哭聲。
反倒是三阿哥剛送到慈寧宮來的時候,還哭了兩場,嗓門又挺大的,哭得太皇太后都有點頭疼。
皇太后笑著點頭道:“是啊,八阿哥不愛哭,也不鬧人,還不怕生,好養得很!
她第一次養孩子,也不知道該怎么養,奶娘都從內務府找了兩個,原本想著八阿哥要喜歡哪個就留下來。
誰知道八阿哥壓根不挑,哪個奶娘抱著都行,皇太后索性把兩人都留下來照顧八阿哥。
太皇太后欣慰道:“八阿哥不鬧你就好,想著是跟你有緣,愿意親近你!
外頭這會兒有宮女來稟報,說是良貴人來了。
聞言,太皇太后挑眉道:“今兒惠妃沒來嗎?”
之前良貴人過來慈寧宮,惠妃都會陪著一起來,說是來拜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順道看看八阿哥。
太皇太后是看出來了,惠妃想讓良貴人去籠絡皇帝沒成功,如今八阿哥被抱到慈寧宮來,良貴人過來就勤快了。
惠妃又起了心思,想著跟良貴人到慈寧宮來,跟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能多親近。
可惜太皇太后沒有搭理惠妃的心思,不怎么會出來見她。
惠妃倒是能經?匆姳е税⒏绲幕侍,問題是她不會蒙語,跟皇太后是雞同鴨講,完全靠女官和良貴人幫著翻譯,這聊天就不方便了。
尤其良貴人跟皇太后問起八阿哥最近吃水的事,蒙語說得順溜,惠妃是一個字都聽不懂,在旁邊當個背景板,既不好插嘴,甚至都不知道兩人說的什么。
一來二去的,惠妃雖然覺得無趣,還是硬著頭皮跟著良貴人過來。
今兒倒是稀奇,惠妃是想通了,終于不來了嗎?
蘇麻喇姑出去找人打聽了一下,回來稟報道:“主子,惠妃去永壽宮了。”
第90章 第 90 章
第90章
郭珍珠正跟宜妃玩羽毛球, 就聽說惠妃來了。
她不由納悶,惠妃這時候跑到永壽宮來做什么?
郭珍珠只好進去擦了汗,換了一身衣服, 這才出來見惠妃。
惠妃被請進來落座, 宮女送上熱茶和點心,她卻有點坐立不安。
當初聽說郭珍珠又被皇帝晉封,這次成為了順貴妃,惠妃都驚著了。
畢竟郭珍珠從貴人到貴妃,前后也就兩年的功夫,這實在太驚人了。
足見皇帝有多喜歡她,甚至把宮務都徹底交給了郭珍珠。
惠妃手里頭的宮務不算多,卻不怎么想交還回去。
只是郭珍珠如果來要, 她也不敢強留, 肯定也得還回去的。
誰知道惠妃左等右等, 壓根沒等到郭珍珠派人來,說要收回宮務。
難不成郭珍珠這是等她主動上門交還嗎?
這下叫惠妃坐不住了,她想來想去, 決定親自來永壽宮一趟, 打探一下郭珍珠的口風。
如果郭珍珠真是這么想的, 那惠妃就趕緊把宮務還回去,免得日思夜想的, 這陣子都要寢食難安了。
惠妃猶豫了一下, 沒直接說來意,而是說道:“我剛遠遠見貴妃娘娘和宜妃玩的新東西, 是這兩天宮里的新物件吧,聽聞是貴妃娘娘讓內務府做出來的。”
郭珍珠笑著點頭道:“是,就是平日玩玩, 活動一下;噬峡戳瞬诲e,還讓人給大阿哥送過去了!
惠妃自然是見到了,還勸過大阿哥去跟小太子一起玩兒,可惜大阿哥剛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還說跟小太子玩不來。
小太子嫌棄大阿哥力氣大,大阿哥也嫌棄小太子事情多,兩人互相嫌棄,索性各玩各的。
大阿哥身邊的太監陪著他玩兒,基本上就是撿球的份了。
于是大阿哥玩了幾次,也感覺沒什么意思,球拍就放下了,如今都不知道放在哪個犄角,再也想不起來。
惠妃連忙笑著道:“大阿哥拿過來給我看過,確實是不錯的東西,只是他這幾天努力用功看書,就沒怎么玩兒了!
郭珍珠一聽就忍不住想笑,這擺明是大阿哥不喜歡玩,直接就放下了。
惠妃還不好意思直接說,于是就解釋大阿哥最近用功看書,沒時間玩兒。
這話說別人就算了,換做不愛讀書的大阿哥,真的一聽就是糊弄人的話。
郭珍珠不愛跟人寒暄,直接問道:“惠妃今兒特地過來,應該不是跟我討論這新玩意兒吧?有話不妨直說就是了!
她喝了一口茶,剛才活動了一下,出了一身汗,正渴著呢!
惠妃見郭珍珠從容鎮定反問的樣子,心里更加忐忑了,只好小心翼翼問道:“我想著皇上之前發話,宮務如今都是貴妃娘娘來操持。之前我們拿著宮務,也是因為溫貴妃娘娘身子骨不大好,又不擅長打理此事!
郭珍珠一聽,總算是明白了,原來惠妃覺得宮務從溫貴妃那邊到了她的手上。
溫貴妃是不擅長處理宮務,才會把事情分出去。
如今宮務除了郭珍珠和惠妃,也就在宜妃和僖嬪手上。
宜妃是郭珍珠的親妹妹,僖嬪跟郭珍珠的關系也很好,惠妃就顯得格格不入,不是“自己人”。
所以惠妃擔心郭珍珠不開口要,可能是等著她主動來還,這才會突然上門來。
郭珍珠有點好笑,只好說道:“你要能繼續幫忙拿著也行,不想處理了,交回來也可以,就看你怎么想了!
她是覺得惠妃要覺得太累,不想繼續幫忙處理宮務,那就還回來唄。
要是惠妃覺得還能處理,不怎么累人,那就繼續拿著。
可是這話到了惠妃耳中,就像是郭珍珠對她的拷問:宮務是她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的?
郭珍珠奇怪惠妃比之前的神色更緊張,回想了一下,她也沒說什么特別的話吧?
惠妃連忙答道:“之前我就是幫忙的,如今娘娘處理宮務無需別人幫把手,我這邊的宮務自然要還回來的!
郭珍珠可有可無地點點頭,惠妃不想要繼續幫忙處理,那還回來就是了。
惠妃已經吩咐人把她那邊處置好的名錄和賬本都送過來,算得上是交接了。
郭珍珠讓兩個女官幫著收下再清點起來,惠妃也就告辭離開了。
宜妃和僖嬪躲在屏風后邊,如今才探頭出來。
郭珍珠好笑道:“你們兩個為何要躲到屏風后邊去,出來跟惠妃打照面也沒什么。”
宜妃搖頭道:“惠妃一看就是有事要跟姐姐單獨說,要咱們在,她只怕就說不出口了!
僖嬪也說道:“惠妃剛才那樣子害怕得很,看來是擔心自己不交還宮務,娘娘后邊就要找她的麻煩;蒎叩臅r候慌慌張張的,簡直跟落荒而逃一樣!
郭珍珠一腦門問號,她剛才說什么了,怎么把惠妃嚇成這樣了嗎?
“我就是覺得惠妃要不想幫忙就把宮務還回來,也沒說別
的,怎么就嚇著她了?”
僖嬪好笑著搖頭道:“娘娘忽然說讓惠妃自個選擇,她怎么敢選,還以為娘娘是故意這么說的,當然忙不迭趕緊把宮務還回來了。”
郭珍珠無語,就說惠妃剛才怎么比剛進門的時候還緊張,她這也太會腦補了,還把自己嚇得夠嗆,至于嗎?
“惠妃這也想得太多了一點,這不是自己嚇自己嗎?”
宜妃好笑道:“就是啊,姐姐只是實話實說,惠妃這跟驚弓之鳥一樣。不知情的在外邊見了,還以為姐姐欺負惠妃了呢!”
僖嬪笑笑道:“還不是娘娘跟在皇上身邊久了,沾了皇上的積威,氣勢逼人!
宜妃接話道:“莫不是惠妃心虛了,這才會被姐姐嚇著的?”
她默默看向另一邊正在清點的兩個女官,惠妃不會真做什么手腳了吧?
郭珍珠聽得失笑道:“惠妃又不傻,真在宮務上動什么手腳,就不會那么干脆送回來了。”
“畢竟外頭不是謠傳,我這火眼金睛的,只要看一眼,對方就能完形畢露,怎么遮掩都不行了?”
聽見這話,宜妃和僖嬪都笑了起來。
宜妃說道:“還別說,我聽見的時候覺得這謠言還挺對的,那些賬本可不就是姐姐看了兩眼就發現端倪了嗎?”
僖嬪點頭附和道:“確實如此,雖說謠言稍微夸大了一點,說的也是實話!
郭珍珠沒好氣道:“只是那些做賬的人以為沒人會看,所以才胡亂做,仔細一看就能看出端倪來了。以前沒人發現,也是因為他們故意把賬本做得又多又細,叫人見了就頭疼,一點都不想多看!
只能說對方太會鉆空子,而不是她太厲害了。
宜妃眨眨眼道:“姐姐就謙虛了,不然這么多年來,怎么別人就發現那些賬本有問題呢?多得姐姐,不然咱們不知道在御膳房多花的全是冤枉錢!
想想她們要是在御膳房另外點單,那價錢就沒便宜的。
如今采辦被徹底清理掉,那價碼就便宜多了。
哪怕是手頭不是特別寬裕的貴人和常在,以前一年到頭都不敢點一回,如今也敢點上幾回,吃點好的。
要另外買點什么,內務府的采辦也不敢漫天要價了。
僖嬪也說道:“是啊,娘娘還讓采辦設了監督,也不怕采辦胡亂報價采買了。聽聞這些采辦在宮外還會去固定的地方采買,不是對方的東西好,而是對方舍得給錢打點。”
郭珍珠點頭,這采辦所謂的打點,不就是吃回扣嗎?
對方讓利越多,采辦賺得不少,自然愿意把采買的單子給出去。
那樣商人也賺了,還有了宮里都來采辦的好名聲,算是免費的大宣傳,客人更是絡繹不絕。
雖說讓利了,卻能得了名聲,賺得更多,誰能不樂意呢!
唯獨是采辦的胃口大,要喂飽不容易,也就是大商人愿意也給得起了。
但是這價格也抬高了許多,只看采辦吃進去多少,商人虧的都填進單價里頭,不就讓宮里的物價瘋狂上漲了嗎?
那物價單子看得郭珍珠都想搖頭,更別提是皇帝了。
想想皇帝要是個在宮里養尊處優,從來不出去溜達的人,只怕也是不清楚宮外的物價如何,完全被內務府采辦的奴才拿捏了。
這些采辦說外頭是多少,皇帝就只會以為是這么多,并沒有多想。
哪怕皇帝心里起疑,覺得這價格太離譜了一點,采辦也能振振有詞來狡辯:給皇帝提供的都是最好最上等的食材,宮外其他人吃的都是最差的。
皇帝一聽,頓時又覺得合理了。
他吃的東西最好,價錢當然也就是最貴的,完全沒毛病,然后就給忽悠住了!
幸好如今的皇帝是個相當接地氣的,還喜歡種田和出去浪,也就沒那么容易被忽悠了。
宜妃好奇道:“如今這采辦變了,不能隨意抬高物價。原本合作的商人不能去了,還把原本的價錢壓低很多,會有人愿意嗎?”
原本采辦那價錢抬得多高,掙得也多,商人自然愿意配合。
如今采辦按照規矩來辦事,他們不敢伸手,這價錢還得實在,商人會不會覺得掙的少了,就不樂意了?
郭珍珠笑笑道:“多的是價錢公道的商人,他們見宮里的采辦規矩了,反而更樂意合作。”
對上宜妃疑惑的目光,郭珍珠解釋道:“以前要是合作了,采辦獅子張大口要多少好處,商人除了給也沒別的辦法了。如今采辦規矩了,就不會再隨意漲價或者索要好處,正經做買賣的商人自然愿意合作了!
尤其這樣一來,還會是個良性循環。商人這做買賣的都變得規矩多了,宮里的采辦才會青睞。
不說別的,如今能被采辦看中,自然是價錢公道,東西又好才行。
有這一層關系在,哪家商人不樂意呢,分明是宮里對他們夸贊啊!
這樣一來,買賣不更好才怪!還是口碑名聲極好的那一種,商人恨不能壓低價錢賣給采辦呢!
宜妃這么一聽,頓時笑道:“這樣一來,倒是叫內務府省錢多了,也算是給皇上省錢了。”
僖嬪也笑著附和道:“誰說不是呢,如今這采辦沒那么多油水了,還要隨時有人監督,過得戰戰兢兢的。其它油水多的地方,也一個個規矩多了,不敢胡亂伸手。”
畢竟如今掌管宮務的人換成郭珍珠了,看著賬本轉頭發現什么問題,他們就要立刻腦袋落地,誰還敢伸手。
以前還能帶著點僥幸,偷偷摸摸一陣子換上不少的銀錢。哪怕后頭被發現,也過了不短的舒服日子。
看看這一回,內務府那些采辦不就過了小十年的好日子才被發現嗎?
如今可能剛伸手一次就被發現了,錢沒掙多少就得遭殃,誰還敢呢!
只能說,讓人規矩不能靠良心靠自覺。他們犯錯被發現,哭喊著求饒,也不是知道錯了,而是被抓住了想要逃過去而已。
光靠懲罰也不夠,還得靠短時間內叫他們人財兩空,才算得上是極大的警醒了。
宜妃低頭看著惠妃送來的賬本又道:“惠妃忽然把差事扔給姐姐,豈不是給姐姐添麻煩了?要是姐姐累了,可以分一點給我!
郭珍珠擺擺手道:“惠妃送來這些估計都是整理好的,稍微看看就好。如今皇上還從蘇麻喇姑那邊請來兩個女官幫把手,我比之前輕松多了!
畢竟蘇麻喇姑親自調教的兩個女官是真的好用,既識字又干活利索。
看賬本更是熟悉,雖然不如郭珍珠那么快,卻也比其他人要快得多了。
尤其她們用算盤相當熟練,速度驚人,就連宜妃看了都驚得不行。
聽見
這話,宜妃連忙說道:“確實,兩位女官比我要厲害多了。”
郭珍珠握著她的手笑道:“要不是妹妹這陣子幫我照顧四格格和六阿哥,我哪能安心處理這些瑣碎的宮務?”
聞言,宜妃這才抿唇笑了起來。
僖嬪看兩姐妹開始膩歪起來,忍不住插嘴道:“我還以為惠妃娘娘今兒過來,是要巴結娘娘的呢!”
郭珍珠不由納悶道:“巴結什么?”
怎么的,惠妃還想在后宮拉幫結派嗎?
僖嬪小聲說道:“最近良貴人的蒙語好起來了,經常去慈寧宮見八阿哥,也就順道要拜見太后娘娘,惠妃娘娘就厚著臉皮跟良貴人一起過去了。”
“可是娘娘也知道,惠妃娘娘壓根不會蒙語,聽不懂也不會說。太后娘娘和良貴人只用蒙語說話,惠妃娘娘在旁邊多尷尬啊,她還一直坐在邊上,下回還跟著去。”
郭珍珠光是想想,也覺得惠妃這跟著良貴人過去怪尷尬的。
尤其惠妃又不會蒙語,壓根聽不懂,搭不上話。良貴人見著八阿哥,肯定一顆心全在兒子身上,都顧不上惠妃了。
皇太后跟惠妃又說不了什么,只讓女官在旁邊翻譯,寒暄幾句就算完事了。
加上皇太后剛養八阿哥呢,多的是話跟良貴人彼此交流,兩人說得都要停不下來,哪里還記得惠妃是誰!
惠妃主打的就是她不尷尬,別人尷尬跟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反正厚著臉皮一直跟著良貴人去慈寧宮就是了。
僖嬪搖頭道:“我想著惠妃娘娘估計是沖著太皇太后去的,可惜太皇太后不見她,只能去太后娘娘那邊!
然后就尷尬了,畢竟惠妃是真的不會蒙語,但是又想跟慈寧宮的兩位拉近關系,就只能多去幾次,混個熟臉了。
僖嬪又說道:“惠妃娘娘今兒沒去慈寧宮,反而來了這邊,我還以為她終于放棄了,改變主意了呢!”
“惠妃放棄什么了?”皇帝冷不丁開口,把僖嬪嚇了一跳。
郭珍珠早就習慣皇帝神出鬼沒了,笑著搭腔道:“剛才惠妃過來了,我才得知惠妃這陣子都跟著良貴人去慈寧宮。”
皇帝坐在郭珍珠身邊,聽見這話就點頭道:“這事朕也聽說了,老祖宗還跟朕提過,只覺得惠妃過去又聽不懂蒙語,叫皇額娘有點尷尬!
畢竟皇太后又不能真把惠妃冷落在旁邊,但是搭話又說不上兩句。
惠妃還經常過去,鬧得皇太后絞盡腦汁琢磨要跟惠妃說點什么,怪苦惱的樣子。
皇帝皺眉道:“皇額娘照顧八阿哥已經夠辛苦了,良貴人過去還能跟皇額娘說說話,惠妃過去就是添亂的!
郭珍珠不好接話,只能說道:“皇上,惠妃今兒來,就是把之前溫貴妃交給她的部分宮務還回來了!
聞言,皇帝點點頭道:“溫貴妃之前是忙不過來,才把宮務分了。如今你這邊要是不吃力,把惠妃那部分接回來也沒什么。”
“不過這么一來,惠妃就閑下來了,只怕要經常去慈寧宮叨擾皇額娘。”
郭珍珠一聽,只感覺皇帝這是又想放大招了。
果不其然,皇帝沉吟一會說道:“正好教導良貴人蒙語的宮女還在延禧宮,讓惠妃跟著學蒙語,以后她再想去慈寧宮,也不會叫皇額娘尷尬了。”
郭珍珠:皇帝,不愧是你!
皇帝反正覺得后宮嬪妃太閑了,只怕要找事,還不如先給她們找事情做。
后宮嬪妃都忙起來了,自然一個個就沒空鬧騰了。
皇帝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決定了就會立刻辦,馬上就吩咐李德全去延禧宮告知惠妃。
惠妃前腳才回到延禧宮,后腳李德全就來了,告訴她這個消息。
聽見的時候,惠妃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了。
她只是想跟慈寧宮的兩位打好交道,尤其是太皇太后,怎么皇帝卻會錯意,要自己去學蒙語?
良貴人去學,是因為八阿哥如今養在皇太后身邊。以后八阿哥長大點,肯定先學蒙語。
為了跟兒子能交流,良貴人才會那么努力學,兩個月就學得有模有樣了。
但是惠妃為什么啊,她又沒個兒子在皇太后身邊,以后用到蒙語的機會也不多,最多也就跟皇太后聊天而已!
就為了這個,讓她這年紀開始學蒙語嗎?
惠妃滿心都是拒絕,面上卻只能答應下來。
畢竟皇帝吩咐下來的事,她又怎么敢拒絕?
良貴人回到延禧宮的時候得知此事,還笑著對惠妃道:“以后都學會蒙語,我就能跟娘娘一起去慈寧宮陪太后娘娘說話了!
惠妃是一點都不想學,卻也只能擠出一點笑容答應著,接了良貴人那邊的宮女過來,開始苦哈哈學習蒙語。
皇帝卻想到還在禁足的榮妃,聽說她想念三阿哥,整天茶飯不思,人都瘦了。
每天榮妃就兩眼無神躺在榻上,嘴里念叨著三阿哥,叫伺候的人怪害怕的。
皇帝聽說后,只覺得榮妃禁足后無所事事,又不能出來,關久了確實叫她開始胡思亂想的,自然就茶飯不思了。
索性他吩咐李德全,讓良貴人那個宮女去榮妃那邊,一并教導榮妃蒙語。
榮妃什么時候學會了,什么時候就解開禁足。
如此一來,榮妃就有事做了,不會整天除了念叨三阿哥之外就無事可做,日子也過得充實起來。
只要學會了,榮妃就能出來,不就更有動力去學蒙語了嗎?
皇帝: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郭珍珠:榮妃這還能出來嗎?
惠妃:她居然不是唯一的倒霉鬼,還得加上一個更倒霉的榮妃,頓時心理平衡了!
榮妃:我是誰?我在哪里?我為什么突然要學蒙語?
她原本就是裝出十分掛念三阿哥的樣子,讓身邊伺候的人再稍微夸大其詞,引起皇帝的注意。
說不準皇帝憐惜自己,也就改變主意,很快把榮妃放出來了。
如今她確實引來皇帝的關注,也打算盡快給榮妃解開禁足,卻給了這么一個條件……
榮妃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之前她在鐘粹宮,吃喝不愁,除了不能出去,跟平日沒什么區別。
只要老老實實呆上一陣子,到時間榮妃自然就能出去了。
如今榮妃睜眼起來就得開始學習蒙語,學不好就不能出去。
她不能不學,偏偏學得還慢,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出去?
榮妃萬分后悔之前自己耍了心眼,還不如老實等到解開禁足的一天呢,怎么非要引起皇帝的注意!
她如今巴不得皇帝把自己徹底忘了,也就不會再過問學習蒙語的進度了。
可惜事與愿違,皇帝既然吩咐下去了,自然隔一段時間就要問一問榮妃學得如何。
得知榮妃的進度遠遠不如良貴人,甚至還不如惠妃,皇帝就皺緊眉頭。
郭珍珠還以為皇帝心軟,想著榮妃學不來,是不是就放低要求。
誰知道皇帝只交代下去,增加榮妃學習的時辰。
郭珍珠:皇帝覺得榮妃學不會,是因為學的時間不夠長嗎?
皇帝可能認為一個時辰學不會,那就增加到兩個時辰,還不會那就再加下去。
這下子榮妃真是從早上睡醒睜眼開始,一直學習到天黑,快睡覺的時候才能休息了。
如此厲害的學習強度,愣是讓榮妃居然學得快了一點。
皇帝越發覺得這個法子不錯,還擔心要是時辰再加下去,榮妃就得晚一點睡了。
郭珍珠:皇帝果然是魔鬼,這是打算讓人不睡覺來學習嗎?
榮妃估計難得敏銳了一下,察覺到皇帝的意思,這不得拼命學習了,不然連睡覺時間都要減少!
宣妃那邊的學習進度卻讓皇帝不太滿意,甚至他的魔爪還打算伸向三格格。
“三格格年紀也不小了,在慈寧宮只跟著三阿哥瘋玩也不是事。正好蘇麻喇姑教導宣妃學漢文,三格格也跟著去聽一聽!
“她學漢文之余,也能跟著宣妃學一學蒙語什么的,以后想必也能用上!
郭珍珠心知皇帝打算讓三格格以后嫁到草原去,籠絡住草原那些貴族。
所以三格格要是跟個聾子和啞巴一樣,聽不懂也不會說蒙語,以后嫁過去后日子就要難過了。
加上學了這個,技多不壓身,三格格也能陪著皇太后說說話。
皇帝只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還說道:“三格格的性子太靦腆,她一個人跟著去上課只怕不自在,朕打算讓四格格和三格格一塊兒聽聽。”
郭珍珠都驚住了:皇帝你是不是忘記四格格才幾歲大,她這就要開始上課了嗎?
皇帝見她震驚的模樣,不由笑道:“不如愛妃問一問四格格,愿不愿意過去聽聽課?四格格看著跟你一樣聰慧,只留在永壽宮陪五阿哥和六阿哥玩耍,實在太可惜了。”
郭珍珠無奈,只好把四格格叫了過來,問起這事。
四格格一聽,雙眼亮晶晶道:“額娘,我想去!
聽罷,皇帝遞給郭珍珠一個“果然如此”的眼神。
郭珍珠開始懷疑人生了,怎么她生的女兒,性子卻像皇帝一樣是個卷王了?
她忍不住勸道:“你年紀還小,上課不一定有趣,還得坐很久來聽課。在永壽宮這邊,你還能跟五阿哥和六阿哥一起玩兒,還有宜妃和僖嬪陪著一起玩!
四格格聽后,眨巴著眼睛道:“額娘,讀書很有意思!
郭珍珠知道她指的是畫本,兩冊畫本被四格格都快翻爛了,經常讓女官念書,四格格如今都背下來了。
雖然沒讓四格格認字,只是讀的次數多了,她背下來后,也能摸索著對應上字,因此認識了不少簡單的字。
皇帝見了,覺得四格格小小年紀就表現得很聰明,就這么放縱著到處玩兒實在太浪費她的聰慧了。
索性三格格要去上課,那四格格跟著去旁聽也挺好的。
皇帝對兩個女兒的要求不多,三格格年紀大點,多聽蒙語,耳濡目染的,以后學起來就要容易得多。
四格格年紀更小,只要跟著去聽聽,混個耳熟就行了。
皇帝更不會要求兩個女兒非要跟其他人一樣很快會聽會說,這也太為難她們兩個小丫頭了。
郭珍珠一聽才松口氣,好在皇帝雖然自己卷,卻沒打算這么早就把女兒也卷起來。
四格格只是去旁聽,她還是能接受的。
皇帝還說如果四格格坐不住了,就能回來永壽宮,郭珍珠一聽就更放心了。
三格格原本聽說自己要跟著蘇麻喇姑和宣妃一起學習,心里還挺忐忑又緊張。
她以前總一個人在鐘粹宮,榮妃自從三阿哥出生后就不怎么管自己了。
身邊的嬤嬤和宮女也不親近,三格格不愛出門,性子沉默又靦腆,還有點怕生。
好在她聽說四格格也會陪著自己一起去聽課,三格格這才松口氣。
上課第一天,四格格特地換了一身新衣裙,還帶上小禮子特意做的點心去宣妃的寧壽宮。
點心足足是食盒的上下兩層,足夠去上課的幾人一起吃了。
四格格人小,自然拎不動,郭珍珠也不大放心,讓林嬤嬤跟著,幫忙提著食盒去寧壽宮。
郭珍珠見四格格高高興興就走了,心里不由惆悵起來,跟宜妃感慨道:“也不知道四格格第一天上課,會在寧壽宮呆多久才回來。”
宜妃不確定地猜測道:“四格格年紀那么小,估計聽一會兒感覺沒意思就會回來了吧?”
僖嬪卻搖頭道:“四格格陪著五阿哥玩積木,坐著就能玩上一兩個時辰,絲毫不帶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她瞧著四格格實在太稀罕了,既聰明又有耐心,還相當能坐得住。
五阿哥玩一會就坐不住,動來動去換姿勢,四格格卻能從頭到尾好好坐著。
她堆起來的積木被六阿哥推倒了也不惱,轉頭就重新搭起來。
僖嬪感覺四格格一個人就能玩一下午,穩穩當當的,跟郭珍珠的性子真相似,很是從容沉穩。
郭珍珠聽僖嬪這么一說,笑著搖頭道:“四格格做事專注,比我厲害得多了。”
也不知道四格格是不是性子更像皇帝一點,做一件事不會輕易放棄,會一門心思專心做完。
被推倒后重新來過,四格格也不疾不徐的開始,好像沒什么脾氣一樣。
當然有一回五阿哥和六阿哥搶著要跟四格格一起玩積木,五阿哥推了六阿哥一下,兩個孩子差點要打起來了。
四格格那次就很生氣,直接丟下積木就走了。
五阿哥還能跑著跟上,六阿哥剛會爬,爬得不怎么利索,眼巴巴看著四格格走遠,哭了個震天響,奶娘都哄不住。
最后還是五阿哥道歉了,四格格回來哄了一下六阿哥,這事才算是解決了。
郭珍珠當時就覺得四格格其實不是沒脾氣,而是平日沒惹著她,也就不會隨便發脾氣了。
四格格該生氣的時候還怪嚇人的,板著一張小臉,瞧著跟皇帝有幾分相似。
她回來后,還讓五阿哥跟六阿哥道歉。
六阿哥年紀雖然小,其實還是能聽懂一點話的。
五阿哥一道歉,兩兄弟又好起來了,一起玩積木,再也不鬧了。
皇帝得知后,對四格格的處置很滿意,只覺得她小小年紀很有大將之風,懂得是非分明。
沒因為五阿哥跟四格格道歉了,四格格原諒后,就不讓五阿哥跟年紀更小的六阿哥道歉了。
所以皇帝才會起了心思,讓從小聰慧的四格格去旁聽一下。
蘇麻喇姑教人很有一手,除了發音之外,也會勞逸結合,說一說小故事,再結合一下教導的內容,就能讓人記憶深刻了。
當然她對宣妃更嚴格一點,需要糾正好發音,不然發音不準確,別人聽不懂,這就白學了。
至于兩個小格格過來聽課,太沉悶的話,她們估計沒坐一會就呆不住了。
四格格還好,得了皇帝發話,坐多久都行,哪怕坐一會就走也不會被怪罪。
但是三格格就不行了,怎么都得好好坐上半天功夫才能回去。
蘇麻喇姑當然不想三格格聽得瞌睡,回頭被皇帝知道,覺得三格格沒認真聽課就不好了。
于是她多說幾個有趣的小故事,宣妃聽得津津有味,兩個小格格更是聽得意猶未盡。
四格格中午都不想走,還想聽下午的課,讓林嬤嬤回來跟郭珍珠說一聲,她就在寧壽宮用飯了。
郭珍珠還等著女兒回來用午飯,誰知道四格格居然聽課聽得不想回來了!
她忍不住嘆氣,聽課的魅力就那么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