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導還有點沉浸在剛剛那段,身后傳來了監制跟副導演的討論聲。
“一直知道盛老師簡直是為戲而生,想不到那個長得不錯的小演員也挺優秀,不是來補程術位子,才后找來的嗎,怎么跟盛臣安如此契合?”
監制發表完自己的想法,副導也跟著嘖嘖稱奇,“聽說也是非科班出身的,以前又沒有演戲經驗,想不到啊想不到,淘來這么一錠黃金,劇組真是賺大了。”
副導想到什么,“要是劇組肯出錢宣傳一下這小演員,跟我們盛影帝對戲的路透,沒準能給劇組帶來更高的熱度。”
“是啊,雖然盛老師自帶流量,可是真的很少人能第一次就接住盛老師的戲,又把劇情改得這么好。”
兩人說者無心,凌導倒是覺得豁然開朗。
本身盛臣安就是自帶流量和話題的頂流,又頂著那樣一張把光鮮亮麗的臉,能把其他男女明星都比成普通人,難得有人站在他旁邊,不會被他強烈的氣勢影響。
尤其點煙那段兒,不管外界評價怎么樣,他個人看出來還是很有cp感的,也不怕被罵,黑紅也是紅,是給劇組增加熱度的好機會。
凌導敢想敢做,拽來身旁的助理,吩咐:“聯系一下盛臣安盛老師的經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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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雪進了劇組的保姆車,把空調打到最大,脫下了身上的濕衣褲,拿厚厚的浴巾,擦拭完身上的水,將自己裹起來。
即使早春來臨,那湖水也是冷寒刺骨的。
祁雪一張臉上丁點血色也無,盡管他一雙瀲滟多情的眼中,依舊一派溫柔與平靜,030還是受不住,動用權限把車內的空調又調高了5度。
030嗚嗚抽泣起來:【您還好嗎?】
祁雪凍得有些腿部發顫,上下牙都在顫抖,卻難得心情還不錯:【我沒事。】
【任務對象的確減了很多,現今的【黑化值60】【磨礪值20】,人類好奇怪啊,您明明將他拖下水,又不是討好他的行為。】
制造一些危機場景,本身可以拉進人與人之間的親近感。
由剛剛的意外來看,盛臣安也并不喜歡強行把配角刻畫的刻板木訥,這是跟祁雪一致的想法:這世上的好壞的界限,本身就不是那么明顯的。
030:【您一定不要生病啊嗚嗚,都怪主系統的規則,沒辦法讓您帶著健康的身體穿來。】
祁雪:【這個規則不能改變嗎?】
系統停止了嚶嚶的啜泣,乖乖回答:【為了激發宿主想要盡快完成任務的積極性,不能啦……】
祁雪笑笑:【這樣啊。】
心中難得煩躁起來,他厭惡不能掌控一切的感覺,尤其是絕癥并發癥,會讓他感到影響工作,以后萬一不能百分百操控自己身體,將會是個大隱患。
祁雪面上沒什么表情,030完全沒察覺他的心情。
好不容易跟宿主聊起來了。
030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問:【美人宿主,您身上為什么有兩片一模一樣的胎記呢?】
祁雪:【這并不是兩處胎記,腿上的是我的一處紋身……】
什么情況下會在腿內紋身啊,030剛想繼續好奇地追問。
偏偏下一秒,保姆的車門,被人從外敲響了,祁雪裹緊了浴袍,過去拉開車門,就看見了易意。
易意提著只手提袋,還沒來得開口,就被一道女聲打斷。
“宋祁雪,李老師讓我來給你送衣服,品牌方贊助給李老師的,他還沒穿過呢,你今天拎來備用的衣服看著就薄,看看李老師準備的這衛衣衛褲都是挑運動款,寬松一點大一號你也能穿,這外套特別特別襯膚色又保暖。”
李鳴羽的助理把裝大衣的袋子,塞到祁雪手里,還朝著易意比劃個鬼臉。
祁雪道謝后,助理姐姐就快步離開了。
剩下直男易意,揉了揉一腦袋看起來很扎手的寸頭,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容,“祁雪,你戲演得真不錯。”
“我是按照盛哥的指示,來給你送換洗衣物的,幸好李老師也給你送衣服了,盛哥車里就這么一件羽絨服,我還怕他給了你會感冒,畢竟盛哥等下還有幾場戲要拍。”
祁雪笑起來,“麻煩易哥,等下幫我謝謝盛老師的好意,盛老師有心了。”
“既然盛老師只有這么一件羽絨服,還是麻煩幫我把盛老師的衣物還回去吧。”
易意高興地應了聲,拿著原封未動的手提袋走了。
易意拿著宋祁雪不要的一袋衣服,高高興興回到保姆車的時候,盛臣安已經換好了毛衣長褲,坐在保姆車后座,拿了只貓條沖路過的野貓吹口哨。
易意趕緊高高興興把原封不動的袋子遞到盛臣安跟前兒,“盛哥,你快穿件外套吧。”
盛臣安似乎被凍僵了,看著那只遞到自己眼前的袋子,半晌,才說:“他敢不要?”
“不是不是,祁雪沒說不要,是李老師也送了干凈的衣物過去……”
話沒說完,下一秒,盛臣安就把拆了只口的貓條砸在了一邊的樹上,還神色十分不善地瞪了眼半天不過來吃貓條,此時又禁不住食物誘惑,屁顛屁顛跑過去舔掉地貓條的流浪貓。
而后,莫名其妙狠狠甩上了保姆車的車門。
把流浪貓跟易意都嚇炸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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飾演一個無足輕重的反派配角,就是清閑。要跟著劇組的安排走,而祁雪這一周的所有戲份,都在剛剛拍完了。
換好干凈溫暖的衣物,祁雪在保姆車里緩了足足四十分鐘,才感覺已經暖和過來。
祁雪沒有回酒店房間創作新的歌詞或劇本,而是打車來到了市區某間私立醫院。
這間醫院里住著祁雪要找的人——程術。
祁雪不僅有原主的記憶,還知道原世界線的走向,因此他知曉——
程術是本世界線的攻三,未來會對盛臣安一見鐘情的,因此程術一個gay,并沒有女朋友。
得絕癥的不是他存在于虛無中的女友,得絕癥的是程術本人。
程術怕程父知道才隱瞞的,他想治好自己,不讓程父把遺產全留給程絕和他的小三兒生母。
程術是個畫師,又技藝非凡。
祁雪大老遠跑來互惠互利,通過系統知道了程術所居住的醫院。
還沒走進醫院的大廳,祁雪就在這家私立醫院的小花園里,看見了一站一坐的兩道身影。
祁雪眼睜睜看著保安從坐在輪椅上的高大青年手中,奪過紙筆,不客氣的扔進一邊的垃圾桶里。
隔得老遠,能看清坐在輪椅上,唇色蒼白眉眼清秀青年的臉,跟他看過劇組微信群里,程術頭像自拍是同一人。
祁雪邁步上前,正聽見那保安不客氣的訓斥:“都說了不要來前院,畫你那些畫,時不時犯個癲癇,你抽搐死了不要緊,嚇到別人怎么辦?這些破花破草破樹有什么可畫的?”
“你連電場療法的錢都交不起,我看住不起就趕緊回家吧,住什么私立醫院呢,又沒錢又想接受最新的治療方法,窮得要死,想得倒美。”
看不下去了,祁雪上前幾步,把程術擋在身后,微笑著開口道了句打擾。
又問趾高氣揚的保安:“我想咨詢一下我司所有員工,做身體檢查的大致流程和費用。”
這間私立醫院和療養院并開在一處,療養院里住著不少達官貴人,那保安看祁雪一身價值不菲的穿著,頓時信了他的話。
要是因為自己在這逞威風,給客人留下醫院不好的印象,讓醫院丟了個大單子,他一定會保不住保安的工作,想到此,保安立馬抬手捂住了工牌,點了點咨詢室的方向,快步離開。
保安走后,祁雪回過頭去,才發現坐在輪椅上的程術正用那雙琥珀版剔透淺淡的瞳孔,一眨不眨注視著他。
注意到祁雪的視線,程術笑起來,露出兩顆小虎牙,那發真心的笑,讓那張原本蒼白的面容看起來有了絲活氣。
“我是程術,哥哥叫我小術就好,謝謝哥哥幫我。”
程術的臉蛋雖只能稱得上清秀,并沒有多出彩,可他卻生了一雙十分天真剔透的眼睛,直視人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心腸軟了三分。
“不客氣,舉手之勞而已。”祁雪溫聲詢問,“你住哪間病房?我把你推回去吧。”
程術再次道了感謝,又報了病房的門牌號。
祁雪走到他身后去,同樣的絕癥患者,看著程術現在的狀態,祁雪想到了原世界中若是不被系統綁定,自己將會面對的命運。
那想法一閃而過,身體上的病弱,讓他只能有些緩慢地推動起輪椅。
兩人閑聊一路,已經有些相熟,看得出來,程術對他的印象很好,回到病房竟然敞開心扉談起了自己的對畫畫的熱愛。
程術說:“哥哥我是真的很愛畫畫的,我媽媽去世很早,在我五歲那年就去世了,我媽媽二十歲嫁給……那個人,也就是我生物學上的父親,她身體不好,就格外向往外面的世界。”
“那時候我每次出門,都會給她畫一幅畫,有時候是黃昏的操場,有時候的是動物園的清晨,那時候我發現,畫是可以沾染上我情緒,是我對她的愛意最好的表達。”
“可我沒想到我媽媽剛死,我爸就帶回了一個女人和孩子,那孩子比我還大,原來我爸爸早就在外面有了家。我不想讓我爸把資產給那對母子,不敢告訴他們,我得了絕癥,讓他們知道我快死了,他們一定很開心,我想讓他們不如意。”
“可不告訴家里,就付不起電場療法的治療費。”
祁雪只是做一個聆聽者,也能理解程術現在的心情。
電場療法是一種國內還沒有上市的治療方法,如果選擇這種治療方法,病情能得到有效緩解,可費用卻高達二十萬每個月。
還是在不包括其他治療費用的情況下。
程術原本只是閑聊,聊著聊著說到真心的地方,止不住地抬手去擦拭眼角。
已經把程術推回到他自己的病房,這間私立醫院的病房都是獨立病房,祁雪向來不安慰別人。
合上了病房的房門,走到程術面前,他開門見山地拋出橄欖枝。
“如果你現在還能連載一部漫畫的話,或許你的病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