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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證明

    窗外落了雨, 起?先是?靜謐無聲的,直到被風卷起?,才發出了淅淅瀝瀝的聲響。

    直到窗外的雨聲蓋過了房間?內的水聲和喘息,寧芙掙脫開洛爾的懷抱, 下意識的后退了一步, 然后整個人都靠在了門上。

    她?眼角有些?紅, 看向洛爾的目光中, 是?毫不掩飾的慍怒。

    祂是?瘋了吧,道歉完就接這?么一招。

    真的很令人生氣。

    這?算什么?仍舊拿她?當寵物一樣,惹生氣了就給點甜頭安撫一下嗎?

    沒想到,洛爾完全沒有蒙混過關的意思。

    “我今天, 去找了一下答案。”

    “嗯?”

    什么答案?

    寧芙感覺, 她?跟洛爾仿佛在雞同?鴨講, 根本不在同?一個頻道里。

    雖說一直以?來,他們之間?的誤會就沒少過。

    見她?眼睛都瞪圓了, 洛爾并沒強行將她?再拖到懷里, 而?是?主動貼近, 像是?心情?很好的貓, 突然想要?尋求關注和愛撫,隨時喉嚨里發出呼嚕聲都不奇怪。

    躬身埋首在寧芙耳畔, 輕舐她?因為緊張而?紅的發燙的耳垂, 隨后又用生著軟刺的舌尖, 梳理剛才被祂的手弄亂,散落在頸間?的碎發。

    而?隨著身體的貼近, 抵住她?的是?某種很明顯的生理變化。

    她?下意識的移開目光, 可?洛爾卻攥著她?的手腕,偏要?引導她?去觸碰。

    “這?是?我找到的答案。”

    昨日寧芙發火指責祂之后, 祂并不生氣,而?是?意識到,寧芙在祂試圖親近,甚至更進一步時的逃避,究竟是?因為什么了。

    原來是?她?認為,這?只不過是?一種單方面的施與。

    倘若是?尋常信徒,若是?得到了主神的恩賜,只會欣喜。

    可?寧芙不是?普通的信徒,是?祂的妻子。

    若祂的親近,只是?一種“恩賜”,而?非渴求,那?確實是?值得生氣的理由。

    不過,這?種欲望的存在,對于創世神而?言,也是?如此的陌生,所以?祂還是?驅使著祂的化身去求證了一下。

    方法就是?潛入了某個湖泊的最底端。

    那?兒有個很有趣的道具。

    是?數個紀元前,智慧之神曾經賜給信徒的一樣賜福。

    有些?做學問做魔怔了的信徒認為,自己的七情?六欲太影響追求真理,想要?割舍掉這?部分?。

    智慧之神就答應了,所以?鼓搗出了這?個玩意,說切就切,安全無痛。

    人類本來就是?各種欲望互相糅雜而?成的生物,可?想而?知,這?東西引發了很多?悲劇,故而?最終被智慧之神回收,封印到了某座湖中。

    如今,這?東西祂剛好可?以?借來用一用。

    洛爾試著分?割掉了自己這?具化身的全部欲望。

    所有屬于現?世的色彩,溫度,都在這?一刻沉寂下去。

    熱鬧都是?別人的,而?祂看在眼里,全都無動于衷。

    走過鬧市街頭,嗅到食物的香氣,甚至聽到某些?風俗店門外露骨的叫賣,都不覺與己相關。

    一切都無趣極了。

    果然,如果沒有寧芙在身邊,這?具化身是?血肉之軀又如何?不管在現?世行走多?久,都不會認為這?些?看過千百遍的東西,有何值得在意之處。

    祂就這?樣在灰蒙蒙的無趣世界中穿行,直到回到寧芙身邊。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那?些?被切割的很干凈的情?緒和欲望,又重新?萌芽,甚至在唇齒間?又一次品嘗到了甜美的氣息之后,生長的轟轟烈烈,比先前由甚。

    那?么答案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只是?寧芙并不知道洛爾到底去了哪兒,又是?從?哪兒尋找到了所謂的答案,她?只覺著自己像是?被靜音的熱水壺,雖然已經咕嚕咕嚕冒著泡,可?尖叫的聲音只回蕩在自己腦子里,沒有別人聽得到。

    所以?祂到底以?為她?是?因為什么生氣的?

    誤會祂不舉嗎?

    然后就花了一天時間?,確定了一下,自己的確可?以?硬,然后來找她?證明自己來了?

    而?很顯然,洛爾并不認為祂已經證明完畢,還打?算繼續討論,直到她?也信服為止。

    明明房間?里的光線并不很亮,可?祂的瞳孔還是?微微收縮,注視著寧芙果凍一樣,濕潤柔軟,亮晶晶的嘴唇。

    寧芙的掌心感受著難以?掌握的輪廓,心情?起?伏不定。

    她?原本因為創世神根本不重視她?的感受而?生氣,如今又因為祂太重視她?的感受而?惶恐。

    祂被誤會了,能立刻找到癥結所在,然后解釋清楚……

    雖然理解的很歪,但行動力驚人,而?且答案好像也誤打?誤撞的對了。

    反觀她?自己,就那?么一個誤會,拖拖拉拉的,反而越來越說不出口。

    她?突然冒出了一個把自己都嚇了一跳的念頭——

    要?不然就這?么沉淪下去吧?

    之前的那個誤會,就不要?再解開了。

    管祂最初到底是因為什么才會愛她?,到底給她?加了多?少層不存在的濾鏡,那?難道全怪她?嗎?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責任全在她?,那?她?就不能先享受了再說嗎!

    她?抬起?手,想要?給出一點回應,擁抱這?正因為她?而?肌肉緊繃,微微顫抖的身體。

    然而?這?時,敲門聲突然響了。

    因為寧芙本身就靠在門上,簡直像被直接敲了后腦殼。

    她?一怔,緊接著就聽外邊的人道:“寧芙小姐,您現?在有時間?嗎?”

    眼見著洛爾眼中濃郁翻滾的戾氣,寧芙沒忍住笑出了聲,她?抬手抵住洛爾的嘴唇,比了個“噓”的動作,隨后回應門外:“什么事?”

    在聽聞是?皇帝邀請她?過去,說有關于刺客的消息要?同?她?商量后,她?便答應下來。

    來了來了,身為皇帝,千里迢迢過來找到,跟她?虛與委蛇了一整天,也該給她?看看燕國地圖的長短了!

    她?推了一下洛爾,沒推動,便也不再試圖去鏡子前,只憑著感覺將本就不算長的頭發攏到身前,搭在鎖骨的位置。

    這?樣不管方才有沒有在脖頸上留下痕跡,都能被擋住。

    而?且,應該不會留下吧,畢竟洛爾的動作很輕也很溫柔。

    然而?剛轉身出去,已經握上門把的手卻被洛爾從?身后握住。

    祂的手指修長,幾乎將她?的手掌整個包住。

    祂的唇靠近她?暴露出來的光潔后頸,仿佛隨時都能咬下去。

    “你要?去見那?個對你心懷不軌的臭蟲么?”

    明明不是?面對面,但寧芙的目光還是?心虛的閃了閃。

    好像已婚人士,確實應該跟心懷不軌之人主動拉開距離。

    不過,等等,她?怎么就跟著這?歪理邪說走了!

    “怎么就心懷不軌了啊……”她?嘟囔了一句。

    寧芙一點都不覺著那?位皇帝陛下對她?有什么特別的意思。

    畢竟,那?可?是?皇帝!而?且還是?年?輕的,臉也相當不錯的實權皇帝。想要?嫁給他,甚至甘心當他情?婦的女人足夠堆滿整個行宮,還得是?和首都早八的地鐵那?么密才擠得下。

    那?樣的人,說要?利用她?有可?能,說看上她?了,絕對沒可?能得事。

    她?才不會自我意識那?么過剩呢。

    她?輕聲道:“別鬧,就是?普通的會面。”

    同?時還用另一只手,戳了戳攥住她?,不讓她?擰開門把手的那?只灼熱的手掌。

    她?當然不喜歡戴著面具去社交,只是?她?的直覺總是?在提醒她?,應該關注那?位年?輕的平民皇帝,這?樣才好弄明白圍繞著他發生的事。

    比如那?些?刺客用的傳送陣,她?就很眼熟,很想探究一二。

    所以?她?非去不可?。

    洛爾仍舊沒有松手。

    看來就只能用處之前屢試不爽的那?一招了。

    “那?你可?以?陪我一起?去呀。”

    那?樣祂總該能放心了。

    洛爾卻松開了手:“沒關系,你可?以?自己去。”

    整座行宮里,經過昨夜,沒存留任何隱患了。

    至于心懷不軌的臭蟲,如果真敢試圖觸碰不該碰的人,并不需要?祂在身邊,光是?寧芙手腕上的鐲子就會讓他得到教訓。

    嗯?這?么好說話?

    寧芙愣了一下,但也沒有想的太深。

    畢竟創世神從?一開始,對她?就有著足夠的耐心和包容。

    而?外頭傳話的侍女已經又敲了一次門,寧芙終于拉開了房門。

    然后就看到了目瞪口呆的侍女。

    寧芙也跟著回頭。

    所以?,洛爾并沒變回貓的樣子。

    一瞬間?,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終于串聯起?來。

    洛爾往往不大喜歡以?人類的形態招搖過市,要?說有哪一次,是?祂執意如此,就是?在船上。

    那?會兒也是?有人敲門。

    誰來著?

    對了,是?路普利,臉格外好看,就是?腦子有些?癲的海神祭司。

    大概是?出于同?行間?的良性競爭,所以?對她?格外關注。

    往事重現?,如今雖然沒親自敲門,但等著她?的,同?樣是?臉格外好看,對她?格外關注的……

    帝國皇帝。

    她?錯了,她?不該認為神明的情?感就是?神圣高潔,不摻低級趣味的。

    分?明是?從?她?還無知無覺的時候開始,就在暗搓搓的嫉妒,以?孔雀開屏的方式,試圖趕走她?身邊一切能看得過去的所有雄性生物了。

    和她?目光相接,洛爾舔了舔嘴角,無聲的說了句:“等你回來。”

    顯然是?要?等她?回來之后,把之前的證明題繼續做完。

    在震驚之下,寧芙的手比腦子快,飛快的轉身,將門在身后關上。

    就見侍女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沒有看到一般,轉頭給她?引路。

    嗯……或許她?的視線,都被自己擋住了也說不定。

    實際上,她?當然能擋住一部分?,這?些?無聲的交流,侍女自然看不到。

    但洛爾比寧芙要?高大太多?,更別說這?會兒并沒完全變成人類的形態,頭上還有一對立耳。

    所以?侍女其實清晰的看到了祂的輪廓。

    甚至于,因為耳朵和尾巴的存在,她?心內都懷疑,那?到底是?不是?個活人。

    只不過,她?雖然是?前不久才被指派來行宮工作,但好歹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不管遇到多?讓人震驚的事,都不會表露出來,更不會多?問,絕不會讓人尷尬。

    而?且,這?也沒什么可?震驚的嘛。

    不管是?貴族還是?手握大權的神官,私底下養情?人都是?很常見的。

    如果只是?玩一玩秘偶,都可?以?稱得上是?潔身自好了。

    第72章 肢體

    皇帝是秘密出行, 雖然也帶了?侍從和騎士,但?人數并不多。

    顯然,他們并不夠資格旁聽接下?來的對話,于是在寧芙來到書房時, 他們便在皇帝的示意下?, 轉頭離開。

    回到行宮并沒有很久, 但?科米尼奧已經換了?便服, 將那些精致到袖口的裝飾都去掉之后,整個人看起來沒有那么一板一眼,竟然顯出幾?分有別于實際年紀的清爽。

    她問:“陛下?找我過來,是找到了?那伙刺客的線索嗎?”

    科米尼奧點?了?點?頭:“也算是, 畢竟他們的動作不小?, 把連通南北的主?要?鐵路炸了?三條, 想不注意都難。”

    寧芙不由得坐直了?身子,盯著?皇帝的臉。

    你小?子, 還真夠處變不驚的!這么大事, 你說的可真夠云淡風輕啊!

    帝國發掘并掌握了?最多的古代科技, 就是以國土上縱橫交錯了?許多霧林為?代價的。

    這些霧林像是一道道猙獰的傷疤, 將整個帝國劃分成了?一塊塊難以互通的區域。

    也正是因此,哪怕能源珍貴, 也要?不計代價鋪設鐵軌, 運行魔能列車。否則這么大的國家, 互相之間難以連通,用不了?多久就要?分崩離析。

    雖說, 就算鋪了?路, 也一直不太?和平就是了?。

    幾?段鐵路炸了?,倒也不是說能把交通徹底封鎖住。

    只是這樣一來, 任何?人,哪怕是皇帝,想要?從伊斯利特回到國都,要?么就是乘坐馬車慢悠悠的穿過那些本就艱難的路段,要?么就得繞很大一圈遠路,仍舊要?經過一些險峻之地。

    寧芙原本還想過,會不會這場刺殺是皇帝自導自演的。

    如今心?底的疑慮被打消了?。

    演戲不可能演到這種?程度。

    自導自演一場沒有傷亡的刺殺也就罷了?,炸兩段鐵路,就為?了?綁住她?

    眼前這人要?是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還當什么皇帝,直接就能癲上天飛升。

    就聽科米尼奧繼續道:“我這一次原本是秘密前來,反抗軍……就暫時假定?做下?這些事的是反抗軍,他們要?么是在我身邊安插了?奸細,要?么便是,其中有極為?出類拔萃的占卜師,能精確預知我的動向。”

    說到這兒,他嘆了?口氣,似乎有些疲憊。

    出于禮貌,寧芙把已經到嘴邊的的一句“沒準兩種?可能同時存在”給?憋了?回去。

    就見科米尼奧看向寧芙時,那雙碧翠的眸中,透露著?并不假遮掩的,示弱和懇求的意味。

    “能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嗎,介于我的身邊很可能有奸細,所有的護衛都沒法信任了?。不知你可否愿意陪我回到王城,我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當做謝禮,但?只要?是國庫里有的,你都可以開口。”

    他很清楚,寧芙曾經接過很多委托,而作為?帝國皇帝,他能開出的報酬還是很豐厚的。

    寧芙思索片刻,答應下?來:“我可以跟陛下?一路同行,如果遇到魔物,或者被迷惑心?智的邪教徒,我會盡量處理。”

    潛臺詞就是,如果只是普通的刺客,她就不會出手。

    她有些好?奇那些刺客。

    他們的神出鬼沒,總讓寧芙隱隱覺著?不對勁。

    倘若還能順便賺一份錢,便也沒有理由拒絕。

    科米尼奧笑道:“這樣就夠了?,普通的刺客,也不需要?勞煩你出手。”

    雖然先前說的很可憐,但?他對于自己的武藝,以及騎士們的忠誠還是很有信心?的,那只是一種?試圖博得同情的話術。

    畢竟,這位神眷者,是看到有人受難,就忍不住出手相助的,過分善良的人。

    接下?來,便是關于路線的安排。

    對此,寧芙沒發表任何?意見。

    根據以往的經驗,讓她選路線,絕對會選出最艱難的那條。

    所以她只是安安靜靜的在一旁喝著?橙子氣泡酒,一半的腦子用來在科米尼奧說完幾?句話之后,禮貌的點?頭做出回應,另外一半腦子,則不太?受控制的回憶起先前房間里的畫面。

    她并沒意識到,她的頭發已經隨著?這會兒無意識的動作,又披到了?身后去。

    而手里甜滋滋的清涼飲料雖然不會讓人昏頭漲腦,可仍舊是酒精飲料。

    所以,她的脖頸上,乍看仿佛是被蚊子叮過的,很淺的粉色痕跡,也因為?酒精的刺激,顏色變得略顯艷麗,越發明顯。

    這一切,都被科米尼奧的余光捕捉到。

    他一向認為?,比起搜羅來的情報,以及占卜師故弄玄虛的預言,還是親眼見證更為?可靠。

    從見到寧芙的第一眼,他就覺著?,這人帶著?一種?很特殊的氣質。

    說她舉止端莊,可又沒有將頭發留成所謂上流人的樣式,禮儀也統統不學。

    可說她狂放不羈,她又沒有底層人的市儈和匪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占卜師那句話讓他先入為?主?了?,他總感覺,這份獨特的氣質像是神性。

    是跟世間萬物都親和的,自然而然的神性。

    這讓他心底隱隱生出一個有些荒唐的念頭。

    他想試著?追求寧芙。

    喜歡這種?感情太?過奢侈,更多的是心?生向往,以及試圖去掌握,將這種?美好?和獨特據為?己有的野心?。

    更何?況,想要?獲得一個人的支持,締結情感甚至婚姻關系,可是一條捷徑。

    倘若寧芙是個禁欲的,純然無垢的圣人,那他并不會自討沒趣。

    但?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那傳聞中極為?漂亮,又神出鬼沒的“朋友”不在身邊時,她也會用別的方式來慰藉自己。

    那么,他應當也可以才對。

    他似乎是不經意的,只是因為?房間悶熱,而解開了?領口的一顆扣子。

    寧芙起先沒有注意,等看到時不免愣了?一下?。

    等等,這人該不會是想勾引她?

    咳,打住,有點?普信了?。

    怎么可能呢?皇帝哎,不會缺女人的。

    而且也不窮,總不至于要?用身體來抵報酬。

    一定?是她想多了?。

    而過了?一會兒,路線定?下?來之后,寧芙要?告辭回去的時候,科米尼奧突然問她:“要?喝一杯再?回去嗎?我之前在酒館里打工的時候,學了?一門好?手藝。”

    這樣說著?,他慢條斯理的解開袖扣,挽起袖子,露出小?臂上帶著?一條傷疤的肌肉曲線,同時,那雙翠綠色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寧芙。

    寧芙目瞪口呆。

    壞了?,真不是她想多,洛爾的擔心?竟然是有道理的!

    不是,你們黑心?政客都玩這么大啊?還試圖出賣色相……

    這張臉確實很不錯,可寧芙早就見慣了?美男子,免疫了?。

    更何?況黑心?政客這一類,更適合跟同樣黑心?的海王較量。

    不適合她,她也不喜歡。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她已婚。

    放在屋子里完美符合她xp的她不去睡,非要?在外頭摘野花,那也太?渣太?沒品了?。

    于是她幾?乎是從沙發里彈跳起來:“不了?不了?,既然明天要?出發,那還是早點?休息,回頭見!”

    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人已經在門外了?。

    科米尼奧愣了?一下?。

    莫名的,自尊心?有點?受傷。

    而寧芙雖然一溜煙跑出了?書房,但?也并未直接回自己房間去。

    一想到房間里還有一只虎視眈眈的大貓,她就莫名有些心?慌慌。

    原本差一點?兒就要?沉迷進溫柔鄉,可一旦被打斷,岌岌可危的理智就又支棱起來了?。

    不然還是拖一拖?

    當時大腦一片空白,但?是回憶起當時自己握住的東西,尺寸實在是驚人,怎么想都不是她這種?新手能駕馭的。

    更何?況,如果是洛爾,會不會真的有……有倒刺啊?

    那會死?人的吧!

    寧芙心?里糾結得很,眼見著?房門就在眼前,她掃了?一圈周圍,沒人,意識流轉,躲進了?圣所。

    一般而言,化身和本體不會同時出現,之前的夢就只是夢而已。化身有了?生理反應,本體又不一定?會有。

    而創世神從來也不會為?難她,如果她立刻鉆進被窩里假裝睡著?,應該就能拖延一段時間吧?

    然后等祂冷靜下?來之后,委婉的跟祂說一下?,可以把化身捏造的,稍微溫和一點?……

    哪知道才一回到圣所的房間,就看到,自己的被子下?方,有什么東西在動來動去。

    總不至于是洛爾后發先至,比她先一步來圣所堵人。

    不可能,就算洛爾平日要?比創世神本體顯得隨性一些,可也還是很注意形象的,不太?可能這么……蕩漾。

    那是什么東西?

    花園中的小?動物不小?心?闖進來了??

    至少圣所里是不會有危險的,寧芙遲疑了?沒多一會兒,便去掀開了?被子。

    然后她就看到了?一團光暈。

    就仿佛是創世神本體的無限縮小?版,像個毛線球,而此刻,這團毛線球半散不散的,糾纏著?她的床單,似乎想要?用它這拳頭大的身體反過來將床單裹住。

    就在這時,傳來了?敲門聲。

    “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是創世神的聲音,除了?祂,圣所里也沒有別的誰了?。

    寧芙不假思索:“可以可以,你快來看看,你怎么……丟了?一部分肢體?”

    又不是換毛季的毛球,掉再?多也不會禿,這可是活的肢體啊,而且還活潑過頭了?,跟喝了?假酒一樣!

    眼見著?寧芙露出擔憂的神色,神明顏色極淺的眸子里的笑意,短暫的沖淡了?某些更危險的情緒。

    祂解釋道:“這是我的化身切割下?來的一部分。”

    當時只不過是覺著?隨便亂丟有些浪費,所以就丟回了?圣所。

    結果這團欲望的載體,根本就沒有老實回歸本體的意思,直接沖進了?寧芙的房間。

    祂非常尊重妻子的隱私和邊界感,在經過允許之前,不會擅自進入她給?自己分隔出來的這一方空間。

    所以并沒有強行進來回收,直到現在。

    寧芙不可置信的聽完了?這一切。

    洛爾說去找答案,竟然是這么找的?

    這聽起來真的很像是揮刀自宮啊!

    確認一下?自己行不行這種?事,需要?做這么絕嗎?

    寧芙怔怔看著?那團東西,突然后悔,如果先前沒找創世神問過,直接把它抓起來丟出去就好?了?。

    如今就根本下?不去手。

    可也不能任由它在自己床上就這么欲求不滿的蠕動下?去。

    就在她進退兩難之際,神明的聲音幽幽落在身后:“你想讓我將它收回來嗎?”

    第73章 體貼

    寧芙下意識想要答應, 可張了張嘴,便又將?“好”字吞了回去?。

    如果是將?這已經露骨的,承載著欲望的肢體?收回本體?,她?會怎么樣啊?

    畢竟, 現在她?已經很?清楚, 創世神也并不是她?從?前想象的, 那種有著無限包容和耐性的存在, 祂在某些時候,還挺沖動的……

    她?盡量掩飾自己?的手足無措,強自鎮定道?:“不,不用了吧?”

    床就讓給它, 她?睡地板就行了。

    這么說完, 就聽到了一聲輕笑?:“嗯, 那就不收回來?。”

    然后她?就被從?身后抱了起來?。

    高大?的神明?很?是輕車熟路的將?她?抱到了床上。

    浸潤在熟悉的氣息之中,寧芙就算還想強作鎮定, 心跳卻胸膛里飛快的躍動著, 狠狠出賣了她?。

    圣所中的一日過去?, 剛好又進入下個別無二致的循環, 宛若首尾相接的蛇。

    所以,一天之前因為寧芙發了脾氣而?強行中斷的事, 如今繼續下去?, 就剛剛好。

    有很?多?人, 包括創世神,都稱贊過寧芙是個意志格外堅定的人。

    但寧芙自己?并不這么認為。

    她?就是個會見色起意的人, 如今又有美色來?誘惑她?, 她?原本在行宮長長的走廊里,重新建立起來?的理智防線, 一瞬間就成了Q彈柔軟的布丁。

    抬眼就見以往清澈而?深邃,此刻也翻涌著洶涌的情潮。

    祂并非沒有欲望的存在,且早就將?她?當做妻子來?對待,那么,祂到底假做無事的忍耐了多?久呢?

    忍耐的原因,寧芙心內也很?清楚。

    她?給自己?安排了那么多?的工作,她?永遠有事情要忙,她?不能就這么長久待在圣所之中,被迫在這兒待上兩日都要坐立不安。

    之前她?吞掉了化身的一些血肉,就在圣所中發燒了整整兩日。

    如果是祂本體?……

    哪怕就是幾毫升,但因為濃度不同,那也不是她?如今可以承受的。

    雖說作為已經輪回過數個紀元,想要憑空做一些乳膠制品出來?不難,但那玩意兒對神明?而?言,是否會奏效可不好說。

    寧芙不想冒險。

    但是,除了那一步之外,其他的嘗試,好像都不是那么難接受。

    房間很?小,里邊的床鋪同樣小,但創世神對于將?妻子抱在腿上的姿勢很?滿意,與她?額頭?相抵,時不時輕吻著她?。

    祂的吻很?溫和,沒有會咬著她?下唇的尖牙,綿長而?細膩,仿佛連堅冰都可以融化。

    而?某團蓄謀已久的小東西,則靈敏的嗅到了甜蜜的氣息,靈活的鉆進了衣服下擺,與她?勾纏至深。

    意亂情迷之外,寧芙還有些不太甘心。

    潰不成軍的只有她?,眼中泛淚的只有她?,融化成涓涓細流的也只有她?。

    犯規!犯規啊!

    分明?祂是沒有任何?經驗的,怎會如此?

    寧芙沖動的決定,要讓祂也跟著一起沉淪,她?伸出手,試圖從?寬廣繁復的衣服下方找到什么。

    而?等真被她?找到了,又發現,固然這具身體?以人類為藍本,所以那東西的形狀和線條都非常完美,并沒有生著倒刺,或者是某些她?不能理解的形狀。

    但是尺寸仍舊讓人心驚,就和在被她?剝開的繁復衣衫下,如同大?理石雕塑一般完美的肌肉線條一樣。

    很?有些不真實?,也很?難駕馭。

    她?的手腕都酸了,卻也沒能得到成果,甚至后來?沒了力氣,便打起了退堂鼓。

    但創世神并沒有允許她?的半途而?廢,祂分出一只手,包裹住她?的手掌,讓她?繼續下去?。

    寧芙的手心有些火辣辣的,而?被研磨的最狠的可不是手掌。

    她?很?快就變得濕漉漉的,隔著淚光,覺著正擁抱著她?的神明?真是個矛盾的存在。

    祂帶來?了煎熬和酸痛,并不準備在短時間內放過她?,卻又會貼心的將?她?照顧的很?好。

    衣服被汗水浸透之后,就被剝的一干二凈,在嗓子干啞之前,就貼心的喂了蜂蜜酒。

    只是,隨著顛簸,酒水總是不免灑在身上,隨著她?的呼吸躍動震顫,流淌下去?之后又被抹開,和汗水混合成一片晶瑩的蜜色。

    直到又一次,像是從?過山車頂端驟然墜落的的短暫空白之后,她?只覺著自己?連開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時,懷抱住她?的手臂緊了緊。

    “想睡了?”

    寧芙沒有給出反應。

    因為體?力流失了太多?,她?幾乎立刻就沉沉睡去?。

    “那就睡吧,”心情愉悅的神明?吻著寧芙汗津津的額角碎發,“可以之后再繼續。”

    嗯?還要繼續?!

    寧芙用僅剩的力氣皺了皺眉,為自己?的未來?擔憂。

    上司同時也是丈夫,就會有這種麻煩——

    她?忙不忙,有沒有時間,對方都一清二楚,想找借口都不行。

    雖說她其實也很享受就是了。

    就是太累,需要節制。

    而?另外的擔憂,則是針對她?自己?的。

    寧芙原本是想著,如果自己?實?在開不了口解釋最初的誤會,那便逐步暴露本性,潛移默化的讓創世神知道?,她?其實?不是那么純粹而?熱烈的人,曲線救國的達成目的。

    可好像她?的努力總是事與愿違,讓誤會越發深了。

    比如,先前在農神的圣所里,她?就不肯放洛爾去?犧牲自己?。

    這絕對不是代表著深愛,只是事態并沒嚴重到那種程度。

    而?昨日,分明?是覺著自己?像個寵物被逗弄了而?生氣,可看?創世神的意思,自然是理解成了,想要祂證明?,祂的欲望都是源于她?……

    屬于是越描越黑。

    但她?如今,并沒有解決這件事的力氣,甚至到后來?,她?是被創世神主動送回到現世過夜的。

    她?覺著這是因為創世神一如既往的體?貼,免得明?早萬一有人敲門催她?啟程,她?聽不到,又被誤以為失蹤。

    圣所邊緣的小房間,窗戶始終開著,能聽到外頭?的池水里,人魚游過岸邊,擺弄小石子時的聲響。

    人魚在疑惑,以往這間屋子里有人來?住的時候,都會順便喂喂它的,那是在水中找不到的,很?香甜的食物,它總是很?期待。

    這次卻始終沒等來?。

    嗯……或許是它的錯覺吧,畢竟屋子里也沒開著燈。

    于是它悻悻的鉆入水下。

    房間里,銀發的神明?仍舊靠坐在那張還殘留著甜膩香氣的小床上,看?著從?祂的化身上,切割下來?的肢體?。

    它們仍舊活躍的很?,在被汗水浸透的床單上翻滾,仿佛要溺死在獨屬于寧芙的氣息之中。

    剛才,寧芙迷迷糊糊的時候竟然還跟祂道?謝。

    體?貼嗎?

    或許是的。

    但這并不是祂善解人意的想到了寧芙明?日的行程。

    當然,祂的化身聽到了這個安排,但這并不重要,那些人,隨便他們去?等,去?疑惑好了。

    祂只是認為,如果讓寧芙繼續這么無知無覺,毫無防備的睡在圣所,睡在祂的感知范圍之內,肢體?之上,祂會很?難克制住。

    一旦撕裂了欲望的口子,嘗到了一點甜頭?,卻又中途停止,可比壓根就不開始,還要難以忍耐。

    哪怕只是化身上切割下來?的那一小塊,都尚且沒有得到滿足,更何?況祂本身。

    還好,來?日方長。

    寧芙本以為在圣所折騰了那么久,第二天怕是要臨出門才會被敲門聲強行吵醒,可沒想到,早早的就自然醒了。

    一睜眼,就看?到洛爾以貓的姿態趴在她?枕頭?邊,幾乎是在看?向祂的一瞬間,就睜開了眼。

    分明?是同一個存在,但面對洛爾的時候,莫名?就有那么一點點心虛。

    所以說,人類和神明?談戀愛是真的壓力很?大?,跨這種可以分裂好多?個化身的存在,會讓寧芙總有種自己?在劈腿,端水還端不平的心虛感。

    好在洛爾并沒提昨夜她?逃到圣所的事,反而?貼心的幫她?去?收拾了行李。

    于是寧芙難得從?容,甚至還來?得及去?起居室享用了早點和紅茶,優雅的上路。

    說是要保護皇帝,但寧芙自從?察覺到了科米尼奧 的某些意圖,便堅決的沒跟他同乘一輛馬車。

    且不說容易引發誤會,萬一哪天洛爾被惹生氣了,一巴掌過去?,后果不堪設想。

    在車上,閑來?無事,她?打開了好友頁面。

    他們雖然人在國外,但如今的符文信雖然是比電報還快,他們已然先一步得知,帝國皇帝高調宣揚,和大?名?鼎鼎的神眷者一同抵御了居心不良的反抗軍。

    這分明?就是在暗示,反抗軍勢力說不定都是些歇斯底里的邪神信徒,所以神眷者寧芙才會出手。

    火烈雞問了一句:那個……所以那位帝國皇帝,其實?是個好人嗎?

    他一直在安國活動,先入為主的將?安國當成了半個祖國,對帝國這種總是處心積慮向外擴張的國家當成反派來?看?待。

    寧芙回復道?:算不上好,是黑心政客。

    火烈雞反應也不算慢:啊……所以他在利用你作秀。

    而?影刃,則并不在意打不打仗,正不正義之類,但她?知道?寧芙在意,便提供了一則信息:瘟疫術士已經抓的差不多?了,審訊的時候我去?圍觀,其中有人在薩依木跟幕后之人聯絡時,試圖反向追蹤過幾次。

    那些命令確實?是從?帝國下達的,只是,似乎比起首都要更靠南。

    也就是說,多?半真的不是這位皇帝下達的命令。

    具體?是誰,出于什么樣的目的,暫時不清楚。

    搞不好是反抗軍為了興起戰亂,從?而?渾水摸魚再度分割帝國也未可知。

    第74章 警告

    很?快, 車隊就來到了某個被炸毀的險要關卡處。

    鐵路當然沒這么快就修好,車站附近的地?方仍在戒嚴中,成了一片真空區。

    這幾次的爆炸,并非是為了搶劫財物, 而是跟先前寧芙暫住的小維修站一樣, 從一開始就是為了炸毀鐵路而進行的遠程襲擊。

    而這段鐵路, 剛好是夾在懸崖之間的深谷中, 犯人?自山崖頂端投下了魔能炸彈后便不見蹤影,上山去搜索的軍隊一無所?獲。

    如今爆炸引發的塌方清理完畢,馬車是可以通過?了,可是狹長的山谷上方仍舊是難以防守之地?, 誰也不能保證, 不會有刺客再來故技重施。

    到時?候再被炸上一次, 損失的可就不只是預算和假期了。

    皇帝陛下的命,還是很?珍貴的。

    寧芙聽著軍官盡量克制著不耐煩的態度, 苦口婆心勸皇帝陛下改路線, 湊過?來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們說追蹤犯人?都來不及……是指他們憑空消失了?”

    她的手指點在地?圖上的懸崖高點。

    “這邊, 都是霧林, 一般人?進去就是找死。另一側坡度很?高,下山的路沒有幾條。如果說是殺出重圍也就算了, 但是干脆連人?影都沒見到?”

    見軍官面色難看的點頭, 寧芙心里有數了。

    架設傳送符文陣并沒那?么容易, 不然先前那?些瘟疫術士,也不至于為了逃跑, 都開始殺同伴祭邪神了。

    這技術可不是爛大街的貨, 就連當代?的大學者也未必能做到。

    炸鐵軌的,跟之前的刺客們, 果然是同一撥人?,而且還在短期內進行過?技術升級。

    當年的反抗軍若能說襲擊就襲擊,說撤退就撤退,來無影去無蹤,還能打輸內戰?

    于是寧芙決定親自上山去看看。

    她心內有個推測——

    若說這段時?間有什么可以左右強弱局勢的重大事件,那?就只有一件,就是游戲開服。

    如果說這些反抗軍中,加入了冒險者,也就是玩家,一切都說得通了。

    玩家不需要神乎其?神的傳送技術,只要提前摸過?來,約定時?間上線,襲擊過?后趁著軍隊還沒到,再集體?下線就行了。

    這無疑是在作惡,可是對于玩家們而言,匿名的開放式虛擬世界,做惡又有什么關系呢?反而非常刺激。

    在抵達懸崖頂端時?,寧芙屏退了其?他人?,獨自靠近,然后調出了系統頁面,給系統客服發消息:這些遍地?放煙花的,是冒險者嗎?你?要不要管管?

    寧芙當然可以直接動手,可是這沒有用啊,殺了一個角色,人?家分分鐘再建一個新的,搞不好還覺著這樣很?刺激。

    那?她干嘛要獎勵他們?

    系統客服001:在的在的,親愛的冒險者大人?,因為這邊尊重冒險者們的隱私,并不會進行實時?追蹤,所?以請給小客服一點時?間哦,會盡快做出核對并給出答復的。

    寧芙當然知?道系統為什么沒法實時?監控,畢竟這又不是真的數據流,一切都是承載了玩家意識的魔偶內的符文在自主運作。

    于是她忍住了罵人?的沖動,給了系統一些時?間,徑直走到懸崖邊緣。

    原本鋒利的峭壁被破壞了一角,滿是焦黑的痕跡。

    所?以說這些人?反社會也就算了,能不能環保一點,絕世美景都被破壞了!

    不久,提示音又響起來。

    系統客服001:很?抱歉,冒險者大人?,這邊沒有追蹤到任何冒險者出沒的痕跡,可不可以請冒險者大人?幫忙,錄制下這些人?登錄/退出游戲的畫面反饋給小客服呢?

    寧芙只覺著心頭邪火直冒,立刻敲下一個詞:廢物。

    系統客服001:冒險者大人?消消氣,這實在是超出小客服能力范圍的事,畢竟是連神明都追查不到的情況呢!

    寧芙心說這不廢話嗎,就連你?都是神明也追查不到的東西啊!

    你?暗搓搓的跟我說這個,是想用激將法嗎?

    寧芙:行,錄就錄,你?給我等?著。

    上當就上當,她一個剛畢業的應屆生,上過?得當還少嗎?不差這一個!

    轉頭下山之后,寧芙向皇帝建議,想誘騙一次刺殺。

    其?實吧,只要讓所?有的襲擊點,分散的占滿原住民,讓所?有原住民的視線覆蓋整個山頭,那?玩家就登錄不上來了。

    只不過?,襲擊者究竟是不是玩家還有待驗證,而寧芙也確實想抓一個問問他們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必須得把人?引出來才行。

    科米尼奧顯然也想找出真相,很?是配合:“那我去讓人準備誘餌。”

    通常而言,皇帝都會有那?么幾個影武者,因為有易容魔藥的存在,并不需要天生就像,只要能完美模仿他的神態就行了。

    但科米尼奧選擇的誘餌,并不是活人?。

    帝國對于古代科技的運用,一直走在大陸最前沿。

    以遺跡中挖掘出的仿真機器人?,加以改裝后,便是以魔能和符文來混合驅動的魔偶。

    這些魔偶可以直接通過?掃描,用改變表皮之下流體金屬位置的方式,復刻任何人的容貌。和易容魔藥不同,這種復刻沒有時?間限制,也無法通過?魔能掃描來察覺到,除非尖銳的武器劃破它的皮囊,露出仿真皮膚之下的構架,才會意識到,它根本不是人?類。

    這樣的誘餌當然很?完美,但其?實比用活人?的代?價高昂的多。

    皇帝特意用這些無價之寶來當做誘餌,而不是普普通通的命令活人?去做,完全是因為寧芙。

    他這些天來,都沒少在寧芙面前刷存在感,但始終沒什么進展。

    這會兒原本是想讓寧芙看到他仁慈善良的一面。

    可寧芙壓根沒看。

    她此?刻正在見縫插針的,用視線捕捉的方式打字,跟夏塔交流。

    不能回到地?球的最大問題就是,很?多玩家之間通過?論壇的交流,她沒法自己?直接去看,只能拜托別人?。

    夏塔其?實很?納悶只是論壇上就能看到的消息,寧芙為什么不自己?去,但這本來就是舉手之勞,便也沒深究。

    這會兒他正發來消息,給寧芙復述一些帖子的內容。

    寧芙一目十行的看過?去,而她的心不在焉,皇帝陛下自然是感受到了。

    因為容貌出眾,又善于揣摩人?心,哪怕是在坐到這個位置之前,甚至在貧民窟里的打轉的時?候,他也很?少被人?這樣明顯的忽視。

    這種程度,在她眼中,根本不是值得注意的善行嗎?

    他試探著對寧芙伸出手,想要假借幫她拍落發梢落葉的借口湊近一些,吸引她的注意力。

    而這時?,終于看完了夏塔給的資料,并沒從中找出任何相關線索的寧芙,一抬頭對上男人?滿是疑惑的目光,還當他是在征詢意見,問她要不要用那?些仿生機器人?當誘餌。

    她有些不耐煩。

    這事兒自己?決定不好嗎,為什么要問她,她是什么現場策劃嗎?

    于是便很?敷衍的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科米尼奧的心臟陡然沒來由的驟縮,仿佛是被什么極為危險的存在注視了。

    他警覺的環視四周,可根本什么都沒有看到。

    一滴冷汗順著科米尼奧的額角流下來。

    是誰?是她背后的神明嗎?

    不……就算她是神明的眷者,神明也沒道理時?時?注視著她才對。

    而且,他方才也不過?存了一些親近的心思……雖然準確來說,應該是勾引。這又礙著她背后的神明什么事呢?先前他是調查過?的,創世教會是不提倡禁欲的。

    所?以說……就是她本人?的警告?

    是了,一定是她可以看穿別人?的想法,所?以才點頭予以確認,用這種方式告訴他,他的心思她都看透了,而她并不打算接受。

    果然,所?謂的神眷者,比起人?類,是更接近于神明的,高高在上的危險存在。

    科米尼奧有些后怕,同時?又覺著慶幸。

    還好,他雖然存了利用的心思,但從沒故意設套,試圖抓住寧芙的把柄來威脅,否則,怕是立刻就要被反噬品嘗苦果。

    而大約也是因此?,寧芙才只是用這樣隱晦的方式來警告他,而沒有直說,當著這許多人?的面讓他下不來臺。

    寧芙瞥了一眼科米尼奧離去的背影,低聲嘟囔了一句:“怎么突然就魂不守舍的,不是步步為營爬上高位的平民皇帝嗎,心態這么差哦……”

    洛爾剛好從濃密的樹冠躍下來,坐在她肩頭,并未接話。

    方才他也不過?是瞥了這個癡心妄想的人?類一眼罷了。

    讀心什么的,完全沒有必要。

    這種外表已經開始走下坡路,處在擇偶焦慮期的雄性,會對祂美麗可愛的妻子有什么想法,連猜都不需要猜。

    不過?,既然寧芙對他半點好感也沒有,就也不用真的出手教訓他了。

    科米尼奧完全不知?道,他是怎樣撿回一條小命的,他命令治安官安排好一切之后,便不再露面。

    第二天,偽裝好的車隊駛向了兩崖之間的窄路。

    兩邊的山頭附近,自然是有軍隊層層關卡要道。

    士兵們心內都犯嘀咕,他們認為,倘若刺客還敢來,這種防衛根本擋不住人?。但既然上頭下了命令,也只能盡忠職守。

    而寧芙則獨自躲藏在最靠近懸崖的灌木叢里。

    時?間臨近正午,從樹蔭下看出去,目所?能及的一切都仿佛籠罩上了一層白花花的過?曝光濾鏡。

    隨著馬車行至進退兩難的路段,一抹藍色悄然在地?上鋪開。

    寧芙能確定,這些傳送符文陣,和玩家上線/下線時?用的十分相似。

    從傳送陣中出現的身?影,穿著稀奇古怪,把頭發染的五顏六色,更是明晃晃的昭示了他們的身?份。

    既然能成功登陸,就說明他們周圍沒有原住民,幾人?立刻不設防的從儲物道具中取出魔能彈,觸發,并往山崖下丟去。

    寧芙轉了轉活木手鐲。

    接到信號,一棵三?人?都無法懷抱的,高大的古樹上陡然睜開了眼,伸長枝杈,如同一只只嶙峋的枯手,這些手就像攥緊了散落一地?,即將落進排水溝里的玩具兵一樣,攥住了他們。

    就見這些人?在驚慌之下,發現任何的抵抗都沒有用,也沒法登出游戲,竟然立刻就要試圖自殺。

    寧芙這次還真是震驚了。

    不是來找刺激的嗎,怎么真和死士一樣,計劃不成就要自殺?

    這么玩不起啊?!

    第75章 圈套

    寧芙急忙忙的丟了幾個控制技能過去, 阻止了襲擊者的尋死?行為。

    夏塔先前發來的帖子充斥著廢話,雖然也確實是一些混邪樂子人式的發言,希望爆發戰爭,想要在魔法和?科技大戰之?中渾水摸魚, 而不想在和?平的異世界里跑腿打零工。

    但以他們?發出來的整活視頻來看?, 都跟反抗軍不挨邊。而皇帝陛下的行程, 還是比較秘密的。

    所以還是得把他們?抓住審上一審。

    而就在這時, 一條系統公告跳了出來:檢測到未知?bug,現?進行緊急維護,所有玩家請立刻登出游戲,開服時間未知?, 確定后將第一時間進行推送。

    寧芙急忙去問系統客服到底發現?了什么。

    如果只是一些報復社會的玩家, 那?么找理由?說他們?開掛, 然后封號不就行了,何至于急忙忙的停服。

    但是消息石沉大海, 雖然沒再裝模作樣的在每一條疑問后邊安個紅色感嘆號假裝收不到, 但也沒給出回應, 仿佛真?的遇到了麻煩亟待解決, 沒工夫搭理寧芙一樣。

    因為寧芙是一手主導,抓住了這些“反抗軍”的人, 所以在她跟皇帝提出, 想對這些人進行秘密審訊的時候, 皇帝也沒有異議。

    被活捉的共有五人,其中兩人在被關押過程中自殺了。

    寧芙擺弄了一會兒他們?的尸體, 假裝沒看?到衛兵們?驚恐的神情, 轉頭去審訊剩下的三個。

    她懶得將這幾人分別審訊,再核對口供, 直接一勺燴,而且開門見山的問道:“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見他們?仍舊是一副視死?如歸的堅毅神情,她又問了一句:“不是都記得怎么登出游戲嗎,還真?當自己是反抗軍擱這推翻封建帝制呢?”

    聽了這個問題,幾人仿佛從催眠中逐漸清醒過來,表情先是迷茫,隨后變為了驚恐。

    “臥槽……我們?……我們?怎么?”

    “先放開我們?。”

    “不是,冒險者怎么還能被npc洗腦呢?這肯定犯法了!”

    寧芙拍了拍手,讓他們?先別顧著哀嚎,先關注更重要的事:“你們?試試看?,能不能下線。”

    幾人面色更痛苦了。

    “不行,下不了線……”

    “嗚嗚嗚,我要提交bug!這游戲怎么還能把我們?扣下,這是要征用玩家當npc嗎!”

    “大佬,女神,能先把繩子解開嗎,我胳膊都綁的沒知?覺了……”

    寧芙點頭,不僅給他們?解開了繩子,還讓人送來了酒菜,讓他們?先填飽肚子。

    狼吞虎咽了一番,又有甜酒壓驚,三人才終于找回了語言邏輯,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他們?的經歷說清楚了。

    他們?都是最早一批內測玩家,被投放在水深火熱的南大陸,一不小心就被反抗軍抓壯丁。

    起?初他們?并?不害怕,反而覺著挺有意?思?。

    畢竟,在現?實里,大部分人過著平凡乏味的日常,一輩子都體會不到越獄的驚險刺激,也并?不想體驗這些。

    可在虛擬世界,就百無禁忌了。

    就算真?把自己作死?了,問題也不大,換新角色雖然要扣除20%的等級,但那?一點兒進度,兩三天就能補回來了。

    反倒是資源,各種裝備啊,卷軸啊,這些在市面上都稀缺,想氪金去買都買不到的東西,才是重中之?重。

    所以他們?幾個,甚至會故意?換新角色被抓走,試圖打入地方?內部,看?能否被賞識,走反派路線,或者假意?投誠,試圖卷走點好東西再反水跑路。

    一開始反抗軍對此毫無辦法,但后來他們?竟然找到了冒險者們?的規律。

    他們?確實神出鬼沒,可似乎所用之?法是概不外傳的禁忌,只在無人窺視時可以使?用。

    所以反抗軍開始用不間斷的視線,來禁錮冒險者們?,隨之?而來的就是漫長的催眠和?洗腦,讓他們?混淆了地球和?游戲世界的權重,認為身為反抗軍的死?士,才是他們?真?正重要的身份,并?且認為,為了大義而死?是一種殊榮,才會在被抓住時寧死?不屈,就是不想讓別人勘破他們?可以潛藏在另一世界,并?隨時返回的秘密。

    雖然還有些疑點,但寧芙姑且接受了這一說法。

    玩家們?作為普通人,精神并?非堅不可摧。

    唯一的問題在于,先前寧芙去查看?英勇就義的兩具魔偶時,總覺著它們?給她的感覺,跟普通冒險者不太一樣。

    而眼前這三人,也有同樣的問題。他們如果只是被洗腦,那?在被她戳破了催眠之?后,沒了“偉大抱負”,重新成為山里自由?的狗,應該可以正常登出游戲才對。

    可他們仍舊做不到。

    先前雖然被催眠,哪怕下線,也神經兮兮的,可如今還不如那時候,長時間沒法下線,可是會死?的。

    “出bug了?系統突然維護,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事!”

    “那?肯定!說不定是智械危機?Ai暴動?”

    “現?在自殺也不行吧,如果角色死?亡還沒法醒過來,是可能直接腦死?亡的,我聽說過有的人就是這么死?在了小作坊做的黃油里!”

    寧芙安慰道:“別急,說不定等緊急維護之?后,你們?就能正常下線了呢?”

    反正他們?今天才剛上線,距離專家說的,會危害大腦的游戲時長,還有三十多個小時呢。

    可是冒險者們?不想等。

    上一次緊急維護,可就是一等七八天。

    他們?不敢賭,他們?想自救。

    至于自救的方?法,他們?在一通討論之?后,覺得還是該回反抗軍據點,抓幾個npc回來。

    他們?的思?路是這樣的:既然突破了次元壁,洗腦他們?,將他們?扣在游戲世界里的npc都是反抗軍陣營,那?說不定產生自主意?識的ai也在那?兒,或許可以不通過系統,直接威脅它,讓它開后門將人放回去。

    而這一點,還得拜托寧芙。

    畢竟他們?此刻的身份,還是剛剛襲擊了皇帝陛下的階下囚,若是寧芙不給他們?開綠燈,他們?想要逃出去都難。

    出了牢房,寧芙立刻就去拜訪了皇帝陛下。

    科米尼奧聽她說,要讓那?幾個刺客帶路,去找反抗軍的據點,幾乎不假思?索就點頭了。

    他不敢不點頭。

    寧芙推開門的瞬間,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便充斥了整個房間。

    科米尼奧感覺脊椎都被強壓著,但凡思?考的再慢些,脖子就要斷了。

    他強笑著問:“需要我派人去圍剿嗎?”

    寧芙搖頭:“不必,有神明與我同行就足夠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科米尼奧就見,原本在她肩膀上,懶洋洋的彎著寧芙發梢的貓,聽到這句話,耳朵尖抖了抖。

    似乎很?開心的樣子。

    而讓他幾乎喘不上氣?的壓迫感,也隨之?減輕了些許。

    等離開書房后,洛爾突然開口:“你真?的相信那?幾個人的話嗎?”

    寧芙:“信不信結果都是一樣的嘛,反正是要他們?帶路,去找反抗軍據點的。”

    說到這兒,她突然頓住腳步,笑瞇瞇對洛爾道:“哦對了,我覺著我自己去就行,再怎么說,對方?都只是普通人類。”

    畢竟她跟那?三人在同一個房間里待了半日,都沒感受到一絲一毫別神的力量。

    見洛爾不說話,寧芙抬手戳了戳它的胡子:“很?重要的,或者用活木化身跑一趟也行……”

    洛爾這才勉為其難的點頭。

    而與此同時,她身后不遠處的書房之?內,科米尼奧冷汗直流。

    他發誓,他不是故意?想偷聽的!他就是發現?門沒有關,走到門口的時候的,碰巧聽到了!

    才只聽到“普通人類”這個詞,那?股壓迫感就再度出現?。

    他只覺著自己的耳膜都要破了,接下來的聲音,自然再也聽不清。

    和?這種蒙受神恩的人打交道,一個行差踏錯就要送命,哪怕他身為人世的皇帝,也如同螻蟻一般。

    他甚至已經開始后悔,招惹這位神眷者了。

    做了些準備之?后,寧芙便帶著三個冒險者出發。

    大隱隱于市,反抗軍的這個據點,竟然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座住了一大家子人的民宅,隔著院墻,能看?到幾個房間的窗簾內隱隱透著昏黃的光,頗有些溫馨的氛圍。

    誰能想到這樣的地方?,竟然窩藏了反抗軍,而且還是手握最精妙手段的反抗軍,能隨隨便便催眠別人呢?

    寧芙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半人高,得貓著腰才能經過的狗洞。

    也是由?奢入儉難,先前去往北境的路上,在雨夜里下井鉆洞,眼都不眨,如今看?到這東西,總覺著里頭會有什么東西弄臟她的衣服。

    “別鉆洞了,我不覺著覺醒了自我意?識的ai,是靠視覺和?聽覺來找人的,萬一進去就觸發警報,一半在內一半在外,就很?難守望相助啊。”

    幾個冒險者對視一眼。

    “聽大佬的!”

    “就是就是,有大佬罩著,正面踢門!”

    “走,踢門去!”

    于是又繞到據點正面。

    冒險者三人組中,有一個已經轉職魔導師,施展了一個腐蝕術,沉重的鑄鐵門鎖悄然融化,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而就在寧芙跟著他們?,已然一只腳邁進院門的時候,她突然開口,輕聲問道:“你們?就不好奇嗎?”

    “什么?”最靠近她的冒險者回頭。

    就見寧芙唇角微彎:“你們?就一點都不好奇,為什么停服維護,我卻還在游戲之?中嗎?”

    三人組的背影瞬間僵硬起?來。

    但他們?都沒有回頭。

    與此同時,就在寧芙腳下,復雜的禁錮符文驟然開始運作。

    這半條街,早就畫滿了繁雜的符文,就如同一條條無形的繩索,不斷地圈在寧芙身上,并?試圖將她往宅邸深處拖過去。

    這無疑是個圈套。

    “別怪我們?,那?些npc說了,只有活捉你,才會放我們?成功登出游戲,我們?也不想死?,我們?只能……”

    話音未落,寧芙就消失在了原地。

    雖然最近經歷了很?多次,被限制沒法遁入圣所的情況。

    但至少這個沒有被其他神權強勢覆蓋的地方?,是沒法禁錮住她的。

    無形的枷鎖瞬間失去了目標,憑空崩解。

    片刻之?后,隨著一聲輕笑,寧芙再度出現?。

    而這一次,她的氣?質和?先前截然不同,眼神淡漠,不帶一絲慈悲。

    她激活了神眷者的稱號的第二段功能。

    第76章 告誡

    幾個冒險者尚未反應過來, 就見寧芙踩著虛空中無形的階梯,一步步走到了高處。

    在?她的手中,是清冷的月亮。

    冷月似乎都對她俯首,為了貼近她的掌心而逐漸貼近了地面,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若它有呼吸, 就恐怕已經將?地面渺小的人類吹翻。

    那三人都被這近在?眼前的奇觀所震懾,甚至忘了逃走。

    直等意識到,這月亮上凹凸的紋路竟然?是在?流動的,才意識到, 這并非是真的月亮。

    那是散發著冷冽光亮的, 憑空被氣息包裹的, 具有金屬質感?的流體。

    融化的秘銀價值連城,宛若盛放在?透明而無形的器皿之中。

    而那位被很多?地方稱之為圣者的人, 此刻正?如向世間傾灑月光的女神, 凌空將?其傾倒而下?, 瞬間籠罩了整座民宅。

    秘銀是用來繪制符文的最高等材料, 與?此同時,所有精神力運作的軌跡, 也都會在?其中留下?運行的痕跡。

    寧芙此刻的行為, 正?如生?物學家?為了得到完整的蟻穴, 向其中傾倒了融化的鋁水,干涸之后所有的分?支都將?被凝固, 一覽無余, 等待被人細細觀摩。

    至于其中的螞蟻,自然?會因此喪生?。

    三個冒險者們這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自己命在?旦夕, 知道此時再想?逃也來不及,聲嘶力竭的求寧芙饒命。

    “我錯了!給我一次機會吧!”

    “這是謀殺!是謀殺!”

    可寧芙卻只是歪了歪頭。

    縱然?已經可以熟練掌握二階段稱號的力量,但她此刻看起來也仍然?缺乏人類的情緒,平日的親和被高高在?上的殘忍所取代。

    當?然?,她自己并不覺著殘忍。哪怕在?這時,她也愿意對試圖謀害她的人訴說真相?。

    “這怎么能?叫殺人呢,你們都是沒有生?命的復制品啊。”

    這些話?,那三個秘偶有沒有聽清,聽過之后是否能?領會或釋然?,寧芙不得而知。

    秘銀澆灌下?去之后,他們身上的符文也都被凝固,失去了活性,成了三個面目惶恐,猙獰,又夾雜著不可置信的標本。

    從一開?始,寧芙就沒相?信過他們三個的話?,但當?時,她還對他們的由來和目的都抱有疑問。

    但就在?方才,已經來到民宅后院的時候,沉寂了大半日的系統客服給她發來了十萬火急的帶嘆號的重要消息,說雖然?查到了這三人對應的生?物ip,可這些角色本身都已經死過一次,他們背后的玩家?早就已經建了新角色。

    一切在?那時就已經豁然?開?朗。

    這幾人,就跟皇帝陛下?送到峽谷里的替身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都是造價高昂,又難辨真偽的高仿A貨。

    反抗軍果然?沒那么神乎其神,留不住冒險者,畢竟這個補丁在?上次緊急維護就打上了,一旦玩家?在?線時間超過安全期,魔偶就會停止運行,外在?表現就是死掉。

    但就像她可以通過秘銀來存留符文術式,反抗軍至今仍舊有著圖謀帝國的野心,自然?也是有點家?底的,他們可以試著留住冒險者的軀殼,并將?一些被篡改了記憶的器靈塞在?里頭。

    這三人的記憶,都是灌輸了從先前真正?的玩家?那兒催眠套出來的信息,拼湊起來,正?好?能?用來欺騙寧芙。

    對方大概認為,就算這三人的謊言被戳穿,仍舊可以把?寧芙引到陷阱上。

    畢竟,她是以善良無私而聞名的神眷者,面對瀕臨死亡的同胞,哪怕有風險,也會施以援手吧?

    簡直是充斥著道德綁架的陽謀。

    事實也確實如此,寧芙覺著他們不對勁,也還是來了。

    但還是她的外掛更多?,這種純粹的符文陷阱,根本就抓不住她。

    只是,還有些小小的問題。

    寧芙低頭看著腳底下?當?時隨心捏造的,完全透明,都看不到邊際的臺階,心有余悸。

    這個逼格很高的戲她是演完了,接下?來謝幕也要漂亮點兒。

    畢竟這是演給或許在?附近,窺視著她的存在?,也同樣演給不用親眼所見,也能?知曉這一切的占卜師們。

    這算是告誡他們,讓他們知道,她寧芙可不是好?欺負的。

    而此時此刻,衣擺被高處的夜風吹的獵獵作響,寧芙有些腿軟。

    就該晚點再解除稱號效果。

    先前決定跟著幾個假冒偽劣產品來一探究竟時,寧芙雖然?不需要皇帝陛下?提供人手,但是預支了她的報酬——

    她要了附近一座秘銀礦,近幾年的全部產出。

    雖然?在?激活稱號時,她可以用神力來凝結秘銀,但這耗費的力量太大了,以她如今的承受上限也造不出這么多?。

    如今看來,有點浪費。

    而且秘銀中蘊含著的力量,在?融化時格外激蕩,還挺危險的,她現在?就跟被無人機吊在正噴發的火山口?上也差不多?了。

    而就在?這時,寧芙看到了洛爾。

    雖說之前也說過,讓祂盡量將?注意力放在?別處,這邊真遇到麻煩再出手就行,而祂此刻踏在?整逐漸凝固出一圈圈繁復紋路的秘銀上,像是被清澈的凍湖冰面托舉著。

    祂正?張開?雙臂,示意寧芙可以直接跳下?來。

    寧芙當?然?相?信祂能?接住自己,于是縱身一躍,像是投身入海的雀鳥。

    而在?不遠處,用望遠鏡目睹了這一幕的科米尼奧,閉了閉眼睛。

    圣者的華光,就這樣久久的烙印在?他眼中。

    他心內苦笑。

    原來,這就是神明的眷者。

    與?真正?的神明只有一步之遙,隨時可以俯視眾生?,她就那么神態淡然?,毫不畏懼的站立在?不亞于硫磺業火一般的流動秘銀之上,又一躍而下?,繼而消失無蹤。

    或許,她已經完成了來到帝國的目的,所以就隨心所欲的離開?了。

    寧芙當?然?沒有這種想?法。

    她甚至不知道,皇帝陛下?也偷偷跟來了。

    雖然?她的直覺領靈敏,但又不是雷達,就算是,也分?辨不出一條街之外的人到底是誰。

    這會兒,她正?在?圣所的房間內,抱著已經變回了貓,意識也已經去向遠方的洛爾道:“夏宮那邊果然?出事了?哎……別咬我腰帶,等你在?那邊吃好?了飯,咱們也回現世里去吃宵夜。”

    一小時前,夏宮之中。

    因為任性貪玩,所以在?皇帝陛下?離宮之后,公主尤利婭殿下?便自作主張停了所有的課程。

    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每日不是游園就是打獵,并頻繁招商人入宮,大肆購買精巧可愛之物。

    今日的商人帶來的貨物尤其多?,尤利婭愛不釋手,最終全都買了下?來。

    商人離開?之后,尤利婭便遣退了眾人,一個人開?開?心心的擺弄著精巧的,每個關節都和活人一樣可動的人偶。

    侍女們對視一眼,都知道自己又能?偷懶了。

    公主天真爛漫,平日里固然?可以擺出淑女的做派,私底下?還經常跟小孩子一樣,喜歡過家?家?,跟人偶說話?。

    只是她自己大約也知道這是小孩 的玩意,被旁人看到就要羞惱,總要將?其他人都遠遠打發開?才能?玩的盡興。

    如今她又得到了新玩具,侍女們自然?是可以休息幾個小時。

    而原本看起來興致勃勃的公主殿下?,在?聽聞腳步聲遠去之后,神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

    “那個雜種,他死了嗎?”

    被制作的精巧可愛的秘偶嘴巴開?合,沒有發出聲音。

    但尤利婭卻好?似聽到了答案,她氣急:“這些反抗軍,可真是廢物!怎么這都不成功!”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將?追蹤符文藏到了那個狗雜種的衣服上。

    別看他已經是皇帝了,可從小窮到大,他向來沒有一套禮服穿過了就束之高閣再也不碰的習慣,更別說這次走的匆忙,行李帶的很少,那件鑲滿了綠寶石的衣服,他肯定是要穿很多?次的。

    這樣一來,根本就不需要買通他身邊的人,也不需要占卜師,反抗軍就能?隨時掌握他的動向。

    可他卻還是好?端端的活著,真是耐殺!

    尤利婭只覺著全身上下?都被凍住了。

    這本就是破釜沉舟的一次豪賭,若是讓他活著回來,一切都完了。

    他最近寵信著兩個占卜師,哪怕她滴水不漏,毫無證據,卻沒法逃過那種被詛咒著的神秘力量。

    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占卜師的能?力有限,也沒看出她的行動。可那個狡猾的男人早晚會意識到,現如今,這樣不計后果的刺殺,對反抗軍而言根本沒有好?處,既得利益者只有這個在?他死后,可以名正?言順繼位的公主。

    尤利婭又回憶起,當?初父親在?外領兵,反抗軍兵臨城下?,母親又病重時,那沒頂的絕望。

    當?時,她將?科米尼奧從地牢中放了出來,從而抓住了一線生?機。

    科米尼奧確實跟條野狗一樣,熟知所有陰溝暗道,帶著她從反抗軍的包圍中溜出去。

    雖然?在?那之后,科米尼奧就趁虛而入,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但她并不后悔。

    畢竟如果當?年她不這么做,她就已經死在?了五歲的生?日之前。

    那么如今,她的轉機又在?哪里呢?

    尤利婭在?漆黑的房間里來回踱步。

    過不多?時,精致的人偶抬起臉來,嘴唇一張一合起來,仍舊無聲。

    尤利婭就像真的在?玩過家?家?一般,自言自語著:“就算是占卜師,也沒法預測到神明的行動?你的意思是,讓我去請求神明的幫助?”

    綠色的眼眸仿佛碎裂的玻璃花窗,銳利而冷冽:“可是我又能?依靠哪位神明?”

    她本身算是豐饒之神的信徒,可是很遺憾,她似乎并沒有讓神明青睞的天賦。

    教授她符文學的老師,似乎很得智慧之神的青眼,但那位神明,似乎從不插手人間事務,哪怕對于神選,也不過會多?傳授一些知識,僅此而已。

    她只能?另辟蹊徑。

    尤利婭猛地想?起自己偶然?間得到的古老卷軸。

    里邊是一個繪制好?的儀式法陣,但是因為缺乏祭品,始終沒有發動過。

    當?時卷軸擺在?一間舊貨商店里,店主雖然?故弄玄虛的吹捧這是一件稀罕物,但其實,他認為這個從沒被激活過的卷軸,根本就是不知哪個醉鬼的胡亂涂畫,根本不能?溝通任何一位偉大存在?,只是口?若懸河,想?要誘騙這明顯不諳世事的大小姐花重金買下?來。

    但尤利婭在?隨手觸碰到卷軸時,感?受到了針扎一樣的疼痛,那疼痛仿佛要順著毛孔刺入她的身體。

    這讓她知道,這是個貨真價實的,蘊含著可怕力量的東西。

    當?初,她只是不希望這種禍害被黑心老板忽悠著,賣給無辜之人,便將?其買下?來,之后就被丟在?了箱子的角落。

    那么今日,要不要向這位未知的神明祈求力量呢?

    第77章 陰謀

    黑漆漆的不?露一絲光線的房間內, 尤利婭展開了卷軸,手指摩挲過粗糙的羊皮紙,上頭神秘的符號逐漸以卷軸為?中心,擴散開來, 幾乎占據了半個寬敞的房間。

    尤利婭雙手交握置于胸前, 向這位已經?將?目光投過來的存在獻上祈禱:“偉大的尊者?, 我何其?有幸, 能得到您的回應,請您賜予我力量,叫我不?至于淪落入可悲的命運。我將?作為?您最忠誠的信徒,頌揚您的名, 為?您建立國中之國, 將?帝國繁花之中最美?好的都獻給您。”

    時間很緊, 匆忙之間她也找不?到多么珍惜的祭品,只好透支未來, 試圖給邪神畫餅。

    但?對面似乎并不?吃這一套。

    古老而含混的, 仿若泥漿翻滾的聲音在她腦海中回蕩。

    尤利婭只覺著一陣惡心, 她勉力支撐著沒倒下去, 鬢發卻已經?被冷汗浸透。

    這位掌管著腐敗與陰謀的惡神,很直白的將?念頭置入尤利婭的意識, 讓她領會, 只有承諾是不?行的, 哪怕真的要抵押未來,如今也還?是要提供足量的祭品。

    首選的祭品, 是可以供祂寄身的容器。

    至于這容器是誰, 祂也并不?吝惜告知,正是那?位名聲大噪的神眷者?。

    退而求其?次, 則是尤利婭自己。

    神眷者?可不?是她說能綁來就能綁來的,尤利婭想,如果連這她都能做到,那?她直接一劍把?皇帝捅死不?就得了,哪至于這么落魄。

    至于獻上她自己……

    萬不?得已之際,或許她會魚死網破讓科米尼奧跟她一同下地獄,可現在她還?不?至于這么瘋狂。

    陰謀之神對于她的拖拉頗為?不?悅,但?還?是回應了她,具有靈性之人,也可以成為?燔祭。

    具有靈性之人?

    尤利婭先是不?解,又很快想起了一則傳說——

    占卜師那?帶來禍患,令人憎惡的預言之力,一定是得到了某位強大惡神的感召。

    占卜師的話,這夏宮之中,正好有兩個現成的!

    半小時后,尤利婭悄無聲息的穿過花園。

    她在夏宮內無人可以用,只能親身上陣。

    當?然,不?是說作為?公主,可悲到身邊連一個可以信賴的騎士和?侍女都沒有,但?他們獻上忠誠的,幾分是那?個從血脈到表象都完美?無瑕的皇室遺孤,幾分是給她這個人本身,她也不?能確定。

    他們若是不?贊同她這發瘋般的豪賭,甚至可能反過來阻撓她。

    尤利婭穿著侍女的衣服,很快就摸到了那?自稱是來給皇帝陛下解悶的藝人,實則是占卜師的少年人的房間。

    她記得那?是個天生?白化病的男孩,明明有著一雙粉水晶似的漂亮眼?睛,眼?神卻陰郁的要命,人也很瘦弱。

    瘦弱好,這樣更容易得手。

    選擇先對他動手,而非他的那?個老師。

    就是因為?那?個女人連宮廷藝人的偽裝都懶得扮,素日很少離開房間,總讓人疑心她將?住處改造成了堡壘。

    尤利婭決定,先將?白化少年拿去獻給那?位神明,換取力量,有了勝算之后,再去對付那?個女人。

    而在那?個女人之后呢?

    但?愿不?需要更多人命來填邪神的胃口了。

    為?了方便仆人出入打掃,沒有特殊情況時,宮內的所有房門,都不?會落鎖。

    白化少年的房間也不?例外。

    尤利婭悄無聲息的推開門,就看到少年平躺在床上,月色灑落,給本就缺乏色彩的人添了幾分灰白,簡直像是一具冰冷尸體。

    這讓她生?出了一種錯覺:她即將?要做的并非奪取性命,只是要從案板上切走一塊肉。

    她不?再猶豫,抽出腰間細劍,對著心臟猛的刺了下去。

    白化少年在夢中被劇痛驚醒,瞬間瞪大眼?睛,看清尤利婭的瞬間,驚愕道:“怎么會……你不?是……”

    尤利婭則反手拔出匕首又在他喉嚨劃了一刀,將?聲音連同喉管一同切斷,阻斷了他喊人過來的可能性。

    少年的表情凝固在不?可思議的神情上,胸前綻放開赤紅色的艷麗花朵,生?命也隨著鮮血一同流逝。

    尤利婭面無表情的用匕首割下了他的頭。

    活人是最佳的燔祭,可她沒信心悄無聲息的背走一具尸體,只能退而求其?次,帶新死的頭顱回去。

    雖然這個紀元的醫學并不?發達,但?殘存下來的常識,還?是讓大部分人都知道,人的一切思維都是大腦控制的。

    既然如此,所謂的靈性,天賦和?能力,自然也是附著在大腦上。

    尤利婭將?染血的頭顱用油布裹了一層又一層,再穿過花園,回到自己的住處。

    將?頭顱放在原本是卷軸,如今已經被汩汩黑泥所淹沒的獻祭法陣中心。

    就見瀝青一般的黏膩黑泥咕嚕嚕的涌動著,將?因為?染了血,而比往常看起來要漂亮許多的頭顱吞噬。

    尤利婭忐忑又激動的再次祈禱:“請將?您的殘忍賜予我,讓我將?仇敵投入永恒的煉獄。請將?您的目光賜予我,讓我再不?錯過應獻給您的馨香祭品,請……”

    祈禱戛然而止,她意識到,那?些試圖將?白化少年頭顱吞掉的黏膩黑水,消化的并不?順利,只是將?其?包裹在其?中。

    但?這并非是祭品不?合祂的心意,只是這少年的頭顱,似乎帶著毒,讓邪神都難以消化。

    而先前只占據了半個房間的,猶如干涸河道一般的獻祭法陣,竟然已經?擴散滿整個房間。

    在她進入房間的瞬間,就站在上邊了。

    尤利婭臉上的狂熱和?興奮瞬間凝固。

    邪神沒放棄奪取更好的祭品,也就是尤利婭本身。

    如同泥沼一般不?斷涌出的黑水逐漸漫了上來,比起包裹白化頭顱時,要顯得溫柔許多,她分明感覺有尖銳的東西刺入她的毛孔,可卻沒有疼痛。

    這就更令人毛骨悚然,邪神并不?打算吃掉她,而是打算進入她的體內,成為?她。

    與此同時,雌雄莫辨的聲音不?斷回蕩在尤利婭腦中。

    你不?是想要力量嗎?成為?神明的容器,你將?得償所愿。這是普天之下再無第二人可以獲得的殊榮。

    你所想要成就之事,我都會一一替你做到。

    你將?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篡國者?,按滅反對的聲音,你自己就是一支軍隊,你將?會是帝國無人可替代的女皇。

    尤利婭說不?出話。

    這聽起來真的很美?好,讓神明接管這一切,她就再也不?用殫精竭慮,可以輕松得到一切。

    可那?真是她想要的嗎?

    她的仇恨呢?她的榮耀呢?這一切如果不?是她親手去做,到底還?有什么意義?

    尤利婭只覺著自己仿佛被撕裂成兩半,一半已然徹底投降,另一半還?在徒勞的堅持,睚眥欲裂,不?斷流下淚水。

    而就在那?黏膩的黑水已經?快要觸碰到她膝蓋的時候,窗戶突然碎裂。

    數不?清泛著瑩白光澤的根系涌入房間,如同水泵一般,頃刻之間,就將?黑泥吸掉了大半。

    僅剩的部分在根系的縫隙之中躲閃著,裹挾了那?顆頭顱自鏈接虛空的獻祭法陣正中狼狽逃走,臨了甚至還?沒忘故意殘留一部分,將?獻祭法陣破壞掉,生?怕被這些根系追上,狼狽的要命。

    當?然,祂這斷尾求生?的方式還?是有效的,殘留在房間內的根系,只將?殘留在此處的黑泥都吞噬掉了,之后就并未在此多做停留。

    許久之后,尤利婭僵硬的腳趾才動了動。

    她還?活著,甚至本以為?被扎的千瘡百孔的下肢,也仍屬于她自己。

    所以先前的,是夢嗎?

    不?,眼?見著碎裂的窗玻璃,已經?化為?飛灰的卷軸,還?有渾身上下滿是血腥的她自己,都昭示著先前的癲狂都是真實存在的。

    原來她之前在絕望之中,被邪神所蠱惑,又被另一位神明給救了啊……

    尤利婭癱軟在地,無聲的痛哭起來,為?她的劫后余生?,也為?了她不?可知的未來。

    寧芙進入圣所,沒多一會兒便聽到,遠處邪神試圖掙脫逃命時發出的凄厲哀嚎。

    她這次長了記性,不?去圍觀創世神吃飯了。

    不?多時,用餐完畢的神明主動出現在了她面前。

    因為?好奇,她的雙眸亮晶晶的,迎上去問道:“這次釣到了個大家伙?”

    說是推理有些夸大了,但?直覺上,皇帝出宮來被耽擱著回不?去,總覺著有種調虎離山的感覺。

    再加上,先前寧芙也問過,能這么快找上她,是否借助了占卜師的能力,皇帝也承認了。

    有兩個占卜師在攪混水,寧芙猜測,夏宮這段時間,一定會發生?大事。

    神明不?可被窺探,不?可被預知,所以在她的建議下,已然成了龐然大物的,以活木為?載體的化身,先一步穿行過溝壑縱橫的霧林,去到夏宮附近。

    然后就等到了一份美?味的食物。

    而那?兩個占卜師的計劃,其?實并不?復雜,他們在進入夏宮之后,暗中將?尤利婭公主和?反抗軍之間的所有聯絡替換掉了。

    對反抗軍,提示了他們該如何利用冒險者?,并在他們首次刺殺皇帝無果后,又誘導他們先行誘捕寧芙——

    畢竟,那?一次寧芙也出手了,又跟皇帝一路同行,顯然,不?先解決她,就很難解決皇帝。

    而另一方面,對尤利婭公主,則是一步步將?她逼到絕望的境地,誘導她把?自己當?做祭品,獻祭給那?位邪神。

    結果,那?位邪神比他們想象的更貪婪,尤利婭公主也沒那?么脆弱,她始終不?肯輕易就范,反過來還?出其?不?意的殺掉了一個沒能預知到自身命運的占卜師。

    對于神明而言,這種事算不?得多么驚奇震撼,講的也不?算詳細。

    而寧芙則聽的震驚不?已,心內涌上無數個問題要問。

    自然而然的,就將?宵夜的事忘了個一干二凈。

    第78章 爽約

    寧芙對于吃瓜聽故事, 向來抱有百分之?二百的熱情。

    她追問道?:“那位尤利婭公主,也是具有容器體質的人嗎?那她怎么安穩活到?這?個年紀的,是她信奉的神明保佑,還?是皇室一直有人暗中保護?”

    創世神的回答是:“她跟你差的很多, 以她的天賦, 不?主動招惹邪祟, 是不?會被影響的。而且她房間內的人偶都?攜帶了很多邪靈的氣息, 她的天賦在短時間內被催發,一旦脫離那個環境,就會很快恢復平庸。”

    寧芙倒是不?在乎這?個,她也不?是在任何領域都?非要掙個第一不?可的top癌。

    她原本想著, 如果?尤利婭也是個行走間就會吸引邪靈的容器, 那創世神如果?能偶爾關?注她一眼, 或許能撿到?不?少小零食。

    沒有也就算了,寧芙也不?會去作孽, 非要利用無辜之?人。

    “那另外一個女占卜師呢?她是早就察覺到?情況不?妙所以逃了, 卻沒帶著她的搭檔?”

    這?一點就連創世神都?不?知道?了, 祂也是今日, 因為寧芙的堅持,才讓活木化身去了夏宮。

    祂自始至終都?并未見過, 那個被折磨的神經質的公主, 口中的另一位占卜師。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連星光也照不?透的一整圈山嶺之?中,有風在呼嘯。

    穿著兜帽的女人確實是早早就躲出了夏宮, 畢竟她早就預知到?了, 哪怕已經極盡所能的謀劃,仍舊有失敗的風險。

    此刻, 她快步前行,似乎完全?不?在意被自己?牽著的,身形最多只?有四五歲大小的,磕磕絆絆的小孩子?能不?能追得上成年人的速度。

    而那小孩子?其實長了一張少年人的臉,白色的細軟發絲和?睫毛,如今掛滿了紅褐色和?黑色的臟污,臉上只?有兩條眼淚沖刷出來的痕跡是干凈的。

    “老師,就把我留在這?里,讓我死吧,我好痛,我也不?想連累你。”

    原本,經過他的預知和?推演,他們的到?來,會給那位野心長期被壓抑著的公主殿下添一把火,她會經受不?起?誘惑將自己?獻祭給邪神。

    有了化身驅使的邪神,自然也會被化身所束縛,在那位陰謀之?神自己?將不?知不?覺成為母神的食糧之?前,祂會延續著公主的念頭,將帝國,甚至整片大陸,都?卷入戰爭之?中。

    那將帶來許多災厄,隨之?便能孕育出更多適合獻祭給主神的果?實。

    可惜,神明的行動無法預測,那個邪神竟然貪婪到?,將尤利婭當成容器侵吞掉之?前,竟還?試圖驅使她去狩獵。

    他也因此被殺死,被割了頭顱。

    如今之?所以還?沒有死,是因為裹挾著他的那一點兒邪神的軀體只?剩了本能,又因他身上承載著母神的力量,若是執意消化掉,就連這?點本能都?沒法存留,便跟他糾纏著,充當了他的軀體,讓他復活過來。

    只?不?過,復活成了比他活著時,更扭曲的,更見不?得光的樣子?,脖頸上的連接處針刺一樣痛,他覺著仿佛自己?是被按在了鐵處女中。

    他一眼都?不?想低頭去看自己?如今爛泥一樣的軀體,他想去死。

    可是他的老師卻不?肯松手。

    “別急……”

    女人的體能其實并不?好,在奔跑之?中,每說出一個詞之?后就要喘息一下,就像是吹過枯樹的風,模糊變調。

    “我們還?沒有輸得徹底,還?有機會。”

    跟先前在島國的海濱不?同,那時,即將成熟的果?實被摘走了,連結果?實的枝子?都?被掰斷。

    而如今,這?顆果?實只?是被咬了一口,剩下的部分還?有價值。

    而且,這?擅長構筑陰謀的邪神的力量很有意思,或許會催生出新的果?實來,但這?就需要委屈她的學生,再忍耐一段時間了。

    寧芙很想知道?,另一位占卜師的下落。

    畢竟,那可是處心積慮,想要活捉她的人,就這?么讓其順著雨水流進了陰溝里,再也找不?到?,搞不?好哪日又要蹦出來咬她一口,她就十分不?爽。

    于是立刻回到?現世,放出了使魔,偷偷去監視皇帝,看他那兒有沒有什么特殊渠道?,能找到?那個占卜師。

    之?所以只?是偷看,而沒直接上門去問,是因為她不?打算告訴科米尼奧,她已然知曉了一切。

    又好奇,又不?想表現出很想干涉國家內政的樣子?,也只?能這?么辦。

    而就在這?時,寧芙的視線中出現了系統的緊急提示。

    系統終于活了過來,發了一條公告,說bug已修復完畢,將在明日上午10點開服。

    而客服001也單獨給她發來了消息:親愛的冒險者大人,系統已經完善了防盜措施,可否請冒險者大人幫忙進行一下測試呢?

    反抗軍那邊用手段攔截了玩家的“尸體”,才得到?了工具人。

    雖然這?工具人也沒多大用,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以冒險者的身份來誘捕寧芙。

    而系統決定在接下來玩家所驅使的魔偶上,再增加一道?“防盜措施”,一旦玩家死亡,上邊的所有符文?都?將立刻崩壞,成為一具貨真?價實的尸體。

    寧芙作為測試員,所要做的則是想辦法盜取這?些?符文?陣,比如將先前鐵水澆螞蟻窩的過程重演一遍。

    系統認為,她的野路子?多,如果?她都?沒法再盜取成功,那么反抗軍或者其他人肯定也偷不?走。

    寧芙:幫忙測試有獎勵嗎?

    系統客服001:有的呢冒險者大人。

    寧芙:好。

    沒有憑白幫別人干活的道?理,有報酬另算。

    于是她掏了瓶提神飲料出來,灌下肚,就轉頭找了個無人之?處,幫系統搞起?了測試。

    事實證明,系統這?次算是下了狠心,如果?實在躲不?過,比如兜頭一桶融化的秘銀澆下來,那秘偶只?會直接爆炸。

    而且炸完之?后還?血肉模糊的,仿真?系數相當高,就算反抗軍的人,說這?是秘偶不?是活人,都?不?會有人信。

    于是寧芙也如愿以償又收到?了系統提供的補償郵件。

    這?次還?是一次性的卷軸,比不?上之?前回溯時間的那么逆天,卻也很強力,而且一給就是十個。

    寧芙非常滿意,感覺這?一身的肉泥沒白濺到?身上。

    等忙完了這?一切,再回到?住處時,就見房門前站著一個人。

    竟然是科米尼奧。

    她好奇道?:“你怎么在這?兒?”

    科米尼奧應聲回頭,看到?寧芙這?仿佛剛從兇案現場回來的樣子?,瞪大了雙眼,隨后故作鎮定的問:“夏宮的事,是你背后的神明出手了嗎?”

    寧芙有些?吃驚。

    倒是并不?驚訝于科米尼奧的腦子?轉的夠快。

    畢竟這?年頭,神跡難得一見。

    而如果?當時夏宮中有足夠學識淵博的人,就會很快意識到?,那陡然出現的神跡,跟現在廣為人知的那些?正神們,常用的化身也都?對不?上號。

    科米尼奧猜到?這?一點不?奇怪,但他明明這?兩天莫名的似乎有些?畏懼她,卻并沒裝傻粉飾太平,反而很直接的找上門來問她,這?才比較奇怪。

    寧芙點了點頭,但為了防止他試圖套話,打了個補丁:“但是神明的視野,我并不?知曉,而我主也不?關?心人類的所作所為。”

    就見科米尼奧露出一個帶著疲憊的笑:“沒關?系,你沒有不?告而別就好。”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野心勃勃,成功將一整個國家都?握在掌中之?后,更是有了狂妄的自信,甚至對于神眷者,都?起?了利用的心思。

    這?約等于是在間接利用她背后的神明。

    可后來,寧芙給他的感覺越來越可怕,深不?可測,讓他總是恍然間,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命運無法自主的歲月。

    神明之?力何其可怖,是人類無法匹敵的存在,甚至連直視都?是僭越。

    而在得知了夏宮的變故之?后,他心有余悸,卻也隱隱清醒,至少寧芙從沒主動傷害過任何人,她背后的神明也沒有。

    他并不?知事情全?部原委,但如今見寧芙回來,才算真?的松了一口氣。

    這?就證明了,寧芙雖然沒被他打動,卻也并未反過來站在他妹妹那一邊。

    若寧芙真?就這?樣倒戈,那他就真?的完了,他會失去自己?汲汲營營二十年來得到?的一切,只?剩荒唐的一場大夢。

    寧芙哪里知道?他想得那么多,只?是很隨意的應付道?:“說什么呢,我可是連報酬都?已經預支到?手了,不?會這?么不?講誠信的。”

    然后就繞過科米尼奧,推開了房門。

    再多磨蹭一會兒的話,她身上的假血都?要干了!

    而剛把自己?泡進熱水里,寧芙后知后覺的想起?來一件事。

    她今天好像,隨口跟洛爾約定了什么來著?

    結果?當時聽故事聽的上頭,后來一回到?現世,系統客服又來找她,她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寧芙心虛的往肩膀上澆了一捧熱水,暗暗期待洛爾根本沒把她的爽約當一回事。

    畢竟,當時神明的意識又不?在那兒,小貓嘛,忘性很大的!

    而她剛才推門進來的時候,洛爾也不?在……

    可天不?遂人愿,寧芙尚且還?在安慰自己?,就見一個嬌小漆黑的身影從門后頂開珠串走了進來,跳到?了浴缸邊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我等了你好久。”

    寧芙剛想說,等晚一些?,她會補償的,就聽祂緊接著又道?:“可別說你之?后再想辦法補償,你可是因為跟他們說話,才故意將我晾在一邊,我都?知道?。”

    第79章 委屈

    洛爾的質問沒?有立刻得到回答, 便化?為了人形。

    過于高大的身形蹲坐在浴缸邊緣,一反平日的慵懶,像是蓄勢待發,隨時要將獵物囫圇吃掉的豹子。

    而祂也確實這樣做了。

    祂俯身, 以身影籠罩了寧芙的同時, 吻上了她微微張開, 似乎正想要說些什么的, 濕漉漉的唇。

    廝磨了好一陣子,本來在氤氳水汽中,就有些暈眩的寧芙,很快就沒?了力氣?, 全?靠著洛爾已經伸到她背后, 環著她的手臂, 才不至于癱軟的滑到水面之下去。

    洛爾毫不掩飾自己爭風吃醋到幾乎無理取鬧的心態,讓寧芙很無奈。

    所以說, 是因為新吃下了一位不講理的邪神, 所以這會兒?比平日更加無理取鬧, 還是說, 隨著關系越發親密,祂逐漸肆無忌憚, 不再?佯裝大度了?

    不, 祂之前可能也沒?裝過, 只是她沒?有領會罷了。

    寧芙突然就理解了,先?前室友笑著說她就是塊木頭, 到底指的是什么。

    果然, 靈感高,并不能讓人在情感上也跟著敏銳起來啊。

    “我真的只是忘了, 而且不是因為別人,跟他們?說的不都是工作嗎……”

    甚至于其實最開始,忘了要一起吃宵夜的事,還是因為和祂在聊!

    但顯然,比起要一個解釋,洛爾更想借題發揮,得到能令祂飽足的補償。

    隨著“嘩啦”一聲,寧芙被?從?水中直接抱了起來,她身上的水珠并未被?擦干,滴落在洛爾身上,又順著綿延的肌肉流到了被?袍子遮住的隱秘之處。

    雙腳懸空了幾秒后,脊背撞開浴室門口?的珠簾,隨后身體便落在了柔軟的床鋪上。

    洛爾看似很強硬,卻又格外狡猾,祂的眼神就仿佛也沁了水一般,濕漉漉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將掠奪性隱藏到了更深處。

    耳朵和尾巴必然不會缺席,連吻都是溫柔的,將暖烘烘毛茸茸的敏感肢體往寧芙的手心和臉頰蹭過去。

    祂知道,寧芙最無法拒絕的就是這個。

    與此同時,并不收斂尖牙的,帶著輕微刺痛的吻,也在軟化?著她的理智。

    前幾日在路上,幾乎每個進?入圣所的夜晚,都少不了一些充斥著歡愉的小游戲。祂十分了解寧芙的身體,幾乎比她自己都要了解。

    在昏暗的幾乎不能視物的房間里?,生著柔軟倒刺的靈活舌尖,水聲和喘息,帶來的刺激越發明晰。

    寧芙有些麻木的任由洛爾擺布,直到祂塌腰與她更貼近時,寧芙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才難以置信的瑟縮了一下。

    雖然洛爾顯然沒?有惡趣味到讓某個器官也布滿倒刺,但這尺寸也太夸張了!

    其實她已經觸碰過很多次,但都是隔著層層疊疊的衣服,并沒?有這樣強大的視覺沖擊力。

    不是,這真的是她這個體型能承受的嗎?會死人的吧?

    “我覺著果然還是不行……”

    她試圖往后退,和兇器拉開些距離。

    “為什么?”

    洛爾的手很自然的與她十指相扣,抵在床頭,眸中一瞬間仿佛充斥著委屈和不解。

    “因為這是在現世,如果別人路過或許會聽?到嗎?跟我的關系就這么見不得光?”

    寧芙只覺著腦子里?嗡嗡響。

    這跟在哪兒?有什么關系?她對于經由地?方官員傾情推薦,皇帝下榻的官邸的隔音,還是很信得過的好吧!

    怎么平常好端端的一個神,偏偏在這種時候,就這么善于撒嬌耍賴啊!

    她正要找話反駁,就被?濕漉漉的,尚且殘留了一些獨屬于她的氣?味的吻就糾纏了上來。

    切實存在的皮膚骨肉緊貼著,滾燙的手臂禁錮著她,手臂上暴起的經絡延伸在隆起的肌肉中。

    僅剩的一點兒?不堅定的理智像是舌尖上的軟糖,融化?的黏黏糊糊。

    洛爾的急切和耐性并不沖突,直到她成了汁水淋漓的桃子,才終于被?切開品嘗到了深處。

    不是純粹的快樂,是更加真實的充實感,還夾雜著些許絲絲縷縷的疼痛。

    幾乎是下意識的,寧芙不算尖銳的指甲和牙齒,也在洛爾緊繃的肌肉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血痕。

    經歷了長久的顛簸和風浪的人,突如其來踏上平地?,仍舊會站不穩。

    寧芙在起身去沐浴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感覺,哪怕是風浪停歇,她仍舊頭暈目眩,甚至小腿都在打顫。

    洛爾倒是想要抱著她去浴室,但被?她啞著嗓子拒絕了。

    她可不希望在浴室又擦槍走火。

    畢竟,明日可又要趕路……

    不,準確來說是今日,畢竟早就已經過了零點,天都快亮了!

    寧芙渾身的骨頭都好像要被?顛散架,再?次泡在熱水中,發出了一聲舒爽的嘆息。

    還好,沒?有刺痛,應當是沒?留下撕裂傷……

    可饒是如此,第二天,在上了去往夏宮的馬車不久,寧芙就感覺神情恍惚,昏昏沉沉。

    起先?她還以為是睡眠不足,加上今日陽光太好,被?曬的有些中暑。

    過了一陣子,才意識到自己是發燒了。

    學歷和錢沒?法通過X傳播,但神明的力量卻可以。

    她的身體內,當然不可避免的攝入了些許屬于神明的力量,只是寧芙昨夜暈了頭,完全?忘了這碼事。

    洛爾則佯裝乖巧的從?窗邊跳下來,蹭了蹭寧芙的手臂,伸出圓潤的爪子,從?兩枚扣子的縫隙里?探進?了衣服內。

    柔軟的爪墊接觸到皮膚,引領著神力馴服下來。

    “這次不會又要連續好幾天吧?”寧芙沒?好氣?的問。

    洛爾耐心十足的解釋:“不會的,這是一個慢慢適應的過程,再?多幾次的話,就算沒?有我的引導,你也不會再?難受了。”

    再?多幾次……

    是幾次啊!

    寧芙再?次感慨,跨物種的戀愛,真是處處有驚喜……

    或許是因為徹底跟夏宮斷了聯系,反抗軍終于意識到,刺殺皇帝本身不是個劃算的買賣,便偃旗息鼓,沒?再?跳出來添亂。

    而等?到乘 坐馬車經過了被?炸毀的部分,又可以乘坐魔能列車,于是,接下來的路程,本應該非常順遂。

    然而,在列車抵達首都前的一座小鎮時,科米尼奧突然派了騎士過來,告訴寧芙他要提前一站下車。

    再?見到寧芙時,他露出一個很艱難的笑:“之前護送我的約定,就履行到這里?為止吧。我接下來要在這座鎮子停留許久,不好再?耽誤你原本的計劃。”

    寧芙點了點頭,但拎著行李箱走出幾步之后,卻找了個長椅坐下,隨后打開了玩家界面。

    因為是為了皇帝回宮特意加開的專列,此刻車站里?空空蕩蕩,便也沒?有人會因為她眼神專注的用手指敲擊著空氣?而好奇的探究。

    在吞吃了大半個邪神之后,夏宮里?再?沒?有值得關心之物,活木化?身早就離開那附近。

    再?回去探查情報固然可以,但沒?有必要。

    寧芙還有別的渠道網,更方便快捷,關心所有八卦,甚至能自動給?她分析出不同版本的陰謀論。

    她在世界頻道挑起話題,立刻就有些身在首都的冒險者,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來。

    那一夜夏宮中神明化?身蒞臨,華光無法遮掩,自然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

    在這之后,夏宮被?封鎖。

    而針對這件事,先?是有人自稱是先?前經常出入皇宮,跟公主殿下做生意的商人,說夏宮出事之前,公主殿下就很是心不在焉,面露焦慮的神色,曾委婉的暗示,想要對外求救。

    據說,尤利婭公主十分篤定的說有人要殺她,還是無比殘忍的,要將她當成祭品獻祭給?邪神。

    隨之便有了一條駭人聽?聞的傳言——

    當今的皇帝陛下,并不名正言順,甚至連那一身本事都是虛假的,前些年陸續暴斃的皇室貴族,多半就是被?他充作了祭品,才勉強勝過反抗軍一頭,統一了陷入內亂百年之久的帝國。

    如今停止了獻祭,他甚至連反抗軍都要壓制不住,便決定將最后的公主也獻上。

    當然,如果只是謠言造勢,還不至于短短兩日就引來真正的動蕩。

    可接下來,城里?出現了怪物。

    那是沒?人見過的魔物,漆黑無定型,爛泥一般,偏偏上邊連著一顆慘白的漂亮頭顱。

    這怪物會驟然出現在陰暗的角落里?,不斷吐出各種私密之事。

    某位公爵的私生子被?送到國外當了苦修者;某位大臣的妻子其實早在成婚前就亡故,是侍女冒名頂替;某個富商曾經謀財害命,殺了自己的好兄弟,還每年忌日都假惺惺的悼念。

    這些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說出口?的私密,上至達官貴人,下到凡夫俗子,都被?這么抖露出來。

    就好像天下沒?有它不通曉的事。

    眾人自然是矢口?否認,認為這魔物就是在信口?雌黃,霍亂人心。

    可他們?其實心知肚明,這魔物說的,都是真的。

    既然關于自己的是真的,關于別人的,還能作假么?

    而這魔物,之后又提到了夏宮那一夜。

    跟先?前的流言完全?吻合,并言之鑿鑿,說尤利婭公主已經死了。

    又說,皇帝陛下之所以會如此喪心病狂,殺盡皇室血親,是因為他的血統不正,根本就不是先?皇帝的私生子,就連他那與卡拉揚尼斯家族吻合的出眾外貌,都是向?邪神獻祭交換來的。

    這就很是駭人聽?聞了。

    偏偏沒?有人能出來澄清。

    皇帝還在路上,且自證清白這種事,永遠比查找罪證判定有罪更難。

    更何況,他當年如果能證明身份,也就不會被?關進?地?牢,險些被?親生父親殺掉了。

    另一個可以讓謠言不攻自破的,自然是公主殿下,她甚至不需要說什么,露面就行了。

    可尤利婭早在那一夜就逃出夏宮,早就遠遠離開了首都。

    她多半不知道這喧囂直上的謠言,就算知道,她也不可能回來幫科米尼奧澄清。

    這對她有什么好處呢?沒?有啊!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成為皇帝陛下手里?的提線木偶,那還不如逃的遠遠的,在動蕩中謀求一線生機。

    第80章 獻祭

    隨著謠言越演越烈, 自然而然,有本就和皇帝不合,但先前只能忍氣吞聲的權貴們便認為,這?是個借機奪權的好機會?。

    他們打著調查真相, 為公主討回公道的名義?, 策劃了一場以皇帝為獵物的圍獵。

    手段也很簡單粗暴, 直接在他下火車的一瞬間抓去“審理調查”, 之后只要皇帝畏罪自殺,那么就算流言是假的,也會?成?為真的。

    如?今的貴族們倒也不必非要去爭那個很燙屁股的位置,大?可以效法北部聯邦, 根本不要這?個皇帝, 直接由貴族們組建議會?, 或者元老院,什?么都行, 反正就是個共同執政的意思。

    當然, 他們的計劃也并非密不透風, 親信里有科米尼奧派去的細作, 他知曉了這?點,便提前下了車, 籌謀破局。

    至于寧芙……

    她?知曉了全因后果, 遙遙看了一眼首都方?向。

    果然還是要去一趟吧。

    政變她?可以不管, 可那個散播流言的怪物,不就是先前跑了的接頭怪物嗎!

    讓剩飯滿街亂跑可不是好習慣, 還是得去把這?點兒亂跑的食材抓回來才安心。

    而且, 她?心底隱隱有種預感?,那怪物到處散播的辛密和謠言, 都是那顆原本屬于占卜師的頭顱的能力。

    他肯定不單單是要促成?政變,一定有別的目的。

    一站火車的距離并不算短,所以最終寧芙還是體?驗了開服玩家不可不品的特色環節——扒火車。

    等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尚在等著皇帝自投羅網的火車站,寧芙就皺起了眉。

    整個偌大?的城市里,都飄散著一股很淡的臭味,像是連綿陰郁天返潮的下水道,不至于令人作嘔,但仍舊讓人十分不快。

    邪神的殘肢若在城中徘徊,祂的氣息可不是那么容易遮掩的。

    寧芙原以為,這?種情?況下找到祂簡直是小菜一碟。

    可事實并非如?此。

    恰恰是因為祂毫無顧忌的露頭太多次,就和到處流竄,恨不得在每個墻根都撒尿的野狗一樣,反倒讓人找不準確切的軌跡了。

    隨著越來越接近城中心,寧芙就察覺到,有其他的,更加陰暗讓人不適的氣息在涌動。

    大?約是被隨時?隨地口吐隱私的怪物所影響,街上的行人很少。

    而寧芙總能不經意的看到一些?影子,沒?有多強的存在感?,一旦想要轉頭去注視,就會?發現那兒什?么都沒?有。

    這?熟悉的情?況讓寧芙心內生出不祥的預感?。

    “洛爾……”她?語調艱澀,“你是不是看不到剛才左前方?拐進巷子里的人?”

    得到肯定答案后,寧芙咬了咬唇:“真是喪心病狂!”

    這?里也要轉變為霧林了!

    這?可是整片大?陸上最為繁華,人口密度也最高的城市。

    這?兒如?果頃刻之間變為密林,得死多少人?

    還好,那些?往日幽魂的出現頻率,幾?乎給寧芙指了一條路,她?在空曠的街上穿梭,很快就來到了一片看起來寧靜平和的住宅區。

    一間漂亮閣樓的閣樓窗戶正開著,散發著更濃郁的腐臭。

    沖進去之后,入目便是殘余著些?腥臭泥濘的一座祭壇,四角的蠟燭剛剛燃燒殆盡,仍舊散發著余溫。

    寧芙本以為,此行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對方?擺了她?一道,再逃的無影無蹤。

    可沒?想到,這?個她?從未謀面的占卜師,竟然在城里狠狠搞了一波事之后,拖著半具邪神殘軀,連同自己,都獻祭給了時?空之主。

    已經死去的神祗自然無法給與任何回應,而他這?樣做,恐怕也并不是在希求著回應。這?就是純然的奉獻,不求回報,只為讓神明殘存的意識裹挾著詛咒集中在這?兒。

    這?樣做只有一個結果,就是極快速的增加這?片地區詛咒的濃度,從而催化霧林的形成?。

    寧芙只覺著頭皮發麻。

    “他是瘋了嗎?”

    她?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洛爾則從身后扶住了她?,無聲的安撫著她?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的身軀。

    寧芙汗濕的掌心緊緊攥著洛爾的小臂,逼自己冷靜下來。

    先前在行宮的那一次,本以為是意外中的意外,沒?想到竟成?了演習。

    她?一邊暗恨這?個占卜師純純就是個報復社會?的瘋子,一邊轉頭問洛爾:“這?次,來得及嗎?”

    洛爾:“我試一試。”

    這?次的“爛洋蔥”更大?,也更破爛,而附近亟待被凈化的詛咒也太過濃郁。

    而詛咒最濃郁之處,卻很分散,是城市中散落的幾?座鐘樓。

    寧芙想,果然還是得分頭行動,她?來阻止核心的潰散,洛爾則是去詛咒聚集之處施以凈化。

    剛要去尋找能進入往日幻影的縫隙,她?就被洛爾揪住了后衣領。

    洛爾語氣涼颼颼的:“你還想再去冒險?”

    寧芙則是急得跳腳:“這?怎么能叫冒險呢?上次不就成?功了嘛,這?次準備更充分了,沒?事的!”

    洛爾:“準備的更充分?”

    寧芙臉頰一紅,硬著頭皮道:“就是,我掌握的神力,不是更多了一點嘛……”

    洛爾的目光掃過她?的小腹,似乎覺著就算如?此,也還是太少了。

    在放任她?去冒險,和干脆將她?關到圣所里反省自己之間很是糾結了片刻,但看到寧芙急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到底是心軟了。

    祂松開寧芙的衣領,溫熱的大?手轉而扣住她?的脖頸,俯身強硬的吻了上去。

    寧芙本來想說,怎么在這?種緊要關頭,還突然……

    下一秒卻瞪大?了雙眼。

    這?不是常規意義?上的吻,而是洛爾咬破舌頭,結結實實的喂了她?一口鮮血。

    濃厚溫熱的血液滾落喉嚨,那種直接攝入了神明血肉的快樂感?又涌了上來。

    “去吧,但是別逞強,跳入太深的地方?。如?果你真的迷失在里邊,我就會?強行拆開這?個核心。”

    洛爾舔了下犬齒,終于松開了禁錮著寧芙的手。

    這?并不是威脅,祂是真的會?這?么做。

    寧芙點頭,轉頭爭分奪秒的尋找起了進入核心的入口。

    在進入尚未擴散的霧林核心時?,每次深入進去,被剝離掉的東西,都是以獲得的倒序進行。

    之前在行宮那次,因為剛剛獲得了關于霧林的知識,尚且沒?有內化為真正的記憶,所以才被輕易的剝離掉了,而這?一次,它作為一段經歷,已然和寧芙本身密不可分,所以一直保留了下來。

    被一層層剝掉的,就只有外物。

    寧芙一層一層的從深處走出來,并為了盡可能的拖延時?間,在某個戰火紛飛的夜晚,停留了相當久。

    她?看到了有著碧色眼眸的兄妹穿過一條條窄巷子奔逃,逃往他們自己都不確定是否存在的未來。

    寧芙下意識就想抬手幫幫他們,但隨即又意識到,沒?有這?個必要。

    他們都還活著呢,這?也不過是過去的幻象。

    于是轉頭去尋找下一次出口。

    等到寧芙幾?乎什?么都不缺,只剩下最后洛爾以血腥的吻,渡給她?的尚未消化的力量時?,她?便來到了跟真實時?間相隔只有數小時?的過去。

    這?是最后一層了。

    如?果是在這?個時?間層,她?會?看到尚且沒?將自己送上祭壇的占卜師嗎?

    過去是不能改變的,這?本來就是虛構的舞臺。

    但是,若能抓到過去的殘影,說不定能問出他們的動機和接下來的計劃。

    寧芙不能確定,但她?想試試。

    反正,她?如?今幾?乎已經找回了所有被剝離的東西,至于最后那點力量,因為還未完全消化,找回來才可能讓她?發燒。

    哪怕對手中包括一個與邪神殘肢合體?的怪物,但她?總不至于連逃都逃不掉。

    于是寧芙徑直去了舉行祭祀儀式的房間。

    結果剛走到宅邸附近,就見窗邊,一個披著黑色斗篷的高挑女人猛地回身。

    看到寧芙的瞬間,她?先是露出詫異的神色,隨后直接從閣樓窗戶翻下來。

    “神眷者?你怎么出現在這?里?”

    她?本以為,應當和皇帝同行,幾?小時?之后才會?抵達。

    寧芙先是驚訝,這?人看到的竟然是她?本人,而不是其他別的形象?

    隨后她?便了然。

    在數個小時?之前的占卜師的幻影眼中,他們念念不可得之人,就是她?寧芙。

    至于街上其他人,所期盼見到的,是能夠將他們從這?種怪誕壓抑的怪物手中解救出來的人。

    那就還是她?。

    所以在這?一層,她?沒?有任何附加身份,就是她?自己。

    寧芙當然不會?讓占卜師發覺自己根本不是活人,從而迅速死靈化,于是只露出高深莫測的笑:“神明之力,不可窺視。”

    黑發女人從來都是跟別人故弄玄虛,如?今反過來被人這?么對待,先是一挑眉,隨后也跟著笑起來:“好啊,真好,你能獨自前來……”

    也省得她?再費工夫。

    只是,最后的半句話她?選擇用行動來說明,身形連同聲音一起,轉瞬在寧芙面前消失。

    緊接著就出現在了寧芙的背后。

    這?是屬于刺客的技能。

    占卜師都是時?空之主的神選,為人所不容,但并不代表,他們就沒?有其他渠道獲得力量了。

    寧芙倒是沒?料到,穿著那么不方?便活動的衣服的人,本身竟然是個刺客。

    但這?不重?要,她?早有防范,不僅開了盾,還始終捏著個一次性的道具。

    這?道具會?頃刻之間禁錮住范圍內的所有人。

    禁錮的持續時?間,跟目標對象的精神力成?反比。

    現如?今,想要找到精神力比她?還強的人,可不容易。

    所以在感?受到背后有另一人的體?溫出現時?,寧芙捏爆手中的蛋殼,道具瞬時?被觸發,空氣都仿佛結成?了晶體?,將兩個人固定成?了一塊構圖精妙的琥珀。

    但不出五秒,這?頗有張力的畫面就被打破,寧芙率先走出了這?個殼子,回頭之后,露出詫異的神情?。

    女人只是伸出手要觸碰她?,而非要攻擊她?。

    見狀,寧芙問道:“所以,你費盡周折想要活捉我,就是為了讓詛咒侵蝕我嗎?”

    女人的神情?有些?遺憾,聽?了這?話,哼笑著道:“詛咒?侵蝕?我只是想要讓你也體?會?到母神那如?夜般寬廣深邃的博愛!”

    寧芙一瞬間語塞。

    跟狂熱信徒真是一點都說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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