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空氣里是有*藥嗎?
【死了???】
【什么情況, 我也沒看漏啊,這星盜不會是被嚇死的吧?】
【膽子這么小怎么可能做星盜, 應該還有別的原因。】
看著地上的尸體,陸浮下意識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槍,瞳孔顫動了一瞬。
碰瓷?
不是吧阿sir,不能看我軍裝上有寶石就以為我真的有錢啊。
【018:你做了什么?】
【陸浮:你做了什么?】
同時問出這句話后,一人一人工智能俱是沉默。
磨蹭了幾秒后,018小心翼翼的冒出來一句:你有沒有覺得,有人在看你。
有。
陸浮都不用回頭都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驚恐眼神, 連西蒙都投來了復雜的視線。
反應這么大干什么, 死人很稀罕嗎?
盛嶺喉結滾了滾, 他是剛才除了陸浮外距離二把手最近的人,他用自己的A格擔保, 剛才他什么都沒跡象看到,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失去了生命。
陸浮究竟是怎么做到殺人于無形的?
盛嶺想起來就一陣后怕,當時他的手就扣在二把手的肩上, 如果陸浮一個念起,他是不是也要和二把手共赴黃泉?
放下手中的槍, 陸浮偏頭看去,和他對上視線的Alpha當即打了個激靈,慌里慌張的低下頭, 像個面壁思過的孩子。
【陸浮:我總覺得, 他在想什么很不禮貌的事。】
【018:沒事, 我覺得他很快就會停止思考了。】
陸浮拿著槍的手微微顫抖, 而這無疑戳中了Alpha敏感的神經。
他瞳孔驟縮, 驚得一個后撤踩到了地面上的碎石,整個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高大的身軀在這一刻顯得脆弱不堪。
周圍的Alpha們也面露難色,盛嶺平日里人緣不錯,他們既想阻攔陸浮,又生怕Beta送他們一個雙人套餐。
【看這個架勢,那個星盜恐怕是陸浮殺的。】
【我什么都沒看見,陸浮是怎么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人的?】
【不知道,但是114號都嚇成那樣了,肯定看到了什么,恐怕是一種五等星獨有的、隱蔽又殘忍的手法。】
“陸哥,”盛嶺偷摸給朋友們投去求救的眼神,笑得十分勉強的說:“我,我還有300積分…”
陸浮以為自己的腳趾已經熬過了最累的階段,沒想到年紀輕輕還要繼續拉磨。
給自己扣個太陽出來算了。
你們但凡愿意動動腦子呢,誰上一秒還在問話下一秒就直接動手的?
【018:有沒有可能,是你平日里的作風太過喜怒無常導致的?】
【陸浮:比如?】
【018:上一秒還在發脾氣,下一秒直接拉著西蒙同床共枕。】
陸浮語塞,他看著坐在地上的盛嶺,只能將錯就錯的演下去。
將手里的槍往后一拋,奶白的蛇尾“嗖”的一下甩了過來,將陸浮摸過的槍圈住。
“積分你先留著,”少年彎下腰,居高臨下的看著神色惶恐的Alpha:“我會找時間來取。”
“在這之前,”陸浮嘴角勾起輕柔的弧度,眸光微沉:“別讓任何人拿走我的東西。”
盛嶺的大腦拼命拉響警報,一陣眩暈,可雙眼卻像是在陸浮的身上扎了根,眼球轉動都變得艱澀。
危險!
不要看他!
信息素鉆進耳朵里大吼大叫,卻不能喚醒這具身體丟了的魂,他呆坐在原地,像是在等待被沉尸紫河底。
“…好。”盛嶺的身體做出了選擇。
像是滿意于盛嶺的表現,陸浮低眸輕笑,瞳孔中央一抹狹長的深紫色似乎在不斷的向兩邊擴張。
當那紫色擴張到一定程度時,盛嶺的防線徹底被擊潰,Alpha眼球充血,一條條紅血絲占據了干凈的眼白。
他手腳并用的從地上爬起來,將銀色的手環摘下,重新調整大小。
“咔噠。”
手環圈住了脖頸。
刻意將大小調整的嚴絲合縫,Alpha呼吸都有些不暢,從頸側到耳根都是清一色的紅,像是有血要從毛孔里滲出來。
他的痛苦肉眼可見,本人卻毫無反應,只喃喃道:“要保護好…的東西。”
中間的介詞被省去,或許是名字,或許是某個特殊的稱呼。
陸浮滿意的揚眉,“好孩子。”
身后的巨蛇不樂意的晃了晃彎曲成S形的身體,故意對著盛嶺哈氣。
然而Alpha似乎沒有接到它的警告,眼珠都不動一下,滿臉寫著被夸獎后的雀躍,大面積的紅覆蓋了臉頰兩側,而血液運輸不暢又讓他臉部的其他部位發白,看著像是一具放大的紙人。
【這是在警告其他人所有積分都屬于他吧,太囂張了!】
【時旭和齊之裕都在呢,他們就這么放任陸浮為所欲為嗎?】
【前面的第一天看嗎?陸浮是時旭的“追逐者”,是齊之裕的“好兄弟”。】
【村通網,他們關系原來這么好嗎?】
【不是,只有我覺得114號的反應很奇怪嗎?】
圍觀的一年級生們即使竭力掩飾,依然擋不住眼中的震驚,時旭抬手掩住下半張臉,若有所思。
齊之裕面色凝重的抿唇,輕輕撞了一下時旭的肩,低聲問:“這個人,是不是之前說喜歡上Beta的那個。”
等著齊之裕說出什么有用的話的時旭:“……”
“你不覺得,盛嶺的反應有點奇怪嗎?”時旭不死心的將話題拉到正軌。
齊之裕得意的彎唇,故作高深的說:“愛情使人變得奇怪。”
完了。
時旭冷漠的看著發小,心道:齊家完了。
【018:…你做了什么?】
再一次問出這個問題時,018的音色與之前完全不同,無機制的機械音都變得有血有肉。
【陸浮:季生?】
擅自取代了人工智能的男人懶洋洋的應了一聲。
【陸浮:你監視我?】
【季生:你生什么氣,我才是要生氣的那個,剛剛你的精神域起伏超過正常值,我睡著覺呢就被機械助手從床上刨起來,丟過來處理問題。】
【季生:所以,你做了什么?】
陸浮一言不發,只是舉起右手招了招,巨蛇立刻游了過來,盤踞在陸浮右側,它看著地上的尸體,口水連成絲,多得能讓全體新生在沙漠區域全身而退。
即使食欲翻涌,巨蛇也依舊乖乖的把自己盤成一坨,直到陸浮終于開了口:“吃吧。”
巨蛇閃電般躍了出去,大張著蛇口含住了二把手的頭,一點點慢慢吞了進去。
【季生:你不說也行,那我隨便編個理由解釋你的精神域起伏吧,嗯…doi怎么樣?】
嗯?
【陸浮:什么意思?】
【季生:做你自己。】
陸浮茫然的眨眼,潛意識里覺得沒那么簡單,018回來后,他第一時間將這個問題拋給了018。
【018:意思是口口。】
更不理解了。
**
“頭兒,我們剛剛為什么不直接殺了陸浮?”一名星盜不解的問。
溫嚴冷哼一聲,“你以為陸浮是街上的大白菜嗎你想切就切?以他的戒備心,恐怕在我瞄準他之前,就能發現我的埋伏。”
星盜“啊”了一聲,“頭兒,街上的大白菜也不能隨便切,會被店主追殺的。”
要你說嗎?
溫嚴不止一次頭疼于剩下的殘兵敗將們一個比一個蠢,當初他的得力干將都被地下城處理了,只能捏著鼻子用這些人。
“那我們現在去哪?”
“當然是去藏著飛行器的地方守株待兔!”溫嚴滿臉勝券在握的說。
手下們配合的歡呼了一聲,溫嚴突然駐足,警惕的掃視四周,“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星盜們先是面面相覷,接著模仿溫嚴凝神靜氣,果然聽到了細小的摩擦聲。
一顆大腦袋猛地頂開樹冠,溫嚴下意識后退,看清楚來者后微微松了口氣,“你從陸浮那逃出來了嗎?”
天知道剛剛看到巨蛇趴在地上的時候溫嚴腦中閃過了多少猜測,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巨蛇落到陸浮手里會是什么下場。
不愧是神使,溫嚴想,居然能從陸浮手里全身而退。
伸手想要摸摸巨蛇的鱗片,卻被一陣疾風打斷了,溫嚴飛快的收回手,躲開了從天而降的襲擊。
“反應挺快,”西蒙笑著夸了一句,臉色驟變,冷著墨綠色的蟲瞳使出了更加凌厲的招式。
溫嚴可沒有蠢到和體質離譜的蟲族硬碰硬,從腰間抽出特殊能源槍就地一滾和西蒙拉開距離。
“轟——”
深藍色的光束短短半秒就將合抱粗的樹木攔腰截斷,射偏了的溫嚴沒有絲毫停留,手臂追著西蒙的飛行軌跡而去。
“轟!轟!”
以溫嚴為中心的一圈古樹全倒下了,像是刻意圍起來的城墻,將Alpha困在了中央。
其他星盜們在第一時間四散奔逃,將戰場讓我了溫嚴和西蒙,沒跑出去幾米就遭遇了一年級生的包圍。
“咳、咳!”
煙塵迷眼,溫嚴拉著斗篷艱難的四處張望,卻沒能再發現西蒙的身影。
那個蟲族去哪了?
Alpha緩緩后退,一邊退一邊舉著能源槍左右一動,生怕突然從煙塵中飛出某個身影。
站在原地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溫嚴不在乎西蒙是怎么知道他的位置的,滿腦子都是陸浮在不在場。
“動靜真大。”
低語聲來自背后。
溫嚴像是應激的獸類似的向前一跳,舉著能源槍驚恐的對準身后,聚集的藍光還沒成型,一條粗壯的尾巴狠狠的砸了過來。
草葉被風卷的飛起,溫嚴硬生生挨了巨蛇一擊,能源槍斷成兩截,刺啦刺啦的發出電流聲。
怎么會?
蛇為什么要幫著陸浮?
“唔…”捂著折斷的右手坐起身,溫嚴陰冷的看著陸浮,眼中似乎有凝結的火焰。
他咽下一口血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我不知道啊。
陸浮揚了揚下巴,示意溫嚴看巨蛇:“這孩子帶我過來的。”
溫嚴刻意不去面對的問題被赤裸裸的擺在了面前,他低下頭,肩膀止不住的顫抖:“憑什么?”
男人的聲帶幾乎要停止運作般,聲音微弱的如蚊蠅,只有陸浮能聽到他說了說了什么。
“神為何如此偏愛你,連神使都選擇了站在你那一邊?”
陸浮沒有回答,神色平靜的看著他,蜿蜒的巨蛇不滿于溫嚴對陸浮的態度,察覺到惡意的它俯身沖著溫嚴襲去。
溫嚴不躲不閃,凄笑著接受了神賜予的命運。
曾經救下溫嚴的巨蛇,親口吞下了他。
“不、不要…”
下半身卡在蛇口,溫嚴十指死死的扣緊地面,即使心里想著順從神的旨意,當雙腿落入巨蛇的口中時,溫嚴依然不甘的咬牙,斗篷下的臉布滿了血淚。
神終要棄他而去了嗎?
“停。”
大快朵頤的巨蛇眼里流露出茫然和委屈,但還是乖乖的停止了吞咽的動作。
少年蹲下身,掀開溫嚴的斗篷,露出男人猙獰的面容,血淚貫穿了他的臉,從眼角到下頷連成一條扭曲的紅線。
陸浮…又想做什么?
溫嚴呆呆的看著少年,等著這個殘酷的Beta對他宣判死刑。
“知道嗎,溫嚴。”
“神不會庇佑任何人。”
少年輕抿唇周,用冷淡的、毫無憐憫之意的眸子注視著狼狽的男人,“你是生是死,祂都不會知曉。”
【018:你好像對神很不滿?】
陸浮沒理018,指了指他身后的巨蛇,低聲說:“這孩子,根本不是什么神使。”
“它只是教堂花園里的一條小蛇,因為喝了圣水所以長得大了一點而已。”
溫嚴沉默的看著他,似乎不愿意相信陸浮的話,又似乎在判斷這話的可信度。
最終,他張了張干裂的唇問:“所以,神也不曾愛過你嗎?”
要不咱們去治治腦子吧哥。
陸浮壓了壓帽檐,桃花眼里繾綣著一抹幽光,他語氣疏離的回道:“沒有。”
“神的愛,一文不值。”
溫嚴慘然大笑起來,心口隱隱作痛,那是陸浮當初留給他的傷口,他又埋頭發出低低的嗚咽。
如此幾次,Alpha不知道是哭是笑,捂著臉趴在地上涕淚橫流。
西蒙蹲在樹梢上,旁聽兩人的對話。
神…圣烏落嗎?
溫嚴最終被第一軍校的巡邏艦帶走了,擅自對學生使用高危武器,違背了與第一軍校的協議,他的刑期將大幅度延長。
破壞戰力平衡的巨蛇也被關進了籠子強行帶走,它哼哼著想要從金屬籠里逃出來,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陸浮。
然而,少年沒有多分給它一個眼神。
當初可是你自己逃走的。
陸浮剛剛搬進居民樓時,每天早出晚歸,小灰狗只能獨自在家守著,偶爾諾加會記得來喂點食。
深夜,穿著風衣的少年推開了公寓門,趴在門口酣睡的小灰狗猛地驚醒。
“汪!汪!”
當初的灰毛小狗已經長大了許多,但還是一樣有活力,第一時間撲進了陸浮的懷里。
“唔、別舔,”陸浮避開小狗熱情的舌頭,抓著它的爪子晃了晃,“想我嗎?”
小狗打著旋搖尾巴,用熱情的肢體反應作為回應。
“它為什么這么喜歡你?”諾加的聲音背后傳來。
Alpha走近了些,在陸浮身后三步處停下,語氣中似有不解:“給它喂了那么多次飯,小家伙從來不舔我。”
陸浮垂下眼瞼,蹲下身將小灰狗抱起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它頭頂的軟毛,陰郁的面容在慘白燈光下依然沒什么活氣。
他低頭在小狗的頭上親了親,姿態親昵,語氣卻冷淡到讓人骨縫發涼。
“如果它舔了你,我就不會要它了。”
陸浮的占有欲不像一般的Alpha那樣直白,隱藏在平靜的皮相下,無聲的沸騰。
**
成煊帶著人踏進森林區域時,全身都是融化的雪水,他隨便選了一個方向直走,好巧不巧撞上了在河里清洗塵土的時旭。
他的追隨者們在河邊:不遠處安營扎寨,目測人數在三十人上下。
成煊打了個手勢,示意身后的人也去幫忙,接著獨自走到河邊。
“怎么只有你?”
成煊挑眉,踢了踢河邊的軟泥問:“齊之裕呢?”
時旭冷笑,“他和陸浮一道,把我一腳踹開了。”
成煊更奇怪了,“你就這么乖乖退出了?”
怎么可能。
時旭猛地將臉埋進水中,發熱的大腦被微涼的河水攏住,他閉上翠色的眸子,無聲的笑了起來。
或許根本不需要他出手,陸浮就會拋棄這只滿嘴獠牙的鬣狗。
都是一起長大的,時旭對齊之裕的了解不比對成煊少。
齊之裕乖順的假面戴不了多久,占有欲是刻在Alpha骨子里的劣質欲望,只要一點不經意的火星,就能將之全面引爆。
時旭在窒息的邊緣將臉從河水中掙脫出來,他抬起濕漉漉的臉,撥開眼前黏著的金發,雙眼與空中的烈日對視的瞬間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淚。
直視陽光的刺痛哪里比得上看到陸浮和齊之裕在一起時的灼燒感?
有齊列在,齊之裕還指望什么?
時旭一邊捂住流淚的雙眼一邊大口呼吸著空氣,胸腔一下一下的劇烈起伏,像是在大笑一般。
對著陸浮露出兇相吧,拿出你最擅長的那一套,威脅、囚禁、強權逼迫,然后——
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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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浮走在前面,齊之裕和西蒙跟在后面,兩人一左一右并肩而行,像是兩堵長腳的墻。
【018:你要去找飛行器嗎?】
【陸浮:不急。】
飛行器可以搶現成的,比起這個,陸浮更在意小甲蟲剛剛發現的地洞。
不是自然形成的天然洞穴,是人為鑿出來的“貯藏室”。
【陸浮多少積分了?】
【1500…如果不算他預定的盛嶺的積分的話。】
【照著這條路走下去,陸浮快和阿蘭德遇上了。】
在一眾觀眾們的期待中,穿著軍裝的少年腳步一頓,側身看向身后的西蒙,“先在這里休息吧。”
被無視的齊之裕暗自瞪了西蒙一眼,去附近摘了些可使用的野果回來,見陸浮蹲在樹下乘涼,他也擠了過去。
樹蔭下的兩個人肩并著肩蹲在一起,一黑一紅兩個腦袋貼的極近,淺淺的陰影落在陸浮的臉上,更加突出了他優越的五官。
【018:對于齊肥羊這么主動這件事,你有什么頭緒嗎?】
【陸浮:不重要,來送錢的。】
“陸浮,你吃果子嗎?”
陸浮“嗯”了一聲,算是對齊之裕的回應。
敷衍的態度沒有惹惱Alpha,反而讓齊之裕愈挫愈勇,他兩指微微用力,輕易的將果子掰成了兩半,從陸浮那借來匕首挖空中心的果核后遞了過去。
“嘗嘗看,我來之前做了調查,這種果子汁水充沛,口感接近脆星果。”
脆星果是一種合成果肉,在首都星十分暢銷,有微弱的抑制精神域紊亂的作用,聊勝于無。
【陸浮:太純愛了我有點過敏。】
【018:對純愛嗎?】
【陸浮:對Alpha。】
BA戀,狗都不談。
【不懂就問,約勃星的空氣里有什么?】
【回答前面的,有*藥。】
【齊之裕是這種性格嗎?我記得他之前不是上了頭條說性格暴戾?】
【前面的別信,那是維度直播發的通稿,用來捧時旭的。】
西蒙蹲在樹梢上,低頭看著下方舉止親密的二人,蟲族的隱匿能力對于感知不到他們種族精神力的人類效果極好。
只要他想,甚至能在陸浮毫無所覺的情況下擰斷他的脖子。
【018:溫馨提示,西蒙在視-奸-你。】
通常人類如果知道被偷窺了,要么隱而不發,要么尋求幫助,陸浮直接仰起臉,自下而上看向雌蟲。
高大的雌蟲連呼吸都消失了似的,要不是陸浮清楚的看到了他的身形,絕對無法相信這里居然有活體存在。
對方得意的神情凝在了臉上,似乎不能理解自己怎么會被發現。
陸浮眼尾上翹,將軍帽摘下來勾在指尖,“你擋到我的太陽了。”
齊之裕冷冷的看著西蒙,附和道:“你擋著他的太陽了。”
你是他的應聲蟲嗎?
西蒙輕佻的笑了笑,從樹上跳了下來,隨手拿起一顆果子拋了拋,在齊之裕危險的視線中咬了一口。
陸浮的眸子在眼神較勁的兩人之間轉了一圈,最后低頭看了眼自己,表情微妙。
你們倆,是不是太高了。
**
謝家老宅。
“齊家出了個癡情種,這可是天大的笑話。”
謝為禎翹著二郎腿躺在轉椅上,對陸浮越看越滿意,商人重利,陸浮一看就是個回報率極高的股,潛力無窮。
只可惜,想到陸浮的性別,謝為禎頗為遺憾的撇了撇嘴。
Alpha是被信息素支配的生物,不能被標記的Beta根本不可能抓牢齊之裕。
齊列也不會允許一個和諾亞制藥有牽扯的人進入齊家內部。
第32章 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
齊之裕的追隨者們尋找食物的時候, 盛嶺反常的坐在草叢里,五指扣住地面, 泥濘進了指縫也不在乎。
西蒙和齊之裕的小摩擦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們一邊干活一邊分神偷瞄,盛嶺眼中卻只有陸浮的側臉。
西蒙咬了一口后,略有些意外的揚眉:“你們人類吃的真好。”
蟲族大部分時間都耗在殺戮和繁衍上,對于物欲的追求遠遠比不上人類,吃喝方面也更追求能量補給率。
齊之裕皮笑肉不笑的撥了撥耳邊的紅色珠串:“不值錢的小玩意兒而已。”
西蒙意味深長的看著他:“確實不值錢。”
齊之裕瞳孔縮了縮,看向西蒙的眼神敵意漸濃:“我聽說此次蟲族領隊是阿蘭德殿下, 你不去找他匯合嗎?”
Alpha的暗諷對西蒙來說不痛不癢, 他“咔擦、咔擦”幾口吃完了果子, 拍了拍手笑道:“沒必要。”
“抱團是弱者的求生把戲。”
他意有所指的瞄了眼后方的新生們,視線重新落回齊之裕微惱的臉上。
幾秒后, 西蒙笑了笑:“我說話太直, 你不會生氣吧?”
陸浮雙手抱臂從地上站起來,默不作聲的看著他們。
齊之裕的親吻暴言和西蒙管不住的獠牙歷歷在目。
這才對嘛。
陸浮愉悅的掀起唇, 一只狗獨大有什么意思,與其讓它膨脹到撕掉人皮, 不如讓它們狗咬狗。
太沒懸念的斗獸場是賣不出票的。
西蒙的挑釁得到了應有的結果。
齊之裕下顎繃緊,暴動的信息素像是嗅到血腥氣的鯊魚,在狹窄的密林里橫沖直撞, 一個甩尾給了其他人狠狠的大逼兜。
盛嶺一個激靈, 呆滯的眼神逐漸清明, 頸部的脹痛感如海嘯般撲了他滿頭滿臉。
“嗬呃、救…救我嗬…”
Alpha扣住遏制呼吸的銀環, 面色痛苦的摸索解開的按鈕, 長時間缺氧與情緒劇烈起伏兩面夾擊,狠狠的鑿擊他脆弱的太陽穴。
盛嶺淚眼朦朧的看著樹下的黑發少年, 陽光被擋在枝葉外,余溫卻使肺部灼燒般化為一團焦灰。
陸浮——只有陸浮能救他。
“盛嶺,你怎么了?”
有細心的學生走過去扶住跪在地上的Alpha,其他人也紛紛圍了過來。
“別動,盛嶺,我幫你解開…”兩名Alpha壓住盛嶺的雙臂,另一人試圖幫他解開桎梏。
然而痛苦的Alpha卻突然發狂似的劇烈掙扎,紅著眼眶撕咬試圖接近的手。
“別碰我!滾開!哈啊、救我、救救我呃啊…不要過來!”盛嶺全身冒出冷汗,撕心裂肺的吼起來,不到兩秒,發狂的Alpha又痛得一邊喘氣一邊求救。
他的反復無常讓其他新生們束手無策,每當他們試圖幫助盛嶺摘下銀環,Alpha就會像護食的狗一樣用牙阻攔任何人的接近。
齊之裕和西蒙也注意到了這邊的鬧劇,齊之裕冷眼看著盛嶺扭曲的面容,沒有任何出手的意愿。
西蒙觀察了兩秒形容狼狽的Alpha,不解的歪頭。
不來不知道,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瞄到在盛嶺附近盤旋的飛行攝像頭,齊之裕這才想起來現在還在直播,想起小叔的囑咐,他不情不愿的收起了信息素。
盛嶺驀地頓住了。
他呆呆的跪在地上,剛剛的掙扎讓他的雙膝、腹部都沾滿了泥土和草籽。
Alpha的腦袋像是斷了線般低下,直直的看著雙膝,嘴里發出怪異的低喃:“要保護好…的東西。”
“要保護好…的東西。”
“要保護好…的東西。”
盛嶺的反常讓制住他的兩名Alpha背后發涼,他們下意識松了手,后退兩步,呈現出一個包圍圈。
盛嶺抬起重獲自由的雙手,握住頸上的銀環,“咔”的一聲,又緊了一寸。
“嗬哈、嗬呃…”Alpha青筋暴起,捂著嘴發出干嘔,生理性的眼淚流滿了整張臉。
在那雙手的覆蓋下,干裂的下唇向兩邊擴大,他笑得無聲,笑得滿足,笑得涕淚橫流。
彎下的脊背不斷的顫抖,盛嶺的大腦已經缺氧到不堪重負的地步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再這樣下去,他輕則休克,重則死亡。
【…艸,我雞皮疙瘩起來了。】
【他瘋了嗎?第一軍校怎么還不派人去救治一下?盛家唯一的繼承人要是死在開學考核里事情就大了。】
【快看畫面最右邊!陸浮動了!陸浮過來了!】
【這種情況就算是陸浮也沒辦法吧,明顯是精神域失控導致的意識紊亂,要找專業的Omega醫師進行安撫疏導才行。】
【賭一個陸浮有執業醫師證。】
【賭一個陸浮有五等星神秘土方。】
【賭一個陸浮是Omega。】
【前面那個在賭什么???】
第一軍校會議室
教導主任有些焦急的握著通訊器,掌心泌出冷汗,救援小隊正在待命中,就等他按下許可按鈕。
“別緊張,主任,”齊列氣定神閑的啜了口茶,“說不定陸浮有辦法呢?”
宋泉目光怪異的看了他一眼,齊列居然對陸浮這么信任,看來齊之裕的位置沒有看上去那么穩。
想到這,他又有些憐憫齊之裕了。
這位與生俱來的天之驕子要是知道他生平第一次低下頭顱去討好的人其實是來和他爭奪齊家家主之位的私生子……等一下!
宋泉突然福至心靈,難道說,這也在齊列的算計之中嗎?
為了避免齊之裕以后在感情上拎不清頭腦,所以對陸浮許下“我可以幫你成為齊家家主”的許下承諾,放任陸浮將齊之裕騙的團團轉,等時機成熟時再揭開真相。
從此齊之裕封心鎖愛,陸浮則會被醒悟的齊之裕瘋狂的報復,他齊列得到了一個符合心意的繼承人,同時處理掉了野心勃勃的私生子,一箭雙雕。
宋泉瞳孔地震,握著筆的手無措的捏緊。
集狗如血、骨如科、欺如騙、老新兩輩的愛恨情仇,還有當下最流行的AB異性戀元素!
齊列的計劃也太復古了。
宋泉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重新看向大屏幕。
既然齊列說的這么篤定,那么,陸浮恐怕真的有辦法治好盛嶺。
“宋老師,”齊列挑著狐貍眼瞧了過來,“你的信息素味道熏到我了。”
“抱歉,我只是太擔心盛嶺同學了。”宋泉充滿歉意的笑了笑,強行停止了信息素的釋放。
齊列瞇起眼,意味深長的說:“是嗎?”
是啊。
必須是啊。
宋泉心虛的別過眼,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來黏在盛嶺的臉上以示清白。
屏幕中,陸浮緩步走到盛嶺面前,圍著的學生們如摩西分海般退至兩側。
少年踩住他的膝蓋,長發自肩頭滑落,像是釣魚的餌,在Alpha眼前晃了晃。
盛嶺眼珠瞬間定住了,他的雙手還捂著下唇,淚腺卻像是被針縫住了似的。
樹蔭下的少年披著昏暗的色調,可在盛嶺眼里,卻是一片濃稠的紅。
那張秾麗的面龐看不出喜,也看不出悲,裸露在外的膚像是流動的血,被黑色的軍裝包裹住,禁錮在其中。
是幻覺嗎?
盛嶺一時間幾乎分不清究竟是血流進了眼眶,污染了視網膜,還是說陸浮的身體真的就是一片血色。
【018:他的精神域波動很不正常,你小心點。】
少年抬起手,細細的珠串纏在腕上,他在盛嶺的面前攤開掌心,低聲道:“給我。”
給什么?
盛嶺的腦子一片混亂,但他的身體卻好似裝了發條的機器,不需要大腦的配合也能啟動固定程序。
“咔噠。”
銀環解了下來。
Alpha將顯示著自己序號的銀環輕輕放在了陸浮的掌心,全程沒有任何暴動發狂的跡象。
紅色的數字亮起了一瞬:114號,積分300。
與此同時,陸浮的手環也亮了起來:002號,積分1800。
“好孩子。”陸浮拖著尾音夸了一句。
盛嶺卻再一次應激般抽搐起來,他不停的吞咽口水,咬著手指阻攔嗚咽聲,磨損的頸側沒了桎梏,很快開始自愈,帶起細密的麻癢。
“給我,給我…”Alpha抬起遍布淚水和泥土的雙手,祈求般高高舉起。
他似乎想觸碰陸浮的膝,手指無措的捏揉了幾下后,停在了一寸之遙的位置。
“給我…求您呃…嗬給我,不…我不能…”盛嶺的聲音像是初生的鳥,憋在嗓子里。
西蒙雙手叉腰站在陸浮右側后方,看珍稀動物一樣看著語無倫次的Alpha:“他想要什么?”
【盛嶺究竟怎么了?嗑了嗎?】
【會不會是吃了有毒的果子之類的?我聽說有些神經毒素能夠破壞Alpha的精神域。】
【不像,中毒的話他現在不可能意識這么清醒。】
陸浮垂眸,踩著Alpha的力道略微重了些:“安靜點。”
盛嶺呼吸一滯,胸腹緩慢而大幅度的起伏,他順從的閉上嘴,雙手放在膝蓋上,但是跟著陸浮的手移動的眼珠依然暴露了心情。
【別這樣,我真的要相信陸浮是Omega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只是說可能,盛嶺變成這樣都是因為陸浮?】
【我也有這種感覺,盛嶺第一次用手環箍住脖子的時候就很不對勁了。大家去看回放應該能發現,從那之后,盛嶺沒有再和其他任何人說過話。】
陸浮用手里的銀環重新圈住了盛嶺的脖子,冰涼的觸感虛虛的貼著頸側,大小適宜,并不會壓迫到脈搏。
Alpha脊背挺直,像是一只高揚著頭顱的狗,目光熱切的看著陸浮。
僅看他的表情,讓人不禁猜測如果陸浮愿意摸摸他沾滿了草屑的發,盛嶺說不定會當場“汪”出來。
陸浮的手抽離后,圍觀的學生們都松了一口氣,幸好盛嶺沒有發狂咬陸浮,不然,恐怕這里就要多一具尸體了。
“齊哥今天居然沒反應…他也精神域失控了?”
“少胡說八道,齊哥根本不在乎。”
齊之裕撇了他們一眼,幾人立刻嬉皮笑臉的收了聲。
他收回視線,按了按手環的邊緣,“申請使用積分兌換一條手帕。”
陸浮略微側過臉,紅發Alpha拘謹的握住他的手,將冷白的指尖細細的擦拭干凈。
陸浮看看手帕,再看看齊之裕,Alpha收斂了往日的戾氣,動作細致認真,倒是順眼了點。
如果他不抱著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的話。
齊之裕分了個眼神給盛嶺,盛嶺似乎已經沒事了,呼吸平穩、面無表情,唯一不變的是他依然目光灼灼的盯著陸浮。
礙眼,但不重要。
盛嶺既不是頂級Alpha,也不是帝國十二閥之一,對他毫無威脅性。
【018:怎么回事?盛嶺的精神域波動為什么更大了?】
因為他爽到了。
陸浮抽回手指,將再一次貼過來的齊之裕推開,“別靠這么近,我和西蒙先走了。”
齊之裕立刻警覺起來,“你不和我一起嗎?”
陸浮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大少爺,是你先換隊友的。”
“我還沒委屈呢,”少年挽住西蒙的手,將看戲的雌蟲拉進了渾水:“是吧,艾斯爾同學。”
齊之裕的表情立刻變得無措起來,他似乎感到委屈,連帶著桀驁的氣質都弱了下去,都像只是雨天淋濕的狗。
面對陸浮,Alpha的辯解比墻紙都蒼白:“那不是我的意思。”
沒事,我也對你沒意思。
“誰的意思都不重要,”陸浮側臉靠在西蒙的手臂上,漂亮的眸子彎起:“我很滿意現在的隊友。”
作為合格的工具蟲,西蒙安安靜靜的站在陸浮的身側,只在少年仰起臉對著他展顏一笑時表情略微變了變。
陸浮笑盈盈的問:“艾斯爾同學也很高興能和我組隊吧?”
高興嗎?
西蒙舔了舔尖牙,組隊短短幾天,他已經不知道多少次想殺了陸浮了。
**
遠離約勃星的星艦上,卡勒中尉剛準備開飯,猝不及防接到了上司的視訊通話。
不用想都知道傅以榕是為了什么來的,卡勒中尉只能硬著頭皮接通。
“卡勒中尉,你進展如何?”屏幕亮起之前,男人不近人情的聲音先一步傳了出來。
卡勒雙手貼著褲縫,垂下頭道:“還在尋找灰鴉的蹤跡,根據我的預測,灰鴉下一個目標應該在法羅環星系附近,只要我們搶先一步守株待兔,一定能拿下他!”
傅以榕陰冷的紅瞳一眨不眨的看著男人,“說了這么多,你什么也沒做是嗎?”
卡勒心虛的低眸,“傅上將,我想向您保證,一個月之內,一定把灰鴉押送到您面前。”
似乎是為了讓自己的承諾聽起來封更有可信度,卡勒捏緊了右手,重重的砸在駕駛臺上。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如果做不到,您大可以將我降職!”
說的好聽。
卡勒背后有人的事情比傅以榕其實是平民出身還要廣為人知,降職了又怎么樣,還不是三天就升回來了。
傅以榕輕嗤一聲,撐在桌面上的右手動了動,“咔噠”一聲結束了通訊。
與其相信卡勒有本事,不如寄希望于灰鴉突然洗心革面主動自首。
屏幕熄滅,傅以榕忽的揚唇,冷峻的氣質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些微的散漫。
解開最上面的扣子,坐在轉椅上轉了一圈,傅以榕翹起二郎腿,叫了來家務機器人,“一杯可樂,兩個甜甜圈,可樂去冰。”
淺藍色的機械人歪了歪頭,用童真的機械音拒絕道:“您本周攝入的糖分過多,建議控糖。”
傅以榕眼瞼耷拉下來,整個人仿佛被吸干了生命力,他失魂落魄的看著虛空,哽咽著說:“我從小家里窮,沒吃過什么好東西,第一次打工賺到錢特別珍惜,存在枕頭底下舍不得用。”
“十歲生日那年,我路過了一家甜甜圈店,”傅以榕抬起右手捂住下唇,肩膀一下下抽動:“我想給自己一個快樂的生日…可是,可是…”
機械人不為所動:“可是您發現,您其實并不喜歡吃甜甜圈。”
傅以榕“哈哈”干笑了兩聲,攤開手無奈的說:“我確實不愛吃甜的,但是這是我兒時的執念嘛。”
“每個孩子都想在長大后彌補一下兒時的自己。”Alpha說著握住了機械人的手。
“拜托了,一杯去冰可樂,兩個甜甜圈,這是我一生的夢想。”
機械人眼中閃過一排排綠色數字,它最終還是妥協了,幫助傅以榕實現了夢想。
“最后一次。”
傅以榕點頭附和道:“好,最后一次。”
另一邊,被傅以榕掛了通訊的卡勒中尉正在實施他最初的計劃:以更大的問題掩蓋現有的問題。
“您放心交給我吧,卡勒中尉,”長相溫和的青年微微一笑:“約勃星的空洞地形都刻在我的腦子里了。”
沙鷹星盜團成員、知名星際詐騙犯、X—7號囚星098號罪犯——佐堯。
卡勒滿意的點頭:“注意別弄錯人,一定要讓門閥子弟掉進去。”
話落,卡勒又補了一句:“或者,蟲族掉進去也行。”
要是作為兩國友好交流象征的交換生出了事,傅以榕同樣沒精力再來管灰鴉那點破事。
佐堯一手按在心口,微微彎腰鞠了一躬,胸有成竹的說:“您會滿意的。”
才怪。
約勃星,看著面前不好惹的一人一蟲,佐堯恨不得把當初夸下海口的自己送去食品加工廠做成肉罐頭。
他才剛落地,就撞上了一人一蟲,笑容燦爛的看著他,佐堯第一反應就是動手,巧了,西蒙的第一反應是比他快一步。
“勇氣可嘉。”
少年這么夸獎著,眸中噙著笑意:“雖然不知道你是哪一路,但是第一軍校的防線還真是被戳成馬蜂窩了。”
我們在大量外來者中發現了少量考生。
【雖然但是,他說的對。】
【如果不是信任第一軍校,我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里應外合了。】
【不知道的以為第一軍校是什么著名參觀景點,一開門全世界都吻了上來。】
佐堯握著斷手冷汗津津,意識還停留在自己出師未捷身先死的失敗經歷中。
西蒙看一塊砧板上的魚肉似的圍著佐堯轉了一圈,眼中浮起兇光。
“我能吃了它嗎?”雌蟲輕描淡寫的開了口。
他殘忍的咧開唇,讓陸浮看到那兩顆鋒利的犬齒:“在第一軍校每天啃比魯獸肉,我的牙都快鈍了。”
不,不可以!
正當佐堯想辦法脫身時,頭頂傳來少年帶著氣音的低笑。
是嘲笑嗎?
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嗎?
佐堯不知為何心里涌起充滿戾氣的想法,他敏銳的察覺到了自己的異常,但心緒的起伏卻無法抹平。
陸浮拋了拋手里的匕首,蹲下身抵住佐堯的頸。
刀尖向前一寸,Alpha青年的脖子就后仰一寸。
看著面色平靜,眼神卻暗藏憂慮的男人,陸浮輕笑出聲:“據說,Alpha的自愈能力強到連四肢都能再生。”
“那你的脖子呢?”
聽懂了陸浮的潛臺詞,佐堯呼吸發顫,跪在地上的腿幾乎軟了,裸露的脖頸被刀尖輕輕壓下一個凹陷的痕跡。
“我不知道…”佐堯繃緊了脊背,瞳孔止不住的抖動。
“我沒有嘗試過…”
誰會試著把自己的脖子割了就為了驗證脖子能不能再生?
陸浮“嗯”了一聲,手腕向前一刺,將那塊薄薄的皮膚戳得只剩下最后一點防線。
只要再略微用力,就能割破男人脆弱的喉,從里面擠出新鮮溫熱的血。
“我有點好奇,”陸浮托著臉對著他笑了笑:“可以麻煩您,斷一次脖子嗎?”
你也知道這是麻煩啊!
這種事情就算用尊稱我也不可能同意!
佐堯徹底僵住了,瞳孔收縮成一個小點,在大面積的眼白襯托下十分怪異。
他直直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喉嚨被無形的空氣扼住了似的,根本發不出聲音。
“我、我不——”第二個字剛出來,Alpha的聲音突然頓住了,他盯著陸浮紫灰色的瞳,眼前像是有無數萬花筒碎開。
眩目、色彩斑斕、毫無規律…這是什么?
身體輕飄飄的,摸不到實處,五感逐漸遠去,光線甚至照不進瞳孔。
佐堯的神色逐漸變得呆滯,脖子向前傾斜,一點點把自己的血肉送了上去。
“嗤——”
剖開皮肉。
“咕——”
冒出血沫。
流淌的鮮血從破開的皮肉中咕嚕咕嚕的冒了出來,倒灌進割裂的氣管,浮起一連串的泡沫。
陸浮就這么舉著刀一動不動,佐堯的腦袋“咚”的一聲摔落在地,骨碌碌的滾了一圈,拖長的血漬星星點點的印在地面上。
【艸,這下真的沒法跟蟲族解釋我們不會魔法了。】
【建議嚴查,陸浮真的是Beta嗎?為什么和他接觸的人精神域都失常了?】
【誰說每一個和陸浮接觸過的人都有精神域失控的風險,齊之裕他們怎么沒事?】
【不是前面那個哥們兒,你真把頂級Alpha和普通Alpha放一個性別啊?】
西蒙斂顎,漫不經心的表情收了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與警惕。
人類能做到這種地步嗎?
不能。
至少西蒙見過的人類不能。
號稱宇宙最大反派的蟲族能嗎?
也不能。
蟲族的精神力適用于群體作戰時能夠第一時間得知隊友的想法,達到同頻。
對于操控也僅限于操控作戰,一旦涉及到違背本能的事,就算是高等級指揮官也有被反噬的風險。
讓另一個人類克服對死亡的恐懼,心甘情愿的獻上生命,用血肉滿足他的欲求…這不叫“愛”,也不叫“蠱惑”。
這叫“神”。
【018:我是人工智能,我不是傻子,別想再敷衍我。】
【018:你和教廷是什么關系,陸浮?】
第33章 你不會想白嫖吧
關于教廷的事情要追溯到五百七十年前。
舊歷社會的崩塌并不是一蹴而就, 大范圍的天災接踵而來,人類的生活區域毀于一旦。
火山灰大量進入平流層, 新的噩耗出現了。
太陽消失了。
準確的說,太陽被厚實的火山灰遮蔽了,溫度下降的同時,恐慌的情緒四下蔓延。
根據《神經》里的記載,在人們求助無門之時,一名青年站了出來。
他聲稱,這是圣烏洛神降下的神罰, 只要所有人向神明懺悔自己的罪過, 神就會派下使者, 賜予悔過的子民新生。
起初,沒有多少人相信他, 更有甚者認為青年只是被面對天災的絕望擊垮, 精神域崩潰的可憐人。
直到第一個聲稱得到了神明救贖的人出現,一切都被引燃了, 精神域早已岌岌可危的人類將圣洛神當作最后的稻草,發了瘋般祈求祂的庇護。
最開始提出這件事的青年帶領著信徒們建立了教廷, 沒日沒夜的供奉神明,終于有一天,太陽重新出現了。
自此之后, 教廷成為了凌駕于皇權與門閥之上的最高權。
雖然真實性尚且值得考量, 但《神經》中的記載至今依然廣為流傳。
直到三十年前, 前任教皇遭到指控, 罪名多種多樣, 唯獨一個引起了全體民眾的討論:勾結蟲族。
彼時帝國與蟲族正處于戰爭的白熱化階段,教廷鬧出這么一出丑聞, 幾乎是瞬間將民眾的情緒推到了最高點。
有激進者強行闖入教會,要求教皇給出一個解釋,然而似乎是為了將水攪得更渾濁,尚且處于壯年期的蟲皇聲稱,雖然立場不同,但自己十分敬重教皇冕下。
這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教皇被除以叛-國罪,風光無限的教廷一夜之間墻倒眾人推,連這兩個字都成了秘而不宣的禁忌。
對于018的質問,陸浮并沒有什么反應。
他扭身看向西蒙,雌蟲不知何時與他拉開了距離,用一種充滿探究的目光打量著他。
“在看什么?”
西蒙不開口,繞著陸浮飛了一圈,懸停在半空中,幾秒后突然俯沖而下,沖著少年的面門撞了過來。
陸浮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么立在原地,卷起的氣流吹得衣擺簌簌作響,西蒙在距離陸浮一寸之遙的地方猛地停住。
雌蟲墨綠色的瞳幽深的看著他:“你不怕嗎?”
怕什么?
怕你親上來嗎?
陸浮歪了歪頭,西蒙是不是忘了,這是他當初嚇唬阿蘭德的把戲。
給專利費了嗎你就用?
雌蟲收了翅翼,輕佻的挑起陸浮搭在肩頭的長發,曖昧的湊到Beta少年的耳邊:“我聽說過,教廷失勢后,有一批余黨藏在暗處活動多年。”
“是你吧?”
啊不,你說的應該是軍部的人。
伏在枝頭的小甲蟲目標明確的撞向飛行攝像頭,像是斗牛一樣一下一下把對方撞的人仰馬翻,越退越遠。
飛行攝像頭里只能拍到小甲蟲紅棕色的腹部。
【什么玩意兒?我要看陸浮和西蒙對峙,誰要看甲蟲打架啊!】
【維度直播能不能行,這么多錢砸進去的飛行攝像頭被一個甲蟲欺負,你好意思嗎?】
【給我氣笑了,維度你要不別干了退位讓賢吧。】
西蒙從陸浮的表情中得出了答案,他單手壓住少年的肩,低聲道:“造神計劃,對嗎?”
【018:他在說什么?】
是啊。
陸浮勾唇,將雌蟲的臉推開:“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我看過你的采訪,”西蒙眨了眨蟲瞳:“你上次撒謊的時候,也是用的這一套。”
你懂什么,這是我的NPC固定臺詞。
**
欽西城
穿著黑西裝的中年男人有些為難的看著諾加:“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教堂不能拆。”
Alpha翹著二郎腿,雙手搭在沙發背上,聞言發出一聲嗤笑,“首都星派來的人都知道教堂的存在了,你再不處理,等著首都星的大人物們來處理你嗎?”
地下城老板不以為意:“只是一個教堂而已,當初教廷的事情都過去三十年了,更何況…”
中年男人氣質儒雅,說話卻不客氣,“你想拆,也要看謝家主答不答應。”
諾加翻了個白眼,“謝家主連這點小事都要管,你便秘的時候怎么不見他來遞紙?”
中年男人一下子紅了脖子,他想指著諾加的鼻子罵,又怕這條不栓繩子的瘋狗把他手指咬下來,只能憤憤的說:“你少胡說八道!”
諾加滿不在乎的撇嘴,鎏金色的眸輕蔑的眨了眨:“我也不是來征求你的同意的,那座教堂早就不該留著了。”
這么大的教堂就那么明目張膽的立在那,要不是五等星地處偏遠又少有外來人口,大多數人只顧飽腹,地下城有一個算一個都能被扣上勾結蟲族的帽子。
“諾加,”中年男人嘆了口氣,不解的蹙眉:“你有什么可在乎的,就你那個黑成墨水的案底,多一條勾結蟲族都沒人能看得出來。”
Alpha笑出了一聲氣音,靠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 ,突然臉色驟變,“砰!”的一腳踹翻了長桌。
瓷器砸了一地,發出刺耳的脆響,諾加跪壓住男人的腹部,一手拽住男人的衣領,一手握拳狠狠的擂在男人的臉上。
“砰!砰!”
沉悶的擊打聲隔著門傳了出來,諾加的手下攔在門外,笑嘻嘻的將圍過來的保鏢推開:“別激動,我們老大只是想和老板敘敘舊。”
“都是朋友。”
保鏢顯然是不信這話的,當場掏出槍,手下面對黑洞洞的槍口,笑容更甚,“這是要撕破臉的意思嗎?”
“讓開。”保鏢冷淡的舉槍懟上了手下的額頭。
手下無奈的笑了笑,舉起雙手,向右側退開,保鏢警惕的看了他一眼,剛準備開門,電光火石之間,手下突然暴起,手肘一彎勒住了保鏢的脖子,抓著他腦袋往墻上砸了過去。
三兩下卸了保鏢的槍,手下拍了拍他的臉,嘲諷道:“你不是塞布星的吧?”
“來,哥們兒教你一個規矩,”手下拿著保鏢的槍,將槍口壓在了對方的后腰處,低聲說:“在我們這,無論對方愿不愿意讓路,先來兩槍確保他失去行動力再說。”
保鏢臉色難看起來,他扭頭咬牙切齒的威脅道:“我要是受傷了,你們老大都負不起責!”
“喲,來都這么大,那更不能放過你了。”
手下壞心眼的笑了笑:“一億三千萬,你的贖金。”
室內
第二次的力道遠超第一次,Alpha的血順著諾加的手指滴落,老板的喉嚨被諾加死死的掐在掌心,只能發出“嗬嗬”的粗喘。
諾加將手上的血抹在老板臉上,陰鷙的眸彎起:“老板,你是不是忘了,陸浮還在首都星呢,他要是因為一個破教堂就被押進囚星…”
他做了一個捏緊的手勢,殘忍的說:“我就扭斷你的脖子。”
地下城老板根本說不出話,只能用乞求的眼神看著他,他在地下城作威作福這么多年,成日里養尊處優,早就忘了當初在擂臺上用血換命的日子。
諾加輕蔑的垂眸,松開軟下的男人后,掏出終端自拍。
紅發Alpha少年蹲在瓷磚地上,食指拉住下眼皮,鮮紅的下眼瞼露在空氣中,一截舌尖吐在外面,牙齒壓在舌面上,嘴角夸張的上揚。
在Alpha的身后是一具歪倒著坐在地上的“尸體”,他滿頭滿臉都是血,臉部向下,腦袋艱難的掛在脖子上。
拍完照后,諾加起身踢了他一腳。
“第一軍校的開學考核結束之前,我要塞布星再也看不到教堂。”
待地下城老板無力的哼哼了兩下后,諾加將合照發給了陸浮。
【犯賤一次扣十萬目前欠我一個億:照片.jpg】
【犯賤一次扣十萬目前欠我一個億:首都星的人發現塞布星的教堂了,我會替你處理干凈的。】
小樣,這不把你迷死。
終端震動。
齊列低頭看了眼,面色微妙的變了變。
【未知號碼:您派去塞布星的人全體失聯了。】
**
Alpha和蟲族一樣難殺,陸浮糾結了一會兒是編個故事把西蒙糊弄過去,還是…用法律捍衛自己的權利。
少年眼神堅定的看著刻意擺出壓迫姿態的雌蟲,義正言辭說:“艾斯爾同學,你越界了。”
“我們只是臨時隊友,你沒有權利探尋我的隱私,如果連最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的話…”
陸浮深吸一口氣,用失望的目光看著愣住的雌蟲:“我們就分開走吧。”
【018:不法分子最懂法果然是真的。】
西蒙抓了抓頭發,發出一聲不可置信的哈氣聲,頸側的青色脈絡微微鼓動。
“人類的法律可管不了蟲族。”
沒事,也管不了人類。
陸浮退后一步,黑發從西蒙的指間滑落,少年神色復雜的搖搖頭,落寞的眸子似有水光:“你還是不明白。”
想問別人秘密,總得給點好處吧,白嫖怪在哪里都不受待見。
西蒙迷惑了,他和陸浮本身就只是各懷私心的臨時隊友,為什么陸浮要露出這種被傷害了的表情?
這也是人類的潛規則?
雌蟲不解,“我該明白什么?”
明白有錢能使鬼推磨。
陸浮不動聲色的翻了個白眼,還是首都星的大少爺們上道,有什么事都知道先給點甜頭。
在舊歷社會中,會向一個并不值得信任的人傾訴過往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情感上空虛,渴望得到陪伴,一種是單純圖你的錢。
陸浮是第三種。
他的故事并不生動有趣,但他要你付費收聽。
第34章 蟲族的皮鼓摸不得
教皇, 傳聞中得到了神明眷顧的孩子,他們能夠聽到神的旨意, 目睹神的儀容,得到神的偏愛。
每一屆的教皇都是由神明親自選中的。
教廷聽從神的旨意選中每一屆的教皇,再將教皇接進教廷中悉心教導,并且不再允許教皇接觸自己的親人。
這樣的慣例在兩百年前被打破。
這一年,首次出現了出生于十二閥的教皇,教廷雖然有心阻隔他與家族的聯系,但架不住十二閥總能鉆到空子, 教皇最終還是沒能擺脫親緣的束縛。
圣埃里教廷出現了第一位親近十二門閥的非中立教皇。
教皇與門閥走得近, 對神權造成了極大的威脅, 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教皇任職三年不到, 就對教廷進行了前所未有的大血洗。
無數神職人員被送上火刑架, 換上了來自十二閥的偽信徒,他們大肆的掠奪, 假借信仰的名義收割財富。
而下一位出生平民卻極度愛戴神的教皇一上位就將這些人送上了祭臺。
那一夜火光沖天,足足將夜晚燒得亮如白晝, 成千上萬的尸骨長滿了祭臺,密密麻麻的攢聚在一起。
至此之后,一旦出現與十二門閥有關的教皇, 教皇的父母必須自裁。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之后的幾位教皇確實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全心全意的愛戴神, 不戀凡塵俗世, 但這份愛戴像是毒藥一般浸染他們的靈魂。
無論禱告或休息, 教皇無時無刻不被神明的污染包圍著,他們理所當然的瘋了。
這份瘋是藏在對神明的愛戴之下的, 在所有人都沒有發現的時候,教皇一點點被污染成了殘酷的劊子手。
六十年前,第十五任第教皇將所有在他面前表達過信仰的人送上了祭臺。
“我要看看,你們究竟是真的敬愛著仁慈的神明,還是在用謊言欺瞞我。”
教皇權勢凌駕于一切之上,因此連十二閥都沒能逃得過這場血腥的屠戮。
這給所有人敲響了警鐘,待他離世后,教廷的神職人員們默契的停止了向神詢問新教皇下落的行為。
之后的數百年里,只出現過寥寥幾位教皇,而他們也無一例外的陷入癲狂,越是瘋狂的教皇越得神的喜愛,神會滿足他們奉獻血肉換來的愿望。
神,是恐怖的怪物。
造神計劃應運而生。
教廷決定創造出一位不會被污染、心地純善、易于操控的“神眷者”,由他來接任教皇的位置。
即使在教廷失勢之后,造神計劃依然在暗地里進行。
阿塔魯星,位于法羅環星系的中心位置,覆蓋著大面積的冰川和積雪,在阿塔魯星的地下,是一座巨大的金屬迷宮。
數十名年幼的孩子抱著膝蓋坐在墻邊,他們穿著統一的藍白色長袖長褲,手腕上戴著皮質的手環,正中央鑲嵌著銀色的金屬片和紅色的數字編號。
其中一名頂著棕色羊毛卷的孩子激動的揮舞著雙手,圓溜溜的眼睛認真的看著他們:“我們不能繼續坐以待斃了,神明根本不可能選中我們,如果我們不想辦法逃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條!”
孩子們面面相覷,其中一人怯生生的舉起手:“可是,我們能做什么呢?”
自從出生以來他們就沒有離開過這里,對于外界一無所知,即使他們心里清楚羊毛卷男孩說的有道理,也沒有膽量去做。
“041,你和我們說這些有什么用,”另一個孩子抱怨道:“我們難道能和大人們斗爭嗎?”
“當然可以!”041張開雙臂,滿懷期待的看著不信任他的孩子們。
他左右看了看,蹲下身,小心的掀開衣服的一角:“我偷到了亞奇哥哥的終端,只要能解開密碼,就能得到迷宮的地圖。”
“大家一起逃出去吧!”
孩子們似乎被說動了,又似乎仍有顧慮,躊躇不決。
“叮!”
閉合的金屬門開了一條縫,緩慢的向兩側滑動,扎著馬尾的黑發男孩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名穿著白袍的神職人員。
孩子們紛紛站了起來,排成一排站好,041號對著黑發男孩靦腆的笑了笑。
“你們誰看到我的終端了?”亞奇按著黑發男孩的肩,目光掃過一張張稚嫩的臉。
孩子們齊齊搖頭,亞奇狐疑的上前一步,手輕柔的撫在他的發頂,“好孩子,告訴哥哥,你看到哥哥的終端了嗎?”
那孩子眼神躲閃,聲音像是餓壞了的蚊子:“沒有。”
亞奇定定的看著他,無聲的給予壓迫,那孩子有些害怕,垂著眸子一言不發,手指緊張的絞在一起。
亞奇站起身,雙手背在腰后:“075、033、041…今天只有你們離開過這里,誰能告訴我我的終端在哪,誰下周就可以不用去禱告廳。”
被點到的孩子們無措的抬起頭,卻沒有一點開口的意思。
黑發男孩嘲諷的瞥了眼亞奇,這里的孩子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最純善的化身,他們怎么可能因為一點好處就做出互相揭發的事。
沒得到想要的結果,亞奇只能憤憤的甩手離開。
門重新合上后,孩子們立刻圍了過來,他們擔心的撩開黑發男孩的袖子、衣擺、甚至有孩子直接去解他的衣領。
“066,你沒事吧?神明這次降臨了嗎?”
“我聽013哥哥說,神降的時候會看到很可怕的幻覺…”
所有人都知道,066是最有可能被選為“神眷者”的孩子。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快要被孩子們淹沒的黑發男孩艱難的把自己的衣領搶回來,退到墻壁邊緣說:“都停下,一個一個來。”
孩子們互相看了看,冷靜下來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歉意的笑了笑。
一直以來站在包圍圈之外的041推開人群,對著066伸出手,露出開朗的笑容:“066,我們一起逃跑吧。”
066,或者說陸浮愣住了。
哥們兒你說的是星際語嗎?
“逃跑?”
“對,逃跑。”見陸浮不搭理他,041干脆自己主動牽起了陸浮的手:“我要救大家出去,我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陸浮有些想笑,他抽了抽唇角,又將那一絲笑意壓了下去。
除去因為不夠純善而被淘汰掉的孩子,這里還剩下四十多人,說什么想救我們出去…
你這家伙,是想成為神嗎?
拯救萬事萬物的神明。
“但是,041你也只是孩子吧?”
陸浮看著他,眨了眨眼:“說大話誰都會,可你真的能做到嗎?”
果然,孩子們騷動起來,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跟著041冒險的,生活在迷宮里吃喝不愁,即使知道這是圈養,也沒有離開的勇氣。
他們是不曾見過天空的雛鳥,你為之打開鳥籠,他們會自己將門關好。
041表情不變,握著陸浮的手誠懇的說:“我一定會救你們出去的,相信我,好嗎?”
大餅畫到我頭上來了。
077走了過來,從041手里搶過陸浮的另一只手,瞪著圓眼推了他一下,“你不要強迫066,沒看到他不想陪你冒險嗎?”
041輕聲細語的解釋:“我沒有強迫他,我只是想和他聊聊。”
與聲音不符,041緊緊的攥著陸浮的手,頭頂的卷毛幾乎要炸起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論,聲音像是突突突的機關槍,說兩句還要互相扒拉一下。
作為拔河比賽的正中心,陸浮覺得自己就算不死在神降里,也要被他們倆撕成兩半。
“撕拉——”
陸浮的衣袖被兩人同時扯了下來,那孩子立刻慌了神,手里捏著一截布料,可憐兮兮的看著陸浮:“對不起,066,我只是想幫你…”
041也收了聲,眼珠左右轉了轉,聲音像是剛出生的貓崽子:“我也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陸浮輕柔的摟住他的肩,“你只是想要我感激你而已。”
041眸光一顫,還沒說話就被陸浮輕輕推開,恰在這時,077補了一句:“你之前推079也不是故意的?”
**
迷宮深處,神職人員們正在對比每一個孩子在神降時的精神域波動,其中起伏最大的是041和066。
屏幕上播放著041接受神降時的模樣,閉目躺在祭臺上的孩子臉上掛著幸福的微笑,他緩緩抬起手,似乎在擁抱虛空。
與之相反,066全程都冷淡到了極點,如果不是精神域的波動證明他確實看到了神降,他們幾乎要以為066是失敗品。
“卡勒少尉,你怎么看?”
神職人員將視頻暫停,回身看向穿著軍裝的黑發男人,卡勒“啊”了一聲,“我嗎?”
得到了肯定回答,卡勒碾了碾指尖說:“就那個卷毛吧,他看起來很虔誠,神一定會喜歡他的。”
穿著白袍的男人們互相看了看,解釋道:“卡勒少尉,我們要選的是不受幻覺影響,能夠在成為教皇后保持穩定情緒,不陷入癲狂的孩子。”
卡勒摸了摸鼻尖:“那就那個黑發男孩吧。”
“可是,”神職人員為難的說:“066號每次都對神降毫無反應,我們懷疑他可能早就已經瘋了。”
卡勒也無奈了,他問:“你給我兩個都不能選的選什么?”
神職人員硬著頭皮說:“你來選,出問題了《神經》里寫的是你的決策,不會提及我們。”
卡勒氣笑了,抓著站在旁邊裝空氣的奇亞走了出去,“帶路,我去看看那些小崽子們。”
奇亞哪里敢拒絕,帶著卡勒去了孩子們所在的房間,還沒開門,就聽到里面一陣喧嘩。
奇亞嚇得一個機靈,深怕孩子們出事,急急忙忙按下指紋,門開了,里面的場景讓他大吃一驚。
077和041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一個罵對方滿腦子救世主的美夢,一個可憐兮兮的說自己只是想給所有人一個家,然后重拳出擊。
陸浮都看沉默了。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你們都是大善人,居然忘了長期不出門被關在房間里,又每天被灌輸神眷思想的人早晚會瘋。
“都給我住手!”
奇亞一手一個將兩個小不點拉開,041立刻乖順的抱住自己的胳膊,077不甘心的蹬了兩下腿,被奇亞強行制住了。
卡勒搖搖頭,看著兩個孩子咂舌道:“打得還挺兇。”
環視一周,他的目光停在了穿著無袖上衣的陸浮身上,贊賞的拍了拍手:“這孩子挺潮啊。”
陸浮靦腆的笑了笑,你喜歡我也給你撕一件。
“怎么回事?為什么要對同伴動手?”奇亞嚴厲的看著他們。
兩人都不說話,奇亞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看向另一個孩子:“08,你來說。”
08抖了抖,小心翼翼的從人群中走出來,“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看見,是041先動手的。”
奇亞頓了幾秒,問:“041,你為什么要欺負同伴?”
041低著腦袋,聲音悶悶的:“…是神的旨意。”
“什么?”
奇亞和卡勒同時警惕起來,041輕聲道:“這是神給我的指引,只要我傷害同伴,祂就會更加喜愛我。”
陸浮冷淡的彎唇,他已經能夠猜出奇亞會說什么了。
奇亞果然不再追究,他摸了摸041的卷發,告訴他:“順從神的旨意沒有錯,但是,下次神再對你說什么,你必須第一時間告訴哥哥,明白嗎?”
041乖巧的點點頭。
卡勒托著下巴,憐憫的看了眼077,不出意外,以神的惡劣,這些孩子們活不了多久了。
今天是傷害同伴,明天就是自相殘殺,他們都想得到神的愛,但神的愛里融著無邊的惡意。
卡勒嘆了口氣,順手拍了拍陸浮的頭:“小孩兒,神對你說什么了嗎?”
他就是隨口一問,沒想到陸浮居然給予了肯定答復。
黑發男孩握住卡勒的手,像是初生的小鹿,怯生生的睜著水潤的眸子。
“神說,祂能實現我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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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甲蟲不能拖延多久,陸浮壓下對于蟲族情商高低的懷疑態度,“比賽結束后來找我,我在寢室等你。”
丟下這句話,Beta少年徑直向著一個方向走去,小甲蟲早就發現了第一軍校藏好的飛行器,陸浮要做的就是搶在所有人之前得到它。
西蒙觸須晃了晃,一個振翅跟了上去。
陸浮沒有再分他眼神,快步踩過突起的巖石,如履平地,月光追著他的影子奔跑,直到陸浮的身影被密林吞沒。
Beta的夜視能力足以讓陸浮借著月光在黑夜中清晰視物,他按照小甲蟲之前看到的路在深林中穿梭,滿地干枯的樹葉“咔擦”、“咔擦”的碎在靴底。
終于穿過密林后,視野變得開闊起來,陸浮踢了踢腳下的石頭,它咕嚕嚕的順著坡滾了下去,沒有發出多余的聲音。
坡下沒人。
陸浮順著土坡滑了下去,還沒落地就被野草糊了一臉,“嘩啦啦”的動靜連續不斷的響起來。
待陸浮終于踩到了實處,他的臉已經被草洗了一遍,陸浮站起身撥開眼前的雜草,又是一茬彈出來。
撥不完,根本撥不完。
【陸浮:這草怎么長得比我還高?】
【018:因為是墳頭草。】
他蹲下身,掏出匕首,一手握住雜草上提,一手握住刀柄,自根部微微用力,“擦——”的割下一大把。
人高的雜草一叢一叢的倒了下來,不過片刻,陸浮已經清理了大半,黑色的發垂在他的臉側,微微瞇起的瞳一眨不眨的盯著刀尖,唇角拉平。
他專注的做著清理雜草的工作,線條流暢的側臉時不時被砸落的草屑掃過。
“嘖。”
陸浮不爽的用手背擦了擦臉,下手更加利落,一切都在黑夜的掩護下隱蔽的進行,只有月光見證。
【把陸浮除草的喘息聲單獨做了音頻,有人要嗎?小償。】
【前面的手怎么那么快?】
【已舉報,慢走。】
最后一刀落下,陸浮收起刀伸了個懶腰。
裸露的頸也沒有逃過雜草的侵占,他不甚在意的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屑,銳利的眉眼軟了下來。
西蒙全程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忙碌,直到飛行器的身影出現,雌蟲的表情終于變了。
“說真的,陸浮,”西蒙雙手抱臂落在他的背后,語氣古怪:“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開掛了。”
陸浮給他比了個中指。
“誰開掛了還要自己除雜草?”
【壞了,陸浮不會真要當上首席了吧?】
【壞了,維度直播這下又有爆點了。】
【最初,窮兇極惡的五等星平民不可能成為首席,后來,積分第一的陸浮已經遙遙領先,現在 ,至高無上的Beta首席將抵達他忠實的第一軍校。*】
“嚓嚓、”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陸浮聞聲望去,對上了一雙澄澈的藍眸。
成煊。
Alpha的上半身破了大半,只剩下幾條破布掛在肩上,唇角青了一塊,頸側還有沒擦凈的血。
有趣的是,他的身后空無一人。
“你的隊友呢?”陸浮問。
成煊臉色難看了起來:“齊之裕被你甩了之后,帶著人把我和時旭圍了,上來一句話不說先動手,時旭他們都被他淘汰了。”
數值是拉滿的,素質是沒有的。
陸浮微微后仰,瘋狗就是莽,齊列看到自家侄子發大瘋,晚上恐怕睡不著了。
【剛從成煊的直播間過來,我作證,齊之裕真的瘋了一樣,時旭的臉都被打爛了。】
【啊?那時家和齊家不得撕破臉?】
【躺個治療艙的事,而且齊之裕被抬走的時候情況也很嚴重,腿骨都碎成渣滓了。】
【要我說,成煊才慘吧,齊之裕和時旭鬧矛盾,成煊莫名其妙挨了好幾個大逼兜。】
【不好說,你忘了齊之裕當時說的那句“你是不是對陸浮很關注”嗎?這事恐怕喲開始就有成煊的事。】
西蒙笑了:“你把齊之裕淘汰了?”
成煊不理會雌蟲,視線始終停在陸浮身上:“我手里現在有兩千積分,你就算得到了飛行器也不過和我同分而已。”
“陸浮,你直接棄權,我可以給你留個體面。”
真敢說啊。
陸浮指了指西蒙:“二打一,你要不要再想想?”
成煊不解的蹙眉:“他是蟲族,你難道要讓一個異族摻合進首席之爭嗎?”
怎么能把種族歧視說的這么冠冕堂皇?
被無視的西蒙滿不在乎的舔了舔尖牙,他趴在陸浮肩頭,用打量獵物的眼神看著成煊:“他看起來很美味。”
陸浮反手捂住他的嘴,“當心他告你性-騷擾。”
西蒙將那套說辭重新搬了出來:“人族的法律管不到蟲族。”
陸浮嘆了口氣,恨鐵不成鋼的說:“你信不信他能把蟲族法律也改了?”
雖然說兩國關系微妙,但是頂層之間互相利益牽扯可不少,以成家的體量,想改兩條蟲族帝國的法律也無傷大雅。
西蒙扯了扯唇笑起來: “那阿蘭德殿下恐怕要抱著雌父哭了。”
他們倆一人一句有說有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忽視滋味的成煊卻忍不了。
他剛要說話,陸浮直接抬手做了個安靜的手勢,接著將西蒙往身前一拉當肉盾。
“有聲音…你聽到了嗎?”
成煊和西蒙靜了下來,嗡鳴聲由近及遠,越來越清晰,陸浮站在西蒙的影子里,看到了自高空俯沖而下的生物。
全身只有骨架,看不到一絲肉的巨鳥沖著他們撞了過來,尖銳的骨刺密密麻麻遍布在體外,上面還掛著一只狼的尸體。
好的,久違的來動一下腦子吧陸浮。
西蒙會飛,成煊是小強,那么你呢?
你要做串串了。
【018:看在隊友的份上,西蒙說不定會幫你一把。】
真的嗎?我不信。
身前的雌蟲轉身看了陸浮一眼,將Beta少年摟進懷里,夜風帶起一絲涼意,陸浮腳下一空,他被雌蟲抱著飛上高空,躲開了骨鳥的襲擊。
人間有真情,人間有真愛。
【陸浮:是我以己度人了。】
Beta少年的臉貼著雌蟲赤裸的胸膛,對方的心跳聲都在這一刻清晰可聞。
如果不是下方還有只巨型骨鳥,這一幕無疑是浪漫的。
“嘎——”骨鳥發出一聲高亢的鳴叫,對著成煊撲了過去。
陸浮聽到雌蟲壓著笑的聲線:“你不是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嗎?這次也讓我開開眼吧。”
環在腰間的手驀地松開了。
陸浮猛地墜落,呼嘯的風聲從耳邊響起,匕首擦過雌蟲的后腰,劃開布料,狠狠的拽住了他的尾勾。
尾勾是蟲族的第二生-殖器官,對于蝎種來說更是特殊,陸浮早就注意到西蒙對自己的尾勾非常小心,作戰的時候從不放出來。
“唔、”雌蟲觸須唰的伸直了,在空氣中高頻率的抖動,尖利的獠牙咬住下唇,洇出一片濕痕。
“轟——!”
一人一蟲同時摔了下來,雜草被狂風掀起,西蒙僵著身子躺在泥坑里,墨綠色的瞳上翻,他的上半身止不住的痙攣,最為敏感的尾勾還被身上的少年握在掌心,汗津津的頸側青筋鼓動。
“哈啊——”
陸浮忍著手掌被劃破的刺痛,一個翻身跨坐在西蒙的小腹上,血珠滴在雌蟲的胸口,順著乳間的溝壑下滑。
少年得意的彎起眼,輕輕拍了拍雌蟲的臉:“我就猜到你不安好心。”
畢竟,如果是陸浮,也不可能救西蒙。
【018:……當心他告你性-騷擾。】
想什么呢。
陸浮露出明媚的笑容,都說了人類的法律也管不了人類。
第35章 讓我嘗嘗你的血
西蒙尚且停留在余韻之中, 汗濕的棕發貼在臉側,大腦意識遲鈍時, 尾勾和觸須自發的做出了遵循本性的選擇。
細長的黑色觸須上遍布倒鱗,在空氣喝醉了似的晃了晃,突然頓住,接著人性化的卷出一個小愛心。
兩秒后,觸須重新把自己捋直,小心翼翼的卷上了陸浮的小指,被Beta拒絕后顫顫巍巍的再次靠了過來。
被陸浮握在掌心的尾勾也同樣不安分的動了起來, 一圈一圈的想要環住少年的腕。
陸浮立刻警覺起來, 雌蟲的尾勾用盡全力, 能輕易的折斷Beta的腕骨,他躲避幾次無果后, 只能把重心放在了西蒙的身上。
“艾斯爾同學…?”
兩指撥開西蒙的眼皮, 露出上翻的墨綠色眸子,陸浮俯下身, 溫柔的呼喚著他的名字,雌蟲眼珠動了動, 似乎有了點反應。
陸浮牽起唇,手里的匕首挽了個刀花,對著雌蟲的左眼狠狠的刺了下去。
“噗嗤!”
電光火石間, 匕首穿透了雌蟲的掌心, 西蒙痛得喘出熱氣, 張嘴咬住了從手背透出的刀尖。
“真過分。”
雌蟲的獠牙“咯”的一聲將鋒利的刃尖咬碎, 舌面和唇角都被割出大大小小的傷口, 他吐掉碎片,嬉皮笑臉的貼近陸浮。
“你說, 我要是在直播里咬斷你的脖子,人類會惋惜嗎?”
血腥氣逼近,陸浮嫌棄的皺了皺鼻子,拔出剩下半截匕首,壓著西蒙的肩將雌蟲按回了泥地里。
“別動不動就是咬,我們不是那么曖昧的關系。”
陸浮跨坐在雌蟲的小腹上,輕聲道:“趁著成煊處理骨鳥,先去啟動飛行器怎么樣?”
【018:你這計劃多少帶點私人恩怨。】
西蒙抬起自己血淋淋的右手,在陸浮面前晃了晃:“你這么對我,我為什么要配合你?”
陸浮痛心疾首的看著他,“雖然我扯了你的尾勾還給了你一刀,但我們可是親隊友啊,你忘了我們組隊時立下的誓言了嗎?”
“什么誓言?”
有這種東西嗎?
陸浮抿唇,垂下的睫上下翻動,“說好了你替我擋槍子的。”
誰答應過?
在委屈什么啊你。
西蒙微微抬起眼皮,語氣似乎有些無奈:“你先放開我的尾勾。”
陸浮立刻瞇眼笑起來:“你答應配合我了?”
西蒙回以一聲冷笑,“你別忘了,成煊要是獵殺了骨鳥,就能用它的星核額外兌換兩百積分,最后他的積分還是比你高。”
陸浮滿不在乎的眨眼:“我又不想做首席。”
雌蟲卻是滿臉的不信,不想做首席你玩這么大?
陸浮握緊手中的尾勾,感受著掌心撕裂般的痛楚,眉眼彎彎:“我只是不喜歡輸而已。”
雌蟲一怔,陸浮的體溫偏低,這一點早在他們第一次同床共枕時就發現了,而現在,他的尾勾被Beta的血浸濕,也是徹骨的冷意。
陸浮的身體里似乎流動著冰。
【好強的勝負欲,但是有沒有在意一下成煊?】
【骨鳥的骨架子怎么這么空啊,我記得它身體里不是應該有很多毒蟲嗎?】
骨鳥,內臟都被毒蟲啃食干凈的巨型鳥類異獸,受毒蟲的神經毒素支配的行尸走肉。
【藏在骨頭縫里吧?說不定是看到西蒙所以躲起來了。】
【不懂就問,蟲族的尾勾真的那么敏感嗎?那之前打仗的時候怎么不直接扯尾勾?】
【前面的你認真的嗎?戰場上你連蟲族的身都近不了。】
別打情罵俏了過來幫幫忙行嗎?
成煊獨自和骨鳥周旋,一回頭就看到陸浮和西蒙以十分不體面的姿勢一躺一坐靠在一起,眉心狠狠的跳了一下。
骨鳥抓住了他一瞬間的分神,伸長了脖子狠狠的撞了過來,Alpha一躍而起,抓著它的骨刺爬上了骨鳥的頭,在它的頭骨中央卡著一顆淺藍色的星核。
“嘎——!”骨鳥劇烈的甩動腦袋,想要將頭上的人類摔下去,成煊險些沒站穩,五指成爪扣緊了骨鳥空蕩蕩的眼窩骨。
“陸浮!快讓開!”
發狂的骨鳥漫無目的的連撞,陸浮果斷松開了西蒙的尾勾,向著另一個方向就地一滾。
與此同時,成煊一拳砸在了骨鳥的晶核上,藍寶石般美麗的晶核碎開一道道裂縫。
瀕死的骨鳥發出凄厲的哀鳴,它撲扇著翅膀在泥地里滾來滾去,陸浮剛站起身就感到一陣地動山搖,以骨鳥為中心,大片的地面崩塌了。
黑暗降臨的前一秒,陸浮看到了從骨鳥身上滾落的成煊。
幽深的地洞中,唯一的光源是鑲在石壁和地面的礦物晶石。
成煊從背到腰都是刺骨的痛,他艱難的睜開眼,一張漂亮到可憎的臉近在咫尺,同樣令人心驚的還有懸在眼前的匕首。
密閉的空間里,Beta少年握著半截刀鋒斷開的匕首,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臉,修剪妥當的指甲壓進皮肉里。
成煊全身都像散架了似的動彈不得,大腿被少年曲起的膝蓋牢牢壓住,第一次體會到了砧板上的魚是什么感覺。
怎么回事?
Alpha細細的回憶摔下來之前發生的事,明明一切都很順利,為什么他的身體像是失去了發條的玩偶般僵硬?
“別動。”少年垂下臉,手中的匕首離他的眼又近了一寸。
成煊盯著逼近的刀尖,強烈的危險感裹挾了他的神經,Alpha眼角抽動,下意識的想要掙開身上的少年。
“骨鳥身上的毒蟲咬了你一口,大少爺,你也不想成為它們的傀儡吧?”
膝蓋受痛,然而自骨縫傳來的疼痛感比不上陸浮一句話。
對于生性高傲的Alpha,成為行尸走肉比殺了成煊還難受。
Alpha果然安靜了下來,雖然陸浮不值得信任,但有直播在,他應該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
刀刃刺穿了成煊眼下的皮肉,顏色不詳的綠色血液流了出來,很快覆蓋了成煊左半張臉。
少年按住他痙攣的頸,垂眸低聲道:“忍一忍,你也不想死在地洞里吧?”
地洞里溫度很低,說話時甚至能看到吐出的霧氣。
隨著失血,成煊的眼前逐漸變得模糊,陸浮的臉像是被蒙上了一層霧,只有掐在臉上的手傳來了一點活人的溫度。
陸浮微涼的指在這一刻卻像是在提醒成煊,他還沒有死,他還能感受到活人的體溫。
“陸浮…”成煊動了動因失血而變淺的唇,左眼直勾勾的盯著身上的少年。
“再給我、給我點溫度…”他并沒有虛弱到說不了話的地步,只是不能接受自己的軟弱。
成煊在內心暗罵了一句臟話,他曾嘲笑那些為了活下去而出賣靈魂的下等人,卻沒想到自己也有恐懼死亡的一天。
綠色的膿毒終于流盡,些許紅色從傷口滲了出來,陸浮松開手,用食指的指腹沾了點血,按在成煊發白的下唇上。
一按一滑之間,猩紅的血污在唇角拉出一條曖昧的紅痕。
“補補血,幸運兒。”
陸浮歪頭輕笑,“你可是第一個被我救活的人。”
【018:所以你的醫術和奎克·羅比不相上下是嗎?】
【陸浮:至少我不靠這個騙錢。】
盤踞在胸膛的窒息感散去,氧氣毫無預兆的涌進了肺部。
成煊一時間眼前發白,甚至分不清落在唇上的溫度究竟是來自自己的血,還是陸浮的手指。
是因為他太冷了嗎?
成煊有些恍惚,不然為什么這點溫度能燒得他皮肉發疼。
他聽到自己心跳的厲害,不知道是不是殘留的毒素造成的副作用,脈搏里的血液冷凝般沸騰。
喉結滾動了一下,Alpha恍惚的思緒歸位,左眼珠轉了轉,視線逐漸恢復的清晰。
成煊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不在回復力量的第一時間坐起身,好和這危險而動人的Beta拉開距離。
明明早在一開始就做好了永不接觸的決心,到底是什么影響了他?
是蟲毒嗎?是齊之裕的質問嗎?
我也要瘋了嗎?
成煊毫無目的掃視著墻壁,刻意的不去看陸浮,飄忽不定的視線突然落在了陸浮的身后。
定格。
一只巴掌大小,通體灰白,背部遍布著黑色波點的蜘蛛尾部吊著蛛絲從石壁的頂端滑了下來。
灰蛛的八只眼睛齊齊眨了眨,就在它蓄勢待發的時候,陸浮突然扭身,手腕一轉,沾著毒血的匕首飛了出去,將灰蛛扎進了墻體里。
成煊發亮的藍眸暗了下去,俊美而陰郁的臉上浮起一絲失望。
“真狠心啊,大少爺。”
陸浮撿起匕首,甩了甩刀尖的綠血,斜了他一眼,刻意拉長了音調抱怨道:“我剛剛才替你放了毒,你就盼著我死。”
不。
不是這樣的。
成煊的舌尖在口腔內動了動,雙唇卻像是被線緊緊縫合了起來,吐不出半個音節。
他沒有讓陸浮死的念頭,只是想看看,這個無法無天的家伙瀕死的時候,會不會和他一樣渴望活人的溫度。
你會恐懼死亡嗎?
你會索取生機嗎?
陸浮,你的弱點究竟是什么?
手指扣緊了地面,成煊眼下劃開的傷口已經停止了流血,Alpha的恢復力被毒素拖了后腿,只淺淺的閉合起來。
他牽動唇角,扯開一個包含著嘲諷意味的笑。
“我不會讓你死的,陸浮。”
“我要帶你活著離開這里,然后…”成煊沒再說話,湛藍的瞳孔中倒映出陸浮的臉。
然后什么呢?
成煊舔了舔發癢的犬齒,微微瞇起眼,至少,要先嘗嘗陸浮的血是不是和他的體溫一樣灼人。
再決定要怎么處理這個把他們三個人玩的團團轉的Beta。
陸浮雙手抱臂靠在墻上,眸中笑意不減:“還在直播呢,被齊之裕聽見小心他比賽結束后給你套麻袋。”
成煊用理所當然的口吻回道:“他打不過我。”
陸浮被他的自信逗樂了,側過身子低聲笑起來,垂下耳墜一下一下晃動個不停,比墻上的礦石還要刺眼。
待他終于笑夠了,手指靈活的轉了轉匕首,隔著無形的空氣對著成煊眼下的傷痕比劃了一下。
見成煊眼角肌肉下意識抽了抽,少年這才收起刀,慢斯條理的問:“想好怎么報答我了嗎,大少爺?”
【這就開始要回報了,我還以為他要裝一下。】
【裝什么裝,要錢等不到明天!】
【狗日的成煊,把你的臉離陸浮遠點!他是你能宵想的嗎?】
【前面的疑似齊之裕本人。】
【齊大少爺親自下場怎么不打賞點禮物給主播,我們首席辛辛苦苦給人捅刀子容易嗎?】
【這就叫上首席了,你們沒事吧?】
少年含笑的聲音像是刺進耳道的針,一寸寸埋進了成煊的皮肉里。
Alpha逃避話題似的移開視線,他大可以許諾潑天的富貴和好處,但出于某些莫名的理由,成煊不想這么做。
他環視一圈,地洞里很空,有幾條分叉的洞口通向未知的地方,他們掉下來的地方已經被大塊的碎石堵死,想要出去只能另尋辦法。
“三條路,你選哪一條?”成煊問。
陸浮沒有抓著之前的話題不放,在三條分叉的洞口前走了一圈,挨個敲了敲。
【018:小甲蟲已經飛到最左邊那條路的盡頭了,走不通,沿途有一堆獸類的骨架。】
陸浮動作一頓,將視線放到了另外兩個洞口。
沒聽到陸浮說話,成煊已經自顧自分析了起來:“這里應該不是天然形成的地下洞穴,我聽說曾有人想在約勃星建造度假村,如果這里是人為挖出來的地道,一定有出口。”
陸浮指了指頭頂:“你覺得,等西蒙或者第一軍校的人挖個坑把我們撈出去可行嗎?”
成煊不滿的抿唇:“你很信任那只蟲?”
沒有,我比較信任已經被淘汰的那條齊之裕,他現在絕對在看直播。
陸浮一手支著下巴,看著成煊湖藍的瞳,笑道:“大少爺,您有什么高見嗎?”
成煊眼皮一抖,從地面站了起來,神色古怪的注視靠墻而坐的少年,“你每次對齊之裕和時旭態度好的時候,一定另有所圖。”
給你臉你還挑上了。
陸浮收起唇角的弧度,毫不客氣的道:“你有什么想法,說出來讓我貶低一下。”
這個味道對了。
成煊清了清嗓子,淡聲道:“地洞里氧氣含量有限,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不然很有可能會出現缺氧的局面。”
“所以?”
“所以我們得合作,陸浮。”
成煊眼下泛起一絲凝重:“在那些蟲族們開走所有飛行器之前離開。”
好有力的一通廢話。
陸浮攤了攤手:“那你說,我們走哪邊?”
成煊不語,指了指正中間的洞口,陸浮的軍靴踩在地洞里,發出回響,他沒有對成煊的選擇做出什么質疑,先一步走了進去。
成煊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緊隨其后。
【氣氛好焦灼,有人懂我的感受嗎?】
【哪里焦灼了,他們倆相處的不是挺友好的?】
【西蒙拿了根骨鳥的肋骨在挖土,齊之裕被淘汰了,陸浮這次總不能再化險為夷了吧?】
畫面中,兩人七拐八拐的穿過彎曲的洞穴,走到了被金屬封死的盡頭。
“嗯?”成煊摸了摸冷硬的金屬門,眸中閃過幽光。
Alpha看著指腹蹭下來的灰,冷笑道:“看樣子,不只是所謂的修建度假村,這里還有別的秘密。”
陸浮站起身,“讓開點,成煊,除非你想再來一刀。”
成煊嘲諷的扯了扯嘴角,“這種金屬鎖用匕首可毀不掉。”
“感謝提醒。”陸浮滿不在乎的反握刀柄,對準兩扇門中間的縫隙狠狠的鑿了下去。
金屬撞擊聲在密閉的空間里震蕩,慘白的劃痕像是在嘲笑他的無力,成煊捂住耳朵,對著陸浮挑了挑眉。
“瞧,我就說…”他的話音噎在了嗓子里,Beta少年收起刀,反手從衣服里抽出了一把手槍。
成煊不可置信的睜大了湖藍色的眸子,“你進約勃星的時候沒搜身嗎?”
“你說負責檢查是否攜帶違規物品的學長們?”陸浮晃了晃槍,輕描淡寫的說:他們好像不敢碰我。”
成煊啞口無言,第一次感慨陸浮窮兇極惡的名聲果然不是白來的。
再堅固的金屬門在槍面前都脆弱的宛如一團棉花,陸浮輕易的推開松松垮垮的鐵門,露出后方的穴道。
成煊本就殘破的衣物在和骨鳥搏斗后已經碎干凈了,大大方方的露出結實的身體。
他興奮的彎起唇,正打算進去探究一番,黑洞洞的槍口突然抵住了他的小腹,冰涼的觸感,微微下壓。
陸浮的笑容在礦石的照射下顯得愈發惡劣,泛紅的眼尾似蛇信子一般,對著獵物釋放惡意。
“你被挾持了,大少爺。”
合作?
駁回。
【雖然知道陸浮不會真的和成煊和和睦睦共進退,但是這也太快了。】
【不懂就問,當初不是說約勃星環境惡劣,所以想建度假村的富豪遺憾放棄嗎?這個地道是怎么回事?】
【這還不簡單,有人為了建地道故意放出來的煙霧彈唄。】
【阿蘭德和西蒙匯合了,笑死,西蒙給阿蘭德丟了根腿骨讓他一起挖。】
【我來實況轉播一下,阿蘭德諷刺西蒙是不是在給自己挖墳,西蒙非常坦誠的回答是給陸浮挖,阿蘭德表情瞬間就雨過初晴了。】
【補充一下,阿蘭德拿著腿骨象征性的挖了兩下西蒙才告訴他陸浮真的在下面,阿蘭德差點炸出蟲瞳。】
【018:真感動你還記得你要黃袍加身的事。】
陸浮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比了個中指。
門開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內里的畫面,這哪里是什么地道,分明就是迷宮。
如果真的按照成煊的說法合作,以Alpha的性格恐怕不會聽進別人的意見,說獨斷專行都是委婉了。
巧了,陸浮也是這種人。
在迷宮里,必須聽他的。
第36章 首席是我,不滿意?
成煊從來沒有見過變臉這么快的Beta, 該慶幸他沒有拿著救命之恩道德綁架他嗎?
“你確定要這么做嗎?”Alpha瞟了眼趴在墻上的飛行攝像頭。
陸浮兀自笑了笑,“任何手段, 這不是齊老師允許的嗎?”
“開路吧,大少爺。”將槍口略微向上移了移,陸浮示意成煊走在前面。
Alpha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像是警告,又或是想要記住Beta此刻可憎的面容。
兩人一前一后走進了迷宮,陸浮一手握槍,一手舉著半截斷刃在白金色的金屬墻壁劃下一條長長的痕跡。
“你和齊之裕究竟是什么關系?”似乎是覺得空氣太過安靜, 成煊主動找了個話題。
這么會找話題你不要命啦?
“如你所見, ”陸浮表情自然的睜眼說瞎話:“我們只是普通的同學關系。”
走到第一個分叉口, 成煊停止腳步,滿臉寫著懷疑:“我不信。”
“那你不信唄。”
陸浮轉了轉槍, “我沒有向你解釋的義務。”
成煊沒想到陸浮這么不給面子, 微微抿唇,憋著氣似的將臉扭到了另一邊。
謝謝, 沒人想看你的后腦勺。
真討厭,回答了你不高興, 不回答你又要露出一副受了屈辱的表情。
陸浮伸了個懶腰,徑直向著右邊的岔道走去,成煊定定的看著他的背影, 叫道:“你怎么知道要走那邊?”
生完氣了?
陸浮倚在墻上, 漫不經心的說:“我知道的多著呢, 大少爺, 你再不跟上, 我只能給你栓條繩了。”
成煊似乎受到了冒犯,他又一次露出了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表情, 連眉毛的弧度都沒有變化,偽人感十足。
【陸浮:有的時候我會懷疑,他才是人工智能。】
【018:少碰瓷我。】
成煊最終還是跟了過來,在這條陌生空曠的迷宮里,單獨行動是最愚蠢的選擇,尤其他身上的蟲毒還沒有徹底解決。
“噠、噠…”軍靴和金屬地面撞擊。
道路越來越窄,每一條分支都和上一條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似的,一個錯眼根本分不清哪條是來路,哪條是去路。
與之相反,陸浮卻走得卻越來越快。
錯綜復雜的穴道在Beta少年面前似乎無所遁形,只能赤裸裸的袒露謎底。
【有沒有人解釋一下,陸浮走的路對嗎?】
【別管對不對,就這個面對岔路的決斷力,我拿著地圖都沒他走得快。】
【我愿意做首席的狗,首席什么時候牽著我去迷宮溜一圈!汪!】
【前面的,星網不是法外之地…】
【前面的狗哥快說你是來乙埃星旅游的!】
起初,成煊還會質疑兩句陸浮的決定,后來他已經被沉默封印了喉舌,雙腿麻木的跟在少年的身后。
陸浮身上有太多謎團,多到成煊又一次升起了遠離他的念頭。
Alpha是趨利避害的生物,作為第二閥的繼承人,成煊受到的教育中,直覺能夠帶著他躲避大多數麻煩。
本能反應和理智選擇從來不會被放在同一個天平上,而現在,本能和理智統一了戰線,尖叫著提醒他遠離天平的另一端。
那里只有陸浮的名字,單薄卻沉甸甸。
陸浮像是忘記了身后還跟著人一般,全神貫注的在迷宮里尋找出路。
【018:你來過這里嗎?】
回答是少年一刻不停的腳步聲。
人工智能鍥而不舍的騷擾他,陸浮始終沒有反應,如果不是他的精神域始終保持穩定,018都要以為陸浮陷入了精神域風暴中。
【018:不要冷暴力我。】
陸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無機質的機械音中聽出委屈的,他覺得有些好笑,想起018背后監視著他的季生,又收斂了笑意。
麻煩的家伙。
【陸浮:我沒來過這里。】
實話。
可018更加迷惑了。
【018:那你怎么知道這里的路?】
是啊,為什么呢?
陸浮停住腳步,槍口對準了面前的金屬門,“咔噠”一聲上膛,“猜猜看,門后面有人嗎?”
成煊以為陸浮是在對他說話,毫不猶豫的做出了否定的答案。
“第一軍校要在約勃星進行開學考核的事人盡皆知,就算之前有人也一定早早撤離了。”
成煊的分析很有道理,陸浮挑起唇,緩緩扣下扳機:“有人。”
無論什么時候,祭壇都必須有人禱告,即使是在當年的阿塔魯星,也是如此。
“死在神的膝下”,他們是這樣宣稱的。
八年前的阿塔魯星,一伙兒被通緝的星盜們走投無路,被迫在這里降落。
他們急需物資補給,然而阿塔魯星的地面上覆蓋著萬里冰川,身負重傷、燃料耗盡的星盜們已經無路可逃,只能絕望的等待著塞拉法帝國給予的死亡。
“傅以榕…”雙目赤紅的星盜首領跪在雪地里,痛恨的看著為首的巨型星艦:“你一定要趕盡殺絕嗎?”
大多數星盜被捕的下場都是被送進囚星,或是做苦力,或是被當做奴隸送去拍賣會,給權貴們當炫耀的資本。
越是兇名赫赫的星盜越是值錢。
相應的,星盜如果能賣出好價錢,抓捕星盜的軍官也能得到一半的利潤。
唯獨傅以榕不同,他對于所有星盜趕盡殺絕,不留一絲余地,因而在星盜中風評不佳。
銀發Alpha一手托腮,一手拿著甜甜圈,面前的大屏幕上是星盜首領狼狽的臉。
聽到他的控訴,傅以榕舔了舔指尖的糖霜,笑道:“別那么大驚小怪嘛,死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可是號稱不死鬼的大星盜啊,這么怕死小心其他星盜背后蛐蛐你。”
星盜首領臉色發青,他張了張嘴,最后憋出來一句:“要殺就殺我,別動我手底下的孩子們,他們都是為了生活迫不得已!”
他說的義正言辭,傅以榕卻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靠在椅背上半天直不起腰:“三十歲的孩子?屠了半個息城的孩子?”
“你腦子凍傻了嗎?”
將超大杯可樂放到手邊,傅以榕翹著二郎腿下了最后通牒:“今天阿塔魯星一個活人都別想走出去,聽懂了嗎?”
“不!你不能這么做!”星盜首領目眥欲裂,抓著雪從地上站起來,“我愿意去囚星!傅以榕,你不能這么殘忍!”
Alpha鳳眼微挑,暗紅色的眸子像是一團凝固的血,露出一絲嘲意:“準備開炮。”
數十艘星艦伸出巨大的炮筒,炮口閃爍著深紫色的焰光,巨大的能量能量被壓縮成一顆顆炮彈,即使離的那么遠,星盜首領也能感覺到其中毀天滅地的力量。
“不!不要!我知道錯了!”男人霎時間收起了桀驁不馴的嘴臉,痛哭流涕的轉身狂奔,“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與此同時,地下的神職人員們也檢測到了陸地能量異常。
“孩子們,出事了!”
亞奇沖進房間大喊,里面卻空無一人,他徹底慌了神,急忙跑去向上級匯報情況。
卡勒少尉聽說外面是傅以榕在追殺星盜,頓時兩眼一黑,再聽到亞奇說孩子們失蹤了,腿一軟險些沒站穩。
阿塔魯星的神眷者候選人由他負責,少了一個都是損失,他當機立斷讓所有人都去找孩子們,然而神職人員們卻不同意。
“必須留人在祭臺上,我們不能對神明不敬。”
“那行,你,”卡勒指了指亞奇:“你留在這,其他人去找!”
此時,041他們正拿著地圖在迷宮里尋找出路,幸好能被選為神眷者候選人的孩子們大多都挺聰明,很快就掌握了地圖。
陸浮跟在孩子們身后,他并不看好041的計劃,亞奇隨時都有可能追上來,除非有什么意外——“轟!”
地面突然劇烈的晃動起來,孩子們扶著墻蹲在地上,驚恐的仰頭看向天花板。
“外面怎么了?”
“會不會是地震了?”
“滋啦!”燈光似乎也受到了影響,閃爍了幾下后熄滅了,狹窄的走道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恐慌情緒蔓延,有孩子產生了退縮情緒,“要不我們回去吧,外面好像很危險…”
“不行,我們都已經走到這里了,現在回去一定會被亞奇哥哥教訓的!”
“066,你覺得呢?”
莫名被點名的陸浮聞聲看去,黑暗中伸手不見五指,但聲音已經暴露了他的身份。
041。
“先待在這里吧,”陸浮說:“等外面的動靜停下來再走。”
“外面的情況如果真的很嚴重,亞奇哥哥抽不出身來找我們,如果只是虛驚一場,我們再跑也安全些。”
孩子們猶豫了幾秒,最終接受了陸浮的決定,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黑暗中的一切都十分難熬,077小心的摸到陸浮身邊,握住了他的手。
孩子汗濕的掌心有些黏,陸浮撇了他一眼,沒甩開,041見狀也湊了過來,握住了陸浮另一只手。!
陸浮瞬間警惕了起來。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物,不會又要拔河了吧?
好在,兩人還分得清輕重,只是默默無言的貼在陸浮兩側,終于,外界的震動停止,滅掉的燈重新亮了起來。
跑!
041抓著陸浮的手一馬當先,混亂的腳步聲響起,077不甘示弱的追了上去。
逃亡似乎變成了比賽,孩子們越跑越興奮,忘記了恐懼般沖出了地道,外面的景象卻與他們想象中不同。
滿目瘡痍,地面坑坑洼洼,月光寧靜而遙遠,雪中覆蓋著未知的危險。
“接下來,我們該去哪呢?”
這樣的疑問并沒有得到答案,要自由還是要生命?孩子們出現了分歧。
一部分選擇回到迷宮之中,一部分向著雪山走去,陸浮站在出口處,沒有選擇任何一個隊伍。
月光扭曲成了破碎的玻璃,陸浮在坑洞中看到了火,在雪山頂瞧見了巖漿,天空中仿佛有一只巨大的眼,注視著每一個曾被神降的孩子,好奇他們的命運將走到何處。
幻覺。
陸浮閉上眼,于是聲音取代了視覺,他聽到了神在說話。
“去塞布星。”陸浮呢喃道。
塞布星的教堂里有秘密。
**
被陸浮否定,成煊有些不滿,他不認為自己的判斷有誤,但這條路讓他學會了閉嘴,而不是直接對陸浮提出質疑。
【不可能還有人吧?如果有的話,他不會也在看直播吧?】
【前面的別太好笑,看著直播發現自己家被偷了。】
“砰!砰!砰!”
接連幾顆子彈射穿了金屬門,結實的大門像被巨力揉捏了一番,扭曲成怪異的形狀。
陸浮踢開門,先一步走了進去。
燃燒的燭火、金色的太陽掛飾、鋪滿花瓣的祭臺……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成煊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房間里的程設,說出了那個被塞拉法帝國禁止的詞匯:“教堂?”
【艸艸艸,居然找到教廷余孽了,這下陸浮的積分穩了。】
【前面的別高興的太早,萬一這里一個人都沒有,找到個空殼有什么用?】
【教廷余孽居然真的存在啊…我還以為只是傳聞。】
祭桌上放著三個盛滿圣水的銀杯,陸浮走了過去,食指在水面上輕輕撩動,泛起的漣漪中似乎閃過暗紅色的光澤。
成煊從沒見過教堂,只在各類書籍中了解到它的模樣,當下有些好奇的走近。
“呃!”
目光觸及圣水的瞬間,眼下的傷口突然一痛,成煊發出一聲悶哼,彎下腰捂住左眼。
“你怎么了?”
陸浮的聲音逼近,似乎有微涼的觸感落在臉側。
“嘶——”成煊倒吸一口氣,瞳孔收縮,下意識想要后退,脊背撞上了祭桌,銀杯墜落,發出一陣刺耳的脆響。
“反應這么大?”陸浮有些好笑的看著他,雙眼彎成了細細的月牙,兜不住滿溢的笑意。
“你讓我摸了難道沒反應?”
成煊比起齊之裕防御高多了,他試著嗆回去,卻沒想到陸浮根本不順著他的話來。
Beta少年屈指抵住下唇,做沉思狀,優越的面容在燭光下影影綽綽,他沉吟了一會兒問:“老實說,你就是想摸我吧?”
成煊氣得胸膛劇烈起伏,他在原地踱了幾步,最終妥協了,不愿和陸浮就“誰想摸誰”這一話題爭辯下去。
Alpha苦口婆心的勸道:“我們盡快找到出口比較重要。”
陸浮鼓了鼓腮幫子,表情略微有些委屈:“不讓你摸你就這么生氣嗎?”
“shit!”
成煊抬起手背蒙住眼,兩秒后猛地甩下胳膊,咬牙切齒的警告道:“不要再戲弄我了。”
“陸浮,真的招惹上我的代價你承受不起。”
陸浮被他的反應取悅到了,拔高音調放狠話是你們Alpha的固定模板嗎?
又一個處男。
“不著急,”陸浮繞著祭臺走了一圈,他唇角輕扯,像是嗤笑了聲:“還有只老鼠躲在這呢。”
成煊古怪的瞇眼,他沒有聞到任何信息素,是Beta?
停在一處墻角,陸浮背對著成煊招了招手:“過來。”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陸浮的態度,Alpha居然沒多話,直接走了過來。
“這里怎么了?”
陸浮捏了捏成煊的肩,滿意于Alpha的肌肉密度,揚了揚下巴示意:“砸開看看。”
成煊莫名感覺陸浮說的不會有錯,轟然一圈砸開了墻壁,一道人影沖了出來,目標直指陸浮。
成煊眼疾手快,一腳將人影踹了出去,祭桌被撞倒,金屬燭臺好巧不巧扎進了那人的后心,頃刻間斃命。
那人的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溢了出來,大片大片的在水泥地上蔓延。
血跡一直流到陸浮的腳下,咕嚕嚕的冒出血泡。
【這也太戲劇了吧,什么都沒問呢就這么死了。】
【再這樣我都要懷疑成煊是教廷的人了…】
【前面的說話當心點,成家的律師團可不是吃素的。】
“謝家的信息素香薰賣得可真好。”陸浮踢了踢地上的尸體,語氣耐人尋味。
又一個披著Beta皮的Alpha。
成煊移開視線,不去看地上的尸體,這里的一切都讓他感到不舒服,陰冷的氣息時刻縈繞在周身。
扯了扯陸浮肩上的流蘇,成煊再次提醒:“我們要盡快出去。”
陸浮敷衍的應了一聲,拿起地上的銀杯,“這玩意兒應該能換點積分。”
地面,西蒙和阿蘭德一蹲一站,等著陸浮自己從地下冒出來,兩根骨頭倒在雌蟲的腳邊,上面還沾著泥。
“你還挺在乎他,”阿蘭德嘲笑道:“西蒙,你不會真信蟲人和諧相處那一套吧?”
西蒙扭過頭,眼里是明晃晃的驚詫:“殿下,您怎么會這么想?”
指了指唇角的傷口,西蒙眼神陰鷙,俊美的臉一瞬間有些邪性:“我只想吃了他。”
阿蘭德冷哼一聲:“大腦沒發育的幼崽都不信。”
西蒙攤手:“我說實話您不信,那我有什么辦法?”
“不如這樣,”阿蘭德金瞳危險的瞇起:“如果陸浮真的爬出來了,你就當著我的面吃了他。”
西蒙撇了撇嘴:“沾著泥就吃,殿下,您也太不講究了。”
阿蘭德語塞,氣得踢了一腳旁邊的飛行器,“哐啷”一聲,飛行器倒了下去,露出下方的圓形地洞。
阿蘭德一愣,正要仔細看看,一顆腦袋突然伸了出來,其他觀望的雌蟲立刻沖了過來,將阿蘭德護在身后。
少年雙手扒著洞口,桃花眼彎起,笑盈盈的說:“嗨。”
陸浮?!
西蒙走了過來,剛才還放狠話的雌蟲主動伸手將少年拉了出來,下方的成煊卻喜提無視待遇。
他們倆倒是很默契,成煊也無視了雌蟲的存在,自顧自的拉著陸浮的手進了飛行器。
西蒙挑眉,硬擠了進去,小小的雙人飛行艦立刻變得擁擠起來:“我才是他的隊友,你摻合什么?”
成煊將無視策略貫徹到底,不回話,直接啟動了自動飛行模式。
【目標星球:首都星,航道選擇:S025航道,燃料充足。】
【出發!】
西蒙和成煊分別坐在陸浮的身側,結實的手臂擠著他的肩,呈現兩面包夾之勢。
比起逼仄的環境,陸浮更在意另一件事。
他身上的案底有人類也有蟲族,圍著他的兩個家伙又都是軍校生,專業對口。
目的地甚至是第一軍校。
像啊,太像了。
再加一對銀手鐲,今晚陸浮就能一進宮。
【018:別擔心,進去了也只是老鄉見面會罷了。】
陸浮冷笑。
他在乎的是進去嗎?
他在乎的是贓款上繳。
**
這一晚,有關陸浮的帖子像是蝗蟲一般侵占了論壇的全部空間。
【玩梗玩多了沒想到變成真的了,我都不敢想象維度直播明天有多瘋。】
【我說什么來著,陸浮真的做到了!】
【你們激動什么,陸浮積分2000,成煊2200,這兩百的積分差距還在呢。】
【找到教廷余孽至少加個五百吧?】
【又不是陸浮一個人找到的,成煊也有份,這樣加下來還是成煊積分更高。】
【前面的,不用加了,陸浮積分超過成煊了!】
還在打字的觀眾立刻回到直播界面,畫面中,成煊主動摘下了自己的手環丟給陸浮。
Alpha睜著藍眸,語氣平靜:“這是解毒的回報。”
誰要這不值錢的回報啊。
陸浮隱晦的翻了個白眼,拉著成煊的手幫他重新帶上,兩人的距離一瞬間縮短到堪稱危險的地步。
陸浮將下巴壓在成煊的肩上,輕笑著垂下眸子:“你不也在教廷余孽手里救了我嗎?”
“那不一樣,”成煊固執的擰眉:“就算我不動手,你也能解決他。”
好好好,就這么想。
陸浮彎唇,眼神無奈且溫和:“積分是你努力得來的,如果你真的想,就用其他東西回報我吧。”
你懂吧?
Beta少年滿懷期待的注視著Alpha澄澈的藍眸,對方呼吸一滯,移開了視線。
“嗯。”
【陸浮:…他真的理解我的意思了嗎?】
【018:不好說,感覺氣氛有些焦灼。】
【…不是,放著唾手可得的首席的位置不要,陸浮瘋了嗎?】
【你懂個屁,人家這叫高尚!】
【這下子,成煊穩了吧?】
**
回到第一軍校后,陸浮打開終端,看到了諾加發來的消息,沒有點開,陸浮直接打開了維度直播。
由于齊之裕發瘋,人類學生基本上淘汰干凈了,現在直播間里只剩下幾名蟲族,他們貪婪的搜刮了大量的晶核后終于登上了飛行器。
【請全體人類學生立刻前往禮堂!重復一遍,請全體人類學生立刻前往禮堂!】
西蒙勾著陸浮的肩,壓低聲音:“恭喜。”
陸浮撥開雌蟲的手,和成煊并肩向著禮堂的方向,一路上遇到的學生無一例外向二人投來好奇的視線。
首席究竟會是誰?
齊之裕和時旭已經在禮堂里坐著了,兩人都陰沉著臉,互相之間一個眼神交流都欠奉。
“陸浮,”齊之裕舉起手晃了晃,低氣壓瞬間清掃而空:“坐我這!”
穿著軍裝的少年微微揚眉,腳尖一轉走了過來,原本打算坐到另一個方向的成煊動作一頓,也跟了過去。
四人坐成一排,等待最后的結果。
陸浮輕輕勾唇,摸了摸口袋,剛剛西蒙借著動作將魚怪和骨鳥的星核塞進了他的口袋。
四百積分。
袖子下方,手環上的數字跳動了一下:002號,2400積分。
時間走到晚間十點,最后一名學生進入禮堂,齊列終于出現了。
狹長的狐貍眼慢悠悠的掃過一張張臉,齊列黑睫下的眸子彎出一個弧度。
身后的屏幕亮起,與比賽開始時的排名大差不差,然而第一的位置卻被陸浮取代。
臺下發出陣陣驚呼,成煊也錯愕的扭頭,少年端坐在下首,屏幕投下的光線在他的側臉上打下一條淡淡的陰影。
陸浮的唇角噙著一抹笑,似乎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讓我們恭喜積分第一的陸浮同學。”齊列眼尾上翹,姿態矜貴,帶頭鼓了兩下掌,似乎很是欣慰。
陸浮卻從他虛偽的假面下看到了內里的情緒。
首席是我,不滿意?
那你報警吧。
臺下掌聲雷動,或真心或假意,陸浮卻沒有他們想象中那么高興。
首席,一聽就是沒工資還要當牛做馬的活兒。
【018:沒事,會有人來賄-賂你的。】
嗯?
一聽這個陸浮就精神了,他勉強認真的聽完了齊列的演講,然后得知了一個驚天噩耗。
考核結束后是開學晚宴,全體學生回宿舍換好衣服后回到禮堂,這是一個專門為了權貴們交際而安排的項目,對陸浮來說卻不是什么好事。
二三年級都會參與,也就是說,又要遇到簡煥白了。
臣退了,這一退,就是一輩子。
Beta宿舍樓
陸浮打開終端,維度直播不出意外的將他送上了頭條。
第一軍校有史以來第一位Beta首席、開學考核積分第一名、“Beta的榮耀”,除此之外還有更多溢美之詞一層層疊加在他身上,將陸浮與普通的Beta分割開來。
似乎只要證明陸浮是特殊的、不可復制的,就能夠為一眾被他踩在腳底下的Alpha們挽尊,就能夠繼續宣揚Alpha頂端論。
“很好笑,不是嗎?”
陸浮漫不經心的滑動光腦,屏幕上掠過一大片Alpha們的評論,自從他入學以來,更準確些說,自從他的名字出現在星網上以來,民眾對他的評論就是兩極分化的。
追捧、崇拜。
質疑、辱罵。
就在考核開始后沒幾天,出現了第三種風向:捧殺。
以維度直播為首,大批媒體一改之前對他吹毛求疵的態度,轉而大肆宣揚陸浮是何等的優秀,甚至為他扣上了“Beta的未來”這樣的高帽。
嗤笑一聲,陸浮脫掉了西蒙給的軍裝,換上了機械人給他送來的西裝。
在和領帶搏斗了三分鐘后,他果斷的選擇放任它松松垮垮的掛在脖子上。
【018:靈活的手指這個時候毫無用武之地。】
【陸浮:你也只有嘴有用了。】
【嘀,檢測到門外有人申請開門權限,是否開門?】
陸浮挑眉:“開門。”
“陸浮,啊,現在該叫首席了。”斜靠在門邊的Alpha左耳處的紅色珠串同發色交相輝映。
“恭喜。”
齊之裕走上前,垂下眼,手指勾住陸浮領帶,靈活的系好,“衣服是人的第二張臉…好像有這樣的說法?”
陸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了時旭的耳鏈,你們大少爺總是帶點昂貴的飾品是真不怕出門被盯上嗎?
在陸浮的注視下,齊之裕退后一步,眼神有些忐忑:“我冒犯到你了嗎?”
【陸浮:好人一生平安。】
“沒有。”陸浮習慣性想要雙手插兜,在摸到西裝口袋的時候頓了頓,假裝拍了拍衣擺上的灰。
【018:你假正經的樣子真的很狼狽。】
演的怎么了人生如戲,演演怎么了
真的氣的我眼淚在眼眶打轉,手攥緊了衣角整個人都在顫抖,寒心,真正的寒心不是大吵大鬧,中間忘了,后面忘了,總之,我要退網。
見陸浮要走,齊之裕立刻叫住了他:“晚宴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你知道的,第一位Beta首席總是會受到高年級的刁難。”
Alpha的衣領刻意的半張著,一抹墨綠出現在斜上方,陸浮突然伸出手,溫熱的體溫傳遞到陸浮微涼的掌心。
“嘶——”
齊之裕嚇得吸了一口涼氣,他竭力忍住近距離接觸導致的信息素對抗反應,讓自己陡然繃緊的肌肉重新放松,好讓陸浮摸得舒服些。
瞇起琥珀色的眼,齊之裕上揚的眼尾處匍匐著濃密的睫毛,垂下一片陰影,上半身前傾,“怎么樣?要不要驗驗貨?”
陸浮沒理他,指尖一挑,撥開騷包的紅色西裝,露出齊之裕內里的墨綠色襯衫。
陸浮:“……”
【018:紅配綠,賽狗屁。】
實不相瞞,陸浮本來以為能看到什么秘密。
你小子這身衣服是誰搭的?
陸浮微涼的指尖落在齊之裕胸口一寸寸下滑,Alpha舔了舔后槽牙,突然被戳了一下,游刃有余的表情僵在臉上,猝不及防咬到了舌尖。
“陸浮?”
齊之裕不可置信的叫了一聲,和齊列有三分相像的狐貍眼睜大了些。
不是,他**的終于開竅了?
陸浮收回手,眉眼向下彎,眸中盛滿了笑意,將齊之裕敞開的襯衫拉好,“衣服是人的第二張臉。”
丟下錯愕的Alpha,陸浮徑直走了出去。
舞會觥籌交錯,陸浮只在終端里見過這樣的場景,穿著禮服的學生們舉著酒杯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
“首席。”
一年級新生們見到陸浮,低頭問好。
“嗯。”
陸浮微微頷首,目不斜視走進禮堂,與他出色的成績相提并論的是秾麗的皮相,墨發雪膚,鼻挺唇薄,一雙紫灰色的眼里常年飄雪,他不笑的時候就足夠漂亮,笑起來更是惑人。
即使沒有那些光輝的履歷,陸浮往那一站,就足夠吸引人視線。
于是媒體又有了一個將陸浮與其他Beta割裂的理由——臉。
“噥,盛嶺,之前在約勃星被你踩膝蓋的那個。”
陸浮順著齊之裕的手指看過去,Alpha站在角落的陰影里,舉著酒杯小口小口的喝著。
齊之裕毫不掩飾眼底的冷意,“他后來到處說被你踩爽了。”
所以齊之裕又給了他一腳。
陸浮只覺得耳朵臟了,扭頭看向另一個方向,一名一年級生死死的盯著他,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滾出來。
韋珂。
陸浮:“……”
你們第一軍校難道是抖M大本營嗎?
板正的西裝壓不住少年青春的氣質,他垂下臉,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神情淡然,雙眼卻牢牢的的盯著腳下的瓷磚。
這瓷磚可真瓷磚啊。
時旭不愧是出了名的交際花,游走在一群陸浮說不上名字的學長之間,耳側的銀鏈熠熠生輝。
瞥到陸浮,他遠遠的舉起酒杯,喜提齊之裕的中指和成煊的冷笑。
陸浮回以一笑,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祈禱簡煥白不要來得太早。
齊之裕躥到陸浮的背后,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蠢蠢欲動,在空氣中表演了一套連招,最后拘謹的落在了自己的頸側。
“你想吃點什么嗎?”
陸浮目光灼灼的盯著禮堂入口,對齊之裕的問話回以敷衍的嗯嗯啊啊,等他重新收回視線時,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放滿了各式各樣的甜品。
陸浮睜大了眼,還沒開口,禮堂門口兩名Alpha被眾人簇擁著走了進來。
一人黑發紅瞳,領帶隨意的搭在肩上,雙手插兜,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二年級,裴稚。
另一人就囂張多了,一進門就毫不留情的釋放了信息素,濃烈到足以冰凍一切的冷冽信息素侵占了空氣。
三年級首席,簡煥白。
“讓開。”
Alpha一開口,擁擠的人群紛紛散開,隱蔽的視線落在陸浮的身上,又燙到般迅速移開。
黑色的西裝很好的勾勒出少年的腰線,燈光融進他的眼底,將一雙桃花眼染上了溫柔的潤澤,中和了鋒利與冷意。
他捧著一碟蛋糕,對著簡煥白露出清淺的笑。
—聽說能夠成為首席的學長都很強,我就稍微試探了一下。
—學長,您喜歡吃蛋糕嗎?
第37章 挖人祖墳你禮貌嗎?
他來了他來了, 他向著我的方向走來了!
【018:冷靜點,總之先找時光機。】
找死是吧?
陸浮坐在長桌后, 掩藏在鏡片下的眸子從飄落的彩帶到滴水的花瓣看了一圈,沒有一個能替他擋刀子的。
【018:糾正一下,是槍子。】
這種時候就不要秀你毫無存在感的幽默細胞了!
陸浮對簡煥白的印象只有冰一樣的信息素和糟糕的性格,如果非要說的話,他的麻花辮扎的挺好的能不能教一下。
【018:最后五米了,你自求多福吧。】
少年氣定神閑的端坐著,一手捧著蛋糕, 一手用叉子漫不經心的攪動上方的奶油, Alpha的信息素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簡煥白在桌前站定, 一手插兜,一手按在桌面上, 英俊的臉逼近。
“你不吃嗎?”
Alpha拿起一邊的餐刀, 舔掉黏著的奶油,反手握住刀柄向下一插, 塑料刀具輕而易舉的切開了蛋糕,內里的草莓果醬流了出來。
似乎是從陸浮臉上看到了他所期待的表情, 簡煥白愉快的挑起唇,“放久了就不新鮮了。”
啊啊啊啊啊!
你的口水啊啊啊啊!
救命,有臟東西!
陸浮罕見的露出了八字眉, 睫毛上下翻動, 一會兒看簡煥白的臉, 一會兒看慘遭分尸的蛋糕。
他大概明白簡煥白的意思是要讓他和蛋糕一樣斷成兩半, 但這不是讓他吃Alpha口水的理由!
不就是讓你在全校學生面前絕頂了嗎?你敢對神明發誓說你沒有爽到嗎?你當然不敢, 因為愛神者死!
“我看了你的直播,和蟲族組隊的滋味不好受吧?”
沒日沒夜的防備對方會不會咬你一口, 遇到敵人時也不能全心全意信任,可以說,陸浮每天都活在警惕之中。
簡煥白全然沒察覺到陸浮內里的崩潰情緒,還以為Beta少年經過考核這一遭終于識相了點。
他滿意的笑起來,信息素收斂了許多,拿來另一盤完好無損的蛋糕,從桌面上推過去。
“吃。”
全然命令的口吻。
陸浮又有點想笑了,高高在上的Alpha不會以為用這種恩威并施的手段就能得到一條溫順的狗吧?
【陸浮:我賭他沒養過真的狗。】
簡煥白的手腕突然被握住,另一個Alpha的信息素涌了出來。
“吃什么吃,簡煥白,你**的拿老子給的蛋糕要不要臉啊!”
真正的狗來啦!
陸浮松開叉子,托腮笑看著齊之裕像是某些美式高中霸凌一樣一下一下推著簡煥白的肩,邊推嘴里還罵聲不斷,直到將高大的Alpha推遠了兩米才停下。
齊之裕琥珀色的眸中是熊熊燃燒的火焰,像是母雞護崽一樣擋在桌前,“你發情了嗎一看到人就亂放信息素,就你**的有信息素是吧?”
陸浮不動聲色的扯了扯唇,恕他直言,齊之裕也是“一見人就放信息素”的典型代表。
簡煥白都愣住了,上次在餐廳也沒見齊之裕有什么反應,怎么今天跟戳了G-點一樣?
轉了轉眼珠,他很快明白了其中的關節,齊大少爺沒當上首席,心里憋著氣呢。
撥開Alpha的手,簡煥白面露嘲諷:“沒成為首席就亂發脾氣,齊之裕,你小叔沒教過你亂叫的狗會被打死嗎?”
簡煥白的發言無疑戳到了齊之裕的肺管子上,不管是首席的位置還是小叔,每一個都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齊之裕怒從心起,維度直播雖然夸大了,但能給他扣上“暴虐”的名頭,齊之裕本人在其中出力不少。
一拳狠狠的砸向了簡煥白的太陽穴,齊之裕突然動手出乎所有人預料,陸浮咬著叉子瞪大了眼,唇齒間化開的奶油在這一刻都變得索然無味了。
【陸浮:急急急!他們打起來了!】
【018:你急什么,打得又不是你。】
【陸浮:急著吃瓜。】
好一個左勾拳,又一個上勾拳,哇哦,踹他小腹,干的漂亮!齊之裕不行啊…嘖,姜還是老的辣。
陸浮看得興致勃勃,小半塊蛋糕很快進了肚子。
時旭遠遠的站在人群中,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陸浮,手里的終端攝像頭卻對準了廝打在一起的二人。
簡煥白無疑更強些,但架不住齊之裕的身份擺在那,第三閥和第六閥之間差的可不是幾個數字那么簡單。
“就為了個Beta發這么大脾氣,齊之裕,活該你當不上首席。”
齊之裕陰冷的瞪著簡煥白,牙關都快咬碎了。
想著陸浮在看他,Alpha腎上腺素飆升,越戰越勇,拽著簡煥白的辮子不松手,戳我痛處是吧,頭皮給你薅下來。
簡煥白最初還有收力的打算,后來直接被齊之裕惹急了,對準Alpha的心口就是兩拳,齊之裕“哇”的吐出一口血,他受了痛,反倒咧唇笑起來,牙縫里都帶著血絲。
“就這,也配當三年級首席?”
簡煥白可不慣著他,瞇著眸子冷笑一聲,單手扣住齊之裕的臉,將Alpha的后腦勺重重的壓在地上,碎開的大理石飛濺,圍觀的學生們連連后退。
“艸、”齊之裕痛的直抽氣,眼前一片眩暈,他用盡最后的力氣屈膝對準簡煥白的腰側頂了過去。
“嘎啦”一聲,簡煥白直接擰斷了齊之裕的小腿。
險些暈過去的Alpha再一次痛醒,齊之裕冷汗津津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簡煥白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屑,輕蔑的彎唇,一腳踹在齊之裕的腹部,將Alpha橫著踢飛了出去。
“齊哥!沒事吧齊哥!”
“齊哥你不要死啊!”
人群中,幾個一年級生立刻焦急的沖了過來,正骨推拿的、灌治療藥水的、做心肺復蘇的,每個人都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壞了。
陸浮放下即將入口的草莓,看了看齊之裕,又低頭看了看自己。
無論是從主觀還是從客觀上看,他都沒有齊之裕耐揍。
哈哈,要死了。
“我通知了醫務室的人過來抬人,這里已經不適合舉辦宴會了,大家先去花園吧。”
清淡的綠茶香氣若有若無,陸浮聞聲看去,時旭不知何時走進了包圍圈,憐憫的看了眼陷入昏迷的齊之裕,輕輕嘆了口氣。
噴香水了?
小心思這么多。
察覺到了陸浮的視線,時旭對著他晃了晃手里的終端,露出招牌的仁愛笑容。
陸浮默默的閉上了眼。
好強的圣光。
時旭開口,其他人當然沒有異議,沒多久,禮堂里只剩下了陸浮、簡煥白、時旭和雖然和他毫無關系并且也不想摻合進來但就是賴著不走的成煊和裴稚。
簡煥白瞥了裴稚一眼:“你在這湊什么熱鬧?”
裴稚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靠在沙發里:“這里安靜,適合睡覺。”
別高興的太早,一會兒就不安靜了。
陸浮左側是時旭,右側是成煊,正對面是簡煥白,被三個Alpha包圍的感覺并不舒服,尤其這三個人各懷鬼胎。
“讓我們單獨聊聊怎么樣,接下來是首席們的時間。”簡煥白沒有看向詢問對象,反而將視線放在了時旭和成煊身上。
怎么,他們倆是我的監護人嗎?
陸浮垂下眸子,簡煥白一只手撐在桌面上,手背結實有力,骨節處因為齊之裕有些許磨紅,陸浮之前留下的傷痕已經痊愈了。
【018:再來一刀?】
來什么來,你好歹毒的心思,居然還想著獎勵他。
對付抖M的方法當然是無視。
“抱歉,學長,”陸浮主動站起身,打斷了簡煥白和時旭的對視,輕笑著說:“我想,身為一年級首席,我應該和我的學生們在一起。”
同理,你一個三年級首席把三年級學生丟到一邊只顧著挑釁我,你這個首席要不別當了。
簡煥白聽懂了陸浮的弦外之音,歪了歪腦袋,鐵灰色的瞳中浮起不解:“我為什么要和一群廢物待在一起?”
這是人身攻擊嗎?
“這不是很沒道理嗎?選出最強者擔任首席,卻要最強者反過去管理失敗者…我們最開始是敵對關系吧,讓狼去管理羊,和吃自助餐有什么區別?”
果然是人身攻擊。
聽了簡煥白的話,成煊立刻露出了不贊同的表情,他剛先開口,陸浮及時抬起手制止了Alpha。
“簡學長,您的意思是,即使考核結束,您與其他學長依然是二者只能存其一的關系嗎?”
簡煥白微微揚起眉,算是默認了。
陸浮雙手交叉支著下巴,鏡片后的眸子閃著異樣的光,“那么,進入軍部之后,您依然將成為您部下的其他學長視為敵對嗎?”
搶在簡煥白開口前,陸浮繼續輸出:“如果說最強者是狼,其他人都是羊,您是想要在軍部搞一場清洗嗎?用“叢林法則”管理部下,放任實力不夠強的士官們去死…中層士官們恐怕也不會有好下場…是這個意思嗎?”
斜了一眼時旭,陸浮瞪圓了眼,看什么看,快拍啊。
道德綁架,終于回到舒適區了。
簡煥白“哈”了一聲,全盤否認了陸浮的話:“別說的這么嚴重,我只是看不上弱者而已。”
他聳了聳肩,滿不在乎的說:“我知道你們有些人奉行不拋棄同伴、戰友就是家人之類的話,但是…”
簡煥白一巴掌拍扁了一個灑滿糖霜的泡芙,甩了甩指間黏糊糊的奶油,他嗤笑著說:“在我這里,弱者連被吃的資格都沒有。”
陸浮笑了笑,“您還是吃點好的吧。”
簡煥白寧可相信他真的在乎同學情都不相信他是在給他下套。
人設立住了。
**
花園里,學生們裝模作樣的喝著酒聊著天,視線卻時不時往禮堂的方向飄。
“齊之裕和簡煥白鬧這么大,齊老師不會坐視不理吧?簡煥白要被教訓了?”
“怎么可能,齊之裕先動的手,他不占理,還輸了,齊列肯定是息事寧人。”
“那陸浮呢?這件事是因他而起吧?”
“人家一沒動手二沒動口,你想怎么樣,硬扣個罪名嗎?”
正討論著,遠遠走近一道身影,裴稚。
林新霽立刻迎了上去:“裴稚,陸浮他們現在什么情況?打起來了嗎?”
Alpha瞇著紅瞳,扶住一張桌子坐了下來,眼看下一秒就要睡過去,林新霽咬著牙推了把裴稚的肩。
看熱鬧等不到第二天。
裴稚被他惹煩了,沒好氣的說:“陸浮把簡煥白綁了。”
啊?
林新霽一愣,是他理解的那個綁嗎?
裴稚說完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只留下翹著發尾的后腦勺,任林新霽再怎么折騰也不理會。
林新霽失魂落魄的走回二年級學生的包圍圈,表情微妙,其他人急切的問:“里面什么情況?”
林新霽抿唇,“我只知道一點,你們聽了別害怕。”
“說吧,趕緊的。”
“簡煥白拳打齊之裕都看過了,還有什么能嚇到我們的?”
林新霽微微搖頭,低聲說:“陸浮把簡煥白綁了。”
果不其然,林新霽剛說完就聽取啊聲一片,剛剛還拍著胸脯做保證的Alpha們瞠目結舌,面面相覷。
“那、那時旭和成煊呢?他們就看著簡煥白被綁?”
林新霽猜測道:“時旭和齊之裕關系好像挺不錯,會不會他們也樂見其成?”
畢竟簡煥白是出了名的人嫌狗憎,比齊之裕還不受待見。
Alpha們又是一陣倒吸冷氣,看得林新霽都怕他們給自己吸感冒了。
有人提出異議:“裴稚怎么還能全須全尾的出來?陸浮不怕他泄密嗎?”
“那還用說,”另一名Alpha顯然是家族內斗的好手,立刻猜出了陸浮此舉的深意:“一方面裴稚不愛交際,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會太多,但都是二三年級的佼佼者,”說著他對林新霽諂媚的笑了笑,接著道:“另一方面,就是給裴稚一個警告,他能綁簡煥白,當然也能綁裴稚,裴稚這次沒遭殃是陸浮好心放過他。”
“這么厲害?”
“不止,還有第三點!”
Alpha咋了咋舌道:“簡煥白丟了臉,一定不想讓人知道,但是裴稚卻透露給了外人…這是直接在第六閥和第九閥之間埋了根釘子啊!”
林新霽聽得一愣一愣的,比起這幾個就陸浮的所作所為有何陰謀的二年級生,他才是和陸浮接觸次數最多的人。
陸浮,有這么多心思嗎?
林新霽突然意識到,他所見到的陸浮就是真正的陸浮嗎?他怎么知道自己看到的不是陸浮刻意露出來的?
抿了抿唇,Alpha拿起托盤里的酒灌了一口,背后升起一陣寒意,仿佛回到了009號星艦上的第一次見面。
那個毫不猶豫扣下扳機、雙眸中一片空洞、視人命如草芥的少年才是真正的陸浮。
林新霽越喝越急,來不及吞咽的酒水從唇角滿溢了出來,白色的襯衫上沾滿了大片的酒漬。
帶著冷意的酒液也似乎透過皮肉滲進了心肺。
—我不認為我的發小是能夠用來娛樂、博取熱度的工具。
—我會帶著你的意志獲得最后的勝利。
—積分是你努力得來的,如果你真的想,就用其他東西回報我吧。
這些話單獨拎出來都是一個正直、善良、堅定的形象,可一旦它們和陸浮那張頹艷的臉放在一起,就成了毛骨悚然的畫面。
林新霽推開想要幫他擦拭衣物的Alpha,獨自沿著小路走出了花園。
簡煥白真的招惹錯人了。
**
目送裴稚因為嫌吵鬧離開后,陸浮對著簡煥白笑了笑:“我也要去花園了,您自便。”
“等等。”
簡煥白抬手攔住了少年,“我只是想要好好聊聊而已,給我點時間怎么樣?”
他曖昧的低下頭,吐息溫熱:“我保證,你會感興趣的。”
嗯?
陸浮揉了揉發癢的耳朵,確實被簡煥白勾起了好奇心。
但是!
誰知道這是不是簡煥白樸素卻實用的詐騙手段?
和一個性格喜怒無常的頂級Alpha共處一室的近義詞是與狼共舞。
【018:你又以己度人了。】
【陸浮:你就說他值不值得度吧。】
“你要是有什么急事,可以直接去教務處匯報。”成煊雙手抱臂開了腔。
“三年級首席纏著一年級首席,說出去不怕遭人笑話。”
好封建大家長的發言。
陸浮有些意外的看了眼成煊,Alpha沒有看他,自顧自的將簡煥白的罪行羅列了一遍,從校內斗毆到濫放信息素,語氣逐漸嚴厲起來。
陸浮掩唇,眼珠子在兩人之間轉動。
這個首席確實是你比較適合。
簡煥白也被他念叨的受不了,蹙著眉打斷了成煊:“我記得,我才是首席吧,成煊,你以什么身份來審判我?”
成煊挑眉:“我可沒審判你,”他轉身對著陸浮微微躬身:“我只是在向我們首席檢舉你而已。”
成煊在釋放交好的信號。
陸浮只是看著他,沒說話,簡煥白也靜默了下去。
首席可以“審判”另一名首席嗎?
可以。
理論上來說,三位首席分別負責管轄三個年級的學生,禁止跨年級插手對方的事物,三位首席之中如果有人違反校規,則由另外兩人交談后決定如何處理。
二年級首席的身份有些特別,是謝家旁支的孩子。
值得一提的是,成煊的雙親之一來自謝家。
這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簡煥白扯了扯唇角,露出尖利的犬齒,目光在三人身上來回掃動:“你們關系進展真快。”
餐廳那天,也沒見他們倆冒出來維護陸浮。
“好吧,”簡煥白側身退開一步,嗤笑道:“不打擾陸首席和他們追隨者們培養感情了。”
“學長,請等一下。”陸浮站起身,上半身前傾扯住了Alpha的麻花辮,待簡煥白投來不善的眼神時再佯裝慌亂的放開。
少年溫和的彎起唇,“我對您說的事情很感興趣,能麻煩您抽出點時間嗎?”
【018:不怕是陷阱了?】
【陸浮:沒事,我帶了捕獸夾。】
【018:…?】
【陸浮:我帶槍了。】
西裝的壞處就在這里去,放不了什么武器。
簡煥白玩味的扭過頭,又看了眼成煊:“你朋友同意嗎?”
成煊感受到了簡煥白話語中的挑釁意味,喉間溢出一聲輕哼。
陸浮善意的笑了笑:“看來他同意了。”
時旭瞳孔顫了顫,直覺告訴他似乎有哪里不對,尤其是成煊的態度。
你**的在哼什么?
有你什么事嗎?
時旭突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測,這個猜測里包含了成煊的態度變化、自己接下來的計劃以及陸浮的選擇。
犬牙輕咬了咬唇內側的軟肉,時旭眸光深邃,翠色的瞳中掀起漩渦,他毫無預兆的一把握住成煊的手腕,笑盈盈的說:“我們先出去吧,給他們點私人空間。”
成煊下意識想要抽手,時旭的力道卻反常的增大,似乎要將他的腕骨折斷。
“走吧,外面熱鬧些。”Alpha笑意不減,腳下生風,淡淡的綠茶香氣躥進了鼻腔,成煊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你噴香水了?”Alpha狐疑的瞇眼。
關你屁事,就你長了鼻子是吧。
時旭皮笑肉不笑的松開他的手:“別告訴我,真讓齊之裕說對了,你對陸浮很關注?”
成煊理了理袖口,輕聲道:“少胡亂猜測。”
“我只是感謝他救了我,還個人情罷了。”
時旭依然不太信,但成煊往日的形象裝的太好,他仔細想想,也覺得成煊不至于這么快就打自己的臉。
勾著成煊的脖子,時旭掏心窩似的問:“你覺得,齊之裕今天這一出,打幾分?”
成煊不解,“他違反校規,應該扣分。”
時旭看弱智一樣翻了個白眼,都是處男,成煊純情的過于突出,“我是說他在陸浮心里加了幾分?”
Alpha湛藍的眸子閃了閃,沉吟片刻后道:“兩分?”
“怎么說?”
“他出手的太早了。”
成煊撩開時旭的手,冷靜的分析起來:“如果要將陸浮的好感最大化,必須等簡煥白真的動手,那樣才能起到實際效果。”
“這么早就急匆匆的撲上去咬人,陸浮只會把他當樂子看。”
時旭摸了摸下巴,銀鏈在耳邊晃了晃,夸贊道:“你很懂嘛。”
成煊抬眸直勾勾的看著他,神色復雜:“這是你那本《對Beta戀人的觀察:如何看穿Beta的心思》上寫的。”
時旭:“……”
我就說你不對勁吧。
禮堂內
陸浮兩手托腮作開花狀,期待的仰起臉:“所以,學長您想告訴我什么事?”
說點有意思的我聽聽。
簡煥白掏出一張帕子將指縫里的奶油一點點擦干凈后,一會兒蹲下來摸摸桌底,一會兒借力跳上巨大的頂燈;一會兒隔著保護層撫摸墻上的壁畫,一會兒扒拉自己的衣服,確定時旭沒有留下任何監聽設備后,他拉了張椅子坐下來。
“陸浮,五等星平民,躲在星盜團的貨艙里從阿塔魯星偷渡到塞布星,你是教廷的神眷者候選人之一,對嗎?”
鐵灰色的圓瞳火熱的盯著陸浮,像是要把少年吞吃入腹一般,他屈指沾了點奶油,在桌面上寫下一個字。
【神】
要不是直播,簡煥白還猜不到陸浮和教廷有關系。
少年彎起的唇冷淡的下壓,抿唇一條平直的線,“證據呢?”
簡煥白咬著指節發出低低的笑聲,松開帶著齒痕的手,他興奮的扯住陸浮的衣袖,一張臉幾乎和少年貼在一起。
Alpha像是抓住了他的錯處,得意的掀起唇:“這次怎么不說‘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了?”
【018:什么神眷者?他在說什么?你隱瞞了什么?】
無視018,陸浮拉開簡煥白的手,咬耳朵似的對著Alpha的耳尖吹了口氣,“你不會以為這個也能當把柄吧?”
連神眷者都知道,簡煥白想必和教廷關系匪淺,要是簡煥白去舉報陸浮,陸浮也能把他一并拉下水。
Alpha對氣流的敏感程度遠超其他性別,他瞬間炸開了似的蹦遠了,咬著牙揉耳朵。
見陸浮還有心思戲弄他,簡煥白似乎明白了什么。
“啊,你以為我也和教廷有關系嗎?”
腦袋一偏,簡煥白吊兒郎當的笑起來:“我們家,世世代代都和教廷不對付。”
“根據族譜記載,第十一任教皇的祖墳就是我們家刨的。”
這是什么值得寫進族譜的事嗎?
是的。
陸浮不語,幽幽的看著簡煥白。
“神眷者…”念著這個名頭,簡煥白殘忍的瞇起眸,雙手壓在桌面上,上半身前傾,以一種近乎威脅的姿態靠近。
“我已經殺過十三個了。”
**
翹首以盼的學生們最終沒有等到禮堂的崩塌,陸浮和簡煥白并肩走了出來,似乎相處的十分友好。
有學生大著膽子想從陸浮嘴里問出一星半點的消息,全都被少年應付了過去。
當事人是這樣辯解的:“我也不想的,但是首席一笑我就忘了自己想問什么。”
他的理由得到了大多數學生的認可。
晚宴結束后,陸浮作為一年級首席,有義務來看望因斗毆受傷的一年級生。
成煊因為毒素沒有清理干凈,也喜提病床一張。
看著病房外掛著的銘牌,陸浮陷入了沉思。
是哪個人才想到把他們倆關一個病房的?
大型犬要分籠啊!
虹膜掃描通過后,房門向右邊滑動,陸浮沒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像是融化的奶油,但多了一絲腥氣。
很熟悉。
齊之裕躺在病床上,從后頸到腰腹都裹滿了繃帶,一條被簡煥白折斷的腿上打著石膏掛起來。
另一張病床上空無一人,成煊并不在。
看到陸浮,齊之裕立刻從床上坐了起來,狐貍果然是犬科,齊之裕的狐貍眼睜大到極限也能混進狗狗眼里。
四目相對,齊之裕緊張的問:“陸浮,你沒事吧,簡煥白對你動手了嗎?”
如果不是活動受限,他能直接撲過來給陸浮上上下下檢查一遍。
沒有。
受傷的只有你。
陸浮搖搖頭,欲言又止,齊之裕卻像是自己腦補了什么,咬牙切齒的說:“你等著,我一定會讓簡煥白知道得罪齊家的后果!”
陸浮下意識想要笑,又把這抹笑壓了回去。
看在你這么上道的份上,我再也不背后蛐蛐你是處男了。
【018:或許你知道,就在前一秒你已經蛐蛐過了。】
【陸浮:你對我有什么不滿就直說。】
【018:謝謝,我是彎的。】
“別這么做,”陸浮長嘆一口氣,給齊之裕倒了杯水:“我們都是為了畢業以后能為塞拉法帝國效力才會聚在這里,沒必要鬧的那么僵。”
齊之裕接過水杯,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瞳孔一收一縮,似乎手里的不是白開水,而是要命的毒液。
【018:挨一頓打換一杯水,給他爽死了吧。】
格外珍惜的小口小口喝著水,齊之裕還是不甘心:“簡煥白脾氣比我差多了,你要是忍著他,他就會得寸進尺。”
陸浮扶額苦笑,“我只是個沒背景的平民,總不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吧?”
說到這,他微微垂下眸子,笑容苦澀:“也許成煊說的對…”
齊之裕“啪”打碎了杯子,他警覺的握住陸浮的手問:“成煊說什么?”
陸浮抿唇,眼神黯然:“你換隊友那天,成煊告訴我,如果未來還想要在首都星待下去,要明白見好就收。”
巧了嘛這不是,陸浮最喜歡放長線釣大魚了。
齊之裕激動的咬牙,繃帶下的傷口似乎撕裂了,空氣中的腥氣越來越重,他憤憤的瞪了眼空著的床鋪:“你別聽他胡說,有我在,你的未來不會有任何差錯!”
陸浮默默無言的看著齊之裕,許久后,輕聲問:“那齊老師呢?”
齊列給他使絆子,總要還回去。
齊之裕驀地熄了火,抿著唇不說話,他大可以對陸浮做出保證,可齊之裕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能和齊列抗衡。
在兩人沉默的探病過程中,病房的門再一次開了。
成煊走了進來,看到陸浮的背影,他頓了頓,腳步一停,身后的男人不明所以的問:“成少爺,怎么了?”
得不到成煊的回話,男人伸長了脖子從縫隙里看到了正好轉過身的陸浮。
與此同時,陸浮也看到了成煊身后的人型生物。
白大褂、胡茬子、不修邊幅的卷發。
奎克·羅。
抓著齊之裕的手微微收緊,陸浮露出淺笑:“羅醫生,好久不見。”
他想起來那是什么味道了。
第38章 Alpha不騙Alpha
奎克·羅悻悻的抓了抓毛躁的發, 縮回脖子,右腳后退了半步, 時刻準備逃跑。
他故作鎮定的笑了一聲:“陸浮同學,又見面了。”
【018:他好像不太想和你見面。】
【陸浮:火雞也不想在感恩節和人見面。】
可選擇權不在火雞手上。
“羅醫生,關于上次的事,我有些問題想問你。”將手從齊之裕的掌心抽出來,陸浮輕笑著走近。
同成煊擦肩而過的瞬間,陸浮瞄到了Alpha眼下不易察覺的疤,細細的一條, 與膚色相近。
嗯?
成煊的傷還沒好?
“陸浮, ”成煊突然叫住了他, 藍眸微垂:“簡煥白如果刁難你,可以找我。”
他語氣平靜, 似乎只是說了無關緊要的話:“簡家的生意有不少地方需要打通關節, 我的父親恰好在議會任職。”
懂了,我的議會長父親。
這么急著還人情, 怕我獅子大開口嗎?
陸浮沒說話,感激的對他笑了笑, 接著看向問候完就沒再開過口的奎克·羅。
“羅醫生,我們去外面聊聊吧。”
奎克·羅遲疑了下,“可是, 齊少爺的傷勢…”
“陸浮讓你去你就去。”齊之裕蹙眉, 看著奎克·羅的眼神有些許不滿。
他一向最有眼力見, 怎么今天犯了蠢, 要是讓陸浮對齊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以后怎么帶陸浮回家?
奎克·羅只能苦哈哈的應下了。
一人一蟲走出房間,陸浮卻沒停, 沿著走廊越走越遠,奎克·羅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思,只能硬著頭皮跟在后面,兩者的距離始終保持在一臂之遙。
終于走到走廊的盡頭,陸浮停步,揚起下巴示意奎克·羅開門,雌蟲不情不愿的站在門前,虹膜解鎖成功后,門鎖亮起一道藍光,“咔噠”開了一條縫。
“進去。”
奎克·羅瞥了眼身后,走廊上空蕩蕩的,比荒星還蕭條。
他只能小聲提醒道:“這里是第一軍校,你要是做的太過分,說不定會惹來大麻煩。”
陸浮環臂靠在墻上,聞言發出一聲哼笑:“你的蟲族身份要是被發現,才是大麻煩。”
奎克·羅訕訕的摸了摸鼻頭,閃身鉆進了房間,陸浮關門前掃了眼走廊天花板,一只小甲蟲安靜的趴伏著。
奎克·羅多慮了,任何人靠近這里,陸浮都會在第一時間知曉。
**
齊之裕從成煊開門起就死死的盯著他,目光灼熱,看得成煊不太自在,他反手關上門。
“咔噠”
反鎖。
走到自己的病床上坐下,成煊對著齊之裕比了個中指,“你要是嫌自己傷得不夠重,我樂意效勞。”
齊之裕冷哼一聲,表情活像是婚禮上被伴郎搶了親,還要恭喜一對新人喜結連理般難看。
他語氣發酸,肚子里約莫塞了十斤檸檬:“我聽說,我被抬走之后,是你留在禮堂里陪著陸浮。”
成煊立刻露出受了冤枉的表情:“時旭被你和著檸檬一起吃了嗎?”
“別打岔,”齊之裕選擇性的過濾掉了成煊的諷刺,“你就是你是不是留在那陪陸浮了?”
半敵對半發小這么多年,成煊自認為已經摸清楚齊之裕的智商低谷了,沒想到齊之裕還能給他驚喜。
“你先告訴我,”成煊沒有和他胡攪蠻纏,試圖講道理:“這個消息你從哪知道的?”
齊之裕眼睛一亮,將維度直播記者的抓重點能力學了個十成十:“你承認了!”
“我就知道你有問題!”
齊之裕立刻開始翻舊賬:“最開始陸浮被叫到會議室的時候,你是不是除了我第一個知道消息的?還有組隊的時候,你背著我都和陸浮說了什么?”
Alpha越說越激動,似乎已經認定了成煊就是攔在他和陸浮之間的老黃牛,繃帶滲出了淺紅色的印記。
齊之裕卻全然不覺,聲調突兀的拔高:“**的成煊你好歹毒的心思,居然偷偷在陸浮面前挑撥離間!當初入學測驗試卷里你不是填的公平競爭嗎?!”
齊之裕一把掀開被子,掙扎著要從床上爬下來,給成煊那張道貌岸然的臉上來兩拳。
成煊眼睜睜的看著齊之裕像條大白蠶一樣在床上激烈的蛄蛹,床邊的藥劑被撞的“噼里叭啦”的碎了一地。
齊之裕要是真跳下來,恐怕還要被碎玻璃扎成刺猬。
成煊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如果說全盛時期的齊之裕發怒像是一只出籠的野獸,現在的齊之裕打他一拳都覺得在欺負弱智。
“你冷靜點,”成煊站起身,替他扶住懸在半空中晃動的腿,抱怨道:“躺個治療艙三小時的事,你犯什么病要躺在這里?”
齊之裕咬牙:“當然是給陸浮看的,我不慘點他怎么心疼我?”
話落,齊之裕又強撐起上半身,惡狠狠的瞪了眼站在床尾的成煊:“你有什么臉說我,你臉上那條疤不也是一個目的?”
說著,齊之裕竭力翻了個身,讓自己躺著的姿勢舒服了點。
“不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成煊用指腹蹭了蹭眼下的痕跡:“我只是想要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輸給一個Beta的屈辱。”
齊之裕不屑的“嘖”了聲,“成煊,你睜眼說瞎話的功夫都快趕上時旭了,下次維度直播再來你去應付吧。”
成煊有些無奈的閉了閉眼,他用十分堅定的口吻向齊之裕保證:“我確定我的取向永遠都是漂亮溫柔的Omega,聽明白了嗎?”
齊之裕張了張嘴,似乎感受到了成煊的真誠,但生性多疑的Alpha依然不放心,舉起同樣纏著繃帶的右手拽住成煊的衣領。
“你說,你說Alpha不騙Alpha。”
成煊道:“你不是頂級Alpha嗎?怎么又承認自己是Alpha了?”
“少轉移話題,快說。”
成煊嘆了口氣,再一次告訴自己不要和戀愛腦計較。
“Alpha不騙Alpha。”說完,成煊下意識緊了緊腳趾。
病床上的齊之裕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他終于想起了成煊最開始的問題,“是論壇上說的,他們都在討論你對陸浮究竟是什么態度。”
按道理說,成煊以為勝券在握卻被陸浮奪走了首席之位,應當會記恨陸浮才對,但是開學晚宴中成煊的表現卻讓大多數人不確定起來。
成煊不明所以:“我難道該敵視他嗎?”
齊之裕嘲道:“是啊,我也好奇,你的態度怎么那么奇怪呢?”
成煊微微蹙眉,“只是首席的位置而已,齊之裕,你應該明白,對于我們這種人,這只是最無關緊要的東西。”
“陸浮沒背景,性別也不占優勢,他的上升空間撐死了就那么大,就算進了軍部,沒人照應也是當炮灰的命,說不定哪天就背了誰的鍋進囚星和他的老鄉們團聚。”
Alpha輕描淡寫的將陸浮的一生定了型。
“我們不一樣,齊之裕,”成煊俯身撿起一塊碎片,在掌心劃了一下,血絲剛滲出來就被閉合的皮肉重新吞了進去:“看到了嗎?我們有無數次試錯的機會,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有人托舉我們去更高的位置。”
看著怔神的齊之裕,成煊聳聳肩,歪頭笑道:“我為什么要為了一個無關痛癢的位置和陸浮計較?”
“你也是這么對陸浮說的嗎?”齊之裕壓著嗓子問。
“什么?”
齊之裕眼眶微紅,似有火焰凝結在瞳孔中,他一字一句的問:“組隊那天,你也是這么告訴陸浮的嗎?所以他那么高傲的人,才會在簡煥白面前收斂了脾氣?”
成煊更迷惑了,你管道德綁架叫收斂?
“我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成煊道。
“你當然不明白,”齊之裕表情平靜了些,憐憫的看著成煊:“你的心里,沒有愛。”
成煊:“……”
我覺得你沒有腦子。
**
病房內,奎克·羅拉緊了窗簾,將每個角落仔細摸了一遍,才放心的坐下來。
陸浮雙手抱臂靠在門上,漂亮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奎克·羅等了幾秒沒等到陸浮開口,有些坐立不安的問:“你找我有什么事?”
陸浮微微瞇起眼,細密的睫撲扇了兩下,似乎在思考什么,奎克·羅咽了口唾沫,坐姿逐漸端正起來。
陸浮又想要做什么?
沒道理啊,他最近也沒惹陸浮不快,陸浮的重心不該放在齊之裕那伙兒Alpha身上嗎?
少年眨了眨眼,俯身壓住了奎克·羅的肩,語氣溫和的問:“認識這么久,我好像還不知道,你是哪一支血系?”
雙手放在膝蓋上,雌蟲腰桿挺直,眼珠顫動了幾下,蟲瞳出現了一瞬,很快被漆黑的眸蓋了過去。
“怎么問這個…”奎克·羅面色微僵。
陸浮撣了撣西裝上不存在的塵屑,露出Alpha常用的狂狷笑容:“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018:謝謝,眼睛臟了。】
【陸浮:讓季生給你換個貴的。】
奎克·羅表情變了變,不知道是不是被陸浮精準的模仿惡心到了,支支吾吾的說了兩個字:“蝎…赤蝎。”
果然。
陸浮那天喝的藥劑里摻的是奎克·羅本蟲的血。
少年收了多余的表情,從架子上挑了一根試管,遞到奎克·羅的面前。
“用你的血把它裝滿。”
奎克·羅一愣,蟲族的血又不值錢,要這玩意兒干什么?
但他沒有多問,放出蟲爪,對準自己的掌心狠狠的劃開一道口子,血腥氣“噌”的冒出來,在空白中大范圍的蔓延,腥氣淡去后,一股融化的奶油般的香味逸散了出來。
這個味道,陸浮和西蒙同床共枕那天,在他的身上聞到過。
接過試管,陸浮看著暗紅色的液體,輕輕晃了晃,水平面忽上忽下,在試管壁上留下一層虛浮的紅。
滿意的收起試管,陸浮抬腳抵住奎克·羅的椅子腿,“你和艾斯爾是什么關系?”
奎克·羅“啊”了一聲,迅速搖頭:“我能跟艾斯爾有什么關系,那可是八大姓之一,親王閣下在艾斯爾家主面前也要給三分薄面。”
陸浮卻不信。
如果沒關系,他喝下奎克·羅的血后為什么會對西蒙那么親近?
少年不語,只定定的看著他,奎克·羅擦了擦臉側的細汗,解釋道:“真的沒什么關系,雖然都是赤蝎,但艾斯爾是弗洛希親王閣下的擁躉,祖上和皇室聯姻多年,我就是個普通赤蝎。”
他有些急,口不擇言道:“要是真有關系,我混的再差也不至于逃到人族來混日子吧!”
陸浮托腮笑了一聲:“被你治壞了身子的第三親王閣下,似乎和第二親王弗洛希親王閣下是敵對關系?”
“意外,意外,”奎克·羅都快哭出來了:“我只是一時失手,你知道的,我的醫術就那樣,全靠行騙勉強糊口。”
陸浮輕嗤一聲,“你知道你給我喝的藥劑里摻了你的血嗎?”
奎克·羅頓住了,臉上欲哭不哭的表情僵硬的像是一副油畫,輕輕一撕就能帶下大片的皮肉。
他滑稽的張開嘴,“啊?”
“我、你…”奎克·羅意識到了什么,緊張的身子后仰,連帶著椅子都一并倒了下去。
“咚!”
陸浮一腳踩在雌蟲的雙腿中間,將椅子重新壓回了原位。
“十五秒了,你想好新的借口了嗎?”少年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將雌蟲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
奎克·羅垂下頭,白大褂被冷汗浸濕了,貼在拱起的脊背上。
“我、”雌蟲捏著手指,呼吸有些急促:“我大概…我是說大概,我大概是艾斯爾家的私生雌。”
“先說好,我自己也不確定,”奎克·羅急切的抬起頭,睜大了眼自證清白:“我以前有點懷疑自己的身份,所以作為醫師混進了艾斯爾家族,偷偷拿了他們的血樣進行對比,但是沒有一個能和我對上的…總之,我也不清楚。”
“那第三親王的事呢?”
“那個真的是意外!”奎克·羅斬釘截鐵的說。
可憐的第三親王。
陸浮點了點眼尾,“你拿過西蒙·艾斯爾的血樣進行對比嗎?”
奎克搖搖頭:“他比我還小,比什么?”
說到這,奎克一怔,“西蒙·艾斯爾的雌父,似乎在八年前死在了黑礁星戰場,雄父也常年居住在宮中…”
雌蟲激動的手指發抖:“我不會是西蒙·艾斯爾的兄弟吧?”
你想多了。
“我喝下你的血后,非常渴望待在西蒙身邊,”陸浮打開終端,將一行資料遞到了奎克的眼前:“只有附庸血系才會這樣。”
“你是艾斯爾家族的附庸血系,多羅族。”
多羅族雖然不是八大姓之一,但在蟲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存在。
奎克失落的捂住臉:“我還以為能趁此機會解決掉通緝令呢。”
陸浮扯了扯唇,轉身推門走了出去。
奎克的身世究竟如何他并不在乎,拿到血就夠了。
**
齊之裕和成煊的病房門還關著,陸浮倚在門外,點開了會議室發來的消息。
關于齊之裕的處罰已經下來了,挑釁三年級首席、斗毆、破壞公共設施數罪并罰,扣除五十學分的同時需要完成一周的義務勞動。
陸浮看著用詞嚴厲懲罰卻不痛不癢的通知書,唇角彎起嘲諷的弧度。
【018:換你來恐怕要被扒層皮。】
少說大實話。
想起簡煥白提到的教皇祖墳被挖事件,陸浮將關鍵詞定為“教皇的祖墳”搜了搜,果然出來不少新聞。
教皇的祖墳并不是陸浮以為的墳坑,而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地下宮殿,螺旋型的臺階上鍍了一層金箔,一直蔓延到地底。
陸浮看著視頻中記者用指甲在欄桿扶手上刮了一下,落下一層金粉。
【陸浮:童話故事都是騙人的,白雪公主死了居然只是草草葬進水晶棺。】
教皇的墳墓都建成黃金屋了。
【018:白雪公主又不信神。】
條件不同就少對比。
簡煥白并沒有撒謊,簡家和教廷的矛盾自古有之,在神權高于一切的時代里,簡家一直備受打壓,連續幾任家主都被以“不敬神”的名義被送上火刑架。
簡家祖墳也沒逃得過,來來回回被挖了四次。
到了后期,神權削弱,門閥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簡家也開啟了報復。
教廷覆滅的最大獲利者可以是任何人,但最高興的一定是簡家人。
好笑的是,簡家之所以那么憎恨教廷,不是因為他不信神,而是因為太信神了。
他們認為教廷是叛徒。
無論虔誠與否,所有閥門在明面上都會裝個樣子,唯獨簡家主,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責教廷,聲稱神明是虛假的、用于斂財、奪權的工具。
陸浮手指向下一滑,一條簡家家主多年前的發言映入眼簾。
【神不愛任何信徒,神漠視一切生命,神是吃人的怪物,即使如此,我們也要愛戴神!】
比起教廷嘴里那個仁慈而偉大的神,簡家信仰的是真正的邪神。
信的真野啊。
所以他們才會如此厭惡教廷的教義中描述的那個純善的虛假偽神。
教廷將神明扭曲成了能夠被人們所接受的模樣,在簡家看來,就是教廷為了一己私欲丑化神。
【陸浮:簡家人居然沒把教廷一把火燒了。】
攻擊性還是太弱了。
【018: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瘋?】
教廷當初如日中天,教皇冕下大權在握,連皇帝都不能當面忤逆他,更何況是十二閥中擠不進前三的簡家。
“叮!”
屏幕上方一條條信息不斷的彈出,將之前的消息頂了上去。
【未知號碼:諾加受傷了。】
【未知號碼:好像快死了。】
【未知號碼:來鳴東路9號公寓地下室。】
陸浮垂眸滑掉消息,能夠在沒有好友的情況下直接入侵他的終端的人只有一個。
季生。
狂轟亂炸的消息停了片刻。就在陸浮準備進入病房時,對面直接一個通訊撥了過來。
黑色的問號圖案在屏幕上不斷彈跳,提醒終端的主人來電者是個身份不明的危險存在。
干什么,話費不要你交是吧?
陸浮按下了接聽鍵。
靜默。
對面不開口,陸浮也不催,自顧自的曬著暖融融的陽光,心情愉快的瞇起眼。
“咳。”終端里傳來了一點動響。
男人用了變聲器,聲音低沉還帶著混響:“諾加遭報應了。”
陸浮眨了眨眼,“我等著一天很久了。”
諾加無法無天的行事風格,不被報復才奇怪。
季生在手機對面翻了個白眼,要不是諾加非要他給陸浮傳消息,他這個時候應該在補覺。
狗屎的諾加,祝你一輩子追不到陸浮。
“他讓我轉告你,首都星派去塞布星的人他會處理好,讓你安安心心的當首席。”
有點茶,不太對勁。
“是誰有膽子報復他?”陸浮問。
季生沉默了一秒,道:“地下城老板。”
“嗯?”
“諾加把地下城老板打了,照片不是發你了嗎?”
陸浮沒吭聲,垂下眼睫,默默退出通話見面,打開了諾加發給他的照片。
【018:…哇哦。】
【陸浮:…哇哦。】
你是說地上這灘不成人形的爛肉是地下城老板嗎?
收回剛剛的話,應該問:諾加哪來那么大膽子敢打老板?
“總之,諾加現在就在南區,他非常需要見你,”季生打了個哈欠,沒精打采的說:“他說見不到你他就要死了。”
“祝好死。”
陸浮不再理會喋喋不休試圖讓他去看一眼諾加的男人,無情的掛斷了通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知道是不是對他們的動向了如指掌,地下城的消息也出現在了陸浮的終端屏幕上。
陸浮幽幽的垂下眼睫,關掉終端,走出了醫務室。
今晚這么忙也沒有加班費,首席果然就是牛馬的同義詞。
**
南區鳴東路7號公寓
兩個西裝男人雙手交握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守在門口。
在陸浮靠近時,兩人立刻俯身鞠躬,鼓鼓囊囊的側腰處配著把槍,這是擺在明面上的,通常他們的后腰處還會再別一把。
戴著墨鏡的男人上前一步,單手橫在陸浮胸前。
“請留步,例行檢查。”
陸浮紫灰色的眸子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他張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態,漂亮的臉卻讓人升不起半點褻瀆的欲望,男人小心的伸手在陸浮的腰側蹭了一下,一觸即分。
“請進。”
保鏢推開門,微微鞠躬。
陸浮雙手插兜走了進去,漆黑的客廳沒有開燈,只有自落地窗外射進的月光能夠勾勒出屋內的人影。
真會選地方,居然就在諾加隔壁樓。
“老板好。”
隨口叫了一聲,不等男人回答,陸浮徑直走到了沙發上坐下,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傾瀉的紅茶打著旋在杯中聚隆,在瓷杯的上方升騰起薄霧。
陸浮抽了張紙在杯口擦了擦,用掌心試了試蒸汽的溫度后小心的喝了一口,微熱的紅茶流進
少年愜意的歪了歪頭。
“哈——”
他哈出一口熱氣,眼睛幸福的彎成了半月形。
好喝。
貴的茶就是不一樣。
站在窗口擺Pose的男人一手搭在窗臺上,一手自然下垂,深邃的眸子透過玻璃看著遙遠的黑夜。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唐裝,衣擺自下而上繡著細密的金色紋路,面積越來越大。
喲,傷好了?
“咔擦…”
陸浮吃起了桌上的點心,一口一個,精美的碟子平穩的擺在膝蓋上,隨時接住掉落的碎渣。
氣質儒雅的男人依然在看風景,看著看著,惆悵的嘆了一口氣。
“嘩啦啦——”
陸浮又倒了一杯紅茶捧在手里,用臉去接飄起的煙柱,水珠在秾麗的面上凝結。
“你是不是太隨意了?”
男人終于轉過身,他被氣笑了似,漆黑的眸子微微瞇起:“這可是在我的地盤。”
你禮貌嗎?
陸浮放下手里的泡芙,抬頭和他對視,兩秒后,少年將放著泡芙的盤子向前推了推。
他從口袋里拿出一根試管,血滴落在泡芙表面,像是灑了一層暗紅色的糖霜。
陸浮記得,老板年輕的時候也是地下城的知名打手,喰肉飲血也不少見。
老板沉默了。
那玩意兒看著不像人能吃的。
捏著茶匙攪了攪茶水,泛起一圈圈漣漪,陸浮舉起茶杯啜了一口,用期待的視線看著他。
老板:“……”
他眨了眨眼,看看陸浮,又看看泡芙。
圓鼓鼓的泡芙下方滲出些許奶白的液體,像是蝕骨的毒膿,一滴就能讓靈魂跌進滿是幻覺的扭曲深淵。
見他沒反應,陸浮將盤子向前又推了推,桌面和盤底發出細小的摩擦聲。
“老板,您不吃嗎?”
不吃。
老板清了清嗓子,將手帕墊在掌心,捏住泡芙舉到眼前。
在陸浮絲毫不加掩飾的視線下,他閉著眼咬住了泡芙的一角。
“咚!”
高大的身體頃刻間砸在了地上,男人雙目圓瞪,面色呆滯的看著天花板上墜下的水晶掛燈。
紅藍交替的光暈在視網膜上爬行,他竭力睜大眼,越過亂七八糟的色塊,看到了陸浮冷白頎長的頸。
老板躺在冷硬的地板上,“陸浮,你想要做什么?”怪異的音調聽起來有些滑稽。
給諾加報仇嗎?
一只白皙的手伸了過來,摸上了老板的臉,老板扯了扯唇,不躲不閃,好奇陸浮究竟想做什么。
少年一只手掐住他的臉,壓緊了男人的雙頰,一手舉著透明的試管。
“老板,你的眼珠在轉。”陸浮說話時帶著笑音。
“是嗎?”
男人眨了眨眼皮,對身體的掌控感正在一點點遠去,取而代之的恍惚和無力。
“啪嗒。”
一滴暗紅的液體落在了男人的眼皮上,他打了個激靈,看到了傾斜的試管口。
不!
老板盯著逼近的試管,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但強烈的危險感裹挾了他的神經,讓他下意識的想要掙開身上的少年。
“別動。”
陸浮清亮的嗓音短暫的驅散了眼前色彩鮮亮的漩渦,“我想做個實驗。”
“這是赤蝎種雌蟲的血,我服用了一滴之后大概被影響了十六個小時…二十四個小時?”陸浮轉了轉眼珠,沒得出一個準確的數字。
“算了,從現在開始計時吧,我想知道如果是Alpha能忍耐多久。”
冰冷的試管口抵在老板的下唇,男人伸出舌頭推拒,卻連著舌頭一并被牢牢的壓住。
隨著液體的流入,男人的眼前逐漸變得模糊,恍惚之中他感覺身體似乎變輕了,像是要飄起來。
“唔…陸浮…”
老板直勾勾的盯著身上的少年,一開口又被黏液灌了一嘴。
他從來沒有如此大量的吞咽過毒血,臉上泛起了不正常的酡紅。
陸浮掐著他的臉,體貼的附耳輕聽:“感覺怎么樣,老板?”
“砰——!”
背部同地面撞擊的聲音響起。
陸浮突然肩膀一重,整個人被Alpha壓倒在地,試管脫手后咕嚕嚕的滾到了桌子下面。
老板一手按著他的肩,一手掐住了陸浮脆弱的脖頸,得意的眨了眨漆黑的瞳。
“我年輕的時候殺過不少蟲族,他們的毒液早就對我沒用了。”
他殘忍的咧開唇,五指微微收緊:“想好怎么死了嗎,陸浮?”
陸浮似乎完全在狀況外,茫然的偏了偏頭,“老板,您肌無力嗎?”
別說窒息感了,陸浮連感受老板手的存在都要集中注意力。
老板抿抿唇,力道加重了些,“別打岔,”他低聲道:“找你來是謝家主的命令,他很滿意你成為首席的事,但這還不夠。”
老板拉著少年站起身,替他理好有些亂的長發。
說的夸張點,他是看著陸浮長大的,比起不好掌控的諾加,老板更喜歡陸浮。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告誡道:“謝家主想看到更多、你能為他帶來的利益。”
“不要讓他失望。”
第39章 真想把你們豆沙了
就算你這么說, 我也根本不認識謝家主啊。
陸浮乖巧的坐回沙發上,在他的印象里, 謝為禎就是個周扒皮,諾亞制藥的黑心早就家喻戶曉了,要不是他們的藥確實有用,教廷覆滅之前就該被送上火刑架。
和簡家一桌。
心里這么想著,陸浮面上還是一副茫然的模樣:“謝家主怎么會知道我?”
老板見不得他裝乖,雙手環在胸前,“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地下城或者說南區背后是謝家。”
啊?
我該知道嗎?
老板理了理被陸浮扯亂的領口, 背著手慢悠悠的走到窗邊:“我知道你從小就是個聰明的孩子, 這些事情瞞不了你多久。”
“最開始, 謝家主看上的其實是諾加。”
陸浮手里握著試管,一邊聽一邊配合的點頭, 雙眼亮晶晶的等著老板繼續說。
看上了諾加, 然后呢?
“諾加雖然強,但是性格不服管教, ”老板說到這里頗有點咬牙切齒的意味:“他去了第一軍校,恐怕不出一個月就能被送進囚星。”
高估他了。
抵達第一軍校之前就能被人半夜迷暈了套麻袋從星艦上扔下去。
老板側頭重新看向陸浮:“我最初有意舉薦你, 但是諾加搶先了一步,他在謝家主面前把你夸得天花亂墜,信誓旦旦的說你一定可以滿足謝家主的要求。”
陸浮靜默的坐在沙發中央, 挑起的眼尾在茶水的氤氳中逐漸朦朧。
老板欣慰的笑了笑, “本來, 如果你考試失利, 我們會暗箱操作幫你入學, 沒想到你居然得到了S評級。”
我也沒想到。
陸浮心虛的垂下眼,下一秒又重新抬了起來, 道德綁架怎么了,有用就行。
“你應該已經猜到謝家主安排你入學的真正目的了吧?”老板緩步走近,垂首問。
陸浮同他四目相對,捏著試管的手指輕輕摩挲。
【陸浮:我知道嗎?我真的知道嗎?】
【018:…神?】
【陸浮:就這一個字會不會太敷衍了?】
【018:你以為我知道的很多嗎?】
018單單知道軍部有人和教廷勾結,撐死了再加一個軍部想要知道神是否真的存在,再多的以他的權限無法接觸。
少年面容微沉,上半身略略后仰,以一種放松的姿態陷進了沙發里,他瞇著眼打量著老板,忽的笑了起來:“老板,你在套我的話嗎?”
男人不語,投來疑惑的視線。
陸浮道:“你也不知道謝家主的目的吧?”
站起身,少年踮起腳按住了男人的肩,兩人的側臉虛虛的貼在一起,微涼的觸感從面頰一直鉆進了骨髓。
老板下意識想要偏頭,卻被陸浮重新按了回來。
“讓我來告訴你吧…”少年輕柔的聲音像墜落的羽毛,搔過心頭后忽的消失了。
老板喉結滾了滾,不知道是緊張還是期待的情緒上涌,他確實很好奇,謝家主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地下城待了這么多年,老板已經迫不及待向上更進一步了。
他聽到了一聲輕笑,帶著點氣音,環在后頸的雙臂緩緩收緊。
老板一瞬間有些不安,但是陸浮接下來的話直接將他的情緒打散了。
“他想知道,關于神…”
陸浮最后一個字節還沒說完,老板直接捂住了他的嘴,眼神凌厲:“這個玩笑可不好笑。”
陸浮歪了歪頭,想將男人的手甩下去,老板卻像是涂了雙面膠般陸浮扭到哪他跟到哪,語氣中充滿了警告意味:“那個字不能說,明白嗎?”
少年眨眨眼,說了會怎樣,被以實習生的身份開除嗎?
又不是伏地魔,神就算聽到你叫他也不會特地跑過來看看是哪個不要命的隨地大小叫。
【018:教廷天天把神掛嘴上,只有他諱莫如深,我覺得他有問題。】
【陸浮:地下城都是問題兒童,這很正常。】
天天喝摻了漂白劑的水腦子有問題很奇怪嗎?
“總之,你心里清楚就好。”老板說完,像是送燙手山芋一樣把陸浮往門外推。
陸浮仰著腦袋問:“你又不想知道了?”
老板皮笑肉不笑的推開門,拎小雞仔一樣把陸浮提了起來:“我還想活。”
“啪!”
房門當著陸浮的面合上了,陸浮站在門外,和兩個保鏢大眼瞪小眼。
【018:要不順路去看看諾加?】
【陸浮:他給你塞錢了?】
【018:我怕他看不到你惱羞成怒拉著我的開發者一起死。】
你想多了。
死的只有季生。
鳴東路9號公寓
房間里很暗,窗簾都被拉的嚴嚴實實,只有一臺電腦屏幕亮起些許藍光。
頂著一頭黑色卷發的青年躺在長椅上,臉上搭著一本攤開的書,胸口有規律的一起一伏。
他的右手還搭在鍵盤上,時不時按兩下。
諾加赤裸著上半身躺在床上,整個頭和臉都被繃帶裹住了,只有一只右眼孤零零的露在外面,他的手背上扎了三根針,藥液一滴一滴的流進血管。
“陸浮來了嗎?”
季生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說:“快了吧。”
厚皮書從他的臉上掉了下來,黑底的封面上排著一行燙金字體:神經。
諾加卻不滿意這樣敷衍的回答,抓起床邊的終端扔了過去,季生在睡夢中感受到了危機,一個鯉魚打挺彈了起來。
終端擦著他的腿砸穿了桌子下方的控制器,電腦屏幕“啪”的一下熄滅了,房間徹底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別激動,別激動…”季生揉了揉自己困倦的臉,摸索著撿起地上的終端:“我再替你問問。”
《神經》也被青年撿了起來,季生格外小心的看了眼四個邊角,確定沒有受損后拍了拍灰塵后合起放在了大腿上。
【晚上12:11
寄了:照片.jpg
寄了:諾加的最后一面,且看且珍惜。】
【晚上12:11
寄了:是這樣的,如果你不來,我可能會死,我要是死了,我就會一直纏著你,你也不想擁有一個天天發牢騷的背后靈吧?】
【晚上12:12
寄了:我仔細想了想,背后靈好像也挺酷的,你不用來了,我準備死了。】
連續三條消息把陸浮看得一愣一愣的。
季生終于把自己做成人工智能了嗎?
【陸浮:還去嗎?你的開發者已經和死亡和解了。】
【018:雖然他一直很不著調,但是…】
018卡頓了兩秒,繼續說。
【018:他很惜命。】
【018:我的開發者是個背叛親友、舍棄尊嚴、把自己泡進泥沼里都要活下去的爛人。】
陸浮微微挑眉,你是說,這樣一個執著于活下去的人給自己取的網名叫“寄了”嗎?
伸了個懶腰,從保鏢手里順了把槍,陸浮蒙著夜色走向了鳴東路9號公寓——季生的家。
“咚、咚、咚。”
南區的建筑老舊的驚人,門甚至還在沿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版本,陸浮十分有禮貌的敲了敲門,幾秒后卻沒聽到動靜。
耐心十足的Beta微笑著舉起槍,直接打爛了門鎖。
踩著倒下的門板,陸浮笑著對門內的兩人晃了晃手:“嗨。”
季生和諾加的模樣都不算體面,諾加的頸部有一圈青紫色的勒痕,本該環在這里的繃帶都斷開了,松松的搭在肩上。
季生一動不動的靠坐在墻角,一條腿曲起,一條腿伸直,垂下的腦袋“啪嗒”、“啪嗒”的滴著血。
他背后的墻壁上不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標準的兇殺案現場。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連續四個Alpha受傷。
“陸浮,你終于來了,”諾加的聲音夾著幾分委屈:“季生這小子差點殺了我。”
啊?
誰殺誰?
陸浮看了看雖然傷得很重但還能嬉皮笑臉的對他說垃圾話的諾加,又看了看不知道是失去知覺還是已經寄了反正可以和尸體放在一起玩消消樂的季生。
【018:嘀,檢測到生命體征存在,該生命體尚未死亡。】
我都懶得說你們了,小強來了都要膜拜膜拜Alpha。
猶豫了一秒,在救人和毀尸滅跡之中,陸浮選擇了先報警送諾加進去。
“等等!”諾加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又疼得呲牙咧嘴的重新躺了回去:“真的是他先動的手!”
陸浮收起終端,走到床邊坐下:“去里面,給我騰點位置。”
“我可是傷員,你能不能對我溫柔點?”諾加高大的身體竭力縮到墻邊,腦袋卻始終往外伸,像是一直長頸烏龜。
他露出的金瞳亮晶晶的,似乎很高興:“我就知道你會來。”
手不方便,諾加只能用腦袋蹭了蹭陸浮的膝蓋,“我的傷,季生應該告訴你原因了吧?你放心,老板只能找人揍我一頓,他不敢真的讓我出事。”
陸浮拍了拍諾加從繃帶縫隙里擠出來的紅發,沒搭腔。
【陸浮:我要不要委婉的告訴他我是為了季生來的。】
【018:這個時候告訴他真相有點太殘忍了。】
是嗎?
陸浮一手蓋住諾加的眼,失去了視覺的Alpha停止了小動作,像是被捆住四肢的野獸,驟然失去行動力后無措的不知道該做什么。
“怎么了?”諾加問。
“我又惹你不高興了?”
陸浮隔著眼皮輕輕撫弄諾加的眼珠,諾加在他面前不設防備,只要陸浮想,就能得到一顆頂級Alpha的眼珠。
以Alpha的再生能力加上先進的治療艙,能再長出一顆嗎?
【018:不可以,斷肢還好,眼珠是無法再生的。】
“仔細說說,季生做了什么?”
雖然很荒誕,但陸浮相信諾加不會對他撒謊,季生一定做了什么威脅到諾加的事。
諾加抬手蓋住了陸浮的手背,用自己的體溫融化Beta周身的寒意。
Alpha敘述的方式直白而簡單,“大概是他給你發完信息后吧,季生突然走到我的床邊,用輸液軟管纏住了我的脖子,噥,你看。”
他指了指自己頸間的勒痕,又嘲諷的呲牙:“不過他是真的廢,連我一拳都挨不住。”
看出來了。
你是一拳超人。
陸浮垂下臉問:“沒有任何預兆嗎?”
諾加似乎感受到了少年的靠近,怔了一秒后搖搖頭:“沒有。”
【018:需要掃描房間嗎?】
【陸浮:你還有什么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018:嘀,已掃描,發現可疑物品兩件。】
陸浮推開還想賴在他膝蓋上不走的諾加,起身順著018的指揮撥開了角落里的碎石,下方壓著一本厚厚的黑皮書。
陸浮睫毛一顫,真把伏地魔叫來了?
將黑皮書撿起來,陸浮看到了正面的燙金字體,這一次他連眼皮都跟著一起抖了抖。
這還不如伏地魔呢。
【陸浮:另一個可疑物品在哪?】
【018:在你背后。】
冰冷的機械音讓這句話聽起來更加讓人脊背發涼,人的想象力是無限的,陸浮呼吸放緩了些,手里的書似乎沉甸甸的,壓的掌心發疼。
以他的經驗,這種時候回頭多半會被貼臉殺。
【陸浮:你是不是被季生奪舍了?】
不能真有背后靈吧。
【018:?】
【018:我是說,在你背后的墻上。】
哦。
你真無趣。
陸浮遺憾的松開插在后腰的槍,緩緩轉過身,將貼在墻上的紙撕了下來。
這是一張照片,從左到右一共有十六個孩子,其中超過一半的人臉上都被黑筆畫上了叉,剩下的孩子身上也被做了記號。
【018:我的開發者經常看著這張照片。】
【018:打叉是確認死亡,畫圈是目前活的還行,三角形是暫無下落。】
【陸浮:你知道他們是什么人嗎?】
【018:不知道。】
陸浮知道。
白袍、手環、數字…他們是神眷者。
視線從一張張陌生的孩童臉上到過,陸浮看到了站在第二排最右側的男孩,黑色卷毛十分有辨識度。
013號,季生。
確認死亡。
將照片夾進《神經》中,陸浮蹲下身撥開了季生滿是血污的頭發,喂他喝下了治療藥劑。
諾加側著頭眼睛上吊才能看到少年在做什么:“你想救他?”
少年冷淡的否定了諾加的猜測,他拿出還剩下半支的蟲血,掐著季生的臉頰灌了進去。
老板的反應讓陸浮有了另外的猜測。
或許,陸浮會被蟲血影響并不是因為他是Beta,而是因為,他是神眷者。
將試管中的血全部喂了進去,陸浮松開季生,走到諾加的床邊,扯起一段斷開的繃帶擦去指腹的血污。
“盯著他,”陸浮似笑非笑的瞇起桃花眼:“有任何情況都要告訴我。”
諾加挑眉,剛要開口,陸浮又立刻補了一句:“沒事找事我會拉黑你。”
諾加無奈的撇了撇嘴:“我只是想你了。”
陸浮推開他靠過來的臉:“有時間多想想自己有沒有好好努力。”
諾加道:“這樣想就能讓你對我另眼相看?”
“這樣想能讓我的消息框安靜點。”
話費不是費嗎?
拉住陸浮推他的手,諾加仰躺在床上,借力坐起身,“別急著走啊。”
Alpha的唇掀起一點弧度,金瞳直勾勾的看著陰郁漂亮的少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掌心遮住了視線,陸浮的模樣也隨之消失。
“噗嗤——”
兩指插進了眼眶,深紅的血液爆漿般沿著臉部的肌理流了出來,在白色的繃帶上肆意涂抹。
“比我想的簡單多了,也沒那么痛嘛。”諾加的聲音很輕,頸部的青筋在皮肉下鼓動,似乎在替這具本就重傷的身體發出凄厲的哀鳴。
“帶著它走吧。”
諾加一手捂住不斷滲血的空洞,摸索著用被子將眼球擦干凈,放在了陸浮的掌心。
血從他的指縫滿溢了出來,Alpha的失血量讓018都為他捏了把汗。
陸浮沉默片刻,俯身輕輕摸了摸諾加的側臉,Alpha立刻忘記了疼痛般用臉回蹭過去。
“為什么要給我?”少年問。
Alpha的手上沾了血,沒法觸碰陸浮,他嘴角噙著笑,用深紅的空洞注視遙不可及的愛人: “你不讓我找你,可我想看著你。”
小甲蟲不行,那就用眼睛去看吧。
“不喜歡的話,就捏碎它。”
諾加的頸間泌出冷汗,他彎下腰,將腦袋枕在陸浮的膝上,又道:“捏著玩兒也行。”
那不是他不可再生的器官,只是用來討好陸浮的籌碼而已。
這樣的籌碼,遍布諾加全身。
**
第一軍校
病房內,成煊嫌棄齊之裕沒腦子,齊之裕埋怨成煊對陸浮語言打壓,兩人相看相厭,一坐一躺,靜默著不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午夜后的第一軍校像是一座華麗的墳墓。
終究是齊之裕受不了先開了口:“你有什么躺病床的必要嗎?差不多該滾回宿舍了吧?”
成煊撇了他一眼:“不想看到我你可以自己滾。”
齊之裕指了指自己打著石膏的右腿:“看不到老子傷了腿嗎?”
成煊也指了指自己左眼下的疤:“我傷了眼睛,你看不到嗎?”
一個瘸一個瞎,誰也別嫌棄誰。
齊之裕低罵了一聲,陸浮恐怕快回來了,要是成煊一直留在這,他沒那個臉皮賣慘。
“我知道你為什么趕我走。”成煊看透了齊之裕的心思,換了個舒服的坐姿。
“你怕我在這里,你就不能和陸浮多說兩句話了,對嗎?”
齊之裕冷哼,知道還不滾。
成煊搖搖頭,“怪不得你比不過時旭。”
“當初維度直播,那么多學生圍著,你和陸浮坐一起,時旭都能不要臉的硬擠進來,怎么我一個人在這你就臉皮薄了?”
齊之裕要臉是真的,但被成煊這么和時旭比,他也不樂意。
“你說的輕巧,我要是在你戀愛的時候橫插一腳,你能高興?”
成煊蹙眉:“你能不能不要說的那么引人誤會?我可沒有橫插一腳。”
齊之裕自知失言,但他向來脾氣倔,給自己找補:“誰知道你以后會不會這么做?”
這就貸款上小三了。
成煊翻了個白眼,“我提醒你一句,你和陸浮還沒在一起呢。”
他有意戳齊之裕心窩子:“陸浮之前說過,他的取向里沒有Alpha,你與其在這里見人就咬,不如想去想辦法切了腺體。”
“不過,”成煊嗤笑:“齊列恐怕不允許唯一的侄子割了腺體去討好一個平民Beta。”
齊之裕已經煩了齊列的名字了,每每有人提到齊列,必然要在他的自尊上踩一腳,他這么多年得到一切似乎都只是齊列“允許”得到的。
一旦齊列不允許,齊之裕就一無所有。
他不甘心的抓緊了床單,眸子一眨不眨的看著窗外高懸的明月,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底滋生。
如果,如果他成為了齊家家主,齊列是不是就沒資格再插手他的決定?
就像簡煥白那樣。
即使不曾說過,但齊之裕內心是嫉妒簡煥白的,強橫的實力讓他可以隨心所欲,老東西們在他面前也要伏低做小,簡煥白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柔和的月光靜默的看著下方的萬物,樹上落下斑駁的黑影,已經過了宵禁時間,二年級生正在校內巡邏,
“陸浮明天就該安排一年級的巡邏隊了,你說那些一年級生會聽他的嗎?”
“不知道,反正我當初是被首席打了一頓才接受的。”
“這種時候就該躺在床上刷刷終端,誰要出來喂蚊子啊。”
二年級生的話引來一陣笑聲,一人勾著他的肩膀嘲笑道:“你一個Alpha,蚊子咬得動嗎?”
說笑間他們已經走到了Beta宿舍樓下,一道黑影自遠處走近,幾人立刻停下腳步,領頭的Alpha高聲問:“哪個年級的,這個時候還在外面!”
那人恍若未聞,腳步不停,當他的面容從黑暗中顯露出來時,幾個二年級生都愣住了。
“蟲族?”
西蒙雙手叉兜,吊兒郎當的笑了笑,“學長,我們蟲族習慣夜里出來覓食,這個應該不歸你們管吧?”
聽到覓食二字,幾個Alpha臉色齊齊一變,理論上來說,蟲族確實不在他們的管轄范圍內,但是,放任一只雌蟲在校內亂跑,要是真把哪個學生當食物了怎么辦?
領頭的Alpha上前一步,厲聲道:“宵禁時間內不得在校內閑逛,違規者交由該年級首席處理,西蒙同學,你難道不知道這條校規嗎?”
西蒙從沒被人這么不客氣的對待,他瞇起眼,墨綠色的瞳緩緩拉長,“好像…有聽過?”
這樣敷衍的回答顯然不足以讓Alpha認可,他微微蹙起眉,打開終端:“我現在通知一年級首席,等他過來處理你。”
西蒙牙根發癢,看著Alpha眼神和看死物沒什么兩樣,正好在約勃星沒吃到成煊,現在換這幾個Alpha打打牙祭也不錯。
蟲爪在袖子下悄悄伸了出來,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呼喚,打斷了雌蟲的動作。
“都圍在這里干什么?”
西蒙扭過頭,一名扎著煙灰色粗麻花的Alpha緩緩走近,他的校服有些許破損,似乎經歷了一場戰斗,袖子卷到小臂處,肩上掛著象征首席身份的金色流蘇。
Alpha們看到他反而比看到雌蟲更加警惕,后退幾步,拘謹的叫了一聲:“簡首席。”
簡煥白隨口應了一聲,饒有興趣的看向西蒙:“蟲族?這么晚了怎么還在外面?”
Alpha此刻像是被縫了嘴的布偶,一言不發,等著西蒙自己回話,西蒙也看出他們很害怕簡煥白,有些興奮的勾唇。
看樣子,今晚能吃頓好的。
對著簡煥白笑了笑,西蒙回道:“我出來覓食,食堂里的飯菜不太合胃口。”
本是想恐嚇一下簡煥白,沒想到Alpha十分贊同的點點頭,“我也覺得那玩意兒難吃。”
“不過,”簡煥白話鋒一轉:“你覓食怎么覓到醫務室去了?”
見雌蟲愣住,簡煥白鐵灰色的眸瞇成一條狡黠的細線,“你可能不知道,我有個愛好,就是每晚去監控室待一會兒。”
“陸浮去醫務室看望齊之裕之后沒多久就和某個我不認識的醫生去了另一間病房大約二十分鐘后雙雙離開,再過不久,你就突然出現了。”
簡煥白的嘴角始終掛著一抹戲謔的笑容,像是鎖定獵物的野狼,眸中閃爍著危險的光。
“到一間空無一人的病房里覓食…”Alpha意有所指的說:“這是蟲族的特殊癖好嗎?”
西蒙聽明白了,簡煥白在暗示蟲族暗戳戳的計劃了什么陰謀,而這陰謀還有陸浮的參與。
路燈下的Alpha們互相交換了幾個眼神,心知這只是簡煥白找的借口而已,他的真正目的其實是想和西蒙打一場。
蟲族就算有什么陰謀也不會這么明目張膽。
在本次開學考核的直播里,排除真實能力不詳的陸浮,西蒙毫無疑問是一年級生里的最強者。
往屆每一個最強者都曾被簡煥白教訓過。
“學長,您多慮了…”西蒙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
蟲族對血腥味極為敏感,蟲瞳劇烈收縮,他猛地轉過身,看到了翻墻一躍而下的Beta少年。
陸浮也看到了他們,徑直走了過來,距離越近,那股血腥味就越明顯。
西蒙鼻尖動了動,蟲瞳緩緩擴開,幾乎將整個眼白都染成了墨綠色。
奇怪。
血里的信息素很熟悉,是西蒙曾在陸浮身上聞到過的味道,但陸浮身上沒有任何傷口,這股味道是從哪來的?
簡煥白目光灼灼的看著少年,月光自他的背后傾瀉,像是鋪了一條虛幻的天梯,而陸浮從天上走了下來。
走進了Alpha的爪牙。
正如第一次見面時的感覺,透過他的臉,簡煥白看到了月亮。
“學弟,你來得可真及時。”簡煥白走上前,正要寒暄幾句,陸浮卻直接擦著他的肩走了過去。
Alpha停住腳步,戲謔的表情僵了兩秒,很快被透出皮肉的陰鷙所取代。
陸浮對著二年級生點點頭,接著看向西蒙,雙手環臂,有些不耐煩似的:“跟我去首席辦公室。”
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看得出陸浮心情不佳,二年級生們不敢說話,只能又退了幾步。
快走吧你們這幾個祖宗。
簡煥白從頭到尾被無視的徹底,他“哈”了一聲,微惱的抓了抓自己的后頸,敏感的腺體受了痛,立刻腫了起來。
他轉過身,下頷繃緊:“陸浮,你還沒有對學長問好。”
少年斜了他一眼,瞳孔深處彌漫的深紫色直直的扎進簡煥白的精神域,Alpha紅腫的腺體像是被冰錐刺穿般,暴虐的心情瞬間被強行壓了下去。
“呃、”
簡煥白定定的站在原地,直到脊背傳來寒意,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怎么會?
簡煥白想開口,唇舌卻不受控制,想做什么,大腦卻似乎和四肢斷了聯,一切都在走向脫軌。
陸浮收回視線,看向嬉皮笑臉的西蒙:“跟上。”
【018:你的精神域怎么回事,剛剛波動范圍差點就超過閾值了。】
【陸浮:有點煩。】
各種麻煩接踵而來,聽不懂人話的Alpha和盡會給他找事的雌蟲,有一個算一個都是駱駝背上的稻草。
還有那不知道躲在哪里偷窺他的神明——眼珠子給你摳下來就老實了。
“陸浮,你受傷了?”
陸浮走在前面,頭也不回的說:“工作的時候稱職務。”
西蒙雙手環在后腦勺,懶洋洋的拖長了語調:“是,首席。”
“你受傷了嗎?”
煩死了。
為什么不能安靜點,一定要把你的舌頭拔出來綁個蝴蝶結才能學會聽話嗎?
陸浮停止腳步,轉身拽住了西蒙的領口,將高大的雌蟲拉得彎下了腰。
少年的眸光冷的像是凍了一層寒霜,他不耐煩的拍了拍西蒙的臉頰,“現在不是陪你玩試探游戲的時候。”
“安靜,跟我去首席辦公室,然后告訴我…”陸浮牽起唇,不像在笑,倒像是撕開了一層皮。
“你為什么要去醫務室。”
**
少年消失在黑夜中,簡煥白終于重新奪回了身體的掌控權,他輕輕撫過腺體,這一次,熱意包裹了指尖。
簡煥白靠在路燈下,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極度的危機感下再一次達到了最高點。
還有那股怪異的力量…陸浮究竟是什么人?
簡煥白以往接觸過的神眷者,雖然頂著神眷者的名頭,但是誰也沒有異于人類或者說超出人類的力量,精神域甚至都像是受過重創般極端不穩定。
他們每一個,都只是信仰神的普通人罷了。
第40章 天殺的我要把你們這群神經病抓進去
每個年級首席都有專屬的辦公室, 里面布置齊全,辦公桌上還放著陸浮的燙金銘牌。
陸浮坐在辦公桌后, 拿起堆在桌角的文件翻看,西蒙無所事事的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雙手交握放在膝間,活像是接受審訊的罪犯。
然而這名危險性過高的罪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忽視。
【首席不但要管理全年級學生,更要起到帶頭作用,正值青春期的年輕人總是會被信息素沖昏頭腦,一旦發現違規行為, 首席必須及時制止并按規實施懲罰, 失職的首席將會被除去首席的頭銜。】
【如何判定首席失職:
1.首席在多次發現學生違規后沒有進行有效制止, 甚至視而不見。
2.首席壓不住全體學生,發布命令卻被忽視。
3.首席利用自身的特殊權利收取好處, 如有舉報, 立刻徹查。】
陸浮一條一條看過去,唇角的弧度越來越明顯, 到最后,滿臉的諷意已經遮不住了。
齊列直接跨過了他, 對齊之裕的尋釁滋事行為做出了不輕不重的處罰,他這個首席當得可真舒坦,什么事都不用管。
【018:恭喜你解鎖新身份:傀儡首席。】
【陸浮:賭一個失格首席。】
陸浮的情緒波動太過明顯, 連西蒙都看得出少年心情不佳, 他閉上了嘴, 目光卻始終在少年裸露的頸和腕上流連。
陸浮抬起眼, 將手里的文件合上, “啪嗒”一聲丟在桌面上。
少年靠著椅背,雙手抱臂, 微微揚了揚下巴,下壓的唇讓這張過于秾麗的臉透出陰翳來:“你在看什么?”
心情這么差嗎?
西蒙挑眉,“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你受傷了嗎?”
同樣的問題問三次,你就那么想知道嗎?
陸浮扯了下唇,語氣冷淡:“如果我受傷了,你要怎么做?”
西蒙翹起二郎腿,拖著下巴作思索狀:“我想想,嗯…吃了你?”
他又直起腰,笑著否定了之前的提議:“還是算了,吃了你恐怕會被神詛咒,神眷者是被送給神的祭品,大概有這樣的說法吧…我很想知道關于造神計劃的事,你愿意告訴我嗎?”
陸浮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指尖在手臂上輕敲了幾下道:“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秘密。”
西蒙呼出一口氣,整個人爛泥似的癱在椅背上,語氣有些委屈:“那兩顆星核還不夠嗎?”
你還想兩顆星核吃一輩子,摳搜死你算了。
少年推了推眼鏡,抽出一個純白封皮的記錄簿道:“我們還是談談關于你的事吧,西蒙,你去醫務室干什么?”
“醫務室不能去嗎?”雌蟲裝模作樣的露出茫然的表情,“首席,我不知道規矩,你可不要罰我啊。”
話落,西蒙又笑了起來:“不然我就只能舉報你和非本校蟲族私下來往過密了。”
【018:天大的帽子就這么水靈靈的扣下來了。】
陸浮也拿出了自己最擅長的那一套,“西蒙同學,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哪里有什么非本校蟲族?”
他勾了勾唇,雙眼真誠的看著西蒙:“和我最親密的雌蟲,不就是你嗎?”
西蒙表情變了變,“你的親密是指在記錄簿上寫‘雌蟲西蒙,違反校規,宵禁時間內仍在校內游蕩,扣除三十學分,關一周禁閉’嗎?”
陸浮理直氣壯的點頭:“公是公,私是私,我要是明目張膽的偏袒你,那其他人不都知道我們關系特殊了嗎?”
【018:你們是什么特殊關系?】
【陸浮:食物鏈。】
【018:……】
確實特殊。
西蒙氣笑了,他傾身向前,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我們蟲族對于血液的感知非常敏銳,尤其是同族的血。”
“我確定我聞到了蟲血的味道,那個醫生不是在醫務室任職嗎?測一下就知道了。”
陸浮聽罷,眼尾微微上揚,似乎在笑:“那你知道,你說的可疑蟲族是齊之裕的私人醫生嗎?”
陸浮合上記錄簿,語氣微嘲:“只要他是齊之裕帶進來的,他就只能是人。”
懂不懂什么叫關系戶啊?
雌蟲目光微沉,“我沒記錯的話,齊之裕是不是有個控制欲很強的小叔?”
陸浮點頭,“我還以為你的腦子里只記得吃。”
不理會陸浮的挖苦,西蒙歪頭,充滿惡意的彎起眸子:“他的私人醫生,一定也被他小叔查了個底朝天吧?”
“陸浮,你覺得,你和那只蟲私下接觸的事,齊之裕的小叔知不知道?”
等一下!
陸浮突然發現,好像所有有錢人或者有錢蟲都很喜歡把一件普通的事情說得過于曖昧。
他們總能用一句話把人從熱血校園拉到私通的狂徒、消失的肚兜、身份不明的孩子父親等等劇本中。
他和奎克·羅之間清清白白,但是從西蒙嘴里出來瞬間就變了味。
【陸浮:好怪,有種被人造黃-謠的無力感。】
【018:是蟲。】
“首先,我們沒有任何超出病患與醫生的關系,其次,”陸浮動了動筆,將扣三十分改成了扣七十分,接著道:“你該好好學習星際語,不然走在路上當心被人套麻袋。”
“最后,”陸浮微笑著私下寫著處罰方案的紙,折好后推到西蒙面前,眉眼彎彎:“我不怕齊列。”
惹到我,你算是踢到陀螺了。
西蒙接過處決單,并沒有惱怒,幾十學分對他來說什么也不是,雌蟲將處決單塞進口袋里,重新提起了最初的話題。
“給我講講造神計劃吧,首席。”
“我來得匆忙,沒帶什么好東西,”雌蟲盯著他的眼,拽下了領口的寶石,嬉皮笑臉的拋了拋:“這個怎么樣?”
陸浮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的說:“這個值三句話。”
為少年的黑心咋舌,西蒙將寶石放在桌面上:“哪三句?”
“先說好,我可不愛聽廢話,”西蒙補充道:“像是造神計劃是教廷造神的計劃這種話不作數。”
天地良心,居然被你猜到了。
陸浮只能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他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道:“造神計劃并不是近幾十年才出現的,早在一百年前就有了,從第十六任教皇開始,每一位教皇都是造神計劃選出來的最終選項。”
他們是教廷為神獻上的祭品,是容納神明污染的器皿,是在被瘋狂蠶食的劊子手。
教廷覆滅后,造神計劃才被少數人得知,在此之前,這一直都是最高機密。
西蒙興致上來了,身體前傾:“然后呢?”
陸浮壓住雌蟲不知何時活躍起來的觸須,繼續道:“雖然造神計劃已經延續了跟多年,但是教廷至今不知道教皇的標準是什么,神明的偏愛總是出現在毫無相似之處的孩子身上。”
“開朗、溫柔、孤僻甚至暴虐,神的喜好就像開盲盒,與之相對的,將偌大的教廷和至高無上的神權交到某些性格不穩定的孩子手里,對于教廷來說也是一場豪賭。”
三句話結束,陸浮按住寶石,拖到了自己面前,“謝謝惠顧。”
西蒙并不滿足于這些,他想知道的是有關陸浮的秘密。
“說點關于你的事吧,”西蒙打開終端,露出自己的賬戶余額,得意的眨眨眼:“我很好奇,你從神那里得到了什么?”
【陸浮:眼睛瞎了,快告訴我這是幾位數。】
【018:十位數,而且是副卡。】
【陸浮:沉默了、流淚了、心碎了、手癢了。】
想薅羊毛。
陸浮沉默的屈指抵住下唇,斜了西蒙一眼,像是在看什么冤大頭,雌蟲只是笑,等著陸浮開口。
許久后,少年放下手,坐直了上半身,“事先聲明,沒有退款服務。”
你買了絕對會后悔的。
西蒙點頭:“給出去的錢我不會再要回來。”
【陸浮:什么時候我能說出這么暴發戶的發言?】
【018:等你成為暴發戶的時候。】
好有道理的廢話。
“我第一次躺上祭臺的時候剛滿十歲…”
阿塔魯星地下迷宮
亞奇牽著陸浮的手,一邊走一邊安撫年幼的孩子:“神是世間最仁慈的存在,你不必懼怕神,祂很喜歡孩子。”
怕什么,怕祂咬我嗎?
陸浮眨眨眼,露出淺淺的笑容:“我不會害怕的。”
亞奇欣慰的點頭,所有孩子里面,他最看好的就是066和041,這兩個孩子從來沒有對神產生過抗拒心理,是非常好的苗子。
想起041,亞奇的笑容更明顯了些,那孩子上祭臺前滿懷期待與喜悅的表情還歷歷在目,真希望神明能選中他。
“亞奇哥哥。”
陸浮仰頭看著青年,似乎有些忐忑的問:“如果神不喜歡我怎么辦?”
亞奇安撫的摸摸陸浮的發頂:“不會的,神愛著祂的每一個子民,愛神者必得神愛。”
是嗎?
陸浮扯了扯唇,那完了,他不愛神。
走進房間,正在準備測量精神域的神職人員對著他們招了招手,“066,過來。”
陸浮松開亞奇的手,啪嗒啪嗒的小跑過去,男人握著他的手腕,在手環上點了兩下。
“好,去祭臺上躺著吧。”
陸浮聽話的照做了,大片的蠟燭將他包圍在中央,四面八方傳來灼熱的氣息,背后卻是冰涼的磚石,似乎有什么要咬破衣物和皮肉,鉆進他的后心。
亞奇站在門邊,對著陸浮做了個打氣的手勢:“別怕,066,放松,放松就好了。”
仗著亞奇看不到他的表情,陸浮直接翻了個白眼。
天花板上刻著繁復的紋路,其中似乎有金光游走,陸浮看了一會兒,有些困倦的閉上眼,恍惚間,他聽到了神職人員的聲音。
“神降開始了。”
陸浮的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躺在黑色的泥沼中般,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墨色。
陸浮看了會兒,重新閉上眼,他翻了個身,將自己蜷縮起來,這里有些冷,陸浮只能靠這種方式取暖。
還是睡覺比較重要。
【信徒,睜開眼,看著我。】
古怪的聲音爬進耳道,沙啞的像是被火海的濃煙嗆傷了一般,聽得人頭皮發麻。
陸浮一動不動,好似根本沒聽到。
那道聲音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開口。
【信徒,你在裝睡。】
神經病。
你知道就好了拆穿我干什么。
陸浮厚著臉皮繼續睡,神明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祂的語氣不再是最初的冷漠,變得疑惑起來。
【信徒,你很困嗎?】
沒有,我只是懶得應付你。
陸浮依舊面無表情,像是一具會呼吸的尸體,現在教廷人人喊打,處境艱難,被神明選中和被拉去做公司法人有什么不同?
外界的神職人員們面面相覷,不明白神降明明已經開始了,066號為什么連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
“亞奇,066有病理性面癱嗎?”
亞奇搖搖頭,“剛剛來的路上還有說有笑的,會不會是嚇到了?”
神職人員不耐道:“誰被嚇到了面部肌肉還這么放松的?”
“難道是神降出差錯了嗎?”另一人推測道。
這一猜測也很快遭到了否定:“不可能,他的精神域完全符合神降時的波動。”
黑暗中,神明還沒有放棄和陸浮交流。
【你沒有睡著,也不是聾啞人,你聽到了我在呼喚你,但你不理我。】
【你為什么不理我?】
溫度似乎又低了一些,陸浮打了個哆嗦,不得不睜開眼,一片漆黑的空間中,他沒有看到任何可能是“神明”的東西。
“你在哪?”
【我在你的心里,信徒。】
好土的情話。
【每一個神眷者的心臟都埋下了我的烙印,當我神降時,我就在你的心里。】
誰想出來這么歹毒的神降方案,心有猛虎也不是這么用的啊。
陸浮坐起身,拉開寬大的袍子,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平滑的皮膚看不出任何異樣。
孩子抿了抿唇,他不喜歡自己的體內潛伏著任何危險的玩意兒,“具體一點,是心房還是心室?”
【你生氣了嗎?我可以幫你挖出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陸浮攏起衣領,警惕的拍了拍心口,“你不會是要把我的心臟挖出來吧?”
【這是最快讓你擺脫我的方案。】
謝謝,婉拒了。
“不了吧,”陸浮雙臂環住小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我暫時買不起機械心臟。”
神明的語氣更加困惑了。
【你不需要心臟,成為我的信徒后,肉身的一切都可以舍棄。】
聽起來像什么三無邪-教。
陸浮還是不同意:“之前的神眷者里,有人讓你挖過心臟嗎?”
【他們不會問我在哪兒,有人想要強大的力量,有人想要無盡的生命,有人想要知曉未來,他們是帶著欲望來的,自然也不會關注欲望之外的東西。】
那聲音放低了些,帶著點蠱惑的意味。
【你的欲望是什么?】
孩子卷了卷搭在肩上的馬尾,稚嫩的臉頰兩側鼓起包,又很快癟下去。
“前天亞奇哥哥給的布丁很好吃,我想再吃一次,077和041撕了我三件衣服,我想把他們倆撕了,聽說過段時間一直資助我們的大人物會來,希望大人物能多給點錢蓋個大食堂,亞奇哥哥總是懷念在地面的日子,我想去地面看看…”
【停。】
神有些無奈。
【告訴我,你內心深處最渴望的東西。】
陸浮圓潤的桃花眼中一片空洞,他垂下眸子想了很久,久到神明以為他又要裝睡的時候,孩子終于做出了選擇。
“我想看一眼太陽。”
心臟中似乎有冷氣在流竄,陸浮聽到神明的笑聲,不是刻意偽造的、刺穿耳膜的沙啞聲線,森冷的男聲咬字間透出些許愉悅。
【你會看到的。】
光線再次出現的瞬間,陸浮的眼中流出了生理性的淚水,火光在視網膜上跳動,卻驅散不了周身的寒意。
神職人員們圍了上來,抓著陸浮的肩上上下下的打量,亞奇一把推開最前面的男人,抓住陸浮的手腕問:“066,你看到神了嗎?”
陸浮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聽到了神的聲音,但我沒有看到祂的模樣。”
亞奇有些失望,但他還是例行公事的問:“神對你說了什么?”
孩子抿了抿唇,似乎不想說,亞奇立刻放柔了聲音,一下一下撫摸陸浮的脊背:“別怕,好孩子,告訴哥哥,神對你說了什么?”
陸浮眼眶濕紅,睫毛還殘留著水光:“神說,成為祂的信徒,肉身的一切都可以舍棄。”
“亞奇哥哥,我會死嗎?”
亞奇一怔,他和身側的男人交換了個眼神,摟著陸浮安慰道:“不會的,這是神的恩賜。”
將陸浮哄好后,亞奇和另一名神職人員牽著他回到了房間。
關上門后,那人立刻按耐不住的抓住亞奇手臂:“神是不是選中066了?”
舍棄一切侍奉在神明左右,這不就是教皇嗎?
亞奇搖搖頭:“不太像,066的反應你也看到了,他連表情都沒變,倒是041更符合。”
男人聽了微微蹙眉,“盡快安排066的第二次神降,我覺得這孩子說不定能得到神的青睞。”
房間內,陸浮打了個哈欠滾上床,041不合時宜的走了過來,趴在他的床邊,拉著陸浮的手晃了晃:“066,第一次神降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陸浮掀開眼皮:“我很困。”
041立刻擔心的跳起來,一個飛撲抱住了陸浮的腰:“不要睡啊066,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救命!
陸浮驚恐的看著死死的抱著他的041,你才是不想讓我醒過來的那個吧!
041雙眼含淚,一向上翹的唇都彎成了拱橋,“066,你的臉色好難看,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猜猜看我是因為誰才臉色難看的。
松手啊神經病!
陸浮發誓自己再也不以貌取人了,041長著張娃娃臉,力氣卻大的能扯爛他那么多條袖子,還能和077勢均力敵。
“041,你抱的太緊了,066不舒服你看不出來嗎?”
關鍵時候還得是077,他在同齡人中偏高一些,兩下就把扒拉著陸浮不放的041拽了下來。
041哭的稀里嘩啦,在077的鉗制下不斷掙扎,雙手胡亂的揮舞著,“放開我,077,你是大笨蛋嗎?066快死了嗚…”
陸浮有的時候并不希望自己的腳趾那么有力,感覺能扣出一條地道直接走出迷宮了。
077嫌棄的躲開041的手,“066只是困了,你至于這么大驚小怪嗎?”
“因為、因為…”041的娃娃臉都皺成了包子臉:“神…”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發出蚊蠅般的低喃:“向神許愿是要付出代價的。”
“077還沒經歷過神降,你當然不知道。”
慣例拉踩了一下077,041掙開他的手,抱住坐在床上的陸浮,沾著淚水的臉埋進了孩子的頸側。
“066,你要小心神,”041雙臂收緊,將自己的體溫渡到陸浮身上,他的手指點了點陸浮的后心:“神會吃人。”
故事在此處戛然而止,陸浮伸了個懶腰,撐著辦公桌站了起來:“很晚了,該睡覺了,錢記得打我終端上。”
西蒙罕見的沒有阻攔他,沉默的目送少年離去的背影。
圣烏洛神——不只是人類的神。
蟲族同樣有圣烏洛神的傳說,然而早在幾百年前,蟲皇陛下登基后就廢除了神權。
經過了這幾百年來的統治,“皇權至高無上”的觀念早就深入蟲心,對于圣烏洛神,西蒙只知道幾個廣為流傳的神話故事。
最出名的故事中提到,圣烏洛神是太陽的化身,若有蟲不敬神,將被烈火焚身而死,唯有神賜下的圣水能夠將之熄滅。
西蒙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如果傳說是真的,那么蟲皇陛下為什么沒有受到神罰?
只有身處黑暗之中,太陽才顯得尤為可貴,因此有關圣烏洛的傳說中總是充斥著大量的死亡與苦痛。
與其說祂是太陽的化身,倒不如說圣烏洛是苦痛的吞噬者,以生物的負面情緒為食,所謂的光與熱不過是祂出現時順帶的玩意兒罷了。
神根本不在乎。
**
回到宿舍,陸浮翻開了從季生那里拿來的《神經》。
《神經》在教廷覆滅后成了禁書,市面上根本買不到,黑市倒是有幾本,但大多都是盜版,內容被改得面目全非。
《神經》扉頁第一行字:擁抱死亡才能擁抱神。
陸浮合上書重新看了眼書名。
果然是神經。
正當他準備仔細閱讀一番時,一位不速之客帶著豐厚的禮物來了。
阿蘭德·坦。
雌蟲露出得體的微笑,黑發用一根絲帶束在背后,“陸同學,恭喜你成為首席。”
禮物來就好了,蟲來干什么。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阿蘭德挑起眉尾,語氣曖昧。
【陸浮:我們很熟嗎?】
【018:差點碰到細胞膜,你說呢?】
暖黃色的燈光下,陸浮和阿蘭德相對而坐。
陸浮換了身睡衣,換大的白袍松松垮垮的掛在肩上,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遮住了陰冷的眸子,一本翻開的《神經》擱在他的腿上。
“阿蘭德殿下,您有什么事嗎?”
陸浮說著食指按住書頁輕輕一翻,薄如蟬翼的紙張在光下投出漆黑的長影。
阿蘭德將禮物放好,理了理袖口問:“我聽說,西蒙違反了規定,不知道你們在首席辦公室都聊了什么?”
又開始試探游戲了嗎?
陸浮敷衍的嗯了一聲,眸子凝了凝,《神經》中一行行字體像是扭曲的符文被困在書頁里,不斷的掙扎著博取注意。
【歷屆教皇之中,唯第十五任教皇借神明之力屠戮閥門權貴,罪行累累。】
這是什么?
陸浮以為季生手里的《神經》撐死了就比黑市里好一點,沒想到一開頭就這么刺激。
阿蘭德還在假惺惺的說著什么關心西蒙的鬼話,陸浮左耳進右耳出,眼里只有一行行咧唇尖叫的字符。
以前的記載方式并不高明,暈開的墨跡蜷縮的黑蛇似的在紙面上爬行,季生似乎很少翻動它,陳舊的書頁間散發出異樣的味道。
【第十五任教皇幸得神明庇佑,繼任教皇之日毒害簡家子嗣,將其尸體沉湖。】
【第十五任教皇以“不忠于神”的罪名將裴家繼承人送上絞刑架。】
始終沒得到陸浮的回話,阿蘭德微微擰眉。
什么書比他還重要?
“你在看什么?”阿蘭德傾身從陸浮的膝上將書抽了出來。
目光觸及的瞬間,怪異扭曲的字符仿佛擁有了生命般。
耳邊響起了嗡嗡的鳴響,將阿蘭德和現實隔離開來,每滴墨水都像是來自深淵的觸手,試圖將他拽進無盡的黑暗之中。
阿蘭德的動作僵在了半空,他的臉上漸漸失去了表情,金瞳失去了光澤般透出一股死氣。
陸浮沒想到他這么沒有邊界感,推了推雌蟲的手臂,“阿蘭德殿下?”
沒有得到回應。
“砰——!”
子彈擦著雌蟲的耳邊飛了過去,發出劇烈的轟響。
阿蘭德猛地回過神,“啪”的一聲將《神經》合上,一貫優雅得體的姿態不復存在。
陸浮收起槍,“你怎么了?”
阿蘭德怔了怔,低下頭看著封面上的燙金字體,“…這是什么?”
“我和西蒙今晚聊的東西。”陸浮一次性回答了他兩個問題。
阿蘭德臉色有些難看,“你們聊了圣烏洛神?”
作為蟲皇陛下的雌長孫,阿蘭德自小被耳提面命不可談論圣烏洛神。
神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是蟲皇陛下的統治時期。
陸浮點頭:“說到這個,我有些問題想問問您。”
阿蘭德輕輕抿唇,兩秒后重新笑起來:“只要不是什么難以回答的秘密,我都會告訴你。”
【018:我猜無論你問什么他都會回答:這是秘密】
【陸浮:你猜怎么著,我有槍。】
【018:好,現在不存在秘密了,你這強-盜。】
對于五等星居民來說,強-盜并不是貶義詞。
或許是因為《神經》殘留的影響,也或許是因為阿蘭德本就看陸浮不順眼,總之,他現在有些不適。
不是單純的肉-體不適,而是從精神上的,強烈的攻擊欲望。
在人類的地盤上攻擊人類,今晚他動手明天就能被遣送回蟲族。
阿蘭德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下,鎮定的問:“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問問,蟲族是否有記載圣烏洛神的書籍,就像人類的《神經》一樣。”
阿蘭德的不適感更強了,似乎有什么在他的喉嚨里爬行,他又喝了一口茶,溫熱的液體流進喉管,卻壓不住那股怪異的感覺。
“蟲族已經幾百年不曾信仰過圣烏洛神了,就算有也恐怕絕版了。”阿蘭德壓下嘔吐的欲望,淺笑著回答。
蟲皇在上,他的身體好像出了點問題。
陸浮眼皮上下翻了翻,紫灰色的眸子在雌蟲的臉上定格,“你怎么了?”
“什么?”阿蘭德不解的反問。
“我想你需要一面鏡子。”
陸浮拔出一把匕首,膝蓋一彎單腿跪在長桌上,上半身前傾,一手按住阿蘭德的肩,一手舉起刀柄。
冷硬的刃面倒映出阿蘭德此時的模樣,一圈深藍色的紋路從頸側爬到了他的眼下,像是某種生物的鱗片。
“這是什么?”
阿蘭德驚得干咽了口唾沫,喉結滾動的同時帶動了頸側的皮膚,讓那紋路像是活過來了似的。
阿蘭德當然知道這是什么,他居然無意識蟲化了。
“沒事,”雌蟲勉強的笑了笑,“是我的蟲甲。”
那深藍色的紋路像是受了刺激似得在皮膚上劇烈的扭動了幾下,接著逐漸變淺,直至徹底消失。
陸浮重新坐下來,用篤定的口吻說:“你被神污染了。”
阿蘭德再差也不至于連自己的蟲甲都控制不了,除非他的精神域失控了。
“污染?”
阿蘭德雌蟲揉了揉頸側的皮膚,隱去的蟲甲似乎又一次想要沖出來,泛起一股癢意。
不自在的換了個坐姿,他用審視的口吻問:“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
陸浮沒有回答,而是提起了另一個件事:“我聽說,三十年前,蟲皇陛下公開稱十分敬重教皇冕下。”
“如果只是為了挑撥離間,就能讓一個親手廢除神權,禁止任何與圣烏洛神有關事物出現的蟲贊揚神最為忠誠的信徒…那是不是犧牲太大了?”
阿蘭德臉色一變:“你什么意思?”
陸浮笑了笑,“別激動,阿蘭德殿下,我只是有一點小小的困惑。”
“教廷覆滅的根本原因是門閥們受夠了被神權壓一頭,明面上的罪名則是勾結蟲族。”
“所以,教廷是不是真的勾結了蟲族,您能告訴我答案嗎?”
阿蘭德緩緩站起身,“很晚了,首席,你該休息了。”
【018:他默認了。】
蟲皇的態度矛盾得很有趣,他似乎打心底里希望神消失,但他又在某些時候欣然接受了神。
被污染的不輕啊。
送走阿蘭德后,陸浮將《神經》塞進床頭柜的抽屜里,剛躺上床,諾加發來了一條消息。
【凌晨2:00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季生醒了。】
**
第二天一早,陸浮又去了趟醫務室。
【018:你怎么又來了?】
【陸浮:齊之裕那么努力的想要賣慘,我來捧捧場。】
剛走到病房門口,房間里就傳來了巨大的撞擊聲,緊隨其后的是噼里啪啦的碎裂聲。
齊之裕和成煊打起來了嗎?
陸浮驚喜的摸上門把,門內傳來了齊之裕的叫喊聲:“時旭,你們給我滾出去!”
嗯?
你們…?
陸浮動作一頓,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個預感在他推開門后成為了現實。
目光灼灼的記者和攝影師齊齊轉過頭,熟悉的維度直播,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狂熱感。
【018: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