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舊照
【岑英希:你說你和他今年才認識, 那這是什么情況?】
他分享了一條微博,容頌一看,居然是吳導幾天前發的《滿月》首映場照。
他給岑英希解釋完后, 沒有退出微博,而是看了會兒評論。
【吳導聽我說謝謝你!又讓我們和融姐撿到了[壞笑]】
【某人這眼神,嘖嘖嘖被老婆迷死了對吧。】
【這兩口子到底還瞞了大家多少事?!】
【不多, 也就億點點啦~】
……
評論區全是CP粉。
刷了十來分鐘,困意襲來,容頌打了個哈欠, 正打算放下手機睡覺, 一條信息提醒彈出來, 他的眼睛頓時睜大了。
春夏秋冬點贊了他的微博?
容頌點開,時光機帶他回到了過去, 他看著屏幕里“英小俊”三個字,目光帶著些眷戀。
英小俊是他養的狗,一只特別聰明的黃狗,名字雖然帶個“小”,實際上是條不折不扣的大狗狗, 比錄《歸園田居》時遇到的小黃狗大好幾圈。
容頌剛被容蘭芝和杜科收養的時候,才一歲多,小孩子心里雖然明白自己已經被警察叔叔警察阿姨救了出來,對他最好的警察阿姨還成了他的媽媽,新媽媽新爸爸都很喜歡他對他很好, 他再也不會挨壞人的打, 再也不用挨餓……可他還是害怕, 晚上整宿整宿做噩夢,除了容蘭芝和杜科, 不愿意同其他人接觸,完全將自己封閉起來。
容蘭芝和杜科想了很多辦法,做了很多努力,英小俊就是他們想的辦法之一。
杜科是從農村走出來的,小時候家里養的看門狗是他最好的朋友,他覺得養只小狗對小容頌沉悶孤僻的性格有幫助,所以和老婆商量后,又問過孩子的意見,帶著他回到農村老家,從親戚那里抱養了一只剛滿月的小狗。
杜科讓小容頌給小狗起名字,小容頌皺著眉頭,思考了不到一分鐘,告訴爸爸,他要叫小狗“英小俊”。杜科問為什么,小容頌說,因為小狗的媽媽叫英雄——英雄本來叫來福,救了村里溺水的小孩后,走到哪兒大家都喊它英雄狗,久而久之名字變成英雄了——所以小狗也姓英,帶英的詞語他就知道一個“英俊”,一歲多的小孩能有幾個詞匯量,知道“英俊”還是因為杜科老在家自夸。至于“小”字,更好理解了,因為狗狗太小,還沒爸爸的手大。
媽媽、爸爸和英小俊陪著容小頌慢慢從那段陰影里走出來,變成一個活潑開朗的正常孩子。
英小俊在容頌心里不是寵物,是他的家人,他的弟弟。但狗狗的壽命遠不如人類漫長,容頌十七歲那年,英小俊走了。
十六歲,是一只長壽的狗狗,它度過了很幸福快樂的一生,在家人的陪伴下合上了眼。
自此,容頌決定這輩子不再養狗,亦很少對人提起英小俊,特別是此后認識的朋友。
……
容頌眼神略有些恍惚,很快他回過神,嘴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十多年過去,他早已不會一想到英小俊就感到悲傷難過了,相反,他現在懷念它,腦海中翻涌而出的記憶更多是他們共度的那些歡樂時光,然后他為此感到深深的,平和、寧靜。
這條微博是他16年在英小俊生日那天發的,為什么這么久遠的內容突然被點了個贊,點贊的人還是春夏秋冬?
容頌點開私信聊天頁面,春夏秋冬發的最后一條消息在四月,距今將近半年的時間……他不由懷疑,春夏秋冬的號是不是被他人盜用了?
于是,他發去一條私信詢問。如果是水軍盜號,估計不會搭理他。
沒過多久,他收到了回復。
【春夏秋冬:是本人,不好意思,最近現實生活遇到一些事情,我很久沒上微博了。我看了你發的私信,你無需道歉,實際上我很早以前就把它當成樹洞使用了,我應該向你道歉才對,你上線后收到了這么多條沒有意義的消息,必然對你造成了困擾,實在抱歉。】
【春夏秋冬:剛剛不小心點贊了你一條微博,原本我上微博是為了查找一些收藏的資料,結果發現以前可能是誤操作收藏了你那條博文,取消的時候又手誤了一下[尷尬]】
【春夏秋冬:其實這個微博賬號我以后大概不會使用了,很高興能夠時隔七年和你再一次聯系[握手]】
居然是本人!
容頌同春夏秋冬聊了一小會兒天,對方看起來很忙,匆匆上線又匆匆下線,他們沒有交換其他聯絡方式,以成年人的禮節性客氣,給這件事情畫下一個句號。
他之前是想過,如果同春夏秋冬聯系上,可以交個朋友什么的,但對方真現身后,容頌考慮了一下,覺得不合適。
他不了解對方性格,更不清楚對方為人,成年人不像小孩子,你說好我說好,分享一塊糖就是朋友了,到他這個年齡,結交新朋友是慎重的,何況他現在大小是個明星,而且對方看起來也沒這個意思。
就這樣吧,本就是萍水相逢的網友。
了卻一件心事,容頌放下手機,闔眼,安穩入睡。
……
對面主臥,邱歸鶴捏著黑屏的備用手機,長舒一口氣。總算是切斷“春夏秋冬”和老婆的交流了,他希望老婆知道他棄號后,刪除他的聊天頁面,這樣就清空他過去所有私信了。
反正他手機里有備份,如果以后向老婆坦白了,老婆想看,他可以一條一條親自翻給老婆看。
說起來,他以前設想的,和老婆戀愛的一百種可能,其中自認成功率排在前三的方法之一,便是通過春夏秋冬這個微博賬號,成為老婆的網友,再一步步走向網戀,最終奔現。
想到這里,邱歸鶴不禁呵笑一聲,他們對外公開的戀愛經歷正好用的這個說法,倒是挺巧。
曾經的他無論如何也意想不到,他和老婆真實的相遇經歷,竟如此戲劇化,是想象之外的,第一百零一種方式。
可見人生無常,世事難料-
轉眼到了八號,容頌早早地睜開了眼,此時天剛亮,他起床拉開窗簾,看了場日出。
昨晚睡得很好,他本以為自己不會緊張,結果……好吧,他或許應該向邱小狗道個歉,當初邱小狗見他的父母們時,他看他緊張得傻乎乎的模樣,其實忍不住偷笑了。咳,不多,就兩三下。
輪到自己了才知道,很難不緊張!盡管他在心里一遍遍重復“不是真的見家長”,但依舊難以緩解緊繃的情緒。
容頌索性換上運動裝,悄悄出門晨跑。
拍攝《長安意》時,男二是武將,所以容頌必須維持身材,在組一直保持鍛煉。殺青后頗有些松懈,而且在家邱歸鶴好吃好喝地投喂,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覺肌肉變松弛了,今早一圈跑下來比以前累。
這可不行,明天得去健身房了!
運動完,心情確實放松不少,回家路上,容頌想邱歸鶴醒了沒,他出門前用電飯煲把小米粥熬上了,回去煮個雞蛋蒸個速凍小籠包,早餐差不多了。
一進家門,他便知道邱歸鶴已經起床,因為客廳和廚房亮著燈,他換上居家鞋走去一看,邱歸鶴在做生煎,油滋滋的噴香。
吃完早餐,開車去邱歸鶴母親的住處。
離得遠,還是國慶剛收假的工作日,路上肯定堵車,得早點出發。容頌開的車,與其閑著東想西想,好不容易緩解下來的情緒又變緊張,不如干點事轉移注意力。
兩個小時后,時針剛好指到十,到達目的地。
容頌提著禮物站在門口,呼吸稍顯凌亂,邱歸鶴附耳小聲道:“頌哥別緊張,我媽看過你的電影,她很喜歡你。”
開門的動靜響起,容頌連忙揚起笑臉,門開了,看清門后優雅的女士,他的雙眼頓時瞪得溜圓。
是郁月春!國寶級歌唱家郁月春!邱歸鶴的媽媽是郁月春!
邱小狗你完了,這么大的事居然不早點告訴我!容頌暗暗磨牙,你給我等著!
容頌很快整理好情緒,強行冷靜下來,向伯母問好,送上精心準備的禮物。
進門后,三人坐在沙發上聊天,容頌姿態大方,不管內心如何,外表一點不顯局促,他本就是很會討長輩歡心的人,一番聊下來,郁月春心里藏著的那幾分擔憂完全沒了,且越看越滿意。
更重要的是,她了解自己兒子,邱歸鶴坐在容頌旁邊,當著她的面,盯人家的眼神也不知道收斂一點,嘖,嫌棄。
察覺到郁月春認可的眼神,容頌心里松了口氣,漸漸放松下來,還能空出閑心想,容警官和杜老師知道了得樂瘋,老兩口可喜歡郁月春,今年郁老師國外巡演,半年前他聽見兩人商量要不要去新加坡聽演唱會,但因為容蘭芝近來身體狀況不佳,他們還是打消了念頭。
離開的時候他一定要記得幫爸媽要個簽名。
容頌給郁月春講他以前在大山里拍戲的事,這時,驀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他的話。
邱歸鶴眉頭緊鎖,掏出手機接通,“我不是說過今天有事,不要打擾我?……MV的導演?我很早以前就說過了……”他起身,對容頌和郁月春示意了一下,然后大跨步走出客廳,到花園接電話。
他離開后,客廳安靜一瞬,容頌正打算接著剛剛的話題說,郁月春突然開口,慈祥地說:“小頌,你和我家小鶴在一起,包容了他很多吧?”
“我家小鶴,性格不怎么討喜,脾氣也臭,就臉長得還行,可過日子不能光看臉啊,我以前可擔心他一個人孤獨終老。”
容頌正襟危坐:“沒有這樣的事,歸鶴他很體貼,溫柔,廚藝好……”像報菜名似的,哐哐說了一大堆夸獎的話,“……他對我很好。”
郁月春頷首:“嗯,這小子在喜歡的人面前,還挺會裝模作樣。小頌,你沒必要對著我說他好話。”
容頌:“……”他前面說的都是真心話。
“說到底還是因為他那個爸。”她嘆了口氣,“你來以前,小鶴肯定對你說過,別在我面前提他爸,對嗎?”
容頌點頭,出門前說過,開車路上也說了一遍。
他這才知道,邱歸鶴的父母離婚,是因為邱父背著妻兒長期出軌。
“離婚這么多年,其實我早就看淡了,但小鶴一直放不下。在我發現他爸出軌前,我倆的感情沒出過任何問題,他裝得很好,誰看了都覺得是個好丈夫好爸爸,敗露前沒人想到他是個爛人。”郁月春喝了口水,繼續道,“小鶴一直耿耿于懷,可能就是因為這,他在感情上會有些……多疑、不安。”
容頌明白郁月春的言外之意,正因為明白,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回應。
這些話郁月春想要告訴的人是邱歸鶴的伴侶,郁月春以為他是邱歸鶴的伴侶,然而他不是。
幸好,他是個演員。
于是容頌擺出認真的神情,“伯母,我和歸鶴偶爾是會鬧點小矛盾,兩個人在一起哪能沒一點掙扎呢?但你放心,這些不會影響我和歸鶴的感情。”
郁月春嘴角的笑紋越來越深:“這就好,這就好。哎喲,小頌你是不知道,當初小鶴知道他爸要讓他聯姻,跑他爸家差點把他爸的書房砸了,一知道對象是你,什么反對的話都不說了。后面兩家交換資料,他那份是他親自寫的,寫的時候發了一連串照片問我,他的原話我現在都記得清清楚楚,‘哪些照片看起來最成熟穩重、最可靠,最像居家好男人’。”
“也就是我兒子,換成外人,根本不想搭理他。”
容頌面上不顯,心中一震。
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看你倆現在感情這么好,我心里特別高興,小鶴他……”
郁月春話沒說完,邱歸鶴打完電話回來了,“媽,你們正說什么?”
郁月春斜眼,開玩笑道:“說你小時候尿床的事。”
邱歸鶴表情一僵:“媽,你別對頌哥亂說,我沒有!”
……
午飯時間。
大部分菜肴是郁家保姆做的,其中兩道是郁月春為表對容頌的看重,親自下的廚,為此她學了將近半個月。
吃完午飯后,郁月春對容頌說,不用為了陪她干坐著,讓邱歸鶴帶容頌在家里走走,第一次來,熟悉熟悉。
逛完一圈后,邱歸鶴帶容頌到他的臥室。
郁月春和邱天祥離婚時,邱天祥算得上凈身出戶,什么都沒要,所以這棟別墅就是邱歸鶴從小住到大的房子,他的臥室保留著一個小孩長大成人的所有痕跡。
“東西太多了,我前兩年本來打算收拾一下,沒有用的東西就扔掉,我媽不讓。”邱歸鶴無奈地對容頌說,“她說家里又不是放不下,都是很有紀念意義的東西,留著等老了慢慢回味。”
一個大書柜分門別類的裝滿了書本,容頌在其中看見了邱歸鶴從幼兒園到高中的課本。
“我也覺得伯母說的對。”他微笑道,隨便抽出一本課本翻看,“看來我們歸鶴是個好學生,書上這么多筆記。”
笑容并未達眼底,因為他心心念念別的事情。
伯母之前說的那些有關聯姻的事,究竟怎么回事???
他慶幸自己是個經驗豐富的演員,即便心里的疑惑滿得溢出,還能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
這時,邱歸鶴聽見他媽喊他名字,叫他過去。
“頌哥,我去看看我媽找我什么事。屋里的東西你隨便看隨便動。”
房間只剩容頌一人,他暫時脫下偽裝,魂不守舍的,將手上課本放回書架時,不小心帶出另一本。
哐當一聲,書砸在地上。
他低頭,下一秒眉心微蹙。
書里滑出一張泛黃的照片,夾在書頁里,只露出一半。
照片里的人……好像是他?
容頌彎腰撿起書,抽出照片,沒錯,就是他。
這張照片他印象極其深刻,連拍照的年紀都記得清清楚楚,因為這是他銀幕首秀的劇照,那年他二十三歲。
他又翻到照片背面,這一下,視線猝然凝固,內心掀起波濤駭浪,久久難以平靜。
照片背面行云流水寫有四個大字——“我的老婆”。
第72章 暴露
字跡同課本筆記的字一模一樣, 也和邱歸鶴現在的字有幾分相似。
容頌盯著照片,眼神漸漸變得游離。
邱歸鶴知道嗎?不,他大概率不知道課本里夾著這張照片, 否則離開前他不會說屋里的東西隨他看隨他動……不對,邱小狗失憶了,親口說過第一次見他是留學回國之后, 所以他不一定記得……
受到的刺激太多,容頌反而冷靜下來了。
吸氣,呼氣, 呼吸調節回正常頻率, 他把照片放回課本, 再把課本塞進書架,走到書架另一側, 隨便抽出一本。
“咔嚓——”,開門聲響。
容頌若無其事地翻開書,咦,是個日記本,看上面一筆一劃寫得整整齊齊又歪歪扭扭的字, 以及頂端的日期,是邱歸鶴六歲的日記。
“我回來了。頌哥,你在看什么?”邱歸鶴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容頌轉身,唇角帶笑:“在看我們邱小狗立志成為地球總統,消滅全世界蚊子的作戰計劃。”
聞言, 邱歸鶴的表情先是茫然, 幾秒后變為尷尬, 他摸了摸鼻子:“那時候我還沒上小學……我必須為幼兒園的我說句公道話,都是蚊子的錯!”
“是啊, 蚊子太可惡了,”容頌贊同道,“怎么可以在小狗的鼻尖上叮個大包呢,害得我們小狗變小丑,被媽媽和阿姨們嘲笑,沒臉見人了。”
邱歸鶴:“……”
容頌撲哧笑出聲,邱歸鶴走過來,拿過他手上的日記本放回書架,一點兒也不突兀地轉移話題:“臥室沒什么好逛的,我們去花園吧,我媽種了很多花。”
容頌應聲,臉上笑意不減,跟在邱歸鶴身后走出房間。
幸好他是個演員。容頌漫不經心地想,如果是在拍電影,剛剛幾分鐘他貢獻的表演必定成為全片演技高光時刻之一。
……
回程是邱歸鶴開的車,容頌坐在后排,因為他說有點犯困,想打個盹。
他閉著眼睛靠在椅背,看上去睡著了,實則大腦非常清醒,非常活躍,他在順著時間線一幀一幀梳理記憶,揪出其中疑點。
不理不知道,一理嚇一跳,怎么感覺處處是疑點?
因聯姻一事見面時,邱歸鶴穿的Prda高定,當初以為頂流是個精致人,現在他知道了,邱歸鶴的私服大多是基本款,以耐看舒適為主,那這件事就很值得懷疑了;
邱歸鶴送他的生日禮物是最新款游戲手柄,可疑,他當時的解釋是向王導詢問了他的愛好,事情很好查證,問問王導就一清二楚了,可他卻不好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去打擾王導,只能暫時揭過了;
除此之外,還有邱歸鶴知道他有低血糖、知道他不太能吃辣……好嘛,疑點上長了個人。
加上今天從郁伯母嘴里得知的事情,以及那張舊照,容頌可以確定,早在聯姻之前,早在《風云》劇組見面之前,早在七年前,邱歸鶴就認識他了。
七年,好熟悉的時間……容頌冷不丁聯想到給他發了七年私信的春夏秋冬。
說起來,三號那天,他告訴邱歸鶴他有一個大名叫岑英希,曾用名叫岑英俊的發小后沒多久,春夏秋冬點贊了他唯一一條帶“英小俊”名字的微博。
是巧合嗎,世界上真有這么巧的事?
春夏秋冬給他發了999+的私信,容頌一直沒有細看,只留意了最初和最后的幾條,等到家后,避開邱歸鶴,他要……
“頌哥,你睡醒了嗎?”邱歸鶴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容頌睜開眼,這才發現已經到小區停車場了,時間竟過得這么快,不知不覺他想了一個多小時。
“嗯。”他假裝打了個哈欠。
邱歸鶴停穩車:“頌哥你先回,我得去趟工作室,晚飯不一定回來吃。”
容頌暗道,天助我也。
“我差點忘了,你發小今天回國,你待會要出門?”邱歸鶴恍然記起。
容頌已經下車了,站在車窗邊回他的話:“晚上和他們約了吃飯。”
“開車去?”
“嗯,開我那輛。”
“喝酒的話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好,知道了。”
回到家第一件事,容頌掏出手機,打開微博,看春夏秋冬的私信。
從后往前,一條一條翻看,他的眼睛亮得猶如探照燈,不放過任何一個標點符號,意圖尋找蛛絲馬跡。
十分鐘后,他從沙發上起身,打開冰箱拿出一瓶果汁,又過五分鐘,打開零食柜拿出一包薯片,邊喝邊吃邊看。
笑死,根本用不著逐字逐句勘察,因為線索全擺在明面上,毫無掩飾。
16年出國,在英國留學,20年回國,如果只是時間對上勉強可稱之為巧合,畢竟留學生這么多,但生日都是11月11日、留學期間拍過電視劇,這如果是巧合,只能說明邱歸鶴有一個雙胞胎兄弟邱去鶴。
單這兩點足以蓋章定論,春夏秋冬就是邱歸鶴。
更別說其他細節。邱小狗對他可真坦誠,一點不帶掩飾,雖然沒有傻到說自己是明星,可是第一次出歌、第一次發行專輯、第一次開演唱會,諸如此類重要的日子,都會在私信里告訴他,用“值得紀念的一天”亦或相似的說法,滔滔不絕分享自己的心情。
一確定身份,容頌自然而然也就明白春夏秋冬幾天前為什么點贊他的微博了,什么刪除收藏必然是假的,但手誤點贊肯定是真的,百分之百是邱小狗暗戳戳吃醋發小的醋,不知道怎么想的,跑來他的微博搜索,找到后不小心按到了點贊鍵。
嗯,腦海里已經有畫面了,容頌失笑,同時為他對邱小狗的了解程度唏噓不已。
……等等,他在笑什么,這是重點嗎?不是!
重點在于——容頌神情一凜,眼神驀然銳利起來:
既然邱歸鶴是春夏秋冬,春夏秋冬自四月后,將近半年的時間沒有使用微博,是否因為邱歸鶴車禍失憶,忘記自己有這么一個微博賬號?
容頌想起他剛找回微博小號,發現春夏秋冬這位網友的存在時,邱歸鶴給他出假裝被盜號的餿主意,還吃春夏秋冬的醋,種種反應都不像是演的,他覺得邱小狗應該是忘了。
那么,春夏秋冬的再次上線,是不是代表,邱歸鶴恢復記憶了?
第73章 開竅
“……綜上所述, 我認為,邱歸鶴已經恢復記憶了。”容頌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鏡。
簡浩明:“……”
岑英希:“……”
吃飯時他們感覺容頌的情緒有些許微妙,吃完換場子到KTV后, 向來人菜癮大的容某人落座整整半個小時沒點一首歌,兩人確定了,哥們心里有事。
岑英希一問, 容頌打開了話匣子,開始一場長達二十分鐘不帶停歇的演講。
“如今想起來,之前有幾次我感覺他不太對勁, 唔, 是在他為了救我傷到頭之后, 莫非就是那次事故讓他恢復了記憶?”
說完最后一個字,容頌口干舌燥, 吃兩塊果盤里的西瓜潤潤喉嚨,隨后對岑英希道:“今天你回國,是給你接風洗塵,本來我不打算說,沒想到你先問我了。”
“咱倆誰跟誰, 你還給我裝上了,”岑英希沒好氣地甩他一個白眼,“再說了,你之前那副模樣,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有心事好嗎?”
“不過……”岑英希和簡浩明交換一個眼神, “福爾摩斯先生, 這就完了?你要說的只有這些?”
簡浩明更直接:“你剛剛說了那么多, 連邱歸鶴六歲時鼻子被蚊子叮個包這種芝麻大點,并且對你的推理毫無作用的小事都說了, 最關鍵的卻一句沒提。我很納悶,你是沒想到,還是不好意思提?”
容頌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臉上露出茫然之色,開始努力回想……
“好吧,看來是真沒想到,不愧是你,憑本事單身三十年的男人。”簡浩明嘴角抽搐,“大哥,重點難道不是邱歸鶴他喜歡你嗎?!”
一道雷直劈容頌腦門:“………啊?啊?!”
簡浩明和岑英希異口同聲道:“你還好意思‘啊’?”
緊接著,兩人像說相聲似的,你一句我一句:
“他媽媽都告訴你了,邱歸鶴本來反對聯姻,聽說對象是你才同意。”
“還有在照片背后寫什么‘我的老婆’——呃,惡俗啊,說出這兩個字我忍不住抖了兩下。”
“你今天才知道網友是他,他可不一定,很有可能他早就知道那是你的微博號。”
“為什么他恢復記憶了卻告訴你,還要在你面前繼續假裝失憶?”
越說越無語,簡浩明痛心疾首地質問:“這些事你完全沒琢磨嗎?!”
容頌:“…………………”
他震驚了,他精神恍惚了,對哦,為什么這幾件要緊事他忽視了?明明導火線是郁伯母的話,為什么會淪落到發小提醒才想起來的地步?
容頌陷入沉默,以前簡浩明笑話他,嘲他腦子里愛情那根筋比水管還粗,當寡王是活該,他特別不服氣,分明是緣分未到,有些人的桃花就是開得比較晚,很稀奇嗎?現在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得擔一部分責任。
“邱歸鶴喜歡我……?”
簡浩明:“不然呢,不說別的,單他恢復記憶后瞞著你這一點就很說明問題了,他圖什么,天天上趕著伺候你,一日三餐都是人親自下的廚。”
岑英希:“他今天還帶你見了他的媽媽,不管在哪個國家,見家長都不是一件隨隨便便的事吧。”
容頌遲遲沒有開口,眸光漸漸變得迷離,旁若無人地陷入個人世界。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終于回過神來,喃喃:“他好像真的喜歡我。”這一次語氣少了遲疑。
“你呢,你喜歡他嗎?”從小玩到大的發小,兩個人聲音差別那么大,他竟然沒能分辨出這是誰說的話。
容頌又是一愣。
“我……”
卡殼半晌后,他突然彎起眉眼,昏暗的包廂里,氛圍燈閃爍,照在他的臉上,陰影分明,更顯他眼眸的溫柔。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我好像也喜歡他……嗯,我喜歡他。”
他雖說遲鈍,卻不愚蠢,其實早就意識到他對邱歸鶴的態度不正常,不是嗎?
明明他是年齡更大、更成熟的一方,告誡過自己無數次是假的,是演戲,結果還是把自己演了進去,愈發沉迷于那份虛假的甜蜜之中。
早就不是演戲了。
或者說,這出劇里,他扮演的角色從來不是別人,是他自己,是“容頌”。
然而,等到邱歸鶴恢復記憶,他該怎么辦?——抱著這樣的想法,一味地逃避,不愿去想,不敢去想。
直到現在,發覺邱歸鶴似乎喜歡他后,他才終于愿意承認,他喜歡邱歸鶴。
原來我在感情方面這么懦弱嗎?容頌開始反省,他一向是個知錯就改的人,不能這樣,喜歡就喜歡了,有什么好怕的,就算邱歸鶴對他無意,他可以追求人家啊,不是他自戀,自己長得不錯、身材不錯、性格也不錯,各方面都很拿得出手,成功的概率還是很大的,當然,如果失敗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至少他嘗試過,不留遺憾。
不過——哈哈,好像沒有失敗的可能,邱小狗也喜歡他。
“怎么還在發呆?不是都想通了?”
容頌循聲看向簡浩明,笑容更加明亮:“嗯,都想通了。”
岑英希立刻在點歌機上一按,包廂里響起雷鳴般的鼓掌音效,“好好好,熱烈慶祝,總算看見我們容哥脫單的曙光了!”
簡浩明問:“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找邱歸鶴攤牌?”
稍作思索后,容頌搖了搖頭。
“也行,掌握主動權,等著他向你表白。”
沒想到容頌也搖了搖頭。
他不在乎誰先表白,所謂先告白的人在戀愛中是輸家這種說法,在他看來非常可笑,戀愛不是競賽,何談輸贏?愛情是用真心換真心。
簡浩明懵圈臉:“那你是什么意思?”
“嗯……我就是有一點點不高興,”容頌挑挑眼角,“他居然瞞著我恢復記憶的事。”
不只這一件,邱歸鶴瞞了他不少事,看情況,一開始就目的不純。
一直以為邱小狗是傻乎乎的大金毛,沒想到,其實是只心機狗!
容頌單手托腮,微笑中透露出幾分不懷好意,慢條斯理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演到什么時候。”
簡浩明:“……”
岑英希:“……”
身為容頌的發小,兩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同情起邱歸鶴。
第74章 假醉
十一點, 電視上跳出整點通知的同時,容頌收到了邱歸鶴發來的消息,問是否需要他來接, 什么時候結束。
回復后,容頌放下手機,走到包廂里點單的平板, 開始點酒。
簡浩明剛K完一首歌,喝椰汁潤嗓,見狀疑惑道:“不是說不喝酒嗎, 怎么, 突然來勁兒了?我明天沒事, 可以陪你喝喝。”
岑英希第二天有工作,三人都不是好酒之人, 所以先前說定今晚不喝酒。
“過會兒邱歸鶴要來。”容頌云淡風輕地說:“我要裝醉,你們幫我演演,別露餡。”
簡浩明頓了一下,口出狂言:“咋的,打算酒后亂性?”
岑英希嘶吼的歌聲戛然而止。
“……”容頌嘴角抽搐:“你想什么呢?”
簡浩明:“都車禍失憶了, 再來個酒后亂性多好,經典狗血套路湊一對。”
岑英希大笑,他正對著立式麥克風,所以笑聲傳進音響,在包廂里蕩出回響。
容頌腦袋嗡嗡的, 他翻了白眼, 恰巧服務員送來他點的一箱啤酒, 打開一瓶后禮貌告退。容頌站起來,往手心倒一捧酒, 朝兩人潑灑。
岑英希:“啊!我的巴X世家!”
簡浩明:“……啊!我的優X庫UT聯名XXXX限量款!”
容頌冷靜:“什么限量?”
簡浩明更冷靜:“降價到39后斷碼的限量。”
岑英希還在哀嚎:“我剛買沒多久!才穿兩次!”
容頌:“我出干洗費。”
岑英希嘴上叫得兇,其實沒多心疼,郁悶地問:“為什么突然往我們身上灑酒?”
“我都喝醉了,你們倆身上卻沒一點酒氣,不就顯得奇怪了。”容頌繼續灑,差不多湊近能嗅到氣味后才收手。
灑出去的量約莫酒瓶四分之一,他一口氣喝光剩下四分之三,然后問簡浩明他有沒有上臉,得知沒有后,準備再撬兩瓶。
這時,簡浩明走過來,拿起一瓶酒。
“你也要喝?”容頌剛說完,簡浩明甩他一臉酒珠。
“你灑我們,我們也要灑回來,英俊快來!”簡浩明振振有詞,“再說了,你吹三瓶啤的身上能有多濃的酒氣,我們也是幫你。”
容頌閉上眼睛,避免酒水入眼,站著不動讓他倆潑,“注意別灑沙發上,不然店家還得收拾。”
……
邱歸鶴走出電梯,這家娛樂會所是圈內人開的店,所以他沒有戴口罩,馬上有服務員迎上來,詢問包廂號后為他領路。
推開包廂門,邱歸鶴聽見陣陣放肆的笑聲。
容頌沒有笑,表情很嚴肅,因為他是被取笑的對象。
見邱歸鶴來了,他立刻從沙發上起身,“歸鶴,幫我找回場子!”后半句透出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起因是岑英希連唱三首后嗓子干得冒火,結果下一首還是他點的歌,實在唱不動了,得歇會兒,他便問另外兩個人唱不唱,不唱就直接切歌。
容頌說這歌他聽過,他來唱。
這家會所的唱歌軟件帶音準和評分功能,容頌唱到一半,簡浩明遲疑道:“容哥,你好像沒有一句唱準了調啊?”
開了原唱,音量較高,容頌專心K歌沒聽見他的話,簡浩明和岑英希開始一句句留意屏幕上的音準器和單句評分,容頌唱完,評分C,正自我感覺良好,他們捧腹大笑起來。
“真的沒有一句在調上,我服了,評分C該不會是因為最低等級就是C吧?”簡浩明抹去眼角一滴淚。
岑英希憋著笑欽佩道:“天籟之音,這怎么不算一種天賦呢?”
容頌:“……”板臉。
他天生五音不全,人菜還癮大,一進KTV就是半個麥霸。關鍵吧,他跑調得太厲害,以至于自帶一股魔性,往往幾個小時唱下來,同場朋友得余音繞梁,三日不止。
多名好友控訴后,容頌痛定思痛,為朋友們的耳朵考慮,從此K歌盡量唱自己熟練的、有把握的,換而言之就是跑調沒那么厲害的歌。這會兒一隨性發揮,兩位損友樂不可支。
邱歸鶴走到容頌身旁,聞到他身上濃重的酒氣,再看他潮紅的面色,便知道老婆今晚肯定喝了不少酒。
容頌還站著,微微抬起頭,直直地看向邱歸鶴。
邱歸鶴本來不清楚容頌是否醉了,見容頌眼神發飄,不停眨眼,睫毛上下撲閃,似乎有只蝴蝶飛進他的胸膛,翅膀輕輕撓動他的心。
老婆絕對醉了,他暗道。
第一次同容頌的發小見面,邱歸鶴彬彬有禮地向他們自我介紹,一一問好。
容頌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把麥克風塞進邱歸鶴手中,就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他的身體竟然晃了一下,邱歸鶴連忙半扶著他坐下。
老婆讓唱必須得唱,邱歸鶴沒有點歌,就著現有的歌單唱了一首,毫無意外拿到SSS評分,聽得人感覺KTV音響設備都變高級了。
容頌抬起下巴,傲視簡浩明和岑英希。
岑英希:“……”
他見邱歸鶴唱完后就放下麥克風,不知道在對容頌說些什么,沒有注意他倆,便側身附耳問簡浩明:“容哥不會真醉了吧?”
簡浩明同樣悄聲回他,兩人像做賊似的,“三瓶啤酒,以他現在的酒量也就灑灑水的程度。”
“那他這副模樣……容哥他不覺得奇怪嗎,好像讓邱歸鶴幫他找回場子是一件特別自然的事,什么關系啊就找場子,還沒捅破窗戶紙吧,怎么和老夫老妻似的?”
“淡定,”簡浩明完全見怪不怪,“你才知道他倆的事,見得少,我老早心里就有數了,這兩人假戲真做早晚的事。”
岑英希還想說什么,這時,容頌突然大聲道:“我沒、沒有醉,為什么不讓我喝?”
說完,他伸手夠茶幾上的啤酒,在他握住酒瓶前,邱歸鶴率先把一瓶椰汁放到他手里。
容頌擰起眉心:“我不要這個。”
“只有椰汁了,酒已經被你喝完了。”邱歸鶴一邊溫聲對容頌說,一邊朝簡浩明和岑英希使眼神,讓他們幫忙把桌上的酒收起來。
容頌斜睨:“你騙我,箱子里還有很多。”
“箱子里都是空酒瓶。”容頌面色潮紅,嘴唇也是紅的,邱歸鶴竭力收斂灼熱的視線,強行平靜地說。
“你騙我!”
“我沒有。”
“你就是在騙我!”
“我真的沒有。”
淪為背景板的二人組:“……”煩死了,散場!
十分鐘。
邱歸鶴把暈暈乎乎的容頌扶進車,讓他舒舒服服靠在座椅上后,轉身對簡浩明和岑英希道:“簡哥,岑哥,你們也喝了酒,我送你們回去。”
“不用,”簡浩明揮舞一下手機,“我倆打車回去。哦對了,你明天記得提醒容哥,他的車停在這個車庫,記得來開回去。”
“好。”邱歸鶴禮貌地向他們道別。
會所離他們住的小區不算遠,半個小時的車程,邱歸鶴停好車,再看容頌,他已經睡著了。
邱歸鶴下車,打開后排車門,他小聲喚頌哥,容頌迷迷糊糊撩起眼皮。
幸好老婆還有點意識。邱歸鶴先扶容頌出車,半蹲下身,讓他的手搭上自己的肩。
容頌渾身像沒骨頭似的,軟綿綿靠著邱歸鶴后背,邱歸鶴雙手托住他,下盤使勁,將他背了起來。
起身的第一步稍有踉蹌,此后的每一步都沉穩有力,邱歸鶴背著容頌往電梯走。
容頌的頭靠在邱歸鶴的肩膀,溫熱潮濕的鼻息撲打在他的脖頸和耳垂,一呼、一吸,又癢又燙,似有火焰燃起。
慢慢的,邱歸鶴耳里只有容頌的呼吸聲,以及自己怦怦作響的心跳聲。
很重,當然了,畢竟是一米八二的成年男性,而且容頌的瘦是精瘦,常年健身,身體覆蓋一身薄肌。
容頌的體重邱歸鶴記得清清楚楚,65公斤,最近長了一點,老婆好像很不滿,準備重歸健身房。
但現在,邱歸鶴根本沒心思去想自己累不累的事,因為——
進電梯后,邱歸鶴盯著面板,數字不斷跳動,電梯一層層往上。
他驚慌地發現,沖上的不止電梯。
邱歸鶴穿的長褲版型寬松,所以不太勒,但問題是,很明顯,特別明顯!
但凡電梯中途來個人,他就要名聲掃地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幸好,電梯順利直達樓層,他背著容頌到家,松了口氣。
他把容頌放到臥室床上,脫掉鞋,掙扎幾秒后,紅著臉打消幫老婆脫下衣服和褲子的念頭。
枕頭墊在頭下,蓋上被子,邱歸鶴輕手輕腳走出容頌的臥室,然后在掩上房門的那一刻,旋風般沖進浴室。
等他從浴室出來,朝墻上掛鐘看一眼,時針快指到數字二了。
沒辦法,半天降不下火,等終于冷靜下來,浴室一地狼藉,全身也被冷水打濕大半,再把浴室和自己通通清洗干凈,這一趟下來少說一個小時。
邱歸鶴站在次臥門口,探頭進去望了一眼,容頌似乎睡得不太安穩,翻了個身側躺著,被子被踢開了,一半掉在床沿。
他想了想,轉身去廚房用微波爐熱一杯牛奶,短短兩三分鐘的時間,他再回到次臥,容頌竟然坐了起來,愣愣地盯著床尾發呆。
“頌哥?”
邱歸鶴一出聲,容頌看了過來,對上視線兩秒,茫然地歪頭。
咻,邱歸鶴心口正中一箭,萌得心尖顫:可愛,老婆好可愛,可愛死了!
他唇角不自覺掛上傻笑,走到床邊,用哄小孩的語氣對容頌說:“頌哥,喝點熱牛奶再睡。”宿醉第二天醒來肯定不好受,牛奶可以緩解。
容頌慢吞吞地“哦”了一聲。
邱歸鶴拿的是吸管杯,容頌就著他的手含住吸管頭,小口小口地吸牛奶,他沒看牛奶半眼,雙眼好像鎖定邱歸鶴。
邱歸鶴不知道容頌此時有幾分清醒,看起來比之前精神很多,特別是眼睛。
演藝圈共識,好的演員眼睛一定是會說話的,何況容頌長的一雙多情的桃花眼。
大概是因為醉了,他毫不收斂的,直勾勾盯著邱歸鶴,眸光有些氤氳,眼眶泛著一抹霞色,眉梢眼角處處皆含情,迷離又勾人。
明明開著窗,有夜風吹拂,屋里的空氣卻漸漸凝固,氣溫卻緩緩上升。
邱歸鶴似乎也醉了,他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被容頌用看情人的眼神凝視,恍惚間便真覺得他們是一對情人,鬼使神差的,他低下頭,愈來愈近……
“我不想喝了。”
動作戛然而止。
容頌的唇近在咫尺,他沒有因邱歸鶴的靠近而后退,于是邱歸鶴連他臉上細小的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兩人的呼吸也交融在一起。
邱歸鶴喉結上下滾動一圈,他退回原處,語氣輕描淡寫,假裝什么都沒有發生,“那就不喝了。”
他竟然嫉妒起一根吸管。
“浪費,”醉酒后容頌變得有些孩子氣,嘟嚷道,“你喝。”
杯中牛奶還剩三分之一,邱歸鶴在容頌的注視下,咬住剛被容頌含過的吸管。
他也喝得很慢,容頌的慢是因為遲鈍,他則像美食家一樣,從入口到吞咽,細細品嘗。
他喝到最后一口,容頌打了個哈欠。
“睡吧頌哥,晚安。”邱歸鶴站起來,走路的姿勢不太自然,
邁出次臥,他關上房門,僵硬的身體一下子松垮,除了某處。
他低頭瞅了眼,深吸一口氣,杯子隨手放在桌上,轉身朝浴室走去。
……
翌日。
邱歸鶴起床的時候,容頌剛洗完澡,正把臟衣服往洗衣機里塞。
“歸鶴,早上好。”容頌對邱歸鶴揚起一抹淺笑,不好意思地說:“昨天晚上麻煩你了。我沒有很煩人吧?朋友們都說我酒品可以。”
“不麻煩,頌哥你喝醉后不吵不鬧,很……安靜。”邱歸鶴吞回一個“乖”字,緊接著試探道:“頌哥,你還記得昨晚的事嗎?”
容頌搖頭:“我一喝醉就斷片。”
邱歸鶴默然,不知道他是該慶幸,還是該遺憾……
——騙你的,我記得清清楚楚。
容頌冷靜地想,他醉酒確實斷片,可他從頭到尾都是演的。
他不得不承認,“邱小狗”這個昵稱確實不太合適,應該叫“邱大狗”。
幸好他喝酒上臉,所以臉紅不顯得奇怪,否則好險當場穿幫。
平心而論,他沒做什么過分的事情,不就多看了幾眼,怎么就……?
呵,年輕人,定力不行啊。
第75章 耳釘
逗過一次, 容頌就想著要怎么嚇一嚇邱歸鶴,他還沒思索出辦法來,機會自己送上門了。
這還得從吳導在微博發了《滿月》的首映場照說起, 他發出來后,CP粉狂歡,有人受此啟發, 去扒容頌其他電影的首映式場照。
扒的人其實沒抱多少希望,有就賺了沒有就算了,因為兩位正主在婚訊公開前的痕跡少得可憐, 就連這次的照片也是吳導新公布的場照。
沒想到, 居然真的扒出來一張, 時間比《滿月》更早,是容頌19年的電影。
容頌會知道這件事, 是簡浩明給他通風報信,這人好像已經在談鶴容易超話混到四級了。
【簡浩明:說實話,就算這個博主放大還標注畫圈了,我都沒認出來那是邱歸鶴……】
【簡浩明:她絕對是邱歸鶴的唯粉轉CP粉,這都能認出來!】
容頌跳轉到微博點開博主發的圖, 這張照片里的邱歸鶴比吳導的那張更加隱蔽,那張照片好歹有個側臉,這張連臉都沒露。
這張照片并非電影官方發出來的場照,是一名受邀參加首映式的影評博主貼在個人微博的,他在散場時和主創人員的合影, 照片拍到了邱歸鶴的背影。
評論區里有不少人抱著和簡浩明相同的疑惑, 問博主怎么確定的身份。
【其實很好認。】容頌如是回復簡浩明。
【簡浩明:?】
【容頌:耳釘, 他戴的那枚耳釘是邱歸鶴親手做的,樣式比較特別。】
邱歸鶴入鏡的背影是斜側方角度, 沒有照到正臉,卻能照到了邱歸鶴的左耳,以及他戴的耳釘。
圖片比較糊,放到最大勉強能看出耳釘的樣式,一只斜飛的鳥。容頌知道,這對耳釘準確的造型是松樹與鶴。
樹和鳥的耳釘很普遍,最常見的形式是一側樹形一側鳥形,邱歸鶴這對耳釘亦是如此,而它獨特的設計在于,鶴口中銜著一枝花,展翅飛向松樹,因此耳釘的佩戴方向是固定的,鶴左樹右。
這對耳釘是他的私人用品,粉絲們第一次見他戴是在21年,他的首場個人演唱會,那也是唯一一次,此后再沒戴過,所以就連邱粉里不知道它的也大有人在。
邱歸鶴當初在演唱會的Talking環節說,耳釘是他親自設計親手制作的,粉絲都以為他是為了紀念歌手生涯第一場演唱會,如今看來,并未如此。
照片里的男人只會是邱歸鶴。若是21年后,可能是他的粉絲定制了偶像同款耳釘,但這張照片拍攝于19年,除了邱歸鶴,別無他人。
簡浩明聽完解釋,發來一個捏著鼻子的冷臉嫌棄表情。
【簡浩明:又特么秀我一臉!】
【容頌:發什么癲?】
【簡浩明:鶴飛向松樹,這蘊意還能更明顯一點嗎,鶴當然代表邱歸鶴他自個,那松樹代表誰呢,容頌你好好想想[微笑]】
【容頌:。】
【容頌:[朕知道了,退下吧]】
容頌看了眼時間,給邱歸鶴發微信,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邱歸鶴過了一會兒才回復:【大概還有一個小時。】
【邱歸鶴:頌哥你吃晚飯了嗎?】
【容頌:吃了。】
邱歸鶴的新專計劃在他的生日發布,也就是下個月,時間比較緊,所以他最近很忙,每天大部分時間在工作室。
幾天前他悲傷地對容頌說不能給他做飯時,頗有一種“唱歌耽誤我下廚”的幽怨。
【邱歸鶴:是想我了嗎[星星眼]】
【容頌:想吃冰淇淋。】
【邱歸鶴:[收到]】
這次邱小狗會找什么借口呢?容頌露出期待的微笑。
……
一個小時后,邱歸鶴到家。
他只買了一盒冰淇淋,容頌坐在沙發上,一邊吃一邊看電視劇,過了一會兒,換好居家服的邱歸鶴在他旁邊坐下。
“頌哥,我也想吃。”
容頌把冰淇淋遞給他,在邱歸鶴挖一勺喂進嘴里時,他幽幽道:“你去了《積雨云》的首映式?”
邱歸鶴差點被冰淇淋噎住,他用力咽下,涼到心底:“嗯?”
“之前吳導在微博發了照片,就有粉絲去扒我其他電影的場照。”他拿出手機,打開微博給邱歸鶴看,感慨:“這些粉絲真是火眼金睛,這么小一個背影都能認出來。”
邱歸鶴心虛嗎?至少外表看不出來。
“哦,我記得,電影官博在微博轉發抽獎首映式的觀眾名額,當時我一位高中同學抽中了,有事去不了,就在朋友圈問有沒有人想去。我看見了,剛好無聊,回了他,他就把名額轉給我了。”
“19年你在英國留學吧,放假回國?”
“哪有那么多假期,是有事急需回國一趟,請的假。”他口中的事就是《積雨云》的首映禮,他看見高中同學的朋友圈后,沖動買票回國。
“既然是回來處理急事,怎么還有時間看首映?”說完,容頌:“冰淇淋你還吃嗎?”
邱歸鶴遞回冰淇淋,“事情處理完了,第二天的飛機,就那天下午有空。”
“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
“我想留著當驚喜,等有合適的機會再說,”邱歸鶴嘆氣,“沒想到被粉絲扒出來了。”
“不對啊,”容頌咬著冰淇淋勺,眉心突然一蹙,“你以前不是說,你是在畢業回國后,地鐵上遇見我,對我一見鐘情?可你早在19年就見過我了。”
之前容頌眼睛一直盯著電視,注意力大多放在劇上,詢問的語氣很隨意,現在他的視線移向邱歸鶴,神情也變得認真起來。
“……”
邱歸鶴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容頌的眼神愈發犀利,他才慢吞吞地說:“頌哥,你在《積雨云》里的造型,嗯……怎么說呢,很藝術,對,藝術。”
糟糕的借口,可他不得不這么說。
“你是想說丑對吧?”容頌面無表情,他在《積雨云》里扮演女主不學無術的弟弟,角色造型走的是千禧年殺馬特風。
“怎么能說丑呢,是帥得不明顯!”
容頌冷笑一聲:“所以你所謂的一見鐘情,其實就是見色起意,如果我長得不好看,你會一眼看中我?呵,邱小狗,沒想到你是一個這么膚淺的人。”
邱歸鶴額頭冒出一滴冷汗,他舉手發誓道:“頌哥,我對你雖然始于顏值,但絕對陷于人品!”
第76章 日落
容頌發出一道短促的氣音, 好險,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邱歸鶴見容頌不再追問,擦掉額頭冷汗, 起身去冰箱拿瓶冰鎮可樂壓壓驚。
他回到客廳,剛坐下,拉開易拉罐拉環, 容頌的聲音與刺啦的開罐聲一同響起:“你照片里那對耳釘挺好看,我怎么沒見過你戴過?”
“……”邱歸鶴默默放下可樂,語氣平常:“年輕的時候喜歡, 現在嫌這些東西花哨, 造型需要才戴。”
“說得你現在很老一樣……唔, 其實你是在暗示我的年紀大吧?”容頌斜睨。
邱歸鶴又要舉手明志了:“沒有,絕對沒有, 是我說錯了,馬上改正,是我小時候喜歡。”
“好啦,我開玩笑的。”容頌撲哧一聲,他興致勃勃地說:“有以前的照片嗎, 我想看。”
邱歸鶴眼神略有些飄忽,他的相冊不太能見人——此處特指容頌。他以往都是把容頌的照片存在備用機里,但失憶的他沒有這個意識,所以現在他的相冊里大多是容頌的圖,網上存的劇照、生活中的偷拍照, 以及粉絲畫的同人圖。
說起同人圖, 他的相冊里還存了很多粉絲畫的他和老婆各種少兒不宜的圖……嗯, 更不能給老婆看了。
“大學時期的照片嗎?我這個手機里沒有,換手機的時候沒存過來, 我問問我媽有沒有。”
邱歸鶴給他媽發了微信,沒過幾分鐘,郁女士回復了。
“酷!”看見照片后,容頌吹了個口哨,邱歸鶴大學時期完全一朋克青年,黑色的長卷發,耳釘項鏈手鐲戒指,身上掛滿金屬,一副拽拽的厭世表情。
“你打過唇釘?”他指著其中一張照片問。
“那是貼的。”
“怪不得,我說你嘴上怎么沒有一點孔印。”
“本來是想打,但我當時的室友給我演示了一下,他喝水會漏。”
容頌睜大眼睛:“真的會漏?我看網上說不會啊。”
邱歸鶴:“他戴了有兩年還是三年,時間久,孔眼被唇釘桿撐大了,而且這也是在含著水用力的情況下才會漏,正常戴是不會漏的。我后面沒打主要還是因為我自己不想打了。”
本來就是一時興起的事,他那時決定打唇釘是因為邱天祥給他打電話,兩人大吵了一通,邱歸鶴跑健身房打了兩個小時拳,越打越煩躁,一股火悶在心里發泄不出來。回到住處后,他盯著室友的唇釘,問他在哪兒打的。
第二天,邱歸鶴坐在去店鋪的巴士上,即將到站時,他的手機跳出微博的特別關注通知。
【容頌:今天的日落真漂亮,美好的一天[日落照]】
看見這條新發布的微博,邱歸鶴又看向窗外,今天倫敦難得的好天氣,藍天白云,陽光和煦。
他突然改了主意,到站下車,換乘另一趟。
幾個小時后,他在櫻草山山頂,蹲守到了同一出日落。
他拍下照片,熟練地打開微博私信頁面,發給那個暫停于16年的賬號。
【春夏秋冬:我也看見了。】
……
“其實我大學時有想過打眉釘。”
容頌的聲音將邱歸鶴從記憶帶回現實。
“嗯?”
容頌挑眉:“你這是什么眼神,很驚訝嗎,哪個成年人不是從中二少年走過來的。”
邱歸鶴:“因為頌哥的風格和這些東西有些違和。”
容頌好奇:“我是什么風格?”
“……良家婦男風?”
容頌嘴角抽了抽,他咬了口冰淇淋,半玩笑半忿忿地說:“我往手上貼紋身的時候,你還沒出生。”
至于‘紋身’其實是泡泡糖貼畫這種小事,就沒必要告訴邱小狗了。
邱歸鶴討好地一笑,然后問:“那為什么沒有打?”
“因為怕痛,”話出口后容頌立刻補充:“不是怕穿孔痛,那一下忍忍就過去了,我是怕后面恢復不好。我大一打了耳洞,反復發炎幾個月,很煩,索性讓它愈合了。那次是在學校附近隨便找的一個飾品店打的,我想可能是穿孔的技術不行,所以第二次找了家專業的店,結果打了后還是老樣子,我就放棄了。”
邱歸鶴便說自己打耳洞時如何如何,隨后又聊起他大學的事。
電視劇漸漸播到精彩的劇情,容頌盯著電視的眼睛越來越專注,回邱歸鶴的話也越來越敷衍。
見狀,邱歸鶴松了一口氣,老婆的注意力終于轉移了。
然而,他高興得太早了。
砰——容頌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把盒子扔進垃圾桶,冷不丁又道:“你那對耳釘是在哪兒買的?”
“頌哥,你問這個做什么?”
“我喜歡這個設計,想看看設計師還有沒有其他作品,買一對送我弟。”
“沒有,就只有這一款。”容頌轉過頭,疑惑地看著他,邱歸鶴略有些嘚瑟地說:“那對耳釘是我親自設計,親手做出來的。”
“你還有這技能?”容頌一副飼養員發現自家的寵物狗會打獵的表情。
“花了很久,失敗了好多次才做出來。”看起來難,確實也難,因為他是新手,銀飾手工店老板在他做之前就勸告過他,異形耳釘對初學者而言難度很大,更別說那些需要雕琢的細節,比如樹葉和羽毛的紋理。
從開工到做出完美的成品,他花費了一整個暑假的時間,失敗品裝滿一個小木匣子。
“那它對你肯定有著很重要的意義,那只鳥是指你自己嗎,樹……”
“是圣誕樹,”邱歸鶴看著鎮定自若,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當時臨近圣誕節,我就畫了一顆圣誕樹。”
“原來如此。”容頌覺得差不多了,再問下去別給邱小狗嚇得今晚失眠,于是他假裝被電視劇情吸引:“咦,怎么回事,這兩人怎么哭起來了,剛剛不是好好的嗎?”
他拿起遙控器回調進度條,一邊對邱歸鶴說:“時間不早了,我準備看完這集再睡覺,歸鶴你先洗澡吧。”
“好,我現在就去。”
邱歸鶴起身離開的速度怎么看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等他進浴室后,容頌看著電視里催人淚下的煽情戲,露出愉悅的笑容。
第77章 錄歌
邱歸鶴昨晚可能真沒睡好, 平常容頌起床的時候他已經在做早餐,今早容頌醒來,房子里安安靜靜。
容頌去晨跑, 出門前給邱歸鶴留了紙條,讓他不用做飯,自己會帶早餐回來。
慢跑半個小時, 他在附近餐廳打包了南瓜粥和一些粵式早點,回到住處時,邱歸鶴還沒起床。
他輕敲兩下臥室房門, 沒有動靜, 便不打算繼續叫邱小狗起床, 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他把邱歸鶴的早餐放進電蒸鍋保溫,慢條斯理地吃自己那份, 吃完后洗了個澡,窩在沙發看上次讀到一半的推理小說。
轉眼快到十點半,容頌已經看到揭秘幕后真兇的情節了,邱歸鶴還沒起床。
這時,容頌收到小孫的微信消息。
【小孫:容哥, 你和鶴哥在一起嗎?我剛剛給他打電話,他沒接。】
【容頌:有什么事嗎?他還沒醒。】
【小孫:!!!容哥,麻煩你幫忙叫醒鶴哥,我們十點半有個會議[抓狂]】
老板不在,會怎么開?!
容頌起身, 正準備充當人形鬧鐘, 主臥的房門打開了。
“頌哥早上好。”邱歸鶴的面色有點懨。
容頌:“早上好。小孫剛給我發了消息, 你沒接他的電話。”
“嗯?”邱歸鶴掏出手機,一邊打字一邊說:“手機忘了關靜音, 我現在回他。”
“給你留了早餐,你吃了再走還是拿著路上吃?”邱歸鶴那份早餐原封不動裝在餐廳的打包盒里,容頌從廚房端出來,放到餐桌上。
“吃了再走。”已到十點半,邱歸鶴延后了會議,現在反倒不急了,進衛生間洗漱完后坐下來吃早飯。
“今天起這么晚,昨晚是不是沒睡好?”
“沒有,睡得挺好的,就是因為睡得太沉,所以鬧鐘沒能叫醒我。”
“那你怎么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越睡得久越不想起床,”說著邱歸鶴打了個哈欠,“感覺現在還沒完全清醒。”
早餐溫度正好,不燙也不冷,邱歸鶴吃得很快,幾分鐘就解決完了。
容頌:“桌上我來收拾,你去換衣服。”
邱歸鶴進臥室換好衣服出來,容頌正在擦餐桌,抬頭一看,失笑,叫住往玄關走的男人:“歸鶴,你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邱歸鶴低頭一看,還真是,轉身要回臥室,容頌哼道:“這么矜持,脫個衣服還要進屋脫,怎么,怕我占你便宜?”
邱歸鶴停下腳步,原地脫下上衣。
容頌吹了聲口哨。
“……”邱歸鶴動作一頓,抬眼望去,對上容頌笑瞇瞇的眼眸。
他覺得老婆最近有點奇怪,一種說不上來的、讓他莫名心悸的感覺……
邱歸鶴默默穿好衣服,“我走了,頌哥晚上見。”
直到坐進車里,邱歸鶴的心神仍有些許不寧,他猛得閉眼再睜開,伸手捏了捏眉心。
昨晚沒睡好,凌晨四五點才闔眼,睡著后又做了個噩夢,夢見他裝失憶的事情敗露,老婆怒不可遏,他慌亂之下表白,被一口拒絕,老婆冷冰冰地說不想再見到他……夢很真實,而且像被魘住似的半天醒不過來,邱歸鶴確信自己最后是被嚇醒的。
幸好只是個夢。
邱歸鶴往后一靠,盯著車頂,目光迷離。
【小孫:鶴哥,你還有多久到?】
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邱歸鶴回過神來,拿出手機回復小孫后,驅車前往工作室。
……
翻過最后一頁,容頌合上書,看了眼時間,準備隨便煮點什么解決午餐。
他剛站起來,一通電話打了進來。
容頌接通,邱歸鶴的聲音從手機傳出:“頌哥,你在家嗎?”
“怎么了?”
“我有個文件忘了拿,我記得放在主臥書房的辦公桌上,你看看在不在?”
容頌走進邱歸鶴的房間,在這里住了幾個月,他對各個房間的布局都十分熟悉,很快找到了文件。
邱歸鶴再問:“頌哥你現在有空嗎?”
容頌:“明知故問,我有沒有空你不清楚?是想讓我給你送到工作室對吧,沒問題,我馬上出門。”
容頌這幾天不能更閑了,因為他下一部戲還沒有定,現在屬于待業人員,而岑英希在忙公事,他和簡浩明兩名導游兼陪玩要等岑某人工作結束后上任。
他正要結束通話,又聽見邱歸鶴說:“頌哥,你打開辦公桌的抽屜看看,里面有一個銀色U盤,順便把U盤也帶過來。”
說完最后一個字,邱歸鶴心里咯噔一下,驟然想起上次備用機充完電后,他似乎隨手放進了辦公桌抽屜?
他急忙挽回:“不用了頌哥……”
“我拿到U盤了。”容頌的聲音同時響起。
電話另一端靜默兩秒,邱歸鶴道:“好的,麻煩頌哥了,我這邊不是很急,你慢慢來。”
容頌掛斷電話,他另一只手上拿著的并非U盤,而是一支手機。
他饒有趣味地按亮屏幕,不知道密碼,自然無法解鎖,但也不用解鎖,看見鎖屏壁紙足夠了。
這是哪一年的照片?容頌回想了一下,看照片里自己身上的校服,應當是二十二歲那年,他拍了一部校園劇,校服是那部校園劇的戲服。
照片并非劇照,因為劇組的拍攝器材也入境了,且看拍攝角度,像是被人偷偷拍下的照片?
很好,未來需要盤問的事情又多一件。
容頌勾唇一笑,他把手機放回原位,拿上U盤和文件,換好便服,前往邱歸鶴的工作室。
開車十幾分鐘后,容頌到了,看著眼前這棟堪比藝術館的建筑,幾乎懷疑自己走錯路了。
邱歸鶴的工作室在文創園里,容頌知道這座園區是京市音樂行業最為集中的園區之一,租金不菲,不少唱片公司坐落于此,包括國內唱片公司巨頭繁星娛樂。
這是他第一次來邱歸鶴的工作室,他以為的工作室是租在寫字樓的一層或幾層樓層,萬萬沒想到這棟七層大樓都屬于邱歸鶴工作室!
邱歸鶴是頂流藝人,容頌知道他肯定很有錢,但不知道他這么有錢!
這種感覺就像每天沖你撒嬌的家養小狗,出門搖身一變竟成狼群首領,分外微妙。
【邱歸鶴:頌哥,你到了嗎?】
【容頌:剛到。】
【邱歸鶴:你在大廳等我,我來接你。】
幾分鐘后,邱歸鶴下來了,從他手中接過文件和U盤。
“我們剛開完會,頌哥你吃午飯了嗎?”
“沒有。”
“我猜就是,外賣馬上到了,頌哥你和我一起吃吧。”
然而吃飯的時候邱歸鶴卻沒動筷子,只喝了杯檸檬水,吃了一小碗果切。
容頌問他怎么不吃飯,邱歸鶴答他下午要進錄音棚。
容頌原本打算吃完就回,聽邱歸鶴一說,不想走了。
“我能去圍觀嗎?”容頌興趣盎然地問,他還沒見過歌手錄音歌。
邱歸鶴當然沒有拒絕,于是下午,容頌跟著他一起進了錄音棚。
邱歸鶴進錄音室了,容頌在控制室,錢哲同他一起。
伴奏響起,容頌瞬間:“……”
再熟悉不過的曲子,是邱歸鶴送他的八音盒里的音樂。
邱歸鶴開唱了:
“你是夏天的風,輕輕撞入我懷中
我的心跳,不受控
比龍卷風,更洶涌
這一刻,連空氣也安靜
只聽見,命運彈奏的聲音
這是屬于我們的歌
……
我在這一分鐘說愛你
下一分鐘親吻你
然后牽上你的手
一起聽我們的歌
……”
一名歌手在什么時候最有魅力?當然是唱歌的時候。
這不是邱歸鶴第一次在容頌面前唱歌,但絕對是讓他心跳最失控的一次。
他冷感磁性的嗓音唱起情歌來,竟能比月光更溫柔。
十月中旬,最后一縷來自夏天的風伴隨歌聲撞進容頌的心。
他可能失神了,可能沒有,因為其他人的聲音還能入他的耳,他聽見錢哲說,邱歸鶴今天狀態不錯,太陽落山前應該能搞定;又聽見制片人叫停,讓邱歸鶴再來一遍……
他聽見這首歌的名字,叫《我們的歌》-
邱歸鶴今天的狀態奇佳,苛刻如他的制片人,摳細節摳到變態的程度,以往經常把他在錄音棚扣留到入夜,這次兩個小時就點頭了。
邱歸鶴走出錄音室,容頌遞給他一杯溫水,他一飲而盡。
不等容頌開問,他先出聲道:“頌哥,這是我紀念日時送你的曲子,你聽出來了嗎?”
容頌伸手指了下左耳,表示自己長了耳朵。
“我當時說,寫不好詞,所以制作成了純音樂,”邱歸鶴抿了一下嘴唇,“但我后面翻來覆去地想,覺得那是它不完整的狀態,它應該是一首歌。”
“詞是我自己寫的,頌哥,你喜歡嗎?”他問,語氣既忐忑又期待。
本來打算找許言文寫詞,但左思右想后,邱歸鶴不愿他人插手,因為這是屬于他和容頌的歌。
就算他詞寫得不夠好,也必須由他親自著筆,只有這樣,才能完全表達出他的心意。
詞寫得比想象中順利,第一版可以說是一氣呵成,但從初版到最終定稿卻花費了極長的時間,基本上專輯的其他歌都確定了,這首主打歌還在不斷修改,以達到他希翼的,最完美的效果。
“很好聽,我很喜歡。”
容頌冷不丁問邱歸鶴:“我交給你保管的戒指呢?”
邱歸鶴一愣:“我收起來了,在家里。”
“哦。”容頌應了一聲后,什么也沒說。
邱歸鶴正要開口,容頌先他一步聊起其他話題,還把旁邊的錢哲拉進討論,他不得不把話哽了回去。
如此一來,直至天黑他也沒能找到機會重提。
深夜,邱歸鶴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毫不意外再次失眠。
他瞪著天花板,兩眼怔怔。
老婆為什么突然問起戒指?
他是什么意思……
第78章 揣摩
邱歸鶴很在意, 極其在意,他不可能不在意。
當初容頌把戒指交給他保管,說劇組人多眼雜怕弄丟, 回到京市后拿回去,邱歸鶴恢復記憶后,明白這是容頌退返戒指的說辭, 兩人并非情侶關系,所以容頌回京后,他也識趣地不提, 假裝沒有記起這件事。
他始料未及, 容頌竟主動向他提及。
這讓邱歸鶴如何不去深究, 揣摩容頌的弦外之音?
邱歸鶴翻身朝左側躺,他盯著墻壁, 目光欲要穿透眼前這堵墻,洞察對面那個人。
他睡了嗎?
他在想什么?
他是故意的嗎?
難道,他是……在暗示我……?
這個想法一浮現在腦海就揮之不去,邱歸鶴心跳失衡,猛得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越想越覺得合理, 老婆為什么突然沒頭沒尾地問他一句,肯定是對他心動,但又心有顧慮——因為在老婆看來,自己對他的喜歡是記憶錯亂導致,并不真實, 所以即使心動, 也只會藏匿心底。
邱歸鶴不能確定容頌是否喜歡他, 但他相信容頌動過心,那些縱容和溫柔, 絕不是對后輩應有的態度,也超越對朋友正當的情誼。
還原一下今天下午的情景,老婆被他唱歌的樣子帥到了,也被他的歌打動了,或許一時沖動,就對他說了那句話。
老婆不可能不知道,他問了戒指之后,“邱歸鶴”必然會將保管的戒指交由他,那時他會用怎樣的理由,即合乎情理又委婉地拒絕?
亦或,到了那個時候,他不會拒絕……
邱歸鶴坐著一動不動,房間寂靜,唯一的聲音是他興奮的呼吸聲。
不知過去多久,他躺下了,心跳和呼吸都已恢復正常,眼睛亮得發光,無一絲困意。
他想,是時候籌備如何向老婆表白了。
他不想再繼續裝失憶了,一個謊言需用無數個謊言遮蓋,說的謊越多,破綻越多,暴露的風險越大,前天容頌問他那些問題時,比高空跳傘更讓他驚惶。
何況他也有些忍不下去了,渴求的人近在咫尺,似乎一伸手就能擁有他,欲望不斷擴張,成倍增長,他真怕哪天容頌沖他笑的時候,他頭腦發熱,低頭強行吻了上去。
當然,告白的事不能操之過急,這么多年都等下來了不缺這十天半個月,畢竟開弓便無回頭箭。
他得好好想想,怎么給老婆下迷情劑……-
兩日后,岑英希的工作完成了,因為花費的時間比預計多,并且等合作方那邊走完程序后,就要回美國同公司其他部門交接后續流程,所以他原以為的三天空閑日子實際上僅有一天。
容導游和簡導游推出的三日游方案不幸退貨,就一天的時間,岑英希懶得去逛什么景點,京市知名的景點他以前都去過了,說白了他想要的是和兩個多年未見的好兄弟聚在一起,重要的是人,至于玩什么、去哪兒玩,無所謂。
所以白天容頌和簡浩明帶岑英希去吃了兩家老字號餐館,一飽口腹之欲后,晚上就沒出門了,宅在家里聊天吹水開送別會。
此處的“家”指邱歸鶴家。
本來是準備去容頌的舊住處,簡浩明那里不方便,同人合租不說,地方也小,他那舊房子還沒賣,就是小半年沒住人,估計落了不少灰,得先找人打掃一下。
但邱歸鶴從容頌口中得知后,強烈提議在他家,說舊房那兒不安全,萬一再被人拍到,并且貼心道他那天晚上不回來,不用擔心被打擾。
過了一會兒,容頌回他:【不用,你也來吧,哪有占著主人的房子把主人趕出去的道理,加你一個也正好。】
于是事情就這么敲定了。
邱歸鶴先前不太明白容頌最后那句“正好”是怎么回事,等他晚上下班到家后,他明白了。
臉上貼著白條的容頌把牌一扔,熱情地朝他招手:“歸鶴你回來了,來來來,三缺一,就差你了,我們打麻將!”
簡浩明罵罵咧咧:“靠,容頌你小子是不是知道自己要輸,故意的?”他手上這副牌好,捏著王炸。
岑英希和容頌一伙,從簡浩明手上搶過牌,把撲克牌一收,再把之前輸牌貼的罰條撕掉,拿出麻將盒,“人齊了還斗什么地主,來,搓起!”
邱歸鶴被拉到牌桌坐下后,容頌才想起問他一句:“歸鶴,你會打麻將嗎?”
邱歸鶴一邊碼牌一邊答:“會,別人教過我。”
打完四圈下來,邱歸鶴臉上滿是條,容頌哭笑不得:“你這牌是誰教的,你確定你會打嗎?”
邱歸鶴真誠地對著他的眼睛說:“我真的會,之前杜叔教我的,我倆在微信上打過歡樂麻將,我贏了好幾次。”
此言一出,簡浩明和岑英希立刻看了過來,三個人齊齊大笑,容頌一邊抽氣一邊說:“你跟誰學不好,跟我爸學,他是我們那片出了名的臭棋簍子,打麻將回回輸,攢的幾個私房錢全輸出去了,我媽不讓他和人打,他才偷偷摸摸上網打。”
“得虧我們不打錢,否則今晚你人都得當這兒。行了,現在起不算你的輸,你這臉也沒空地貼條了。”
邱歸鶴乖巧地點頭。
牌局繼續,好朋友之間打著玩,都不在乎輸贏就圖個樂,容頌時不時給邱歸鶴喂牌,終于讓他贏了一局,打破零勝率。
四個人一邊打牌一邊嘮嗑,邱歸鶴從他們口中得知不少容頌過去的事,滿足的同時,聽著容頌喊岑英希“英俊”,心里又有點不是滋味。
時間一長,容頌有所察覺。
邱歸鶴是新手,所以今晚他一直多有關注,加之他對邱歸鶴的了解,是以,他看出來邱歸鶴對岑英希的態度有些微妙。
奇怪,兩個人才見兩次面,邱歸鶴對岑英希能有什么……容頌頓了一下,他似乎猜到了。
他想起春夏秋冬之前手誤點贊的微博,還有什么不明白呢,邱歸鶴大概率以為他那條微博里說的“英小俊”是指岑英希,所以又雙叒叕吃醋了。
容頌無可奈何地在心里嘆了口氣,瞄準一個合適的時機,不徐不疾插入話題:“要說最戲劇性的,還得是我們和英俊第一次見面的事。”
他一提起,簡浩明和岑英希就笑了起來,簡浩明說:“當時要不是伍婆婆,咱們就真打起來了。”
邱歸鶴好奇地問:“打起來?”
容頌開始解釋:“我和浩明打小就是鄰居,上幼兒園之前就在一起玩了,英俊是我們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搬來小區的。”
“我家以前還有名成員,是我養的狗,名字叫英小俊。英俊第一次遇見我們時,我和浩明在小區里遛狗,我喊英小俊,他以為我是故意對著狗喊他的名字嘲笑他,劈頭蓋臉對我倆一頓罵。”
岑英希接話:“其實想想也知道,我剛搬來,小區里的人都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他們,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嘲諷我,再說了,如果存心奚落我,沒理由在名字里夾個‘小’字,但我那個時候對名字特別敏感。”
“我過去的名字叫岑英俊,很正常一名字,直到那部動畫片《大耳朵圖圖》上映,圖圖他爸不是叫胡英俊嗎,班里男生就老拿名字笑我,說我以后也會生一個叫岑圖圖的大腦袋兒子。”他冷哼一聲,“他們就是嫉妒我,不是我吹,從小到大我的帥氣都是有目共睹的,班里可多小女生喜歡我,所以男生看不慣我。”
簡浩明翻白眼,沖他做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最開始只是嘲笑我的名字,慢慢變成貶低我整個人,班里男生一起孤立我,說白了就是校園暴力,好在沒有發展到很嚴重的地步。然后我爸換工作,我家搬到蓉市,我以為換個新城市新學校,不會有人嘲笑我名字了,結果就撞到了他倆。”岑英希摸了摸鼻子。
容頌:“當時正要打起來的時候,伍婆婆路過——伍婆婆是我們小區居委會主任,把我們拉開了,又把我們家長找來,當著家長的面把事情說開了,是個誤會。”
岑英希嘿嘿笑:“我爸媽也是因為這才知道我的名字被嘲笑的事,我那時特想改名字,鬧著他們給我改,所以才有了現在這名。”
邱歸鶴:“原來如此,確實很戲劇性。”
容頌:“是啊,誰能想到有這么巧的事。”
他心道,解釋清楚了,所以邱小狗你不要瞎吃飛醋了。
邱歸鶴:“頌哥養過狗,從來沒聽你……”
話到一半戛然而止,小時候養的狗為什么不再提起,原因只有一個。
“我們英小俊已經去天上當小狗了。”容頌唇角揚起一個淺淡的弧度。
岑英希:“也有可能已經投胎成人了。”
簡浩明:“當人有什么好的,不要當人,我希望英小俊投胎成狼,絕對是一頭狼王!”
兩人莫名奇妙開始爭論起哪個品種的狼最強最帥。
邱歸鶴輕聲對容頌道:“抱歉,頌哥。”
“這也要道歉,在你心里我難道是個瓷人?”容頌先是打趣一句,隨后道:“你想看英小俊的照片嗎?”
邱歸鶴小雞啄米似點頭。
容頌拿起手機打開相冊,他的手機里永遠有一個專屬于英小俊的相簿。
從第一張照片開始,邱歸鶴窺見英小俊是如何從一只小奶狗成長為一只帥氣的大狗。
容頌單手托著臉,含笑道:“其實我一直覺得,歸鶴你和英小俊有點像。”
邱歸鶴抬頭:“?”
“特別是你之前染著一頭金發,真的好像,我叫你邱小狗也有這個原因。我第一次這樣叫你,是因為你在對我耍賴,和英小俊耍賴在地上打滾的樣子一模一樣。”特別可愛,容頌沒有說出口。
“那我倍感榮幸。”邱歸鶴眨了下眼睛,沖容頌“汪”一聲。
容頌彎起眉眼,虎摸一把邱歸鶴的頭。
他們繼續翻看照片,容頌時不時給邱歸鶴講解,這是英小俊一歲的生日照,那是英小俊第一次和他們去爬山拍的照……
毋庸置疑,這是一只極受主人寵愛的幸福小狗。
邱歸鶴本該覺得溫暖,起初確實如此,但漸漸的,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安,不禁疑神疑鬼:
容頌對他好,該不會是對英小俊的移情,莞莞類卿?
第79章 試鏡
送走岑英希后, 容頌計劃回趟蓉市。
他媽近來身體狀態不太好,他爸前兩天更是發信息說她晚上睡不好,容頌讓她去醫院檢查, 她不去,說自己心里有數,年齡上來了哪能沒點小毛小病, 小區門口診所開帖藥就行了,用不著去醫院,緊接著訓斥他爸大驚小怪, 芝麻大點事還跑兒子面前嘮叨。
容頌一邊嘴上應和他媽, 一邊打定主意要帶他媽去做個體檢。容蘭芝當了一輩子警察, 年輕時過度勞累,還受過傷, 現在年齡大了,身體各方面機能退化,萬一出點問題呢?如果檢查出來有什么,早發現早干預,沒有的話他們也安個心。
容頌正在看航班, 收到了經紀人的電話,他接通剛喊了聲唐姐,就聽唐玉興奮地說:“小容,急事,速來公司。”
到公司后, 容頌剛進唐玉的辦公室, 人還沒坐下, 就聽見她迫不及待道:“嚴導給你發了《關山月》的試鏡邀約,男主的試鏡邀約!”
容頌眼睛一睜, 很不穩重地問了句:“真的?”
紀青云退圈的事目前沒有公布于眾,但圈內已經傳遍了,嚴導要重選電影男主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前陣子聽好友八卦,據說某一線男星正在奮力爭取角色。
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件事會和自己扯上關系。
唐玉難得見自家藝人這番模樣,不由失笑,全然忘記自己得知消息時也差不多這個反應。
得到肯定的答復后,容頌坐不住了,前傾身體問:“唐姐,試鏡的劇本在哪兒?”
他拿著一張紙離開了唐玉辦公室,走路發著飄,上了車人也沒緩過神來。
試鏡劇本就一頁,一段故事梗概,一段人物信息,沒了。
“獵戶李如意在山中救下重傷的劍客蕭屹,蕭屹因身懷秘籍《如龍劍訣》遭人追殺,李如意被迫卷入紛爭……”
當初試鏡配角遲歸時,他收到了試鏡劇本,可試鏡男主李如意,卻只有這薄薄一頁紙,連男主信息也給得極其簡單,短短兩行。
不過這事發生在嚴導身上倒不奇怪,他以前有部片子選男主時,什么都沒給,演員到試鏡現場才給一段劇本讓人即興發揮,最后通過試鏡的演員拿到電影劇本,發現當初試鏡給的還是假劇本。
《關山月》是臨到開拍發生意外情況不得不重選男主,所以時間很緊,沒幾日就得試鏡,容頌感覺壓力山大,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了上面。
信息給得太少,只知道男主是個獵戶,混不吝的性格,容頌一邊查相關資料,一邊把嚴導過往作品翻出來重看一遍,期間還找到了一位老獵戶詢問打獵的經驗。
——這人脈還是拍《歸園田居》來的,那時容頌和小黃狗關系好,給它買了不少東西,一來二去他和小黃狗的主人葛大爺有了點忘年交的意思,兩人加了微信,節目錄完聯系也沒斷,葛大爺時不時給容頌發幾張小黃狗照片。葛大爺年輕時是貨郎,認識的人海著去了,容頌來問,葛大爺說這事簡單,當天下午就給了他一個電話。
很快,試鏡的日子到了。
容頌到試鏡地點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到了,沒過多久又來了一人,便是傳言中那位一線男星羅正陽。
抽簽決定試鏡順序,容頌抽到了最后一名。
演了十年的戲,大大小小的試鏡參加過無數次,該緊張的還是緊張,但是直到走進試鏡間,容頌迅速冷靜下來。
屋里坐在五個人,最中間的是嚴導,他的右邊是本片編劇,他的老搭檔,金牌編劇秦元。
一進門就直接進入主題,容頌拿到一個小片段,十分鐘的準備時間。
他快速審視內容,他要演的片段是蕭屹懷疑李如意并非一名普通獵戶,而是故意偽裝身份接近他,伺機奪取他身上的《如龍劍訣》,于是假裝重傷試探李如意。
片段給了場景和設定,卻沒有臺詞,這是讓演員自由發揮的意思。
屋里正中間擺了張木桌,桌上放了本仿古道具書,以供演員表演使用。
十分鐘到了,開始表演的那一刻,容頌就變了,神情動態略有幾分無拘無束的隨意感,他走向木桌,步履穩當又輕巧,沒什么聲響。獵人在打獵時會可以控制自己行動的動靜,以免驚動獵物,久而久之就形成習慣了。
到桌邊后,他稀奇地打量書,對假想的蕭屹道:“就是這么一本書害我不得不離開村子,過著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
他大剌剌地拿起書翻了兩頁。
嚴導注意到,翻書時容頌的神情變了,原本好奇中帶著幾絲向往,放下書后他卻一副索然無味的樣子,嘴向下一撇,不大高興地嘟嚷:
“不是我說,你都傷成這樣了,干啥還抓著書不放,人要是再打上來,咱倆就是死命一條,干脆給出去得了,你識字,可以抄一份留著。”
……
表演完畢后,嚴導同秦編對視一眼,問容頌為什么拿起書前和放下書后是兩個樣子。
“因為李如意不識字。”
容頌便簡單說了說他對于角色的認知:李如意在和蕭屹逃亡的日子里接觸到了江湖,一個對他而言全新的世界,他不可能沒羨慕過有功夫的蕭屹,也絕對幻想過自己成為江湖大俠。李如意聽說那是一本神功秘籍后,理所當然對它生出幾分向往,結果拿起來一看,得,全是字,連個圖都沒有——李如意是孤兒,被村里的老獵人收養,從老獵人那里學了打獵的技術,古代,還是這種條件下,他識字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又答了幾個問題后,試鏡結束,容頌走出試鏡間,剩下的就是等候劇組消息了。
他離開后,坐在嚴導左邊的,也就是制片人問嚴導,“嚴導,這三個人里您喜歡哪一個?”
他作為制片人,最心儀的當然是羅正陽,名氣最大,過往作品的成績也證明他能扛得起票房。
然而,他喜歡不算數,最終決定用誰,還得由嚴導決定。
像嚴導這個地位的導演,基本不會受資方干涉,因為他自個就是活招牌,不缺投資。若是戲份不多的配角,資方想要塞人,嚴導會給點面子,但重要角色,特別是主演,絕對是嚴導親自敲定。在這方面嚴導是個很獨的人,他一旦決定用哪個演員,誰勸都不好使,最多參考一下多年好友老搭檔秦編的意見。
嚴導抽出容頌的簡介,“他最合我的眼緣。”
感覺是一種玄妙的東西,嚴導拍了幾十年戲,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今天受邀試鏡的三個人,哪一個演技都不差,選哪一個都不會出錯,容頌不僅是三人中演技最好的,也是讓他覺得最像李如意的人。
容頌身上有一股灑脫的勁兒,符合李如意這個角色的氣質。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就明白了,李如意這個角色是容頌的了。
“老秦,我又有了一點新想法,劇本還得改改。”嚴導轉頭對秦編說,容頌給他的感覺和紀青云的有所出入,他打算對李如意的人設稍作修改。
……
另一邊,容頌坐在車的后座,小程送他回住處。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拿到了角色,反而在想,剛剛表演時某句話語氣不夠自然,如何如何。
事后回想起來覺得能做得更好,可在當時的情況下,他已經盡力而為了。
試鏡已經結束,再想什么都沒有意義,容頌拿出手機打開微博,轉移一下注意力。
他在首頁刷到了邱歸鶴的微博,是新專預告,緊接著發現他的頭像換了,新頭像是新專封面。
邱歸鶴的新專距發布日期不到一個月,現在已經開始預熱,只不過架勢沒有前兩張專輯猛,因為這是張免費的迷你數字專。
容頌從錢哲口中得知,邱歸鶴原本籌備的是一張正規專輯,進展到一半了突然叫停,說先出一張迷你專。
這張迷你專包含四首歌,全是情歌,專輯與主打曲同名。
——這寓意,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容頌的唇角不自覺浮現淺淺笑意,默默登上大號,轉發邱歸鶴這條微博。
沒過幾分鐘,他收到了邱歸鶴的微信消息。
【邱歸鶴:頌哥,試鏡結束了?】
【容頌:嗯,在回去路上。】
【邱歸鶴:感覺怎么樣?】
【容頌:不知道。】
對著他,容頌說了心里話,平靜地說自己的可能性不高。
比演技,容頌自認不輸其他三人中的任何一人,但決定一部電影主演的因素太多了……平心而論,他覺得贏面最大的人是羅正陽。
【容頌:不管最后能不能拿到角色,能參加這次試鏡已經是嚴導對我的認可了。】
半年前他試鏡配角的時候,可沒想到半年后他能來試鏡男主。
對此,邱歸鶴沒有多說什么,他告知錢哲一聲后,離開了工作室。
容頌到家時,一開門油香味撲面而來,邱大廚在廚房干得熱火朝天。
兩個人的午飯硬生生搗鼓出六道菜,甚至做了一盤松鼠桂魚,魚炸成花籃形狀。
容頌愣住片刻,隨后揚起笑容,高高興興地吃飯,平常一碗飯,今天吃了兩碗,更別說菜,最后人撐得走不動路。
邱歸鶴趕緊喂他吃了健胃消食片。
“這日子過得,真幸福啊。”容頌彎著眼睛感嘆道。
邱小狗這么好,他覺得自己心里悶著的那股氣快消得差不多了。
第80章 蓉市
時間一晃, 兩天過去了。
唐玉作為經紀人,最先得知容頌試鏡通過的消息。
通話結束的那一刻,坦白說, 她心中驚訝大于驚喜。
另兩名參加試鏡的男演員,一位是具有國民度的一線男星羅正陽,一位是參演多部商業大片且拿過小獎項的冉哲, 相比之下,容頌的勝算最小。
能被嚴導邀請去試鏡男主,說明實力得到他的認可, 這已經是一種褒獎了。至于試鏡結果, 唐玉不抱多少期待, 以免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她沒想到,最后拿下角色的竟然是自家藝人!
唐玉不由想起容頌拍完《長安意》剛回京市時, 她們的一場談話。
容頌火了后來了很多片約,但大部分質量低下,有些連劇本都用不著看,片名就直接淘汰了。唐玉篩選后給容頌發了三個本子,兩個電視劇一個綜藝, 哪想容頌看了后,三個都沒接。
兩個電視劇一部古偶一部現偶,雖說都是S級項目,但邀請容頌飾演的角色都很扁平,沒什么挑戰性, 至于綜藝, 他更沒興趣了。
對此, 唐玉有些不悅:“小容,你現在處于上升期, 倘若后續曝光沒跟上,人氣很容易流失。”
容頌笑道:“唐姐你知道的,我演戲一向是貴精不貴多,說句不要臉的話,我想火不用等到今年,你說對吧?”
說他任性也好,清高也罷,容頌一直記得很清楚,他演戲是因為他喜歡演戲,他的目標從始至終都是成為一名好演員,而不是大明星。
唐玉聽容頌誠懇地說了一些掏心窩子的話后,那點不高興的情緒煙消云煙了,她無奈道:“你口才好,我說不過你,行吧,再看看還有沒有好本子。”
容頌聳肩,無所謂地說:“沒有合適的戲就休息,直接一口氣歇到明年……”
“你想得挺美。”
唐玉心說,自家藝人倒是豁達,換成其他人,為了維持流量早就忙得連軸轉,通告一個接一個了。
不過她倒不是很擔心,就算空窗期人氣下降了,明年《長安意》播出后,容頌的知名度只會比現在更高。
她是支持容頌那句貴精不貴多的,不管使再多手段,演員最終都是靠作品說話,這方面她對容頌再放心不過。
……
想到這兒,唐玉慶幸容頌之前沒有接戲,不然若是因為沒有檔期,硬生生錯過嚴導的片子,那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她得懊死。
她連忙給容頌打電話,告訴他這個好信息。
接到電話時,容頌正在打絕地求生,今天手感不錯,眼看這把有望吃雞,他手上操作沒停,肩膀夾著手機道:“唐姐,有事?”
“小容,你通過試鏡了。”
“……”容頌好一會兒沒說話,等他回過神來,屏幕上自己的角色已經變成盒子了。
第二天,容頌在《關山月》的合同上簽下名字后,他才有腳踩實地的感覺。
不是做夢,他把簽好的合同交給副導演。
他沒拿到劇本,副導演說嚴導要改劇情,劇本等確定后再給他。
也因這個原因,電影開機時間又延后了,不過對容頌來說時間依舊很緊,過兩天他就得出發,因為要提前進組訓練打戲。
離開京市的前一天晚上,容頌收拾行李,邱歸鶴像只小狗一樣圍著他打轉。
“才休息半個多月,又要進組了。”他嘀咕道。
“沒辦法,要賺錢養家啊,”容頌假意嘆氣,“以前我一個人,隨便吃點就行,可現在養了狗就不一樣了,不能讓小狗和我一起喝白粥,你說是不是啊,邱小狗?”
邱歸鶴夾著嗓子學狗叫:“汪汪汪!”
“好乖好乖。”容頌伸手撓他下巴。
邱歸鶴瞇著眼睛,心說,管他什么莞莞類卿,重點是老婆心里有他!
能和老婆在一起,當狗怎么了,這是他的福氣,是他的榮幸!
邱歸鶴:“頌哥,你明天上午幾點的飛機?”他幫容頌整理拿出來的要帶走的衣服,一一疊好后放進行李箱。
容頌:“九點。”
邱歸鶴:“我明天送你。”
容頌:“送什么送,好好睡你的覺。”
從這兒到機場要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最晚八點要到機場,所以他六點就得起床。
邱歸鶴不回話。
容頌重復道:“不用送我,我上了飛機能補覺,你呢,送完我就得去工作室了。”邱歸鶴最近本來就忙。
“聽、見、沒、有?”
“聽到了。”邱歸鶴悶聲道,“頌哥,你這部戲要拍多久?”
容頌:“計劃的四個月,不知道會不會延期。”
嚴導是個精益求精的性格,他的電影延期殺青是常有的事。
“我們要分開至少四個月。”邱歸鶴語氣幽怨。
臨近年底,活動多通告也多,他不可能像之前那樣跑劇組待一個多月。
容頌抿了抿唇,其實他也有點舍不得。
“沒事,有手機,”邱歸鶴又自接自話安慰道,“頌哥,我會天天給你發消息,天天給你打視頻。”
“嗯,”容頌輕輕地應了一聲,“好啊。”
翌日一早,容頌不讓邱歸鶴送他,但邱歸鶴還是起來了,不過沒有送到他機場,只是打著哈欠送他上了車。
接下來的日子里,容頌每天過著起床、練習打戲、睡覺的枯燥日子。
他很有些基礎,幾年前拍武俠片時找師父下苦心學過一些功夫,當然,比不上正經武生,但也夠看了,只是功夫這玩意,一天不練手生腳慢,三天不練成了門外漢。
——當初在《歸園田居》上表演的那一手舞劍,也是他補完前五季后熟悉了節目組套路,猜測大概率會有個表演才藝的環節,有備無患,就在綜藝開錄前著重溫習了一下,果然給用上了。
好在他上一部戲演的邵衍是個武將,也有打戲,倒不至于特別生疏,但權謀戲相比武俠片的要求,那是小巫見大巫,所以容頌還得狠狠練。
如今小半個月過去,因為他有基礎,也練得刻苦,看起來已經頗具架勢。
這天晚上,容頌剛和邱歸鶴打完視頻,躺在床上正準備睡覺,收到了杜科打來的電話。
他爸媽一向睡得早,怎么今天十二點了給他打電話?容頌心里生出一分不安,接通電話,他爸的聲音嘶啞:“兒子,你媽進醫院了。”
“怎么回事?”容頌一下子坐了起來,焦急道。
杜科:“中午的時候她肚子疼,本來以為是胃病犯了,結果吃了藥不管用,我看她疼得臉煞白,趕緊帶她去了醫院。查出來是急性膽囊炎,醫生說她的情況比較嚴重,必須動手術,還得切膽。”說到最后,他有些哽咽。
容頌起床套衣服,“爸你別慌,我馬上買機票回來!”
接了新戲容頌沒法回蓉市,但他沒忘容蘭芝體檢的事,人回不去,就直接在網上給他媽預約了全身體檢,時間安排在下周一,也就是大后天。
沒想到,還沒到體檢的日子,人就進醫院了!
掛斷電話后,容頌趕去機場,小程開車送的他,路上他一邊買最近一趟飛往蓉市的航班機票,一邊給嚴導發消息請假。
飛機落地九點,他在飛機上小睡了一會兒,下了飛機打車到醫院。
他戴著口罩,出租車司機瞄了他好幾天,不知道是不是認出來他了,容頌心情焦灼著,沒有閑心關注這些。
以往九點是他起床的時間,邱歸鶴每天都會在這個時間給他發微信道早安,今天也不例外。
【邱歸鶴:頌哥,早安!】
【邱歸鶴:你昨晚說今早想吃豆腐腦,吃到了嗎[愉快]】
容頌揉了揉眉心,心中那股無處發泄的驚慌似乎減輕了一些。
他把事情告訴邱歸鶴,然后說今天肯定很忙,沒時間和他聊天,等他媽那邊事情都處理好后再給邱歸鶴發消息。
車停了,司機提醒:“帥哥,醫院到了。”
容頌付了錢,收起手機,直奔容蘭芝的病房。
這一天他忙得腳不沾地,找醫生了解完情況后給他媽安排轉院,然后是一系列手續、檢查和術前準備,最終決定隔天手術。
等容頌空閑下來,天已然黑了。
傍晚的時候他就勸他爸回家了,這會兒容蘭芝趕他回家,說晚上有護工在用不著他,讓他回家休息。
容頌走出醫院,呼吸著沒有消毒水氣味的新鮮空氣,緊繃的情緒松弛了些,他給邱歸鶴發消息,邱歸鶴半晌沒回,他想了想,給邱歸鶴撥去電話。
附近突然響起熟悉的鈴聲,容頌好奇地抬頭望去,看見一道修長的人影大跨步朝他走來,目光驟然凝固,
電話接通了,那人對著手機說“喂”,聲音在他耳畔響起。
男人走到跟前,摘下口罩,夜間的燈照在他臉上,光影分明,俊美得不像話。
容頌怔怔掛斷電話,張了張嘴,扯出一個笑臉:“你怎么來了?”
邱歸鶴道:“容姨要動手術,我能不來嗎?”
容頌:“有我和我爸,還請了個護工,三個人陪著我媽,哪用得著你大老遠從京市過來。”
“容姨不需要我陪,你需要。”邱歸鶴直直對上他的視線:“頌哥,我是來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