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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1章

    在這樣的趨勢下,其實浙州外的府城鎮,也有想要加入星光縣的想法,只是這次黎默言沒有同意。

    浙州內外的情況不同,浙州里就是自家的事,出了浙州那就是撈到別人底盤,必定引起當著州侯的境界,他們不會容忍這樣的行為。

    星光縣最近風頭太盛,頻頻有所大動作,已經引起太多勢力注意,她現在應當是踩在各大勢力容忍的臨界點上,稍稍過點界肯定會群起而攻之,所有浙州外的城鎮她不能要,一來是不表現對浙州有土地需求,二來是浙州面積不小,想要鞏固已有的城鎮就要不少精力,也顧不上州外那些地方。

    黎默言這樣做后,對于那些關注她的各方勢力,就像是一個頻頻出現的人突然就沒了聲息,等他們意識到這點時,星光縣已經許久沒有動作,尤其是對浙州格外關注的海州和云州。

    這兩個州與浙州相鄰,海州在浙州北面,而云州則在西邊,加上南邊的建州,就這三個州與浙州接壤,其中以建州面積最大實力最強,浙州次之,海州和云州的人口最少,實力居于末位。

    本來最強的建州都被打敗了,海州云州兩侯就對星光縣十分戒備,暗地里偷偷達成聯盟,共同抵御星光軍,偏偏局勢又往最差的發展,星光縣面對眾多投奔來的城鎮,不僅沒有手忙腳亂,反而管理得井井有條,斷絕內亂的后顧之憂,星光縣實力更上一層樓,黎默言雖然還沒稱侯,卻已和浙州侯無異。

    面對這樣的局面海州侯和云州侯就如熱過上的螞蟻,急得是團團轉,就在他們頂著日漸加重的壓力,決定不能任由優勢倒向星光縣,絕了治下城鎮想投靠星光縣的念頭,要出兵攻打對方前,先聽到黎默言先一步放話,只接受浙州內城鎮,不會踏出浙州。

    之后果然星光縣在外的人馬全部回縮,沒有再離開一步,說到做到。

    這叫調兵遣將的海州侯與云州侯頓時失去目標,他們攻打星光縣是想要自保,現在人家回自己一畝三地上,他們攻打過去,豈不是成為先挑事的那個,讓沒有進攻想法的星光軍出手,那不就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

    兩個州侯原先是駐軍的主帥,殺了本地的州侯取而代之,都是說一不二的人物,此刻難得迷惘,兵調都調了,就這樣放棄,他們并不甘心,可真要出兵,勝負難說,建州軍人數遠超星光軍,不也還是敗了嗎,而且是慘白,直接被打得一蹶不振。

    哪怕他們能獲勝,對戰帶來的人力物力消耗也極為巨大,露出頹勢就會被其他敵人抓住機會,他們可不想變成被麻雀吃掉的螳螂,考慮再三最后只能打消出兵的念頭。

    海州侯長長嘆氣,“到底是老了,被消磨心智,換我年少的時候,那會想這么多,先打了再說。”

    云州侯笑他,“換你年輕的那股蠻勁,我們根本不可能心平氣和說話。”

    海州侯啞然,知道這句話沒說錯,他抓了兩把頭發,“這個事還是太巧。”

    云州侯心中同樣是這樣想的,他們剛有所動作集軍,下一秒黎默言就說不出浙州,簡直就像是對著他們說放心,大家相安無事發展,確實太巧了,可就算知道又如何,建州軍的慘狀還歷歷在目,哪怕知道盡快出兵才是正確之舉,可在聽到黎默言的話后,心中的慶幸與松快卻是無法抹去的。

    他們在地方。駐。軍太久,好日子過得太多,銳氣的確是被磨光了。

    云州侯沒有接這個話題,轉而說起無關的事,“本來州侯所在,那都是一州的州府,是最為繁華熱鬧的城池,偏偏出了個星光縣,就連府城都不是,倒是前無古人,只怕是后也無來者。”

    這話說的取樂意味濃重,按照氣氛海州侯應當跟著調笑兩句,可這話的內容實在叫他笑不出來,沉默良久之后,只憋出一句話,“后生可畏啊。”

    此話一出,沒過多久兩州的聯軍就散去,打哪來就回哪去。

    黎默言收到這個情報,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說什么,現在星光軍人數在飛快增加,武器的缺口不小,而鐵是打造武器和護甲的主要材料,這就導致原先發現的鐵礦產量不夠用,但問題不大,找新的就好,畢竟她領地面積增加,所擁有的資源同樣在變多。

    尤其是浙州臨海,裸。露的海床就有豐富的礦產資源,鐵礦資源并不少,她加派更多的人手出去尋找,此刻人口基數打的好處就體現出來,地理這樣比較偏門的人才都不少,自己一聲令下,居然有不少相關人才響應,出發尋找鐵礦蹤跡。

    陳怡便是其中之一。

    她從小就跟著她父親走南闖北,但她父親可不是地師,而是個沒有真本事的風水師,在這山里頭竄來竄去看多了,倒是叫她學會相地的本事,只是以前身為女子,本領再好也沒有用武之地,可現在不同,他們的黎大人就是女子,就是再無賴的潑皮,也不敢說黎大人一句不是,連帶著她們這些女子也活得隨心所欲許多,身上的條條框框松了大半。

    陳怡前往招募司所報名時,沒有遇到任何阻力,即使她本身沒有任何說得出來的經驗,居然都沒被質疑,很是順利拿到地師腰牌,心中喜悅是喜悅,卻又擔心有不懷好意的人欺騙司所騙取錢財,腳都踏出司所,她還回去說出自己的擔心。

    “請放心,”那位女吏話語依舊柔和,“這種事不會發生。”

    陳怡意識到司所定然對此有所準備,這可是黎大人的安排,自己還去提醒真是大言不慚,她瞬間紅了臉,接著就聽那女吏說,“多謝你關心,這里有感謝用的小糖,你抓一把吧。”

    最后陳怡是含著糖走出,感受口中甜滋滋的味道,她心情好轉,可惜沒能持續,在組織尋礦小隊時,她遇到了麻煩。

    她自薦的是地師,便是主要負責尋礦的人,可以帶十名幫手輔助,要成功尋到礦產上報縣里,便能得到一筆不菲的獎錢,這才是真正的大頭,足以叫人過上富貴日子,來尋礦的人全是沖著這筆錢去的。

    因此,跟一個好的地師,賺到獎錢的幾率便更大,像陳怡這樣沒有尋礦經驗的地師,根本沒人愿意跟她,看著其他地師來來去去,她始終滯留,最后還是地師太少,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才有人愿意跟她出去相地。

    陳怡并沒有氣餒,只是和這十人說好明日九點在東城門出發,就去做出發的準備,帶上歡喜的衣物和用具,其他的不用擔心,縣里會安排兩隊星光軍隨行保護。

    次日,陳怡早早起來,沒去城門,先去了縣里最高的那座山登高望遠,看了幾條主要的水脈,記下位置后隱隱感受一番,這才前往東城門與幫手匯合,負責保護他們的星光軍已經到了,昂首挺胸站在一旁,瞧著就讓人感到心安。

    等人到齊后,陳怡就領著他們朝相好的地方出發。

    隊伍中有一干瘦男子問:“為何朝西北走?”

    其余人就朝陳怡看去,他們也好奇朝西北走的原因。

    陳怡老實道:“感覺。”

    干瘦男人睜大眼,嘟囔一句果然不靠譜,直接扭頭就走,竟然是不打算跟陳怡了,隨后隊伍里又有兩人離開,陳怡也沒說什么,這些人離開是好事,而且她的理由確實不容易說服人。

    陳怡帶著剩下的人,沿著溪水逆流溯源,這是她總結出的一個法子,在山中亂轉容易迷路打轉耽誤時間,沿溪而行就能避免這個問題,而且要是有鐵礦,被水沖到下游,能幫他們更容易找到。

    其次就是逢谷就進,碎鐵礦沿山滾落,就會堆積在山谷中,去里頭走一圈,大致就能判斷這座山有無鐵礦,正適合他們這樣著急尋到鐵礦的人。

    不知是陳怡的感覺發揮作用,還是他們運氣好,出發僅僅半個月,就找到一處鐵礦,藏在一座小山中,山不大,裸。露的鐵礦卻極多,幾乎一整座山都是。

    陳怡一行人激動得說話都在抖,半個月跋山涉水的疲倦一掃而空,他們當夜直接往縣里趕,片刻都不想耽擱,就想早點將這好消息報上去,拿到豐厚的獎錢。

    陳怡報鐵礦位置的時候,還撞上另外一人,對方同樣找到鐵礦,一問規模也不小,居然一下就找到兩個大鐵礦,他們星光軍的武器鎧甲是不用缺了,這個念頭帶來的喜悅,是一點不比領到獎錢少。

    黎大人又變強了,真好。

    第202章

    黎默言雖盤在浙州不出來了,可對于星光縣的消息卻一點沒少,只是變為更為隱晦,暗暗送到幾方大勢力的案頭,其中就包括遠在西北的叛軍。

    可惜之前星光縣只是個縣城,面積在所有縣城中當不得大,雖然商隊是闖出些名聲,那也不過是對于普通百姓,對于占據一州甚至幾州的州侯而言算不了什么,最多是留下一個此地糧食富足,可以拉攏或謀取的念頭,一如之前的建州侯。

    所以對星光縣這樣一座縣城,更多的消息是沒有的,這些州侯們翻來覆去探,找到的消息也還是之前那些,比如領主仁慈食物充足,挖不出更多來,聽著沒有什么特別,但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一個能挫敗建州,在短短三月里就統一整個的州‘縣城’不簡單。

    對于這樣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勁敵,其他州侯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既然消息談查不出來,那就派探子去,總能查出消息來,總不能是鐵桶一塊,怎么可能,那可是整個建州。

    老三和狐女就是這樣一對探子,他們偽裝成逃難的祖孫,從云州進入浙州,為了隱藏身份演得更加逼真,他們甚至是真的一路從云州西部乞討而來,花了兩個多月橫穿云州,等到浙州境內,距離那位黎默言一統浙州已經過去三個多月。

    而這三個月里,他們沿路就不斷聽到浙州的消息,五花八門傳得神乎其神,有的還算合理,說到浙州后,人人都有一口吃的,有的則萬分離譜,什么人能在天上飛進海里游,狐女聽后掩唇小聲道,“飛天遁地都出來了。”

    她拿這些話說給老三聽,“怕不是把京都的事記錯,移到這浙州頭上,真是敢說。”

    老三中肯開口,“應當是珍獸園,咱們大人也有,不是什么大事。”

    狐女聽他這樣說并沒有反駁,“也是,左右是個州侯,沒有才奇怪,又不像是偽帝那樣直接養一個小世界的珍獸在天梯行宮下。”

    等越靠近浙州,這樣的傳聞就越多,狐女開始并不認同,她是云州的人,當然認為云州最好,浙州這個混亂許久才被統一的地方,怎么能和云州比,這話無法和人反駁,反而為了偽裝要適當流露對浙州的向往,久而久之她心中就憋著一股勁,就等著去浙州好好瞧瞧,看看這些傳聞當不當的真。

    所以進到浙州后,她環視一圈笑了,入眼還不是荒林,底下土還被翻過,厚厚一層新土裸在外面,黃橙橙的很是扎眼,空氣里還彌漫著土腥氣,狐女不動聲色去看一塊逃難來的人,見他們不少呆呆望著那土出神,眼神暗淡下去,瞬間像是老了七八歲,狐女面上極快閃過譏嘲。

    一塊逃難那么久,她可太知道這些人在想什么,整天浙州長浙州短的,遇到什么苦就要念叨兩句浙州,原本過不下去的日子就能過下去,結果好不容易來到心心念念的浙州,入眼就這般不體面,怎么不叫人心碎?

    要是這里的地方官有兩分聰明,就該把這土搬走,就連這都想不到,看來浙州也不怎么樣。

    狐女一邊這樣想著,一邊繞著荒林走出一段,眼前的一切驟然開朗,原本連綿不絕的荒林當中被開辟出筆直道路,路面很是寬闊,足有三十多米寬,用的還都是好石料,路面平整沒有坑洼,云州當然也有這樣好的路,但那是在府城州府里,絕對不會出這樣的荒郊野外。

    狐女注視路面的雙眼發直,耳邊傳來老三的密語,“看前面。”

    他的嗓音中帶著難以遮掩的訝異,像是看到極其意外的東西,狐女急忙抬頭去看,就石路兩邊聽著一輛輛巨型馬車,一群又一群人受到指引登上車廂,剛才還在難過的流民也是滿臉茫然被帶上車,連帶著她和老三。

    狐女低下頭裝出羞怯模樣,發覺腳下的觸感不對,這才發現這車廂居然是鐵打的,藏在袖子里的拳頭握緊,這可是鐵啊,用來打刀劍的鐵,是此刻天下最為重要的礦源之一,在浙州居然是用來做腳蹬?!

    等走入車廂內,她就發現自己驚訝得太早,這車不光是腳蹬是鐵打的,就連整座車廂都是,這么大一塊鐵能打多少刀劍啊,她根本不敢想,真是暴殄天物,而且這給流民坐的車子,配的居然是琉璃窗,叫里頭的人能夠清晰瞧見外頭,還不會悶熱。

    狐女抿唇望著窗外,她已經意識到浙州不是剛才想的那樣,反而更加接近傳言,這叫身為云州人的自己心生不安,外面的荒林快速后退,奔行這么久,那么長的路她卻絲毫沒感受到顛簸。

    云州鄉野間也有官道,不過那是都是天河國開國時建造,距離現在已有三百年余年,雖然有特殊力量保護,路面基本上沒有大問題,但裂紋缺口之類的小問題很多見,雖不會妨礙人行走,可馬車快速駛過,就會帶來很明顯的顛簸感,從一座府城去另外一座府城,往往能顛掉人半條命。

    云州侯不是沒想過修繕,但云州這么大,修起來所耗費的人力物力極為巨大,官府支不出也不想支這筆錢,這路面問題只能拖著,狐女對此都已經習慣了,反正其他州同樣如此,偏浙州與眾不同來了個對比。

    狐女臉上沒絲毫笑意,伴隨車輛前進,車窗外荒蕪的景色逐漸發生改變,外頭來往的車漸漸變多,也出現少許建筑,都是些零散的房屋,一座兩座,起初狐女以為是村落,可次數一多就感到不對,什么村落人這么少,還分布如此密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而且頂上還站著人。

    她很快意識到這不是村落,而是負責安全的崗亭,平時負責清理妖獸,如果有敵人入侵,他們就會點燃狼煙,通知守軍敵人來犯。

    狐女先是為得知這樣重要的消息高興,可很快興意褪去,眉心緊緊擰起,因為她發現知道此事也沒任何作用,浙州布防如此嚴密,就算他們知道,想要悄無聲息潛入幾乎是不可能,她發現的這點,與其說是知道對手的重要機密,還不如說是浙州給他們來了個下馬威,助長他人士氣,滅自己威風。

    她想通這點,心中愈發沉悶,甚至想收回視線不再看,但身為探子,當然不能意氣用事,她深深記住看到的一切。

    突然間,頭頂一黑,狐女原以為是頭頂有云,可這樣的情況持續好久,而不遠處陽光不受影響,她立刻判斷出,是頭頂有東西,偷偷摸出一塊小鏡,就看到上面一條‘石龍’,居然還有一條路!

    狐女實在沒忍住,發出點響動,好在她反應用咳嗽遮掩過去,老三湊過來關心兩句,實則用眼神詢問,狐女轉動鏡子,老三就也看到天上那條路,恰巧這時他們從路下方駛出,能看頭頂那條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車斗里都載滿東西。

    狐女定定注視著,哪怕車轉了個完,她看不到那條路,也刷地扭過頭通過另外一邊的窗戶看,不光是她,車上所有發現這條高高在上的路時,表現得比她還要激動,有人直接探出半個身體追著看。

    “這、這就是傳言里的人在天上飛——?”

    狐女一怔。

    此刻再看那些開在樹梢上的車,只覺五味雜陳,她認為絕不可能的事,真真切切發生在眼前,被證實不是道聽途說,那么關于浙州的其他傳言呢,是不是都是真的?

    狐女的心臟越跳越快,她突然意識到一件事,這條天上路從荒林上頭穿過,也就是說行駛的馬車不用管底下的地形,都能直接開過去,這上面能節約多少時間,能保證浙州的支援能力比其他州都要強,要是真打起來,這樣的優勢……

    狐女深深吸氣,心卻沉到谷底。:

    越是了解浙州,就越是能發現他們優勢,而與浙州相比,他們的不足卻越來越多,這種一點一點被拉開的差距,就像是慢刀子割肉,叫狐女的心氣都散了。

    就在這時,飛馳的車猛然停下,外面傳來食物的香氣,車廂內眾人發出騷動,不等他們鉆去看,就有兩人提著大木桶上來,分發里頭裝著的薯,人們發出壓抑的抽泣聲,當狐女手中也被塞了一個滾燙的地薯時,只覺手指都要被燙化了。

    上面還有凝結的糖晶呢。

    狐女低頭注視亮晶晶的糖晶好一會,她無聲嘆息,仿佛都能看到自己將所見所聞傳遞上去,會給云州帶來多大的震蕩,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第203章

    之后的情況就如狐女所想,云州侯最初不敢動手,那么之后只會越來越猶豫怯懦,徹底失去動手的勇氣,他們眼睜睜看著浙州蓬勃發展,在黎默言的手中越來越強大,強到從起初云州海州敢聯手發起進攻,到再不敢提起這個念頭,唯恐黎默言想起自己,做事是愈發謹小慎微,不敢做出絲毫大動作。

    也是在這兩年里,黎默言徹底掌控浙州,將每個區域的功能徹底開發出來,比如柳城就是禽類養殖基地,而楊城和唐城就是專門的藥材生產地,浙州這邊有個寧島,魚類資源最為豐富,她領地里的海產大多就出自此,另外還有專門的礦產,桑蠶養殖大城等等,來滿足百姓各種所需。

    至于星光縣,也早在一年前升級到星光城,黎默言太久沒打開升級頁面,自己都沒發現,還是有一日路過城門,發現城墻上刻著的字規格變化,顏色從縣城的淺紅,變為府城的朱紅色,這才發現這點。

    當時她站在城門口,望著沐浴在陽光中的星光城三個大字,底下是川流不息的百姓,由于她所管轄的州府都不收入城費,所以進出的人格外多,瞧著也格外熱鬧,不過百姓進出要接受檢查,確保身上沒有帶危險物品,或者是重要機密,類似于上輩子的安檢。

    也是靠這,城北刀具這類的鐵制物品管理很嚴格,都不許帶入城,要先放在城門軍這保管,走的時候再讓帶走,這讓很多初次來浙州的武師很不滿,甚至表示以后再也不來,黎默言一律無視,敢動手的就打回去,破壞了東西就勞作賠償,態度十分強硬。

    漸漸世人就知道浙州的規矩,上交武器都很痛快,要么繞道不從這兒過,黎默言還多出一個獨。裁名聲,可浙州里的百姓卻拍手稱快,畢竟武師連武器都沒了,再想動手也會克制許多,加上護衛隊嚴懲過幾次,即使逃到天涯海角,犯事者也會被抓回來懲治。

    有這樣慘痛到可以說是恐怖的教訓在前頭,后來者自然會吸取前車之鑒,再暴躁的武師行事收斂許多,不敢輕易以武犯禁,而不會武的百姓就是受益者,不用擔心走在路上被波及,更不用害怕說錯話被毆打,說話做事都大膽,日子當然喜樂安平。

    更別說這樣的安檢,還真抓到不少探子,或者被雇傭而來殺手,笑死,連武器都帶不進行,全身上下比臉都干凈,還算什么殺手,之后有關浙州這邊的生意,那些殺手和賺賞金的家伙就不接單,讓浙州的治安愈發好。

    也正是如此,浙州各個方面發展都快,之前其他州還千方百計想要打聽浙州的信息,到現在他們是千方百計瞞著浙州的消息,不想叫底下的百姓知道,饒是如此,那些靠近浙州邊線的城鎮,也是哭著喊著想要投入浙州,畢竟他們也是人,誰不想過安穩的好日子。

    這樣的民怨附近三州壓到現在實在是壓不住了,尤其建州那場海戰元氣大傷,到現在都沒能緩過勁來,為此加大稅收,這兩年底下的百姓過得苦不堪言,最北邊靠近浙州的那個楓林鎮不堪重負,聯合附近兩個鎮,一起殺了縣令,提著對方的頭作為投名狀,連帶全鎮人一塊投入浙州。

    黎默言要是單單把人收下還好,她卻把這三座鎮的人送回來繼續生活,派兵送的,最后這些兵就駐扎在縣外不走了,擺明了是給三鎮人撐腰。

    雖然鎮上還沒有插。上星光旗,可和姓黎也差不多了。

    建州侯急得是坐立不安,他知道黎默言的這種行為是一種試探,外面其他州也在等他的反應,可建州侯真是左右為難,他要是強烈抗議,惹惱黎默言導致她出兵怎么辦,但他要是沒有任何反應,讓對方覺得自己好欺負,想要出兵一口吞下又該如何是好?

    最后抗議還是要抗議,可又不能抗議得那么強烈,就是嘴上多嚷嚷,手上半點行動都沒有,浙州那邊就派個人出來和他打嘴仗,這叫建州侯松了口氣,只顧著嘴上吵,像是事太多把三鎮忘了。

    結果五日不到,就有一地鬧起引來星光軍,這次都不是鎮,直接是個縣城,地方可不小,一座府城也就三、四縣城,不等建州侯反應,就不斷有地方起義的事,搞得他是焦頭爛額,知道事情不能放任下去,否則不用星光軍打過來,建州自己就散了。

    建州侯緊急調兵,同時快馬加鞭送信去云州和海州,希望三方能夠聯合抵抗浙州軍,建州侯有信心說服對方,畢竟他們與黎默言比鄰,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浙州已經有隱隱獨大的趨勢,云州侯和海州侯不可能看著黎默言壯大。

    結果這件十拿九穩的事,卻被云州侯直接拒絕!

    建州侯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會被拒,很快聽到建州與云州相鄰處出現云州軍的身影,他終于明白是怎么回事,這老東西是想分一杯羹啊!

    不急不急,這個時候就要看浙州侯如何反應,如果黎默言想要獨占建州,能和云州對上,他倒是能得一時喘息,浙州侯畢竟年輕,早早就春風得意,只要他派人挑撥挑撥……

    建州侯勉強穩住心神,可惜這一波又一波人派出去,浙州侯那邊都沒聽到動靜,還和云州侯很有默契,一個從北蠶食,一個從西扎根,彼此默默動作互不干擾,最最氣人的是和建州隔著一個浙州的海州,居然也明目張膽來建州,想要撈到好處。

    望著一面倒的局勢,建州侯再也撐不住,噴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黎默言得知建州侯重病倒下的消息,并沒有在意,即便云州海州加快侵占的速度,她依舊是慢慢來,有城鎮投靠就去,沒有便按兵不動,不過這兩年浙州的名聲確實大,投奔她的人很多,引起占領的速度居然還比云州快。

    這明顯因為云州侯的不安,不過她始終沒有與對方爭奪的意思,云州侯當然不會和她起沖突,精力更多放在蠶食建州上。

    建州大局已定,相鄰就只剩下云州和海州,這兩州相比還是云州更弱,因為有不小的土地是沼澤,不能夠耕種住人,出行上也有問題,大大影響云州發展,有了建州的土地,這個桎梏就會被打破,有了充足且肥沃的土地種植糧食,云州就能供養更多的士兵。

    想來云州侯進來肯定很高興。

    所以黎默言在建州徹底被瓜分完這天,出兵占領云州小半靠近浙州的城池,探子傳回來的消息,這些府城的百姓就如建州一樣,不堪忍受徭役想要加入浙州,所以星光軍占領城池后,不用擔心百姓拼死抵抗,后者甚至還會幫他們駐守城池。

    云州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上一秒他還春風得意,展望大好未來,準備以原建州為跳板,想與割據的群雄逐鹿中原,可下一秒就被徹底打醒,什么群雄逐鹿,他怕是連云州都保不住了。

    黎默言怎么敢在這時動手?她不怕自己聯合海州侯、建州侯一起……

    她確實不怕,建州侯已經沒了。

    這幾個大字出現在云州侯腦海中時,他雙頰慘白,頹然倒在桌椅中,他錯了,錯就錯在太過貪心,如果當初能保住建州侯,三方一起施力還能讓黎默言忌憚,可失去建州侯,就再也攔不住黎默言,云州侯醒悟得太晚,是他親手斷送了自己。

    經過這兩年的休整,星光軍已有四十萬規模,即便建州云州和海州聯合,她也不見得會落敗,但有這樣的風險,而且傷亡也大,這是她不想看到的,所以就先誘使建州出局,事情確實按照她所想發展,云州侯果然難以抵擋誘惑,選擇吃下建州這塊肥肉。

    現在只剩下兩個州,她還通過奇襲,打殘云州軍,即使此刻云州侯再與海州侯聯合,也定然不是星光軍的對手,大局已定,她發出消息降者不殺,希望云州侯與海州侯不要負隅頑抗,避免星光軍有所犧牲。

    云州侯這邊沒有動靜,海州那邊一個邊將就先帶著五千人頭投奔她,黎默言就收編這批人馬,讓這邊將去當護衛隊的小將,有了這位得到重用的先例,后面來投者源源不斷,云州侯能用的人越來越少,一口銀牙都給咬碎了,被圍困在州府中只能投降。

    黎默言按照約定沒殺他,但用也不可能用,不過之后出邊海州,過程就順利許多,大概*是知道姓名無憂,海州侯抵抗得不如云州侯如此激烈,見大勢已去便直接投降,甚至連幽禁的地方都想好,希望她能夠批準。

    至此,黎默言獨占四個州,與叛軍、白巾教以及南邊的趙家軍呈分庭抗禮之勢。

    第204章

    局面發展到這,算是徹底安定下來,她與另外三路勢力,外加一個天河國殘黨屬于是誰都奈何不了誰,即使能消滅對方,自身也會消耗實力,變為鷸蚌相爭,那讓漁翁得利,這是誰都知道,也不想看到的……

    所以原本亂象叢生的世道,反而不再有大的戰役出現,迎來短暫的和平,即便這樣的和平下還會有小磨蹭,但對于平常百姓已經足夠。

    黎默言知道這段時間不會長久,也十分脆弱,但凡這幾方勢力當中出現任何變化,都會導致局面瞬息萬變,而她能做的就是趁這機會發展自己,以迎接未來更大的戰斗。

    浙州她已經發展得差不多了,各個州府縣城之間的官道都已打通,唯獨可惜的是動亂開始,從前天河國建的官道大部分被破壞,埋在其中的夢之石全被挖走,比狗舔得還干凈,她的人沒找到一顆。

    這種史……咳咳,晶石對于妖獸具有震懾作用,天河國就是靠夢之石維持官道安全,她手上是有會出產夢之石的蜥獸,可數量對于整個浙州,外加鄰近的三州而言杯水車薪,根本不夠用。

    失去夢之石的震懾,就無法杜絕妖獸襲擊旅人的事,但官道又至關重要,即使她有地心之葵,能在每個城池都種一個,可隨著人口增加,所需要運輸的貨物變多,一個地心之葵真的運不過來,不重要的貨物就會通過官道運輸,減少地心之葵的壓力,保證官道安全就十分必要。

    為此黎默言只能采取最笨的辦法,那就是從星光軍中抽調一部分組成護騎兵,來回在官道上巡邏,盡量剿滅官道附近的妖獸,控制其數量,保證來往旅人的安全。

    這個辦法倒是可行,巡視主要官道的人數多雖多,但星光軍完全擔得起,而且巡視保持警惕與妖獸戰斗,算是一種鍛煉,能讓星光軍保持更好的狀態,不會因為長久沒有作戰導致素質下滑,也算是意外之喜。

    對了,也是這些一日巡視多次的護騎兵,浙州境內極少看到山匪,護騎兵殺妖獸的同時,順帶剿一剿匪完全用不了多少時間。

    浙州發展的經歷,就讓黎默言知道交通的重要,畢竟交通重要,當地發展所需的資源才能更快送去,也是交通便捷,她才能派出專車接逃到邊境的流民,在短短時間內,將人口堆到五百萬以上,也正是如此,在自愿參軍的情況下,星光軍能擴張到四十萬。

    而且就是因為人多,做什么都方便,無論是修路修橋還是建房種地,一群人沖上去,不用多久事情就能做好,想當初星光城還是星光村的時候,光是村里南北那條貫穿的路,就修了一個多月,可浙州一個州郡,不過兩年時間,就把基本的官道全部修好,其他也發展得井井有條,這就是人多的好處。

    所以拿下云州這三州,黎默言依舊打算先修路,不光是為之后的發展打基礎,另外也給三州百姓找個工養活自己,先把物價穩定下來,讓大家都能吃上飯,人心就穩了,之后一切都好做。

    事情也確實按照她想的那么發展,一條條道路從浙州蜿蜒而出,在三州大地上逐漸成型,就像是巨樹的根須,牢牢扎根在這片土地上。

    三州百姓的數量還沒有統計出來,不過數量定然不少,每當這個時候,黎默言就會慶幸她是以玩家的身份進來的,這里對于她來說是游戲,水稻小麥各種作物短短幾日內就能成熟,至于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如果進行種植,生長周期就與現實差不多,就是需要幾月時間,要不是如此,星光城這么短的發展時間怎么可能養活那么多人?

    每每想到此,她心中都會有個疑惑,那就是這個世界到底算什么?

    如果是真實世界,那這些游戲設定又算什么?

    比如她可以看到的地圖,以及領民的個人頁面信息,又比如作物幾日成熟這個設定,從游戲設定上來說,玩家作為半路參與進來的人物,面對如此短暫的發展時間,要是不開些金手指,根本無法和本土勢力抗衡,所以只有玩家作物成熟期短這項設定是合理的。

    而且仔細想想,她最初來到星光村,黃老五直接認定她是來繼承祖地,黎默言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只能是游戲給她安排的身份,可黎默言又能深切感到這是個真實的世界,她回憶著來到這里的點點滴滴,微笑時眼角皺起的皺紋,哭泣時別打濕的眼睫,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實,就算他們是游戲虛擬出來的,但做到這一步,和真人又有什么差別呢?

    黎默言皺起眉,忽然想到一件事,當初她承認自己村長的身份后,黃老五提醒她后山山洞中儲存著土豆,也是靠這些土豆,村民暫時解決食物問題,種出土豆賺到第一桶金,現在想來是不合理的。

    要是村民真已經餓到山窮水盡的程度,山洞中的土豆早該被弄出來吃掉,即使山洞中有威脅的蜥獸,反正要餓死了,還怕這蜥獸做什么,更別說山洞是被封死的,結果卻是她來之前,這些土豆都被好好存著無法人動。

    這個邏輯存在問題,除非游戲設定是只有村長能夠打開山洞,取出里面的土豆,這才能說得清楚,可這又有另外一個問題,她進入游戲的時候,系統提醒這就是真實世界,一切由他們自由創作,游戲幾乎不會干預,后面證明確實如此,她的系統頁面簡潔得就和沒有一樣。

    可游戲一邊強調這里就是真實世界,后面處處如此體現,一邊設定這樣邏輯存在問題的開局,兩者就很矛盾,是游戲認為這點不算瑕疵,還是游戲不能解決?

    黎默言呼吸一頓,感覺自己在雜亂的線團中找到線頭,“何翔……”

    她碰上的第一個玩家,因為對方的惡劣行徑,她看不過眼,干脆將人抓回來改造,后面改造完成何翔也沒走,而是留下繼續生活,要不是名字的顏色不同,根本認不出來他會是玩家。

    “將何翔找來,就是那個搶占他人村子的潑皮。”

    她傳令下去,自然會有人會執行,不過她此刻在云州,加上領地大百姓眾多,此刻又沒有電子檔案,手動翻找是要花不少時間,還不如千夫長百夫長一層層問下去來得快,饒是如此何翔被帶到她面前也是一日后了。

    “姐啊!”何翔顯得非常崩潰,“這都多久之前的老黃歷了,咱能不能當做忘了,我是真真切切想要好好過日子啊。”

    這話黎默言是信的,就外面虛擬世界那啥都沒有欲。望的日子,飯都不用吃,哪里有這過得舒服,換她來肯定也要選游戲,“我找你來不是為這事,勞動完就翻篇了。”

    何翔將信將疑望著她。

    黎默言就開門見山,“你和我說說這游戲具體是怎么回事?”

    她雖然早知道自己進錯游戲,但結果是好的,可見知不知道這個游戲信息不重要,也許還是因為她不知道,才誤打誤撞打出優勢來,所以她就一直沒有問,不過今日想到這些事后,倒是覺得知道游戲背景,說不定能幫她判定判定。

    何翔脫口而出:“你不知道啊?怎么可能!”

    黎默言清楚他驚訝,這事對于她來說都像是在做夢,就打算等何翔情緒平復下來再說。

    何翔本來想著黎默言解釋什么他都不信,沒想到對方沒開口,就是靜靜注視著自己,反而更有說服力,真是瘋了,何翔用力抓著頭發,想著對于《諸侯爭霸》這款游戲各個特區的宣傳力度,甚至還關系著各個特區的資源額度,與每個人息息相關,這種事關自身利益的事,怎么會有人不知道呢?!

    何翔再看黎默言冷靜的表情,他瘋狂抓著自己的頭發,一邊向對方介紹起來,“一款爭霸游戲,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抽取萬名玩家,茍過五年或者全部玩家死亡就算游戲結束,安排排名給各個特區發放資源,維持現實肉。體生存用的就是這個。”

    原來是爭霸游戲啊,難怪會叛軍起義天下大亂。

    黎默言抓到重點,“這款游戲是誰研發的,居然能分發資源,有這樣的能力,各個特區長為什么不直接‘聯系’對方,而是來玩這款游戲呢?”

    何翔嘆氣:“你以為他們……那些大人不想嗎,這款游戲是憑空出現的,特區查不到來源與其背后公司,就連派遣指定玩家都做不到,一切都是隨機,我們都猜這是外宇宙科技,或者來自更高維度,用來實驗取數據,完成研究發表論文,又或者是用來取樂,能有誰知道呢。”

    何翔沖她笑了笑,“也許我們都是神明的小白鼠。”

    黎默言被這句話觸動,那種感覺就像是電流從腳底升起,極快竄過全身帶來酸麻感,直到何翔離開,這種感覺都沒有淡去。

    各個特區對于這個游戲了解都有限,即使她想問出更多,也問不出來了,黎默言在腦海中反復思考這件事,這其實與她平時的做法不同,一般遇到這種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事,她都會干脆放棄,不再浪費精力和時間,可這一次不同,又說不上來哪里不同。

    直到她看見外面原本火辣辣的天空,瞬間被厚重的云層所代替,小小的雪籽落下,然后越來越大,變為漫天的飄雪,她終于知道是哪里不同,無論是取樂,還是實驗取數據,都必定不會讓他們這么安寧下去。

    第205章

    好在這樣古怪的天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天的時間,漫天飄雪便消失無蹤,重新變回艷陽高照,百姓才剛把厚重的冬衣翻出來穿上,才暖和沒多久,就被熱得渾身熱汗,不得不換回夏衣。

    “這天氣真是見了鬼了!”

    “別是哪里有人喊冤而死吧?”

    “壞了,我地里的莊稼啊——”

    “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等他們到了農地,發現已不少人在自家地里忙活,雪下得時間不久,卻積了厚厚一層,此刻大伙正在扒開雪層,將蓋在下面的莊稼救出來,瞅著那被凍得軟趴趴的葉苗,希望曬曬太陽還能救回來。

    很快關于這場雪災造成的損失,就擺在黎默言面前。

    最大的損失就是田地,此刻正值夏季,地里很多莊稼都是耐熱不耐凍,即使只是三個小時的雪,已有大片莊稼凍死,即使勉強存貨下來,莊稼也凍傷嚴重,光是緩過來就要不短時間,也必定會影響后面掛果,還不如鏟除新種一批。

    算是這次種植的莊稼全完了。

    黎默言對此早有所預料,所以此刻心態還算平穩,而且這些損失比她之前預想的要好上許多,甚至她有些感謝這次的雪災,幫自己確定了某種猜想,就像之前的旱災疫病和妖獸肆虐一樣,可以預見這樣的災禍以后并不會少,她可以提前做好準備。

    那就以縣城為區域進行屯糧,為避免冷熱交替太過頻繁,導致食物儲存期限縮短,可以多挖些地窖,將食物存在地下,減少溫差帶來的損失,另外需要儲備一些常見的抗災物資,比如遮陽網保溫膜,最好建立大型的儲水點。

    對了,避難所也得建造起來,要是遇到最壞的情況,就將人全部集中起來統一保護,只要人沒事,剩下的一切都能慢慢重新建造。

    黎默言思考一番,心中已然有所想法,剩下的就等與早會的時候趙金隅他們討論,進一步完善細節。

    ……

    云州海州以及建州歸順浙州后,要說誰最高興,那必定是三州的百姓,他們之前就聽說過浙州的傳聞,心中一邊不相信能有這樣的地方,一邊又隱隱有著期待,蕓娘便是其中之一。

    她本是村中屠戶的女兒,日子過得還算順心,可在歸家途中被草寇擄了去,好在沒到山寨,半道上就撞見進縣的星光軍,草寇叫對方殺了,她人被救下來,被送回到村里。

    這短短半日過得是跌宕起伏,從遇襲的絕望,到草寇被殺的希望,得知他們是浙州的星光軍再到絕望,最后回到村子見到爹娘,她的心情大起大落,比過了一輩子都累,被娘抱在懷里聽著娘親心肝一頓嚎,腳才像是踩回實處。

    村長還在和救了她的星光軍說話,蕓娘沒聽清他們說了什么,等終于舍得從娘懷里鉆出來,才知道原來是云州戰敗,他們以后將和浙州并為大州,浙州侯希望將他們遷去浙州境內,愿意去的三日后出發。

    星光軍走后,村中人爆發出激烈的討論,蕓娘只是聽著,這些大事向來都是男人說了算,她們跟著做就好,面對一個陌生不了解的地方,村中眾人自然是偏向留下來,唯獨這次蕓娘有不同的意見,她覺得去浙州是個好主意。

    她爹同樣不打算去浙州,蕓娘雖感到失望,卻只能作罷,只是沒想到后面村里冒出流言,拿她被草寇劫走說事,不過自己是屠戶之女,那些人怕她爹不敢說到她面前,那眼神未盡的話語,總是叫蕓娘胸悶氣短,忍不住難過了好幾回。

    有一次還被她爹撞上,最后張屠戶抽了支旱煙,就決定搬離這里,去浙州境內看看。

    可惜已經過了三日,他們無法跟星光軍一起,只能自己去,來到縣城后就發現諸多不同,路上的馬車多了,還多一種叫做長途車的蜥車,專門在兩地跑,價格也便宜,一人才二兩銀子,現在一斤肉都不止這個價呢,而且車上就有床鋪,晚上能直接睡在車上,最重要的是有官家背書,守著的人都穿著星光軍的衣甲,絕不會有人冒充。

    蕓娘一家喜出望外,當即買了票子,坐上長途車往浙州內的金城駛去。

    蕓娘雖是頭次出門,卻也知道絕不會這么輕松,坐累了還能躺下,悠悠閑閑聊聊天。

    “不怕大家笑話,我這心到現在還砰砰直跳,跟做夢似得。”

    “誰說不是呢。”

    “就沒享過這樣的清福”

    “恨只恨星光軍才來,要早知道浙州人過得是這般日子,我挖也給星光軍挖出一條進城的路。”

    大家一聽哄笑出聲,蕓娘嘴角也含著笑意,只覺格外輕松,就在這時她聽到秦叔開口,“咋,一輛長途車就把你迷住了?”

    “啥叫就一輛長途車?這車還不夠好啊?”

    蕓娘也好奇朝秦叔看去,就見后者神神秘秘說,“好是好,可浙州還有更好的,拉車的蜥獸你們瞧見了吧,都知道是妖獸,如果浙州還有會飛的妖獸呢?”

    會飛的妖獸?

    蕓娘朝天上看去,難道是……她不由舔舔嘴唇,這不可能吧!

    車里還有人沒猜到,“妖獸會飛有啥稀奇的,這和我們能有啥關系?”

    秦叔無奈望了他一眼,“都說到這份上,你咋還沒聽明白?”

    “哎呀,哪個份上啊?”這人急得從窄床上坐起,“我怎么還是沒聽懂?”

    蕓娘見他是真心著急,就小聲提醒,“要是拉我們的妖獸會飛,那我們此刻就能飛在天上去金城了。”

    秦叔贊許:“對,瞧瞧人家閨女多聰明。”

    蕓娘被夸得臉紅,不過內心升起另外的感覺,那些人腦子轉得沒她快,聽說浙州內女子也能做官行商,與男子一樣,不由期待起來。

    那人總算是明白了,慢慢張大嘴巴,望望天,又望望說話的秦叔,嘴巴張張合合,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直到半分鐘后,他才大喊一聲,“從天上飛過去!這不可能!”

    這時車廂里的其他人也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這種事真能做到?”

    “我覺得不能。”

    “我倒是覺得能,要是沒見到這長途車,你能想到人能睡在車里?”

    激烈的討論聲一直到天黑才結束,蕓娘躺在柔軟的床鋪里,腦中還在想白天那些話,她不知道有沒有這樣的事,如果是真的,那她好想坐一坐啊……

    等到次日中午,他們便來到金城,蕓娘從來沒見過這么多人,往來的車馬就如川流不息的河流,看得她眼花繚亂,下意識往爹娘身邊靠去,然后就發現她那兇悍的爹,手指都在顫抖,和那張兇巴巴的臉完全不同。

    蕓娘忽然就不害怕了,正想往窗外多看兩眼,頭頂突然傳來嘹亮的鳴叫,隨即就被陰影籠罩,她抬頭就瞧見一只巨鳥從頭頂掠過,落在遠處瞧不見了,她回想著剛才在巨鳥背上瞧見的車廂,眼角重重一跳。

    秦叔的話是真的!真有帶人在天上飛的妖獸!

    蕓娘沒想到剛來金城,就能撞見這樣秘聞,胸腔內的興奮許久不散,等后面安頓下來才知道附近人看巨鳥看得都煩了。

    星光軍確實沒騙他們,金城有一堆事情需要人做,賺錢的機會很多,蕓娘給自己找了一份活,負責給倉庫統計貨,這個事繁瑣容易出錯,物品種類又雜,交給耐得下性子的女子正合適。

    蕓娘做得很開心,她就喜歡亂七八糟的東西,在自己手底下變得一目了然的樣子,每次都感到很滿足,她負責的這個倉庫在城西,裝的是各類藥材,種類比她見過的人都多,另外這樣的倉庫城東也有,只是距離這里很遠。

    而她這倉庫邊上就是一座山,每日都有人帶著各種工具進去,帶著大塊大塊的石料出來,她感覺那山都快掏空了,起初她好奇這是做什么用,后面遲遲沒能看到,就把這事忘到腦后,直到她被調去那山洞,才明白這里是裝糧食的。

    好多糧食,真堆滿一座山,她感覺給城里頭的人放開吃,都能吃上好幾個月呢。

    對了,還有蕓娘待過的第一個倉庫,還有那么多藥,有這些糧食和藥材在,就是天塌下來也不怕。

    金城在囤糧的事,城中百姓大多知道,蕓娘回家也沒避諱著,將自己見到的糧山繪聲繪色說了一遍,她娘聽得入神,“把一座山給填滿,這得有多少啊?”

    “真有這么多啊?”

    嘴上不信,可臉上不斷揚起的笑,說明她心里高興著。

    就連滿臉橫肉的張屠夫,都痛快干下一杯酒,又慢條斯理嚼著黃魚干,不陰不陽哼哼兩聲。

    蕓娘覺得她爹笑得古怪,果然就聽張屠夫說,“還得謝謝村里那些嚼舌根的,要不是他們,咱還沒有現在的好日子。”

    這倒是,蕓娘喝奶茶的手一頓,剛升起的唏噓,就被口中甜蜜的滋味沖淡,底下沉著的果肉新鮮著呢,這是靠她自己的工錢賺的,要是還留在村里,哪能喝到這樣的好東西,“娘,你也喝,喝完我們一起去乘海龍,好不容易才預約到的。”

    蕓母想到海底瑰麗景色,頓時喜笑顏開,“好,好。”

    而此刻,黎默言正在看各地為抗災所做的準備進度,儲存各種物資的同時,農地也在改造,她讓各家各戶搭棚架,這樣一來無論是熱災還是寒災,往上面拉遮陽網還是保溫膜都方便。

    她才這樣想著,忽然就收到觀星閣傳訊,“大人,明日溫度又會驟降!”

    第206章

    氣溫確實驟降了,而且降低的速度很快,短短半個小時內,就下降了將近三十度,并不像是之前那樣在一日內緩慢變化,這樣驟然且巨大的溫度變化,不光會給作物帶來危害,對人心臟造成的負擔同樣嚴重。

    對于年輕人來說能挺過去,可對于身體已經老去的老人,以及本身就患病的人而言,這樣的溫度變化就是致命的,幸好黎默言提前做好準備,將寒潮到來的消息告知百姓,大家提前準備好炭盆冬衣,縮在溫暖的房間內,并沒有受到多少影響。

    不過里面還有個小插曲,那就是大雪比觀星閣預測的時間要提前三分鐘到來,因為不會有人在最后三分鐘才開始做準備,都是提前做好,這三分鐘并沒帶來什么影響,黎默言卻敏銳察覺到危機。

    按理來說觀星閣和現代的天氣預報不同,里面包含著超凡力量,不應該會算錯時間,尤其是他們經歷過一次寒潮,黎默言為此專門找來相關的材料,提升觀星閣規格,獲得更為強大的功能,居然還有誤差。

    每個建筑都有五個檔次,不行,必須繼續升級,就升到最高檔。

    她翻出系統紀錄的圖紙,開始查看最高檔觀星閣所需的材料,看不懂是什么,不過看名字都挺厲害的,怕耽誤時間,她趕緊將這事發布下去,不光是星光城這邊的觀星閣,她剛占下來的三州以及西北三城,觀星閣都要升到最高檔,好應對接下來的災禍。

    黎默言對這件事難得感到有些著急,就怕還沒找到材料,天災就突然升級了,可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命令才傳達下去,她就得到消息說這些高級材料倉庫里都有,能夠直接升級,不用等待最好,皺起的眉心不由松開。

    她起身走到窗邊朝外看去,

    細密的白雪紛紛揚揚落下,將天地間染成白茫茫,見不到她所熟悉的景色,哪怕是在自己最為熟悉的書房中,黎默言都升起一種來到陌生之地的錯位感,不由抬起手掌按在窗戶的玻璃上,刺骨的冷意頓時傳遞而來,像是觸電般叫她生出痛感。

    確實好冷啊。

    黎默言望著黑沉沉的天空,觀星閣觀測到的結果是這場雪會下一日,希望會如預測的這樣,不然會死很多人。

    黃大牛在客廳中轉了一圈,確定門窗都已經關好,這才閃身回自己房內,門才咔噠合上,他那討債的三弟就抱怨起來,“大哥你是不是老了,門關得這樣慢,熱氣都給跑完了。”

    黃大牛給起笑了,“那你怎么不自己去檢查,這樣就能比老了的我關得更快。”

    老鰥夫往旁邊挪了挪,露出炭盆邊上的位置:“他還小,你別那么兇。”

    自從星光城里房子多起來,他們就不再住一塊,老鰥夫有套獨屬于他的房子,只是昨晚黎大人就預警今日有寒災,用詞十分嚴重,電視上每隔半個小時就會播報一次,另外在各大告示欄貼了告示,這都不算完,還叫各個班主什長通知下去,叫每個人都知曉。

    事情說得如此嚴重,老鰥夫作為看著黃大牛長大的長輩,又無兒無女,家里連個照顧的人都沒有,黃大牛不放心,就叫老人過來和他們一起度過寒災。

    黃三牛得到長輩支持,態度就囂張起來,“我怕冷嘛。”

    黃大牛沒脾氣了,一屁股坐在老鰥夫讓出來的位置,伸手靠近炭盆,火熱的溫度叫他凍僵的身體活泛過來,舒服得直嘆氣,“行行,你怕冷,哥哥疼你,咱就坐著不動烤烤炭火。”

    黃三牛當然不是真在和他大哥鬧,只是他們一家從前都是這么過來,以前日子苦,快要熬不下去的時候,斗斗嘴將心里的苦悶散出來,人能好受不少,即便此刻日子好了,這習慣也沒改。

    要是黃大牛要和他吵,那黃三牛就能一直吵下去,可黃大牛說得卻是疼他,這樣直白的好話,倒叫黃三牛鬧了個臉紅,沒好意思再開口,默默往炭盆湊了湊,認真聽他哥的話烤火,那火光照在臉上,不光身上暖和,心里更暖和。

    他抬頭望了一圈,大哥吊兒郎當的,二哥表情放松,老叔拿著個酒葫蘆在小口喝酒,時不時調笑他那正經的二哥兩句,雖然外面還在下著古怪大雪,可他一點都不覺得慌,因為親人都在身邊,反而有種別樣的溫馨

    外面的人都躲起來,安靜下來后,啥聲音都沒有,黃三牛感覺自己都能聽到雪籽落下的簌簌動靜。

    “雪下得真是好大。”

    黃三牛這么說著,倒是沒有別的意思,單純就是感慨一句,隨著他話音落下,剩下三人也朝窗戶望去,過去不到一個小時,落下的雪已經將蓋住道路屋頂,就連樹都變為純白色。

    “索性拉上保溫膜,不然現在還不得急死……”

    莊稼漢心里最緊張的,永遠是地里的莊稼,官家除去讓他們拉膜,還讓他們在四周掛上棉被擋風,還專門派人給他們做鎖扣,確保棉被不會被風吹跑,當時他心里想的是這會不會太夸張了,再看外面大雪紛飛的樣子,老鰥夫活了五十多年都沒見過,要不是有這層棉被,怕是的確擋不住寒氣,難怪路邊的樹都有人往樹干上裹膠皮。

    既然人沒事,莊稼也沒事,那就沒什么好怕的。

    而此刻北方叛軍所駐扎的堯城同樣下起鵝毛大雪。

    軍中有人夜觀星象,發現今日會有寒風入境,提前做了準備,只是這寒風要比預測的冷冽許多,上一秒還是炎炎烈日,下一秒就如墜冰窟,如此強烈的冷熱交替,激起狂躁的大風,瞬間就把軍中營帳掀翻,各種雜物呯呯哐哐滾了一地,鬧得人仰馬翻。

    這還不算完,接著大雪就落了下來,他們沒想到氣候轉變如此快,身上還穿著夏衣,不少還打著赤膊,被雪凍得臉皮發青,手忙腳亂穿上衣服,但準備不夠,衣服不夠保暖,眼見著雪都沒到鞋面,人被凍得哆哆嗦嗦,只能想盡辦法取暖。

    有人沖回營帳,想要翻出被子裹上,可剛才那場風,將一切都吹得亂七八糟,被子早被吹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一群人急得團團轉,最后不知是誰點了火,越來越多的火被點燃,在軍營中蔓延,最后照亮了漫天飛雪。

    邊城軍怎么都想不到,打敗他們的不是天河王軍,也不是老對手塞外人,更不是最近名聲大噪的新秀星光軍,而是會葬送在一場火里,太突然了,一切發生得都是如此突然迅猛,就如決堤而下的河水,人力根本無法阻擋。

    邊城軍的主將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謀劃許久,才聚攏起來的軍隊在眼前潰敗,卻沒有任何辦法,這位久經沙場的老將,甚至認為自己在做夢,不然自己怎么會敗在一場天之異象里,他甚至都已知道這場異象會發生。

    可天地的力量偉岸又無情,無論人心中是多么得不愿意,絕望乃至痛恨,都不會改變一切,這場雪改變了邊城軍的命運,但作為對手的天河王軍也不見得是贏家,畢竟這場雪來得太突然了,很多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凍傷凍死不計其數。

    更加糟糕的是這場雪不像是之前那樣,之下了短短半日就結束,雖然后面雪勢變小,卻一連下了三日都不見停歇,而這時候雪已經足足有半人厚,他們被大雪困在家里中無法外出,沒有足夠的食物,也沒有備好的木炭,望著外面還在下的雪,面上絕望至極。

    第207章

    一日后雪果然沒停。

    黎默言對此早有猜測,因此并不意外,既然雪不停,那么就把日子當做冬日來過,雖然時不時落下來猶如鵝毛的雪花很是唬人,其實應對起來還算有經驗,畢竟她手底下的唐城柳城和楊城都靠北,冬日最冷時溫度能達到零下三十多度,而三城的百姓還不是活下來了?

    而她手中的資源要比三城百姓多得多,自然也可以。

    柳城唐城以及楊城本身就是北地,百姓已經習慣這樣寒冷的氣候,可浙州這四州則不同,地處南方,冬日最冷也就零度左右,和柳城不能比,所以四州的百姓根本沒有應對如此凜冬的經驗。

    但并不是大問題,黎默言之前做了充足的準備,囤積的木炭足夠百姓撐一段時間,她可以趁這段時間加固防寒措施,黎默言直接將六部的人拉到一起開了個會,另外讓治下其他無法到場的各地官吏通過電視達成線上交流。

    因為電視的本質是幻妖通過能力,將人用幻境呈現出來,就連聲音都能模擬,其實和面對面視頻差不多。

    這還是云州海州跟建州歸順黎默言后,第一次經歷這樣的跨空間交流,對此感到很是新奇,不過新上任的三州巡撫,都是星光城出身,倒是見怪不怪,表現得十分鎮定,他們底下的官吏大半還是原來人馬。

    畢竟人數太多,新手上任還需經過磨合,此刻正是用人之際,所以黎默言干脆沒換,只是換了巡撫知府這類比較重要的官。

    此刻齊聚一堂,各方派系的親疏遠近一覽無余,比如星光城出來的那幾位坐在一起,本地老勢力則互相挨著,雖然星光城的人占據巡撫知府這樣重要職位,到底是外來者,無法徹底壓住底下的人,本來這些都是要慢慢打通,可黎默言這‘線上會議’一開,本地的老勢力是聞所未聞,簡直就跟聽天書一樣,表現得很是笨拙,對比巡撫那熟稔的模樣,氣勢不短都得短了,說話都不敢太大聲。

    這些反應巡撫自然是看在眼中的,和同樣是星光城出身知府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快意來,空降而來的官不好當啊,巡撫被這些人氣了不知道多少回,再見老對手驚駭膽怯的模樣,心中別提有多得意。

    嗨,他們黎大人手中的好東西多得是呢!

    黎默言不知道底下的人在想什么,她召集這次會議主要說的就是抗災。

    “首先將百姓集中起來。”

    她之前就以地區劃分建造避難所,此刻就派上用場,將百姓集中在一起方便管理,資源調度也更為方便,而且人多,資源利用率就高,比如最關鍵的木炭,大家聚一起取暖,就能省出不少木炭,就能在寒災*中支撐更長的時間。

    所以越早去避難所越好,還能避免百姓單獨在家出現危險,現在大雪封路,出行變得困難,要是出現意外,恐怕無法及時趕到醫館。

    “其次收縮各路城軍,加固避難所的外墻。”

    這突來的大雪是真正做到眾生平等,不光人危險,只怕動物植物同樣死傷慘重,他們這里幾乎不落雪,樹木不耐寒,即使她已經做了保暖措施,面對持續的大雪只怕沒多少用處,更何況是野外那些荒林,只怕都得凍死。

    動物同樣是如此,只有體格強壯的妖獸能活下來,到時候找不到食物,肯定會沖擊城鎮,這種時候城軍想剿是不可能的,只能守著避難所打,好歹有個休息輪換的地方。

    黎默言想到這里,慶幸自己將避難所建造地心之葵附近,到時候各地物資能夠以此傳送,不會變成各地孤島,要是陸路運輸,恐怕要困難數倍,并且會造成大量傷亡。

    “昨晚以種植小麥為主,各個避難所都要開辟一塊種植區域,以養殖銀毛鼠為主。”

    銀毛鼠長得快,繁。殖能力強,另外不挑食,草莖、草根、干草乃至樹葉都能吃,簡直是處理垃圾的好幫手,隨便養養就能養活,現在這種天氣,草原的牛羊群肯定是保不住,她這里的牛羊都是短毛品種,扛不住這樣的低溫,不如趁凍死之前,趕緊殺了吃肉,就留下一點作為種苗就行。

    聽到這里,底下沉默的官吏里頭,有人刷地站起,“都殺了?”

    黎默言認出這是趙氏開的副手,戶部侍郎楚津,見所有人看過去,楚津意識到自己失態,重新坐下去,只是她到底心疼,沒能忍住開口,“真要都殺了?將牛羊發展出今日的規模不容易,我們也是耗費三年才做到,也許雪用不了幾日就會停了,還是別殺牛。”

    這話其實就是大部分在座之人心中所想,雪之前不是沒下過,很快便停了,雖然這次要下得久一些,他們也覺得會如之前那次停得很快,即使多下一個月,想要牛羊一只不少有些難,可保住大部分的牛羊還是能夠做到的。

    因此大家并不想殺牛羊,只是他們一路跟著黎大人走到此,已經習慣聽黎大人,雖覺得這個決定太過草率,倒沒有人立刻開口反駁,只有戶部這管錢的實在心疼,沒能管住嘴巴。

    “殺死大部分牛羊不是小事,”趙氏開也說,“大人如此,可是天有異象?”

    這句話又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到司命身上,作為觀星閣的閣主,有可能是她說了什么。

    司命卻是搖頭,“這幾日天象混亂,而觀星閣正在修繕。”

    她說得委婉,不過大家都聽出司命的意思是并未與大人多言,那么黎大人為何如此堅定地要殺牛羊?

    黎默言也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基于她是玩家這點上,無法與其他人明說,既然無法說明緣由,那就只能靠累計的聲望,所以此刻她只能強硬開口,“殺。”

    這個殺字短促有力,趙氏開一愣,黎大人向來表現溫和,態度從未如此強硬過,還有之前要將百姓集中到避難所也是,不過這樣能更好庇護百姓,他才沒有反對,趙氏開深吸氣,想要進行勸解,卻見他哥趙金隅隱約搖頭,只好將到口邊的話咽了回去。

    氣氛變得壓抑,黎默言察覺到,以往她會說些什么來緩和,但今日不同,面對嚴峻的災禍,只需要一個聲音,她要奠定自己絕對主導地位,因此什么都沒有說。

    這樣的態度足以傳遞出某種信息,黎默言清楚看到底下人面色發生變化,估計是在想她專。治。獨。裁,又蠻橫聽不進勸吧,黎默言從左掃到右,突兀對上一雙晶亮的眼,和旁人截然不同,是瞿平青。

    他就用這樣亮晶晶的眼看了她一會,然后轉開頭去,沒過多久就又轉回來,繼續盯著她看,無聲表示著支持。

    黎默言雖然已經做好準備,即使最后是她弄錯了,雪很快就會停也沒事,以后吃不到牛羊這點代價,肯定要比在寒災中保住牛羊小,這些資源還不如用在百姓身上,多救點人回來。

    和黎默言坐在同間屋子的,都是跟隨她已久的老人,此刻都表現得如此不適應,更何況是剛被打下來的三州,這些官吏之前瞧見黎默言廣發糧,還以為對方心慈手軟,為此暗暗高興過,此刻直面對方那個暗含戾氣的殺字,只覺腿肚都抖了抖。

    心慈手軟個屁,他們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真是豬油蒙了心,想想也是啊,這是滅了建州云州跟海州的狠人,而且是狠人中的狠人,真要心慈手軟怎么可能做到這步,他們要是沒擺正自己,只怕會步了牛羊的后塵,同樣落得一個殺,后知后覺驚出一身冷汗。

    黎默言之后發現地方效率高上許多,三州鮮少再出現欺上瞞下,或者拖著不干活的事,不過此刻她還在沉浸在會議,除去食物這一條,之后她就說取暖這一塊。

    之前搞了化糞池,她是想用沼氣鋪設暖氣,不過才在星光城實施,經驗不算多,而且這個做起來過于耗費時間,根本來不及在其他城鎮應用,所以她在其他避難所盤的都是火炕,這個燒起來比炭盆安全,也更暖和省炭。

    至于燒制木炭的木柴嘛,壓根不用擔心,這一遭下來外面全是枯死的樹,這木柴只怕砍得砍不完。

    食物和保暖這最大的兩個問題說完,剩下的就是一些小細節,原本黎默言是想跟大家討論完善,可現在時間就是生命,她讓底下的官先把百姓集中接入避難所,再把城軍調回來守護,剩下的等做完再說。

    她說:“此刻是性命攸關的要緊關頭,我希望上下一心,并不想見血。”

    于是黎默言治下所有城鎮高速運轉起來。

    第208章

    這場雪果然如黎默言預料的那樣,沒有那么容易停。

    觀星閣是用高級材料進行升級,為了盡量能夠使用,黎默言并沒有按照圖紙上一比一修建,而是著重修繕了功能性區域,這樣一來既能使用高級功能,又不用等待太長時間。

    司命本身能力出眾,曾隱居在山林中看了一百二十年的星,對星象的把握不說是百分百,也基本不會出錯,她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會觀星,有序的星象,才會在她眼中如此錯亂,連大致的信息都得不出來。

    此刻四州百姓,千萬條命全壓在天象上,自己卻什么都看不出,心中的焦躁幾近要將血液點燃,她為此枯坐一夜,明亮后變萬念俱灰找到黎大人請罪,黎大人卻沒怪罪她,當時還說了一句司命不懂的話。

    “觀星觀星,如果不想你觀懂的是這天呢?”

    那時司命只覺腦中嗡鳴,思緒變為漿糊,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黎大人處走出,在路上渾渾噩噩走了許久,那種驟然得知隱秘的驚駭感被寒風吹散,思緒剛一恢復,她就不受控制朝天看去,不過動作到一半,又被她自己突兀打斷。

    司命刻意盯著地面,她不知道黎大人是如何得知這樣的隱秘,可她絕對信任大人,所以那日會議上,無論黎大人說什么,司命心中都是支持,沒有絲毫其他想法。

    等觀星閣修繕結束,她迫不及待再次登上觀星臺,這次星海不再是錯亂以及無序,在散亂群星中抓到線頭,神秘再次朝她翻開頁章。

    黎默言很快就知道寒災至少會持續一個月,具體是多久,還需要司命以后繼續觀探,更為嚴重的是雪已經到膝蓋那么深,卻始終沒有停止的趨勢,好在下得斷斷續續,加上百姓都集中到各地的避難所,提前準備的防寒手段很有效,因此最多是有人生病,并沒有人因此凍傷或凍死,局面控制得非常不錯。

    牛羊都已經運回來,這么冷的天倒是不用考慮存放問題,天地就是冰箱,直接放在外面就好。

    此刻大家已經慶幸沒再牛羊上浪費資源,畢竟是要供應一州,牛羊的數量太多,想要在寒災中保下來,真不是容易的事,十天半月還能咬牙撐一撐,再久就得不償失,他們已經養了銀毛鼠,并不缺肉食,多兩個選擇,只是能讓他們吃得更為豐富,但在寒災面前,活得更久顯然要比吃得好更加重要。

    至于作物這邊就種植單一幾個品種,都比較耐寒,比起作物來,反倒是種植人的問題更大,天氣實在是太冷,人光是站在外面呼吸都能感到痛楚,別提下地干活,黎默言沒辦法只好換上城軍,他們能運轉生氣抵抗寒氣,暫時代替農戶種植。

    可這不是長久的事,城軍另有要事得做,而且現在外面路面凍得梆硬,出行容易打滑發生意外,黎默言就安排人從避難所往下挖,準備掏出個地下基地,開墾出地下農田,而且地下溫度比較穩定,能夠隔絕地上的酷暑嚴寒,到時候人在地表活不下去,她就帶著百姓躲到地下去。

    至于地下建筑加固問題,有水泥鋼筋就是能夠為所欲為,之前那幾個大鐵礦發現得太及時了,現在不供應武器,拿來生產鋼筋也完全夠用。

    現在唯一遇到的難點就是取水。

    這么冷的天氣,河水都結出一米厚的冰,需要不斷加熱,水才不會凝固,另外避難所距離河流有一段距離,用車云運水過來,到時基本已經結冰,需要重新加熱融化,確實比較麻煩。

    要是用附近的雪融化會更為方便,不過雪水比較臟,而且還可能含有污染,這種困難時刻,人最怕就是得病,黎默言想了想,到底沒用雪水,而是打算挖一條人工河,連通避難所跟河水。

    這樣一來即使上半部分的河水結冰,下半部分的河水也能流入避難所,解決取水送水的難題。

    另外像這樣住進避難所需要的問題還很多,比如人口太過密集,容易滋生病菌得傳染病,但不算嚴重,只要食物不斷,人凍不死,剩下的事都能慢慢解決。

    在這個世界過了快四年,黎默言居然再次有初次到來時,百廢待興一切急需建造的感覺,叫她心中最后一絲憂慮散去,只覺得豪氣沖天,大不了是再來一次,之前可以,這次也可以。

    她有準備、有存糧有物資,還有直接取舍的果斷,過程中依舊問題重重,其他地方就完全不同,他們糧食本身就不夠,更別說是提前觀測到寒災有所準備,雪一落下來,立刻被打得措手不及,地里的莊稼全部凍死。

    夏日種的這茬,是為冬日積攢的存糧,此刻凍死冬日便要斷糧,更加糟糕的是下雪時還是夏季,他們衣著單薄,氣溫降得如此之快,在外面來不及回家的,便是……再也回不來,便是即使翻出家里的棉被裹上,大雪封路,只要存糧一吃完,依舊是窮途末路,沒有任何法子。

    慢慢等著餓死,和下雪初被凍死,一時都說不上哪個更為幸運。

    黎默言得知這些慘劇,還是從云州邊陲暨南鎮傳上來的。

    云州南邊就是峽州,兩邊的鎮子挨得近,不過是兩里地,可被大雪阻隔就仿佛是咫尺天涯,最后一鎮千余人,逃到冀南鎮的只有寥寥幾個,還被凍得嘴唇青紫,連話都說不利索,卻抱著人嚎啕大哭,躲在避難所中的暨南鎮人,最多是擔心擔心家禽家畜,家里井被凍壞,住的棚屋被雪壓塌,見老鄰居如此狼狽,才突然意識到這場雪的殘酷。

    要不是有縣城里來的大人,管著他們吃住,只怕沒幾個人能站在這里,先前還想回家看看的人頓時噤了聲。

    黎默言嘆氣,讓這些與其他州接壤地方的城軍出去搜救,要是有活人就給帶回來,她也不敢讓城軍去太遠,畢竟大雪無情,要是遇到暴風雪,被困在外面不能及時回來,城軍同樣會遇到危險,那肯定是自己人更加重要。

    就期待另外三方勢力能夠撐住,多救下些人吧。

    地下基地挖得倒是十分順利,她還利用山河令,鼓搗出進化版本的小麥,十分適應密閉環境,對光的需求也有所減少,她嘗試在地下種了一批,長勢非常好,這種小麥的出現,給百姓帶來極大的信心。

    哪怕以后真躲到地下,有這種小麥在,他們就不可能餓死,還有什么好怕的。

    日子一點一點走上正軌,百姓也已適應持續不斷的大雪,躲在避難所的日子,他們自娛自樂鼓搗出象棋,在分給自己的小間前支起攤子,想多賺些錢,將自己拾掇整齊,甚至連小販都多了起來,叫賣聲絡繹不絕。

    雪便是在這種時候突然停了,只是雪變為雨,堆積的積水兇猛涌入欣欣向榮的地下基地。

    第209章

    下雨之后,雖然并不如之前下雪時那樣寒冷,從嚴冬轉入早春,可不到十度的氣溫,對于人來說依舊寒冷,而且由于雨水帶來的潮意,這種冰冷就像是附著在人衣服上,往衣服里爬,依舊凍得厲害。

    但和之前零下三十多度相比,那肯定要暖和上許多,至少不會在戶外待一會,就連呼吸都開始疼。

    不過過于充沛的雨水,帶來了新的問題。

    首先就是雨水倒灌,這些現象都出現在基地入口和通風口以及煙囪處。

    黎默言去看過,其實入口是做了防水的設計,結構類似于樓梯間,主要入口會有十五米寬,其他小型入口大多只有兩米左右,里面有幾個靠近邊緣的入口地勢太低,下暴雨時雨水來不及排走,過高的積水就會灌入入口,帶著白色泡沫的湍急水流,嘩嘩沿著樓梯沖下,簡直就是小型瀑布,人走在其中就跟穿過小河一樣。

    處理起來倒是簡單,把入口處的排水重新做一下,讓水流往其他地方就行,至于通風口和煙囪,那就更加好解決,加個頂就行。

    好在黎默言建造地下基地,用的材料是水泥,防水性還不錯,不會出現被水一碰就濕透的情況,可基地確實太大,建造的時間也有些趕,建得不夠精細,這場雨再下久一些,估計就要開始滲水。

    另外土層也會變軟,她才想到這里,不遠處就傳來轟隆聲,很快濃郁的土腥氣彌漫而來,完全沒被雨水的味道蓋過。

    黎默言朝著人生逐漸嘈雜的地方快步走去,走到一半就瞧見到個深坑,不少人圍著邊緣,朝著黑洞洞的坑里探頭探腦張望,她見到這幕,趕緊讓附近的人散開,深坑邊緣并不牢固,要是人跟著掉下去就糟糕了。

    在有人指揮起現場后,圍觀百姓很快就散去,都十分配合,沒人為看熱鬧強行要留在危險的地方。

    她抬頭朝上望去,就見基地頂出現一個大洞,此刻天光和雨水正肆無忌憚從洞散落,而深坑里也傳來驚呼聲,還一層層的很有層次感。

    黎默言:“……”

    聽這悠閑的語調應當是沒有傷到人,算了,沒傷到人就好。

    深坑出現的原因已經被弄清楚了,這里靠近山,連續的暴雨導致山石松動滾落,正巧砸在這個地方,才砸出這么深一個坑來,她就說怎么連水泥都能砸破,畢竟那塊山石一米多寬,有好幾百上千斤重。

    這倒是給她提了個醒,近山的地方,都有山石滾落的風險,說不定還有泥石流,是該做好準備,因為暴雨的關系,大部分百姓都躲在地下基地里,這次是比較幸運,再有一塊大石頭砸下來,那就難說了。

    等滲水漏雨的事好不容易處理完,基地就鬧起鼠患,一只只比腳掌還大的老鼠,成群結隊在基地內亂竄,不僅會偷吃咬壞食物,甚至還襲擊人,清理掉這批老鼠,花了她不少功夫。

    除去這些老鼠之外,基地內的活物也漸漸躲起來,像是蜘蛛螞蟻這些昆蟲不說,她還在地下看到了鳥,這就十分離譜了,但仔細想想就能弄懂它們為什么出現在這,外面的大雨已經下了十日,地勢比較低的地方,已經變為湖,成片的水面被豆大的雨滴砸得跳動不止。

    水線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上爬,就是地勢較高的地方,也在逐漸被淹沒。

    這對于星光城來說是個大問題,他們地理位置本就在海口附近,地勢低處于下游,上游的雨水全往這里集中,原本地下基地用來度過旱災寒災是神兵利器,可對于無孔不入的雨災而言,這就是個起負面效果的大災難。

    黎默言對此,也暫時沒有好的解決辦法。

    不光是地下基地,地面上的避難所也面臨水淹的困擾。

    她走在自己花費好幾個月,一點點完善的避難所里,為了確保這座保護百姓的堡壘足夠堅固,建造時就用了不少鋼材,全部是鐵妖煉制而成,里面還加入了秘銀以及黑金,此刻這些閃爍著神秘光暈的紋路,在壓抑的雨天里,似乎也變得陰沉不少。

    她身上穿著膠皮的雨衣,連著的兜帽牢牢罩在頭頂,饒是如此臉上依舊被雨水打濕,雨勢實在是太大了,需要再撐一把傘,才能徹底阻隔雨水,而行走時,她腳下水被攪動的響動,星光城此處已經算是高地勢,水也已經漫到小腿處,至于那些地勢低的地方,已經整棟房子被水吞沒。

    洪水是在暴雨沒日沒夜下了三日后的夜里出現,來得特別急,從水漫入屋子,到沒過屋頂只用了一日的時間。

    而且來得時間特別不巧,是凌晨一點左右,人熟睡的時候,根本無法發現水已經涌入家中,等水勢漲高將人驚醒時,也已經來不及逃走,那時候……

    黎默言用力閉閉眼,所幸她將所有百姓集中到避難所,并且為了安全,日夜安排人巡視,在洪水出現的第一時間就發現,才沒有因此造成死傷,否則以水勢上漲如此迅猛的速度,根本不可能全民安然無恙。

    可此刻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雨還是沒有停,按照司命說法,就是在她能夠看到的未來中,雨一直都在下。

    黎默言垂下眼,就瞧見不遠處的樹干上抱著一只螳螂,她記得這種昆蟲在冬天時就會死去,夏日就是它的全部,結果這個夏日太短了,才起了個頭就被暴雪打斷,更沒想到先是雪又是雨,這樣冷的氣候里,這只螳螂竟頑強得活下來,沒有被凍死,但也差不多了。

    它渾身被雨水打濕,薄薄的翅膀胡亂黏在背上,水已漲到它腹部,螳螂在緩慢地往上爬,可不知是受到寒冷影響,還是自身的情況太差,螳螂爬行的動作很遲緩,連樹都抓不住,眼見著就要掉進水里,一只手接住了它。

    黎默言看著掌心的螳螂,很小,是今天剛出生的,也就半個巴掌長,它還沒有成熟就要死了。

    她弄手指撥弄著螳螂的翅膀,后者掙扎起來,感受它腿劃動的力度,黎默言將螳螂放在較高的樹枝上,瞧著它爬到樹葉背面躲住了雨,微微笑了笑,不過笑后她又想,在這樣的雨災里,這樣小小一只螳螂又能活多久呢。

    她最后摸摸小螳螂的背就走了,前面人來人往,居然是間倉庫,而倉庫門口停著很多裝貨的大車,這群人正忙著將倉庫存著的物裝上車,運往高處避免被泡在水里。

    東西裝在麻袋里,她分不清是食物還是其他,但不管是什么,除非是石料這種東西,不然哪怕是鐵,被水泡久之后都會廢了,不轉移不行。

    星光城那么多倉庫,轉移起來費時費力只是小問題,更大的問題是沒有那么多高處對方物資,最合適的就是各座高山,可山上地方不夠,而且分布得很零散,遇到緊急時刻,根本無法快速取得物資。

    萬一遇到什么意外,導致他們被困死在避難所,只能眼巴巴望著遠方山上的物資,卻根本拿不到,這個畫面想一想就叫人血壓飆升。

    不行,她還是想把東西放在身邊,方便拿取,否則她沒有安全感。

    再說農田怎么辦,這也不能搬到山上去啊,就那么點地方,本來放物資都不夠用,更何況是用來種植呢。

    另外暴雨不斷下,那么水勢就還會上漲,星光城雖然山多,卻不是什么高山,大多就幾十米,也許到最后即使放在山上也不安全,這不是正常暴雨,而是‘游戲’設置的災難,并不講道理,搞不好水位就能升高幾十米,將山都給淹沒,到那個時候,面對一片汪洋,困在山上的物資她就是想轉移,都沒有辦法轉移。

    不,不對,那個時候星光城都變成星光海了,搞不好人都不剩幾個,誰還有心思管物資。

    黎默言揉著發疼的額角,感覺這個雨災,比之前的大雪還叫她煩惱。

    之前遇到的那次雨災好歹下得是小雨,而且還有雨停的時候,對比這十天十夜不停歇的大暴雨,簡直是可愛。

    面對這樣來勢洶洶的大洪水,即使她有能夠吸水的仙樹都沒法子,畢竟這水就是把仙樹撐爆都吸不完,上游源源不斷匯聚而下的雨水,只要暴雨不停,那洪水就沒有褪去的一日。

    該怎么辦呢?

    黎默言感覺自己像是被困在籠子里的獸,焦躁得想要團團轉,卻始終找不到出口。

    這時前方傳來一聲極大的動靜,她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就發現是搬運的人摔倒,整個橫著摔進水里,由于太過突然,那人還嗆了好幾口水,被人拽起來的時候一個勁咳嗽,咳得那么用力,他的臉還跟紙一樣白,面上的恐懼遲遲沒散。

    黎默言知道他是被嚇到了,上輩子她和朋友去海邊玩,一群人拉著同根繩子走在海水中,她被迎面來的浪花排進水里,雖然馬上被人拉起,可嗆水的那一秒,她發現人的力量在水面前就像是螞蟻,在浪花的力量下壓根她抓不住繩索,特別是水進入氣管扼住呼吸,那種恐懼極為令人印象深刻,她第一次意識到死亡是如此近。

    很明顯那個嗆水的人,和她有著同樣的害怕,當時的自己很快就遠離了水,心理陰影讓她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對水都有恐懼,想來對方也是如此的。

    她正想讓對方換份活,沒想到那人卻在深呼吸后,繼續開始搬運,在水中蹚行,她注意到那人的手指還在顫,卻惡狠狠抹掉臉上的雨水。

    黎默言停下腳步,這一瞬間她感到胸腔格外酸澀,靜靜望著那群拼命搬貨的人們,看著他們咬緊牙根,在真得累得受不了時放聲喊出來。

    所有人都在認真地想要活下去,那個才嗆過水的人,旁邊那些即使累得汗和雨一起淌下也不肯停下的人們,在更遠方這座城里的其他人,甚至是剛才那只小螳螂,他們都想活下去。

    而黎默言想讓他們活下去。

    就在這時,她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地下基地的入口,有些就在地勢低洼區,早就被洪水吞沒,為防止水倒灌其中,都已經封死了。

    她記得這些地方最多是出現滲水的情況,舔舔自己干澀的唇,如果能做好防水,將幾個入口處用水泥圈起來,并且不斷加高,防止水倒灌,那洪水中這里就會是安全區,她的地下基地在雨災里,也不是只有負面作用嘛。

    第210章

    另辟蹊徑之后,黎默言只覺豁然開朗,物資存放問題頓時得到解決,壓在身上最緊迫的壓力頓時消失無蹤,就連那陰沉的天空都亮堂幾分。

    她吐出一口氣,努力平復著激動的情緒,這么多人的命那么多個家庭啊,全系在她身上,叫她就連呼吸都喘不過來,黎默言只是不能讓人看出來,其實她內心非常緊張,這段時間以來,夜晚都是睜著睡不著,只要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百姓面孔,她害怕自己出錯,害怕找不到度過災難的辦法,更害怕讓信任自己的人失望。

    而現在這一切隱秘的恐懼全部消失無蹤。

    是啊,她怎么沒早點想到,面對洪水不一定要去高處躲避,地下同樣可以,像是水族館那樣,怎么會是全然的死路。

    只是地下基地挖掘的時間較短,容量不夠大,無法容納全部百姓和資源,留出足夠的農田位置,索性食物還能撐三個月,足夠支撐到開墾出新田地,可以先把百姓和糧食遷入其中,一邊繼續往下挖掘基地,一邊加固基地天花,防止被洪水壓垮,另外還需要多加一些承重柱,來提高基地承重能力。

    丑是丑了點,可現在這種時候,這點自然不算什么。

    ……

    王善身邊坐著他一圈孩子,最近的就是王道云,他伸手在少年背上摸了摸,入手的感覺暖烘烘的,又捏了捏兒子的手同樣溫暖,王善稍稍猶豫,沒喊孩子們起來加件衣服,雖然現在沒再下雪,可外面的那雨同樣陰冷,他怕小孩們熱出一身汗,被寒氣一吹得傷寒。

    他家人多,送來的食物都是拿筐裝,王善從里面翻出雞蛋招呼:“自己來敲,趁熱早點吃。”

    八個小孩趕緊湊過來,熱乎乎的雞蛋在這樣陰冷的天氣里吃下肚特別舒服,王善倒了熱水送到王靈嘴邊,小姑娘難得沒斗最乖順喝了,又忍不住小聲嘟囔,“我想和牛奶,已經好久沒喝了。”

    自從跟著黎大人后,牛奶可不算稀罕物,以王善的工錢每天喝都行,只是從賊老天反常下起雪,他就感到束手束腳,平常很多東西買不到,其中就有王靈想喝的牛奶,有點回到以前荒年的感覺,不過日子肯定要比荒年那會好過許多。

    今日一早就有人來通知,讓他們收拾好東西準備撤走,順帶送來了熱氣騰騰的早食。

    王善才來到這庇護所沒多久,就又要搬走,可他心中沒有任何怨言,知道官家讓他們這樣做,肯定是對他們好。

    他收拾東西很利索,又有小孩幫忙,加上搬來沒多久,東西本身就少,只用一刻鐘便收拾好,守在門邊上,等了一刻鐘后,外面就傳來聲音。

    “走了走了,都出來——”

    王善趕緊領著小孩出去,在門口先把人數了一遍,總共八個沒有少,將王靈的膠皮衣帶子綁緊,自己抱起最小的孩子,跟著人蹚水前進。

    雨實在是太大了,即使穿著防水的膠皮衣,也被劈頭蓋臉打了一腦袋,王善連眼睛都睜不開,周遭只有嘩啦啦像要砸破一切的猖狂雨聲,他拼命睜著眼,唯恐跟丟掉隊,要是以往沒有任何問題,只要兜里有錢,就算是三天三夜不回家,同樣能活得好好的。

    可此刻在這樣仿佛要將人沖刷成白骨的暴雨里,熟悉不過的地方就變了一個模樣,而這種陌生的感覺帶來別樣的恐懼,下場雨下得太久了,好像能一直下到天荒地老。

    前進的隊伍蜿蜒密集,卻聽不到聲音,王善不知道是沒人開口,還是開口后被轟轟的雨聲覆蓋,這時他聽到一點動靜,是懷里的孩子,她害怕開口,“爹,我們會死嗎?”

    這個問題從天出異象開始,王善就在心里問過自己不止一遍,可他不知道答案,也許會吧,但他沒有這樣和孩子們說,只是將人往上托了托,避重就輕開口,“我們有黎大人。”

    就是這樣一句沒根沒據的話,真叫懷里的小孩鎮定下來,不再緊張地動來動去,而是努力撐起身體,用小手將王善打濕的頭發撥到腦后,“我給爹你擋雨。”

    這一瞬間的感情爆發叫王善胸膛起伏,只是用變得清晰的視野注視前方,“嗯。”

    不知前進了多久,他們來到地下基地的入口,王善認出這里,知道下面是什么地方,前不久的雪災他還帶著孩子們躲在其中,后來變成下雨河水上漲,黎大人就將地下基地的人遷出,以免人被淹死在其中,現在怎么又把他們遷回去?

    這樣的疑惑不光是王善有,其他人也有,所以隊伍出現騷動,王善心中一驚,擔心有人會以此反抗黎大人的安排,緊緊盯著那些人想吼著說些什么,就聽到被他盯著的人聲嘶力竭喊,“黎大人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難為他在這樣的暴雨雜音里,還能喊得那么大聲,臉都喊紅了。

    王善知道他們不是要質疑黎大人便放松下來,隊伍繼續前進,開始挨個下到基地,和先前還是有所不同,入口出加了一圈墻,沒有門,想要進到里面需要怕掛梯,等走近以后他就瞧見這墻一點縫隙都有,墻體還很厚。

    大家利索爬過這面墻,進入地下基地,分配的住所不是之前那處,但同樣干爽整潔,而且地下有個好處,有厚厚的土層阻隔,狂暴的雨聲被阻隔,耳邊終于不再轟隆作響,也像是遠離那永無止盡的暴雨,讓他的心情好上不少。

    王善張開雙手,孩子們一個個沖進他懷里,沒能擠進來的小孩就窩在他身邊,在森冷的地下分享彼此的體溫,聽著外面人們的行走聲,以及附近房間傳來的犬吠,其中夾雜著一兩聲對親人的呼喚。

    王善熟悉這一切,那種世界巨變生出的陌生消失,就在這時遠處響起敲鐘聲,離得很遠動靜很小,還有一下下回音,這是暴雨前城中報時的鐘聲,聽著如此熟悉的聲音,往昔的日子撲面而來,全部跟著回來了。

    王善用力咬住下唇,可眼眶依舊紅得厲害。

    孩子們對鐘聲同樣有所反應,最小的那個發出低低啜泣,最大的王靈刷地站起,“中午十一點,該吃午飯了。”

    他們出發時并不知道時間,因為暴雨阻隔了鐘聲,只能從醒來的時間猜是早上,前幾日也是,生活過得渾渾噩噩,此刻聽*到鐘聲,知曉時間心中便安定下來。

    剛才分配屋子時,王善被告知不要離開屋子,他猜是會有人來送食物,以及通知接下來要做的事,之后也的確是如此,中午吃的是包子,有葷有素,素的那個里頭還夾蝦仁,咬著飽滿彈實,滋味非常不錯。

    能有這樣的蝦仁吃,還有什么好擔心的,等之后哪怕真海水倒灌,他們這和大海連成一片,抓蝦都不需要開船出海,直接上到地面就能抓,多方便啊。

    王善兩口就把包子吃完,之后就跟新編好的隊伍去挖基地,王善低頭和王靈說話,“回去的路還記得不?不記得就找護衛隊說門牌號。”

    年齡不到十八的小孩,黎大人特意交代并不用去挖基地。

    他說完見王靈沒有動,以為王靈是連門牌號都沒記住,便報出一個數字,結果聽見王靈說,“爹,我不走。”

    王善扭過頭看她,這才發現這些小孩手里都拿著挖掘工具,就連最小的那個也不例外。

    王靈聲音不大,卻很堅定,“我們也要挖基地。”

    “對。”

    “爹,你就讓我們去吧。”

    王善想說胡鬧,地下都是石頭,想要敲下來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可對上王靈他們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勸不動他們,“行,我不攔著。”

    反正受不了了,他們自己就會回來。

    結果王靈他們意外得能吃苦,他們人小力氣小,累得也比成年人快,但是累了就坐在一旁休息,等有力氣了,就拿起鎬子繼續敲,即便是痛也咬牙忍著,還真叫他們挖出一小塊地方。

    王善起初還會分神關注自己的孩子,見他們做得有模有樣,便專心手頭的動作埋頭苦挖,地上的暴雨仍在下,基地入口的墻跟著加高,外面的府城大部分已經被洪水淹沒,倉庫里的東西沒地方放,都已經搬入地下基地,不少就堆在過道里,人只能貼著擠過去。

    水已經漲成這樣,基地卻沒受到多少影響,大家已經反應過來,知道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發了瘋地往下挖掘,等基地變得更大,堆積在過道中的物資漸漸被清空,人從中穿行便不會像之前那般窘迫。

    王善漸漸適應現在的生活,覺得生活在地下沒有什么不好的,黎大人手中有很多神奇的植物,凈化改善空氣的,其中一種成串掛在頂部,定時發出光芒,照在身上就跟陽光一樣。

    他甚至覺得待在地下更好,畢竟現在地面上可曬不到陽臺。

    條件越來越好之后,王善就再也沒睡不好過,這天夜里他砸吧嘴翻身,就聽到巨大一聲轟隆,好像天破了窟窿,整個激靈著被嚇醒,從床上跳下到地上,鞋也不知道穿,火急火燎撩開簾布想要知道發生什么事。

    神通廣大的群眾沒叫他失望,果然什么都知道,王善聽了一會,昏沉的腦子終于清醒過來,甚至變得有些太過清醒,要不他怎么會聽到其他人說,城里的積水與大海連通,海里的海獸游過來,對基地發起了進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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