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好多神經病啊
諾加再次醒來時, 陸浮已經不見了,他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 僅剩的金瞳呆呆的看著天花板。
窗明幾凈,暖融融的日光在臉上輕柔的撫摸,諾加不適的撇開臉,瞥到了一片純白的簾子。
這是哪?
“你醒了?”男人汲著拖鞋走了過來,掀開床簾,露出一張胡子拉碴的臉。
諾加的老熟人,奎克·羅。
雌蟲離開塞布星后膽子大多了, 也可能是因為在第一軍校, 他相信諾加不敢肆意妄為, 直接上手捏了捏諾加的手臂,“怎么樣, 有感覺嗎?”
諾加不答, 冷眼看著他,奎克不自然的笑了笑, 收了手。
他轉身記錄道:“學生諾加,恢復情況良好。”
諾加雙臂彎曲撐起上半身, 摸了摸已經愈合的下唇,問道: “陸浮送我來的?”
奎克錯愕的回過頭:“你覺得就他那個身板,搬得動你?”
諾加呲牙, 宰了你哦。
奎克往躺椅上一坐, 翹著二郎腿說:“陸浮叫了齊少爺把你搬過來的, 你不知道, 齊少爺當時那個表情…嘖, 要不是你和陸浮有關系,他高低得讓我毒死你。”
“哦, 對了,陸浮說讓你早點滾回塞布星,他的狗狗不能沒人照顧。”
諾加神奇的大腦結構自動將這句話理解成了:“狗狗只有你照顧我才放心”。
Alpha心情舒暢了些,一掀被子跳下床,正要出去,奎克·羅急忙叫住他:“哎哎哎,你先別急,外面還有人呢。”
“什么人?”
“就,齊少爺和陸浮唄 ,”奎克換了個坐姿,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你別這個時候去發癲壞了陸浮的好事。”
諾加氣笑了,齊之裕算什么好事?躲在齊列的影子下面的廢物而已。
想歸想,諾加確實沒有貿然開門。
他才剛被陸浮警告過,只能收斂了脾氣,不耐煩的坐回床上,信息素壓縮成微小的粒子在空氣中浮動。
Alpha普遍沒什么耐心,尤其是諾加這種在混亂地界稱王稱霸的人,他自我慣了,不受拘束,最難的不是給他套上狗繩,而是讓他學會在狗繩的束縛下服從。
不然,狗繩就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裝飾品。
奎克抓了抓臉,幾年了,他還是沒有搞懂陸浮和諾加的相處方式。
“喂,”奎克好奇的睜著蟲瞳,“你的眼睛怎么只剩一只了?”
諾加斜了他一眼,“我可以免費幫你get同款。”
婉拒了哈。
病房外,陸浮、齊之裕和不請自來的簡煥白呈三角形站在一起。
齊之裕對諾加的敵意滿得都快溢出來了,他雙手抱臂,背部抵在房門上,以防里面的Alpha突然闖入他們的談話。
簡煥白嘲諷的彎起唇,齊之裕防賊呢。
他防了那么多人,怎么沒想到防防自己的小叔。
簡煥白將一封邀請函遞給了陸浮,“學弟,我替齊老師帶句話,如果你對這個有興趣,今天下午到會議室一趟。”
陸浮挑眉,接過那封銀白色的邀請函看了兩眼,又是首都星語,不認識。
齊之裕狐疑的湊過來,看了兩眼后蹙起了眉,“傅以榕的私人宴會邀請函,小叔為什么要給你?”
別問我,問你小叔啊。
下一秒,齊之裕的發難對象又變成了簡煥白:“小叔為什么讓你來送,我才是他的侄子!”
簡煥白扯起唇,“可能是因為他的親侄子總是做些蠢事吧。”
齊之裕瞬間火氣上涌,陸浮按住他的手腕,不咸不淡的問:“學長,還有別的事嗎?”
簡煥白“嘖”了一聲,“提醒你一句,齊列雖然沒安好心,但是這張邀請函確實是好東西,你最好去一趟。”
“等宴會結束了再和齊列撕破臉也不晚。”
【018:他是懂過河拆橋的。】
陸浮沒說話,只是笑。
謝為禎去世的消息還沒放出來,但是齊列恐怕已經知道了,他現在做的每一步都一定有所圖謀。
“學長,你會去嗎?”
少年仰著臉看他,眸中似有瑰麗的星云流動,簡煥白一個錯眼,險些以為陸浮把他當做了依靠。
“我?”簡煥白雙手背在身后,“看時間吧。”
他不甚在意的掀了掀眼皮,“反正,我想去的話,有沒有邀請函都無所謂。”
好裝啊你。
簡煥白走后,齊之裕一臉不忿:“別聽他胡說八道,傅以榕的私人宴會有幾個不給面子的,簡煥白一定會去!”
陸浮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你在這看著,我去一趟會議室,諾加出來了就讓他滾回五等星。”
聽到前半句話時齊之裕整個人都快化成泥了,后半句話一出口,Alpha就像炸開的氣球,喜悅的情緒無處安放。
什么狗屁發小趕緊滾!
“那個,”齊之裕猶豫了一秒,繼續道:“諾加怎么會暈過去,發生什么了?”
天知道不久前陸浮給他發消息的時候齊之裕笑得有多不值錢,甚至被謝寅評價為病毒入腦。
【QZY:你在哪?】
【fufu:在你上次找到我的地方。】
可能是因為他們相處的機會實在不多,也可能是因為齊之裕早就把他們之間的回憶盤包漿了,齊之裕立刻意識到陸浮指的是哪。
他丟下一眾關系忽遠忽近的假想情敵們趕到了現場,卻看到了讓他心梗的Alpha。
齊之裕語氣發酸:“諾加死了嗎?”
陸浮道:“快了吧。”
齊之裕還沒高興兩秒,陸浮又道:“你送他去醫務室,我一會兒過去。”
Alpha一愣,有些笑不出來了。
親手把瀕死的情敵送去醫務室,什么大圣人能做出這樣的事?
時旭做得到嗎?
他正要說話,卻見陸浮有些疲憊的揉了揉太陽穴,比起眼下淡淡的陰影,更加吸引人視線的是沾了血的唇。
血中混雜的信息素像是一個明亮的箭頭,指向了地上昏迷的諾加。
血液在空氣中氧化成了暗紅色,陸浮的五官愈發顯得秾麗,他張了張唇,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要求有多么不合理。
嘆了口氣,陸浮抬手摸了摸齊之裕的側臉,Alpha眼皮一顫,身體有些僵直。
少年上前一步,將兩人的距離縮得更短了些。
他輕聲道:“你知道的,我和諾加都是五等星居民,在這里,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
瀲滟的桃花眼似乎泌出水色,陸浮的指甲在Alpha的皮膚上輕輕搔過,最后落在齊之裕的耳根。
少年用撫摸寵物的手法一下下揉捏那塊柔軟的耳骨,漂亮的臉上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你會幫我的,對嗎?”
齊之裕不知道自己該給出什么樣的回答。
雖然一直以來憑著直覺行事,但那不代表他真的蠢到對陸浮的心思一無所知。
他在欺騙你。
他在玩弄你。
他只是想利用你。
謝寅說的那些話,齊之裕難道真的聽不懂嗎?他只不過樂意為了這份感情做個傻子而已。
時旭也好,成煊也罷,他們自詡是聰明人,明里暗里做的蠢事難道就少了嗎?
握住陸浮的手,齊之裕勉強笑了笑,他心里其實還有些發堵,想問陸浮為什么會和諾加來這里,想問陸浮下唇上的血是怎么來的,想問他們究竟是發小還是戀人。
質問爬到了喉口,又混雜著唾沫咽了回去,齊之裕最終只是問:“你真的信任我嗎?”
陸浮笑了笑:“我只叫了你過來。”
沒有時旭,也沒有成煊。
齊之裕喉結滾了滾,他捏緊了陸浮的手腕,偏頭在少年的腕骨內側親了親,“好,我幫你。”
聲音太低、太沉,和齊之裕往常高聲叫罵的語氣全然不同,像是鉆進地洞里的老鼠,小心翼翼不讓人發現馬腳。
齊之裕垂著眼睫,怕陸浮看到他的眼,從中窺見他燎原的嫉妒之火。
如果神真的存在,請替他殺了諾加吧。
我會奉上最昂貴的祭品。
陸浮看著他,道:“你想知道諾加為什么暈過去,問羅醫生就行了。”
齊之裕難得在陸浮面前倔強了一次:“我想聽你說。”
少年點了點眼尾,忽的笑起來:“我親了他一下,他就暈過去了。”
【018:不要斷章取義啊!】
玩文字游戲是上等人最愛的把戲,可惜,齊之裕不擅長這個。
他錯愕的張了張嘴,“你們…你們、親了?”
陸浮似乎不理解齊之裕反應為什么這么大,拍了拍Alpha的肩說:“就一下而已。”
話落,陸浮轉身就走,齊之裕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許久后,他抖著手指撥了個通訊。
“安排星艦,立刻把諾加送回五等星去!”
**
會議室
再一次走進這里,陸浮已經沒有了第一次的不安,什么威逼利誘都放馬過來吧,該輪到齊列害怕了。
【開門權限打開,請學生陸浮立刻進入。】
少年仰起臉,對著頂端的綠色智能攝像頭露出一個笑,明亮的眸彎了彎:“謝謝。”
【018:你什么時候這么有禮貌了?】
【陸浮:這是我今天最后的禮貌。】
之后對齊列就要不禮貌了。
會議室里只亮了一盞燈,齊列坐在長桌后方,嘴角噙著一抹笑,似乎早已預料到陸浮會來。
“齊老師好。”
陸浮笑盈盈的打了個招呼,拉開椅子坐到齊列對面,桌上放著一疊文件,陸浮輕飄飄的掃了一眼,立刻被密密麻麻的字扎了眼。
看不懂一點。
齊列轉了轉小指上的尾戒,狹長的狐貍眼中含著笑:“客套話我就不多說了,找你來,只是想和你談一筆生意。”
嗯?
起猛了,齊列居然把我當人看了!
爺青結。
“什么生意?”
齊列抿唇,將手邊的文件推了過去:“說白了,你進入第一軍校不就是為了以后有個好前程嗎?”
“我給你這個機會。”
“不需要畢業,有我的引薦,你可以直接進入軍部,比簡煥白還要早一年。”
那么,代價是什么?
陸浮有點想笑,但他忍住了,不是因為齊列愿意紆尊降貴和他談生意,而是齊列談個生意都要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
謝為禎的死你是一點不放在心上啊。
“當炮灰雜兵是進軍部,當元帥上將也是進軍部,齊老師,你指的是哪一種?”
齊列不悅的瞇眼,“你為什么不用敬語?”
老古板。
知道你是三十多歲,不知道的以為你要和校長搶棺材。
陸浮咬唇笑了笑,“你要是能讓我一年之內成為帝國元帥,我一定好好學敬語。”
齊列捏著尾戒的手微微用力,野心這么大不怕噎死嗎?
他不再追究陸浮用不用敬語的事,緩聲道:“上一次在會議室,我告訴過你,第一軍校曾經也有過一名出色的平民學生,他叫傅以榕,我可以把你安排到他的手底下。”
齊列意味深長的看了陸浮一眼,“傅以榕花了五年才從士官做到上將,他性子惡劣,風評差不說,在軍部內人緣也不好,基本上沒有向上爬的可能了。”
“但是你不同,陸浮,你已經在星網上留下了好名聲,之后只要操作得當,取代傅以榕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更何況,”齊列狹長的眸中浮起譏誚:“時旭不是想和你做好兄弟嗎?他一定會不遺余力的為你造勢的。”
塞拉法帝國和蟲族帝國停戰才五年,短時間內不出意外的話,應當不會再次開戰,陸浮想要攢軍功只有一條路——抓捕星盜。
這還不簡單,他回老家帶點特產送去囚星就行了。
齊列的嘲諷連陸浮的血絲都刮不下來,少年還在思考關于傅以榕的事。
這個名字陸浮聽過,但對于這個人,他知之甚少。
抬手打斷了齊列,陸浮拿出終端晃了晃:“齊老師,你等會兒,我先搜一下。”
陸浮低頭在搜索欄里填入了傅以榕的名字,彈出來的第一條不是他的生平事跡也不是他的累累功勛,而是來自維度直播的譴責。
【阿塔魯星生態大破壞,上將一怒,生靈涂炭!】
嗯?
瞥到某個熟悉的星球,陸浮好奇的點開。
【上將傅以榕為了殺戮幾名已經投降的星盜,竟然對阿塔魯星發射能源炮,致使無數野生動植物消亡!】
陸浮:“?”
阿塔魯星還有野生動物?野人嗎?
再一看發布時間,正好是八年前。
是你啊。
那天晚上。
傅以榕也算是陰差陽錯幫了他們一把。
齊列屈指敲了敲桌子,“你考慮好了嗎?”
陸浮放下終端,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傅上將這么嫉惡如仇,要是知道我是塞布星出身…會不會針對我啊?”
當然會啊。
他只是引薦,能不能成功是陸浮自己的事。
齊列笑了笑,安撫道:“不會的,今晚我帶你去傅以榕的私人宴會,介紹你們認識一下,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一定不會多加刁難。”
哇,老登兒你笑得好假啊。
陸浮低下頭,面色猶豫。
齊列追問道:“你還有什么擔心的?”
陸浮抬起眼,又重新垂了下去:“傅上將的私人宴會,來得一定都是大人物,我怕…”
怕我管不住想薅羊毛的手。
“不用擔心,”齊列揉了揉眉心,道:“沒人會在這種場合給傅以榕找不痛快。”
啊?沒人嗎?
可惡,那我豈不是薅不到羊毛了?
陸浮沉吟了片刻,笑道:“你想要什么?”
總不會是要我離開齊之裕吧?那齊之裕也太值錢了。
齊列用眼神示意他看桌上的文件,“確認沒問題就簽合同吧。”
原來是合同。
字太多了不看。
【陸浮:幫我總結一下。】
【018:正在分析中,分析完畢,甲方齊列要求乙方陸浮給齊之裕好好上一課。】
啊?
【018:就是,狠狠的戲弄他,讓他吃到愛情的苦頭,從此封心鎖愛,做個合格的繼承人。】
【陸浮:就這?】
【018:就這。】
神經病。
陸浮大筆一揮,果斷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
諾亞醫院
躺在病床的男人動彈不得,全身都被層層疊疊的紗布束縛著,布滿紅血絲的雙眼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
他艱難的張開唇,內里卻沒有牙。
“嗬…嗬…”破風箱般的喘息聲從聲帶里鉆了出來。
“你、你…我不允許…”
男人的眼珠向右側轉了轉,眸中倒映出一張清麗秀美的臉,少女一頭奶茶色的齊肩短發,靈動的杏眼微微彎起。
聽到男人的話,她露出淺淺的笑容,似乎十分寵溺的附和道:“好,我知道了,你不允許。”
她彎下腰溫柔的撥開男人的額發,輕聲道:“二哥,好好休養吧。”
“養病的時候,想想看,要怎么殺了我。”
少女舉起終端對著男人的慘象拍了張照,發進來家族群。
配文:是兄妹就來砍我,一刀99999。
少女轉身走出病房,身后傳來了一陣凄厲的叫聲,幾乎要將喉道割裂般飽含著怨氣,緊接著是痛苦的咳嗽和喘息。
病床也在他的掙扎下搖晃的吱吱作響。
合上房門,少女撥了撥耳邊的發,靜候許久的秘書替她披上厚重的外衣,溫柔的撫平衣領和被壓住的發尾。
“小姐,需要把二少爺的舌頭也拔了嗎?”
“留著吧,”少女抬眼對著女人笑了笑,柔聲說:“我喜歡聽他叫。”
“是,小姐。”
雨絲在燈光中顯形,墨色的天空中翻騰著若影若現的電光,時不時發出悶聲轟響。
羅菲蒙特莊園升起薄薄的霧氣。
傅以榕站在二樓,看著監控畫面中的賓客們,管家立在他的身后,手里捧著一疊名單。
“還有誰沒來?”
“第一閥、第六閥、第九閥…”管家擦了擦額角,“阿蘭德殿下也還沒到。”
傅以榕撇嘴,“怎么一個個都沒有時間觀念,那么喜歡壓軸出場也沒見他們去唱戲啊。”
管家尷尬的笑了笑。
你特地問還有誰沒到不就是為了讓自己最后一個出場嗎?誰也別說誰。
一樓大廳
穹頂投下冷調的燈光,襯得少年的膚愈發缺少血色,像是一條冷白的蛇,光是看著都能想到摸上去會是怎樣冰涼的觸感。
陸浮站在齊列身后,Alpha正假模假樣的和賓客們寒暄。
陸浮無趣的走到窗邊,注視著窗外的雨景,窗戶被推開了一條縫,雨水順著風打了進來,庭院中艷麗的花張開瓣將雨珠吞噬,在風中招搖。
冰涼的雨水吻上了少年的臉,他撥了撥額發,露出一張陰郁蒼白的臉。
裁剪得體的黑西裝穿在少年身上并不顯得古板,頎長的脖子,微塌的肩,淡淡的慵懶感縈繞在周身。
觥籌交錯間的笑聲從不停歇,或許是因為喜悅,或許是因為惱怒,最終的表達方式卻出奇的相似。
陸浮的唇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他人的欲望是我的財路。
【018:那你的欲望呢?】
【陸浮:以前沒得選,現在我只想做個好人。*】
【018:別說冷笑話。】
“跟著齊家主的孩子是誰?”問出這句話的人顯然平時不關注星網消息。
陸浮的臉早已經遍布首都星,無論人們對他觀感如何,總歸不可能不知道這個人。
齊列帶他來宴會,也反應了齊列的態度。
這孩子前途無量。
傅以榕的私人宴會上有不少熟人,簡煥白算一個、成煊算一個、時旭算一個、裴稚算半個。
【018:還有個謝寅呢。】
陸浮發覺了一道不加掩飾的視線,他偏過臉,同偷窺他的Alpha四目相對,接著輕笑著點點頭,眼尾微微挑起,含著汪春水似的。
謝寅也笑了。
他退后幾步,靠著墻發消息。
【謝家小老虎:我看到陸浮了,他跟你小叔站在一起。】
【QZY:再探再報。】
可憐喲。
謝寅搖搖頭,十二閥里都是讓子嗣來和傅以榕熟悉熟悉,以后進軍部也方便,只有齊之裕可憐巴巴的不配進入社交圈。
不過謝寅也不覺得齊列的做法不對,畢竟齊之裕確實不如不來,他那脾氣,不把人得罪死就不錯了。
齊列幾人正聊得興起,侍者悄悄走到他身后,稟報第一閥到來的消息。
賓客們立時噤聲,隱晦的目光瞬間投向了入口,方才的熱鬧假象被撕開,露出內里的冷漠來。
陸浮也好奇的看去。
“噠。”
鞋底和地板撞擊的聲音不輕不重。
有人呼吸放輕了些,也有人小心的移開了視線。
這位并不是可以輕慢的對象。
“怎么都這么安靜?”
披著厚重外套的少女踩著細高跟走了進來,淺紫色的長裙襯得她氣質清麗,走動間裙擺似綻開的木槿花。
她從侍者舉著的托盤里拿起酒杯轉了個圈,奶茶色的齊肩發被氣流吹起又落下。
接著手腕一翻,淡黃色的酒液嘩啦啦的流了一地。
少女瞇起杏眼,語調輕快的說:“敬在座的各位。”
也敬本次戰爭的勝利者。
第一閥,謝爾諾家族現存唯一繼承人——奧萊拉·謝爾諾。
從十六個兄弟姐妹中廝殺出來的女王蜂。
奧萊拉的出現瞬間改變了局面,全世界都吻了上去。
簡煥白和她打完招呼后踱到了陸浮身側,親昵的舉著酒杯遞了過去:“學弟,你喝酒嗎?”
陸浮接過酒,輕笑著說:“學長,還是蛋糕比較適合你。”
簡煥白卷了卷搭在肩上的粗麻花,將自己杯中的烈酒一飲而盡,他傾身貼近,附耳低語:“齊列帶你來,不會是為了讓你認識認識傅以榕吧?”
那不然呢?
陸浮不語,等著簡煥白繼續說。
Alpha似笑非笑的勾唇,用空酒杯與陸浮輕輕碰杯,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傅以榕出身不干凈,說不定他會很樂意拉你一把。”
時旭和謝寅走近,正好聽到了簡煥白的話,時旭低笑了聲,眼中流出嘲意:“要傅以榕拉什么,他自己都已經走到頭了。”
“首席,門閥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真是在哪都不忘推銷自己。
陸浮舉著酒杯,指腹在杯口輕輕摩挲,傅以榕也好,門閥也好,哪個都不是能輕易招惹的。
齊列說什么幫他引薦,歸根到底,還是看傅以榕的決定。
而傅以榕要是真的能學會看眼色,賣齊列一個面子,就不會這么多年止步上將了。
謝寅笑盈盈的附和:“雖然我們門閥一直黑心又貪婪,但是齊之裕不一樣,他誠實可靠,赤子丹心!”
時旭咳了一聲,謝寅心領神會,又補充道:“時旭也是非常好的合作人選,善良大方,心思澄澈!”
【018:他們倆誠不誠實不知道,但是謝寅一定不可信。】
【陸浮:沒事,他大方。】
簡煥白微微瞇眼,鐵灰色的瞳冷淡的看著謝寅,謝寅以前還挺怵他,現在翻身做主人了,膽子也大了些。
他主動邀請道:“簡哥,你要不要和我去喝一杯,讓時旭和陸浮先聊會兒。”
簡煥白笑出了一聲氣音,拜托,明明是我先來的。
懂不懂先來后到啊?
Alpha站直了身體,手里的空酒杯裂開了擠到紋路,他咧唇笑起來,問道:“學弟,你想和誰聊?”
時旭和謝寅也看了過來,三個人都在等他做決定。
陸浮:“……”
哈哈,一群神經病。
此時,Alpha宿舍,齊之裕咬著被子看著終端,等待謝寅的新消息。
眼睛都快瞪干了,謝寅的頭像上終于冒出了一個紅色的氣泡。
【謝家小老虎:哥們兒,我說一個事,你不要害怕。】
【QZY:說說說!】
【謝寅:時旭好像想當小四!】
【QZY:……】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QZY:還有嗎?】
【謝寅:我不好說,要是簡煥白橫插一腳,你可能擠不進三。】
【QZY:滾。】
第52章 陸浮真的,玩他和玩狗一樣
在傅以榕登場前, 大廳里被分成了三個團體。
規模最大、以奧萊拉為中心,妄圖攀附第一閥的權貴們;無心斗法, 遠離所有人,和裴稚一起窩在角落里刷終端打發時間的年輕人們;以及不知為何火藥味十足的簡煥白等人。
有人想要湊上來攀談,被時旭不咸不淡的嘲諷了兩句,他不敢黑臉,笑嘻嘻的受了下來,又喝了口酒,把戲做了全套才走。
真厲害。
陸浮有些時候也不得不佩服首都星居民的心理素質, 然而下一秒, 他就意識到, 這種心理素質只有受慣了氣的人才有。
因為時旭話鋒一轉,朝著簡煥白去了。
“簡學長, 你上一次收到邀請還是三年前吧?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 真令人遺憾,可惜物是人非, 簡家主已經不在了,我聽說今天傅上將有重要的消息宣布, 希望這次,不要再重蹈覆轍了。”
簡煥白三指張開,大拇指拖著下巴, 兩指按住臉側, 他偏過頭笑了笑, 直言道:“你說話一直這樣嗎?”
搞什么彎彎繞繞的, 簡煥白最煩這種人。
時旭眉毛緩緩壓低:“你對我的說話方式有什么指教?”
Alpha將麻花辮撥到肩后, 道:“聽起來有點偽人。”
頓了頓,簡煥白露出微妙的表情:“你和人工智能學得嗎?時霓云說話可比你簡單明了多了。”
時旭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好啊, 那我簡單點說。”
金發Alpha上前一步拽住了簡煥白的領帶,翠眸上翻,瞳孔深處凝著一層薄冰:“滾遠點,第六閥。”
你也好厲害。
罵了他就不能罵我了哦。
陸浮背倚著長桌,饒有興趣的看著時旭,對嘛,這幅樣子不是比他天天假模假樣的順眼多了,也不知道時旭為什么那么執著于拯救一切的圣子人設。
人果然還是要聽勸。
簡煥白垂眸掃了眼時旭的手,嗤笑一聲,“你也被齊之裕傳染了?要在公共場合發癲?”
時旭收了笑,同星網照片上悲天憫人的啟明星儼然像是兩個人。
“別拿我和那個蠢貨比。”
他微微松開手,退后一步回到安全距離,重新笑起來:“別誤會,我只是單純看你不順眼而已。”
謝寅雙眼發光,一邊盲打給齊之裕現場實況轉播,一邊時不時用余光瞄陸浮。
造成這場沖突的Beta少年怡然自得的搖著手里的高腳杯,看著澄黃色的酒液在其中起伏,唇角微微勾起。
謝寅搖了搖頭,誠然,陸浮長得不清白,一舉一動都吸人眼球,但謝寅一點兒都不敢沾上這種人。
雖然董事會張嘴閉嘴要他馴服陸浮,但謝寅又不是傻子,他好不容易把謝為禎熬死了,可不是為了養條毒蛇給自己送終。
在遠處看了許久的成煊終于走近,時旭第一時間投來警惕的視線,他思量了幾秒,最終判定簡煥白的威脅比成煊大得多,便不再管他。
簡煥白舔了舔鯊魚齒,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這個你就看順眼了?”
時旭雙手抱臂,耳邊的銀鏈晃了晃,語帶譏誚:“他是理論上的強者,行動上的矮子。”
到現在還嘴硬,給他機會他都抓不住,防成煊就和防足球一樣,下場吃頓飯回來一看,他還沒準備踢呢。
簡煥白挑眉,沒想到時旭居然是這么看成煊的。
門閥里有幾個單純的,齊之裕那種不算,總之,不能看成煊嘴上說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簡煥白也不相信成家寄予厚望的繼承人會這么優柔寡斷。
可別讓他偷跑了。
“陸浮,你還適應這里嗎?”成煊走到陸浮身側,同他肩并肩,兩人之間只隔了張紙薄的距離。
陸浮都怕自己不小心動一下就被成煊碰瓷。
成煊似乎真的是好心,他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低聲說起了關于傅以榕的事:“和蟲族停戰之后,軍部沒了共同敵人,內部也開始互相傾軋,不少軍官被清算,流放到了邊緣星系。”
“傅以榕算是個特例,他出身不干凈,在囚星改造了幾年,出來后正好遇上了一伙兒蟲族,被他單槍匹馬全捉了,送去黑市換了筆錢。”
嗯?
不愧是什么都能買到的黑市。
成煊似乎也對傅以榕的所作所為感到震撼,他低頭啜了口酒,繼續道:“因為實力出眾又年輕,傅以榕受到了軍部的招攬,只要他能夠遵守軍紀,以他的能力,必然能爬到高位。”
陸浮垂眼笑了笑:“你既然能說這話,那他恐怕沒有遵守軍紀。”
成煊點頭,“他違反的條例比元帥的頭發還多。”
好像知道了元帥的秘密。
【018:攻擊性有點太強了。】
藍眸微微彎起,成煊側身擋住了時旭和簡煥白探究的視線,低頭對陸浮說:“傅以榕不在乎金錢權勢,單看有沒有眼緣,如果你能入了他的眼,以后在軍部的路只會越來越平坦。”
Alpha講究強者為王,傅以榕再不著調,也不能否認他絕對的實力和赫赫的戰功。
“還有呢?”陸浮舉起酒杯,和成煊碰了一下,“你既然要還我人情,應該不會拿這些星網上就能查到的資料糊弄我吧?”
成煊一怔,藍眸中的笑意淡了些:“不是還人情。”
“首席,我只是想向你道歉而已。”
Alpha又一次提起了換隊友那天的事,語帶歉意:“那天是我說話過分了,雖然…我不覺得我說的不合道理,但確實很失禮。”
他說著,指腹在眼下蹭了一下,那里的傷口已經愈合了,看不出一絲痕跡。
手指摸上去沒有任何突起的觸感,卻讓成煊的心臟跳動得發疼,像是有什么要撕開血肉鉆出來。
【陸浮:他說什么來著?】
【018:“人生不止這三年,如果你未來還想要在首都星待下去,見好就收的道理,你不會不明白吧?”以上。】
【陸浮:原來他還有這么桀驁不馴的時候嗎?我都快不記得了。】
【018:你這話讓他更可憐了。】
天之驕子來道歉之前做了多少心理準備,陸浮不得而知。
但是,道歉可不是嘴皮子上下碰一下就夠的。
陸浮略笑了一下,“既然是來道歉的,那你還藏著什么情報沒說?”
成煊放下手,從陸浮手里接過半空的酒杯放到桌上,再兩步走向侍者,從托盤上重新端了一杯回來。
“這個酒精含量低一些。”
話落,成煊從容對著偷拍的謝寅笑了一下,語氣平靜:“要我親自刪嗎?”
謝寅露出了他的招牌傻笑,當著成煊的面將終端扔進了酒杯里,亮起的屏幕閃動了兩下,驀地歸于一片黑暗之中。
成煊這才收回眼神,輕聲對陸浮說:“傅以榕很喜歡甜食,越甜越好,但不能是精致的甜品,最好是邊緣星賣的廉價貨色,最合他的心意。”
【018:一句話罵了所有邊緣星,好有實力。】
這一段要是錄下來,維度直播又能炒上幾天了。
【陸浮:我要從哪給他變個甜品出來?】
【018:你超甜。】
【陸浮:你等會兒,我有點惡心。】
時旭偷聽了好一會兒,再次確定成煊是個張不開嘴的。
還“我是來道歉的”,裝什么裝,誰還看不出你那點心思。
Alpha不緊不慢的說:“你都調查的那么清楚了,直接替陸浮把甜品也送了唄。”
“反正,”時旭眼皮掀了掀,“和軍部牽扯最深的就是成家了,你去送也不會惹人閑話。”
陸浮點點頭又搖搖頭,那不行,什么都讓成煊做了,那他豈不是要倒欠成煊人情?
不行不行,絕對不可以。
時旭怎么盡出餿主意。
**
二樓,傅以榕看著天空中形形色色的賓客,玩味的笑起來。
他一段時間不回首都星,這些蝗蟲還是和以前一樣,一張虛偽的假笑能用一輩子。
奧萊拉·謝爾諾…這個孩子他不熟,謝爾諾家十六個孩子,連謝爾諾家主都記不清他們的名字,更別說外人了。
管家適時的介紹了起來:“奧萊拉·謝爾諾,十九歲,希爾諾閥第十五女,Omega,原先屬于第二子維恩·謝爾諾一派,不久前撕破臉。”
“目前謝爾諾閥只剩下三人存活,除了維恩·謝爾諾和奧萊拉·謝爾諾外,還有最為年幼的第十六子斯萊德·謝爾諾。”
傅以榕被一大串名字繞的頭疼,“那個什么德的,他怎么沒死?”
管家摸了摸鼻尖,道:“斯萊德不是謝爾諾家主親生的,是謝爾諾家主八年前收養的孩子。”
嗯?
收養的孩子?
傅以榕立刻精神了起來,他狐疑的瞇眼,話里話外皆是嘲意:“老東西有這么好心?”
“那孩子長什么樣?我瞅瞅。”
管家有些為難,“謝爾諾家主將他保護的很好,沒有多少人見過,他從來不出門,也不參與任何社交場合,關于他的照片星網上更是一張也沒有…”
如果想要知道關于斯萊德的消息,恐怕只能向奧萊拉打聽。
聽起來更有鬼了。
傅以榕嗤笑一聲,“老東西這么藏著掖著,這孩子不會是有什么秘密吧?”
管家不語。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有問題,卻沒人敢問。
“那個,”傅以榕指了指監控畫面中的西裝少年,“和齊列一道來的,那是哪家的?”
“齊列的私生子?”
管家翻了個白眼,傅以榕但凡愿意看看星網都不至于做出這么離譜的猜測。
“是這一屆第一軍校一年級首席,叫陸浮,來自五等星,Beta…”
“停,”傅以榕偏過頭,暗紅色的鳳眼微微挑起,“五等星,哪個五等星?”
管家愣了一下,接著說:“呃、塞布星。”
塞布星,這可不是一般的五等星。
傅以榕單手撐著下巴,目光幽深的注視著屏幕上的少年,他并沒有和任何人攀談,也沒有跟在齊列身后,孤零零的站在大廳一角。
倒是那些個門閥子弟一個接一個的湊了上去,或許他們自己沒發現,但在傅以榕這個外人的視角看,他們就像是聞見花香的蜜蜂,興沖沖的涌了上去。
然而這朵花,是豬籠草。
粉身碎骨都是輕的。
收回視線,傅以榕想起了某個夸下海口要去塞布星抓捕灰鴉的下屬,“卡勒呢?這幾天有消息嗎?”
管家躬身搖搖頭:“卡勒中尉并沒有傳來任何消息。”
嘖,別是真死了吧。
傅以榕伸了個懶腰,十二閥都來齊了,就差蟲族了,等他們抵達,宴會還能更熱鬧些。
**
收到傅以榕的邀請函時,阿蘭德性質缺缺的丟到了一邊,真以為什么貨色都能請他參加宴會。
西蒙好奇的拿起來看了眼,突然叫起來:“傅以榕…嗯、我好像知道這個名字,當初就是他把年輕的第三親王閣下賣進了黑市!”
第三親王這輩子似乎就沒被幸運女神眷顧過,兒時爭不過第二親王,少年時被人類俘虜賣去黑市,青年時期遇到了奎克·羅這樣的黑心醫生,至今不能和生活和解。
阿蘭德摘手套的動作一頓,重新拉了回來。
你要這么說,那就不得不去了。
他矜驕的瞥了眼沒有收到邀請函的西蒙,金瞳閃爍著異樣的光芒:“真遺憾,我還以為這個人類知道,本次蟲族交換生里除了我,第二優秀的是你。”
西蒙想笑,但他忍住了,配合的露出落寞的神色,阿蘭德眸中光亮更甚。
你最好一直保持這個表情不要動,出門一定挨打。
抵達羅菲蒙特莊園,阿蘭德果不其然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或警惕、或疑慮,短暫的驚訝于傅以榕居然還邀請了蟲族后,他們的心思立刻活絡起來。
既然已經停戰了,兩族友好也宣傳過了,那蟲族子民自然也是他們的剝削對象。
阿蘭德的視線掃過一張張神色各異的臉,最終停在了被Alpha包圍的少年臉上。
怎么說呢,阿蘭德一點都不驚訝陸浮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早在陸浮上次從地洞里鉆出來和他打招呼的時候,阿蘭德就明白了一件事:陸浮無處不在。
別管他是怎么拿到邀請函的,反正陸浮總有辦法。
時旭湊到陸浮另一側,和成煊一左一右將少年夾在中間,他盯著阿蘭德,意有所指的說:“我聽說,大多數蟲族都會在交-配時吃掉自己的伴侶作為養料,不知道皇室是不是也這么野蠻。”
“Alpha發情期狂暴致伴侶死亡的新聞也不是完全沒有。”
陸浮勾住時旭耳邊垂下的銀鏈,細閃在指縫穿梭,他輕笑了一聲,放任銀鏈從指尖落下。
“耳鏈很漂亮。”
看著就很貴。
時旭一怔,眼前空白了一瞬,他的唇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是想笑,幾秒后,Alpha收拾好心情,彎起翠色的眸,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鏈。
陸浮的體溫沒有殘留多少,時旭卻忍不住反復的摩挲,用自己的體溫和信息素一寸寸侵染。
成煊和謝寅一個呼吸放緩,一個兩眼放光,截然不同的兩種情緒近距離相接。
成煊給了謝寅一個警告的眼神,Alpha雙手背在身后,仰起頭吹口哨,眼珠子亂轉。
陸浮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把時旭看得有些無措,手在空中僵了僵,重新放了下去。
發熱的掌心按住了桌面,尋求降溫。
陸浮又一次抬手,這次的目標卻不是時旭的耳鏈,而是他升溫的臉,“你很熱嗎?”
我快熱死了。
時旭扯了扯領帶,勉強笑了起來:“可能是吧,最近天氣有些熱。”
恰在此時,窗外閃過一道紫色的電光,緊隨其后的是轟鳴的雷聲,提醒著所有人外面的雨勢有多大。
【018:今天最高溫度只有22度,時旭是不是在沙漠里待久了,感官故障了。】
【陸浮:你真不懂假不懂?】
【018:他在撒謊嗎?】
【陸浮:…多讀書。】
時旭尷尬的松開領帶說:“好像,沒那么熱了。”
陸浮先是“嗯”了一聲,接著疑惑的眨眼問道:“你的汗怎么流得更多了?”
時旭啞口。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該露出笑容還是露出哭臉,究竟哪個表情能讓陸浮稍微心軟一點?
陸浮真的,玩他和玩狗一樣。
少年收回手打了個哈欠,突然動作一頓,脊背升騰起一股冷意,沿著肌肉向兩側蔓延,一直延伸到頭皮。
有人在看他。
陸浮仰起臉,看到了站在二樓欄桿處的男人,一身挺拔的軍裝,銀發紅瞳,相貌冷峻,和星網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傅以榕。
這場宴會的主人終于露了面。
**
教廷
主教陷入昏迷不久后,整個教廷成了代理教皇的一言堂,他立刻召回了被派到各大勢力埋伏中的釘子,宣布新的計劃。
“我們要讓神重新登上神國!讓整個塞拉法帝國再次歌頌神的榮光!”
他的野心得到了大多數人的贊同,但擁護主教的成員卻沒有急著表態。
會議結束后,他們前去看望昏迷的主教,卻被拒之門外,披著白袍的男人不但在教廷有著不低的地位,同時還效忠于謝爾諾家族。
男人毫不客氣的趕走了他們,重重的合上門。
轉身走近掛滿簾子的床,他嗤笑道:“斯萊德,家族給你藥物可不是讓你用來拖延污染的。”
床上的卷發少年毫無反應,自從他陷入神降后,一切時間仿佛在041身上停止了,他不需要進食,也不需要排泄,徹底成了一具有呼吸的木頭人。
“嘖,”男人不爽的發出咋舌聲,掀開層層疊疊的床簾,看著041安睡的臉,激道:“別裝,我知道你沒有把藥全喝下去。”
“你再不起來,代理教皇就要把你一腳踢開了。”
041恍若未聞,他鐵了心要裝暈,男人也沒辦法,不抱希望的說:“喂,我們找到了新的神眷者,你不起來見見嗎?”
幾秒后,少年終于有了點反應。
斯萊德·謝爾諾睫毛顫了顫,不耐的睜眼,他雙臂撐著坐起身,語氣冷淡的問:“誰?”
“077。”
男人得意的笑起來,“卡勒遞來的消息,塞布星發現了077的蹤跡。”
卷發少年一言不發的看著他,聽到077的名字時無動于衷,他不在乎077是死是活,在首都星還是在五等星。
只要被謝爾諾家族發現的神眷者不是066就行。
“然后呢?”
斯萊德眼中似有戾氣在翻涌,“他發現了077,然后呢?卡勒殺了他,還是把他抓回了教廷?”
男人表情變了變,卻不是因為斯萊德的刻薄,而是因為卡勒的無能,他揉了揉鼻子,低聲說:“卡勒被抓了。”
“咚”的一聲悶響,斯萊德重新躺了回去。
這次男人別想再輕易把他叫起來了。
第53章 抽象果然靠的是天賦
傅以榕并沒有急著加入下方的人群, 他獨自一人倚著欄桿,居高臨下的俯視眾人, 蜻蜓點水般的一眼,就被陸浮抓了個正著。
Alpha悠悠的看著他,少年紫灰色的瞳中空無一物,忽的彎了彎,溢出絲絲縷縷勾人的笑意來,冷調的腕高高舉起,隔空向他致意。
喜歡廉價的甜食?
成煊這種天之驕子, 從來沒吃過邊緣星的食物, 自然也不知道, 那里的甜品里混得可不是糖。
陸浮的唇角拉平,眸中似乎有黑色涌動, 轉瞬即逝, 像是被窗外閃過的電光驅散,又或許是躲進了更深的眼底。
在他眼中, 上首的并不是一名位高權重的Alpha上將,而是能夠開出黃金與權杖的寶箱。
一言以蔽之, 老登兒,爆金幣。
傅以榕沒有拿酒杯,他靜默的看著陸浮, 食指有一下沒一下的在欄桿上輕輕敲擊。
塞布星——
傅以榕見多了想往上爬的人, 有人將自己的野心藏得很好, 逢人三分笑, 有人鋒芒畢露, 削尖了腦袋擠進豺狼的包圍圈。
陸浮也只是其中之一。
他收回眼神,將注意力放在了阿蘭德·坦身上。
雌蟲在這種場合如魚得水, 他享受被追捧的感覺,談笑間將話題引到了謝為禎的死上,周圍人顯而易見的臉色凝住了。
阿蘭德似乎要得就是這個反應,金瞳緩緩瞇起,“說起來,不知道謝家主傷勢如何了?今天也沒看到他。”
謝家封鎖了消息,謝為禎的死還是個秘密,眾人面面相覷,說自己不知道顯得太敷衍,但他們又確實不知道,最后以還在修養中作為借口應付了阿蘭德。
雌蟲若有所思的點頭,微微仰頭:“既然謝家主來不了,今天代表出席者是誰?”
“是他的弟弟,謝寅。”
那人說著,指了指角落的方向,圍成一圈的人齊齊扭頭看了過去,謝寅倏地感覺如芒在背,猛地回過頭,對上了十幾雙精明的眼。
我艸,鬧鬼了?
他不明所以的笑了一下,對面十多個人也齊刷刷的露出如出一轍的笑容,從嘴角的弧度到眼尾的紋路都一模一樣。
除了阿蘭德格格不入外,其他人都能一起打包扔進百鬼夜行的隊伍里。
謝寅頭皮發麻,眼珠忍不住向右邊偏了一下,極具沖擊力的黑與白撞進了眼底,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陸浮裸露的一截腕。
陸浮也看了過來,他不笑,只看著謝寅,問道:“你怎么了?”
撞鬼了。
謝寅吞了口唾沫,搖搖頭,“沒事,喝酒嗆著了。”
陸浮看了眼他沉著終端的酒杯,眼神逐漸嚴肅起來。
【陸浮:終端泡酒都敢喝,他比時旭還厲害。】
【018:我也敢。】
【陸浮:我宣布,第一屆人機大賽現在開始。】
自從阿蘭德出現后,簡煥白就陷入了古怪的沉默之中,他按了按自己的鯊魚齒,指腹留下了淺淺的壓痕。
不疼。
他又略微使了點力氣,上下牙同時發力,淡淡的血腥氣涌了出來,幾秒后又被愈合的皮肉擋了回去。
還好,也不算疼。
簡煥白單手撐著桌子,雙眼在陸浮的后頸來回打量,透過黑色的西裝,他似乎能描摹出少年脆弱的頸。
要是能咬一口該有多好。
簡煥白舔掉傷口處滲出的縷縷血絲,鐵灰色的瞳孔像是一汪傾瀉的水泥,光是看著就讓人難以呼吸。
他會很輕的,絕對不會讓陸浮痛。
“咔。”
簡煥白低頭看著被自己無意識捏碎的桌角,五指張開抖落些許碎屑,不滿的說:“傅以榕怎么這么摳搜,不能用點好料子嗎?”
他是懂倒打一耙的,什么材料能擋的住頂級Alpha的全力一擊?齊列的臉皮嗎?
阿蘭德側身和周圍的人說了幾句,獨自走了過來,除了簡煥白外,另外三人都不約而同的精神了起來。
時旭和成煊是知道阿蘭德和陸浮有過節,擔心他趁此機會找麻煩,謝寅就是單純的怕蟲。
“首席,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阿蘭德直接無視了四個Alpha,主動和陸浮打招呼。
陸浮眼尾微垂,面上看不出情緒,用一種說教的口吻回道:“下次要想到。”
阿蘭德面色僵了僵:“當然。”
“你還有什么事嗎?”陸浮眼神飄了飄,并沒有落在阿蘭德的身上:“沒事就回去吧,還有不少人等著你呢。”
阿蘭德有些氣結,陸浮今天怎么回事,對他這么不耐煩。
“首席,我只是想和熟人待在一起而已,畢竟,這里的主人可是大名鼎鼎的傅上將,殺了我們不少子民。”阿蘭德說著茶里茶氣的話,表情倒是完全不配合。
你但凡表現的害怕點我都能配合你演下去。
陸浮完全不吃阿蘭德這一套,問道:“那你怎么不帶西蒙來?他不是和你更熟?而且他更強,要是傅以榕突然犯了殺蟲癮,還能給你當擋箭牌。”
哈,人類是這么沒有眼力見的生物嗎?
阿蘭德咬碎了一口牙,皮笑肉不笑的說:“是我思慮不周了。”
陸浮理解的點點頭,提醒道:“下次要考慮清楚,萬一是鴻門宴怎么辦?”
【018:適可而止,他好像快破防了。】
【陸浮:沒事,我這有四個擋箭牌。】
【018:還是你思慮周全。】
那是當然。
陸浮永遠不打沒有擋箭牌的仗。
阿蘭德低頭看著酒杯中倒映出的自己,面色難看不說,笑容也虛浮在臉上,看不出一絲真心。
一名侍者悄無聲息的走了過來,阿蘭德驀地收了表情,維持住自己矜貴傲慢的形象。
侍者在陸浮身側站定,彎下腰低聲道:“陸先生,我家主人請齊家主和您十分鐘后上樓一聚。”
好正式的稱呼,聽得陸浮都以為自己終于被當成人了。
選票超進化——人形選票!
【018:別多想,你只是順帶的,記得謝謝齊列。】
【陸浮:齊之裕怎么說?】
齊之裕快急死了。
他一邊和空氣對罵一邊反復刷新終端、檢查網絡、叫來了四個小弟幫他檢查接線情況,發現網絡沒問題后罵得更歡了,嘴邊都冒出了燎泡。
謝寅已經二十分鐘沒給他發過消息了,要么就是他被陸浮發現了,要么就是謝寅出事了。
平心而論,齊之裕希望是后者。
焦慮的啃了二十分鐘手指,齊之裕在小弟的鼓動下,終于下定決心,主動給陸浮發一條消息。
三十秒。
一分鐘。
兩分鐘。
看著齊之裕反反復復呼氣吸氣,眉毛都快打結得能織毛衣了,依然始終按不下發送鍵,一名Alpha轉了轉眼珠,提議道:“要不,齊哥你問問時旭或者成煊?”
問個屁,時旭被他拉黑了,成煊又是個不可信的。
齊之裕抿了抿唇,將聊天框里排了五行的消息刪刪減減,最終發出去只剩下一句話。
【晚上8:45
QZY:要不要換個更有用的戀人?】
陸浮瞄了眼終端,瞳孔放大了一瞬。
啊?
可是我單身啊。
【018:怎么辦,他A上來了!】
【陸浮:不要慌,這個時候只要召喚萬能的擋箭牌齊列就行了。】
【晚上8:47
fufu:你說這話之前,得到齊老師的允許了嗎?】
好了,快點知難而退吧。
齊之裕看著屏幕上的黑色字體,他無意識的舔了舔嘴邊的燎泡,刺痛。
齊列的存在就像一根扎在齊之裕骨縫里的刺,平日里還能可以忽視,但每到雨天,就會鉆心的疼。
“我和陸浮見面那天,”齊之裕突然開口:“五等星是不是在下雨?”
四名Alpha互相看了看,最后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齊之裕卻肯定道:“不會錯的,那天一定下雨了!”
他又想起了少年滴水的發、咬著煙靠過來的體溫、還有那句舌頭換吻的笑言。
齊之裕抬眼看向掛滿了裝飾品的墻壁,地下宿舍密不透風,隔音效果極佳,既隔絕了外界的探索,也阻攔了Alpha對環境的感知。
他抬手摸了摸冰涼的墻壁,眼神忽明忽暗:“外面,現在是不是在下雨?”
這一次,他得到了滿意的回答。
陸浮也得到了齊之裕的回復。
【晚上8:52
QZY:謝寅給過我一個很好的建議,我決定采納。】
什么意思?
陸浮還沒想明白,齊之裕的消息又來了。
【晚上8:53
我是自愿做三的:如果小叔死了,你愿意給我個機會嗎?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會不遺余力的幫你。】
齊之裕緊張的捏著手里的終端,他一口接著一口灌水,流淌的液體在身體里激聚,卻壓不住喉間的干渴和心頭的燥意。
他知道陸浮的秘密。
謝為禎是陸浮殺的。
齊之裕已經借謝寅的手找到了那段監控錄像,里面記錄了從陸浮離校到他進入南區的全過程,可惜南區沒有攝像頭,不然他還能看到更多。
除了謝寅拷貝后交給他的備份外,那天的監控已經被刪除得一干二凈。
也就是說,齊之裕掌握著獨一無二的把柄。
等待陸浮回復的時間里,齊之裕退出聊天界面,點開了秘密相冊,拇指按住了封面上穿著衛衣的人影。
【系統提示:是否刪除該錄像?注:一旦刪除無法找回,請謹慎決定。】
“叮。”
終端最上方,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齊之裕沒有去看,刻意的回避了視線。
【確認刪除】
【錄像已刪除】
一切完成后,Alpha全身都放松了下來,他揉了揉臉頰,點開了剛才彈出來的消息框。
【晚上8:55
fufu:我不接受空頭支票。】
【晚上8:55
fufu:證明給我看。】
證明什么?
陸浮想要做什么?
齊之裕的腦中閃過了無數念頭,一個五等星平民頂著無數流言蜚語走到這一步,他想要的會是什么?
簡單的錢配不上他付出的努力,那就是權了。
他突然想起陸浮在接受維度直播采訪時說過的一句話:今年的議會初選要開始了。
齊之裕低下頭抓了抓蓬松的紅發,他不可置信的張了張嘴,狐貍眼定定的盯著膝蓋。
陸浮在關注議會初選。
陸浮想要進入議會!
如果說第二閥成家與軍部關系匪淺,那么謝爾諾、齊、時三閥就是議會三巨頭,高位幾乎都被這三個姓壟斷了。
“齊哥?你要不要喝點水?”一名Alpha擔憂的蹙眉:“你看起來狀態很糟糕。”
比在訓練室被成煊揍得體無完膚還要糟。
齊之裕機械性的接過水杯一飲而盡,翻涌的喜悅混合著水流在身體里扎根,連帶著Alpha侵略性十足的信息素都變得濕潤了。
只有他知道陸浮想要做什么。
**
羅菲蒙特莊園
陸浮指尖滑動著聊天界面,齊之裕發來的消息堪稱驚悚,新改的網名也非常有特色。
齊之裕這么努力做什么都會成功的。
陸浮仔細想了想,把酒杯放下了。
他怕再喝兩口,齊之裕就直接效仿簡煥白,恭恭敬敬的把齊列送去墓園里降解了。
【018:你要是把這段聊天記錄截圖發給齊列,挑撥離間,齊之裕就能重開了。】
【陸浮:錯誤的,齊列看到這個只會高興。】
高興他的侄子居然這么絕情,為了自己的私欲能夠對親叔叔下手。
這才是齊家人該有的樣子。
侍者又來了,這一次,他是來給陸浮帶路的。
與四個擋箭牌、一支箭告別后,陸浮跟著侍者上了二樓。
這里的動靜逃不開任何人的眼睛,奧萊拉若有所思的望了過來。
和一群不愛看星網的老東西不同,他知道陸浮,甚至看過陸浮的直播,也派人調查過一二。
敏銳的奧萊拉確信陸浮和教廷、或者說,陸浮和神有關。
多虧了他的十六弟,奧萊拉對一切與神相關的東西都抱有十足的警惕。
時旭踱了過來,舉起酒杯做了個樣子,“恭喜,你終于可以做謝爾諾家的小皇帝了。”
奧萊拉溫和的笑笑:“你知道你剛才在陸浮旁邊笑得像個智人嗎?”
時旭搖搖頭,感嘆道:“你眼里看到什么,恰恰說明你是什么樣的人。”
奧萊拉憐憫的看著他,“攻擊性這么低,你平時沒看過自己新聞下的惡評吧?”
拍了拍Alpha的肩,奧萊拉輕笑著勸道:“多學學,別以后進了議會話都說不明白。”
少女踩著輕快的步伐遠去,時旭撣了撣肩,雙手交叉背在身后,腰背挺得筆直,站似一棵松。
成煊慢悠悠的問:“你又在矯正腰間盤突出?”
時旭擰眉:“都說了我沒有腰間盤突出,這只是預防。”
騙騙兄弟可以,別把自己也騙了。
**
陸浮跟著侍者走上二樓,男人推開一扇房門,擺出請的手勢:“勞煩您在這里等一會兒。”
陸浮微微頷首,走了進去。室內沒有什么特別的程設,一個木質長桌,兩個雙人沙發,一盆綠植,樸素的不像話。
看不出來,傅以榕居然喜歡這種風格。
【018:你喜歡哪種?】
【陸浮:我沒有審美。】
陸浮會把他擁有一切堆滿房屋,像貪婪的惡龍一樣盤踞在財寶中央,被金光璀璨的華麗物件淹沒。
他喜歡會發光的東西。
傅以榕不在屋里,應該是先去見齊列了,陸浮不指望齊列能在傅以榕面前為他說什么好話,反正就算齊列昧著良心說了,他也能用實際行動打破。
二樓走廊最里側的房間,傅以榕和齊列相對而坐。
齊列同他話起了家常,“我本來最看好齊之裕,幾個孩子里,他是唯一一個第一次拿槍就敢對準我的。”
說到這,Alpha抿唇笑起來,語氣遺憾:“可惜,他不知道槍要先上膛。”
傅以榕托著腮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還有其他侄子?”
“都死了。”齊列語氣不咸不淡的說。
“嚯,”傅以榕夸張的發出一聲驚呼:“怎么死的?被你的控制欲逼死的嗎?”
齊列不悅的抿唇,“你在故意惹我生氣嗎?”
“別誤會,”傅以榕聳肩,“我只是將嘲諷別人當成了保護自己的方式。”
齊列輕輕呼出一口,道:“他們都死在了內部傾軋中。”
即使是兩國交戰最為激烈的時候,門閥依然沒有停止明爭暗斗,年幼的繼承人們更是備受矚目,各個都站在風口浪尖。
齊之裕純粹靠□□夠強,硬生生扛過了暗殺和投毒,他要不是頂級Alpha,恐怕現在已經是一培黃土。
傅以榕完全不能理解,語氣充滿了困惑:“他經歷了那么多怎么也不見變聰明?”
齊列也不知道。
基因突變吧。
上半身陷在沙發里,陸浮給灰鴉發了條消息過去。
【晚上9:00
fufu:你是077?】
灰鴉不知道在做什么,居然秒回。
【晚上9:00
鴉鴉嘎嘎嘎:嗯。抱歉,我也是才知道。】
【晚上9:00
鴉鴉嘎嘎嘎:我不記得我們的過去了…你會生氣嗎?】
不記得好啊。
就怕你和041又來找我拔河。
【晚上9:01
fufu:不會,能和我說說發生了什么嗎?】
灰鴉沒有一點藏私,將小灰狗發現手環、卡勒追擊、以及自己失憶的事全盤托出。
【陸浮:他真的不是給我編了個韓劇嗎?】
失憶都有,味兒太正了。
【018:問問他卡勒怎么樣了,既然是傅以榕的手下,說不定以后你們倆還要做同事呢。】
說得好。
接和我競爭的同事都是這個水平。
【晚上9:10
鴉鴉嘎嘎嘎:卡勒現在還活著,我擔心他回去對傅以榕亂說,暫時把他關起來了,要把他放了嗎?】
卡勒才不會對傅以榕說什么。
077不記得,不代表陸浮不記得,卡勒既然是教廷的人,他和傅以榕就絕對不可能共享情報。
【晚上9:11
fufu:錢轉走再放。】
切回列表,陸浮像是拉磨的驢趕場子一樣給齊列發去了消息。
【晚上9:12
fufu:齊老師,傅以榕會不會不安好心啊?】
【晚上9:13
此號為工作號,請勿發送垃圾信息:你怕他把你賣去黑市嗎?】
這個倒不怕。
就像第三親王能夠在黑市上流通一樣,漂亮的人類同樣是備受歡迎的商品,但是,無論是黑市的買家還是賣家對陸浮都敬而遠之。
那封錄取通知書賣不掉的根本原因是那上面寫了他的名字。
【晚上9:14
fufu:我怕他送我去見老鄉。】
發送鍵剛點下去,腦中突然傳來了018的提醒音,傅以榕人露面之前,信息素先透過房門鉆了進來。
Beta雖然聞不到味道,對危險氣息的感知卻沒有退化。
陸浮立刻收起終端,坐姿乖巧,笑容靦腆,活脫脫的三好少年。
男人推門而入,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年,近距離看這張臉沖擊力更強烈些,“陸浮是吧?我叫傅以榕,你應該聽說過。”
傅以榕手里拿著個骰盅,他隨手晃了晃,清脆的撞擊聲響起,直到自己覺得足夠了才停下。
手指扣住頂端,Alpha不急不緩的問:“你覺得會出現什么數?”
陸浮絲毫沒有停頓,直接報了個數:“六。”
【018: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是066。
【陸浮:我胡說的。】
錯了或者對了都不影響什么,傅以榕又不是來教他怎么出老千的。
傅以榕沒開盅,翹著二郎腿往沙發扶手上一坐,“我以前是四等星賭場的打手,知道你是五等星居民的時候,我還以為我們會是一類人。”
“不過,我想錯了,”傅以榕笑了聲,“你比我野心大多了。”
“我當初選擇進入只是想著吃口飽飯而已,拿命換前途,和在四等星也沒什么不同。”
Alpha抖了抖翹著的二郎腿,紅瞳微挑:“后生可畏啊,塞布星的孩子都能考進軍校了…你有案底嗎?”
陸浮在腦內過了一遍偶像劇流程,思考傅以榕下一句臺詞究竟是“我很欣賞你”還是“你很不錯,做我干兒子吧”,卻被他突然的問題砸得一懵。
啊?
有嗎?
有的。
“我…”
我犯什么罪了,等會兒,讓我列個清單。
然而時間不等人,傅以榕問這個顯然也不是想聽他輝煌的履歷。
斟酌幾秒后,陸浮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我沒有任何案底。”
Alpha輕輕敲了敲桌子,提醒道:“誠實是美德。”
整個塞拉法帝國,從門閥到平民,從教廷到星盜,有一個算一個,誰能配得上“誠實”二字?
陸浮:“……”
算了,你說是就是吧。
“傅上將,我真的沒有任何案底。”陸浮目光真摯而堅定。
沒被抓到過當然就沒有案底了。
傅以榕也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哼笑了聲,“齊列有意將你安排到我的手下,先說下我的規矩,第一,不準反駁我的任何指令,第二,不準背著我和其他將級勾結,第三,不準隊內戀情,能接受就點頭。”
前面兩個陸浮都能理解,第三個是什么情況?
發揮不懂就問的好習慣,陸浮舉起手,真的問了出來。
傅以榕托著下巴嘆了口氣,道:“我手底下基本都是Alpha,當初,有個少尉在戰前被隊友撅了沒恢復過來,差點死在前線。”
【018:……】
【陸浮:……】
好震撼人心的理由。
【陸浮:所以這位少尉和他的隊友也是我未來的同事對嗎?】
【018:恐A同了。】
得到陸浮的肯定回答后,傅以榕從沙發上站起來,“行了,我要準備下去致辭了,你考慮清楚再決定要不要來我手底下,有決定了就讓齊列轉告我。”
Alpha側頭笑了下:“來了之后就沒機會后悔了。”
傅以榕的軍團每天不是在抓星盜就是在橫行霸道,比S級大星盜還囂張,在軍部,甚至在整個塞拉法帝國名聲都不好。
這不巧了嗎這不是。
專業對口。
陸浮微微低頭,緊跟著站起身:“您慢走。”
目送Alpha離開,陸浮伸了個懶腰,按住桌上的骰盅隨意晃了晃,三顆骰子不斷的撞擊,骨碌碌的聲音不絕于耳。
“噠。”
開盅。
三個六。
**
傅以榕的致辭陸浮沒聽,他一直待在樓上的房間,直到宴會結束。
齊列推開門,看到少年拿著三個骰子扔著玩。
他的技術進步的很快,三個骰子在半空中形成一個標準的圓,一個接一個落回陸浮掌心,再被少年毫不留情的拋起。
“別玩了,我們該走了,”齊列薄唇微抿,“剛才我得到了一個壞消息,但如果運作得當,也能算好消息。”
“什么消息?”陸浮把骰子塞進口袋,走到齊列身前,抬手將長發撥到耳后,做出愿聞其詳的姿態。
齊列只說:“人多口雜,離開這再說。”
陸浮不語,如來時一樣安靜的跟在齊列身后,做一個陰森的背后靈。
直到上了車,齊列才終于放心的開了口:“謝為禎死了。”
哦。
你才知道啊。
“啊?”陸浮配合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桃花眼瞪得圓溜溜的,像是某種嚙齒類。
在齊列愕然的眼神下,陸浮緩緩地放下了捂住唇的手,好像是有點太過了。
齊列清了清嗓子,狹長的狐貍眼微微瞇起,眼尾流露出一絲精光,他溫和的說:“我知道你和謝為禎關系不一般,如今謝為禎死了,你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陸浮同學,你要考慮清楚,趁現在換個東家還來得及。”
喲呵,挖墻腳?
合同已經簽了,齊列也不需要他做額外的事,與其說是挖墻腳,倒不如說是警告陸浮,沒了謝為禎,他在齊列面前要伏低做小。
陸浮明白了他是意思,不安的垂下眼瞼,“謝家主死了,那,諾亞制藥以后…”
“這你不用擔心,謝家有得是能背鍋的人。”
你說了背鍋吧,你說了吧!
陸浮不再說話,像是認了命,全程沉默不語,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窗外的雨,玻璃上爬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模糊了少年冷白的面容。
謝為禎死的那天,雨也這么大。
齊列將陸浮送回第一軍校后就離開了,只給陸浮留了一地的汽車尾氣。
陸浮禮貌的笑了笑,心里已經把齊列扔進了黑名單,繳費一百萬可以考慮放出來。
**
沒過幾天,謝為禎搶救失敗,遺憾去世的消息終于從各大知情人士的嘴里透露了出來。
謝家不得不公開了這一消息,并火速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然而,本該是謝為禎葬禮的日子,謝家尚且存活的幾兄弟卻都沒有出席。
謝為禎的死讓那些鬣狗一樣的媒體們瘋狂的追逐每一滴血,對于兇手身份和動機的猜測五花八門、鋪天蓋地,預計接下來幾個月的頭條都會和謝為禎掛鉤。
謝家無意壓下新聞,堵不如疏,時間可以淡化一切。
傾瀉的紅茶打著旋在杯中聚隆,在瓷杯的上方升騰起薄霧,朦朧了青年的五官。
同謝為禎眉眼有幾分相像的年輕人托著腮注視杯中的倒影,忍不住嘲諷的扯開唇。
“謝為禎人都死了,那些神像啊祭壇啊之類的還留著干什么?”
“你這么多年被流放在外當然不知道,”董事會成員之一斜了他一眼,從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謝為禎認定了神真實存在,他已經找到不少線索了。”
謝寅:“?”
啊?我怎么不知道?
那名慘遭流放十年的兄長只抱臂冷哼,似乎對謝為禎的做法十分不滿。
他們可以不出席,謝寅這個下一任家主,謝為禎的接班人不行。
Alpha無奈的提起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站起身,大步走了出去,給他的兄長送終。
余家名下的殯儀館外被一輛輛豪車堵的水泄不通,事實上,除了這里,其他的街道上根本空無一人,首都星所有叫得上名字都上趕著來露一番臉。
謝為禎一死,全世界都吻了上來。
有人淚流滿面,有人雙目紅腫,更有甚者是被下屬剛從醫院里抬出來的,病服還沒脫,只在外面套了一件西裝外套。
謝家人還沒到,即使如此,也不妨礙他們作秀。
時旭撐著傘走下車,成煊跟在他的身后,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復雜。
他們是少數幾個知道謝為禎死亡真相的人,但這個真相就算說出去都不會有幾個人相信。
謝家家主死在一名軍校生手里,聽著滑稽又可笑,可這偏偏是事實。
更可笑了。
“謝寅呢?他還沒來?”成煊看了兩眼,沒瞧見他的身影。
“不知道,和他哥一樣死在路上了吧。”時旭的話語有些刻薄。
“不說這個了,我們先進去吧,齊之裕呢?”
成煊平靜的說:“他去接陸浮了。”
操。
齊之裕真是什么機會都不放過。
腳那么靈活,去囚星踩縫紉機造福民眾算了。
時旭沒回話,這場葬禮來了太多外人,多陸浮一個不多,頂多就是又給維度送了個新話題罷了。
謝為禎的棺材停在正中央,后方還有一張遺照,板著張臉,沒什么表情,像是一張證件照。
和尸體現在的表情一模一樣。
也是一種音容猶在。
今天我們齊聚一堂,是為了慶祝我們的好兄弟謝為禎的葬禮,讓我們祝他的的尸體發爛、發臭!
成煊垂眸看了眼終端,下壓的眉頭松了些,藍眸中似有柔色劃過。
“陸浮到了。”
殯儀館外,齊之裕和簡煥白又一次起了沖突。
當看到簡家的車跟在齊家的車身后時,陸浮的拔河雷達“叮”的響了一下,沒有任何猶豫,他立刻給成煊發去了消息,畢竟三角形是最穩定的結構。
為什么不是時旭,因為他有點像偽人,不適合參與到這場人類的斗爭中。
齊之裕一手舉著傘,一手牽住陸浮的手,待少年下車后,手腕微微傾斜,將傘面上積聚的雨水嘩啦啦的甩了下去。
正好甩在了剛走近的簡煥白腳邊。
簡煥白沒理會被打濕的褲腳,緩步走到陸浮身側,壓低聲音問:“謝為禎真死了?你下手那么狠?”
好問題。
我說不是我干的你信嗎?
“少胡說八道,”齊之裕語氣譏誚:“沒證據當心我告你誹謗!”
現場氣氛劍拔弩張,兩個Alpha的信息素在空氣中纏斗,又被雨水沖刷著散去。
而對于姍姍來遲的成煊和時旭,他們只看到陸浮頭頂疊著兩把傘,左邊站著齊之裕,右邊站著簡煥白,將Beta清瘦的身形擋了個嚴嚴實實。
兩個Alpha的傘傾斜的幅度越來越大,似乎都想把對方的傘撞開,他們的背完全暴露在雨幕中,西裝濕得能擰出水。
陸浮微微低下頭,看向自己被一左一右抓住的兩只手腕,嘗試著掙了一下。
紋絲不動。
陸浮瞳孔顫抖,再次嘗試了一下,好像動了又好像沒動,幾秒后,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左手腕晃了一下。
哦,是齊之裕在動。
Beta聽著不斷敲擊傘面的雨聲,無聲的閉上了眼,不再掙扎。
不然呢,殺了我?
而謝寅,他被堵在車里了。
你們有什么事情打一架算了,別堵別人車門口行不行?
有沒有素質?
謝寅趴在車窗上,透過布滿水珠的窗戶看到了齊之裕的手搭在陸浮后腰上,骨節分明的手背青筋暴起,像是在極力克制什么。
Alpha翻了個白眼。
你小子,小手不是很干凈。
他無聲的搖下車窗,雨水立刻被風吹了進來,毫不留情的打在謝寅俊俏的臉上。
齊之裕是兄弟他就不計較了,簡煥白是吧,擋我車門口是吧,今天就讓我來教教你們什么叫沒素質。
惹到我,你算是惹到鬼啦!
謝寅瞇著眼避免雨水進入,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大喊了起來:“哥,你死的好慘啊啊啊——!”
最后一個“啊”字甚至帶上了轉音,可見情深意切。
三人都是一驚,轉身看了過來,謝寅得意的下了車,“好了,都別吵了,一起去看我哥的尸體吧!”
【018:好神奇,這就是基因突變嗎?】
不好說。
像變異。
有了謝寅攪局,陸浮終于救出了自己的手,他邁上臺階,進館前被里面的嚎哭聲驚得一頓。
“等什么呢?”時旭跟了上來,淺笑道:“邁左腳進門,謝為禎又不能爬起來趕你走。”
陸浮垂下眼,似乎被他不合時宜的冷笑話逗樂了。
走進館內,少年的視線一寸寸掃過廳內的人們,一張張悲戚的臉孔下各懷鬼胎。
也不知道今天哭一趟值多少錢。
“哥啊——嘎!”
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沖了進來,像是一只猛進的野豬,“啪”的一聲扒住了謝為禎的棺材邊。
“哥!你怎么死了啊哥!你死了這么大的謝家就落到了我的頭上了啊哥!我該怎么辦,我、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天…嘿,復活吧我的哥!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謝寅一邊干嚎一邊裝模作樣的用食指大力揉搓眼角。
淚水不夠,紅眼眶來湊。
謝家的保鏢們涌了進來將分不清是哭暈了還是哭睡著了的客人們趕了出去,殯儀館里瞬間清空了大半,只剩下寥寥十幾人。
每一個都是在首都星也能稱得上天之驕子的存在。
陸浮除外。
謝寅的哭聲雷聲大雨點小,上氣不接下氣,臉色都因缺氧而發紅。
陸浮嘆為觀止,謝寅看著比他哥還需要棺材。
在五等星他自詡見過不少抽象人物,在謝寅面前還是有些遜色,唯有那些滿嘴神降的教廷成員能夠與之一戰。
謝為禎有這樣的弟弟真是把運氣都燒光了。
“他剛剛是不是偷笑了一聲?”沈老二屈肘捅了一下身側的Alpha,低聲問。
“你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Alpha難受的捂著耳朵,抵御謝寅的哭嚎聲。
等謝寅終于哭完了,最后一位悼喪者終于登場。
“這是我兄長生前的好友,”謝寅一邊說一邊擦拭臉頰:“兄長曾說過,死后希望他能為他念上幾句悼詞。”
身著白袍,神色悲憫的青年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中緩緩走到謝為禎的棺材前,微微頷首。
陸浮倏地笑了起來,怪不得謝寅要把那些人趕走,原來還藏了這么大的秘密。
青年的打扮就像是明晃晃的把通緝令貼在臉上,人群中傳來幾道吸氣聲,卻沒人站出來阻攔他。
簡煥白危險的瞇眼,舌尖從鯊魚齒上劃過,看著青年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具尸體。
他單手勾住陸浮的肩,湊到他的耳邊說:“謝為禎膽子真大,居然和教廷余黨關系匪淺。”
不,謝寅才是真的膽大。
謝為禎藏了一輩子的事,他嘴皮子一動就半公開了,他究竟是想讓謝為禎名聲掃地,還是想要謝家倒臺?
這哪里是來念悼詞的,這是來超度的吧。
第54章 痛也是獎勵,要記得說謝謝
謝為禎生前一直在尋找神明存在的蹤跡, 而整個塞拉法帝國中對神了解最多的毫無疑問就是教廷。
教廷余黨藏得極深,謝為禎費了不少心思都沒得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無奈之下,他決定先暫停尋找教廷余黨的計劃,專心從門閥身上吸血。
季生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在南區生活了近十年的Alpha全身縈繞著一股頹廢的氣息,重的能掉下來的黑眼圈掛在臉上,他穿著謝為禎這輩子都不會碰的衣服,塌著肩站在華麗的大廳里。
謝為禎搭在膝上的手指蜷縮了一下,不敢相信就是這么一副全方位失敗者的Alpha研發出了能夠給他帶來無數利益的藥劑。
管家俯身倒為他茶, 季生看了一眼, 沒動作。
“坐吧。”
有了謝為禎發話, 季生這才坐了下來。
謝為禎端著管家泡好的茶,裊裊升騰的霧氣模糊了他的面容, 只能看到一雙鴉色的瞳淬了冷意。
管家垂著臉小聲的打了個哈欠。
你倒是喝啊。
謝為禎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季生奇怪的撇了他一眼,仰起頭一口悶掉茶水, 管家眼疾手快,立刻滿上。
“嗯?”
季生低眸看了眼茶杯, 從喉嚨里擠出一聲氣音,似是疑惑。
管家從容的笑了笑:“您請。”
謝為禎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管家立刻低眉順眼的退后幾步, 離開了謝為禎的視線范圍。
“你就是季生?”謝為禎的問題毫無意義, 但他必須得問一下, 不然流程不全。
季生“嗯”了一聲, 捧著茶杯暖手。
謝為禎上半身后傾, 靠著沙發微微抬起下巴,“助理說你有事找我, 什么事?”
如果是預支工資之類毫無意義的話題,謝為禎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
滾。
季生低下頭,手指沿著杯壁一圈圈摩挲,音調毫無起伏,像是在念什么臺本:“我聽說您在尋找教廷余黨的下落,我想知道,您有什么目的?”
謝為禎眼神冷了下去,沉默了幾秒,他突兀的笑起來:“誰告訴你的?”
季生神色疲憊,吞下了一個欲打不打的哈欠,道:“您如果不想讓人知道,就該做得再小心些。”
手里的茶杯被Alpha一把掃了下去,跌在厚重的地毯上,濺出的茶水浸濕了昂貴的異獸皮。
“聽清楚我的問題,誰告訴你的?”
Alpha跨過一地的碎片,彎腰按住季生的肩,“說名字,少扯別的。”
季生掙了掙,肩上的手紋絲不動,他試著從沙發上站起身,卻被謝為禎輕易的按了回去。
兩次反抗無效后,季生接受了自己被人擺布的命運。
Alpha懶洋洋的抬起眼皮,絲毫沒有受制于人的恐懼,道:“謝家主,您難道猜不到嗎?”
謝為禎橫了他一眼,“再不說,我不保證你研發的藥能救得了你。”
季生緩緩牽起唇,語氣依然懶洋洋的:“別激動啊,謝家主,我是來幫你的。”
“你要找的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謝為禎先是一怔,接著露出狐疑的表情,本就不大的眼更是瞇成了細細的一條線。
季生無論是打扮還是氣質都與“教廷”二字扯不上半點關系,但要說季生騙他,又不像,騙子大多為了提高可信度都會裝兩下,哪有像他一樣把“我不可信”寫在臉上的。
謝為禎松開手,替季生將褶起的外套撫平,坐回了沙發,輕笑著說:“我不信你。”
“季生,你的生平資料諾亞的檔案庫里都有,在南區這么多年從來沒見你有過任何異常,你說你是教廷的人我就信,拿我當傻子糊弄嗎?”
謝為禎翹起二郎腿,右手掌心向上攤開,舉在身前:“拿出點可靠的證據來,我才能信任你。”
話鋒一轉,Alpha聲線溫和,內容卻截然相反:“如果拿不出證據,我就拿你試新藥。”
他的威脅在季生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人身上沒有什么實際效果。
卷發青年只道:“Alpha抑制劑9.0是我一手配制的,在原有的8.0基礎上摻了點水。”
謝為禎不明白他為什么說起這個,問道:“你想表達什么?”
季生抬起左手,比了個手勢:“Alpha抑制劑8.0里原有的微弱成癮劑被我去除了,”話落,他又抬起右手說:“摻的水是從地下城運來的圣水。”
“啪!”
季生雙手合十,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算算時間,現在Alpha抑制劑9.0應該已經在塞拉法帝國全線售賣了。”
謝為禎臉色有些僵硬,他知道塞布星有教堂,但那里早就被教廷遺棄了,因此,謝為禎從來沒有去塞布星看過。
“圣水…不是普通的清水嗎?”
當然不是。
季生沒有興趣長篇大論的為謝為禎解釋圣水究竟是什么來歷,直截了當的告訴了他注射圣水的后果。
“他們會得到神的賜福。”
當然,它的另一個稱呼是污染。
每一個注射了Alpha信息素9.0的人都會在無知無覺中被神標記,成為祂的盤中餐。
謝為禎不解,“神的賜福有什么不好?”
季生笑了,“如果您也想注射的話,我一定不會攔您。”
謝為禎如果還不明白“神的賜福”不是好東西的話,那他就白活了這么多年了,微微蹙眉,謝為禎又問:“他們會怎么樣?”
“虛弱、昏迷、死亡。”
季生站起身,在謝為禎面前張開雙臂,滿是疲態的臉上浮著一絲笑:“擁抱死亡才能擁抱神,您要是誠心想見神,就不該恐懼死亡。”
謝為禎不語。
他只是想要借神實現自己的愿望,沒有犧牲自己的高尚美德。
“哥!”
旋轉樓梯上跑下來一名少年,他穿著一身繁瑣的長袖宮廷襯衫,黑色的背帶褲勒著肩,齊耳的碎短發在跑動中晃動。
“齊之裕找我玩!我可以去嗎?拜托了!我真的很想去!哥…”謝寅從最后三級臺階上一躍而下。
他興奮的圍著沙發跑圈,黑亮亮的眸子里盛著乞求和激動。
察覺到季生的視線,謝寅熱情的抬手揮了揮:“你好啊,你是我哥的朋友嗎?我叫謝寅!”
“安靜點,客人面前像什么樣子?”謝為禎一個眼神過去,謝寅立刻蔫了,雙手交叉放在小腹前,低著頭像是一只被雨淋濕的幼犬。
“哥…”謝寅刻意的拖長了嗓音,倒不是為了撒嬌,純粹是想惡心謝為禎。
果不其然,謝為禎的唇向下撇了撇,“行了,你去吧。”
“謝謝哥!你真好,好人就該長命百歲!”謝寅立刻高興的跳了起來,一邊喊一邊跑出了大門。
對于平均壽命在兩百歲的Alpha來說,長命百歲可不是祝福,是詛咒。
謝為禎眼不見心不煩的收回了視線,季生卻記住了這個年紀不大的少年,甚至印象深刻。
以至于在得知謝為禎的死訊時,季生第一時間想到了謝寅。
他深知門閥里沒有簡單的角色,謝寅的開朗假面也不過是自我保護的手段。
謝為禎不可能死于簡簡單單的槍傷,季生不可避免的陰謀論起來,會不會是謝寅趁著謝為禎受傷,偷偷換了他的藥?或是買通了醫護人員,將謝為禎硬生生拖死了?
這一切疑惑在謝寅主動找上他時得到了答案。
“我哥生前很在乎教廷,做弟弟的當然不能讓他愿望落空。”謝寅笑吟吟的推來一張星卡。
“這里面有一千萬,我要你參加我哥的葬禮,為他念幾句悼詞。”
季生打了個哈欠,沒有給出什么反應,他不是重物質的人,謝寅的錢對他來說沒有任何誘惑力。
“不喜歡嗎?”謝寅夸張的嘆了口氣,“那怎么辦,我只有錢了。”
“啊,我知道了!”謝寅臉色變得比星艦的航速還快,又一次換上了笑臉:“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就告訴你,我哥究竟是怎么死的。”
“這個你總該感興趣了吧。”
季生…確實有點興趣。
但他沒表露出來,等著看謝寅能不能透露出更加勁爆的內容,果然,Alpha嘴上像安了個喇叭,什么都管不住。
“還有啊,你記得穿件白袍,教廷的衣服我弄不到,只有最普通的白袍子,將就一下。”
季生抬手截斷謝寅的話,“謝為禎告訴你我的來歷了?”
“沒有,”謝寅理直氣壯的說:“我偷聽的。”
“這也不能怪我呀,你們聊天都不避人,就坐在客廳里,那不就是在勾引我嗎?”
謝寅熟練的倒打一耙,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你放心,我沒有告訴其他人。”
季生有點想扶額。
謝為禎的弟弟怎么會是這樣的性格?
他無奈的嘆了口氣說:“我是教廷的人,你不怕被群起攻之嗎?”
“我怕什么?”謝寅圓溜溜的黑眸里含著笑:“一件普普通通的白袍而已,誰敢給我扣帽子?”
話畢,他又愉快的捧著臉說:“我還可以說,心臟的人看什么都臟,任誰看都是一件普通的白袍,什么人會聯想到教廷?到時候就該他們慌了。”
季生沉默了。
行吧。
“哦,對了,后面的我沒聽到,你能告訴我,我哥尋找神的目的是什么嗎?”
你哥真的會從棺材里爬起來的。
季生閉了閉眼,道:“這是謝家主的秘密。”
謝為禎的野心太大,季生可不想一出門就被謝爾諾閥給綁了。
“哈——真可惜,”謝寅無趣的撇了撇嘴,“死人的秘密,知道了晦氣。”
幾天后,季生收到了謝寅的消息,讓他現在趕往德古拉殯儀館,履行當初的承諾。
你來真的啊?
德古拉殯儀館內
“是我眼花了嗎?那件袍子,是不是有點像…像那個、就是那個?”沈老二遲疑的問。
“算我求你,把嘴閉上吧。”溫老八捂住他的嘴,滿臉的無奈。
“都說禍從口出,”另一名Alpha搖搖頭:“你怎么就是記不住呢?”
季生在情緒各異的視線中走向謝為禎,余光突然瞄到了在一眾Alpha中極其顯眼的Beta少年,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
陸浮?!
他怎么也來了?
懶散的青年被迫精神了起來。
雖然早就聽說過部分犯罪分子經常會在時候回來參觀自己的犯罪現場,但是你怎么連葬禮都不放過,謝為禎哪里惹到你了嗎?
總不會是來補刀的吧?
賓客們不知道季生內心多么波瀾壯闊,只看到這位疑似教廷成員的Alpha青年像是童話故事里的小美人魚,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一般遲緩,神色從冷淡逐漸轉向悲戚。
走走停停,走,停,走,停——怎么還不走?
瞧見這一幕,謝寅的哭聲掉了十多個分貝,下一秒又重新升了回去。
等季生終于走到謝為禎的棺材邊時,謝寅已經累了。
他扶著棺材邊站起來,將位置讓給了季生。
季生沒有接到謝寅的眼神,雙手交握置于胸前,仰著臉注視著高懸的時鐘,干巴巴的念了幾句話,背部肌肉已經繃到了極限。
有一道危險的視線在盯著他,是誰?
陸浮嗎?
不,陸浮是蟄伏在暗處的毒蛇,絕不會這么明目張膽的露出惡意,這道視線的主人另有其人。
一張張面孔從季生的腦海中晃過,留在殯儀館里的人不超過二十個,而這二十人里有理由對他升起殺意的只有一個人。
神明信徒,簡煥白。
所有人都在關注著季生的時候,角落里在上演另一出大戲。
“學長,你的牙能不能收一收?”陸浮抬起手擋在自己的脖子和簡煥白的唇之間,挑起的眼尾氤氳著墨色。
“快戳到我了。”
簡煥白無辜的眨眨眼,“這是天生的,我也沒辦法。”
我的臉上難道寫著“好騙”兩個大字嗎?
“學長,你只要把嘴閉上就行了,”陸浮隱晦的翻了個白眼:“我不是讓你去拔牙。”
“那可怎么辦,”簡煥白有意逗他,臉貼得更近了些,笑吟吟的說:“我的牙需要呼吸新鮮空氣。”
【陸浮:我沒讀過書,不太懂,這就是呼吸作用嗎?】
【018:沒事,這是詐騙,你很懂。】
陸浮鼓了鼓一邊的腮幫子,看著簡煥白的眼神逐漸不對勁起來:“所以,學長你睡覺的時候也一直張著嘴嗎?”
“不會打呼嚕嗎?”少年面露憂色。
簡煥白噎了一下,低聲說:“不會的。”
陸浮追問道:“那流口水呢?也不會嗎?”
“不會。”簡煥白語氣十分堅定。
陸浮半信半疑的看著他,“Alpha已經進化到睡眠狀態都能控制全身肌肉了嗎?”
簡煥白氣笑了,他直起身,雙手插兜看向窗外,透明的玻璃窗上映出了Alpha英俊的臉。
一眼破防男。
西八。
陸浮如愿以償的讓簡煥白閉上了嘴,開開心心的繼續看謝為禎的熱鬧,季生雖然打扮有些出格,但至少沒在眾目睽睽之下念《神經》。
眾人都在做啞巴,眼觀鼻鼻觀心,誰也沒指出其中的問題來。
成煊的視線一直放在陸浮身上,有心人都看得出來簡煥白對陸浮有多么容忍,當初陸浮給了他一刀,他不但沒算賬,還厚著臉皮湊上來。
下次陸浮要是再被他惹生氣了,簡煥白說不定能主動給他遞刀子。
“別看了,只喜歡Omega的成煊同學,”齊之裕陰陽怪氣的說:“看Omega去。”
成煊只把他當空氣。
要幫忙出主意的時候叫他們好兄弟,不用幫忙的時候把他們當情敵,齊之裕這一套雙面人不比齊列做得差。
“啞巴了嗎不說話?需不需要我送你去醫務室治治?”
成煊撇了他一眼:“除了你,沒有Alpha會在醫務室待上超過三小時。”
無視齊之裕驟變的臉色,成煊向右側跨了一步,身體力行的表明對齊之裕的抗拒。
齊之裕冷哼一聲,諾加算什么,時旭算什么,簡煥白算什么,成煊算什么,小叔算、算了…可惡,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反正都不算!
只有他,才是知道陸浮真正想要什么的人!
**
塞布星
灰鴉踩著卡勒的小腿,將他身上值錢的物件全都搜刮了一遍,理所當然的逼著Alpha解鎖了終端。
卡勒的聯系人很多,他雖然沒有功績,但好歹也在軍部待了這么久,人緣意外的還不錯,不少人問他這幾天怎么沒消息。
“哪個是傅以榕?”
卡勒愣了一下,道:“哇咔咔大魔王。”
好別致的名字。
灰鴉想著從軍部手里敲一筆贖金,點開了備注為“哇咔咔大魔王”的聊天框,對方只在今天凌晨發來了一條消息。
【哇咔咔大魔王:棺材已經寄到塞布星了,貨-到-付款,記得簽收。】
卡勒忐忑的仰著臉,“怎么樣?上將愿意贖我回去嗎?”
不好說。
他好像比較希望你的骨灰回去。
灰鴉將終端遞到卡勒眼前,“你自己看吧。”
卡勒瞇著眼一個字一個字看了過去,幾秒后爆發出了尖銳的叫聲,“天殺的傅以榕老子殺了你!”
下一秒他又立刻可憐兮兮的掐著嗓子哭嚎起來:“007,你不能殺我呀,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灰鴉嫌棄的推開抱著他大腿的男人,卡勒不依不饒的再次撲了上來:“我有錢,你放我走,我去首都星星行里取,殺了我不劃算的!”
他一個用力過猛,把灰鴉的斗篷扯了下來,清俊的Alpha一瞬間瞪大了眸子,從他的肩到后腰處空蕩蕩的,只剩下幾縷肉絲攀附在骨縫里。
卡勒嚇了一跳,急急忙忙給他重新披了上去:“意外,意外,我什么都沒看見!我什么都不知道!”
灰鴉陰沉著臉將斗篷重新披上,這幾天要看守卡勒,他沒時間去教堂,沒長回來的地方就先空著了。
“閉嘴。”
灰鴉警告的瞪了他一眼,給陸浮撥去了通訊。
“嗡——”
陸浮按住口袋里的終端,最后看了眼季生,轉身走了出去,沿著走廊轉個彎,是一片開闊的院子,少年倚著墻拿出終端,點了下接通鍵。
“陸浮,傅以榕放棄卡勒了。”
啊?
陸浮一時間沒理解灰鴉的意思,直到灰鴉將聊天記錄截圖發過來后,他才笑了聲。
“那就撕票吧。”陸浮輕描淡寫的說。
豎著耳朵的卡勒立刻急了,他仰著脖子盡可能讓終端收進自己的聲音,高聲喊道:“哎呀,這不是066嗎?記得我嗎?我是卡勒啊,我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記得。”
陸浮笑盈盈的說:“這么多年了,怎么才從少尉升到中尉啊?是不想做上將嗎?”
“哈哈,我淡泊名利,不在乎什么上將頭銜,”卡勒憨笑了聲:“神的子民,怎么會在乎世俗呢?”
【018:他是不是在點你?】
那倒不是,命還在灰鴉手里,卡勒沒那個膽子。
他應該是真的以為陸浮是神明的忠實信徒,畢竟066當初可是神眷者中頗受關注的教皇候選人之一。
陸浮淡聲道:“把他裝進棺材里,給傅以榕寄回去。”
終端里似乎傳來了少年的低笑,“忘記說了,卡勒中尉,以后,我們就是同事了。”
什么?
卡勒眼珠轉了轉,突然福至心靈,聽這意思,陸浮是打算加入教廷了?
我操,教廷現在已經有一個主教和一個代理教皇,陸浮要是再加把火,還不把整個首都星燒了!
灰鴉不解的問:“什么意思?”
“我和傅上將一見如故,第二見半價,我猜,軍部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灰鴉意外之余又覺得合理,陸浮考進了第一軍校,以后本來也是要進軍部的,去誰手下都有可能。
貧瘠的詞匯量只允許他說: “那挺好。”
卡勒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
掛斷通訊,陸浮低著頭刷星網,聲音端得是漫不經心:“再不出來我就告你視奸了。”
“啪嗒。”
一腳踩出水花,齊之裕從墻后走了出來,雨水打在他的肩上,發絲濕漉漉的,一縷一縷的黏在一起,耳邊的紅色珠串也在不斷的滴落水珠。
“抱歉,我不是故意偷看你,”齊之裕有些緊張的用食指摳著掌心,“我只是覺得,你可能不想被打擾。”
陸浮放下終端,“你可以直接進入正題了。”
齊之裕站在雨幕里,忍不住提起了陸浮沾血的唇,“那天,你是不是親了諾加?”
“有血是因為你把他的舌頭割了嗎?”
你在瞎猜什么啊!
陸浮面不改色,定定的看著齊之裕,這給了Alpha些許勇氣,他相信自己的判斷不會錯。
齊之裕上前兩步,眼神堅定的說:“每四年一屆議會初選,上三閥各有一個舉薦名額,陸浮,我會說服小叔舉薦你。”
這無疑是個重磅炸彈,議會席位這么多年已經被門閥壟斷了,來來回回就是那么幾個姓,近百年來都沒出現過生面孔。
【陸浮:急急急,軍部or議會?】
【018:做人不要太貪心,教廷吧。】
一人一人工智能同時沉默了幾秒,“啪”的一下,很快啊,打通了任督二脈。
【陸浮:軍部、議會or教廷?】
【018:都包的!】
齊之裕跨上了臺階,終于擺脫了雨水,他從懷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刃面薄如蟬翼,反射著幽幽的冷光。
陸浮下意識警惕起來。
齊之裕低著頭,聲音艱澀:“我記得,你的匕首在開學考核的時候壞了,用這個吧。”
“用這個、”
Alpha像是做出了重大決定,下顎繃緊,緩緩屈膝,俊美的臉上停著幾顆雨珠。
“咚!”
膝蓋與地面撞擊,發出悶響。
“用這個,割掉我的舌頭吧。”
齊之裕在陸浮面前跪下,張開雙腿,將匕首橫著咬在嘴里,雙手背在后腰處,像是一只引頸就戮的羔羊,向神明獻上他脆弱的喉骨。
在謝為禎的葬禮上,他懷著隱秘的、骯臟的、見不得人的心思,將Beta少年刻進骨血。
陸浮似笑非笑的俯視著齊之裕,Alpha一定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脊背僵直,跪姿挺拔,像是一只驕傲的獵犬。
一縷灼目的紅發被雨水壓垮,纏在他的頸上,似是一道滲血的傷疤。
陸浮忽的笑了出來,他彎腰捧住齊之裕的臉,Alpha藏在濕發下的耳根瞬間染上了紅色,炙熱的情意幾乎將水珠蒸發。
冷白的毒蛇湊到他的耳邊吐出蛇信子,用柔軟的身軀一圈一圈勒死中意的獵物。
他問:“這是你的愿望,還是你的條件?”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子扎進了胸腔,再多的考量都被這一刀戳成了糜爛的碎肉,連帶著齊之裕的心臟一起被丟進下水道。
愿望。
愿望!
不需要吻,割掉舌頭何嘗不是一種獨一無二的偏愛?
陸浮看懂了齊之裕的眼神,他低低的笑出了聲,殷紅的唇彎出鐮刀般的弧度。
他握住刀柄,從齊之裕口中抽出匕首,Alpha的唇角開裂,滲出血絲,卻仍在笑。
陸浮也笑。
俯首,唇與唇相貼。
齊之裕狹長的狐貍眼睜得溜圓,信息素在濕潤的空氣中炸開,爭先恐后的填補這顆被陸浮挖空的心臟。
“唔——!”齊之裕吃痛擰眉。
痛楚將驚喜的情緒碾壓,齊之裕的舌根傳來劇痛,頸側暴起青筋,自喉口發出痛苦的喘息。
“唔嗯…唔!”
Alpha全身止不住的顫抖,淚水混著雨水流下,他痛得上半身痙攣,卻依然保持著標準的跪姿。
血汩汩的從唇邊溢了出來,在鼻腔里逆流,痛楚重重的敲擊腦神經,Alpha幾乎以為自己要溺死在這個殘酷而血腥的吻中。
陸浮活生生咬斷了他的舌頭。
第55章 我就說AI取代不了人類
天空像是被撕了一個大洞, 暴烈的雨滂沱傾瀉,齊之裕的耳邊涌動著震震嗡鳴, 雨珠與天頂相撞,砸出噼里啪啦的巨響。
“啪噠。”
血滴落的聲音很輕,融進了雨聲中。
唇上的觸感遠去,齊之裕睜著布滿血絲的眸子,仰視殘酷的少年。
視線中一片朦朧,只能看到黑白分明的色塊,齊之裕用力閉了閉眼, 再睜開時, 地面上多了一截斷開的舌。
“嗬、呃呃!”齊之裕雙手捂住嘴, 痛楚過后是隱隱的麻意,血從指縫中滲了出來, 滴在一片狼藉的西褲上。
即使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 失去語言功能的感覺依然讓他感到劇烈的不安。
齊之裕上一次落入這么狼狽的境地,不能言語, 任人宰割,是在009號星艦上。
他和陸浮的第一次見面就注定了結局。
陸浮用手背抹去唇上的血污, 漂亮的臉重歸白凈,眸子亮晶晶的看著他。
“我很開心。”
少年這么說著,雙手微微下滑, 壓在了齊之裕的肩上, 聲音像是流動的蜂蜜般:“讓我這么開心的, 你是第一個。”
齊之裕直愣愣的看著他, 繾綣的笑意盛在少年瀲滟的桃花眼中, 劈頭蓋臉的沖著齊之裕澆了下去。
是什么填滿了他被陸浮挖空的心臟?是沸騰的喜悅和無處宣泄的滿足。
Alpha頭一次感到了無助。
我在你面前,根本毫無勝算。
齊之裕想, 他一定知道自己這樣很美,也一定知道愛他的人有多么痛苦。
于是Alpha抬起手,固執的將指腹的血點在了陸浮的眼下,像血淚,又像自瞳孔流出的毒液。
這才是你。
齊之裕咬著唇無聲的笑起來,陸浮,是喝血的怪物。
**
殯儀館內,氣氛十分微妙。
謝寅整了這么一出,在場的Alpha們笑容都掛不住了,面色一個比一個難看,倒是比一開始更有葬禮的氛圍。
他們強行收回視線,聊著其他話題轉移注意力。
“他們出去四十多分鐘,齊之裕不會把陸浮綁架了吧?”開口的是溫老八。
沈老二立刻搖搖頭:“陸浮把齊之裕殺了埋尸的可能性更大。”
“埋什么,這里這么多棺材,隨便挑一個唄。”
時旭用探究的目光看著季生,和其他人不同,他在南區見過季生,彼時的他打扮得像個失業青年,任時旭怎么想也沒想到季生居然和教廷有關系。
但他當時戴了陸浮給的口罩,季生恐怕沒認出他。
陸浮…時旭瞳孔驟縮,陸浮當初特地給他遞口罩,難道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么一天了嗎?
他究竟什么時候就在謀劃刺殺謝為禎了?
不,不,時旭抬手機械性的摸了摸耳鏈,翠色的眼神經質的瞪著季生的背,思維像是恣意生長的藤蔓,將Alpha的身軀一寸寸捆緊,吊高。
時旭像是懸在崖下的木偶,進退兩難。
他究竟是什么人?
陸浮以S級評分考進第一軍校,壓過一眾Alpha成為一年級首席,再到殺死謝為禎,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幾個月之內。
時旭猛地抓住成煊的手,Alpha被他嚇了一跳,剛想甩開,又被時旭古怪的表情轉移了注意力。
他瞇起藍眸,用另一只手在時旭的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謝為禎看不慣你左腳進門,找你來了?”
時旭扭過臉,聲音壓低,“你和陸浮找到祭臺的那次,他的表現是不是有些古怪?”
“你指什么?”成煊發覺了時旭的異常,反問道。
“他很熟悉那段路,他知道哪里能夠藏人,他看到祭臺的時候一點也不驚訝…”時旭的腦中浮現出一幅幅圖像。
那時他躺在治療艙里,面目全非,成煊卻和陸浮獨處,甚至是生死相依。
人怎么能這么好命呢?
時旭緊了緊牙關,懷疑的表情凝固在了那張被媒體大肆稱贊的臉上。
他們三個人里,成煊出身最好,實力最強,也是得罪陸浮最輕的。
他不聲不響的就和陸浮擁有了無數難忘的回憶,卻還在用“喜歡Omega”麻痹他人和自己。
在說謊嗎?
在竊喜嗎?
嫉妒的火蛇在暗潮下涌動,一口一口的咬開束縛時旭、也拯救時旭的樹藤。
將Alpha吊在崖下的藤蔓劇烈的晃動,碎石自上方墜落,砸進看不見的深淵裂縫中。
成煊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你懷疑陸浮是教廷余黨?”
“怎么會?”時旭牽起唇笑了笑:“我只是好奇,他為什么知道那么多而已。”
時旭說著有意無意的斜了眼簡煥白,“要說和教廷關系最深的,非他莫屬。”
簡煥白第一時間捕捉到了時旭的視線,冷笑著對他比了個中指:“滾。”
時旭不緊不慢的撥了撥額發,微笑著回道:“學長,脾氣爆就喝點中藥。”
見簡煥白臉色不變,他又添了一把火:“也能順便調理調理睡覺打呼嚕的問題。”
簡煥白鐵灰色的瞳孔中透出冷漠,他并沒有被時旭激怒,而是看向成煊道:“你不管管易感期的學生嗎,副首席?”
第一軍校從來沒有副首席的說法,簡煥白的嘲諷對成煊來說不痛不癢。
他抽出自己的手,看著呼吸似乎有些重的時旭問:“你進入易感期了?”
時旭下意識搖搖頭,遲疑了一秒,又說:“我也不知道。”
藤蔓向下滑了一寸,理智在斷開的邊緣岌岌可危,即使已經到了如此危險的境地,時旭依然微笑著說:“可能到了吧,我沒有感覺到信息素失控。”
成煊是誰,他要是信時旭的鬼話,早就滾去和齊之裕一桌了。
“簡學長,麻煩你看著他,我叫人送抑制劑過來。”
話落,不等簡煥白給出反應,成煊已經徑直走了出去。
什么啊,簡煥白不爽的瞇眼,成煊看起來像個正經人,本質上也不過是個獨裁主義者。
怪不得陸浮要挾持他。
“他是不是很討厭?”時旭仰起臉,脊背滲出了冷汗,被西裝布料吸盡,看不出半點端倪。
“我們三個雖然都是從小認識,但是他們倆從出生就是對頭,當初我選擇和齊之裕玩到了一起去,而不是成煊。”
時旭不緊不慢的說:“齊之裕是個脾氣差的蠢貨,成煊是個裝得像人的衣冠禽獸,選哪個都令人作嘔。”
簡煥白聳肩,“你和他們半斤八兩。”
時旭嗤笑了聲,“挺好,你也是一樣的貨色。”
四個爛人,怎么偏偏喜歡上了同一個人。
時旭突然有點想哭,他知道這是易感期導致的情緒起伏,但嫉妒和怨懟無孔不入,像是粘稠的墨汁染黑了他的心臟。
胸口一陣陣的發悶,將Alpha卑劣的情緒堵在血管里。
時旭一直以為自己只享受被追捧的快感,名聲與贊美就是他的溫床,可陸浮硬生生撕裂了他的繭,把丑陋的蟲身拖了出來。
要破繭成蝶的前提是融化這具蟲軀,而不是躺在繭里做著沒有盡頭的美夢。
“你的信息素熏到我了,”簡煥白的聲音將時旭的理智召回,他捏著鼻子說:“這么濃的味道,你多久沒發泄過了?”
簡煥白對于信息素的掌控力十分可怕,他輕易的聞出了時旭信息素中跳動的欲求不滿的氣息,狐疑的問:“你不會每次易感期都用抑制劑強行壓下去吧?”
時旭壓住還想向外竄的信息素,擦了擦額頭的薄汗,“對啊,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簡煥白都要藏不住笑了。
Alpha第一次易感期普遍發生在十六歲左右,如果時旭連續三年多每一次易感期都在使用抑制劑的話,那就意味著,他三年來都沒發泄過。
頂級Alpha的欲望旺盛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這樣下去早晚要出事。
“掛個號吧,”簡煥白幸災樂禍的說:“現在說不定還有救。”
時旭眨了眨眼,隱約明白了簡煥白的意思,他的臉色瞬間白了。
成煊正好回來了,他遞給時旭一個巴掌大的黑色錦盒:“去外面注射,你的信息素太熏人了。”
熏死你正好。
時旭接過盒子,給了簡煥白一個眼神,示意他保密,又對成煊道了謝,這才走出了去。
信息素在雨水的沖殺下淡去,時旭沿著捏著盒子看了兩眼,毫不猶豫的扔進了灌木叢里。
哪怕沒有簡煥白的提醒,他也不會用成煊給的東西。
在外面站了幾分鐘,時旭的思緒清醒了些,他心知成煊一眼就能看出自己有沒有使用抑制劑,干脆不回大廳了。
沿著長長的走廊向前走,時旭的視野逐漸開闊起來,嗅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時,那雙翠瞳猛地暗了下去。
這里是余家的地盤,又被謝寅清了場,除了來悼念謝為禎的人之外,不會有任何活物存在。
這血只能是陸浮或齊之裕的。
又走了幾步,鐵銹味清晰起來,時旭也辨別出了其中熟悉的信息素,他在此處駐足片刻,無聲的笑了笑。
又**偷跑是吧?
刻意放輕腳步,時旭終于走到了最后一個轉角,略微伸出臉,墻后的畫面也映入眼簾。
他只能看到陸浮微微俯下的身,噙著笑的臉,跪而在下方的齊之裕正好處于視覺死角。
五指扣緊了墻壁,時旭呼吸困難,因易感期而一團亂麻的神經迸濺出火花。
是我啊。
跪在那的本該是我。
時旭直勾勾的盯著陸浮,指節用力到發白。
陸浮抬手,摸上了他的臉。
陸浮俯首,吻上了他的唇。
陸浮抬眼,對上了他的視線。!
“嗬!”
時旭瞬間從幻想中回過神,發出一聲短促的氣音,被雨聲完美的掩蓋。
他面色驚愕的看著陸浮,少年發現了他,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時旭又一次嫉妒了。
藤蔓徹底斷開,搖搖欲墜的Alpha陡然失去了支撐,走上了與崖邊碎石相同的命運。
**
時旭回來了。
成煊古怪的看著他,“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時旭隨口敷衍道:“我覺得比起使用藥物,還是自己自力更生更好,不要總是依賴藥物。”
成煊沒想到他會直接把這種事說出來,這還有具尸體呢,多冒昧啊。
想起簡煥白提到時旭可能不行的事,他抿了抿唇,贊同道:“藥用多了確實不好。”
簡煥白都聽笑了,你們倆說的是同一種藥嗎?
葬禮結束后,謝寅送別了所有人,除了早早不見的陸浮和齊之裕。
他給齊之裕發了條消息后便不管了,帶著季生上了車。
隔離板緩緩升起,司機的后腦勺徹底從視野中消失后,謝寅激動的拉著季生的袖子喊道:“你看到沒有,他們的表情也太好笑了!”
“喂喂喂,神真的存在嗎?那個圣水不會是你胡說的吧?要是真的這么可怕,那整個塞拉法帝國的成年Alpha豈不是全都被污染了?”
季生頭疼的閉上了眼,將自己的懶發揮到了極致,沒幾秒就睡了過去。
謝寅沒得到回答,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如果季生沒有撒謊,那么所有Alpha都將成為教廷的人質,而賣出抑制劑的謝閥則是教廷的幫兇。
他們綁架了整個帝國!
“教廷,要卷土重來了嗎?”他低頭喃喃自語。
“嗯。”
聲音很輕,但謝寅聽到了。
他抬眼看去,季生依然一副睡死過去的模樣,謝寅突然眼神一凜,一把抓住了季生的手腕,將袖子向上擼起。
深藍色的紋路顯現。
季生的手臂上布滿了交錯的條紋,最長的一條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肩頭,以謝寅多年精神小伙的經驗,他確定這絕對不是紋身。
“這是什么?”
季生不耐煩的睜開一條縫,“這是神賜。”
Alpha抽回自己的手,抓了抓卷毛,語氣平靜:“你以后也會有的。”
謝寅“哇哦”的怪叫了一聲:“真酷!”
**
愛需要用畸形的味蕾去品嘗,才能把血當成蜜糖咽下去。
如來時一樣,陸浮離開時同樣坐了齊之裕的車,Alpha身上布滿了雨水與血污,他用寬大的毛毯將自己裹住,擠到了陸浮身側。
舌頭重新生長的感覺并不好受,揮之不去的酸癢像附骨之蛆,在剩余的一截軟肉里撕咬。
陸浮在看終端,隨手揉了揉齊之裕的發,便不再理會。
Alpha只能不斷的咽口水,忍耐著不合時宜的生長痛,依偎在陸浮的肩旁,暗自嗅聞少年的發絲。
【此號為工作號,請勿發送垃圾信息:傅以榕同意了,你明天就可以去軍部報道。】
【此號為工作號,請勿發送垃圾信息:第一軍校這邊會保留你的首席身份,你是被破格提拔的“優等生”,第一軍校以你為榮。】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陸浮沒有回復,第一軍校這樣的安排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歷屆并不是沒有因為格外出眾而提前進入軍部的學生。
只不過,他們至少也是二年級。
回校后,陸浮安安穩穩的上完了下午的課,并且得到了授課考試——齊列的多次夸贊。
由于上次維度直播放出的試卷評語,齊列對陸浮頗為贊賞的說法早就傳得沸沸揚揚,輿論導向幾乎都是在夸齊列有教無類。
包括陸浮第一次接受采訪時從齊之裕的車上下來也變成了齊之裕受齊列的指示送他回來。
齊列如今的舉動更是為這一傳言添柴加火。
西蒙看出了點什么,偏頭對阿蘭德問:“殿下,您去赴宴那晚,齊之裕是不是沒去?”
阿蘭德興致缺缺的“嗯”了聲,“陸浮跟著齊列一道的。”
他不知道這幾天怎么了,自從在陸浮那里看到《神經》后,夜里便時常做噩夢,往往都是到了后半夜猛地驚醒。
叫他回憶究竟夢到了什么,他又完全想不起來,幾次下來阿蘭德的狀態明顯不如最初。
他總是會無意識的撫摸脖頸,下意識的在玻璃前駐足,觀察自己的蟲紋是不是又在不知情的時候露了出來。
他想找陸浮問問原因,但陸浮太忙了,他幾乎見不到陸浮落單的模樣,即使是在傅以榕的宴會上,陸浮依然處于團團包圍之中。
該死的人類,就不能讓陸浮獨處一會兒嗎?
果然。
西蒙咋了咋舌,這才幾天,陸浮就一腳踢開齊之裕,把齊列當成下一個踏腳石了。
“你問這個干什么?”阿蘭德合上書,面無表情的望向臺上的齊列:“你不會也相信齊列會是什么關心平民學生,親自栽培好苗子的人吧?”
誰信誰傻x。
“當然不。”
西蒙不輕不重的笑了聲,“殿下,你去宴會那晚,齊之裕發了不小的瘋呢,整個Alpha宿舍樓都被驚動了。”
“你怎么知道?”
西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的。”
又指了指嘴:“問到的。”
他愛好深夜出去覓食,正好看見經常跟在齊之裕后面的四個Alpha滿臉愁容,便上去搭了話。
從他得到的信息里,齊之裕對齊列所謂的“栽培”行為完全不贊同。
阿蘭德揉了揉眉心,勉強打起了精神,說道:“齊列既然帶陸浮去了傅以榕的私人宴會,絕對不會無功而返。”
“等著看吧,馬上就要有大新聞了。”
第二天,陸浮如愿以償登上了傅以榕的軍艦。
**
繼陸浮能否成為首席后,又一討論貼在論壇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求助,crush今天親了我,他是不是也對我有意思?】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參加我一個世交長輩的葬禮,遇到了crush,中間交流涉及隱私,總之,crush親了我一口,還咬斷了我的舌頭,但他其實有戀人,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有沒有懂的人幫我分析一下我下一步該怎么做才能上位?】
【從第一句到最后一句處處是地雷,給我干沉默了。】
【人家葬禮,你倆在那又唱又跳的,合適嗎?】
【調解情感多年,第一次體會到無力感,臣退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直說吧,你要帶什么貨,鴨舌還是棺材?】
【疑似做小三失敗出現的臨終幻覺,要不然去掛個號吧。】
【我就說AI不能取代人類!】
【不是,帖主的ip怎么是第一軍校啊…你們這群錢權兩手抓的二代里居然也有戀愛腦,還上趕著當三?】
【我艸,第一軍校?!那帖主說的葬禮不會是那個誰吧?】
【啊?在謝為禎的葬禮上…不是,啊?】
【同昨天參加謝為禎葬禮的,我好像知道帖主是誰了…】
【我說一個字母,Q。】
【上面的閉嘴,你想背后中槍自殺嗎?】
齊之裕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掉馬了,開學考核的直播也是,為什么這些人這么快就能認出他?
咬咬牙,他回復了其中一條:別說那么多,告訴我該怎么做?
這人頂著一個紅色叮當貓的頭像,名字叫做“七十五歲冷艷小三”,齊之裕瞅準了他也當小三,應該比較有經驗。
【七十五歲冷艷小三:兄弟,這個crush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要不換一個吧。】
齊之裕當即拒絕了他的提議:“我只喜歡他,把握不住也是我自找的。”
【七十五歲冷艷小三:那行,你舌頭長出來了嗎?長出來了就直接去問他:“你是不是也喜歡我?”,結束。】
齊之裕不太信任的問:“萬一他不喜歡我怎么辦?”
機械人滑了過來,“有拜訪者,有拜訪者,請盡快處理。”
傅以榕按下發送鍵,拿起軍帽往發頂一蓋,“來了來了,別催了。”
【七十五歲冷艷小三:繼續舔啊。】
【七十五歲冷艷小三:做我們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堅持。】
【七十五歲冷艷小三:沒看到哥哥我舔到七十五歲了還是三嗎?】
會客室
陸浮和齊列一左一右坐在沙發兩端,齊列目不斜視,正視前方,嘴里卻不安靜。
“昨天,在謝為禎的葬禮上,你和齊之裕做了什么?”
陸浮玩著手指,漫不經心的說:“親了一口而已,別擔心,你侄子還是處男。”
齊列微微挑眉,語氣溫和的說:“那么重的血腥味,年輕人要注意身體。”
“流點血總比挖了心好,”陸浮不在意的說:“這不是你要的嗎?讓齊之裕徹底淪為維護家族利益的機器,不為私情所動搖。”
“你不如找個人工智能,給他植入底層指令,這不是比齊之裕聰明多了?”
齊列坐姿筆直,綁好的紅發垂在胸前,一條銀鏈勾著頸壓在米色的高領毛衣上,下方綴著楓葉形狀的掛飾。
暗紅的楓葉,齊家人一脈相承的發色。
他輕輕側過臉,用眼睛將陸浮從頭到腳掃了一遍,“我們齊家只認血脈。”
老古板。
“說起來,齊之裕回來后和我提了一件事,”齊列狹長的狐貍眼里透出精光:“你想進議會?”
“你侄子以為我想,”少年聳肩:“報名又不要錢,試試唄。”
說著,陸浮抬起一只眼,斜睨著他,突然話鋒一轉:“你不是要查謝家的藥劑嗎,怎么還沒動手?”
齊列眼眸動了動,眸光微冷:“你知道什么?”
“沒多少,”陸浮的薄唇彎起不近人情的弧度,分明在笑,卻讓人覺得疏離:“也就比你多一些。”
“比如,”陸浮抬起一只手,當著齊列的面懶洋洋的掰起了手指:“齊之裕暈倒的原因、是誰配置的藥、里面放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謝為禎死亡的真相、諾亞制藥想用這個抑制劑做什么……”
“哎呀,”陸浮晃了晃手,眼神變得明亮而歡快,驅散了周身的郁氣,笑著說:“我好像全都知道。”
“你呢?齊老師?”
陸浮上半身前傾,瞳似熠熠生輝的星辰,瑰麗的紫色看得人頭暈目眩。
“你想知道什么?”
第56章 活下來,我就吻你
對于齊列因材施教的傳言, 傅以榕最有發言權,他當初在第一軍校上學的時候, 和齊列是前后輩的關系。
齊列明面上溫和儒雅,不愿意臟了自己的手,缺錢又沒什么道德的傅以榕理所當然的成為了他的跟班。
賺錢嘛,不寒磣。
拿著齊列給的高額報酬,傅以榕替他干了不少臟事,齊列很大方,除了最不值錢的錢外, 他隨手給出的機會也足以幫助傅以榕一步登天。
包括傅以榕后來能夠受到軍部的招攬也有齊列的推動。
在傅以榕, 或者說, 在所有人的猜測中,齊列必然會如歷屆齊家家主一樣, 在軍部擔任要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齊列居然選擇了回到第一軍校做一名普通的教師。
“你腦子進水了嗎?”傅以榕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任何貶義, 他是發自內心感到奇怪。
齊列是什么人,與其相信他能甘心舍棄滔天的利益, 做一名高尚的人民教師,傅以榕寧可相信他被蟲族綁架了。
天臺上,兩名Alpha之間空了一米多的距離, 一人雙手撐著欄桿, 閉著眼享受微風拂面, 另一人雙手抱臂站在燈光照不到的陰暗處。
“注意你的用詞。”齊列狹長的狐貍眼微瞇, 語氣冷淡。
傅以榕手臂一彎, 上半身幾乎趴在了欄桿上,懶洋洋的說:“那我委婉一點問, 水強闖了你的腦子嗎?”
“放棄軍部這么大的蛋糕跑來教書,齊列,我不記得你是這么善良的人,”傅以榕扭過腦袋,笑道:“校長救過你的命嗎?”
“哦,不對,”傅以榕搖搖頭又問:“你叛國被校長看見了?”
“現在閉嘴的話我可以考慮不追究你又擅自處死俘虜的事。”
齊列琥珀色的瞳在燈光下搖曳著流光,他揚起唇,摘下手里的終端扔了過去。
“啪。”
傅以榕沒接,放任終端砸在了他的腳邊。
“大家都不是學生了,你還來這一套,”傅以榕踢開地上的終端,翻了個白眼:“你又抓到我什么把柄,我才不看。”
“你最好還是看看。”
齊列仰起臉,凝視著天臺對面的另一棟建筑,白金色的金屬外殼在夜色下蒙上了一層陰影,那里是第一軍校的會議室,也是藏著所有秘密的地方。
他重新看向傅以榕,輕笑了聲:“里面的情報可不只有你一個人。”
傅以榕面色微凝,他彎下腰撿起了價格昂貴的終端,屏幕亮起,一張照片占據了視野,下方是一行白色的小字:卡勒·克里曼斯,教廷高層成員。
“卡勒…他才來我手底下沒兩天吧,我現在有點擔心你究竟在軍部安插了多少眼線了。”傅以榕笑吟吟的關了終端,紅瞳微沉。
齊列不咸不淡的說:“放心,我不會做的太明目張膽的。”
這還不夠明目張膽嗎?很好奇你對明目張膽的定義是什么。
傅以榕撐著欄桿直起身,“你既然已經查到了他的身份,接下來呢?”
Alpha凌厲的鳳眼長而挑,即使面上掛著笑,依然讓人覺得背后發寒:“殺了他,還是利用他找到教廷余黨的根據地?”
齊列的視線在他的臉上定了定,眼神耐人尋味:“你對教廷似乎敵意很大啊,有什么我沒查到過往嗎?”
“那倒沒有,”傅以榕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銀發在夜風中飄動,“我只是平等的討厭所有人而已。”
“教廷要是給我錢,我就破例不討厭他。”
齊列語氣嘲弄的說:“教廷要是給你錢,整個塞拉法帝國都會替他們感到遺憾,居然把寶貴的財富浪費在你身上。”
傅以榕從來都是拿了錢就跑的典型,要不是他把齊列當成了長期飯票,齊列又是個心胸狹窄不好得罪的人,傅以榕也不會替他干活。
傅以榕表情無辜的攤手:“我好心幫助教廷提高警惕心,他們難道不該付我學費嗎?”
“萬一有朝一日教廷改頭換面再次做大做強,那我也算是教廷的貴人了。”
齊列無言以對。
真不要臉。
傅以榕雙手插兜,像是有些冷:“你還沒說你為什么要想不開回第一軍校當老師,別拿什么助力教育事業的場面話來糊弄我,我不信。”
齊列懶得理會他,傅以榕卻不依不饒,一連說出了七八個天馬行空的猜測,其中甚至包含了齊列暗戀校長,妄想來一場年齡跨度極大的辦公室戀情。
“你怎么不說話了?”傅以榕表情夸張的捂住臉:“不會吧,真讓我猜中了?”
Alpha一分鐘換了八個表情,最后深深的嘆了口氣道:“你知道的,我很少站在校長那邊…”
“他走路都費力,你還是不要折磨老人了。”
齊列靜靜的看著他演,表情沒有半點波瀾。
等傅以榕終于安靜下來后,齊列輕聲問:“你去過不少次會議室,難道從來不好奇暗室里究竟有什么嗎?”
“父親告訴我,第一軍校是軍部的育嬰袋,可軍部內部勢力分割嚴重,既然如此,第一軍校究竟由哪一派掌控,其中又藏了什么秘密,你不想知道嗎?”
“不啊。”
傅以榕搖頭:“我對任何秘密都不感興趣。”
齊列氣笑了,傅以榕的性格能在軍部活下去全靠自身皮糙肉厚,不然早就在戰場上被友軍“誤傷”了。
“總之,我現在已經有一些線索,”齊列道:“第一軍校和教廷關系匪淺。”
“又是教廷,他們是蟑螂嗎無處不在。”
傅以榕揉了揉被風吹亂的頭發,語氣散漫的說:“你不如直接把教廷連根拔起算了,他們才是萬惡之源。”
齊列沒給出回答,他垂著眼,似乎在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最終齊列還是放棄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教廷與不少門閥依然牽扯深厚,要是真把教廷逼到絕境,齊家難保不會被群起而攻之。
之后的幾年,齊列和傅以榕各忙各的,偶爾見面也聊不上幾句話,直到齊列發現了一座遠離活動區域、人跡罕至的陌生建筑。
他看到了祭臺。
**
星艦會客室,機械人上完茶和點心后就滾著輪子離開了,當陸浮問出那番話時,房間里只有他和齊列兩人。
齊列緩慢的捏住小指的戒指輕輕扭動,垂下的狐貍眼像是被野獸咬了一半的月牙。
他莞爾一笑,本就俊美的臉更加惹眼:“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
【018:笑什么笑,不正經。】
【陸浮:他看不起人工智能傷到你了嗎?】
018沒回話,看來是真的傷到了。
陸浮細細的打量齊列,根據官方資料,齊列三十出頭,一輩子順風順水,沒經歷過什么不順心的事。
這不是巧了嗎,陸浮最擅長給別人找不痛快。
“做交易要先開價,齊老師,你是明白人,我就不多說了。”
齊列眸色冷了冷,笑容不變:“議員席位?”
陸浮低下頭,有些靦腆的眨了眨眼, “都行。”
齊列扯了扯唇,說陸浮的野心大,一個小小的議員席位就能讓他滿足,說陸浮的野心小,議會和軍部他兩個都要。
到底是五等星出來的,不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貪多嚼不爛。
Alpha輕易的答應了他的要求:“一個月之后,你就能去議會大廈報到了。”
【018:!】
【陸浮:!】
【陸浮:這才是真肥羊。】
齊列位高權重,無論在軍部還是議會都能隨手插進去一支籃球隊的人,別人撞碎南墻都得不到的東西,他嗤之以鼻。
只需要一點蠅頭小利就能得到想要的情報,對齊列來說省時又省力,這是雙贏。
陸浮眼神都柔和了起來,“齊老師,我回去給你做張PPT解釋來龍去脈。”
齊列:“……”
倒也不必。
房門突然被推開一條小縫,傅以榕先伸了個腦袋進來,確認房間里只有齊列和陸浮,他才終于閃身進入。
往沙發上一坐,傅以榕面色驚訝:“我還以為你不包售后呢,怎么一起來了?”
“少貧嘴,我還有事要處理。”齊列直接將陸浮的檔案扔到桌面上,一點兒不客氣。
傅以榕翹著二郎腿翻看陸浮的資料,軍帽斜斜的扣在頭上,語氣吊兒郎當的說:“喲,抓過星盜,很有經驗嘛。”
陸浮只是笑,眼神有意無意瞟了下齊列,柔聲說:“都是齊老師教得好。”
齊列戰術喝水。
傅以榕給了他一個揶揄的眼神,繼續看下去:“嗯…在約勃星馴服了一只體型逼近異獸王的巨蛇、抓住了A級星盜團,還得到了魚怪和骨鳥的晶核、發現了教廷余黨的駐地…”
傅以榕不念了,他抬起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少年,“你這個履歷,來我這兒屈才了。”
傅以榕不得不懷疑陸浮是不是別有目的。
陸浮抿唇:“您不愿意要我嗎?”
少年神情落寞,眼圈一秒發紅,快到傅以榕都沒反應過來,那雙桃花眼中就已經滿盈著水霧了。
傅以榕:“……啊?”
齊列也不禁側目,狐貍眼眨了眨,目露疑惑。
我不敢高聲語,恐驚演技人。
“不兒,”傅以榕放下翹著的二郎腿,彎下腰脖子扭過來自下而上的看著陸浮的臉:“真哭啦?”
假的。
陸浮抬手掩面,再放下時眸子已如最初時清亮:“傅上將,我之所以考上第一軍校,冒著生命危險去馴服巨蛇、追捕星盜,為得就是能夠成為您的左膀右臂,您…”
少年頓了頓,對上傅以榕的眸子:“您要是不愿意接受我,我就只能退學了。”
“沒有您作為目標和動力,我還不如回五等星,何必在這里受盡冷眼和委屈。”
【018:你再說一遍你受了什么?】
傅以榕笑起來,“所以,你就是沖我來的唄?”
“是。”陸浮眼神堅定的說。
這就對了嘛,傅以榕心想,他魅力這么大,現在的年輕人把他當做目標也是合理的。
“行,你面試過關了,”傅以榕拍了拍手,笑道:“下周三過來,我給你安排個職位。”
陸浮立即露出的驚喜的表情,扯住齊列的袖子,仰著臉說:“齊老師,你也很為我高興吧。”
高興啊,能不高興嗎?
齊列有些想笑,笑傅以榕自戀了這么多年終于遇到一個合他心意的騙子。
等一個月之后,他知道陸浮兼職議員的事,就該明白陸浮的嘴里究竟有幾句真話了。
**
南區
時旭第二次來這里,他帶了數量龐大的保鏢,順著陸浮當初帶他走過的路,找到了季生的居所。
鳴東路9號公寓,金發Alpha笑吟吟的壓住季生的肩,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季生的臉色蒼白,透著一股病態,眼下的黑眼圈重得人心驚。
“別緊張,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問完就放你走。”時旭說著從保鏢手里接過一把槍,抵住了Alpha的太陽穴。
“不要撒謊,我不想見血。”時旭說著露出淺淺的笑容。
季生額頭泌出了冷汗,喉結滾動了一下,“您問吧。”
得到時旭的指示,保鏢從懷里拿出一張照片放到了季生面前。
照片中,紅發Alpha側過臉替Beta少年撥開垂下的發絲,金瞳溢出濃郁的笑意。
諾加。
“你認識他嗎?”
季生立刻點頭,“認識。”
時旭沒有一絲停頓,接著問:“他和陸浮是什么關系?”
季生如實說:“他們是發小,之前諾加受傷,陸浮深夜趕來看望他。”
時旭周身的信息素躁動了一瞬,他吐出一口氣,“咔噠”一聲打開了保險,輕笑著問道:“他們是戀人嗎?”
季生愣住了,這他怎么知道?
他遲疑了一秒,在時旭危險的眼神中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時旭這一次發自內心的笑了,“下一個問題,你對陸浮了解多少?”
另一邊,陸浮剛下星艦就收到了018的求救,季生被時旭劫持了。
季生是陸浮目前除了卡勒外能夠得到教廷信息的唯一來源,他想了想,告別了齊列,拿出了諾加送的摩托車。
終于用上這個了。
當他趕到現場時,一排的黑西裝男人將公寓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恭恭敬敬的將陸浮請了進去,順便拖走了嚇得腿軟的季生。
時旭沒想到陸浮來得這么快,第一反應是季生通風報信了,但是季生當時已經被搜了身,不可能有機會聯系陸浮……保鏢里有內鬼?
這可能嗎?
時旭垂下眼,嘲弄的彎唇,有什么不可能,陸浮想做的一切不都做到了嗎?
“首席,我們好久沒有獨處了。”再次抬起臉,時旭言笑晏晏,信息素卻像是炸開的煙花般鋪天蓋地的浸染了整個房間。
陸浮不適的瞇眼,他發覺了時旭的不對勁,卻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
【018:檢測到該Alpha信息素紊亂,他多半進入易感期了。】
易感期?
陸浮眼前一黑,易感期的Alpha沒一個正常的,諾加以往每次易感期都會自覺的把自己關進地下室。
【陸浮:怎么辦,他不會咬我吧?】
【018:別擔心,我在錄像了,等他咬完我們敲他一筆。】
【陸浮:我的命不是命嗎?】
【018:你就說敲不敲吧?】
那當然要敲。
時旭越走越近,他輕輕張開雙臂,隔著空氣將陸浮擁入懷中,“我聽說齊老師舉薦你提前進入軍部,首席,這一次,你又想殺誰?”
“傅以榕嗎?”
啊?我殺傅以榕?
陸浮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時旭的雙臂緩緩收緊,下巴擱在陸浮的肩上,翠眸發暗。
“我好難受啊,首席,”時旭拉著陸浮的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薄薄的布料擋不住過熱體溫,Alpha聲音很輕,像是在哭訴:“齊之裕能給你的,我也能,為什么偏偏選他?”
陸浮不動聲色的翻了個白眼,最煩你們這群Alpha了。
“最開始拋出橄欖枝的是我吧?”時旭張開唇,舌尖抵了抵發癢的犬牙,視線在陸浮的后頸游移。
不選我,是有什么心事嗎?
陸浮溫柔的摸了摸時旭的后腦,突然用力抓著Alpha的頭發將他的臉拉了起來。
頭頂有些發疼,后腦被一股力量向下壓,將時旭的脊背都拽的下彎。
“很疼嗎?”施暴者完全沒有一點自覺,手里抓著時旭的金發,將他的頭壓得更低。
指腹親昵的摩挲時旭的發尾,陸浮笑盈盈的貼近那張寫著驚愕的俊臉,玩味道:“這是偷看的懲罰。”
時旭繃緊下頷,腮幫子似乎咬緊般鼓動了兩下,深深的看著少年近在咫尺的面容。
陸浮的臉已經不足以用熟悉來形容,他連夢中都是那雙紫灰色的眼和上挑的薄唇。
夢里的陸浮依然沒有停止逗弄人的愛好,一次又一次將他推入無底的漩渦,又在時旭即將蘇醒之際突然將他拉上來。
看不清面容的少年眨著桃花眼靠在岸邊大笑,似乎被他狼狽不堪的模樣取悅到了。
蛛絲在心臟結網,血液被拒之門外,呼吸似乎成了一道酷刑,刀割般折磨喉腔,扎破肺泡,透明的積液涌了出來,積液在胸腔里越聚越多。
時旭在夢境結束之前拽住了Beta少年的腕骨,迎著那雙陡然睜大的眸子,抱住他的腰身一起滾回了深海之中,越陷越深。
你還笑的出來嗎?
可恨的、狡猾的、令人費解的家伙。
腦后的痛感逐漸退去,陸浮松開了他的發尾,唇動了動:“在想什么,大少爺?”
甩開指尖扯下來的幾根金發,陸浮瞧著時旭充斥著隱忍與克制的神情,笑得愈發燦爛。
收回飛遠的思緒,時旭用視線沿著面前人的肌理一寸寸描摹,像是要把這個捉摸不透的少年徹底烙進眼底。
許久之后,時旭直起身,淡色的唇扯起不淺不深的弧度:“我只是想要競爭下一個機會而已。”
“給我加加分吧,首席,”時旭點了點自己的心口,笑容輕佻:“我快痛死了。”
干嘛,你們想湊個殘疾小分隊出道嗎?
【018:心臟痛,應該是要出殯。】
陸浮還沒開口,時旭突然蹲下身,俊臉貼上了他的小腹,翠眸上翻,仰視著陸浮,“我會做的很好的。”
“首席,”時旭撥了撥耳邊的金發,用隨意的口吻說:“議會那邊,我家也有份。”
【018:要不你就給他個機會吧。】
【陸浮:你這就倒戈了?骨氣在哪里?尊嚴在哪里?道德在哪里?床在哪里?】
【018:好長的前搖。】
得到了回答時旭神經質的瞇起眼,自胸腔發出低低的喘息,間或夾雜著細碎的笑聲。
【陸浮:他又犯什么病了?】
【018:犯了愛你的熱病。】
你中病毒了嗎?
窗簾被牢牢拉緊,透不進一絲光,陸浮惑人的臉也同樣被暗色吞噬了。
時旭竭力睜開雙眼,借著Alpha過人的五感去描摹陸浮的面部線條。
他試探性的動了動自己的脖子,用頸側蹭了蹭陸浮的掌心,一邊蹭一邊發出難登大雅之堂的喘息。
或許是因為剛從外面回來,陸浮落在他脖頸處的手溫度偏低,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堪稱致命弱點的部位被當做了討好Beta的工具。
“呃、我的脖子很稱手吧?”
陸浮的手指慢慢收緊,僅僅留下了一絲縫隙,時旭笑著張開嘴,乖順的吐出一截舌尖,暗色中陸浮同樣看不清他的臉。
但陸浮很有經驗,他大概能猜到時旭現在是怎樣的狼狽,呼吸不暢、臉部充血、生理性的眼淚橫流。
濕潤的水漬觸及了陸浮的指尖,不是眼淚,是唾液。
時旭的雙膝越壓越低,最終觸及地板。
“啊哈——唔、首席…你喜歡這樣嗎?”
時旭說話的聲音和破風箱也沒什么兩樣,即使肉-體上的不適愈加劇烈,面上仍然笑意不減。
Alpha幽深的眼底升騰起無窮的欲望。
他渴望著面前給予他無盡痛苦與快感的人,欲望之火似乎將昏暗的室內點燃,亮起忽明忽暗的火光。
盯著陸浮的人太多了,必須要徹徹底底的把他咬在齒關,鎖進心底才行。
時旭曾在腦內想過無數留住陸浮的方法,其中最簡單的就是廢掉他的行動力,將他囚禁起來。
Alpha的表情毫不掩飾,明明白白的把骯臟的心思寫在臉上。
陸浮面色冷淡,心里已經在給時旭狂打賽博狂犬病疫苗了。
【陸浮:他的臉部肌肉好靈活。】
【018:沒事,你的手指更靈活。】
嗯?你不正經。
陸浮松開手,輕輕撫摸時旭的臉,他興奮的面皮發紅,自耳尖到脖頸都泛起了血色。
陸浮的語氣并不溫柔,僅僅只是平淡的問了一句:“很難受嗎?”
短短四個字就將時旭打得潰不成軍,腦內陰暗的想法和坍塌的沙堡一樣,向四面八方散去。
時旭怔了幾秒,激動的壓住陸浮的手背,將自己的臉和陸浮的掌心緊緊的貼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
“不難受,Alpha沒那么容易死。”
陸浮的手和他的臉一樣美,時旭非但沒有成功降溫,反而臉色更紅了。
“那太好了。”
陸浮笑著捏住他的臉,語氣曖昧:“你可千萬不能死。”
時旭快瘋了。
他的心臟幾乎要剖開皮肉,跳進陸浮的懷里,又或者擠開眼珠,鉆進陸浮微涼的掌心,讓陸浮用手指描摹它的形狀,感受他豐沛的情感。
在他徹底瘋掉的前一秒,溫柔的觸感落在了臉側,接著是唇角、舌尖。
完了。
時旭想,這下他才是真的要瘋了。
時旭一向靈活的腦子堵塞成一團,除了陸浮還是陸浮,手臂越來越用力,恨不得把自己和陸浮的骨血都融進一處。
陸浮微微蹙眉,有點難受。
捏著時旭臉的手輕輕用力,時旭驟然松了手,像是被抽去了骨頭般,鎖住四肢的狗,只能從喉嚨里發出點委屈的哼唧。
這點委屈很快就被打散了。
陸浮的手指撥開了他的唇,自口腔中散發的熱氣吹在陸浮微涼的指尖上,凝成一層淺淺的水霧。
時旭的呼吸越來越重,身體卻出奇的僵硬,徹底化作了一尊任陸浮擺弄的石像。
Alpha的瞳孔不自然的抖動著,看到陸浮的指腹壓在了他的的犬牙上。
細細的牙尖將陸浮指腹的軟肉壓進去一小塊凹陷,不疼,只覺得觸感很奇妙。
陸浮像給狗狗檢查牙齒一樣,指甲輕輕敲了敲他的犬牙,時旭“唔嗯”的一聲,腰身一顫。
他呆滯的低頭,視線下移,臉上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
怎么會…?
陸浮也發現了他身體的變化,看著時旭一臉不可置信的神情,想了想,安慰道:“比簡煥白強。”
謝謝,安慰的很好,下次別安慰了。
時旭低喘了一聲,犬牙咬破了舌尖,嘗到了久違的腥氣。
他仰起頭,翠色的眸子浮起一層濕氣,眼底卻是看不見盡頭的墨綠漩渦。
他啞著嗓子懇求道:“首席,你親親我吧。”
居高臨下的少年黑發垂在冷白的頸,唇角不著痕跡的彎起,再次抬起手,腕骨的珠串隨著他的動作向下滑了一寸。
冷淡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仿佛眼前不是自薦枕席的Alpha,而是一具死尸。
“哈啊…”時旭忍不住咧唇笑起來,多么熟悉的一幕,讓他的臉皮隱隱作痛。
懇求無用,那就換一種方式。
舌尖的傷口已經停止了滲血,卻被時旭再一次惡狠狠的咬開,他對著陸浮吐出舌頭,將引誘和挑釁融為一體。
他扶著桌子站起身,試著伸長手臂去攬陸浮的肩,卻被少年掐著脖子重新壓了下去。
長桌在后腰磕得生疼,微涼的五指再次無情的扼住了他喉嚨,賴以生存的氧氣在外頭著急的盤旋著,無處可入。
“唔、陸浮…呃!”
和第一次不同,這次陸浮絲毫沒有收斂力道。
陸浮的眼尾泛起的紅淺淡的像是幻覺一般,睫毛有些濕,即使時旭已經痛苦到面目猙獰,他依然淺笑著。
“努力活下來,證明給我看,我就給你一個吻。”
少年汗濕的黑發粘在臉側,眼尾的紅一層層加深,似是抹了一道上挑的胭脂,整個人像是朵頹艷的花。
時旭透過眼前的水汽看到了陸浮微微張開的唇,腦中的神經“啪”得一聲斷開。
腰肢猛地用力向前一彎,金發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短短一個呼吸的瞬間,時旭掙開了陸浮的手,五指扣住了陸浮的肩。
Alpha惡狠狠的吻住了少年淺色的唇,在那吐不出好話的舌尖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刺痛與快感交織,一并跟著汗液蒸發。
陸浮嘗到了熟悉的鐵銹味,接著是一股涼意。
月亮出來了。
季生默默數著時間,距離陸浮進去已經過去七個小時,期間時旭的信息素幾次炸開,門外的保鏢們都被壓迫的呼吸困難,不得不越退越遠。
里面究竟發生什么了?
陸浮不會把時旭殺了吧?
室內
陸浮呆呆的看著天花板,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不是幻覺。
他躺在柔軟的床鋪中央,腰被Alpha錮住,肩側壓著時旭的臉,濃郁的信息素幾乎將他整個人裹了起來。
剛剛,發生了什么?
陸浮閉了閉眼,陷入了回憶,時旭吻上來之后,又很快跪了下去,將臉埋到了他的腰,側過臉溫柔的親了親他的手腕內側。
頭一寸寸下移。
Alpha難受的發出低聲的悶哼,他忍著干嘔張大唇,收斂著犬牙避免傷到陸浮。
漂亮的少年仰起頭,黑發垂在頸側,眼尾流露出愉悅。
“你有更喜歡我一點嗎?”時旭的嗓子已經在一次次折騰中到達了極限。
但他還是問了。
理所當然的,時旭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他垂下臉,脹痛的咽喉和滿臉生理性的淚水都在這一刻凝固,只有愈發扭曲的表情如此清晰。
陸浮對他的想法了如指掌,于是他又說:“你再努力一點,我說不定會改變想法。”
“議會初選還有兩個月,你還有大把的機會在我面前開屏。”
時旭低聲笑了一下,可他的嗓子不配合,只發出了一個短促的氣音。
他握住少年的手,在陸浮的食指輕輕咬了一下,“我會全力證明給你看的。”
【018:七個小時,你們干嘛了?】
【陸浮:我說真的,我沒干。】
【081:……?】
【陸浮:我睡了五個小時。】
察覺到陸浮醒了,時旭也跟著睜開眼,雖然他們的衣物一件不少的穿在身上,但陸浮已經快被腌入味了。
好絕望。
陸浮已經是第三次被時旭用信息素糊了一身了。
【018:賭一個齊之裕要發瘋了。】
狗咬狗去吧,陸浮無所謂的想,反正Alpha難殺。
第57章 交際花?我嗎?
把自己哄好后, 陸浮又盯著天花板翻了幾秒呆。
果然,還是不能無所謂。
啊啊啊啊啊!
陸浮坐起來, 又躺回去,又坐起來,又躺回去,最后卷著被子一個人滾到了床邊,悶著腦袋發出無聲的爆鳴。
【018:別激動,又沒干。】
陸浮依然把自己罩在被子里,打開終端開始給自己認識的所有人發消息。
其實也沒有幾個人。
【fufu:給你三秒, 想個辦法讓我高興起來。】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我學狗叫嗎?】
【fufu:滾。】
諾加的頭像下方是灰鴉, 陸浮猶豫了一秒, 原封不動的把消息復制粘貼了過去。
【fufu:給你三秒,想個辦法讓我高興起來。】
【鴉鴉嘎嘎嘎:轉賬】
【鴉鴉嘎嘎嘎:心情好點了嗎?】
該說不說, 確實好多了。
【fufu:小狗比心.jpg】
收完紅包, 陸浮回到聯系人界面,比起其他人, 齊列的頭像是一張歲月靜好的風景照,一看就差了輩分。
他的主頁也十分干凈, 除了幾張喝茶的照片外什么信息也沒透露。
一個想法突然出現在了陸浮的腦中。
【陸浮:你覺得,齊列買保健品嗎?】
【018:你想干嘛?】
想悄悄給齊列賣保健品驚艷所有人。
臨時創了個小號,陸浮的頭像選擇了祭臺上方懸掛的金色利劍, 卻在網名上犯了難。
什么名字能讓齊列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這個名字一定要讓人眼前一亮、耳目一新, 最好是齊列絕對拒絕不了的東西。
【陸浮:你有什么想法嗎?】
【018:大傻逼。】
【陸浮:188鉆石男高怎么樣?】
【018:大傻逼。】
【陸浮:決定了, 就叫我是個好人, 聽起來比較容易讓人放下警惕。】
【018:完全不能。】
【018:你不是認真的吧?齊列不可能同意你的好友申請。】
那可不一定。
在好友申請的留言框中, 陸浮緩緩打下了一行字。
被子外,時旭坐在床上, 看著距離自己半米遠的團子,忍不住戳了戳。
沒反應,他又戳了一下,團子動了動,里面傳出了少年悶悶的喊聲:“你好煩啊,睡不著就找點事情做。”
時旭失笑,拉著陸浮的被子把少年扒拉了出來,“首席,快到宵禁時間了,再不回校,你就要被舉報失職了。”
【陸浮:我就說這個首席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018:再忍忍,下周三你就可以去傅以榕的星艦上作威作福了。】
怎么說話的,讀書人的事怎么能叫作威作福,那叫恪盡職守。
兩人走出公寓時,季生已經把自己的逃亡路線都想好了,陸浮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他要是真的對時旭下了手,時家清算起來,他也逃不掉。
看到Alpha安然無恙的走出來時,季生猛地松了口氣。
“幫我給謝寅帶句話,他哥哥生前提過的藥,時家很感興趣。”時旭溫柔的拍了拍季生的肩,嗓音卻像是撕開的磨砂紙,似是被煙火燎過,讓人心里捏了把汗。
季生瞳孔顫了顫,沒說話,只上下動了動腦袋,視線在陸浮身上停了一瞬,又收了回去。
陸浮好奇的問:“什么藥?”
時旭柔聲道:“Alpha抑制劑,聽說打算出10.0了,我們家也想分一杯羹。”
從1.0摻水摻到10.0,諾亞制藥割韭菜有一手。
陸浮眼珠向一側偏了偏,余光掃過季生的手腕,不甚明顯的藍色須端一直伸到他的腕根。
“你知道神…嗎?”
“什么?”不知道是他的聲音太低,還是神這個字太過禁忌,時旭下意識問了一句。
然而陸浮卻沒再說話。
只有季生知道陸浮想問什么,他不動聲色的將袖子向下拉了拉,遮住“神賜”的痕跡。
待一行人徹底離開后,季生靠著門板軟倒在地,一條消息無聲的出現在垃圾信箱里。
【陌生號碼:想辦法帶陸浮來教廷。】
ip地址:馬蘇爾港
自從知道陸浮也是神眷者后,季生就立刻向他的上級匯報了這件事,這么多天,教廷終于傳來了消息。
季生垂眸苦笑一聲,他要怎么把陸浮帶過去,套他麻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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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德終于抓到陸浮落單的機會了。
陸浮帶著一身時旭的信息素回校后馬不停蹄的去了首席辦公室,給負責巡邏的學生安排好班次后,阿蘭德主動找上了門。
“馬上就要宵禁了,阿蘭德殿下,您想扣分嗎?”陸浮一個眼神過去,一年級生們立刻安靜且迅速的退了出去。
韋珂是最后一個出去的,他瞟了眼首席昳麗的側臉,緩緩帶上門。
室內歸于寧靜,阿蘭德沒有回答陸浮的問題,抬手解開了外套,隨著裸露的部位擴大,陸浮的眼神漸漸認真了起來。
阿蘭德的喉嚨下方有一道淺藍色的細線,尾端堪堪觸及鎖骨,約莫一指長。
他點了點鎖骨,冷笑著問:“首席,你不想說點什么嗎?”
陸浮轉了轉筆,不解的眨眼:“阿蘭德殿下,雖然第一軍校不禁止紋身,但是你這個看著也太單調了。”
阿蘭德呼出一口氣,走到桌前,雙手撐住桌面,上半身前傾,幾乎將自己的脖子伸到陸浮面前:“看清楚,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是什么。”
陸浮沉吟了一會兒,道:“你最近是不是感覺身體乏力,嘴里發苦,精神不濟,還多夢?”
阿蘭德眼前一亮,“你知道是什么原因?”
陸浮目光誠懇的說:“嗯,最近首都星在升溫了,可能到你□□的季節了吧。”
雌蟲一怔,咬牙切齒的看著他,壓低了聲音道:“別再戲弄我了,陸浮,你難道要我去舉報你私藏《神經》嗎?”
他已經幾天幾夜都睡不好了,陸浮居然還有心情在這里說冷笑話!
他忍不住露出蟲牙,又在陸浮驚訝的視線中捂住了唇。
銳利的獠牙收了回去,阿蘭德披上外套,平復心緒坐了下來,問診似的:“首席,我們其實并沒有什么矛盾不是嗎?我幫你保守秘密,你替我解決煩惱,我們可以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陸浮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阿蘭德從他們有共同的秘密說到可以透露西蒙的秘密,將周圍的人和蟲說了一圈,獨獨沒有提到自己的秘密。
“殿下,我看不到你的誠意。”
陸浮輕輕的笑起來,手里捏著筆在文件上敲了敲:“禮尚往來,你該給我你的把柄才對,不然要是你去舉報了,我可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阿蘭德沉默了下去,就像陸浮不信任他一樣,他也不信任陸浮。
有什么看似重要實則無傷大雅的東西可以糊弄陸浮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了,陸浮的耐心也走到了盡頭,他做了個送客的手勢,“既然您不想公平交易,那就請回吧。”
阿蘭德卻沒動,流金色的豎瞳一眨不眨的盯著陸浮,這種被大型野獸盯住的感覺并不好受,但陸浮非但不害怕,反而笑吟吟的任他看。
“珍惜吧,阿蘭德殿下,”陸浮彎了彎唇,語氣惋惜:“您能看到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要去軍部啦!
阿蘭德神色陡然變得錯愕,他不明白陸浮是什么意思,下意識向最糟糕的方向想了過去。
陸浮要死了?
也對,那本《神經》危害那么大,連他看了兩眼都受到了這么深重的影響,更別說陸浮了。
“你想知道什么?”阿蘭德終于松了口,有些秘密告訴死人倒也無傷大雅。
陸浮鼓了鼓一邊的腮幫子,托著臉問:“作為蟲皇雌長孫的您,一定知道外蟲不知道的秘密吧?”
阿蘭德臉色微變:“蟲皇陛下不是我能談論的。”
“只是一個問題而已,”陸浮笑了笑:“您回答是或者否就可以了。”
陸浮抓住了阿蘭德放在桌面上的手,在他的掌心寫了幾個字,吐息曖昧:“有嗎?”
阿蘭德的星際通用語學得不錯,他在心底將這個問題默念了一遍,低聲道:“沒有。”
蟲皇從來沒有在外蟲面前暴露過除臉和手以外的任何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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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廷
斯萊德·謝爾諾已經在漆黑的空間中躺了一周了,除了低溫和無窮無盡的黑暗外,這里并沒有什么不好,不會感到饑餓,無法體會疲憊,時間似乎也被黑暗吞噬了一般。
神并不是無時無刻都在看著他,很多時候斯萊德即使呼喚神也得不到回應。
每天都有神職人員在他的床邊念誦禱詞,向他匯報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而今天,他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似乎有人焦急的喊道:“主教大人,代理教皇又找到了一名神眷者!”
神眷者是最適合成為教皇的人,這一點是所有神職人員的共識,代理教皇并不是神眷者,因此當041出現時,他十分敵視041。
好消息是,神暫時還沒有選中041,壞消息是,041居然被第一閥的謝爾諾家族收為了養子,還派了專人保護他。
041幾乎寸步不離祭臺,每日除了禱告就是在臥室里翻閱各類書籍,即使代理教皇想找個時機除掉他也做不到。
“主教大人,求您醒過來吧,新的神眷者將會奪走您的地位,您的神恩!”
去他爹的神恩。
041面無表情的看著虛空,任由外界的人如何呼喚也不打算醒來,隨著時間的推移,叫聲漸弱。
那人似乎已經放棄了,只能無力的對其他人說:“希望主教大人能在季生把人帶來之前醒過來吧。”
季生?
斯萊德捕捉到了這個熟悉的名字,所有和陸浮有交集的人他都借助謝爾諾家族的勢力查過了,沒想到季生居然藏的這么深。
他帶來的神眷者…反正不可能是066。
041比任何人都更清楚066有多么懶得搭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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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和傅以榕約定的周三。
陸浮的好友邀請果然成功打動了齊列,不枉他特地在留言框里寫:我知道陸浮的秘密。
不過齊列很沉得住氣,即使通過了好友申請,也沒有發來任何消息,多半在暗地里查他的賬號信息。
【018:我的防火墻全拿來替你擋齊列了。】
【陸浮:恭喜,你終于不是廢物了。】
在陸浮的猜測中,傅以榕多半會安排他去塞布星抓捕星盜,畢竟他是塞布星本地人,這不是專業對口是什么?
真好,上班和回家一樣。
登上星艦,機械人給他遞來了一份工作指南,僅有薄薄的一張紙。
陸浮疑惑的掃了眼,傅以榕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是:混進教廷當內奸。
陸浮:“……?”
有的時候真的會懷疑自己學的是盜版星際通用語。
【018:壞了,這下真的專業對口了。】
【陸浮:壞了,這下真回家了。】
陸浮有些為難的抿唇,“我的臉早就已經家喻戶曉了,教廷都知道我的軍校生,恐怕勝任不了這個職位。”
“沒事,我們會配合你演一場戲,”傅以榕雙手交叉支著下巴,笑道:“從今天起,去囚星吧。”
陸浮歪了歪頭,“啊?”
第二天一早,首都星又一次掀起了軒然大波。
【熱!陸浮竟是教廷余孽,已被傅上將捉拿送監!】
【黑鱗監獄迎來新人,竟然是他!】
【一朝隕落,淺析陸浮一路走來的成攻與失敗!】
黑鱗星是和塞布星完全不同的星球,如果說塞布星僅僅是常年陰雨看不到太陽,那黑鱗星就是什么也沒有。
一半沙漠、一半海洋,平分了整個星球,天空永遠被厚重的霧霾覆蓋,月亮和星海也成了遙不可及的存在。
一搜巨型軍艦出現在了黑鱗星上空,一伙兒士兵圍著一名穿著囚服的少年走了出去。
少年扎著黑色的低馬尾,發尾搭在肩上,雙眼被一條黑色的眼罩遮住,手腕上掛著銀色的鐐銬,單薄的身形在這群Alpha士兵面前顯得弱不禁風。
全副武裝的士兵們卻如臨大敵,把陸浮帶到了一座黑色堡壘,經過一層層信息檢測后,終于進入了黑鱗監獄。
黑鱗監獄的構造很特別,像是一座佇立在黃沙上的高塔,總共有十八層,整個監獄被一大片能量罩,隔絕了外面的黃沙和颶風。
罪行越嚴重,居住的牢房越高。
不過在這里,即使是住在最底層的犯人也是不折不扣的重刑犯。
陸浮被帶到了第九層。
黑鱗監獄十三層的牢房里,一條黑蛇攀附在窗口的欄桿上,半截身子往外探出去,腦袋撞在了一層透明的罩子上, 啪的一下摔到地上,晃悠了兩下爬到男人腳邊。
對面監獄里的Alpha激動的問:“看清楚了嗎?真是首都星來的?”
男人俯身撿起自己的精神體,把暈乎乎的小蛇放回了胸前的口袋,嗤笑了一聲:“你在指望蛇的視力嗎?”
“我的小蛇捕捉到了星焰花的味道,那個新來的恐怕來頭不小。”
星焰花,只有首都星的大人物們才接觸得到的昂貴品種,這種花對環境要求極高,培育困難,花期短暫,數量稀少,黑市里一朵就能賣到天價,買下整個黑鱗星都綽綽有余。
“星焰花!狗屎的大少爺!今晚放風的時候我要陪大少爺好好玩玩!”對面監獄的Alpha在墻角狠狠踹了一腳,咬牙切齒的說。
黑鱗監獄中的罪犯大多對這些出生在人類終點的天之驕子們抱有惡意。
普通人的惡意是使個絆子造個謠,重刑犯們的惡意就不好說了。
“當心被收拾了。”
男人用拇指撫摸著小蛇,它不但從那人身上捕捉到了星焰花的味道,還有頂級Alpha的信息素。
黑鱗監獄里Alpha、Beta、omega數量相近,每天早上九點,牢房自動打開,放風三小時后前往食堂進食,一點前必須回到牢房,晚上九點還有一次外出放風的機會,同樣是三小時,十二點前往食堂進食,凌晨一點前回到牢房。
監測到任何違規人員,全體犯人一并受罰。
黑鱗監獄沒有活體獄警,只有機器人受主腦操控,擔任獄警職責。
男人抬頭看了眼天色,現在約莫是下午六點,黑鱗星的黑夜比白天長得多,外頭已經是一片昏暗,監獄內倒是燈火通明。
剛才那么大的陣仗所有人都聽見了,第九層的罪犯們更是親眼看到了被押送的大少爺,一時之間所有Alpha都蠢蠢欲動。
第九層說高不高,說低也不低,層數并不是判斷危險性的絕對準則,罪行嚴重的人未必戰斗力強,同樣的,被關在第九層的陸浮也未必打不過更高層的罪犯。
九點很快到了,牢房大門自動向一邊滑動,男人拍了拍胸前口袋里的小蛇,黑蛇慢悠悠爬出來,沿著墻角一路向外爬。
黑鱗監獄的名字由來就是這漆黑的冷硬金屬墻,據說能夠擋住軍部特制的電光炮,就算是頂級Alpha被關進來也不可能憑借蠻力逃出生天。
黑蛇和墻壁緊緊貼著,遠看渾然一體。
同一層的罪犯都跟著這條黑蛇走了出去,目標直指第九層。
第九層
陸浮的桎梏已經被解開了,他坐在床上,四處打量著傅以榕特地安排的牢房。
墻壁、天花板、地板清一色的黑,看不到任何多余的顏色,陸浮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囚服,黑白條紋的襯衫,亮橙色的外套和長褲,胸口別著銘牌,上面清晰刻著兩行小字。
【666666號
陸浮】
等一下,這個號碼會不會太囂張了?
【018:很適合你。】
【018:提醒一下,你身上時旭的信息素還沒散,可以裝一把了。】
裝什么裝,陸浮伸了個懶腰,都進監獄了,當然要先抱大腿啊。
總之,選個人設立一下吧。
黑鱗監獄里的犯人成分傅以榕已經提前告訴過他了,其中三分之一都是教廷余黨,而前任教皇更是被關在第十九層的最深處。
剩下三分之二的犯人中,一半是A級至S級星盜,一半是前幾年打仗時抓來的蟲族俘虜。
五毒俱全。
擱這養蠱呢?
傅以榕說等陸浮和教廷余黨打成一片后會安排機會讓他們成功越獄,如此一來,陸浮就能順利混入教廷。
除了傅以榕和他,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即使是齊列也被傅以榕瞞住了。
對于這個計劃,陸浮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為什么選我?”
Beta少年神色疑惑,桃花眼清澈見底,似乎由衷地感到不理解。
傅以榕拍了拍他的肩,語氣微沉:“我信任你。”
一個從五等星辛辛苦苦爬到這一步的人,絕對會抓住一切能夠繼續上浮的機會,傅以榕完全不擔心陸浮會反水。
陸浮不信。
他的目光震顫了一下,緊緊握住傅以榕的手,眼尾暈開一抹紅,“上將,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哪怕教廷還剩最后一絲余火,我都會不遺余力的吹滅。”
好惡心的臺詞。
陸浮眼眶濕潤,聲音哽咽:“請您,盡管交給我吧。”
【018:如果傅以榕知道你是神眷者,恐怕會后悔一輩子。】
那咋辦?我來都來了。
陸浮走出牢房,一眼掃過去,十幾個人頭從門后伸了出來,似乎在評估他的危險級。
別看了,這里我最弱。
“頂級Alpha…不對,”一名囚犯聞著空氣中的信息素,眉毛擰在一起,“這個味道…是Beta?”
在黑鱗監獄待了這么久,犯人們各個都是人精,很快得出了陸浮是一名Beta的結論。
能進黑鱗監獄的Beta能有什么善茬?
他們對視了幾眼,曖昧的笑了起來,這可是頂級Alpha的姘頭,這下監獄里有得熱鬧了。
正好,陸浮需要一名導游。
他對著一名相對來說體型沒有那么魁梧的Alpha勾了勾手指,語氣輕快的說:“你,過來。”
Alpha一愣,沒想到這個Beta態度這么不客氣,但他也好奇陸浮想做什么,順從的走了過去。
Alpha靠近后,陸浮也看到了他的銘牌。
【640**1號
范群。】
中間兩個數字已經模糊了,邊緣似有銹跡。
容貌昳麗的少年卷起一只袖子,露出白得病態的手臂,姿態懶散的斜倚在墻上,言笑晏晏:“能帶我去餐廳嗎?我餓了。”
少年生得不清白,連說話的聲音都叫人心里發癢。
等范群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前面領路了。
【018:這是什么新人設?】
【陸浮:交際花。】
很快,新人在餐廳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黑鱗監獄,等著看戲的犯人們先后腳的功夫,就把餐廳堵了個水泄不通。
混雜的信息素在頂級Alpha信息素壓迫下伏低做小,之前放話要讓首都星來的大少爺長長見識的Alpha也閉嘴了。
餐廳
白熾燈投下慘白的光。
最中心的位置本該屬于十三層的游冬,卻被新來的囚犯占據了。
他翹著二郎腿坐在桌面上,囚服領口有些寬大,露出大面積的鎖骨和肩頸線條。
四周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少年一一看了回去,對視不過幾秒,這些囚犯反倒先避開了眼。
陸浮單手撐在腰后,眼皮掀起,穿過層層包圍的人群落在了黑發男人的身上,紫灰色的瞳輕輕彎起,模樣輕佻。
游冬,教廷余黨中的主心骨,似乎和其他Alpha關系也不錯,實力強又善于拉攏人心。
陸浮的笑容驀地陰冷了幾分,鴉色的睫毛上下翻了翻,狹長的眼尾勾出一條上挑的弧度。
這就是他的目標了。
第58章 倒反天罡!
季生人都傻了, 他還沒琢磨出來該怎么把陸浮帶去教廷,陸浮就直接整了個爆炸性新聞。
短短一個多月就把首都星攪得腥風血雨的Beta少年在今天凌晨被傅以榕的人押送去往黑鱗星, 據說連傅以榕都在此次追捕中負傷。
真是瘋了。
季生咬著牙在星網上搜索相關新聞,撇去花里胡哨的標題和摻了水的長篇大論,最終提取出來的有效信息只有兩條。
1.陸浮的身份是傅以榕親自確認的,據他所說,他一眼就看出了陸浮不對勁。
2.陸浮雖然是教廷余黨,但他尚且年少,如果在監獄里表現優異, 日后傅以榕還會考慮將他重新收編。
這兩條放在一起, 除了傅以榕真的很欣賞陸浮外, 季生得不出更多信息。
他低下頭揉了揉太陽穴,給教廷的接頭人發去了消息。
【寄了:陸浮進監獄了, 下一步怎么辦?】
【陌生號碼:……】
【陌生號碼:想辦法救他出來。】
季生又開始頭痛了, 黑鱗監獄是塞拉法帝國所有監獄中防守最為嚴密的,著名五A級景區, 一個活人獄警都沒有,一旦靠近就會被機械人狂轟亂炸。
五A, 指來五個Alpha死五個Alpha。
嘆了口氣,季生把同樣的消息發給了諾加,出乎意料的, 諾加居然沒有秒回。
他不是一檢索到關鍵詞“陸浮”就會觸發的網絡機器人嗎?
此時此刻, 塞布星也不太平。
齊列不再小打小鬧, 派來的星艦直接投放了數百枚能源彈, 將港口夷為平地, 包括其他星盜的星艦也毀于一旦。
沒了港口和星艦,他們無法離開塞布星, 成了砧板上待宰的魚肉,只能暫時退進航空洞商量對策。
灰鴉和諾加一站一坐,其他星盜首領們圍了一圈,各個面沉如水,他們不說話,都在急著敲終端發短信求救。
可惜遠水救不了近火,即使等其他關系不錯的星盜過來救援也要至少兩天的時間。
兩天,足夠外頭那艘來路不明的星艦把塞布星變成無人星。
“究竟是誰把他們惹來的?”一名Alpha咬牙切齒的問。
沒人回答。
且不說他們都不知道外面那艘星艦究竟是哪個家族或者哪個星盜團,就算他們知道,這時候也不能承認。
誰承認就要被推出去解決問題。
諾加倒是不著急,塞布星有暴利的地下城,還有一座教堂,謝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遇難。
要是外面那艘星艦是首都星來的,到時候派人把教堂搜羅一番,發現教堂是謝家建的,那麻煩就大了。
“能和他們對話嗎?”灰鴉問。
“弄清楚他們究竟想要什么,總比在這里浪費時間有用。”
他的話不無道理,但星盜們并不贊同。
“就外面那個火力,誰能說得上話?”
灰鴉左右死不了,無所謂的站起身,“那我去試試,說不定他們愿意交流。”
見他如此大膽,其他星盜們都愣住了,向來以灰鴉馬首是鞍的A級星盜團首領刀疤臉一拍膝蓋站了起來:“灰鴉老大,我和你一起!”
灰鴉對他有點印象,隨意的應了一聲。
以刀疤臉為開頭,又陸陸續續站起來幾名星盜,他們不知道灰鴉有不死之身,深吸一口氣,跟在了Alpha的斗篷后。
諾加嗤笑:“找死去了。”
小灰狗盤著身體趴在洞穴深處,無聊的咬著自己的尾巴玩。
“砰砰砰——!”
一架架小型飛行器在半空中懸停,穿著軍裝的士兵們從長梯上跳下來,幾乎是地毯式掃射,一個縫隙都不放過。
火光喧天,子彈在墻壁上擦出叨叨白痕,破舊的窗戶在流彈的擊打下碎開,玻璃飛濺。
現在這個局勢,露頭就秒。
刀疤臉躲在建筑物后方,呲牙咧嘴的用外套綁住不斷滲血的傷口。
“你他爹的!外來的狗東西有幾把槍了不起了是吧!老子在塞布星作威作福這么多年就沒怕過誰!”
這叫幾把?
灰鴉忍不住側目,刀疤臉的算數能力令人嘆為觀止。
“怎么辦,他們看到人也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一名星盜半跪在地,鬼鬼祟祟的偷窺齊家派來的人。
灰鴉面無表情的將星盜推開,“你們在這等著就行。”
話落,Alpha主動走出了掩體,身后傳來幾聲抽氣和驚呼,刀疤臉一聲“灰鴉老大”喊的氣沉丹田、山河動蕩,連防空洞里的人們都聽見了。
“灰鴉死了?這么快?”
“…果然,我就知道強出頭沒好結果。”
灰鴉也被這聲悲戚的呼喚嚇了一跳,分神間沒躲開逼近的子彈,血花在胸口炸開,接著是雙臂、大腿、腰腹。
深色的斗篷很快變得破破爛爛,灰鴉站在原地,血洇濕了布料,一滴滴在腳下積聚成血泊。
即使被子彈打成了蜂窩,他也依然沒有倒下,空氣中溢散著子彈穿過皮肉時翻涌的烤肉味與血腥氣。
“怎么可能…”一名士兵不可置信的低喃,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就這半步,讓他得到了艦長的一槍爆頭。
留著小胡子的男人冷漠的看著倒下的尸體,“齊家人,永遠不會后退。”
“咔噠”重新上膛,艦長對著灰鴉的眉心扣下了扳機。
Alpha不躲不閃,眼睜睜看著子彈穿過空氣,鑿進了他的眉心。
“唔!”
過大的沖擊力讓灰鴉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艦長剛露出喜意,灰鴉又撐著地站了起來。
用斗篷在沾了灰塵的手上擦了擦,他用冷淡的、毫無起伏的聲線說:“好像有點癢。”
什么?
在艦長呆滯的目光中Alpha屈指摳出了自己眉心的子彈,他幾乎感知不到痛覺,因此下手時也毫不含糊。
“叮!”
裹著血和焦肉的子彈砸在水泥地上,滾了兩下。
刀疤張著嘴定定的站在他的身后,雙腿有些發軟,士兵們也停止了攻擊。
他們面色或警惕或驚恐的看著灰鴉,此時此刻,面對非人的怪物,只有槍能給他們一點安全感。
“全體掩護!”
艦長退后幾步,將自己藏在保護圈中,沒人敢指責他的雙標,只能用血肉筑成人墻,背對著艦長將他圍在中央。
他二話不說給星艦上留守的副艦長撥去了通訊,“增加火力援助,立刻!”
副艦長在上空中已經看到了一切,立刻調出了能量炮,對準下手的Alpha,藍光中竄著閃電,在炮口越聚越大。
艦長在士兵的掩護下快速登上了小型飛行器,灰鴉靜默的看著他們忙碌,沒有阻攔。
反正,他們誰也逃不掉。
神啊,您在看嗎?
您賜予我這具身體時,究竟是想要獎賞我,還是折磨我?
刀疤臉看著那口炮彈,咬咬牙沖了出去,一把抓住灰鴉的斗篷喊道:“灰鴉老大!咱們快躲起來,您就是再強也挨不住能源炮啊!”
啊不,其實挨得住的。
刀疤臉一個用力,直接把灰鴉的斗篷下擺給撕了一塊,他尷尬的閉了嘴,憨憨的笑了聲。
“你先躲吧,我沒事。”
灰鴉擺擺手,掏出自己完好無損的終端給陸浮發了條短信:“我保護了你的小狗,諾加不行。”
點下發送鍵,灰鴉滿懷期待的等了幾秒,沒等到陸浮的回復。
他猶豫了一下,撥開額發,對著自己已經快愈合的眉心拍了張照片發過去,配文:能不能夸我一下。
這一次,他得到回應了。
【fufu:呼呼,不痛不痛。】
刀疤臉疑惑的看著灰鴉微微抖動的肩,問道:“灰鴉老大,您怎么了?”
灰鴉扯了扯斗篷帽子,藏住上翹的嘴角,語氣平靜:“我想到了高興的事。”
在諾加一無所知的時候,一場孩子撫養權爭奪戰已經悄悄打響。
刀疤臉不知道灰鴉究竟想到了什么,他也不敢問,因為頭頂的能源炮已經蓄能完成了。
最后看了眼執迷不悟的灰鴉,刀疤臉閉了閉眼,轉身向著掩體跑去,就在他跳進掩體后的一剎那,身后傳來一聲轟鳴。
“轟隆隆——!”
地面的碎石像是海浪般掀起,藍光灼人眼球,大地震顫,發出了低低的悲鳴。
防空洞中的星盜們都懵了,判斷出這是能源炮的動靜后,他們更不解了,整這么大?這是多恨他們啊?
“塞拉法帝國什么時候這么嫉惡如仇了?我叔叔明明說他在X-11號囚星里享福呢!”
“會不會是傅以榕?可是傅以榕的星艦不可能這么樸素啊?”
傅以榕的星艦是眾所周知的華麗,就像是一座行走的寶箱,從來不掩飾自己的身份,恨不得把傅以榕三個大字刻在船身上。
每個星盜見了他的星艦都忍不住垂涎三尺,在搏一搏單車變摩托的誘惑中成為傅以榕手底下的亡魂。
諾加一直沒說話,他之前處理過齊列派來首都星的人,立刻猜到了這一次究竟是誰的手筆。
距離上一次已經過去這么久了,齊列之前已經消停了,突然再次動手,只能說明一件事——首都星又發生變動了。
漫不經心的勾著自己的眼罩,諾加拿出了沒有信號的終端,在空白的頁面上滑動了幾下,諾加嘲諷的彎了彎唇。
想要給陸浮發消息必須先離開防空洞。
然而,防空洞外是虎視眈眈的餓狼。
這也是齊列的算計嗎?
地面上,足以致人失明的火光淡去,硝煙在地表彌漫,艦長指揮著小型飛行器向下,靠近地面。
“艦長,沒有發現任何活體生物。”駕駛員匯報道。
艦長總算松了口氣,得意的笑起來:“臉接能源炮,就算是傅以榕都活不了。”
話音剛落,駕駛員猛地伸長了脖子,幾乎趴到顯示屏上,面色如土。
“怎么了?”艦長心中浮起不香的預感。
駕駛員聲音發啞:“地坑里,好像有東西在動。”
艦長眉心一跳,推開駕駛員,將被能源炮轟出來的坑洞放大,果不其然,坑底有一攤骨頭架子,血、肉、經絡,越來越多的組織憑空冒了出來,只是幾個呼吸,白骨就成了人。
灰鴉抬起頭,對著上方的小型飛行器扯了扯面部肌肉,露出一個不倫不類的笑容。
他動了動唇,艦長立刻睜大了眼,“快,翻譯一下他說了什么?”
駕駛員為難的抿了抿唇,他說:“星艦借我。”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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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星,齊宅
齊列喜靜,仆人們各個和幽靈沒兩樣,進出無聲,今天這份死一般的寂靜卻被一聲尖叫打破了。
齊之裕瘋了一樣在書房里上躥下跳,一邊用聲帶控訴傅以榕,一邊以拳打360腳踩魯大師的速度清理桌面。
“小叔,陸浮絕對不是教廷余黨!一定是傅以榕抓不到人,看陸浮沒背景好欺負,就拿他充數!”
“那家伙也是平民爬上來的,他肯定是看不慣陸浮,故意給他潑臟水!”齊之裕用包含惡意的口吻猜測道。
齊列被他吵得頭疼,傅以榕這一出也是他沒想到的,陸浮進去了,他們的交易自然也就此中斷,然而齊列高興了沒幾分鐘,齊之裕就沖進了他的書房,用一種死了對象的口吻在這里哭天喊地。
你上墳呢?
“小叔,你說句話啊小叔!”齊之裕一個飛撲,雙手撐住長桌,腦袋直挺挺的伸到齊列眼前。
“我知道你最公正不阿、清正廉明、大公無私、絕對不會因為一點小矛盾就故意漠視陸浮淪為軍部傾軋中的犧牲品的對不對!”
難為齊之裕一口氣說了這么多,齊列都覺得不可思議。
戀愛腦還能有助于智力開發?
“話都讓你說了,我說什么?”齊列推開他的臉,從抽屜里拿出一張名片扔過去。
“你要是對傅以榕的做法有什么意見,可以親自和他說。”
齊之裕立馬蔫了下來,他找傅以榕那還不是送菜嗎?
整個軍部,除了傅以榕,沒人敢不給他面子。
“小叔,你幫幫我吧,”齊之裕苦著臉抓住齊列的袖子,“黑鱗監獄那種地方都是些大奸大惡之人,陸浮怎么能和他們關一起。”
齊列挑眉,不緊不慢的問:“你敢當眾襲擊簡煥白,許諾寶貴的議會席位,動用齊家的私人醫生治療一個外人,怎么這點小事還要來找我?”
齊之裕垂下腦袋,露出一副羞愧的表情,壓著嗓子說:“小叔,我知道錯了…”
“我以后一定冷靜思考再行事。”
齊之裕的保證齊列聽了十幾年了,沒一個做到的。
齊列看著侄子這幅收起了戾氣的模樣,不解的瞇眼,陸浮究竟有什么值得他喜歡的?
齊之裕過慣了眾星捧月的日子,那么多阿諛奉承的人沒見他多看一眼,突然冒出一個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平民,反而上趕著討打。
說白了就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齊列扯開他的手,屈指敲了敲桌子,聲線放低了些:“你應該知道教廷的事不能輕易摻合,如果陸浮只是殺人放火,我都能替他擺平,但教廷余黨這個帽子扣下來,誰敢開口都會被群起而攻之。”
“他不是…”齊之裕正想反駁,齊列冷著臉將茶杯砸了出去。
茶水和碎玻璃四濺,齊之裕也收了聲,抬起臉和自家小叔對視,短短半分鐘不到,Alpha理直氣壯的神情一點點褪去。
桀驁不馴的大少爺最終還是屈服了,他心虛的移開視線,聲音有些不自在。
“傅以榕沒有證據…”
“是嗎?”齊列冷哼一聲,似笑非笑的問:“你怎么解釋他為什么對迷宮道路了如指掌?”
說不定就是好運呢?
齊之裕正要說話,齊列抬起手,掌心朝下壓了壓,示意他閉嘴。
Alpha站起身,暗紅色長發綁成一束搭在胸前,他繞過辦公桌,走到齊之裕面前。
齊列低下頭,琥珀色的狐貍眼森冷的注視自己的侄子,這是命最硬的孩子,也是他最看好的孩子。
齊之裕并不是蠢笨,只是心思不放在家族上,他太過感情用事,而門閥最忌諱這一點。
齊列神色不善,嘴角卻微微上揚,似乎有些諷刺的說:“你知不知道,陸浮為什么能和傅以榕搭上關系?”
知道。
齊之裕怎么會不知道。
是齊列親自把陸浮帶到傅以榕面前的。
齊之裕第一時間想要質問齊列,但他硬生生忍住了這股沖動,強迫自己點了點頭。
齊列嘲弄的垂下眼,揉了揉齊之裕的頭發,“那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替他鋪路嗎?”
齊之裕不語,他深深的看著自幼養育他長大的小叔,心中百感交集。
就像齊列了解他一眼,他也很了解齊列,齊之裕心知,齊列要告訴他的內容一定不懷好意。
但齊之裕想知道,他想知道關于陸浮的一切。
所以他回答:“不知道。”
齊列輕笑一聲,拉著齊之裕的手,走到了書架邊,從一本厚實的詞典中抽出了一份合同,“你自己看吧。”
遺憾的事,齊之裕并不是齊列那樣有耐心的人,也不理解為什么有的人寫個合同要把一件事層層包裹。
他拿著合同橫欄豎看,只從密密麻麻的符號里看出來兩個字:不懂。
齊之裕呆呆的仰起臉,聲音更心虛了,“小叔,你能給我簡單總結一下嗎?”
救命。
齊列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
再次睜開眼,Alpha從齊之裕手里拿回文件,慢斯條理的撕成兩半,“看不懂沒關系,你只需要知道,陸浮用你的感情交換了一個小小的軍部職位。”
“現在他被傅以榕識破身份,就是想走捷徑的報應,明白了嗎?”
齊之裕點點頭,又問:“多大的職位啊?尉級?校級?工資高嗎?待遇好不好?傅以榕不會克扣工資吧?”
來個人殺了齊之裕吧,齊列冷漠的想。
齊之裕沒有發現齊列的表情有多么難看,擔憂的問:“合同撕了,陸浮的職位怎么辦?”
“啪!”
齊列將合同用力的摔在桌面上,飛起的紙張晃晃悠悠的落滿了桌面。
Alpha看著怔住的侄子,恨鐵不成鋼的問:“齊之裕,你有沒有聽懂我在說什么?”
“陸浮根本看不上你的感情,他只把你當做跳板,你做再多在他眼里都不如一個軍銜來得有用。”
呼出一口氣,齊列平復了幾秒心情,笑吟吟的按住齊之裕的肩:“你該怨他,恨他,報復他才對。”
齊之裕抿唇,狐貍眼垂了垂,倔強道:“我樂意。”
他抬起頭,認真的看著齊列:“小叔,你不知道,有的人想做跳板還做不了呢,那個盛家的盛嶺,你認識吧,還有韋珂,一個個都沒膽子靠近陸浮!”
“小叔,你不是總說我比不過成煊嗎?這一次,踏板,我做的比成煊好!”
一個音調拔高的“好”字充分說明了齊之裕有多么得意。
齊列聽到前面半段先是惱怒,再是震驚,最后陷入了沉思。
他捏了捏眉心,遲疑的問:“你是說,成煊也…?”
齊之裕點點頭,語氣鄙夷:“他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嘖,我一眼就看出他有問題。”
齊列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他原本以為陸浮只是玩弄齊之裕的感情,畢竟齊之裕好騙得很,沒想到陸浮段位這么高,連成煊都沒逃得了。
不過,陸浮本來就是只玩玩齊之裕,要是成煊再插進一腳,齊之裕就更沒勝算了。
齊列思索了一會兒,道:“陸浮的事,我去找傅以榕打聽打聽,你這些天安分點,別去招惹成煊和時旭。”
頓了頓,齊列透露了一句:“成家要變天了。”
當初戰爭時期,成家主被蟲族親王傷了根本,即使有醫療團隊貼身調理,身體依然每況愈下,近幾年來幾乎不怎么露面,一切事物都交由成煊處理。
前幾日,齊列得到消息,成家主的身體已經快到極限了。
好刺激!
執事打扮的管家背抵著墻,像一只沒有存在感的幽靈,他悄悄掐了一把掌心,將波動的信息素牢牢鎖進身體里。
今天這個班沒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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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鱗監獄
陸浮的囂張態度讓大多數對他產生好奇的犯人們選擇了觀望,黑鱗監獄的名聲就連三歲小孩都聽過,他這么有恃無恐,一定有什么秘密底牌。
少年摘下自己的銘牌,扔到機械廚師的手里,笑吟吟的說:“一份香草布丁。”
“嘀!余額不足!余額不足!”
垃圾傅以榕,居然不給他充飯卡。
【018:他不是給你留了終端嗎?沒人的時候自己充就行了。】
沒人的時候?
陸浮扯了扯唇,他在哪里,哪里就是人群密集場所。
【018:別擔心,每天早上打卡能夠得到10星幣,挖礦、捕魚之類的工作也能額外賺取星幣。】
環視四周,陸浮指了指人群后方的一個光頭花臂男,他人長得兇,瞧著不好惹,但是層級不高,第四層。
他揚了揚下巴,昳麗的面容透出幾分矜驕,似有一種不諳世事的天真:“你,銘牌給我。”
光頭男“哈”的發出一聲氣音,能進黑鱗監獄的犯人,除了教廷余黨外,基本上出身都不怎么樣,不然早就無罪釋放了。
他上下打量了幾眼陸浮,少年生得不像貧苦出身,先前其他犯人的討論聲他也湊進去聽了幾耳朵,都是什么“首都星”、“星焰花”、“大少爺”之類的。
能和頂級Alpha關系親密的Beta…男人心里泛起了嘀咕,這不會真是哪個門閥子弟吧?
他正猶豫著,已經有人搶先了一步。
“用我的吧。”游冬突然走了出來,烏黑深邃的瞳彎起,他主動摘下了銘牌遞了過去,柔和的笑容十分具有親和力。
游冬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舉手投足間盡是溫潤:“比起香草布丁,我更推薦黃油曲奇,當然,如果你不喜歡太甜的食物,就當我多嘴了。”
【018:反了吧,怎么是他主動來接近你?】
【陸浮:沒反,我這個人設buff疊滿了,他不來接近我才奇怪。】
陸浮看著他,沒接,甚至目露譏誚:“你以為這樣拙劣的討好手段能博得我的注意嗎?”
少年似乎還不明白自己已經不是眾星捧月的大少爺,傲慢的拍開游冬的手:“像你這樣的平民,我在首都星見多了。”
他側身撇了眼愣住的光頭男:“銘牌,還要我再叫你一次嗎?”
【018:草,倒反天罡。】
【018:你不是交際花嗎?】
【陸浮:只給同等級貴族好臉色,但看不起平民的虛榮傲慢交際花…嗯,人設還在豐富中。】
【018:6。】
光頭男看了眼笑容微僵的游冬,又看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陸浮,灰溜溜的跑了過來。
陸浮這才給了他一個好臉色,上翹的桃花眼眨了眨,細密的睫下垂,聲音不再咄咄逼人。
他捏著銘牌晃了晃,冷調的手背白得晃眼,笑道:“我會好好用的。”
光頭男面頰忽的燙了起來,支支吾吾的應了聲,下一秒,少年就重新露出了自己的驕縱本性。
他將光頭男的銘牌扔進機械人手里,“黃油曲奇,有多久要多少。”
光頭男下意識想要阻攔,陸浮一個眼神過來,他的話就被堵回了嗓子眼。
游冬嘆了口氣,溫聲勸道:“你一個人買這么多,吃不完的話太浪費了。”
陸浮雙手環臂,給了游冬一個白眼:“你好煩啊,又不是你的銘牌,管那么多。”
他又看向光頭男,問道:“你說呢?”
光頭男抓了抓空無一物的腦袋,最終還是站在了在黑鱗監獄中頗有威望的游冬這邊:“吃太多糖,對身體不好。”
【陸浮:不好,怎么是這么科學的勸法,我都沒法裝壞脾氣了。】
【018:你還記得傅以榕是讓你來和教廷打好關系的嗎?】
【陸浮:連飯卡都不給我充,我為什么要聽傅以榕的?】
陸浮抿了抿唇,拿回飯卡重新扔給了光頭男,抬手推開游冬,鬧脾氣似的徑直走出了餐廳。
【018:現在是傲慢虛榮但聽勸的交際花?】
陸浮沒有陪018說冷笑話,讓它幫忙檢測前方活體生命存在,兜兜轉轉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躲了起來。
現在,他終于有時間看終端了。
灰鴉的消息隨手回,齊之裕的信息轟炸先無視,陸浮點開了傅以榕的聊天框。
【fufu:我會一直憋氣到你給我充飯卡。】
【哇咔咔大魔王:我是你的監護人嗎?】
【fufu:憋氣.jpg】
【哇咔咔大魔王:我會一直憋氣到你自己充飯卡。】
【哇咔咔大魔王:憋氣.jpg】
陸浮鼓了鼓腮幫子,給傅以榕安上了“學人精”的帽子。
【fufu:我和游冬接觸過了,欲知后事如何,先給我充飯卡。】
【哇咔咔大魔王:……】
【哇咔咔大魔王:充了一百萬,你在里面吃一輩子吧。】
【018:他人真好。】
晚上十二點半,距離規定進入牢房的時間只剩下半小時,那個新來的大少爺卻像是消失了一樣,連個影子都找不到。
“麻煩了,他要是不在凌晨一點之前回牢房,我們所有人都要受罰。”Alpha說著踢了一腳地上的黃沙,掀起的塵土嗆得人直咳嗽。
游冬微微擰眉,放出了自己的小黑蛇,它早就記住了陸浮的味道,晃了晃身子,示意游冬跟它來。
讓其他人都先回牢房后,游冬獨自走了出去。
接連轉了十個彎還沒見到陸浮,游冬都有些想笑了,大少爺怎么找到這么隱蔽的地方的?
又走了幾十米,小蛇停住了。
游冬隨之駐足,在他的正前方兩米遠是座斷墻,大少爺坐在墻頭上。
一片亮白的月光瀉在陸浮的側臉上,冷白的雙臂撐在腿側,肘部蹭了灰,還有淡淡的血絲,想來光是爬上墻對他來說就費了好一番力氣。
少年睫毛濡濕,秀逸的眸子里似乎也流動中月色,一圈紅暈從蒼白的眼尾漸漸滲了出來。
看到游冬,他不悅似的撇開了臉,于是游冬瞧見了少年裸露的、頎長的頸,沁出微亮的清輝。
游冬定定的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蜷縮成拳。
只要稍稍用力,他就能折斷少年的脖子。
男人語調溫和,對于少年的賭氣不放在心上:“下來吧,該回牢房了。”
這話似乎刺激到了少年,他的眼眶更紅了,幾乎是憤怒的扭頭看著他:“我不要回那里!”
這樣的反應讓游冬更滿意了。
他緩緩彎起唇,心知陸浮昳麗的外表不過是保護色,他的內里柔軟而脆弱,薄的像張紙。
本該是天之驕子,卻被家族拋棄,或者別的什么原因,淪落為這里的階下囚。
看穿了少年的色厲內荏,游冬滿意極了。
說不定,游冬想,他說不定是某個人的替罪羊,這個人與的他關系甚至很是親近,所以陸浮才會如此的委屈與不甘。
這樣的人最好攻克,只要知曉他內心的空隙,就能輕而易舉的獲得他的信任。
神啊,我找了最合適獻祭給您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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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艦長綁了扔進船艙,灰鴉重新回了一趟防空洞,見他渾身赤-裸的走進來,星盜們互相看看,驚訝之余又覺得難以直視。
灰鴉的手下立刻跑過來,遞上一條外衣和斗篷,待灰鴉穿好后,星盜們紛紛問起了外界的情況。
“已經解決了,”灰鴉說著舉起了從星艦上拿來的能源槍,唇角弧度淺淡:“我需要新團員,誰愿意加入?”
結果毫無疑問,從灰鴉奪走了星艦的支配權開始,就握住了整個塞布星全體星盜的命。
登上星艦,他們終于可以刷刷星網了,這一刷,就被滿屏幕陸浮的名字打了兩拳。
上一次發生這種情況,還是陸浮成為首席的那天。
“黑鱗監獄?我艸,陸浮進監獄了!”
“怎么不是X-11啊?什么狗屁黑鱗監獄,我們塞布星的孩子就該去X-11!”
【已開啟自動導航,目的地:黑鱗星,預計耗時:七天。】
【出發。】
第59章 人生如戲,演演怎么了
“下來吧。”
游冬對著月亮伸出了手。
男人的聲音中不帶乞求, 更多的是寧靜似水流般的柔意,像是一聲未盡的嘆息。
陸浮坐在墻頭, 抿著唇垂眸看他,一言不發,他覺得自己像是在演什么苦情劇,偏偏游冬太過配合,苦情劇又成了偶像劇。
如果這個時候下一場雨就更好了,可惜,黑鱗星到處是黃沙。
得不到回應, 游冬并不失望, 他向前一步, 見陸浮沒反應,又邁了一步, 距離縮短的同時, 時刻在觀察少年的表情。
“如果你不回去的話,我只能動用強硬手段了。”游冬無奈的說。
少年的唇似鮮紅的傷口, 當他說話時,游冬似乎瞧見了流淌的血絲。
陸浮輕蔑的勾唇:“你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的裝模作樣, 我不會在這里待多久的。”
游冬又想笑了,大少爺還在做著被家人接走的美夢呢。
從來沒有人進了黑鱗監獄,還能出去。
“那, 在你離開這里之前, 先讓我討好你吧。”游冬的嗓音中帶著些許輕哄的意味。
“只是幾天而已, 遵守規定, 不要惹來不必要的懲罰。”
游冬說著瞄了眼陸浮手肘蹭破的皮, “醫務室有傷藥,我可以給你帶路。”
【018:他真的好努力。】
少年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了, 對陌生環境的恐懼、被家人拋棄的絕望、與無數窮兇極惡之徒共處一室,情緒在傷口的疼痛下催化。
他終于選擇相信游冬送來的繩子,卻不知這是奪命的絞刑索。
陸浮眨著濕潤的眸,輕輕抬起手,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過來扶我。”
傲嬌已經退市場了。
傲慢更吃香。
誰讓Alpha就是這么愛犯賤呢。
游冬輕輕彎唇,走到墻下,一手握住陸浮的手,另一只手小心的拖住少年的腰,體溫相接的同時,頂級Alpha的信息素撲面而來。
差點忘了,他還有個頂級Alpha姘頭。
游冬不動聲色的收了力,少年沒了支撐,一個不穩摔進了他的懷里,不是想象中柔軟的身軀,有什么堅硬的物體狠狠的撞上了他的肋骨。
“嘶——”游冬倒吸了一口涼氣,溫柔的假面險些在突如其來的痛楚中碎開。
什么東西這么硬?
“你怎么了?”陸浮不動聲色的裹緊了外套,將槍柄塞了回去。
游冬搖搖頭,勉強笑了笑:“沒事,我先帶你去醫務室吧。”
再晚一點傷口就愈合了。
少年卻沒有感謝他的好心,反而有些抗拒的撇開了臉,“我不想去醫務室。”
游冬挑眉,有故事?
“傷口不處理可能會留疤,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們就不去了。”話是這么說,游冬卻吃定了少年一定會去。
一個是身為頂級Alpha的戀人,一個是淪為階下囚的Beta,頂級Alpha身邊想必追求者不斷,他怎么會愿意留疤。
不過,游冬垂眸,就陸浮那湊破點皮的傷口,能留疤都是天賦異稟。
果然,少年有些猶豫的咬住了下唇,漂亮的桃花眼再一次泛起濕意,像是想起了什么,本就不健康的面皮更白了。
戀人是個負心漢?還是說根本就不是戀人關系?游冬忍不住胡亂猜測起來,手卻不知為何溫柔的按住了少年的肩。
Alpha掌心的溫度驅散了少年身上的寒意,也將一抹月輝偷進了袖中。
“想好了嗎?”游冬問。
陸浮仰起臉,黑睫急促的扇動了兩下,“你、你接近我有什么目的?”
瑰麗的紫灰色在眸中漾開了,他像是在逞強,逼著自己去提防任何示好的人:“錢?權?還是離開黑鱗監獄,你想要什么?”
在害怕嗎?
害怕自己失去了價值后連最后的善意也會離他而去嗎?
游冬恍然,原來陸浮對自己的處境不是一無所知,他只是在自我欺騙而已,只要懷著自己沒有被家族拋棄的想法就能維持住搖搖欲墜的心。
真可憐。
可憐的羊羔,神會拯救你的。
游冬溫柔的撫摸收緊了握住陸浮雙肩的手,給予他力量般低頭說:“我不想要什么。”
這樣的回答無疑激怒了少年,陸浮咬著唇拍開了游冬的手,情緒有些激動的說:“騙子!”
自從看穿了陸浮之后,游冬就覺得自己的耐心無窮無盡,畢竟,面前只是一個因為失去一切而惶恐的孩子而已。
于是他用縱容的口吻說:“好,我是騙子,那你愿意和騙子去醫務室嗎?”
陸浮沉默了,他定定的看著男人溫柔而堅定的眼神,轉身走在了前面:“帶路。”
游冬快步跟了上去,拿出帕子遞上:“擦擦臉。”
陸浮鬧別扭似的推開他的手,游冬鍥而不舍的又伸了過來,最后陸浮還是接過了帕子,在臉上亂擦一氣。
游冬笑著嘆了口氣,拉住少年的手腕說:“你別走那么快,我年紀大了跟不上。”
陸浮輕哼了一聲,沒說話,腳卻停住了。
趁此機會,游冬捏著帕子輕輕按壓在少年濕漉漉的眼尾處。
“你的眼睛顏色真特別。”
陸浮怔了怔,本已經止住的眼淚像是凝結的珍珠,啪嗒啪嗒掉了下來,游冬嘆了口氣,將陸浮摟進了懷里。
水意在胸口暈開,他一低頭就能看見陸浮光潔的后頸、優美的脊骨,在過大的囚服中輕微的顫抖。
游冬撫摸著他的脊背,溫聲安慰道:“沒事的,我會保護你。”
許久,懷里傳出少年含糊的聲音:“真的嗎?”
“真的,”游冬似乎也被月光沖暈了頭腦,做出了他后悔一輩子的承諾:“要是能離開黑鱗監獄,我就送你回首都星。”
【018:這到底是什么人設?】
【陸浮:善于賣慘、用完就扔的騙子交際花。】
【018:我看不懂,但我大為震撼。】
【陸浮:這輩子沒這么累過。】
積壓的情緒宣泄出來后,陸浮整個人都輕快了許多,笑吟吟的彎著眸子和游冬并肩走在一起。
要去醫務室必須先繞過牢房,守在門口等消息的囚犯們遠遠的看到他們親密的姿態,忍不住倒吸了幾口氣。
“這、不是,這才多久,游冬就被他拿下了嗎?”
“少放屁,”另一名囚犯吐掉嘴里的草根,拍了拍手說:“明明是大少爺被游冬拿下了。”
“可是,大少爺不是有對象嗎?”囚犯不懷好意的笑起來:“要是他那個頂級Alpha戀人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另一人嗤笑著說:“進了黑鱗監獄,這輩子都沒可能出去,頂級Alpha難道愿意等他?”
“還是說,”那名Alpha轉了轉眼珠:“那個大少爺有什么辦法出去?”
此話一出,犯人們都安靜了下來,直勾勾的盯著他,如果是其他人,他們只覺得這個Alpha在胡說八道,但是陸浮——
門閥兩個字有多重,他們都心知肚明。
“說不定呢,我記得黑鱗監獄是成家建的,他那個姘頭會不會是成家人?”
“有可能,我進來的時候成煊才十歲,現在八年過去了,成煊也差不多到戀愛的年紀了。”
“成家其他人也不是沒可能,旁支里有幾個年紀相仿的。”
他們在這里討論的熱火朝天,陸浮已經和游冬走進了醫務室。
藥物也是要花錢的,游冬十分自覺的摘下了自己的銘牌,換了一支治療藥劑。
陸浮遲疑的看了眼陌生牌子的藥物,“沒有諾亞的嗎?”
游冬笑了笑:“黑鱗監獄的資源供給都是成家負責,他們可不會給我們好東西。”
他一眨不眨的看著陸浮的眸子,見他沒有對成家給出反應,將第二閥從候選名單的劃了出去。
和陸浮關系緊密的究竟是第幾閥?
“藥的錢,我會還給你的。”少年似乎有些不自在,出身名門的他一輩子沒體會過缺錢的滋味,因此說話的聲音也極輕。
游冬笑了笑,沒作答。
他要的可不是錢。
傷口愈合后,時間也差不多了,游冬在凌晨一點前將陸浮送進了第九層的牢房。
“明天見。”他笑道。
陸浮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一時間,同層犯人的眼神都變得曖昧起來。
第二天一早,陸浮被犯人們嘈雜的的聲音吵醒了,他還記得自己的新人設,沒有隨機挑一個試試槍。
犯人們如此激動的原因也很簡單:百八十年補不了一次物資的黑鱗監獄進新貨了!
諾亞制藥的昂貴藥物、來自首都星最大甜品商贊助的蛋糕、改制的新囚服、甚至還有市面上已經絕版的0摻水抑制劑1.0版。
不用想也知道這些東西是誰送來的。
陸浮:“……”
傅以榕給的一百萬好像不夠用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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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宿舍
簡煥白煩躁的刷著終端,維度直播采訪傅以榕的視頻他已經盤包漿了,從他發現陸浮不對勁到陸浮被抓只有短短幾天的時間,聽起來好像很荒誕,但如果是傅以榕又不奇怪。
傅以榕一直都是個古怪的人。
但是陸浮居然就這么被抓了,這可能嗎?
和依靠新聞了解陸浮的民眾們不同,簡煥白是實實在在和陸浮接觸過的,那一眼他至今都記得,能夠讓他都感到危險的存在可不多。
神收回了對他的眷顧嗎?
簡煥白沉吟了許久,給時旭發去了消息。
【大白鯊:維度的采訪是不是刪減了?我看到傅以榕音畫不同步。】
片刻后,時旭發來了回信。
【時旭:滾。】
簡煥白挑眉,脾氣這么差,也不怕他截圖發到星網上。
時旭已經很久沒有這么生氣了,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陸浮一點青睞,議會那邊也已經疏通好了關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到時候,傅以榕卻毀了一切。
該死的賤民!
時旭咬著手指在屋子里轉圈,信息素包裹住他的四肢,像是鋒利的鋼線割開裸露的皮膚,骯臟不堪的內里浸泡在血泊中。
他突然停住腳步,撿起了摔在地上的終端,撥通了那個讓他感到恐懼的號碼。
年輕的女聲傳了出來:“少爺,您稍等,家主正在開會。”
時旭應了一聲,手指在掌心反復摳弄,他眼神空洞的盯著天花板,直到終端里再次傳出聲音。
“什么事?”冷淡的女聲不帶一絲情緒。
時旭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母親,我已經沒有耐心了。”
“我要直接進入議會。”
時霓云一邊翻動文件一邊漫不經心的問:“議會是你玩過家家的地方嗎?”
時旭笑了起來,眼中翻涌著冷意:“是我的處刑臺。”
殺了傅以榕,殺了齊之裕,殺了所有擋在他和陸浮之間的人,如此,才能得到童話般的結局。
時霓云察覺出時旭語氣中的戾氣,不緊不慢的問:“發生什么了?”
時旭輕聲說:“不是什么大事。”
“我只是,迫不及待想要擁有權利了。”
時霓云握著筆的手頓了頓,在合同右下角簽下了名字,“終于放棄我要當大明星的夢想了?”
時旭抿了抿唇,有些羞惱:“母親,別再提那個了。”
時霓云沉默了片刻,道:“今年的議會初選不太平,你既然想要權利,就先鏟除你的對手。”
“我會讓卡洛琳把資料發給你。”
語畢,時霓云結束了通訊。
不沾血的手握不住名為權利的刃。
這一點,時旭學過了,還沒實踐過。
簡煥白又發來了一條消息。
【大白鯊:有人打算去黑鱗監獄探監,你去不去?】
【時旭:我沒空。】
靠著墻,Alpha挺直的身體緩緩滑下,他坐在地板上,將臉埋進雙膝,終端不堪重負般“咔擦”一聲在掌心碎開了。
在議會占據一席之地,陸浮的眼里才會有他。
簡煥白看著終端,忍不住嗤笑出聲。
成煊忙著處理家事,齊之裕被齊列按著翻不出水花,時旭不知道在盤算什么,反正沒憋好水,現在唯一的自由人居然只有他。
陸浮一定想不到,他前腳剛走,后腳首都星就亂成了一鍋粥,民眾們這輩子能吃到的瓜都來了。
伸了個懶腰,簡煥白挑挑選選買下了一艘深紫色的星艦,既然你們去不了,那我就好心代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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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家
金色的紋路爬滿了紅色壁紙,仆人們無聲的退了出去,中央的大床邊緣被紗幔遮擋,看不清人影。
成煊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冷漠的看著父親昏迷的臉,蟲毒早已經深入肺腑,就算現在找來了皇室,也未必能救得回來。
初選在即,議會長卻瀕臨死亡,今年的選舉事故比過往五十年加起來都多。
真麻煩。
一只干枯的手伸了出來,抓住了床邊Alpha的手腕,力道不小,瞬間勒出了暗紅色的印子。
五指細長而扭曲,骨頭像是要從皮肉里伸出來似的。
成家主偏過臉,眸中神色起伏不定,他拖著聲線說:“陪我說說話吧,成煊。”
成煊問:“您想說什么?”
成家主沒有松手,就著這個姿勢說:“蟲族不會一直這么安分,一定要小心他們,我當年就是被一只裝死的蟲騙了過去,才被襲擊,留下了一輩子的病根。”
“你日后如果看上哪家的Omega,一定要做事穩妥些,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壞種,這些年裝過開朗陽光,也裝過溫潤如玉,現在不知道為什么又裝起了高冷寡言…”成家主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你這樣,Omega不會喜歡的。”
“就算你被陸浮勝過了,傷了自尊,也不用板著臉,”成家主對自家兒子有些許了解:“你去殺了他、毒死他,這些都隨你。”
“我知道,你是被世俗的條條框框限制住了。”
成家主嘆了口氣,回憶起成煊兒時,尚未明白道德與法律的時候,用餐刀刺死了出言不遜的齊家子。
齊列的侄子有很多,被成煊刺死一個也不算事,齊列要夠了利益便沒再提。
后來,成煊學習了知識,明白了要克制自己的本性,但在成家主眼里,這種克制根本就是無用功。
它早晚會沖破牢籠,將成煊拖進更深的地獄。
他的兒子是個從骨子里爛掉的貨色,即使披著理智冷淡的外皮,那股腐臭味依然會從毛孔里透出來。
成煊垂下眸子,輕聲道:“父親,您操心的太早了,我暫時還沒有成家的打算,至于陸浮…他并不會威脅到我,沒有殺了他的必要。”
“技不如人而已,我也沒那么在乎首席的位置。”
成家主點點頭,不知道聽沒聽進去。
他說:“最重要的是,我死了以后,你必須維持住成家的榮耀,齊列虎視眈眈,時霓云心思深重,謝寅又是個披著羊皮的狼,你不能被他們抓住把柄。”
成煊扯出自己的手:“您多慮了。”
“我沒有把柄。”
成家主又垂著手絮絮叨叨了許久,突然說:“去請客蟲進來吧。”
“我也該知道自己的結局了。”
“是,父親。”成煊站起身,退出了房間。
成家主獨自躺在床上,目光空洞的盯著繁復的床簾,在他年輕的時候,教廷還處于巔峰,權勢滔天,他每日都要背著人,偷偷跑去教廷,同年少的教皇喝喝茶、聊聊天。
教皇冕下曾同他說過,神不值得信任。
可后來,不知發生了什么,教皇冕下憔悴了許多,他拉著成家主的手說:“永遠不要忤逆神。”
成家主記住了,教廷覆滅時,他沒有去分一杯羹,謊稱抱病躲開了對于教廷神職人員集體處刑的日子。
他才五十多歲,本該是Alpha的壯年期,卻蒼老的不成模樣,成家主撫摸著自己麻桿似的手臂,慘然一笑。
他謹慎了一輩子,偏偏在戰場上松懈了,教皇冕下說的沒錯,忤逆神者下地獄。
神的懲罰不會因為自欺欺人而消失。
**
西蒙和阿蘭德面對面坐在會客室,聊起了當初傷了成家主的蟲族——第二親王閣下弗洛希。
弗洛希親王是艾斯爾家族的支持對象,西蒙兒時便將他的事跡了解的一清二楚。
弗洛希的雌父出自艾斯爾一族,繼承了赤蝎血統的他尾勾比洽談親王更具有攻擊性,毒液甚至能夠腐蝕星艦的外殼。
早在他年少時就將所有兄弟都挑戰了一遍,獲得了“最強親王”的稱號,只可惜,在黑礁星戰爭中,弗洛希親王敗在了成家主手下,自此便深居宮中。
“我聽說,弗洛希親王的尾勾被成家主割了下來作為戰利品…”阿蘭德面色難看:“這是真的嗎?”
西蒙聳肩:“不知道,這種丑聞根本不讓傳,我也沒聽長輩提起過。”
尾勾對于蟲族來說相當于第二生-殖-器,如果這是真的,也難怪弗洛希親王閣下不愿意出門。
即使再生了一條新的,也會留下心理陰影。
阿蘭德抿唇,“人類…真可怕。”
蟲族是將繁衍放在第一位的族群,被稱為宇宙最大反派的他們熱衷于喰食同族,但是人類卻讓蟲族都感到了棘手。
西蒙贊同的點頭,居然用后頸那樣致命的地方調情,蟲族可不會在吃了配偶的時候說我愛你。
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了,成煊對著他們點了點頭:“阿蘭德殿下,西蒙同學,麻煩你們了。”
成家能把他們倆請來也費了不少力。
阿蘭德矜驕的站起身,與成煊擦肩而過,西蒙跟在后面,對著成煊笑了笑:“首席的事,你不擔心嗎?”
成煊瞳孔動了動,“擔心什么?”
“黑鱗監獄至今為止還沒人能出來吧,那里沒有什么娛樂,陸浮要是一輩子待在里面,不死也要瘋。”
成煊的笑容通常只在幾個發小面前露過,現在,他對西蒙也笑了:“你到底想說什么?”
Alpha湛藍的眸像是一潭死氣沉沉的湖,和面上的笑容十分割裂。
西蒙看出了他神色中的警告意味,說出了自己在意了很久的事。
“教廷余黨…嘖,”西蒙意味深長的問:“我記得三十年前,你們把能抓到的教廷成員都燒死了,為什么后來發現的教廷余黨卻送進了監獄?”
成煊目不斜視,“我不清楚這些。”
西蒙哼笑了聲,清不清楚不重要,這其中的原因才重要。
發生了什么,讓門閥的手段不得不變得溫和?
成煊不語,推開房門領著阿蘭德和西蒙走了進去,成家主蒼老的模樣讓兩蟲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幾乎是形銷骨立,隨時有可能撒手人寰。
西蒙和第二親王同為赤蝎,他蹲在床邊說:“成家主,麻煩您把手給我。”
成家主順從的伸出了左手。
西蒙亮出蟲爪,在成家主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傷口,黑水混著血絲流了出來,將地毯淋成了臟污的一團。
“您…”西蒙微微蹙起了眉:“您確定當時傷了您的是弗洛希親王嗎?”
阿蘭德也看出了端倪,“赤蝎一族的毒素不會造成這種情況,成家主,當時偷襲您的恐怕不止一只蟲。”
成家主本來都已經等死了,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這些年來時常夢回黑礁星戰場,卻從來不知道還有這事。
成煊看著父親無法愈合的傷口,問道:“既然不是赤蝎,那這種情況是哪個族系的毒導致的?”
“應該是蛛種,當年參與過黑礁星戰場的蛛種中的有毒種不多,”西蒙問:“成家主,您記得當時有蛛種在附近嗎?”
成家主猶豫了幾秒,“蛛種,確實有一個,不過他當時已經被我折斷了翅翼,喪失了行動力。”
Alpha簡單的描述了一下那只蟲的外貌,當他說到眼尾上方的金色圓點時,西蒙和阿蘭德對視一眼,彼此都有了答案。
“是第三親王。”
可憐的第三親王,威廉。
第60章 神在看著呢
將陸浮送回牢房后, 游冬也回到了屬于自己的第十三層。
一身頂級Alpha信息素的味道讓他得到了同層囚犯們的側目,一名Alpha大著膽子問:“游冬, 你不會把那個大少爺搞到手了吧?”
男人瞥了他一眼,冷漠的黑瞳沒有任何情緒,“你很好奇?”
Alpha背后一寒,連忙搖了搖頭,小黑蛇從游冬的袖子里爬了出來,氣勢洶洶的對著Alpha哈了口氣。
游冬提著它的尾巴將它塞了回去,幾名教廷成員圍了過來, 人墻般擋住了外人的視線。
耷拉著眼的中年男人發覺了游冬衣襟處的濕痕, 他不動聲色的別開眼問:“游冬, 你探出他的罪名了嗎?”
游冬輕輕搖了搖頭,“還沒有, 但他已經對我放下了戒心, 明天應該就能打聽出來。”
他示意男人坐下,又道:“我今天在醫務室試探過了, 他的Alpha應該不是成家人。”
男人掀起眼皮笑了笑:“你既然這么說,應該已經有所猜測了。”
“謝家的可能性大一點, ”游冬撫了撫手腕,腦海中浮現出了少年腕骨上的細珠串:“但他似乎很信任諾亞制藥。”
只有不了解諾亞制藥的人才敢用他們的產品。
“陸浮…”中年男人輕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搖了搖頭:“我進來的時候, 首都星還沒有姓陸的門閥, 或許是后來者居上, 也可能他用了假名。”
假名嗎?
游冬斂眉不語, 他不相信一個連自己的脆弱面都藏不住的少年能記得用假名。
更可況, 銘牌都是機械獄警制作的,怎么會有假。
“明天我會再多套些話出來的, 您不用擔心。”
游冬袖子下的手指輕輕的摩挲,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還不適應身份的轉變,等在黑鱗監獄待上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又沒有娛樂,還要工作賺取星幣,用不了多久,陸浮的心理防線就會坍塌。”
此時的游冬還不知道明天黑鱗監獄就會迎來前所未有的大改造。
男人點點頭,提醒道:“明天放風的時候先去把你這身信息素散散,雖然Beta聞不到信息素,但他的精神域能感知到,別被當成替身了。”
游冬輕聲應下。
這是一個并不太平的夜晚,陸浮還在睡夢中,首都星已經變了天。
Alpha們在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自穹頂落下的燈光映出一張張帶笑的面容,手邊的酒杯經歷了幾個小時的宴會,液體卻沒有絲毫減少。
時旭穿梭在人群中談笑風生,純白的西裝勾勒出Alpha挺拔的身姿,耳邊的銀鏈不知為何摘下了,只剩下一個空蕩蕩的耳洞。
至少有一半的賓客都在口頭上對時旭參與議會初選表達了支持,時旭很滿意這一點,至于他們松口的原因是畏懼時霓云,還是真的看好他,時旭并不在乎。
只要他能夠奪得選票,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二樓陽臺,銀發Alpha靠在欄桿邊,雙手彎曲撐在身后,領帶松松的掛在肩上,笑著說:“時家的小子排場這么大,連你都請來了。”
他笑,齊列卻不笑。
齊之裕的性格不適合去議會,軍部是最好的選擇,但長期駐扎在外,必然會導致齊之裕對于首都星的掌控力變弱。
齊列本打算用這三年的軍校生活好好磨磨齊之裕的性子,日后進了議會也不至于被人分食。
沒想到時旭居然這么著急,急的像是百八十年沒吃過飽飯的峨眉山猴子,一個眨眼的功夫就籠絡了一批票。
時旭既然下場了,齊列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蛋糕就這么大,晚入場就沒得吃。
“你怎么不說話,光板著張臉?”傅以榕轉了一圈,從靠在欄桿上變成趴在欄桿上,笑吟吟的問:“是齊之裕又犯蠢了還是成家主起死回生了?”
齊列雙手抱臂,提醒道:“成家主還沒死呢。”
“有什么不一樣?”傅以榕有些好笑的敲了敲欄桿,發出悶響:“成煊年少,旁支里也沒有成器的,等老家主眼一閉,腿一蹬,成家就是一塊肥肉,任人宰割。”
齊列聽出了點什么,不悅的看著傅以榕:“你點我?”
“我哪敢啊,冤枉啊齊大老爺!”傅以榕夸張的叫起來:“你要是哪天死了,齊之裕可不會淪落到和成煊一樣的處境。”
聲音忽的低了下去,傅以榕紅瞳微瞇,笑道:“你死了,齊之裕只能跟著一起死。”
“我倒是可以稍微幫襯一下,不過,”傅以榕壞笑起來:“我的收費可不低。”
“滾。”
齊列表情發冷,他心知傅以榕說的沒錯,成煊的現在就是齊之裕的未來。
他又想起了陸浮,那個全身籠罩著謎團的孩子,他狡猾可憎,滿嘴謊言,但他確實是個很不錯的苗子,如果陸浮能全心全意的幫助齊之裕——
“干嘛,你破防了?”傅以榕站直了身體,用腳尖勾來一張空椅子,翹著二郎腿一坐。
“這種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傅以榕支著腦袋說:“要不你收養一個聰明點的孩子吧,給他改名姓齊就行。”
齊列下意識搖了搖頭,幾秒后,又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最終還是還是血統論在他的心底占了上風。
“不說這個了,我還沒那么容易死。”
齊列捏了捏尾戒,用命令的口吻說:“陸浮的事,你和我說清楚。”
傅以榕抖動的二郎腿停了一下,下一秒再次勻速晃動了起來:“什么事啊,我能說的都在維度采訪的時候說完了。”
“再想想,”齊列不吃他這套把戲,“你為什么認定他是教廷成員,具體有什么證據,他承認了嗎?以及,你們交過手嗎?”
傅以榕唇角彎了彎,上半身向后一靠倒在椅背上:“我有什么理由告訴你這些?”
“齊列,齊老師,齊家主,這是軍部機密,不能外泄。”
齊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所以,你在撒謊。”
喂!不要擅自得出結論啊!
傅以榕捂住臉揉了揉,從十指的縫隙中看著齊列:“反正,陸浮勾結教廷是事實,你問再多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齊列定定的看著他,似乎想要透過那雙手看穿傅以榕的內心。
“關多久?”
“一輩子吧,”傅以榕聳肩:“就算把他放出來,身負勾結教廷的罪名,他也不可能再回到當初的輝煌。”
“更何況,那是黑鱗監獄,不是普通監獄,”傅以榕伸了個懶腰,臉微微偏過去,看著陽臺外的花園,“你覺得他在那里還能全須全尾嗎?”
不能。齊列心道。
齊之裕該死心了。
**
“叮!”
酒杯相撞。
成煊混跡在人群中,他遠遠的看著燈光下的時旭,唇角一點點彎出適宜的弧度。
他們三個人里,只有齊之裕一個人還在原地踏步。
時旭突然偏過頭,對著成煊舉杯笑了起來,成煊看到了卻沒回應,就這么冷著他,時旭不在乎的收回視線。
今天這場宴會的目的當然不只是宣布時旭參加議會初選,也是為了替他鏟除礙眼的絆腳石。
時旭邀請了很多人,里面包括了對他威脅最大的對手。
奧萊拉走了過來,和時旭靠立在一起,時不時相視而笑,氣氛和睦。
“特地辦個宴會殺人,你這么閑怎么不進監獄里踩縫紉機?”少女眉眼彎彎,柔聲說。
“好崗位當然要留給有準備的人,”時旭抿了口酒,笑道:“我給他們準備的死亡還不夠盛大嗎?”
“你給他們準備的棺材還是這座莊園,”奧萊拉抬眼看向不知何時打開的窗戶,杏眼色彎起。
“真奢侈。”
相較而言,奧萊拉的兄弟姐妹們大多死無全尸,少數有尸體留存的也基本面目全非。
“啊啊啊啊——”
突然響起的尖利慘叫劃開了虛偽的平和氛圍,驚動了沉浸在紙醉金迷中的賓客。
作為在刺殺中長大的門閥,在場所有人第一時間一邊抱頭下蹲尋找掩體,一邊驚惶的尋找聲源。
發出叫聲的男人“咚”的一聲倒在地上,自額頭涌出大股大股的血,頃刻間匯成血泊。
他倒下之后,人們才看清了從入口走進來的行兇者——寸頭,黑西裝,帶墨鏡,年紀約莫三十多歲上下,左手五指排列著青色的數字紋身,雙手各握著一把槍。
“好久不見啊,各位。”寸頭男人咧唇,槍口在人群中緩緩移動,每個被指中的人都不由得繃緊了神經。
“肖松?”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他一說,其他人也從這個名字里回憶起了什么。
七年前年前攔截星際軌道搶劫過往船只的A+星盜團首領,首都星不少商人都在他手里吃過虧。
后來更是駕駛星盜船襲擊門閥,在混戰中殺了兩個裴家人,肖松被關進監獄時有不少人建議直接將他處死。
“沒想到我會回來吧?”肖松對著叫出他名字的男人挑了挑眉,對方臉色不大好看。
肖松自鼻腔里發出一聲冷哼,時旭想要利用他借刀殺人,他又不蠢,怎么可能真的如了時旭的意。
被囚禁了這么久,肖松想要的可不只是一時的自由。
他是來復仇的!
人群中的時旭緩緩瞇起狹長的翠眸,肖松做得比他預料的好。
“都給老子站好了!”肖松一聲厲喝,阻止了奧萊拉整理裙擺的行為。
他在監獄里待的太久,對于奧萊拉等年輕一輩并不了解多少,時旭給他的信息也只限于目標。
奧萊拉并沒有為他的態度感到生氣,只是輕柔的笑了笑,這一笑反而更加激怒了Alpha。
“你笑什么!”他走近兩步,手指扣上扳機,對準少女的額頭,高聲吼道:“信不信老子一槍崩了你。”
人群中立刻騷動起來,第一閥就剩這么一個繼承人,她要是死了,偌大的家業就全落到養子手上了。
傅以榕站在二樓,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感嘆了聲:“好大的狗膽。”
他沒有壓低刻意聲音,這句話清楚的傳進了肖松的耳朵,Alpha怒不可遏的舉起槍,卻在看到傅以榕的臉時愣住了。
傅以榕?!
不知道星盜此時驚愕的心情,傅以榕指了指自己的臉:“來,打這里。”
話落,他又嬉皮笑臉的轉身對齊列說:“還是老一輩的星盜比較有意思,近幾年遇到的年輕星盜不是跑得太快就是當場投降。”
肖松看了眼人群中的時旭,心中有些忐忑,更多的卻是惱怒,有傅以榕在,他想挾持這些門閥就沒那么容易了。
咬咬牙,肖松大著膽子扣下了扳機,子彈在空氣中擦出一道火光,不偏不倚的射向了Alpha的眉心。
“嘖。”傅以榕單手撐住欄桿,從二樓一躍而下,一個眨眼就出現在了肖松面前。
“轟!”Alpha一腳將人踹飛了出去,接著起身而上“嘎啦”一聲扭斷了星盜握著槍的手。
傅以榕輕蔑的拍了拍他疼得扭曲的臉,道:“我和人聊天,你在這又唱又跳的有沒有點眼力見?”
“呃、去死吧啊啊啊!”肖松還沒抬起手里的槍,肚子上就狠狠挨了一拳,這一下險些打得他五臟六腑位移。
傅以榕壓著眉笑了下,拽著肖松的衣領將Alpha拖了出去。
大廳中恢復了寧靜,倒在地上的尸體也被不知何時出現的仆人們抬了出去,最后一絲血污被擦拭干凈時,人們再次攀談了起來。
成煊看完了整場鬧劇,嗤笑一聲,放下酒杯獨自走了出去。
誰還看不出來這是時旭的手筆?
奧萊拉遺憾的搖頭:“真可惜,我還以為他能多殺幾個。”
時旭收回視線,滿不在乎的說:“反正都要死,現在死和以后死有什么區別?”
冷血的Alpha轉過身,對著二樓的齊列舉起酒杯致意,齊列連個眼神都欠奉。
時旭能把監獄里的家伙弄出來,一定借了軍部的力,就是不知道是誰暗地里和時家有勾結。
用傅以榕的話說就是:好大的狗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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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鱗星的早晨是昏暗的,黃沙遮蔽了天空,目之所及都多了一層暗色的濾鏡。
手握一百萬星幣,陸浮享用了一份豐盛的早餐,接著在勞動內容中犯了難。
無論挖礦還是捕魚都有點破壞他的人設,退一萬步講,他都有一百萬星幣了,這個工作就非做不可嗎?
“陸浮。”游冬看到站在日常勞動墻前的少年,立刻走了過來。
他單手搭在陸浮的肩上,以一種十分親密的姿態問:“你打算去勞動嗎?”
少年遲疑的看了眼肩上的手,和昨晚的脆弱不同,情緒平靜下來的他并不適應和平民過多接觸。
游冬眼神一暗,主動放下了手。
僅僅是這樣還不夠,陸浮向右側跨了一步,與游冬拉開距離,語氣輕蔑:“隨便看看而已,這些活計連我家的仆人都不做。”
游冬似乎沒有察覺到少年話語中的挖苦,贊同的點點頭:“你確實不適合做這些,礦洞里經常會發生塌陷,甚至會中毒;黑鱗星的河里除了魚,還有很多蛇類,太危險了。”
“對了,”游冬笑起來:“你喜歡蛇嗎?”
【018:賭一個他要拿他的蛇逗你玩。】
【陸浮:看我給他一點小小的震撼。】
“蛇?還算喜歡吧。”陸浮道。
“嘶——”聽到陸浮的話,藏在游冬袖子里的小黑蛇立刻探出來了腦袋,伸長了上半身想要靠近陸浮。
陸浮眼中閃過一絲喜意,手指在小黑蛇的頭上點了點。
“怎么樣?”游冬問。
陸浮收回手,挑剔的說:“沒有我以前養的那只蛇形異獸王尾巴尖大。”
異獸王?
誰家養這個當寵物啊。
沒有得到想要的反應,游冬并不氣餒,笑道:“小也有小的好處,每次捕魚的時候給它留一條就夠消化一周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提議道:“我們要不要一起去捕魚?小黑很會抓魚,讓它給你露一手。”
小黑蛇配合的張了張嘴,露出細小的獠牙。
【018:這和我家的貓會后空翻有什么不同?】
【陸浮:他的蛇真的會捕魚。】
黑鱗監獄建在海邊,很多Alpha犯人仗著自己身體素質驚人,試圖從海面上游出監獄范圍,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不是他們體力不夠、水性不好,而是因為這片海域下方藏著恐怖的異獸。
一旦進入深水區,就會被異獸群起而攻之,Alpha的力量在海水中得不到充分的發揮,最終只會淪為異獸的食物。
這一點,蹲監獄多年的游冬知道,陸浮不知道。
他們走到海邊時,這里已經聚集了不少犯人,他們下手沒分寸,徒手捕上來的魚基本上沒個全尸。
一道道探究的視線投了過來,他們都在期待著手無寸鐵的陸浮要怎么從海里撈出一條魚。
少年不喜這些充滿惡意的視線,瀲滟的眸子翻了翻,回望過去:“眼睛嫌多余不如挖下來給我當魚餌。”
他說話不客氣,激怒了幾個脾氣暴躁的犯人,游冬眸光閃了閃,沒上前替他解圍。
主動送上門的最廉價,他要等陸浮吃了虧受了痛再出手才能更快的得到他的信任。
【018:你要是動手就崩人設了,怎么辦,挨打嗎?】
【陸浮:你有點太入戲了。】
穿著囚服的Alpha袖子高高卷起,露出肌肉發達的雙臂,一道發白的疤痕攀爬其上,一看就是狠角色。
他皮笑肉不笑的走近:“小少爺,說話太囂張是要受教訓的。”
“你威脅我?”陸浮秀美的眉毛挑起,“你知道得罪了我有什么后果嗎?”
【陸浮:感謝齊之裕,我的臺詞庫。】
【018:齊之裕知道只會暗爽。】
“什么后果,哈,小少爺,這里是黑鱗監獄,我就是把你殺了也不會有任何事。”
“看到那片海了嗎?”Alpha指著海面說:“你的尸體一旦沉進去,不用十分鐘就會被吃得干干凈凈。”
黑鱗監獄的監控同步傳到了傅以榕的終端上,他打了個哈欠,面露疑惑:“陸浮到底在干什么,他為什么要挑釁那些人?”
傅以榕的手下、教廷的內奸、剛回到傅以榕身邊的卡勒:“……”
救命!為什么陸浮進監獄了啊!
還有那是游冬吧,你小子怎么和陸浮站那么近,不要命啦!
Alpha的話似乎嚇到了少年,陸浮站在原地一言不發,游冬看著少年單薄的背影,覺得差不多該到自己出場了。
恰在此時,陸浮開口了。
“那活人呢?”
少年語調平和的問:“尸體十分鐘,活人要多久?”
海風吹起了Beta額前的黑發,瑰麗的瞳色撞進了Alpha的眼,他張了張嘴,大腦似乎被翻涌的紫色浪潮吞沒了。
少年退后兩步,身上的頂級Alpha信息素也跟著遠去,光臂男的牙齒發出咯吱咯吱的撞擊,聽得人頭皮發麻。
“答案呢?”陸浮又問。
Alpha僵硬的站在原地,聽到這話,突然一個健步跳進了海里。
Alpha體型龐大,“轟”的濺起巨大的水花,兩只倒霉的魚飛上了岸,砸在礁石上。
幸災樂禍的圍觀者們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他們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Alpha為什么會做出如此反常的行為,謎團在水面上空盤旋,跟著海風帶來冷意。
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水里的Alpha完全不掙扎,像一具尸體般就這么越沉越深,游魚們圍了過來,水面上咕嚕嚕的破開一圈泡泡。
血水上浮。
不用再看,男人的結局已經注定了。
游冬猛地拽住陸浮的手腕,語氣急切的問:“你是因為犯了什么罪進來的?”
古怪,太古怪了,游冬不知道自己的心口為什么會升騰起微妙的恐懼感。
剛才的沖突中他是離得最近的人,游冬確定陸浮沒有適應任何手段。
空氣在一瞬間凝固。
陸浮收了笑容,定定的看著游冬,他的臉生得秾麗,一旦失去了表情就顯得有些森冷,陰郁的氣息在周身縈繞,讓游冬感到陌生。
游冬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立刻補救道:“擅自問這個問題好像有點沒邊界感,你不想說就算了。”
“沒什么不能問的。”少年眼下的皮膚透出一股血色,聲音也失去了情緒。
“我、做了讓所有人都失望的事。”
這么嚴重?
游冬一下子被轉移了注意力,忽略了陸浮先前的反常。
少年的聲音輕的像是在耳邊低語,他從游冬手里抽出自己發紅的腕,輕笑了聲:“我向神明許愿了。”
“神實現了我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