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第 24 章(捉蟲)
不過也不一定倒霉, 都說山高皇帝遠,如果沒什么野心,穩(wěn)穩(wěn)的做個土皇帝也不錯。就是不知道這個王爺是什么品性了, 如果品性不好,那到時候受苦的還是這些治下的百姓。
“奶奶, 你知道宮殿是在哪個地方修建嗎?等休假了我想去看看爹。”
縣學(xué)上十休一, 月末休二,每個月宋聲都有幾天休息的日子。
每年服徭役的人丁是允許家人來探望的,但在平日干活的時候家人只能遠遠在外面看著,只有飯點的時候才能過來說兩句話。
這個規(guī)定在前朝歷代都是沒有的, 景朝修訂律法之后這一點通人情許多。
“這個我知道, 今天里正說了, 是在城南十里外的小云亭。”
小云亭不是個亭子,而是個村名。
宮殿建在這里, 距離宜州府城有一個時辰的距離, 宋聲不是很明白, 為什么宮殿要修在這兒,按理說不是應(yīng)該距離府城近點才對嗎?
“那小云亭的村民們都去哪兒了?”
“搬遷了,有親戚的就去投奔親戚了,還有的進城租了個小房,做生意去了。余下的可能搬到別的村兒了吧。”
這些事張杏花也不大清楚,說的含含糊糊。
吃過晚飯后時間已經(jīng)不早了, 農(nóng)家收拾好碗筷基本上都上|床休息了。
宋聲把油燈點起來看書, 油燈昏暗, 光線并不好, 但如今已經(jīng)入冬,天幕黑的太快, 白天的時間根本不夠?qū)W習(xí)。
白天在縣學(xué)主要是聽夫子授課,晚上回來得自己理解和鞏固。但也不能熬得太晚,不然影響第二天早起。
翌日宋聲依舊早起去學(xué)堂,早上吃了早飯之后,他便走了。
他走之后陸清就在家里做繡活。
這幾天家里面接了幾個活計,他這邊也分了幾個樣子要繡。
陸清正在屋里的窗子下面繡花樣,宋玉過來了。
宋玉是個哥兒,年紀(jì)和陸清差不多,比陸清小幾個月,今年已經(jīng)定親了,估計明年就要成親了。
陸清嫁過來后因為和他年紀(jì)相仿,共同話題也多,聊得來,日子雖然不長,兩人已經(jīng)成了要好的小姐妹一般。
宋玉的繡活一般,他拿了個鞋樣子過來納鞋底。
見陸清興致不高,他道:“三嫂,你這是咋啦,怎么瞧著不大高興,難不成是我三哥給你氣受了?”
陸清一聽忙道:“沒有,相公怎么會給我氣受,相公對我可好了。”
“對你好你還不高興啊?”
“不是,我就是覺得相公最近讀書太辛苦了,我又幫不上什么忙,覺得自己很沒用。”
“你怎么沒用啦,每天起那么早給他做飯,給他操持家里,又是給他漿洗衣物又是給他做鞋子的,我看我三哥才是那個沒用的。”
陸清不大高興宋玉說相公不好,“玉哥兒,你別這么說,相公真的很好。”
玉哥兒總是聽他說宋聲好,忍不住打趣道:“三哥哪里好啦?是不是晚上那什么也很好?”
陸清經(jīng)不住調(diào)笑,雖然他跟相公還沒有圓房,但上次的時候相公分明、分明對他有反應(yīng)。
想起上次親密的場景,他臉紅的厲害,佯裝要打他:“你莫要胡說,你還沒成親呢,哪里學(xué)來的混話?”
玉哥兒看他沒有剛才那么悶悶不樂了,這會便老老實實認(rèn)錯,“我錯了我錯了,好嫂嫂,別打我了。”
陸清知道玉哥兒對他好,這會兒便將心事說了出來,“玉哥兒,明天你陪我進城一趟吧,我想把手上的這些繡樣賣了。”
除了張杏花交代的這幾個繡活,陸清自己還繡了一些別的,這些天他攢了不少,準(zhǔn)備一塊拿去賣了。
宋玉因為已經(jīng)定了親,平日里在家也就幫忙喂個雞鴨之類的,做些縫補漿洗的活,不用去田里干農(nóng)活,時間上還是很自由的。
“好啊,我陪你一起去。剛好明天我也要買些彩線回來,上次的嫁衣還有個蓋頭沒繡好,我再補補。”
兩人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便去了城里,他們沒跟宋聲一塊走,宋聲早上走的太早了,宋玉起不來。
宋玉和陸清是早上五點多的時候起來的,倆人簡單吃了個飯,一人背著一個竹筐走了。
冬日的風(fēng)越來越凜冽,刮的人臉生疼。宋玉和陸清兩個人把布巾圍著脖子繞了一圈,又把半邊臉給包上,仍舊透風(fēng),還是冷颼颼的直打顫。
宋玉有些佩服他這個三哥了,每天雷打不動起得比他還早頂著這么冷的天兒去上學(xué),卻從沒有喊過冷。
玉哥兒道:“怎么感覺今天比平日里要冷上許多,這風(fēng)刮的跟刀子似的。”
“看這天氣,估摸著沒幾天就要下雪了。”陸清抬頭看了看天,天空霧蒙蒙的,有些灰暗。
“嫂嫂,我現(xiàn)在算是能體會到我三哥的難處了,往日里冬日我是從來不出遠門的,誰想到這風(fēng)也太冷了,等咱們進城了我得先去喝口熱的暖暖。”
“嗯,等進城了請你喝湯。先別說話了,涼氣灌進嘴巴里更冷。”兩人一說話,嘴里全冒熱氣。
陸清也心疼相公,他打算今天把繡樣換了錢就買兩匹厚實點的布給相公做一身冬衣穿。
兩個人的腳程比宋聲要快許多,不過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就到了。
進了城,宋玉本來想喝口熱湯的,但是想到兜里的錢不多,便不打算喝了。
陸清不答應(yīng),說好了要請他喝湯的。
城西的餛飩鋪子還開著,兩文錢一碗。兩個人要了兩碗餛飩,因為便宜,里面的餛飩并不多,但湯上飄著一層油花,一碗下肚,渾身熱乎乎的。
兩人吃完之后就奔著城西的布莊去了。
這家布莊叫七彩布莊,陸清阿爹習(xí)慣到這兒來買布,但陸清很少過來。
名字叫做七彩布莊,實際上賣的布匹顏色卻十分暗沉,鮮亮的色彩很少。
受制于染布技藝的限制,在整個大景朝,色彩亮麗的布匹有十分昂貴,更別提染出來其他混色有圖案的了。
陸清在店里面看了看,布料越細(xì)密擋風(fēng)性就越好,保暖性更強,價格也更貴一些。
他左右看了看,相中了一匹暗青色的布料,就是價格有點貴。
不過他越看越喜歡,覺得這個顏色很襯相公。
宋玉在他旁邊拽了拽他的衣角,低聲說道:“你先別看了,快把你的繡樣拿出來給掌柜的看看能賣多少錢?”
陸清聞言趕緊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帕子還有繡樣拿了出來,七彩布莊素來是收這些東西的,比如有好看的帕子他們低價收購過來,回頭賣布的時候就可以順道賣出去賺個差價。
陸清的繡樣繡的好,掌柜的一眼就相中了。不過即便是這樣,也給不了什么高價。
好在其中有一個紅色的蓋頭上面繡的圖案十分好看,他們這店里頭也賣成衣,剛好有一身嫁衣,缺一個蓋頭,這個配上去剛剛好。
掌柜的人很和氣,得知陸清他們還要在這里買布,那就更開心了。從他手里頭出的錢,最后不還是回到他這兒?
最后陸清這些繡樣賣了差不多三百文。
掌柜的看陸清站在那匹暗青色的布前看了好一會兒,知道他喜歡,便熱情的說道:“這位哥兒真是好眼光呀,這可是我們這兒質(zhì)量挺好的布料,用來做冬衣暖和著哩!”
陸清上手摸了摸,布料確實很好。
他問道:“掌柜的,這布料怎么賣?”
“你看上的這匹布料是九稯布,一匹三百四十文。”
陸清拿著手里剛賣繡樣得的三百文錢,今天出門的時候,他總共帶了十文錢以備不時之需。
吃了兩碗餛飩,十文錢還剩下六文。
他摸了摸剩下口袋里僅剩的六文錢,加起來一共三百零六文,不夠。
宋玉知道他看上了這匹布,很想幫忙,但他出門的時候也只帶了二十文錢,今天主要是來陪陸清賣繡樣買布料的,他只需要買一些彩線。
而剛才買彩線已經(jīng)花去了十五文,怎么著也湊不夠三百四十文。
陸清問道:“掌柜的,能便宜一點嗎?以后我的繡樣都拿到你這里來賣,你看可以嗎?”
掌柜的看陸清兩人年紀(jì)不大,像是誰家剛成親不久的夫郎,說道:“也罷,我可以給你便宜十文,三百三十文你拿走,這是最低價了,那你這個價錢我都賺不著幾個錢。”
然而即便是便宜了十文,陸清兜里的錢依然不夠。
他搖了搖頭,說道:“算了,掌柜的,我再看看別的布料吧。”
掌柜的人很和氣,開門做生意,這樣才能長久。
見陸清買不起那批貴的布料也沒有瞧不起人,他熱情的介紹其他的布料。
“這種是八稯布的布料,二百三十文一匹,你們要不要看看?”
“如果還是覺得有點貴,可以選擇粗麻布。我們這的粗麻布一百二十五文一匹,很便宜的。”
布八十縷為一稯,八稯布自然沒有九稯布細(xì)密,保暖性自然也沒有九稯布更好。
粗麻布就不用說了,平常老百姓身上一年四季穿的都是粗麻布,因為要下地干活,粗麻布耐臟耐磨。穿壞了也不值幾個錢,犯不著心疼。
陸清猶豫了一下,最后選擇買了一匹天青色的八稯布,掌柜的給便宜了五文錢,他一共花了二百二十五文。
走的時候看到角落里讓這一對細(xì)碎的邊角料,沒人要,陸清跟掌柜的說了一聲,都拿回去了。
這些邊角料可以用漿糊拼接起來,干了之后是一塊硬布,當(dāng)然不能用來做衣服,不過可以用來納鞋底兒。
陸清想著,相公每天走那么多路,鞋子穿的要費一些,還是得多做幾雙鞋。而且天氣也冷了,鞋底兒要拿得更厚一些,不然一走路腳就容易凍僵。
從七彩步行出來,陸清兜里只剩下大概七十文錢了。
宋玉感嘆道:“這錢可真是不經(jīng)花,你這才掙了三百文,轉(zhuǎn)眼就快花完了。”
張杏花是知道陸清出來賣多余的繡樣的,不過他也當(dāng)著其他人的面都說了,陸清自個掙的零花錢不用上交,留著給他和宋聲花。
家里的人都沒什么意見,畢竟人家從嫁妝里拿了八兩銀子出來往家里邊贖徭役,只是一點零用錢而已,沒什么值得計較的。
兩個人從布莊出來已經(jīng)差不多快要中午了,陸清想到在學(xué)堂里的宋聲這個時候差不多快到吃中午飯了,有點懊悔,早上出來的時候怎么沒有給相公帶點飯。
宋聲自己是帶了飯的,但一般都是帶的干巴巴的餅子,陸清想給他帶的飯是熱乎乎的面飯,里面加蛋的那種。
算了,下次吧。
“玉哥兒,你還有什么要買的嗎?”
玉哥兒搖搖頭,“沒有了。”
“那咱們午飯就不在城里吃了,直接回去吧。”
上午兩人剛來的時候,吃了小碗的餛飩,已經(jīng)花了四文錢了。這個時候還不餓,趁著太陽當(dāng)空,風(fēng)也息了不少,天氣暖和許多,還是趕緊回去的好。
“嗯嗯咱們趕緊回吧,出來太久奶奶他們會擔(dān)心的。”
下午陸清一直待在屋里沒出門,今天買的布料他得趕緊給相公做一身衣服出來,瞧著這天氣要不了幾天就會下雪,相公沒什么厚衣服,到時候還要趕路去縣學(xué),若是凍壞身子了可怎么好?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宋聲走在路上都要跑一會兒走一會兒,讓身體暖和一些。
晚上回到家吃過晚飯回房之后他照舊開始抄書。
宋聲抄書已經(jīng)好幾天了,連續(xù)熬了三四個晚上,宋聲眼眶熬的有些紅。
陸清心疼相公讀書辛苦,勸道:“相公,都這么晚了,今天早點睡吧,明天再寫也行的。”
宋聲道:“你先睡,我把這本書抄完就睡。”
這是他前幾天借來的書,是經(jīng)義中的一卷,買的話要二兩銀子一本,二兩銀子也就是兩貫錢,也就是兩千文,頂他半年的束脩了。
一看這么貴,他干脆自己抄了。
這書白天別人要用,他只能晚上熬夜抄書。
好在以前他練過毛筆字,現(xiàn)在拿起筆寫字來還算順手。
之前他也想過抄書掙點錢,但是筆墨紙買起來都費錢,而且抄一本書耗費時間也長,他每天有幾個時辰都要花在路上,壓根沒什么時間抄書。
陸清勸不動,相公不睡他便也不睡,拿起一旁的布料坐在宋聲旁邊,借著微弱的油燈做繡活。
陸清的繡活很好,針腳細(xì)密,秀出來的圖案栩栩如生,在七彩布行賣的很好。
宋聲看他在燈下做繡活,微微嘆了口氣,然后放下手中的筆,將他拉到腿上坐著,“大晚上光線不好,你別繡這個了,傷眼睛的緊,乖乖去睡覺好嗎,我今天抄完明天就不抄了,聽話。”
陸清冷不丁被相公拉到了腿上,還是面對面雙腿|分開的坐著,羞的他臉紅到了耳朵根。不敢看宋聲,他將腦袋埋到了宋聲的肩窩處,磕磕絆絆道:“好、好的。”
陸清這么坐著覺得有些羞,但相公一直不動,他便也沒動。
只是兩人就這么一直坐著,過了好一會兒,相公也不說放他下來,是不是困的睡著了?
他只好將埋進去的頭抬起來,掙扎了一下想要下來,卻被宋聲的掌心握住了腰側(cè),冬天的衣服雖然穿的厚實,但像宋聲這樣的人家,最多也就是多套了幾層單薄的外衣。
棉麻粗布做的衣服孔隙大,透風(fēng),宋聲的掌心滾燙,陸清覺得像是有一團火在燒著。
“相公?”陸清輕聲喊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陸清動了動,用力稍微大了點,想要下來看看宋聲怎么了。
結(jié)果剛動一下就被宋聲的手給按住了,而且按的更緊,將他整個人貼的更近了。
陸清這次明顯感覺有異樣的東西在變化。
因為陸清的動作,宋聲剛才抄了半頁的紙染上了墨點。
這頁只能重抄了。
然而宋聲的思緒根本不在這頁紙上,他心緒緊張且滾燙,一股抑制不住的熱氣蹭蹭的往上漲,讓他整個人都在發(fā)熱發(fā)燙。
“別動,讓我抱抱。”他聲音有些低壓沉悶,像喝了陳年的桂花釀,說出的話帶著一絲絲蠱惑的意味。
陸清不動了,就老老實實坐在宋聲的懷里。
他這么坐著,眼睛剛好到宋聲的下巴處。他抬頭看了宋聲一眼,宋聲眼里一片漆黑,眼底像是泛著洶涌的水浪,繞的他要跌進去。
陸清總覺得相公下一秒要俯身親上來,他難為情的低下頭,不再盯著宋聲看。
只是不抬頭看著他的眼睛,一低頭看到的卻是他的喉結(jié)。
陸清思緒混亂,大腦已經(jīng)轉(zhuǎn)不動了,忍不住在想,相公的喉結(jié)好像比他的喉結(jié)要大一些,就連下巴上面剛長出一點點的胡茬都要比其他人好看。
兩人靠得那么近,陸清能清晰的感受到宋聲的心跳。
陸清忍不住想,相公的心跳的也太快了些,是他太重了嗎?才會壓得他心跳加快喘不過氣?
“相公,你——”
陸清一開口就被宋聲的唇堵住了,天知道他忍耐了多久,懷里的人一直盯著他看,看的他身上的火燒得越來越旺,像是有只火舌在他身邊不停舔舐噴發(fā),讓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囂著涌上去,游進那片水花。
陸清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了,他雙手推拒著,感覺自己要在這片火海的濃煙中窒息了。
“呼吸。”不知什么時候,宋聲松開了他。
他的小夫郎笨的可愛,接個吻都能喘不過氣來。
宋聲把他打橫抱起來走到床邊把人放上去,陸清再笨也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他自然的伸出胳膊朝著宋聲抱過去。
晚上下了一場雨,大風(fēng)像惡魔咆哮般嘶吼著,雨淅淅瀝瀝,掩蓋了屋里不太結(jié)實的木床吱呀吱呀的聲音。
窗戶雖然關(guān)得緊,但依然透風(fēng),宋聲沒寫完的那張紙在鎮(zhèn)紙下壓著,隨著風(fēng)呼啦呼啦響。風(fēng)聲和雨聲交織混雜,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般形成狂風(fēng)驟雨。
事情做到一半的時候陸清想起來相公明天還要早起上學(xué)堂,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不成句子還在提醒他早起,卻被教育的說不出話來。
片刻之后,宋聲在他耳邊小聲道:“明天學(xué)堂休假,不用起那么早了。”
最后陸清累的說不出話來,在外面風(fēng)雨最為猛烈的時候睡著了。
因為下了一整夜雨的緣故,第二天早上醒來屋里明顯低了好幾度。
陸清迷迷糊糊想起自己該起來給相公做早飯了,絲絲寒意凍人。
他從被窩里探出手來,好冷,又把手縮了回去,翻了個身,覺得身體像是散架了一樣,好累啊。
等碰到旁邊躺著的人,大腦才想起昨晚發(fā)生的一切。
昨晚他跟相公,圓房了!
后來相公說什么來著?今天學(xué)堂休假,不用早起上課了。
那他今天早上就不用早起做飯了。
想到昨晚發(fā)生的事情,陸清臉紅到了耳朵根,慢慢將身體下沉,整個頭都埋在被子里。
雖然成親前關(guān)于房里的事阿爹隱晦的跟他說過一些,但畢竟沒經(jīng)歷過。
如今經(jīng)歷過后,覺得也沒像阿爹說的那般難受,他記得后來還、還挺舒服的。而且他后來,好像還主動把腿纏了上去。
羞死人了!
陸清剛醒的時候宋聲就醒了,他覺淺,陸清稍微一動他就醒了。
看到陸清的小動作,他只覺得太可愛了。
宋聲伸出一只手把陸清頭上的被子拉下去,在他額頭上親了一口,說道:“怎么樣?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陸清搖搖頭,臉紅的不像話,“還、還好,雖然一開始有些疼,不過很快就好了。”
他一說這話,宋聲想起昨晚上他一開始的表現(xiàn)。
這輩子加上上輩子他都是一個沒開過葷的男人,第一次難免有些不足,這是男人都會有的現(xiàn)象,不是什么丟臉的事。
只是從他的小夫郎口中聽起來,好像顯得他有些不中用。
他點點頭,一臉肯定道:“我覺得你說的對,是有些快了。不過沒關(guān)系,多練練就好了。”
陸清一呆,多練練……是什么意思?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不逗你了,快起來吃飯吧,二嫂應(yīng)該已經(jīng)做好飯了。”
今天是李氏做飯,天氣格外的冷,又因為下了一晚上的雨,家里的男丁們早上都沒有出去田里干活。
這便導(dǎo)致家里人都坐上桌開始吃飯了,宋聲和陸清還沒起來。
李氏也沒生氣,半開玩笑道:“一看這兩口子就是剛成親,干什么事都不知道節(jié)制一點。”
張杏花一聽也說道:“可不是,你跟二郎剛成親那會兒也差不多。”
李氏都成婚好幾年了,聽到這話臊紅了臉,趕緊把飯端過去道:“奶奶,說什么呢!”
張杏花可不害臊,她道:“大妞也三歲了,你跟二郎努努力再生一個,給我們老宋家再添一個香火。還有大郎媳婦兒,你也是,趕緊再跟大郎生一個,多子多福,咱們老宋家人丁興旺才是福。”
李氏笑了笑,說知道了。
她何嘗不想再生個兒子,可這肚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從生了大妞之后到現(xiàn)在都沒動靜。不過奶奶和公婆都沒催她,待她跟以前一樣,她安心不少。
一旁的孫氏也應(yīng)了聲知道了,她雖然第一胎就生了兒子,但只生一個還是有點少了,而且她這比二弟妹隔的時間還久,已經(jīng)四五年了沒有懷孕過了。
好在宋平對她這方面沒什么要求,這幾年也沒說過她什么,但她知道丈夫嘴上不說,心里還是想多生幾個兒子的。
農(nóng)家的夜晚沒什么事做,一到晚上兩口子就造人去了,結(jié)果這這幾年卻一直沒動靜。
一開始孫氏還以為自己是生兒子的時候傷了身體,還專門去醫(yī)藥堂把了把脈。大夫說她的身體沒問題,她這才放心不少。
張杏花的話讓孫氏和李氏心里都默默嘆了口氣,她們也想生,可就是懷不上啊!
過了一會兒宋聲和陸清起來了,張杏花招呼他們過來吃飯。
飯桌上,房間在宋聲隔壁的宋成一邊吃飯一邊道:“三哥,你屋里的床是不是該修了,你翻個身晃的比有外面的雨聲都大。”
今天早上宋聲和陸清起晚了,家里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只有宋成這個鐵憨憨在飯桌上說起了這個事,陸清臉紅悶頭吃飯不吭聲,宋聲聲音頓了頓,說道:“嗯,對,床是該修了。”
宋成道:“改天可以讓二嫂的大哥過來給你修修。”
二嫂李氏的娘家大哥是做木工的,之前一直當(dāng)學(xué)徒,今年才出師,手藝還算可以。
宋成還想接著說什么,被他娘踩了一腳,又給他碗里夾了口菜,說道:“吃飯都堵不上你的嘴。”
宋成一開始還不明白怎么回事,看他娘的態(tài)度,他這才轉(zhuǎn)過彎來。
他低頭扒著飯,悶聲道:“有什么了不起,等明年我就有媳婦兒了!”
張杏花看他這惦記媳婦兒的樣子,樂呵呵道:“行行行,明年就給我們四郎瞧摸個媳婦回來!”
這么一說宋成反倒紅了臉,不吭聲了。
吃過飯后宋聲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前就定好的,等他休息日就去小云亭看他爹。
張杏花擔(dān)憂三兒子在冬月里服徭役太難熬,就讓宋聲帶了一份面糊糊并且用黃油煎過的餅子,還有一罐酸辣蘿卜,又穿了兩個煮雞蛋。
宋聲將餅子跟煮雞蛋都放在懷里暖著,腌好的酸辣蘿卜絲在布袋里包著。
除此之外還給他帶了一身衣服,雖然不是厚衣服,但多穿一層總會暖和一些。
因為前一天晚上剛下過大雨,氣溫又低,第2天早上路上的水坑都結(jié)冰了。
本來因為下雨泥濘的道路也都被上了層凍,雖然踩上去硬硬的,但在太陽出來開化之前,不會因為污泥把鞋子弄臟。
出村子的這條路一直沒修過,此路不是官道,官府不管,若想要修,只能靠村子里面的人集體出錢出力來修。
但宋家村的百姓都不富裕,別說家里沒個閑錢了,即便是有個閑錢,也不會拿出來修這個路,他們并沒有要想富先修路的思想,手里有點錢只想著怎樣能多吃點肉。
好在因為下過一場雨,停了之后泥濘的路被凍得硬硬的,倒是方便人們出行了。
陸清是陪宋聲一起去的,小云亭在城南,宋家村在北邊,意味著穿過鳳坪縣后還要再向南走二十里。
“相公,累不累?累的話咱們就停下來歇會兒。”
宋聲確實走得很累,雖然他已經(jīng)連續(xù)走了十天去學(xué)堂,每天的運動量也挺大的,但從宋家村走到小云亭的路要比他去學(xué)堂走的路多一半。
兩個人停下來在路邊歇了會兒,出來的時候在水馕里灌了水,兩人一人喝了一點。
歇的差不多了又接著趕路。
直到快中午的時候宋聲才到了地方。
他不知道曾經(jīng)的小云亭是什么樣的,但如今放眼望過去,原先村子的痕跡已經(jīng)完全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堆積了一層層的石頭和木頭,還有已經(jīng)頗具規(guī)模的半成品宮殿。
這是宋聲第一次看到百姓服徭役的場景,宮殿的面積并不小,征調(diào)的民夫有好幾十隊人,每一隊差不多三十來人,有的扛木頭,有的搬石頭。
石頭是用來鋪地面的,木頭則是用來搭建宮殿的。
這用來鋪路的石頭倒還好,兩個人挑著籮筐,差不多就能搬動。
再沉一些的就四個人挑一個籮筐,也能挑動。
這木頭就不一樣了,又圓又長,也不知道是砍伐了長了多少年的樹,年輪一圈又一圈十分粗長,兩頭一邊各兩個人都不管用,十人抱一木才能緩緩將木頭運過去。
就在旁邊不遠處還有幾個差役盯著,手里拿著鞭子時不時揮舞一下,嘴里還吆喝著快點。
但凡有人稍微走得慢一些,一鞭子就挨在身上了。
宋聲站在這里看了沒多大會兒,就看到有好幾個民夫身上挨了鞭子。
這就是古代的徭役,殘忍無情,卻又不得不服從。
見宋聲和陸清站在這一直看著也不走,剛才拿鞭子正抽的起勁的差役表情不善的走了過來,將手里的鞭子繞了兩圈兒纏在手上,看宋聲書生的裝扮,說道:“這可不是你們讀書人該來的地方,沒事就趕緊回去,這里雜亂的很,可要當(dāng)心磕著碰著了!”說完緊了緊手里的鞭子。
這種差役你想吃軟不吃硬,你若是沒什么背景,跟他橫只會下場更慘。
宋聲早有準(zhǔn)備,從袖袋里掏了幾個銅板出來給他們?nèi)诉^去,嘴上說道:“兩位大哥好,在這里當(dāng)差甚是辛苦,這點心意就當(dāng)是差爺?shù)男量噱X。”
拿錢好辦事,這是徭役期間家屬前來探望的潛規(guī)則。
見著銀錢,兩個差役的態(tài)度立馬溫和了許多,說道:“讀書人前來學(xué)習(xí)徭役工事的也有很多,那你們就進來吧。不過先說好,只能站遠點看,若是這上面的石頭木棍砸下來,你們磕著碰著了,那都是你們自己的事,聽清楚了嗎?”
宋聲笑著答應(yīng)了。
陸清在旁邊一直沒說話,他心里惦記著,今天是來看公爹的,眼睛一直在那些干活的民夫身上,尋找哪一個是公爹。
沒成想公爹沒找著,他竟然看到了小舅舅。
莫不是他眼花了不成?
他明明記得上次他問過阿爹,阿爹說小舅舅被分到了修建河堤的啊?
難道是阿爹記錯了?
修河堤可比修宮殿好受多了,最起碼不用抬木頭,只需要抬石塊。而且河堤之上平坦,可以用原木滾著石頭運過去,省時省力,比在這里修宮殿要好一些。
可是為什么小舅舅會在這里?
等到兩個差役走之后,陸清拉了拉宋聲的衣襟,低聲道:“相公,我好像看到我小舅舅了。”
……
宋聲今日一大早去小云亭探望他爹的同時,壯漢樓泰則是去了城里賣皮毛。
他本來應(yīng)該昨天去的,但昨天他娘的病不好了,他便帶著他娘去隔壁的村大夫那里賒了點藥材。
今天安頓好他娘,樓泰便按照宋聲交代的,去了縣令府上的后門。
他從來沒來過縣令府上,還是一路打聽過來才知道在哪的。
到了后門之后,他壯著膽子上前敲了敲門。
沒一會兒,一個門房的小廝出來了。
小廝見是一個山間打獵的鄉(xiāng)野村夫,籮筐里裝著的好似是野獸皮毛,不知道他上門來做什么,便說道:“這位壯士,你若是有冤情找我家老爺,去縣衙正門擊鼓鳴冤即可。我們老爺向來廉潔公正,是萬萬不會收受賄賂的。”
樓泰一聽知道他誤會了,趕緊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來送禮的,這是我昨日獵來的雪狐皮毛,做冬日的圍脖衣領(lǐng)都好看,想問問府上的夫人有沒有興趣買下?”
小廝這才明白,原來對方是上門來兜售東西的。
他家夫人可是清河崔氏出身,不缺好東西。不過往日里他們沒遇到過這么寒冷的天,帶來的冬衣都有些薄。
小廝看著樓泰籮筐里的皮毛,又想到夫人的喜好,說道:“麻煩你稍等一下,我進去通稟一聲。”
“哎,好的好的。”樓泰搓了搓手取暖,這天太冷了。
宋老弟說的果然沒錯,縣令府上的小廝一點也不害怕他臉上的傷疤,也沒有仗勢欺人的囂張跋扈。
過了一會兒,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在一個丫鬟的陪同下走了出來。
崔夫人剛好在家坐的難受,想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就碰見小廝說有一個賣狐貍皮毛的上門了,閑著也是閑著,她便索性過來轉(zhuǎn)轉(zhuǎn)。
“我看看是什么雪狐毛皮,叫你夸的那樣好看。”
這話明顯是對剛才的小廝說的。
小廝道:“夫人,剛剛我瞧了,那皮毛雪白雪白油亮亮的,您可以做個圍脖或者袖套,天再冷也暖暖和和的。”
樓泰一聽,原來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子就是縣令夫人,腦子短了半拍,待意識回穩(wěn)之后,就要下跪磕頭。
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跪下去,就被崔夫人制止了。
“不用拘禮,你剛剛說的皮毛呢,拿過來讓我瞧瞧。”
樓泰趕緊把籮筐里放著的雪狐皮毛拿了過去,崔沉晚看著這毛皮的成色十分油亮,沒想到鳳坪縣這小地方竟然還有這種好東西,著實有些驚喜。
“這皮毛怎么賣的?要價多少?”
樓泰你看她有興趣,趕緊比了個五。
市價差不多就是五兩,他打聽過,狐貍皮毛本來就貴,而這雪狐皮就更難得了。
“五十兩?”一旁的丫鬟驚訝道,這對方怎么還獅子大開口呢?
樓泰趕緊說道:“不是不是,我是說五兩。”
五兩價格對于清河崔氏出身的崔夫人實在算不得多少錢,她看了樓泰一眼,樓泰臉上雖然有一道疤,但站在那兒十分局促,衣服還是粗布麻衣,因為冬日的風(fēng)吹得有些干燥,嘴角已經(jīng)泛白起皮了。
這人應(yīng)當(dāng)是十分缺錢的。
即使缺錢,也沒有向他們獅子大開口,品性倒是個憨厚老實的。
最近天氣也冷,百姓日子相比不太好過,這個時候上山打獵,想必日子過得十分艱辛。
崔夫人道:“你今天帶來的所有皮毛我都要了,我給你十兩,你可愿意?”
樓泰一聽十兩,開心壞了。他連連點頭,“可愿意愿意,夫人真是心善,宋老弟說的沒錯,我果真是來對了。”
崔夫人有些驚訝,她剛才就瞧出來了,面前這個壯漢看著憨厚老實,一點都沒有精明的樣子,怎么還知道到她府上來賣皮毛,原來背后是有人指點。
“我可否問下,你口中這個宋老弟是誰?他怎么跟你說的?”
樓泰是個沒心眼兒的,見這位夫人心善,便把宋聲跟他說的話大概講了一遍。至于宋聲是誰,他只知道對方在縣學(xué)讀書。
崔夫人聽的訝然,沒想到一個出身鄉(xiāng)野寒門書生,竟然還有如此見識,只是賣個毛皮,就分析的頭頭是道。
下午盧縣令從縣衙回來,崔夫人還特地跟他講了這件事。
盧鈺聽完后說道:“如今寒門崛起,不要小瞧了這些寒門仕子,可大有人才呢。”
“嗯,妾知曉。夫君別皺眉了,我與你說件稀奇事,可不是為了讓你發(fā)愁的。”
盧鈺嘆了口氣,“夫人,我不是聽完你說的話發(fā)愁,我是為了徭役的事情愁。”
“徭役?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陳王殿下的宮殿就建在鳳坪縣南邊,本來這次安排的是一百二十名徭役去修宮殿,誰成想陳王得知后不滿意,硬是又撥調(diào)了一百個修河堤的民夫去修建宮殿,這么一弄,去修建河堤的民夫都不夠用了。”
崔氏替他揉了揉額頭,寬慰道:“夫君別擔(dān)心,回頭我叫舅舅去參他一本,讓他收斂收斂。”
“算了,舅舅在朝中也不容易,這事還是我另想辦法解決吧。如今陛下重用寒門士子,就是因為士族給陛下的壓迫感太強了。舅舅在朝中位居高位,本來就有不少人盯著,可不能什么事兒都麻煩他老人家。”
第025章 第 25 章(捉蟲)
宋聲聽到陸清說看到了小舅舅, 他順著陸清說的那個方向看過去,在一隊民夫中果然看到了陸鳴。
聽陸清說,小舅舅陸鳴應(yīng)該是去了四十里外的漠河修建河堤去了, 漠河堤壩離宋家村很遠,離小云亭也不近, 難道是消息搞錯了?
陸清道:“是我眼花了嗎?”
“不是, 那就是小舅舅。”宋聲道。
一般來說,徭役服役的地方和分配到的活基本都是定了的,里正給的消息不可能錯。若是消息有誤,萬一家里人前去看望, 卻找不到人, 會忍不住多想, 這人是不是已經(jīng)被差役磋磨死了,不然這?
令人擔(dān)心不說, 官府也怕家里來人鬧。
差役不準(zhǔn)他們在民夫干活的時候上前說話, 只能站在邊上看著, 等中午放飯的時候才能把人喊過來說會話。
但一兩句話的功夫中午的飯食可能就被搶光了,所以宋聲這次來給他爹帶了飯來,主要還是家里人擔(dān)心,他爹年紀(jì)大了,這服徭役的活不好干,能補一點是一點。陸清摸了摸兜里的兩個雞蛋, 還好帶了兩個的, 公爹和小舅舅剛好一人一個。
抬木頭的民夫走過去三四隊, 宋聲在第五隊人里面總算找到了他爹。
小舅舅年輕力壯, 看上去狀態(tài)還好,宋聲他爹的狀態(tài)要差很多。
這會兒他們不能上前與他搭話, 叫旁人看到了會以為他在偷懶,宋聲和陸清只好等著中午放飯的時候叫他。
兩人站了沒多久,看到從不遠處走過來兩個人,一個人看起來像是管事的,正罵罵咧咧的訓(xùn)人。
“不是都說了讓你注意點,那河水湍急的很,昨晚還下了場雨,早上開工的時候我是怎么說的?這下好了,又死了兩個,你讓我怎么跟王爺交代?”
“是是是,都是小的辦事不利。王爺面前還得請王管事替小的美言幾句,這事我以后一定注意。”
“這話你都說幾遍了,回回都是一定注意,上次整個船都翻了的時候你也是這么說的!別以為都是徭役,他們的命就不值錢,這每年徭役上報的死傷人數(shù)也是有限的,弄個一回兩回也就算了,這次又死了倆,你讓王爺怎么跟上頭解釋?”
旁邊被罵的人一直點頭哈腰的應(yīng)著,他的臉色也不好看,還得卑躬屈膝的賠罪。
“你之前說人手不夠,王爺都破例征調(diào)了一批民夫過來,怎么進度還是這樣慢?這都多久了,還沒建好!”
“王管事,實在不是小的不盡心,這條河行船本來就危險,那圓木又長又粗,往船上一放,這吃水嚴(yán)重不說,走到河中心容易偏。而且一次只能放一根木頭,放的多了船更容易翻。自從上次翻船事故之后,改用民夫用腳力抬了,可您也知道,即便是兩個民夫抬一根,也要繞過半個河才能過來,這時間確實是沒法子再短了啊。”
小云亭往后幾里就是山,山上樹木郁郁蔥蔥,樹木粗大,有很多都長了百年有余,陳王建的宮殿就是用這山上的陳木建的。
只是這山跟小云亭中間橫亙著一條大河,河水因為河床傾斜較大的原因,水流湍急,行船十分不便。景朝北方造船行業(yè)并不發(fā)達,所以就只能用人力搬運。
陳王府的王管事因為這事操碎了心,今天早上河面結(jié)了冰,便有人提議嘗試從冰面上運木頭,結(jié)果不慎掉下去兩個民夫淹死了。
他愁的頭發(fā)都要禿了,前兩天盧縣令還來問過民夫傷亡的事情,今天又出了這種事。
本來嘛,盧鈺只是一介小小縣令,怎么敢跟王府過問這種小事,他雖是王府一介管事,無品無級,但走出去仗著王府的光就算是六品地方官都得好聲好氣的跟他說話。
可這個盧鈺絲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沒什么辦法,見到人家還得陪著笑,誰讓人家姓盧呢?
不過他姿態(tài)放的低,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姓盧,是范陽盧家的人。
連陳王都不敢正面跟盧鈺對著干,因為人家不僅姓盧,娶的夫人還是清河崔氏的娘子,要知道宮里頭如今最得寵的那位娘娘可就是姓崔。
據(jù)他從王爺那了解到的消息,盧鈺是盧氏正統(tǒng)嫡枝一脈最出色的后輩,這縣令一職也就是個過度,在這里做出點功績來,到時候回京就能名正言順的往上升了。
也不知道當(dāng)今皇帝是不是有意為之,給陳王的封地在這里,還把盧鈺安排到這里做一介小小縣令。
不過這些朝堂士族之事跟宋聲沾不上邊,他現(xiàn)在正思考著剛才王管事他們說的話。
“差役大哥,我記得小云亭后面的那條河是叢元河吧,咱們這建宮殿的木頭都是從河對面運來的嗎?”
差役平日里就是當(dāng)個監(jiān)工,看誰不順眼了,上去吼兩句,但凡有敢頂嘴的直接拿鞭子抽。
你這活說清閑也清閑,見宋聲跟他搭話,他看在剛才那幾文錢的份上,說道:“可不是嘛,那條河也是邪門,一過船就容易翻,這木頭可不好運。”
就這一會兒工夫,宋聲看到不遠處有人抬了幾個桶過來,里面裝的是糠米混著煮的飯,還有一桶蘿卜湯。
不過蘿卜湯里面沒幾片蘿卜,一點油花都沒有,純粹就是喝個飽取個暖。
糠米煮的飯也稀稀拉拉的,放到宋聲曾經(jīng)的時代大概就是豬食。
但沒辦法,要是實在吃不下去,那就只能餓肚子。寒冬的風(fēng)冷得厲害,大部分人手上都皴裂了,如果再搶不到一點熱飯吃,就更沒力氣干活了。
差役看到你不干活,手上的鞭子跟著就來了。
所以即便這飯很差,剛一抬過來還是被一搶而空了。
宋老三這兩天累的厲害,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腿腳都沒有那么輕便了,輪到他去桶里盛飯時,只剩個桶底兒了。
他嘆了口氣,暗自埋怨這身子骨不爭氣。
吃不飽下午就干不動活兒,晚上還會發(fā)冷,第二天就更搶不動飯了,然后接著吃不飽,干不動活,挨鞭子。這是一個死循環(huán)。
好在這次徭役已經(jīng)過去十天了,他在這完全是數(shù)著日子過的,就盼著這徭役趕緊結(jié)束。
讓他從人群中端著個碗出來時,聽到了宋聲的聲音。
宋老三身體忽然僵了一下,莫不是自己出現(xiàn)幻覺了,怎么好像聽見了兒子的聲音?
他似是不相信似的轉(zhuǎn)過身去,不遠處站著的兩人不就是他的兒子和夫郎嗎?
宋老三抑制不住的欣喜從眼底溢出,他快步走到宋聲面前,說道:“你們怎么過來了?”
“家里人擔(dān)心你的身體,今天剛好休假,我過來看看你。”宋聲道。
陸清把給公爹帶的吃食拿了出來,餅子一直在懷里暖著,還熱乎著。
宋老三接過餅子三兩下就吃了大半個,像是好幾天沒吃過飽飯了。
“爹你慢點吃,還有。今天出門奶奶讓給你帶了好幾個。”宋聲一手拍在他的背上,給他順了順氣。
“相公,公爹,你們先聊著,我去找一下我小舅舅。”
宋老三聞言道:“你小舅舅也在這兒?”
陸清點點頭,“我剛才看見他了。”
“最近好多人都去河邊搬木頭去了,聽說還有幾個人掉水里沒回來,你跟你小舅舅說讓他注意著些。”
陸清點了點頭,準(zhǔn)備過去另一邊找陸鳴。
宋聲叮囑道:“你看著點路,等會兒我去找你。”
這地方有些大,還是在建中,地上雖然沒有什么釘子,但有很多尖尖的木屑和木條,還是容易扎到腳絆到的。
陸清點點頭說知道了。
他過去之后宋老三一邊吃一邊跟宋聲說話,“我們來的比較晚,還算幸運,負(fù)責(zé)把木頭搬到需要用的地方。聽說來的早的那一批都被派去伐木了。”
“剛發(fā)下來的木頭還要剝皮晾曬,從河那邊運過來,中間隔了條河,不大好運,聽說好幾個人都折在那兒了。”
宋聲聽他爹說完,眉頭微皺,問道:“就沒有什么好的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嗎?用人力繞半條河把木頭搬過來,照這進度,再過半個月都干不完。”
“誰說不是呢?不過就算干不完,這徭役最多也就二十天,已經(jīng)熬完一半了,剩下的咬咬牙堅持熬完就解脫了。”
宋聲看著眼前他爹瘦的有些憔悴,嘴巴干的起皮,臉上泛著一絲冬天北風(fēng)吹過的焦紅,后面的背更佝僂了幾分。
“爹,明年我下場考試,等考上了秀才,咱就不用受這些苦了。”
“哎,我娃有這信心就行!”宋老三一聽宋聲說這話,本來陷進去的眼窩突然精神了幾分,他就愛聽兒子說這種話。
仿佛宋聲一說這話,他就覺得自己兒子已經(jīng)考上了秀才似的,從心里到眼里都是高興的。
他們倆正說著話,陸鳴跟著陸清過來了。
陸清在蹲著吃飯的人群里喊了好幾聲小舅舅都沒人應(yīng)聲,轉(zhuǎn)過一個拐角后看到有幾個人在圍著打架,他走上前去一看,打架的主角之一竟然就是他的小舅舅陸鳴。
陸鳴身形健壯,旁人跟他打架不一定能討的便宜。
看到陸清來了,陸鳴下意識把伸出的拳頭收了回去,對方看他收了手,趁機一拳揮了過去,陸鳴臉上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一拳。
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外甥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但總不能繼續(xù)打下去,陸鳴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仿佛寫著,你給我等著幾個字,然后拉著陸清走了。
陸鳴打架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中午搶飯的時候那個人沒搶過他,剩下的飯不夠吃了,便跟他打了起來。
因為吃食不夠分打架在服徭役時是件很常見的事,只要不被差役們發(fā)現(xiàn),大家基本上都私下解決。
陸鳴打起架來很容易發(fā)狠,看起來有點嚇人,不過他在陸清面前扮演的一向是個老實肯干的形象,這次也是意外,被他看到了發(fā)狠的一面。
不過好在陸清沒多問,只是一個勁兒的擔(dān)心他。
“清哥兒,你怎么過來了?”陸鳴問道。
“小舅舅,我今天跟相公一塊過來看公爹,沒想到竟然看見了你。還好今天帶的餅子夠多,咱們往那邊走,去找相公,一會兒你也吃點。”
“你們帶餅子來了?!”陸鳴本來就食量大,在這即便能搶到飯也吃不飽,如今一聽到有餅子吃,雙眼都冒光了。
“嗯,早上奶奶給我們裝了好幾個,在我懷里暖著呢。咱們?nèi)ツ沁厸]人的地方吃 ,別叫人看見了。”
雖然大多數(shù)服徭役的都是良民,但大家都是吃一樣的飯,到陸鳴和宋老三這卻能吃到家人送的餅子,難免有人眼紅嫉妒。
所以還是避開一下,免得被有些人盯上給他們找事兒。
陸鳴和宋老三一人吃了三個餅子,又吃了一個雞蛋,才勉強吃飽。
本來張杏花準(zhǔn)備這么多餅子是打算給兒子留著讓他慢慢吃的,沒想到陸鳴也在這里,倆人一頓給解決完了。
不過看到人還好好的,尤其是他爹宋老三,瘦是瘦了些,但精氣神還在,宋聲多少放心了些。
陸鳴還行,不過由于連日里勞累,再加上天寒地凍的沒休息好,下眼圈也是一片青黑,看著瘦了不少。
兩個人走的時候,陸鳴叮囑陸清:“回去給你祖母還有你爹捎個話,就是說我現(xiàn)在在小云亭,沒什么大事,人好好的,讓他們別擔(dān)心,再過幾天徭役結(jié)束就回去了。”
陸清點點頭,至于宋聲,他知道回家該怎么說。
從小云亭的地界出來,宋聲道:“現(xiàn)在時間還早,我想去后面那條河邊看看。”
“去河邊?河邊有什么好看的?不是說才剛掉進去兩個人,相公,河里會不會有水鬼呀?”
“有,到時候水鬼看你長得好看,把你撈去當(dāng)夫郎。”
陸清睜大了眼睛看著宋聲,意識到相公在跟他開玩笑,他轉(zhuǎn)頭嗔怪道:“相公就會胡說,根本就沒有水鬼。就算是有,我也不會去給他當(dāng)夫郎的,我只給相公當(dāng)夫郎。”
宋聲被甜到了。
“嗯,你說的對,你是我的小夫郎。那我的小夫郎,怎么說,陪不陪我去河邊?”
陸清笑道:“去去去,相公去哪我都陪著去。”
兩人一路朝著叢元河走去,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看到河對岸隱隱有民夫在搬木頭。
宋聲大概估算了一下河的寬度,心里頭有個從河對岸運木頭的法子漸漸成型,不過他還要回家畫下來仔細(xì)琢磨琢磨可不可行。
若是可行,從河邊運木頭的民夫能節(jié)省一大半出來投入到其他活計里面,這樣宮殿的修建速度就會加快一大截兒,沒準(zhǔn)還能早早結(jié)束這次徭役。
此時的盧鈺也在為此事頭疼,他剛知道因為從河對岸運木頭的事又損失了兩名民夫,因為此前翻船的事他已經(jīng)到王府登門拜訪過,將此事說與陳王聽了。
可沒想到才短短幾日,又死了兩個民夫。
盧鈺十分生氣,雖然他在這個縣令的位置上做不久,但在其位謀其政,既然現(xiàn)在這個線歸他管轄,那就要為百姓解決問題,為大家謀福祉。
一來是為百姓考慮,也是造福江山社稷的事。二來在這里做出一些成績后,也不枉祖父把他安排到這里的苦心。
所以盧鈺即便十分生氣,但仍然清醒的知道如今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找陳王的麻煩,而是怎樣才能有更快捷的法子把木頭運過來,減少傷亡。
陳王是當(dāng)今圣上的第三個兒子,封地卻在這么偏遠的宜州,也許是對陳王這個兒子的補償,聽到他要在這里建宮殿的時候,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沒有追究。
陳王強行違反律法征調(diào)民夫做徭役,這件事自有朝堂上的人彈劾他,但圣心難測,誰也不知道皇帝是個什么態(tài)度,萬一是縱容,這宮殿還是繼續(xù)修下去,那運木頭的事沒得到解決,依舊是一番無用功。
其實盧鈺也想過很多方法,比如換個地方,不用小云亭后面山上的木頭,改用別處的木頭。
可即便是別處的木頭,距離這也有一二十里遠,而且運送過來的道路并不平坦,這樣耗費很大的人力,跟現(xiàn)在沒什么區(qū)別。
每次想到這兒,盧鈺都想把陳王罵一遍,為什么就非要選在小云亭修建宮殿,換個別處方便的地方不好嗎?
如今這徭役最多二十天就要結(jié)束,宮殿全部是二十天之內(nèi)就可以完成的,若這件事情不解決,后續(xù)陳王再征調(diào)民夫和工匠,那就更勞民傷財了。
這邊宋聲從叢元河回去之后匆匆吃了點飯就進了屋里。
出來帶的餅子,其實有他和陸清的午飯,但看他爹和小舅那么辛苦,便索性把帶的餅子都給他倆吃了,他和陸清是一路餓著肚子回來的。
吃過飯之后進了屋他就開始拿出筆在紙上寫寫畫畫,很快一個細(xì)長兩頭帶機關(guān)一樣的圖躍然紙上。
他不是學(xué)繪畫的,圖畫的并不精細(xì),但原理他很清楚,前世學(xué)的物理派上了用場,他大概計算了一下,這個裝置如果做好了,從河對面把木頭運過來應(yīng)該是不成問題的。
不過這個東西他不知道工匠能不能做得出來,畢竟這個世界條件限制太多了,還是得找工匠問一下可不可行。
陸清不知道他在紙上寫寫畫畫是在弄這個東西,他不識字,相公的書他都看不懂,這會兒以為相公在復(fù)習(xí)課業(yè)。
他坐在一邊安靜的縫衣服,之前買的布料已經(jīng)剪裁好了,這幾天有空他就縫一點,到現(xiàn)在只差一個袖口就全做好了。
第026章 第 26 章(捉蟲)
宋聲把圖畫完以后在旁邊用小字注明需要注意的問題, 打算明天有空的時候找工匠看一下。
時辰還早,天還沒完全暗下來,宋聲拿出昨天沒抄完的書, 打算把剩下的一點抄完,等明天去學(xué)堂的時候, 要把書還回去。
一直到晚上天黑透了, 這本書才完全抄完。
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看到對面油燈下陸清剛好把線頭挽了個疙瘩咬斷。
陸清站起來把衣服抖了抖,趕在今天晚上把衣服做好了,明天下午就能穿上了, 這樣走路上最起碼能暖和一些。
看宋聲抄完了, 他道:“相公, 你站起來讓我比比看看。”
宋聲看著他懷里的衣服,驚訝道:“這是給我做的嗎?”
陸清自從買回來布料之后, 一直都沒讓他見著, 平時他去學(xué)堂上課, 陸清就在家里縫衣服,等他回來,衣服便收起來了,偶爾見到,還以為陸清是在縫補什么之前的舊衣服。
“當(dāng)然是給你做的,這是我新買的布料, 穿身上暖和一些。相公你早上起大早趕路, 天太冷了, 凍的久了當(dāng)心落下病根兒。”
宋聲站起身, 陸清捏著衣服的肩膀處往他身上比了比,說道:“肩膀好像有些寬了。”
“沒事兒, 寬就寬了吧,里面還能多套幾件衣服穿。”
“嗯,那就不改了。你試試我看看。”
“好。”宋聲應(yīng)道。
天青色的顏色很稱宋聲,他穿上絲毫不顯臃腫,反而顯得長身玉立,格外好看。
陸清看著看著,忍不住想起那匹九稯布,那個穿著定然要比現(xiàn)在這個更暖和的,可惜他錢不夠。
宋聲察覺到陸清心情有幾分低落,俯下身問道:“怎么了?怎么不高興了?”
陸清抬起頭,眼里水汪汪的,一臉愧疚的看著宋聲道:“相公,我本來想給你買那匹九稯布的,那個比現(xiàn)在這個布料穿著更暖和。可是、可是我的繡樣打的太少了,只賣了三百文,不夠……你會不會嫌棄這個布料……”
宋聲沒想到他是因為這個難受,他彎下腰從身后將他攬在懷里,頭放在他的肩窩上,輕聲道:“沒事的,我穿什么都行。況且這是清哥兒花錢給我買的,我珍惜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嫌棄?你相公我到現(xiàn)在都沒有給家里掙過一分錢,不是靠家里就是吃你的,你可有嫌棄過我?”
陸清趕緊搖搖頭,“怎么會呢?相公很厲害的,還會讀書,我最喜歡相公了。”
“嗯,我也是。最喜歡清哥兒了。”
陸清聞言抬起頭看著宋聲,這是相公第一次對他說那么直白的話,也是頭一次管他叫清哥兒,讓他猝不及防的鬧了個大紅臉。
“相公……”
他這般溫柔可愛的性子讓宋聲愛極了,也只有他傻乎乎的捧著一顆真心給他,對他全心全意,完全不計后果。
宋聲不禁想到原書中的原主對陸清非打即罵,那時候的陸清捧出來的一顆真心被人踐踏,他心里該有多絕望。
一想到這個,宋聲心里就痛得難受,他忍不住慶幸,還好他穿過來了,他會對他很好很好,不會讓他遭受書里的一切痛苦。
宋聲抱著陸清的手摟的更緊了,像是要把人嵌進身體里一般。
“相公……時候不早了,明天你還要上學(xué)堂,咱們睡覺吧。”
宋聲沒動,依舊那么抱著他。
“相公?”
陸清艱難的在宋聲懷里掙扎著轉(zhuǎn)過身,抬頭看向他,不知道宋聲在想什么,一雙烏黑的眼睛深不見底,陸清小聲道:“相公,我們該睡覺了。”
宋聲思緒回籠,書里的回憶剛才止不住的在他腦子里翻滾,這會看到陸清正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他心里只覺得一股熨燙撲面而來。
“嗯,走吧,去睡覺。”
兩個人把外衫脫了之后,陸清把油燈的燈芯掐了,兩個人摸黑走到床邊,結(jié)果陸清一個沒站穩(wěn),絆到了旁邊的鞋塌,連帶著摟著他的宋聲一下子跌到了床上。
黑暗里沒有光,看不見人的神態(tài)表情,聽覺也就更為靈敏。
陸清覺得相公的呼吸好像變得粗重急促了些。
宋聲一個一米八幾的大個子壓在陸清身上,沉重的很,他趕緊從他身上起來。
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房|事的陸清想到了昨天晚上的事,相比于第一次他大膽了很多,把上身剛站起來的宋聲用腿勾了回去。
宋聲的兩只胳膊撐在他的兩邊,兩個人呼吸挨得極近,他聲音不穩(wěn),“想要了?”
陸清羞澀的點點頭,“嗯……”。
“可是你昨天才……受過,今天會不會難受?”
陸清搖搖頭,早上起來的時候確實有些難受,不過只是一點,現(xiàn)在好多了。相比于這個,他還記得昨天晚上的歡愉,他覺得做這事還挺舒服的。
“沒事,相公做的很快,不會耽誤你明天早起上學(xué)堂的。”
宋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怎么就記住了第一次的時間呢?
見宋聲不動,陸清又道:“怎么了相公,你不想要嗎?還是你今天太累了,覺得不行?”
要不是陸清一臉認(rèn)真的問他,他都要以為他是故意的了。
“清哥兒。”他低聲喚道。
“嗯?”陸清應(yīng)道,他語調(diào)上揚,不知道相公想說什么。
“男人不能說不行,記住了?”
沒等陸清回答,宋聲就堵住了他的嘴。
而后不禁用的床板又開始劇烈搖晃起來,隔壁房間的宋成本來都睡著了,又被床板吱呀吱呀聲音給吵醒,他好像還聽到了幾聲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聲。
都是年輕力壯的小伙,知道隔壁在做什么事兒,他也煩躁的很,吵的他一夜都沒怎么睡好。
陸清一早起來宋聲已經(jīng)去上學(xué)堂了,他翻了個身,被窩里進了點涼氣,讓他瞬間清醒了,許。
回想起昨晚的情景,陸清羞的連被窩都不想出了。他怎么不知道相公竟然懂得那么多花樣,他今天渾身都快散架了,身上青青紫紫的。
昨夜他本來都不行了,可是禁不住相公在他耳邊低聲溫柔的叫他清清,一個誘惑沒擋住,相公提什么要求他都答應(yīng)了。
不過羞歸羞,跟相公做這個他還是很樂意的,相公哄著他,他什么都答應(yīng)。
想到這兒,他忍不住把手放在肚子上摸了摸,相公的東西還在里頭,只是才兩個晚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這里能揣個崽崽。
他哥兒痣淺,不好受孕,看來以后再行這檔子事的時候他要再努力一點。
宋聲今天早起去學(xué)堂,穿的是陸清給他做的新衣服,確實比粗麻布的衣服暖和不少。
上午夫子考問了功課,提問到宋聲時,發(fā)現(xiàn)他比之前進步了許多,而且像是開竅了一般,甚至能舉一反三了。
夫子很是驚喜,他是知道這個學(xué)子少年神童的名聲的,只是后來不知怎的突然愚鈍許多,現(xiàn)在仿佛又開始慢慢開竅了。
又接連問了他許多四書五經(jīng)里的文段,他都能對答如流。
只是涉及到一些有典故之類的句子時,他不甚明白。
不過宋聲十分謙虛好學(xué),態(tài)度端正的道:“還請夫子解惑。”
夫子很喜歡他這種尊師重道的態(tài)度,不知不覺中對他的印象轉(zhuǎn)變了許多。
“下學(xué)后你過來找我。”
聽這意思像是要給他開小灶了,夫子怕班上有些人不滿,又說道:“如果誰覺得我布置的課業(yè)能做完的話下學(xué)后也可以來找我。”
“這話一說,剛才那些心里面覺得夫子偏心的學(xué)子頓時不吭聲了。他們下學(xué)也可以去找夫子單獨補課,但肯定會有更多的課業(yè)要做。本身每天的課業(yè)都要做不完了,誰還愿意自找沒趣做更多。”
夫子看他們都不吭聲了,這才滿意的開始后面的授課。
宋聲知道,夫子這是想重點培養(yǎng)他了。
那就意味著他每天不僅要做夫子留下的課業(yè),還要單獨做另一份夫子給的任務(wù),勢必會讓他的學(xué)習(xí)繁重不少。
但同樣的,這是一個超越別人的好機會,他必須要把握住。不過是多做一份課業(yè)罷了,除了每天晚上多花些時間之外,他覺得沒什么問題。
上午的課結(jié)束之后到了午飯時間,宋聲匆匆忙忙去食堂把帶的飯菜熱一熱,快速吃完后,便找了個理由出了縣學(xué)的大門。
他今天是帶著昨天畫的那張圖紙來的,上午下午學(xué)堂都有課,他只能趁中午這會兒出來找工匠問一問這個圖紙可不可以行。
從城南縣學(xué)出來,他打聽了一下,距離這最近的工匠鋪子在回春巷,從這里走過去大概需要兩刻鐘的時間。
宋聲一路循著人問過去,到了地方發(fā)現(xiàn)這是一家很大的工匠鋪子,里面有木匠,有鐵匠,這會兒是晌午飯時間,鐵匠跟木匠都停下了手里的活正在吃飯。
宋聲雖然不好意思在飯點打擾別人,但他只有這時候有空。
他現(xiàn)在鋪子前問道,“大叔,我這里有個圖紙,勞煩你們看一下,能做出來嗎?”
木匠李大叔放下手中的碗,接過宋聲手里的圖紙。
宋聲的圖紙畫的線條不直,很多地方都畫的不太清楚,他只能在旁邊用小字注明了一下。
不過他擔(dān)心這個大叔看不太懂,專門站在旁邊解釋了一下。
“這兩邊可以用鐵打一個空心圓環(huán)出來,用牢固的麻繩將其固定在架子上。下面這個架子做成四邊形的,上窄下寬,四邊條兩兩之間再用短木棍榫卯固定,將底下伸出的地方埋進土里固定。您看能做出來嗎?”
李大叔抿唇?jīng)]說話,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奇怪的圖紙,中間有幾個細(xì)節(jié)他得好好想想,按照剛才宋聲所說的要求可能做不出來,不過也不是沒有其他替代的辦法。
他得仔細(xì)琢磨琢磨。
李大叔家里世世代代都是匠籍,很少有他不會做的東西,這對他而言算是一個挑戰(zhàn)。
“小子,你這個東西我得先試試,畢竟具體的尺寸大小你上面也沒寫,我多做幾個尺寸出來,看看能不能組裝出來你說的那種。”
宋聲一聽這事有機會成,趕緊道:“沒問題,那等過兩天我再過來問問情況。”
“那個,不知道你們這定金付多少?”宋聲有些窘迫的問道,他兜里的錢不多,還是出門的時候陸清給他裝的,怕他吃不飽,讓他留著在食堂吃飯用的。
沒想到李大叔人很豪爽,說道:“這個東西不一定能做得出來,定金就先不收了。如果做出來,到時候價格再說。”
“那行,就辛苦您了。”宋聲書生模樣,又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揖了一禮道了個謝。
李大叔對這種有禮的讀書人很有好感,說道:“看你像是縣學(xué)的學(xué)子吧,這個點出來,快回去吧,別趕不上下午上課了。”
宋聲應(yīng)了聲好,然后拿上圖紙回了縣學(xué)。
下午第一節(jié)大課上完中間休息的時候,他把那張圖紙拿出來看了看,想起中午李大叔指出的那兩個問題,他也在想怎么樣能解決掉。
后排坐著的梁又明看他盯著一張畫的亂七八糟的圖深思,湊過去問道:“你這畫的是啥呀?在想啥呢?”
宋聲思緒被打斷,皺著眉道:“是我想到的一個小機關(guān),如果做好了,或許能幫城南小云亭修建宮殿運木頭的民夫一點小忙。”
梁又明一聽城南小云亭,瞬間就想到了家里老父親一直在念叨的徭役。
這事他也知道,陳王修建宮殿征調(diào)了不少民夫過來,而且木頭都是從叢元河后面的山里運出來的,要花不少功夫。聽說已經(jīng)死了好幾個民夫了。
他的表姑夫縣令已經(jīng)為這件事發(fā)愁許久了。
“你畫的這丑不拉嘰的東西真的能幫忙從河對面運木頭?”
“嗯,應(yīng)該可以,就是還有待完善。我今天中午去找了工匠,這兩處地方還是得仔細(xì)琢磨琢磨。”
這話聽在梁又明的耳朵里那就是能行。
“明天中午我?guī)闳ヒ娢冶砉梅颍强h令,為此事發(fā)愁許久了。你把你這個想法跟他說說,說不定他能幫你呢?”
宋聲不大確信這個法子能不能行,說道:“我不確定這個裝置能不能做出來,萬一做不出來,豈不是讓縣令大人白白期待了一場。”
“可是這又沒什么損失,即便是失敗了,也還是老樣子而已。可若是成功了,那就是大好事啊。”
梁又明說服了宋聲,答應(yīng)第二天去跟他一塊去見縣令。
下午第二節(jié)大課是律法,這是宋聲最感興趣的課。律法條例他記得很快,但是要應(yīng)用在什么樣的情形下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他聽的很認(rèn)真,一個時辰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下學(xué)后宋聲依言去找夫子,沒想到在夫子房間門口遇到了另外一個同窗,也是他們班的,叫凌文華。
他知道這個人,也是寒門出身,是秋明村的,他的成績在班里一直都還不錯,只是平日里很少說話,又總是冷著個臉,好像也沒什么朋友。
夫子今天說如果有人不嫌課業(yè)多,也可以下學(xué)之后來找他。
宋聲環(huán)顧四周,只看到了凌文華一個人。
宋聲跟他不熟,記憶中原主跟他也沒什么交情,兩個人的座位離得又遠,平時更搭不上話了。
他朝凌文華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沒想到凌文華卻開口了,“夫子今天夸你進步很大。”
“嗯……”,宋聲點點頭,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方便說一下你的學(xué)習(xí)技巧嗎?如何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迅速進步。”
宋聲看他一臉鄭重的問他學(xué)習(xí)技巧,愣了一瞬。
“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他又道。
宋聲回神,說道:“沒什么不方便的,左右不過勤奮二字。”
宋聲說的是實話,他這些日子進步這么大,主要是勤奮刻苦的原因。但若是深究起來,怕是跟這句身體里換了芯子有關(guān)。
這是他最大的秘密,是萬萬不能說出來的,所以他能告訴凌文華的只有勤奮二字。
宋聲還擔(dān)心凌文華以為自己在糊弄他,沒想到對方低頭沉思了一下,說道:“確實,唯勤奮可破也!”
就在宋聲也不知道下面接什么話的時候,夫子喊他們進去。
對于凌文華的到來,夫子并沒有感到意外。這個學(xué)子在讀書一事上十分勤奮,但總覺得差了那么一點悟性,如果能開竅,以后也會是個好苗子。
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不如一道都教了,萬一兩個都成才了呢?
夫子是舉人出身,只是排名要靠后一些,本可以回鄉(xiāng)做縣丞,但不知是何原因,一直窩在這個縣學(xué)里當(dāng)夫子。
夫子先是對他們二人的所學(xué)所識仔細(xì)詢問了一番,然后依照他們的薄弱之處布置了一項課業(yè),令他們第二天早上來的時候叫過來。
走的時候又從自己的書架上拿出了兩本書,說道:“你們兩個比其他學(xué)子掌握的要快一些,進度也可以往前走。這本書你們可以提前看看,一人看一本,等看完了之后再交換。以后每天下學(xué)都來我這里多學(xué)半個時辰。”
夫子又交代了幾句,這才讓他們回去。
從夫子房間出來,差不多半個時辰已經(jīng)過去了。凌文華雖然家住在更加遠的秋明村,不過他是在縣里租房住的,不用趕路,也就有更多的時間讀書學(xué)習(xí)。
宋聲還要從學(xué)堂一路走回家,往后他都要晚半個時辰才能回來。
凌文華是知道宋聲在家住的,從學(xué)堂回去要走好久。
他道:“宋兄為何不在城中賃一處房子?既省的走路受凍,還能有多余的時間用來讀書寫字,兩全其美,何樂而不為?”
宋聲:“……我沒錢。”
“我們這個年紀(jì)正是讀書的緊要關(guān)頭,家里應(yīng)該全力相助,等考中后再回報也不遲。”
宋聲:“……家里窮。”
宋聲實在是不知道,為什么凌文華對他有那么多話說,平日里他不是一向寡言少語十分高冷嗎?怎么突然變得話多起來了。
凌文華對他這兩個理由無力反駁,畢竟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的例子比比皆有。
宋聲大大方方的承認(rèn)自己窮,凌文華并沒有看不起他。相反,因為他的這種坦然態(tài)度,凌文華甚至對他高看了幾分。
大丈夫能屈能伸,家貧又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
凌文華雖然家是秋明村的,但他爹娘在城里開了個醫(yī)館,家里的吃穿用都還可以,所以他在讀書方面并沒有什么銀錢上的壓力。
宋聲對凌文華的印象還好,雖然對方行事作風(fēng)刻板了些,但是個心善且光明磊落之人,值得相交。
宋聲著急往家趕,沒太多時間跟凌文華聊天。
第027章 第 27 章(捉蟲)
宋聲今天比往常晚了半個時辰, 以往差不多七點多點的時候就回來了,今日一直到八點多才到。
家里的人都吃過了,給他留了飯, 天氣越來越冷,沒一會兒飯就涼了, 陸清一直在灶房用木柴的余溫給他熱著, 怕等他回來吃不上熱的。
聽到院門聲響,陸清趕緊從灶房里出來,一看是宋聲回來了,說道:“相公今日怎的回來這么晚?可是有事情耽擱了?累不累?”
因為時辰有點晚了, 宋聲走的急, 這會出了一身薄汗, 把箱籠脫下,陸清順手接了過來, 幫他把箱籠放到了屋里。
宋聲搖搖頭說道:“不累, 你們都吃過了嗎?”
陸清放好箱籠后朝著灶房走去, 邊走邊道:“家里開飯前等了你好一會兒,結(jié)果飯菜都快涼了你還沒回來,大家就先吃了。”
宋聲跟著陸清進了灶房,說道:“嗯,吃了就好,今天下學(xué)后夫子把我叫過去考教功課了, 所以回來晚了。以后別等我吃飯了, 往后我可能都得去夫子那復(fù)習(xí)。”
“好, 那以后我給相公留飯。”
對了。家里還有吃的嗎?”
“當(dāng)然有啦, 飯菜我一直在鍋里熱著,相公先等等, 我這就給你端出來。”
今天陸清專門給他留了一碗蒸蛋,還有一塊蒸紅薯,配著涼拌的酸辣蘿卜絲,以及一碗小魚湯。
宋聲看到有小魚湯,驚訝道:“今天怎么還有魚湯?咱們家買魚了?”
他是知道奶奶張杏花的,日子過得一向拮據(jù)慣了,又不逢年,又不過節(jié)的,怎么會突然買魚吃?
陸清一邊給他盛湯,一邊說的道:“不是買的,是大嫂的娘家大哥來了,在河里摸了幾條魚,知道他這個妹妹愛吃魚,專門送過來了一條。雖然魚不大,但到底是個葷腥,一家子人不夠吃,干脆就做了魚湯。”
魚湯煮的白乎乎的,里面放了姜片,蓋住了魚腥味,雖然沒有幾塊魚肉,但有個熱湯喝也不錯。
宋聲回來后整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寒氣,陸清道:“相公,那個盆里有熱水,你先洗洗手暖一暖,飯都是熱乎的,我給你先盛出來,等會兒你多吃點。”
陸清忙前忙后又是盛飯又是給宋聲遞筷子,盛好了飯看宋聲才剛洗完手。
宋聲雙手凍的有些僵,特地泡在熱水里暖了暖,這會兒已經(jīng)好多了。
陸清給他把擦手的布巾遞了過來,“相公快把手擦擦吃飯吧。”
看他忙前忙后的照顧自己,宋聲按住了他的手,道:“你晚飯吃飽了嗎?要不要再陪我一起吃點?”
陸清點點頭,“我吃飽啦,相公快點吃,等下都涼了。”
宋聲只好先坐下來吃飯,陸清在一邊開始刷鍋,清洗灶臺。
看他一直在忙,宋聲忍不住把他拉到旁邊坐著,“先別忙活了,快坐下歇歇。”
陸清被迫放下手中的抹布,在灶臺旁邊坐著。
灶膛里的木柴還沒完全熄滅,滾燙猩紅的柴薪還在散發(fā)著熱意。
宋聲就坐在旁邊吃飯,一碗魚湯下去,整個人身上的寒意都被驅(qū)散了。
他吃過飯后主動起來收拾碗筷,被陸清看到了,陸清站起身說道:“相公,這些放著我來,你去屋里看書吧。”
宋聲沒有把碗筷給他,而是把剛才熱飯的熱水舀了一些出來,又兌了些涼水,直接放進去洗碗筷。
“只是幾個碗筷而已,很好洗,你就別再占個手清洗了,快坐下歇會吧,相公幫你洗。”
陸清看著看著宋聲關(guān)心的眼神,拒絕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吃過飯后陸清又燒了一鍋熱水,給宋聲泡腳。
宋聲走了一路,鞋子早就汗?jié)窳恕5鹊胶瓜氯ブ笮诐窭錆窭涞模_一點都不暖和。
陸清把水溫調(diào)好,將盆端過去準(zhǔn)備給宋聲洗腳,卻被宋聲按住,把他的腳也放進了盆里。
“咱們一起泡。”宋聲道,說完還用腳趾摩擦了一下陸清的腳背。
陸清的腳長得小巧白皙,比宋聲的腳短了一截兒,腳踝嫩滑,偶爾動動動腳趾頭也格外圓潤。
陸清小臉紅撲撲的看了宋聲一眼,老老實實把腳放進去泡著。
不過他在泡腳的同時手也沒閑著,宋聲的鞋子里頭都被汗?jié)窳耍酶竟鲹沃臃旁谠钐胚吷嫌媚静竦挠鄿乜玖丝荆蝗幻魈煲辉缙饋泶┲掷溆钟病?br />
等到水不太熱了,宋聲這才拿過擦腳的布巾,先給陸清擦干,又把自己的腳擦了擦。
鞋子也烤的差不多了,兩人穿上鞋,趕在陸清之前宋聲先彎腰把盆里的洗腳水端去院子里倒了。
今天晚上宋聲不用抄書,但因著兩天晚上的折騰,他怕陸清身子吃不消,晚上什么也沒做,老老實實摟著他睡覺了。
不過這一覺還沒到早上,宋聲就醒了。
外面的寒風(fēng)肆虐的厲害,窗戶被刮開了,這會兒正吱呀吱呀的響個不停。
凜冽的寒風(fēng)從窗戶灌進來,宋聲不知道自己是被吵醒的還是被凍醒的。
他起身把窗后關(guān)上,又找了個木棍把窗子頂住,這才又回床上睡覺。
他剛一躺進被窩,陸清自動黏了上來,雙腿環(huán)著他貼的緊緊的,像是抱著多么珍貴的東西一樣。
宋聲睡意逐漸變深,一夜過去,早上雞叫的他才醒。
早上四點,他該起床準(zhǔn)備吃飯然后去學(xué)堂了。
陸清這個時候也醒了,雖然宋聲總說讓他不用起這么早,多睡一會兒,但他惦記著給相公做早飯,每次都是跟他一塊起床,有時候甚至比他起的還要早。
陸清睡意來的快去的也快,早上醒了后麻利的穿衣服起床給宋聲做早飯。
他動作比宋聲快,起來以后把門栓拉開,順道把屋里的夜壺倒掉。
結(jié)果剛一開門,外面撲面而來的風(fēng)雪一下子灌進了他的衣服里,冷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相公,下雪了。”
宋聲剛穿好衣服,還沒來得及束發(fā),聞言走過來一看,果然下雪了。
外面天空中雪花正在飛舞,應(yīng)該是后半夜開始下的,此時低小的茅檐和平坦的大地已經(jīng)白茫茫大地一片真干凈了。
怪不得昨天晚上風(fēng)那么大,把窗戶都吹開了,原來是要下雪了。
還好之前看望他爹的時候給他帶了件衣服過去,現(xiàn)在突然一下子降溫,好歹能保暖一些。
徭役還有好幾天結(jié)束,圖紙的事得抓緊了。不然這天兒越來越冷,他爹的身子骨受不了。
陸清早上給宋聲煮的熱乎乎的稀飯,炒了一白菜,還做了個雜糧煎餅。
宋聲吃完后背著箱籠去學(xué)堂了,陸清怕他凍著,特地給他在衣服外面又套了一件。
宋聲走后時辰還早,陸清一般不會回去睡回籠覺,而是先去把后院里的雞鴨喂了。
昨晚上氣溫驟降,開始下雪了,也不知道之前拿回來的小雞崽抗不抗凍。
陸清過去一看,還好,小雞崽都還活著。幸好前幾天天氣冷的時候他專門拿了些干草過來又給雞窩鋪了一層,不然這一下雪小雞崽說不定真的熬不過去。
不過雖然小雞崽沒事,但之前買回來的幾個小豬仔凍得不輕,現(xiàn)在全都擠在一起蜷縮著不敢出來。
小豬崽已經(jīng)長大了不少,估摸著再過兩個月過年的時候就能殺一頭吃肉了,這個時候可得照顧好了,千萬不能凍著了。
到時候再留一頭做種豬,然后生一窩小豬崽,小豬崽長大了賣掉,能掙不少錢。
不過這個掙的錢不歸他,因為小豬崽是全家人共有的,所以這個錢到時候得交給張杏花。
不過那幾只小雞崽是他的,家里后院里養(yǎng)的有雞,這個是屬于全家的。他后來抱回來的小雞崽一直由他負(fù)責(zé)養(yǎng)著,等到時候長大了能賣一些錢。
他平時也在做繡活拿去賣錢,只要他不懶惰,慢慢的就能攢到錢了。
他早就想好了,等他攢夠錢,就給相公在城里租一間房子供他讀書。
相公每天來回每天來回往學(xué)堂跑,實在是太辛苦了。尤其是冬天,天寒地凍的,昨天給相公洗腳的時候,他看到相公的腳都凍紅腫了。
想到這兒他更加干勁十足,把雞鴨喂過之后,他從灶房拿了一些干草和木柴出來,打算把豬窩再加固一下。
后院的豬窩是臨時搭建的,上面的茅草已經(jīng)被大風(fēng)吹掉了不少,現(xiàn)在正四面透風(fēng)。
等干完這些活,便到了家里干農(nóng)活的人起床的時間。
陸清抱著劈好的木柴正準(zhǔn)備往灶房去,結(jié)果迎面看到宋夏。
他叫住了她,說道:“夏夏,你今天怎么起得這么早?現(xiàn)在時辰還早著,你再去多睡會兒吧,等會兒做好飯了我叫你。”
宋夏搖搖頭,“不用了嫂嫂,我睡好了,趁著雪還沒下大,我去給豬割一點豬草回來。若是等雪下厚了,出門就難了。”
她雖然是個小丫頭,但卻十分懂事,在干活上從來不偷懶。
“沒事兒,割豬草等會兒我去就行。你可以先練會兒字,相公上次教你的字都學(xué)會了嗎?”
自從上次宋冬提過一次之后宋聲就開始教這個妹妹寫字了。
宋夏很勤奮也很好學(xué),平時沒事的時候就拿著樹枝在地上學(xué)寫字,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認(rèn)得一百多個字了。
宋夏點點頭,“我哥教我的字我現(xiàn)在都會了。”
宋聲有空的時候不僅教她認(rèn)字,還教她數(shù)學(xué)上的加減法。
宋夏雖然是個女娃,但很有學(xué)習(xí)天賦,宋聲教她的東西學(xué)得很快。
宋聲也教陸清識了幾個字,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能看得懂一些簡單的人名和地名了。
一想到宋聲,陸清心里就甜滋滋的。
而此時的宋聲早上的課還沒上完,就被梁又明拉走了。
第028章 第 28 章(捉蟲)
梁又明前一天晚上回去之后讓家里的仆人給盧鈺這個表姑夫說了宋聲畫的圖紙的事情, 盧鈺本來因為這件事情焦頭爛額的,聽說有可能設(shè)計出一個巧工解決眼前的問題,他想立刻見一見宋聲。
不過考慮到已經(jīng)是晚上了, 就把時間定在了第二天上午。
第二天宋聲上午課還沒有上完,就被梁又明拉到夫子那請了個假, 然后去了縣令府上。
盧鈺今天本來應(yīng)該去衙門當(dāng)值的, 但只是點了個卯就回來了。
他怕上午宋聲過來的時候他不在,專門把上午的時間空了出來。
崔夫人在一旁陪著他等,丫鬟送上來一套茶具,她一邊煮茶一邊道:“夫君, 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學(xué)子身上, 是不是有點草率了?”
昨天梁又明派仆人過來說起此事的時候, 特地拿了那張圖過來。
圖上畫的含糊不清,雖然有些地方用小字標(biāo)注了, 但看起來依舊不怎么靠譜, 崔夫人有些擔(dān)心。
盧鈺嘆了口氣, 說道:“不管怎么樣都得試一試,若是真的能解決問題,陳王和皇帝這邊兩頭都不用得罪了。”
如果他為了黎明百姓上奏皇帝,說陳王勞民傷財,讓幾條性命無辜枉死,難免會給陳王扣上一個殘暴不仁, 無情無義的帽子。
皇帝就算痛心疾首, 對陳王施以懲戒, 也不過是削減俸祿, 減少封地面積罷了。可卻會因為自己的兒子做出這種丑事,讓他面上無光, 少不得要遷怒于他。
這種事出力不討好,處理不好就是兩頭都得罪的事。可又不能讓他放著百姓們的生死不顧,服徭役的民夫的命也是命,著實讓他為難。
本來盧鈺都已經(jīng)寫好彈劾的奏折了,卻峰回路轉(zhuǎn),聽到梁又明跟他說也許有別的方法可行。
左右不過試一試的功夫,萬一不行他就把折子遞上去,要是行的話那就更好了。
宋聲和梁又明到的時候盧鈺剛喝完一壺茶,看到盧鈺,梁又明先是跟表姑崔夫人問了個好,然后又跟盧鈺介紹道:“表姑夫,這便是宋聲。”
宋聲行了個書生禮,“縣令大人。”
盧鈺抬頭看了宋聲一眼,這是他頭一次見宋聲,卻不知道為何覺得這人有點眼熟。
不過這會兒也不允許他再往深處想,看到宋聲過來,他直奔主題道:“宋聲是吧,本官是新任鳳坪縣縣令盧鈺,找你來的目的想必又明都和你說了吧?”
宋聲點點頭,道:“嗯,梁又明已經(jīng)跟我說過了。”
“行,那本官就不廢話了,你的那個圖能仔細(xì)說說原理嗎?東西能否做出來?是否可行?”
宋聲把圖紙拿出來,在桌子上平鋪開來,說道:“大人請看,這個地方是一個軸承,需要鐵匠來用鐵塊打造,還有這一處,需要做兩個四方形的塔臺,中間用木條斜撐固定。這兩個塔臺做好之后分別放在河兩岸,將其底部埋入地下中固定好,再在兩個塔臺中間穿過繩子,通過軸承拉動繩子穿成兩道,把要運輸?shù)膱A木綁到下面那道繩子上,讓圓木剛剛挨到河的冰面,利用冰面的光滑性,用力在河對岸拉動另一根繩子,這樣木頭就能緩緩移過去了。”
說完后他又補充道,“這樣就能保證不論冰面的冰結(jié)的是否堅固,都能夠承受圓木和人的重量,安全的把圓木運過去。”
盧鈺雖然是出身名門望族,但他身上的功名可都是實打?qū)嵉目汲鰜淼摹CT望族的底蘊深厚,藏書也豐厚,受教育的資源不知比寒門學(xué)子要強上多少倍。
宋聲這一些話解釋完后,盧鈺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具體原理他大概知道了,按照這個想法,這個裝置如果做出來,也許眼前的問題就能解決。
只是他不太明白,這個塔臺和軸承是什么意思?
宋聲又解釋了一下何為“塔臺”與“軸承”,起到什么樣的作用,盧鈺這才完全明白他這套裝置的原理。
“所以你覺得要想把這套裝置做出來,存在的最主要的問題是什么?”
宋聲把昨天中午在工匠鋪子里遇到的問題又跟盧鈺說了一遍,最后總結(jié)道:“我這個圖缺乏具體的零件尺寸,而且這個軸承需要用鐵塊制作,尺寸還需要仔細(xì)琢磨試驗才成。”
他要求做的軸承是用鐵塊兒打造的,具體的尺寸要非常精細(xì)。
而精細(xì)的鐵塊尺寸打造的時候不好把握,還要做成環(huán)形中間有凹槽的樣子,他并不知道以著現(xiàn)在鐵匠的工藝能否做得出來。
還有就是這個塔臺的三角架尺寸,中間的斜撐用多少長度合適,這些都需要進行調(diào)試。
盧鈺想了想,覺得宋聲提出的這個東西可行性很高,值得冒險一試。
他思考片刻后道:“這樣吧,我讓人帶你去找城中手藝最好的工匠,你把這其中的問題跟他好好對接交流一下,盡快把這個東西做出來。”
他怕宋聲在這件事上不盡心,又承諾道:“如果這個東西做出來之后真的管用,到時候你可以向本官提一個要求,只要符合情理的都可以允你。”
宋聲應(yīng)了,他沒想到盧鈺還能向他許下這種好處,如果這個東西做出來后真的管用,那他是不是就可以向縣令大人申請免除他爹剩下的徭役了,也算是算是子代父償。
一想到后面的徭役還有十天左右,他心里就有些擔(dān)心,若是再在那里磋磨下去,宋老三恐怕能少活二十年。
他爹身體不好,這次徭役之后得好好養(yǎng)養(yǎng),就怕落下病根兒。
有好處在前,宋聲在這件事情上更加盡心了。
他讓梁又明先回去了,然后讓他幫他跟夫子請了一整天的假,他今天打算跟工匠好好談?wù)剤D紙上的具體問題該怎么解決。
官府指定的工匠鋪子定然是手藝不錯的,宋聲想著昨天中午找的那個工匠也不知道結(jié)果如何了,都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不行他就多找?guī)讉工匠,把大家聚在一起想辦法。
然而還沒等他把這個想法落實,就發(fā)現(xiàn)盧鈺讓人帶他來的工匠鋪子就是昨天他來的在回春巷的那個。
真是巧了。
他一進鋪子,還沒說話,旁邊跟他一起來的官差就跟里面的工匠李大叔聊了起來。
官差簡單把縣令交代的的任務(wù)說了一下,李大叔一看旁邊是宋聲,知道他們說的就是昨天的那個事兒,趕緊應(yīng)道:“這個事我知道,大人且放心,我已經(jīng)找到具體的解決辦法了,你回去跟縣令大人說,最多兩天的時間,我就能把這個東西做出來。”
宋聲在一旁聽得十分驚訝,本來還以為是工匠李大叔糊弄縣令的,可轉(zhuǎn)念一想,以他的立場,糊弄縣令有什么好處?被發(fā)現(xiàn)了還會被處罰一頓。
所以李大叔說的應(yīng)該是真的,他真的能把這個東西做出來。
宋聲不禁有些高興,沒想到李大叔這么快就把具體的尺寸和打磨辦法給試出來了,暗暗佩服起他的手藝來。
他上前確認(rèn)道:“李大叔,咱們昨天中午說的問題解決了?”
工匠李大叔笑的一臉褶子,像是攻克了一個難題一樣,說道:“我昨天熬了一夜,終于想明白了這個地方該怎么弄。上午已經(jīng)在做一部分圓軸了,下午就把四邊形上面用的架子打出來,明天應(yīng)該差不多就能弄好。”
宋聲又問了兩句別的,發(fā)現(xiàn)李大叔不愧是家里祖祖輩輩都干工匠的匠人,很多東西宋聲一點就透,甚至他還能提出一些比較好的替換方案。
這套裝置不僅對架子還有軸承的要求比較高,對于中間的繩子要求更高,又得長又得耐用結(jié)實,而且表面還要盡可能的光滑。
其實這套裝置宋聲是想到了前世的纜車才有的這個想法。如今沒有鋼索,不過他們需要的重力和滑動力都有所改變,所以可以用別的東西替代。
繩子可以用麻繩,搓的粗一些,然后在上面刷上一層蠟油,或者在上面覆上一層用蠟石搓過的動物皮子,來達到盡可能光滑的效果。最后利用冰面的光滑度來完成木頭的運輸。
回春巷的這個工匠鋪子不僅對外開放招攬生意,而且還是城內(nèi)跟官府對接的鋪子。雖然官府給的價格并不高,但卻有官府御用的名聲,所以能夠吸引不少顧客前來,生意還是十分不錯的。
宋聲跟李大叔談好了具體的制作事項,剩下的制作費用就由官差來談了。
盧鈺才剛來這里當(dāng)縣令沒多久,整個縣衙都處于虧空狀態(tài),有好多東西他都在拿家底兒去填補。
這次做這個繩索漂移裝置的事情,也要花不少錢。還好他背后有范陽盧氏,還有清河崔氏,一般家底稍微淺一些的都不夠他這么填補。
官差心里也有數(shù),不過他并沒有把盧鈺這個新來的縣令放在眼里,在他的心里,盧鈺這個縣令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走的,到時候縣衙里做主的人肯定還是縣丞。
縣丞是個愛貪錢財?shù)娜耍驗榭h衙記賬的真實賬本被他藏了起來,縣令盧鈺一時間還沒找到確切的證據(jù),所以現(xiàn)在拿他沒什么辦法。
這就導(dǎo)致官差為了討好縣丞,開始抬高價格。
李大叔說道:“畢竟是縣令大人交代的活,小人一定會盡快完成的,價格就按照原來的給打八折,一共是一百二十兩銀子,大人看可以嗎?”
官差卻道:“一百二十兩?我看李工匠是算錯了吧?不是二百兩嗎?要用這么多材料和東西,一百二十兩怎么夠?”
李大叔啞然,他不是第一次給官府做東西了,這個官差一說這話,他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并不是說真的是要二百兩,而是報的價格在他這邊是二百兩,實際的價格還是一百二十兩兩。
中間差的這八十兩,就被官差拿走了。八十兩對于盧鈺這種家大業(yè)大的人來說并不算什么,但對于他們這種芝麻小官來說,卻是一筆不小的錢財。
但這筆錢官差是不敢自己貪污的,對他來說數(shù)額有些大,平白得八十兩,若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他這差事就丟了,所以一般都是拿去孝敬上頭的縣丞。
這關(guān)系打好了,以后就能被派到一些比較輕松的活,而且對于以后的晉升也有好處,算是借花獻佛。
從工匠鋪子里出來宋聲直接回了學(xué)堂,圖紙工具制作的事情由官差回去稟報給盧鈺。
下午下學(xué)后宋聲照舊去夫子那補課,凌文華也在,看到他過來,說道:“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呢。”
宋聲疑惑道:“為什么不來?”
這會兒夫子還沒過來,凌文華在一旁的書案邊勸道:“宋兄,我看你如今一門心思學(xué)習(xí),特地忠告你,咱們身為讀書人,還是要以學(xué)業(yè)為重,應(yīng)當(dāng)少花些心思在一些奇技淫|巧之上。這些東西鉆研出來對于科考全無幫助,還浪費時間花費精力,屬實是不值當(dāng)。”
宋聲雖然不贊同他的觀點,但對方的出發(fā)點是好的,他也不好反駁太過。
“我明白的凌兄,這件事我有分寸,不會耽誤學(xué)業(yè)的。”
宋聲總覺得凌文華似乎很關(guān)心他的學(xué)業(yè),他到夫子這里來補課,他也跟著來,如今他只是上午請了半天假,晚上凌文華就來勸他好好學(xué)習(xí),把重心放在學(xué)業(yè)上。
這個人雖然思想古板了些,但對他還是挺不錯的。
宋聲又道:“多謝凌兄關(guān)心,學(xué)業(yè)我不會落下的。”
凌文華聽完他說這話才放心了些,自從夫子上次當(dāng)眾夸了宋聲之后,凌文華就開始默默的把宋聲當(dāng)做了競爭對手。
尤其是最近夫子單獨留下的課業(yè)宋聲完成的很好,幾次得到了夫子的夸獎,尤其是之前一篇策論,寫得非常好,夫子還說要讓他向宋聲多多學(xué)習(xí)。
凌文華不希望宋聲又回到以前庸庸平平的那種時候,他覺得現(xiàn)在有一個明確的競爭對手,科舉一道上更有了干勁兒,這對自己來說是件好事,最起碼能清楚的意識到自己在哪方面有些不足,進而去彌補。
過了一會兒夫子來了,考校了他們昨天的課業(yè),又給他們布置了新的。
這次不再是四書五經(jīng)里的內(nèi)容,而是回去讓他們寫一篇以“問民所疾苦”為主題的策論。
在景朝如今的背景下,文人們評論一個人是否有才華,大多都是從詩詞、策論以及經(jīng)辯三個方面評價的。
前面的課業(yè)夫子布置的都是關(guān)于經(jīng)辯方面的,今天開始讓寫策論了。
問民所疾苦這個范圍很大,疾苦也分為諸多方面。有的人因為田地收成不好吃不上飯而疾苦,有的人因為流離失所沒有一個住處只能到處流浪而疾苦,有的人因為無家可歸只能沿途乞討而疾苦。
但無論哪種疾苦,其實涉及到的就是一個民生二字。
百姓們最為關(guān)注的并不是上位者是誰,也不是朝廷又頒發(fā)了什么新制度,而是他們的莊稼能不能長得好,一年有多少收成,交了稅之后能不能吃飽飯。
晚上從夫子那兒回來的路上,宋聲一直都在思考該從哪里入筆下手寫策論,不知不覺就到家了。
今天的雪下的不厚,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空氣驟然變冷了許多。
回到家陸清已經(jīng)把晚飯都準(zhǔn)備好了。他提前估摸著時辰,在宋聲快到家的時候把灶膛里的火先燒了起來。
宋聲一回來他就把人推到了灶膛旁邊,然后給他拿了一雙新鞋出來,“相公,今天天冷的很,你回來時路上的雪是不是把鞋子浸濕了?你趕緊先把鞋子換了,坐在這兒暖和暖和,我去給你盛飯。”
宋聲點頭應(yīng)了聲好,然后把手往灶膛里稍微伸了伸,又搓了搓,感嘆道:“這天真是越來越冷了。”
然后又關(guān)心道:“清哥兒,白天不要做針線活了,這天越來越冷,手容易凍壞,我會心疼的。”
陸清這兩天剛拿起針繡了一會兒手就僵的厲害,繡活做的都慢了許多,本來想要多攢些錢的,但是感覺冬天也繡不了太多了。
他本來想說不礙事兒的,但宋聲一說他會心疼,陸清就有些說不出口了,他只好羞澀的點點頭,說:“我知道了,相公,聽你的。”
陸清把飯盛好端給宋聲,今天做的是餡餅配咸菜粥,餡餅里的咸放的是腌的梅干菜,因為放了些鹽,吃起來很下飯。粥是用雜糧熬的,里面放了咸菜,雖然熬的有些稀,但因為熬的時間久,有些濃稠。
宋聲已經(jīng)習(xí)慣了農(nóng)家簡陋的吃食,也不挑,能吃飽就行。
陸清把鍋提前洗好后,專門給宋聲留了洗腳的熱水。
這會兒灶房的鍋臺擦完之后就沒事了,宋聲讓他拿了個小矮凳坐在他旁邊,說道:“這兒暖和,快過來暖暖。”
陸清洗鍋是用熱水洗的,這會兒手還不涼,不過擦干了之后過會兒就該冷了。
今天一天沒見到相公了,他依言拿了個小矮凳坐到宋聲旁邊,看著灶膛旁邊暖烘烘的熱氣,感嘆道:“要是灶膛每天都燒著就好了,這樣灶膛口就暖和和的,還能在這里坐著做繡活,不會擔(dān)心手被凍僵了。”
宋聲聞言想到了陸清說的東西,他道:“你說的是爐子嗎?”
“爐子?什么爐子?是用來燒火的爐子嗎?”
宋聲點點頭,“嗯,就是圓筒型的或者是方形筒的那種,里面燒柴,放在屋子里,整個屋子都是熱乎的。說起來,咱們這里有嗎?”
宋聲不知道只是他們家沒有,還是這里壓根沒有爐子這種東西。
畢竟宋家窮,爐子這種東西買不起也有可能。
陸清道:“相公,你說的這個爐子咱們家就有,不過燒起來煙很大,只能放在門口或者把窗打開,而且燒起來太費柴了,咱們這很少有人用。一般都是家里熬個湯或者是熬藥的時候會拿出來用。”
“那咱們這有人燒炭嗎?”
陸清看了宋聲一眼,覺得相公果然是一心撲在讀書上,連他們這兒燒不燒炭都不知道了。
陸清說道:“炭的話,那就更貴了。咱們這些鄉(xiāng)下人是用不起的,平時用的灶炭還好,用來生火,價格也不貴,幾文錢一斤。但如果是用在室內(nèi)單獨用來取暖的炭,價格就非常貴,比如最次的灰花炭,一斤就要五十文。如果是上等的銀骨炭,那就更貴了,只有達官貴人才用得起。”
銀骨炭宋聲是知道的,從前看到書上有寫過:銀骨炭,其炭白霜,無煙,難燃,不易熄,內(nèi)務(wù)府掌之以供御用。選其尤佳者貯盆令滿,復(fù)以灰糝其隙處,上用銅絲罩爇之,足支一晝夜。入此室處,溫暖如春。
這種炭一般都是供宮里面御用的,不過也有很多達官貴人們用,只要出得起價錢,就能買到。不過因為銀骨炭難燒制,出炭量很少,往往供不應(yīng)求。
所以一般家境好點的都會選擇用灰花炭,這種相對來說性價比較高,炭是灰色的,燃起來煙會少一些。
室內(nèi)燃燒的炭貴,燃柴的話又費柴又有煙味,所以爐子基本沒人會用來取暖,一般都是用來在院子里熬個湯藥之類的。
“爐子在哪放著你知道嗎?我想看看。”
陸清不知道相公為什么突然提起看爐子,不過他沒問,說道:“知道呀,就在灶房隔壁的柴房放著,相公要看的話我去給你提過來。”
陸清去拿爐子,一打開灶房的門,迎面一陣?yán)滹L(fēng)撲了過來,外面又開始下雪了。
到隔壁的柴房統(tǒng)共就沒幾步路,陸清很快就把爐子提過來了。
這個爐子是用黃泥混著茅草糊的,不過不是圓筒狀,而是方形的。側(cè)面有一個很大的通風(fēng)口,里面放柴后方便用蒲扇在一邊扇風(fēng)。
宋聲覺得這個爐子可以找個工匠改造一下,如果有合適的材料可以做個煙筒,就像煙囪一樣,灶房里燒的柴燃燒出來的煙通過煙囪排出去,整個灶房都是暖和的。
這樣可以買一些最便宜的灶炭來燒,雖然有濃煙,但不影響。
不如好好研究一下,這個煙筒該怎么做合適。還有這個爐子,前世他去考察項目的時候,在北方見過一種燒炭的鐵爐子,鐵爐里面燒炭,上面可以放個水壺,不管是熱東西還是燒熱水都很方便。
做個煙筒的話,以景朝現(xiàn)在的資源水平,用鐵皮做是最好的。但鐵又貴,一般人家里能有一口鐵鍋就已經(jīng)不錯了,所以這個做起來并不劃算。
宋聲轉(zhuǎn)而又想,如果是燒無煙的炭,那就不用改造爐子了。只是這銀骨炭太貴了,他們肯定是買不起的。不過宋聲前世看過一本書記載著一種炭的制作方法,燒出來也是白色的,上面好像說叫銀絲炭,應(yīng)該跟這個銀骨炭差不多。但是中間具體的步驟他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可以試一試,多試幾次,萬一成功了呢?
看相公看著這個爐子若有所思,好一會兒都沒吭聲,陸清在旁邊道:“相公?這個爐子有什么問題嗎?”
宋聲回神,說道:“沒有,我就是想到了一種炭的燒制方法,從前在書里看到過,但是記得有些模糊,等會兒回屋我再仔細(xì)回憶回憶。”
聽到相公說知道炭的燒制方法,還是從書上看到的,深深覺得果然還是要多讀書的好。
“那相公還看嗎?不看的話我就把爐子放回去了。”
“嗯,放回去吧。”
爐子對于陸清來說不算沉,他把爐子放回柴房之后,又轉(zhuǎn)身回到灶房,發(fā)現(xiàn)宋聲正在灶臺前洗碗。
陸清已經(jīng)把鍋已經(jīng)刷過了,這幾個碗是宋聲剛才吃飯的碗,這會兒吃完了,他直接把碗拿到盆里面洗了。
陸清看到宋聲在洗碗,趕忙道:“相公,你怎么把碗洗了?放著讓我來就好。”
宋聲沒把碗給他,而是說道:“沒事兒,就是兩個碗而已,我順便洗了,你就別再沾只手了。”
陸清知道這是相公在心疼他,雖然只是兩個碗,但他還是很感動。
據(jù)他所知道的,在他們鄉(xiāng)底下就沒有夫君給夫郎主動洗碗的,大多數(shù)男人在家里從來不進灶房,只負(fù)責(zé)下地干活,賺錢養(yǎng)家。
相公不僅叮囑他用熱水洗刷鍋碗,還主動幫忙洗碗,相公是個讀書人,卻一點都沒有讀書人的架子,對他是真的好。
兩個人一塊洗了腳之后就回了屋,宋聲沒有立刻上|床睡覺,而是把記憶中的燒炭方法重新在紙上默寫了一遍。
有幾個步驟記的還不是很確定,他寫了兩版出來,中間具體燒制多長時間,他大概寫了一個范圍,到時候只能親自試驗一下,看到底哪個是正確的了。
第二天宋聲打算中午的時候去看看李大叔把那個裝置做的怎么樣了,結(jié)果還沒走到地方,就被縣令府上的官差叫走了。
看樣子挺急的,官差一邊走一邊說道:“宋郎君,你說的那個東西已經(jīng)做出來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運到了叢元河邊上,但具體的安裝方法還得你過去指導(dǎo)一下。”
宋聲一聽東西這么快就做好了,腳下的步子也走得更急了些。
宋聲到的時候盧鈺已經(jīng)在了,旁邊站著的還有李大叔。
李大叔眼底下的青黑更嚴(yán)重了,一看就是這兩天沒少熬夜。
盧鈺催的緊,李大叔不敢怠慢,這兩天幾乎只睡了一個時辰。不過好在緊趕慢趕的東西是趕出來了。
不過具體怎么安裝誰都不敢拍板說,即便是之前宋聲給盧鈺講了一遍,但他也不好直接下令讓人安裝,還是讓宋聲這個設(shè)計出來的人看著點兒他比較放心。
宋聲過來之后,盧鈺道:“宋聲,你看一下安排在這個位置合適不合適?對岸的位置在距離河邊兩丈處,按照你說的把繩子直直拉過來的。”
宋聲看了一下“塔臺”下面留出的長木,這是要深深埋在地下的。不光有長木,還有用來固定的石頭。
宋聲大概計算過這個重力大小,按照這個承重力度,這幾塊大石頭足夠了。還有這個架子,中間有鐵塊支撐,承受這么大的力應(yīng)該沒問題。
宋聲點點頭,“應(yīng)該沒問題,直接安裝吧。”
坑是早就挖好的,把東西放進去后,又把土填上。上面又壓了幾塊大石頭,保證它的穩(wěn)定性。等到兩邊全都裝妥當(dāng)之后,河對岸的民夫裝了一根原木用繩子綁著兩端掛在了中間的繩子上。
河面已經(jīng)結(jié)冰,放上去之后拉動繩子,木頭隨著繩子開始向岸的另外一端緩緩滑動。
盧鈺看著河面上那根圓木正在慢慢的向這邊移動,心里十分緊張,就怕中間出了什么狀況導(dǎo)致功虧一簣,結(jié)果只片刻的功夫,一根圓木就被運過來了。
盧鈺感到十分欣喜,不過他還不敢放心,等到他們又用了幾次后發(fā)現(xiàn)是真的沒問題,這才下令讓民夫們用這個裝置從河對岸運木頭。
既然這個裝置沒問題,那么陳王從別處抽調(diào)的民夫就可以還回去了,這里用不著那么多人。
盧鈺道:“宋聲,這件事你功勞最大,想要什么?”
宋聲把自己原本的打算說了出來,“大人,我爹和我小舅舅也在這里服徭役,不知可不可以用我這次的功勞來免了他們剩下的徭役?”
盧鈺聞言有些驚訝,沒想到這個書生既沒有求財也沒有求他的舉薦,而是求免了他爹和舅舅的徭役,當(dāng)真是有孝心。
這不是什么難事,他道:“可以,本官準(zhǔn)了,你現(xiàn)在就可以帶他們回家了。”
宋聲看盧鈺答應(yīng)的爽快,心里十分高興。這會兒是中午,民夫們應(yīng)該才剛剛開飯,他這會兒去找他爹和小舅舅陸鳴,應(yīng)該很好找。
盧鈺應(yīng)了宋聲之后便回去了,既然這個裝置管用,他就不用再交折子了。煩心了許久的事情今天解決了,盧鈺很高興。
回到家,崔夫人已經(jīng)把飯都準(zhǔn)備好了。
看到夫君臉上的喜意她就知道那個宋聲說的方法奏效了。
“成了?”她問道。
盧鈺點點頭,把手洗了之后在飯桌前坐下,說道:“嗯,我看那裝置挺管用的,而且聽李工匠說這個裝置再改進改進,還可以用在別的地方。”
崔夫人給他把飯盛好端給他,“那這個宋聲還真是有才,這么靈巧的東西都能想得出來。”
盧鈺點點頭表示認(rèn)可,“確實有才。”
“不過說起這個宋聲,我之前一直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今天想了想,終于想起來在哪里聽過了。”
“在哪聽過?”盧鈺問道。
“你還記得我前不久買的那個雪狐毛皮嗎?就是那個臉上有道疤的壯漢賣給我的,當(dāng)時他說就是一個叫宋聲的書生給他出的主意,讓他上門來賣的。”
盧鈺一想,確實有這么件事,當(dāng)時崔夫人還把這件事說給他聽過,不過他沒怎么放在心上。
現(xiàn)在想一想,縣學(xué)的叫宋聲的書生,應(yīng)該就是他。
加上今天這件事,盧鈺覺得這個宋聲不僅有才華,還善于出謀劃策,是個可造之材。而且這個人還十分有孝心,這讓盧鈺更放心了些。
畢竟景朝雖然沒有舉孝廉的制度,但還是很崇尚孝道的。想到這點,盧鈺更欣賞宋聲了。
這邊宋聲得了盧鈺的準(zhǔn)許,差役直接帶著他去役場找他爹宋老三和小舅舅陸鳴。
等找到人的時候,宋老三又瘦了一圈,而且嘴唇發(fā)紫,看起來凍得不輕。
而陸鳴也扛不住了,不過他身上倒是比上次多了一件衣服,看著布料挺好,還挺厚實的。
宋聲有些驚訝,不過他沒問這個,而是把他們兩個不用服徭役的消息說了一遍。
宋老三聽完之后都驚傻了,什么?剩下幾天他都不用服徭役了?這個消息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過于震驚,他一直跟宋聲確認(rèn)了三遍,這才相信。
然后就開始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聲簡單的跟他說了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宋老三一聽,原來是自個的兒子因為設(shè)計了一個什么東西幫到了縣老爺,他這才能免除了后面的徭役。
天哪,三郎也太厲害了,這可是他宋老三的兒子!
宋老三越想越與有榮焉,就連剛才凍得發(fā)抖的身體都不怎么抖了,臉上一片喜色。
一旁的陸鳴也十分高興,沒想到他也能沾沾光,免了后面的徭役之苦。
他打算回家好好說道說道,陸清這個外甥真是嫁了個好夫婿!
兩個人跟著宋聲回去,宋聲下午請了半天假,因為學(xué)堂距離小云亭有些遠,他怕下午趕不回來,就直接請假了。
這會兒接完他爹和陸鳴之后準(zhǔn)備一塊回家。
路上宋聲關(guān)心完他爹后又關(guān)心陸鳴,“小舅舅,看你最近也瘦了許多,回去之后讓外祖母多做些好吃的給你補一補。”
他剛說完宋老三就打趣道:“怕是輪不到你外祖母給他做喲。”
“啥意思?”宋聲道。
“我說三郎啊,你還不知道吧,昨天的時候有個姑娘來看他了,看他身上穿的這身衣服沒?就是人家姑娘給他帶的。”
宋聲好奇道:“是哪個姑娘啊?”
宋老三搖搖頭,“不知道,不過好像聽說是高家村的。”
宋聲明白過來,大概是之前那個主動讓媒人到小舅舅家提親的那個姑娘送的。
陸鳴不太好意思在小輩面前說這些,說道:“別瞎說,別敗壞了人家姑娘的名聲。”
宋老三笑了笑,沒再說啥。有些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不過看陸鳴見人家時候都神情,看著也不像是討厭的樣子。
宋聲看陸鳴不大愿意說起這個事,也便不再問了。
他們回去是坐了一輛牛車回的,宋老三和陸鳴兩個人服徭役太辛苦,而且天氣也不好,雖然雪下的不大,但天空中一直在飄雪花。宋聲干脆找了一輛牛車送他們一塊回去。
早點回去也好,他想再琢磨一下燒銀絲炭的事,如果能把這個炭燒出來,這個冬天就不用挨凍了,而且還能賣出去賺點錢。
一下雪氣溫很低,很快地面上就結(jié)冰了,牛車也不敢走太快,晃晃悠悠差不多一個時辰后總算到了。
不過就在他們還沒到家時,有官差來了,指名說要見宋聲。
家里人還不知道宋聲立了功勞,看到官差來的時候嚇得腿直發(fā)軟,以為是宋聲在外面闖禍了。
不過官差態(tài)度還算可以,跟他們說是好事,縣令老爺要給宋聲賞東西,他們這才忐忑的稍微放了些心。
村里的人見到官差去了宋家,也都很好奇,各種議論猜測的都有。
第029章 第 29 章(捉蟲)
宋聲到家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家里來人了, 還是官差。
碰巧這個官差宋聲還認(rèn)識,正是今天中午帶他去叢元河邊的那個,叫劉大明。
看到宋聲, 劉大明很是客氣,對待他的態(tài)度比剛才來的時候?qū)λ依锶说膽B(tài)度要好得多。
他笑呵呵的說道:“宋郎君, 你可回來了, 就盼著你呢。”
本來他是去學(xué)堂找宋聲的,結(jié)果學(xué)堂說他請假了,劉大明只好來家里等他。
但因為他們坐的牛車慢,路又不好走, 到的比官差還晚。
“劉大哥, 是有什么事嗎?還是說那個裝置出問題了?”宋聲說道, 他不太明白這個時候官差來找他是為了什么,想來想去只可能是關(guān)于裝置的問題。
劉大明熱情道:“宋郎君, 你可想岔了。可不是壞消息, 我是給你送好消息來了。”
“好消息?”宋聲疑惑道。
還沒等劉大明解釋, 膽大的宋成從后面探出頭,嘴快道:“三哥,他說縣令大人是來給你送東西的!”
說完就被他爹宋老二瞪了一眼,趕緊把頭縮回去了。
宋聲道:“縣令大人給我送東西?”
劉大明想到等會兒要給的東西,心里滿是羨慕,忍不住酸道:“可不是嘛, 宋郎君在徭役的事上立了功, 縣令大人特地給發(fā)賞賜。”
“不是已經(jīng)給過了嗎?”他今天已經(jīng)問縣令大人要了賞賜了, 怎么還有?
“縣令大人說了, 今天的事宋郎君有功,而且感念宋郎君有孝心, 特地獎賞一百兩銀子以及三匹絹布。”
他從后面的馬車上將東西拿出來,遞到宋聲面前。
宋聲十分驚訝,沒想到縣令大人是個如此大方的人,不僅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免除了他爹和小舅舅的徭役,還給他獎賞了銀子和布匹。
不光宋聲驚訝,宋聲全家人都很驚訝,屬于驚訝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那種。
本來官差來到他們家,他們就夠驚訝的了。接著聽到宋老三和陸鳴不用服徭役了又驚訝了一下,現(xiàn)在又聽到官差給宋聲獎賞了一百兩銀子和三匹絹布,已經(jīng)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有宋聲還很淡定,接過銀子和絹布,十分有禮的道了個謝,說道:“替我謝謝縣令大人。”
劉大明離開后,宋家像炸開了鍋。
宋成是個耐不住性子的,興奮地蹭了一下蹦的老高,拉著一旁他爹宋老二的手激動道:“爹!爹!我不是在做夢吧?剛剛那個官差說什么?縣令大人獎賞了三哥一百兩銀子?!這是真的嗎爹!那可是一百兩呀!我長這么大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宋老二的手被宋成抓的通紅,但卻不知道疼似的,也是激動的不行,他很想說你爹我長這么大也沒見過這么多錢,結(jié)果激動的完全說不出話來。
至于宋老三,那更是高興的沒邊兒了。他可是三郎的親爹,四舍五入這錢也就是獎給他的了!
那可不是一兩,也不是十兩,而是整整一百兩啊!足足一百貫錢呢!他們家一年吃飯買東西也才花二兩銀子,這一百兩銀子夠他們花半輩子了!
整個宋家都沸騰了,這就好像在道觀求了那么多年,終于有一天老君顯靈,天上掉的餡餅砸到了他們頭上。
陸清更是高興的說不出話來,一臉興奮的看著宋聲,這是他的相公,不僅會讀書,還得到了縣太爺?shù)目洫劊喙娴氖翘珔柡α耍∷娴氖菗斓綄毩艘?br />
等到宋家人平靜下來已經(jīng)是到晚上快吃飯的時候了,一家人在激動中度過了一下午。
陸鳴沒在宋家待多久就回去了,他著急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自家人。
晚飯吃完之后張杏花又把所有人都叫到屋里說話。
“今天下午咱們聲兒把事兒都跟我說了,他這幾天琢磨了一個東西,畫了個圖紙被縣老爺看到了,然后拿去讓工匠做出來用到了小云亭搬木頭的活上,幫了縣老爺?shù)拇竺Γh老爺因為這個給咱們家聲兒的賞賜。老三和清兒哥他小舅舅能免去后面幾天的徭役,也全都是因為聲兒在這個事兒上立下了功勞。”
張杏花說了好一會兒,大概都是在說如今縣太爺?shù)莫勝p全都是因為宋聲的緣故。最后夸道:“咱們家聲兒這書沒白讀,還就得是多讀書才懂得多呀!”
說到這里,一向話不太多的宋老大也高興道:“咱們家最聰明的就是三郎了,那什么裝置啥的一聽就很麻煩,結(jié)果卻是咱們?nèi)上氤鰜淼姆ㄗ樱@么聰明的三郎生在咱們老宋家了,真是祖宗保佑呀!”
他剛說完這話,宋聲的二伯宋老二也說道:“可不是嘛,下午聽那個官差說完,我都以為是祖墳冒青煙了哈哈哈哈。”
最高興的莫過于宋老三這個親爹了,滿臉都是歡喜的說道:“我兒真給咱們宋家長臉!肯定得叫人家羨慕的恨不得把自個兒子回爐重造哈哈哈!”
幾個伯母和哥哥嫂子也都十分高興,畢竟這可是有一百兩銀子呢,對于他們來說這是一筆巨款,有了它,他們窮苦的日子可能就過到頭了。
旁邊的陸清從今天下午開始嘴角上的笑就沒下來過,不過他翻來覆去就只會夸相公真厲害,相公好厲害,相公真是太厲害了!
不過這一百兩銀子可不是小數(shù)目,張杏花把全家人一起叫過來,可不是為了讓他們表達自己的欣喜之情然后得瑟一下的。
張杏花道:“咱們家最聰明的就是聲兒了,今天下午聲兒跟我商量,這一百兩銀子拿出來二十兩給大家置辦冬衣和被褥,剩下的八十兩,聲兒說想試試燒炭。我覺得聽聲兒的準(zhǔn)沒錯你們覺得呢?”
“燒炭?可是炭那么貴,就算這一百兩銀子再多,那也不經(jīng)花呀。”
宋老大以為張杏花說的燒炭是自己買炭來燒,畢竟冬天冷,燒炭取暖也是正常的。
張杏花道:“不是,我剛才說的燒炭,不是我們自己買炭燒,而是我們自己燒炭出來用。”
張杏花這話一出,全家都呆住了。
怎么感覺今天的日子這么玄幻呢?娘是不是糊涂了?那炭能是說燒就燒得出來的?
要是都會燒炭,那誰還買炭?這價格早就不知道便宜成啥樣了。
“娘,你咋凈說夢話呢?你這說的還不如拿著八十兩銀子去買炭回來燒呢。”宋老二說道。
張杏花瞪了他一眼,“你們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這個燒炭的法子是聲兒提出來的,聲兒,你來跟他們說說你的想法。”
張杏花之所以會同意宋聲讓他試一試燒炭的方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次徭役的事情,讓張杏花看到了宋聲這個孫兒的能力和頭腦,對他越發(fā)有信心了。所以宋聲提出來的要求,她都盲目支持。
宋聲道:“這個燒炭的辦法是我以前在一本書中看到的,我今天又仔細(xì)琢磨了一下燒炭的步驟和各個程序需要把控的時間,想要試一試,如果成功了,應(yīng)該能燒出來一些白炭。”
宋聲沒敢說是銀絲炭,這個名字聽起來跟銀骨炭太像了。說出來不僅大家不相信不說,可能還會質(zhì)疑他這個決定。所以他暫時就管他要燒的碳叫做白炭。
銀骨炭就是白色的,他說是白炭,家里人最起碼有個印象,覺得白炭是種好炭。
聽到宋聲說有燒制白炭的辦法,大家驚訝過后便是驚喜,畢竟今天令大家驚訝的事情太多,現(xiàn)在說試著燒制白炭的事兒,大家的接受度反而高了許多。
宋老大最先表態(tài)道:“我聽三郎的,三郎是咱們家最聰明的人,聽他的準(zhǔn)沒錯。”
這一百兩不就是他掙到的嗎?想想平常人家得攢多少年才能攢夠一百兩?而且縣令都夸他有才有頭腦了,所以宋老大一開始盲目相信宋聲這個侄子。
宋老大表態(tài)之后,宋老二也道:“我也沒意見,三郎需要我們幫忙做啥只管說,大伯二伯都支持你。”
至于宋老三更不用說了,他現(xiàn)在對宋聲就是無條件支持。
家里的三個頂梁柱都表態(tài)了,其他人就更沒什么意見了。
反正宋聲的意思只是拿其中的八十兩作為啟動資金去研究燒炭的事兒,剩下二十兩銀子會給全家人買冬衣和被褥,光這一點就夠大家高興的了。
看全家都支持他去做燒炭的事,宋聲心里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本來他就是怕大家心里會有意見,所以先征求了奶奶張杏花的同意。
沒想到除了奶奶之外,家里的其他人也無條件支持他。有了家人的支持,他更有信心了。
說起來他剛打算要燒制白炭,縣令大人剛好給他獎賞了一百兩銀子,就像是把瞌睡送來了枕頭,一場及時雨一般,讓他剛好有了啟動資金。
不過這個炭也不是那么好燒制的,前期的準(zhǔn)備工作就有很多,好多事兒都得靠家里人幫他。
首先就是取材,炭是用木頭燒制出來的。還好他們村子后頭不多遠處就是山,平時村里的人經(jīng)常在山上撿柴火,樹木可以直接從山上取。
從山上砍下來的木頭得劈成規(guī)定的大小才成,長了短了或者粗了細(xì)了都不行,而且具體的數(shù)量也有嚴(yán)格要求。
今天正在下雪,不方便上山砍柴。家里的木柴也不太多了,還是在等天晴的時候上山去砍柴才行。
這件事交給了大伯和二伯兩個人,他們負(fù)責(zé)去砍柴,大概要一百根加起來有三尺長左右的尺寸。這只是第一步,等第一步準(zhǔn)備完之后,宋聲再準(zhǔn)備進行下一步。
“奶奶,大伯母二伯母,家里買冬衣還有被褥的事就交給你們了。”宋聲道。
林氏和趙氏很高興,他們喜歡這個活。
說完這個事,宋聲想起來今天縣令大人還賞了三匹絹布給他。
本來作為讀書人,獎賞東西應(yīng)該是獎一些比較風(fēng)雅的東西比較合適,比如說一幅字或者一幅畫之類的。
但盧鈺會賞他銀子和絹布作為獎勵,除了愛才之外,還有就是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和鞋子,像是很缺錢的樣子。所以他專門挑了這兩樣派人送了過去。
不得不說,盧鈺還是很擅長揣摩人的處境與需求的。
他送來的這兩樣?xùn)|西,銀子是通用貨幣,比什么都管用。而絹布做出來的衣服穿上更暖和更舒適,價格要比之前陸清看上的九稯布還要貴上一倍多。
他們這些農(nóng)家人哪里買得起絹布,所以說盧鈺賞賜東西也是花了些心思的。
一共三匹絹布,宋聲把其中兩匹給了大房和二房,剩下的那一匹拿回房給了陸清。
大伯母和二伯母高興的合不攏嘴,這個侄子真是沒白疼他,有好東西不藏著掖著,舍得拿出來給她們用,這讓她們對宋聲打心眼里喜歡。
而陸清這邊,相公掙了這么大的臉面,別的不說,估計這事明天就傳開了,到時候他走到哪兒都臉上有光,別人只有羨慕的份。
馬上就有冬衣穿了,還能再加一床新的被褥,想想就很開心。
尤其是宋聲還幫他留了一匹絹布,是他很喜歡的顏色,陸清高興的一下子撲進宋聲的懷里,嘴里一個勁兒的喊著相公,像極了撲人懷里撒嬌在等人擼毛順毛的小貓。
宋聲被蹭的心癢癢,他一把將陸清打橫抱起放到了床上,晚上照舊響起了吱呀吱呀的聲音,隨著外面的雪花一起傳入風(fēng)中。
這次做的時間有點久,陸清的腿都酸了還沒好,可是他太高興了,對于相公的要求一概應(yīng)允,讓他第二天早上腿都是軟的,根本沒能起來做早飯。
后半夜的時候雪就停了,宋聲早上起來的時候積雪不厚,這次陸清沒被他吵醒,他實在是太累了。
宋聲穿好衣服后在他額頭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后把被角給他掖好,直接去了灶房做飯。
他打開米缸看了看,里面的米已經(jīng)快見底了。從雞窩里摸了兩個蛋出來,他把雞蛋洗了一下,然后敲碎磕到了碗里,用筷子將蛋清跟蛋黃攪勻,把水燒開后下在了鍋里。
雞蛋碎碎湯煮好之后,他把熱好的餅子拿出來,就著雞蛋碎碎湯快速吃完就去上學(xué)堂了。
早上沒有多做點帶著當(dāng)中午飯吃,到了晌午的時候宋聲只能在食堂吃了。
好在他今天帶了錢,食堂的飯雖然沒有外面小攤賣的好吃,但勝在便宜。
宋聲花了三文錢吃了一大碗素面,就是素面有點干,里面只有白花花的面條,夾雜著幾根5根手指頭就能數(shù)過來的青菜,只放了少許的鹽,有點咸味兒,吃著十分寡淡。
好在送了一碗面湯,宋聲快速吃碗面條,然后喝一碗面湯壓了壓。雖然面不好吃,但喝完湯全身暖融融的,下午才有力氣學(xué)習(xí)。
今天交了策論,夫子晚上應(yīng)該還會布置其他的課業(yè),宋聲如今的經(jīng)辯進步很大,如果策論也還可以的話,估計下一步夫子可能就要給他們安排詩詞寫作課業(yè)了。
不過這次卻沒有如宋聲所想,晚上確實有其他的課業(yè),不過還是一篇策論,只是這次的主題變了,不再是說民生的,而是有關(guān)于軍隊方面的。
宋聲對軍隊的事情了解不多,還是得多借幾本書看看了解一下軍隊相關(guān)制度和現(xiàn)狀才行。
大概夫子也知道,他們都不怎么接觸軍隊的事,所以這篇策論給他們的時間比較長。
宋聲一邊翻書查資料一邊想要了解一下景朝的軍隊制度。
一般知道關(guān)于軍隊事情的人,大多都是有官職在身,而宋聲認(rèn)識的有官職在身的人,只有盧鈺一個。
宋聲打算找個時間去拜訪一下盧鈺這個縣令,跟他打聽一下關(guān)于軍隊的內(nèi)容。
這邊宋聲去上學(xué)堂后,陸清也沒醒。
一直等到玉哥兒過來叫他吃飯他才醒。
玉哥兒等他醒來之后打趣道:“這么累嗎?到現(xiàn)在都還沒起,不是都說只有累壞的牛,沒有耕壞的田嗎?”
陸清也不害臊了,他嗔了玉哥兒一眼,說道:“等你成親了之后我看你還說不說得出這種話。”
玉哥兒一聽這話咧嘴笑了笑。
陸清吃完飯之后大嫂二嫂我準(zhǔn)備去城里買布料做冬衣,順便買幾套被褥回來。
問陸清去不去,陸清很想說去,他想挑一個顏色好看的。
但他剛走幾步,就覺得后面難受的緊。最后忍著臉紅拒絕了。
大嫂二嫂是過來人,一看就知道陸清是怎么回事,她們笑呵呵的讓陸清多注意休息,然后一起頂著寒風(fēng)去了城里。
陸清臉上只有一個大大的窘字。
晚上宋聲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他的小夫郎沒有往日對他的熱情了,而是對他板著個臉。
宋聲反應(yīng)過來陸清再跟他鬧別扭,便走上前去關(guān)心的問道:“怎么了清清?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陸清是個心軟的,尤其是對宋聲。
宋聲對他這么溫柔的關(guān)心,他連一刻鐘的時間都抵擋不住。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以前相公只是在床上叫他清清,現(xiàn)在沒人的時候私底下也開始叫他清清了。
每次一聽到這個稱呼陸清都會臉紅。
他轉(zhuǎn)過身,努力擺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沖著宋聲道:“相公,都怪你,害我今天被大嫂她們笑話了。”
宋聲不明所以,家里人相處一向很好,怎么會笑話他?
還沒等他問原因,就聽他的小夫郎一副羞羞怯怯的跟他商量道:“相公,你下次能不能別要的這么兇了,我、我今天早上都沒起來,一直睡到吃飯的時候才起,還是玉哥兒來叫的我。而且、而且今天一天那里都不大舒服。”
宋聲這下知道他說的是什么了,昨天晚上的確是他孟|浪了。
他道:“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現(xiàn)在還疼嗎?”
好男人就要積極認(rèn)錯,但陸清沒想到相公會因為這種事直接跟他道歉,驚訝之后他趕緊說道:“不、不疼了,就是有一點不大舒服而已。”
相公弄|里面的太多了,導(dǎo)致他今天一天都得夾著尾巴做人,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宋聲自從開了葷腥之后食髓知味,一次比一次鬧得兇,他確實有些過分了,這會兒也反思道:“清清,我下次不會這樣了,以后你說停咱就停,好不好?”
陸清傻乎乎的信了,然而等到下一次他真的喊停的時候,對方每次都說等一下再等一下,結(jié)果就沒有結(jié)果了,因為后面他完全睡著了。
當(dāng)然這是后話了。
晚飯吃過之后,宋老大來找宋聲,說是讓他砍的柴都已經(jīng)按照他要求的尺寸弄好了,問他接下來一步該怎么做。
宋聲沒想到大伯的效率這么高,宋老大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劈柴劈慣了,所以讓他干這些活得心應(yīng)手,就快很多。
柴準(zhǔn)備好之后,下一步就是裝窖了。
第030章 第 30 章(捉蟲)
裝窖之前, 還得等著窖先砌好。
宋聲的二伯特地找了個村里會建土窖的陳三叔來幫忙。
土窖建造的第一步就是取土塊,這個土塊是有講究的,太大太小都不行, 大小一定要適中,這個主要看建土窖的人的經(jīng)驗了。而且還要是干燥的土塊, 軟硬度適中的最好。
陳三叔經(jīng)常跑著給人家建窯, 這個土窖他也會建,經(jīng)驗很豐富。
不過像他這種活不是白幫忙的,雖然是一個村的,但建土窖這個活不比其他的活簡單, 說白了人家是個技術(shù)工, 得給些辛苦錢。
張杏花給宋聲預(yù)留了八十兩銀子來支持他研究燒制白炭, 所以給陳三叔的辛苦錢還是有的。
這八十兩銀子宋聲直接交給了陸清保管,原先贖徭役的時候家里面沒錢, 陸清還把他的八兩嫁妝錢拿了出來, 張杏花當(dāng)時說只當(dāng)是借的, 等以后有錢了還他。
宋聲把這八十兩給陸清保管的時候跟他說道:“里面有八兩是還你的嫁妝錢,你記得拿去放好。”
陸清卻道:“相公,咱們都是一家人了,雖然現(xiàn)在有了錢,但以后相公還要讀書,有的是需要花錢的地方。這八兩銀子我就先不拿了, 還是都給相公用來研制燒炭吧。”
這炭不知道要燒幾次才會成功, 中間的消耗肯定要投進去不少錢。
宋聲聞言把錢袋子放進他的手里, 說道:“這里面是八十兩, 都給你保管。你的那八兩嫁妝銀子先拿出來,你自己放著, 還剩下七十二兩夠我用了,這也是奶奶的意思。”
陸清沒想到張杏花這個奶奶竟然這么開明,一點都沒有鄉(xiāng)下老婆婆的寒酸苛刻勁兒,說是借的就是借的,有借有還。
陸清默了默,也好,他就先把自己這八兩銀子單獨收起來,萬一以后相公需要錢,可以拿來應(yīng)急。
他拿著沉甸甸的錢袋,又問了一遍:“相公,這剩下這么多銀子真的全都給我保管嗎?”
宋聲道:“嗯,都給你保管。之前就說過了,以后我掙的錢,都給你拿著。清清以后就是我們這個小家的當(dāng)家夫郎了,我會給你掙很多錢回來,都給你花。”
宋聲說的話直白又樸實,陸清只覺得心里暖的不像話,像吃了蜜一樣甜。
鄉(xiāng)底下娶夫郎的人家,有哪家當(dāng)家的愿意把錢全都上交給自家夫郎保管的?自己不把錢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藏的嚴(yán)實實的就算好的了。
而且完全沒有收入的夫郎想要花錢還得跟婆婆或者丈夫要。哪像他家相公對他這般好,七八十兩銀子說給他就給他了。
“好,那這錢就由我給相公保管著,相公如果有需要用錢的話就跟我說,我給你拿。”陸清道。
“嗯,都聽你的。”
陸清覺得相公真的是除了在床上過分了些,其他哪哪都好。不,是最好。
陳三叔看了地方,選了個離宋家不太遠的地方建土窖,就在村子西邊一個地方。
砌土窖是個手藝活,講究的是一氣呵成,中間不用翻工,如此便是個中高手。
陳三叔的手藝還算可以,雖然沒有一氣呵成,但中間翻工只做了一次,技術(shù)還算老道。
這幾天天氣好,沒有大風(fēng),之前下的雪也都化了個干凈,整個土窖建好大概花了兩三天的時間。但土窖建好之后不能馬上投入使用,還要再等完全凝固,尤其是底下部分,如果不夠穩(wěn)定,很有可能就會塌陷。
這幾天宋聲依舊在忙著去學(xué)堂上課,家里張杏花帶著兩個兒媳婦兒和兩個孫媳婦兒以及陸清、宋玉一塊給家里的人做冬衣和鞋子。
人手多,衣服就做得快。
不過兩三天的時間,衣服就已經(jīng)做的差不多了。一人一身,每個人都有。
等到家里每人都換上了一身新的冬衣后,大家都樂開了花。
宋老大,宋老二和宋老三看著身上嶄新的冬衣,齊齊把宋聲又夸了一遍。
還有宋峰和宋成這兩個,他們倆已經(jīng)好幾年沒穿過新衣服了,一般都是往下輪著穿,宋峰穿宋平的,宋成穿宋峰的。
大伯母和二伯母面上也都是笑容,早些年嫁過來的時候宋家更窮,那時候條件比現(xiàn)在還差,平時都穿粗布麻衣,就連粗布麻衣也都是補丁,算起來她們也好久沒穿過新衣服了。
全家大概只有宋聲的衣服能多個幾件,這還是因為宋聲是讀書人,在學(xué)堂讀書要經(jīng)常跟同窗一起出去,若是再經(jīng)常穿著別人的舊衣服不大好。
前幾天陸清用自己攢的錢給宋聲做了一件冬衣,這次就沒有給宋聲做。
主要是宋聲覺得這種冬衣雖然被叫做冬衣,但實際上里面沒有棉花,不過放了一些麻布和動物毛等填充物進去,也起到了保暖的效果,可沒有棉花更保暖,再給他做一件也是浪費。
宋聲打聽過,宋家村這一片根本沒有種植過棉花,甚至連種子都沒有,他問了好幾個人都不知道什么是棉花。
他打算回頭有機會去府學(xué)了打聽一下,看看有沒有人見過哪里種的有棉花,看能不能弄些種子回來。
宋聲在想著棉花的事情,宋家一家子卻還沒太從縣老爺賞賜宋聲的事情里緩過來。
那天縣里官差來的時候,村里大部分人都瞧見了。一開始大家嚇得不行,以為是宋家犯什么事兒了。后來聽見官差說宋聲立了功,縣老爺獎給了他一百兩銀子和三匹絹布,酸的牙都要掉了。
尤其是劉翠琴,她向來跟張杏花不對付,兩個人是從一個村嫁過來的,從小就認(rèn)識,她性子好強,什么都要跟張杏花比,必須得高她一頭心里才舒坦。
張杏花死了丈夫成了寡婦,她心里不僅沒有同情,甚至有些惡劣的想著自己家庭美滿,丈夫兒子都在,比她強多了。
如今聽說宋聲得了縣老爺?shù)募为劊睦锼岬漠?dāng)天晚上連飯都沒吃幾口。
小兒子過來說要吃肉,她劈頭蓋臉罵了一頓,說道:“人家的兒子就能讀書上縣學(xué),你怎么就那么笨?連個書都不會讀!現(xiàn)在人家還得了縣老爺?shù)那嘌郏愠虺蚰悖惶焯斓臒o所事事,像什么樣子!”
不過村里的人酸歸酸,他們村里出了一個被縣老爺夸獎的人,說出去也是有臉面的。
尤其是姓宋的人家,宋聲也姓宋,四舍五入他們都是一家人,說的仿佛宋聲真是他們家的人一樣。
這幾天宋家的人出去可有臉面了,尤其是宋老三,腰桿挺得筆直筆直的,前幾日服徭役受的苦好像不存在一般,整個人精神的不行。
別人只知道宋聲得了縣老爺嘉獎,卻不知是因為什么受到了嘉獎,所以跟宋老三打聽的人很多。
一到快吃晚飯的時候宋老三就出去溜達去了,這個時候旁人總會問起宋聲,宋老三笑的臉上的褶子都擠到了一塊兒,露出兩排有些泛黃的牙齒樂呵呵道:
“我們家三郎呀,那個腦子就是跟別人不太一樣。他的想法旁人都想不到,就連縣老爺都來急匆匆的看我們家三郎做出的那個東西呢。”
一旁的人問道:“縣老爺還親自去啦?宋老三,你見過縣老爺長啥樣不?”
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從來沒見過縣老爺長什么樣,大家都很好奇。
宋老三裝作高深的樣子道:“我當(dāng)然見過!不過嘛,那天我站的遠,只看見了一個背影。縣老爺看著挺年輕的,高高瘦瘦。我們家三郎就在他旁邊站著,兩個人還站得特別近在那說話呢。”
“你們家宋聲真了不起啊,現(xiàn)在都能跟縣太爺說上話了。”
“是啊是啊,不像我們家的臭小子,從小就只知道玩泥巴,現(xiàn)在長大了,連大字兒都不識一個。”
大家又開始七嘴八舌的夸起宋聲來,這是宋老三最愛聽的話了,他就愛聽別人在夸他家宋聲多么多么優(yōu)秀,夸他生了個好兒子。
……
陸鳴這邊回去之后趕緊把這個消息跟家里人說了之后,姜氏高興的滿臉都是笑意,晚上都多吃了一碗飯。
她一向心疼陸清這個外孫,如今看到他嫁過去后宋家越來越好,跟陸尋夸道:“誰說咱們家清哥兒是個小掃把星了,我看呀,這明明就是個福星。你看他嫁過去之后,這宋家日子過得是不是越來越好了?”
說完她又道:“一真大師算的就是準(zhǔn),改天我再去一趟,讓一真大師給算算你二哥啥時候能成親。”
陸尋也高興,宋聲這個郎婿也算他們陸家半個兒,如今他受到縣太爺?shù)募为劊麄冴懠乙舱垂狻?br />
被縣太爺嘉獎這可是件大事,一天的時間就傳遍了幾個村。
之前一直說陸尋是個掃把星的人家現(xiàn)在看到他都變得客氣了許多。
人家陸家和宋家可是親家,這宋聲可是得了縣太爺?shù)那嘌鄣模瑳]準(zhǔn)以后有啥事還能仰仗人家?guī)兔φf句話呢。
就連嫁到上西村的宋英都知道了,娘家弟弟一下子得了縣太爺?shù)莫勝p,婆婆和丈夫?qū)λ膽B(tài)度都轉(zhuǎn)變了許多,即使沒有生個兒子出來,她說話也多了幾分底氣。
至于宋冬就更不用說了,一向是個扶弟魔的她,每次拿東西回娘家都要被婆婆嘮嘮叨叨的嘟囔好幾天,這次婆婆竟然主動給她準(zhǔn)備了東西,讓她帶回娘家去親家道個喜。
不過被宋冬拒絕了,弟弟得到縣太爺?shù)募为勊倘桓吲d,這是件好事,她知道就行了,還不至于專門跑一趟去道個喜。
若是弟弟考中了秀才,那她才要趕緊回去道喜呢。
宋聲知道這兩天村里都在議論他縣老爺嘉獎的事,就連夫子都知道了。
今日下學(xué)的時候夫子特地跟他說莫要被眼前的一點兒小贏小利迷了眼,切不可驕傲自大之類的。
夫子想起原主十歲時被人夸做神童的事兒,可不就是跟現(xiàn)在境遇十分相似。八年前的原主就是因為名聲遠揚后心境發(fā)生了變化,導(dǎo)致之后泯然眾人。他就怕現(xiàn)在的宋聲學(xué)業(yè)好不容易有些起色,又重蹈曾經(jīng)的覆轍。
宋聲再三保證自己絕不會因為這點嘉獎就飄飄然,忘了自己讀書的初衷。
夫子這才放心不少,最后語重心長地說:“亂花漸欲迷人眼,你啊,要記住,你的目標(biāo)是讀書參加科舉成為國家棟梁,切記千萬不要被這個通往成功路上的鮮花迷了眼睛。”
宋聲鄭重的行了個禮,說道:“學(xué)生謹(jǐn)記。”
這件事情之后,宋聲更加專注的讀書。每天都在學(xué)堂跟家兩地往返,如此幾天之后,他突然請了兩天假。
之前建好的土窖能用了,他白天上學(xué)都沒空,只能請了兩天假來研究燒制白炭的事。
白炭的燒制第二個步驟就是裝窖。裝窖可不是把砍好的木柴直接放進去就行了,這個放法也是有講究的。
首先要把之前弄好的木柴按尺寸進行分類,把長六尺的的木柴豎立在窖中間,然后把四尺半長的木柴沿這土窖的四周一根挨一根的緊密立在窖壁上,一定要立得牢固一些。
最后再用差不多長為四尺和三尺半的木柴把土窖的空隙塞實,而且所有木柴都要把小頭朝下,大頭朝上放置,做成里寬外窄的樣子。
土窖有些大,需要的木柴也多,宋老大他們怕木柴不夠用,專門多劈了好多存在了柴房里。
然后按照宋聲說的擺放木柴,幾個人一塊幫忙擺了小半天才弄完。
第三步是十分重要的一步,那便是筑窖。這個筑窖跟陳三叔砌窖可不同,這要把窖的四周用濕土糊一遍,外面做成一個形似棺材的窖身,窖頂做成棺材蓋的形狀,在窖身前面的外側(cè)部位留兩個一尺左右的小門,窖身里側(cè)的部位留一個三尺左右高的門,窖頂兩側(cè)要留十一個孔,窖尾還得立兩個煙筒。
煙筒是讓陳三叔砌土窖的時候就砌好的,這會直接就能用。
這些準(zhǔn)備工作做好之后就要進行最關(guān)鍵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了,那就是點火。
這是燒制白炭的重要一環(huán),如果這個燒火的過程沒有控制好,有可能會燒成灶炭,也有可能連炭都燒不出來。那這么多木柴就全都燒廢了,一切就得從頭再來。
宋聲讓宋成把先用準(zhǔn)備好的干柴拿了過來,然后放在窖尾大門里,開始用火石點火。
點火之后中間得燒一天到兩天的時間,這個中間火不能滅,得有人看著。
宋聲請了兩天假,明天不用去學(xué)堂,他道:“今天晚上我在這里看著火,你們先回去吧。”
看現(xiàn)在日頭很盛,萬里無云,明天應(yīng)該是個好天氣。
而且這個地方背風(fēng),晚上只要一直添柴看著火,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宋聲話剛說完,陸清立刻說道:“相公,晚上天冷,我陪你一塊。”
宋老大在旁邊道:“晚上你們都回去睡覺,我來看著火。夜里外面冷,你倆這身子骨,惹上風(fēng)寒可怎么得了。”
現(xiàn)在在宋老大這個大伯眼里,宋聲金貴的很,這可是他們宋家的金疙瘩,哪能干這種燒火的粗活?
而且夜里寒涼,還得熬一兩晚上,要是染上了風(fēng)寒,估計他老娘連帶著家里的其他人都得把他教訓(xùn)一遍。
宋聲二伯也在,他道:“你大伯說的對,我們都在這呢,哪能讓你們在這里燒火,我倆在這輪換著吧,上半夜就你大伯來,后半夜我來,中間燒火有什么注意事項,三郎你給我們說說。”
宋聲想了想,同意了大伯二伯的建議。不過這兩晚上他也不好睡,過兩個時辰就得來看一遍。
他叮囑道:“那大伯二伯,就辛苦你們了。這個火不能停,還得時刻看著點。等燒到窖頂那個孔開始冒火的時候,要立刻用濕土封實了,一直到窖頂十一個孔封完。到時候孔快封完的時候如果我不在,記得提前叫我。”
宋老大和宋老二沒想到燒個火還有那么多講究,讀書人就是懂得多。要是讓他們燒火,他們就只會往里面填木柴,別的啥都不知道。
建土窖的這個地方在宋家村后方的背坡上,就在宋家村西邊,從村子西邊的小路直接過去,大概需要兩刻鐘的時間。
白天宋家?guī)讉男丁都在土窖旁邊忙著用茅草和木頭搭建一個簡易的臨時休息屋,張杏花給他們準(zhǔn)備了兩床被子,怕他們晚上凍著了。
頭一天晚上很順利,宋聲只睡了半個覺,心里放心不下,二半夜的時候他穿著衣服出了門,到了土窖的地方看了看。
后半夜是二伯宋老二在看著火,宋老大已經(jīng)在旁邊的茅草小屋睡著了。
看到宋聲過來,他小聲道:“三郎,你咋過來了?天這么冷還出來,這火沒事,我都看著呢。”
宋聲道:“我心里擔(dān)心,睡不著,干脆過來看看。”
他起來的時候小心的很,沒多大動靜,就怕把陸清驚醒了。
他看了看火,窖頂那十一個孔都還沒冒火,應(yīng)該要等到白天或者明天夜里了。
宋家這一系列的動作瞞不過別人,村里人消息靈通的緊,有什么風(fēng)吹草動都知道。
宋聲帶著一家人忙著燒制白炭的同時,村里人也在打聽宋家人在做什么。
天冷了張杏花很少去河邊洗衣服,她出去的次數(shù)也少,別人很少能碰到她。
這天早上張杏花剛好去村東頭宋三嫂家里買豆腐,出來的時候碰到村里的周嬸兒,周嬸兒叫住了她,打聽道:“杏花嬸子,我聽說你家宋聲最近在家里搗鼓著燒炭呢?是真的不?”
宋家跟周家平日里關(guān)系不賴,周嬸子跟她打聽,她也不好瞞太死,但也不能說那么具體。
她道:“老周家的,我也不瞞你,三郎確實在琢磨著燒炭的事。你也知道,我們家三郎啊,他讀書多,想法總跟別人不一樣。我跟他爹都勸他不要弄這個什么勞什子的炭,他非不聽,這縣太爺好不容易獎賞了一百兩銀子,為了折騰這個炭哪,錢都快花沒了,我這個愁的呀!”
張杏花說的半真半假,也沒透露出什么其他的事情來,不過證實了宋聲的確是在琢磨燒炭的事。
他們家在村里最西邊,按理說干什么事村里邊的人是不會這么快知道的。
但畢竟之前建土窖時請了陳三叔過來,村里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不過一天的時間,全村都知道他們家要燒炭了。
雖然宋聲是縣太爺都夸獎過的人,但燒制炭這個事情,大家壓根不信他能燒制出來。
那要是隨隨便便就能燒出來,那炭不就爛大街了?咋還會這么貴嘞?
而且人家燒制炭的都是大家族,這秘方可是人家家族吃飯的家伙,都是握在人家自己手里的,哪能隨隨便便就泄露出去?
有些等著看宋家笑話的慣會說風(fēng)涼話,尤其是王嬸子,經(jīng)過上次的事情她已經(jīng)徹底撕破臉皮了,這會兒正跟人家悄悄議論道:“我站在遠處看了,就那么大點一個土窖,弄的跟個棺材似的,這能燒出什么炭來?”
旁邊有人道:“也不一定,縣太爺都夸宋聲有頭腦,說不定真的能燒出炭來呢?”
王嬸子又道:“能燒出來炭那也是灶炭,幾文錢一斤,值當(dāng)花錢專門建了個土窖弄?我看縣太爺就是看錯人了,他賞的那一百兩銀子,估計都花的差不多了,可真是敗家子兒!”
這不就是在說縣老爺眼神不好?
旁邊人看她說的越來越過分,也覺出來味不對了,慢慢離王嬸子遠了些。
萬一人家宋聲真的搗鼓出了好炭呢?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買起來肯定要便宜不少。那可是縣太爺承認(rèn)過的,說宋聲腦子聰明,縣太爺?shù)脑捲谒麄冞@些小老百姓的心里還是很有分量的。
這邊的宋聲壓根沒在意村里的傳言,他一心撲在燒白炭上,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合眼了。
等到第二天晚上的時候,窖頂?shù)目捉K于開始冒火了,宋老大和宋老二一直記著宋聲的囑咐,看到冒火的那一刻,立即用濕土封實了,一直到窖頂十一個孔封完。
封完之后宋聲趕緊道:“大伯二伯,在窖尾大門這里放一部分濕木柴,一定要塞滿中間的空隙,塞完后趕緊把大窖門和小窖門都封牢,千萬別松動了。”
今天晚上是關(guān)鍵時期,宋平和宋峰也來幫忙了,這會兒聽見宋聲說的,趕緊幫忙把大小窖門封牢。
下面只需要靜等著木柴的火燒盡,然后出炭上衣就行了,不過出炭上衣也有具體的注意事項。
一旁的宋平忙的臉上都染上了黑色的炭灰,這會兒看大家都在旁邊等著閉火,他忍不住問道:“三郎,這真的能燒出來炭嗎?”
這句話一問,其他人都看著宋聲,雖然他們支持宋聲的想法,但他們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這會兒都在等著宋聲給一個準(zhǔn)話,讓他們有些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