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臣安房間里,除了一墻空著的手辦柜,還有一堆亂丟的手辦,好心答應(yīng)了請事假的易意,幫他打掃一下盛臣安的房間。
祁雪簡單整理了一下手辦們,就去放洗澡水。
就在他盯著漸漸放滿水的浴缸,規(guī)劃著下午晚上的時間安排。下一秒,有一只手從后伸過來,沒輕重地捏住了他的手腕。
祁雪想轉(zhuǎn)身,動作一塊,就不自覺咳起來。
好不容易回過口氣,他轉(zhuǎn)頭看著盛臣安,十分熟稔地開口,“輕點,別把我弄疼了。”
對方顯然沒在他話里找到曖昧因子,松開手,頭腦倒十分靈活,點破了祁雪的新身份。
“我當(dāng)是誰,險些沒認(rèn)出來,原來是易意推薦來的,我的新助理,小宋是吧?”
“你還真的身兼數(shù)職啊,我可不是李鳴羽,長了雙跟瞎沒區(qū)別的眼睛。”
祁雪一點不在意對方的輕蔑諷刺。
身為員工,禮貌打招呼:“盛先生好。”
盛臣安嗤笑出聲:“今天代易意的班?”
“是的,盛先生,有什么要交代的都可以跟我說。”祁雪笑著說,“我會記下來,如果您不辭退我,易意哥走了,我就是您的專屬助理了。”
從上到下再次掃視他一番,睚眥必報地就他今天的穿著發(fā)出評價:“我不喜歡工作人員穿這么便宜,看起來廉價,也不喜歡工作人員穿白色的,尤其你穿白色,看起來像裝純一樣,不好看。”
祁雪應(yīng)了聲。
盛臣安又點了點放在架子上,沒拆封的洗護(hù)。
“我不用葡萄柚味道的沐浴露,易意沒告訴你?”
“袋子里,可都是易哥買的。”祁雪故作疑惑地問,“還是盛先生從現(xiàn)在開始,要戒掉這個味道呢?”
盛臣安哼道:“我什么時候不想用了,需要給你打份報告嗎?”
“我現(xiàn)在還比較喜歡聰明絕頂?shù)闹恚阕詈谜覀空檔把頭發(fā)剃了。”
祁雪若有所思地說:“你要是擔(dān)心我掉頭發(fā),我可以帶頭套的。”
兩分鐘后,盛臣安可以帶頭套的新助理,被關(guān)在了房間門外。
憑借對這位曾經(jīng)炮兒友的了解,對方不會輕而易舉放過他的。
果不其然,還沒走回自己房間,祁雪就收到了易意發(fā)來的語音通話。
易意先是快速交代了新老板刻意為之的無理要求。
要求以后宋祁雪工作期間必須穿喜慶一點的服裝,不要黑白,要艷麗喜慶的顏色。今晚七點前,要趕到城南那家香薰鋪子買新上的幾款浴室香薰,再找到城北那家能砸碎核桃的月餅,買上二斤。
易意說完,沒忘替老板開脫:“盛哥其實平時很好說話的,可能只是今天心情不好。”
祁雪好脾氣地表示,老板想要天上的月亮都是他該摘的,他一定會完成老板的要求!
可下一秒,祁雪就轉(zhuǎn)頭就往拍攝場地走。
030又沒忍住好心提醒:【您似乎走錯了,這既不是去香薰鋪子的路,也不是去城北買月餅的路呀!】
祁雪哼了兩句昨晚上新寫的小曲,才問:【絕癥病人最需要休息還是運動呢?】
【當(dāng)然是休息啦。】小奶音毫不遲疑回答。
【當(dāng)室外溫度零下十三度,絕癥病人適合出遠(yuǎn)門嗎?】
【當(dāng)然不適合!】小奶音認(rèn)認(rèn)真真。
030依舊逃脫不了被拿捏的命運。
祁雪點點頭:【我要多休息,不宜出遠(yuǎn)門運動,當(dāng)真正超乎自己極限的時候,要么知難而退,要么另辟蹊徑,而不是像個莽夫一樣,完不成也硬來,懂了嗎?】
030:【還得是您!】
030覺得不太對勁,明明他家宿主是個那么熱愛工作的人,怎么放著刷拯救值的機會不干?時空管理局第一卷王這是轉(zhuǎn)性不卷了!
030:得找個時間勸勸他家宿主繼續(xù)熱愛工作呀!
去到拍攝場地,此刻,李鳴羽正一身警服,坐在保姆車?yán)锖认挛绮瑁恢斫憬闾嵝哑钛﹣砹耍_車門,一眼掃到了站在被銀裝素裹裝飾過的百年古樹下,那道單薄的身影。
祁雪進(jìn)了開著暖烘烘空調(diào)的車內(nèi),等著李鳴羽今天下午的戲拍攝完畢,兩人來到了附近的一家日料店,共進(jìn)晚餐。
李鳴羽從小家教嚴(yán)苛,被教育食不言的習(xí)慣已經(jīng)刻進(jìn)了腦海,還是沒忍住跟祁雪找話題聊。
直到飯局進(jìn)行到末尾,李鳴羽終于想起了自己忘了件很重要的事,打了好幾遍腹稿,才從上衣口袋里掏出兩個包裝一模一樣的紅包。
“盛哥的神顏剪輯上熱搜了,導(dǎo)演說一分不花得到了一波宣傳,該好好慶祝,就給劇組里每人發(fā)紅包。你下午沒在,我?guī)湍泐I(lǐng)了。”
李鳴羽又快速補充:“我也不習(xí)慣帶現(xiàn)金在身上,所以我的紅包能不能……”
話說一半被祁雪溫和地打斷了:“我也不習(xí)慣帶現(xiàn)金在身上,我稍后會去附近的銀行存起來,順路幫你存起來,回酒店轉(zhuǎn)你。”
李鳴羽知道祁雪是個很要面子的人,不會忍受他提出兩次,把紅包送給他,盡管這無關(guān)金錢,只是他想剖白給他心意的小小一部分。
李鳴羽說:“其實你紅包上寫得程術(shù)的名字,我是怕你沒有一個上邊寫著你名字的紅包會不開心,才想多送你一個紅包的,沒有別的意思。”
祁雪:“你說程術(shù)女朋友得絕癥了,什么病?”
“好像得了膠質(zhì)母細(xì)胞瘤,腦瘤的一種。”程絕說,“程術(shù)照顧女朋友,竟然還有時間畫畫,對了他蠻有才華的,你要不要看看他朋友圈里的畫?”
祁雪說:“好啊。不過紅包就算了,好意我心領(lǐng)了。”
李鳴羽:“程術(shù)就在咱們劇組群里,這個頭像是路飛的。”
說著,把手機遞給祁雪。
祁雪一邊刷著程術(shù)的朋友圈,一邊嘆息:“真是很不錯。”
晚餐進(jìn)行到尾聲時候,祁雪忽然想到什么,“對了,我想找你幫個忙。”
“我挺喜歡你同學(xué)聚會上穿的那件港風(fēng)的花襯衫,能不能借我穿穿?”
李鳴羽回想一下,“那件啊,正好才從干洗店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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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望》劇組今晚的夜戲拍攝,原本沒有男一男二的戲份,沒成想導(dǎo)演凌灝臨時起意,準(zhǔn)備拍攝一段兩人共進(jìn)晚餐的過度劇情。
盛臣安今天戲外,都頂著張黑臉。
這讓凌導(dǎo)反應(yīng)過來,他犯了盛臣安的大忌諱——加班,全程戰(zhàn)戰(zhàn)兢兢趕緊加快進(jìn)程,讓兩人在晚八點前把臨時加進(jìn)去的戲份拍完了。
看盛晨安心情不好,凌導(dǎo)又許諾明天下午再繼續(xù)盛臣安的戲份,放他一上午的假,這才打發(fā)走盛臣安。
回到酒店剛過晚上八點半,盛臣安心情不佳到,甚至沒在回酒店的路上招流浪狗逗流浪貓。
盛臣安煩躁的是個活人都能看出來,偏偏李鳴羽還是個不黑臉到他頭上,不會看人眼色的。
棒槌似的沒打找打說:“盛哥,跟你搭戲,真是學(xué)習(xí)到好多,要不是今晚上跟祁雪一起吃過了,我一定請你吃夜宵。”
“說實話我還沒演夠,盛哥,要不等會兒你來我房里,跟我對一下明天的戲份吧?昨天晚上祁雪就來我房間跟我對戲了,他一個這方面的新人,沒想到真的很有靈氣,我跟他學(xué)到了不少!”
“后來對戲累了,他說腰酸,還當(dāng)場劈了個叉!”
李鳴羽說完還打了個寒顫,“這酒店空調(diào)都開不足,怎么感覺背后涼颼颼的……”
背后,盛臣安語調(diào)涼颼颼,“我一拿起劇本,就想起我家后院那幢,死了人的別墅,你想聽我邊背臺詞邊講故事嗎?”
李鳴羽頭搖成了撥浪鼓。
盛臣安指尖夾著房卡,刷開了自己的酒店房門。
剛邁進(jìn)自己的酒店套房,還沒來得及關(guān)門,就看到床上有雙腿。
不……有個人?
瞬間從恐怖片變成了三級片,盛臣安剛要覺得無聊,就看見了躺床上人的臉。
祁雪搭邊躺在寬大的床邊,壓皺了身下蓬松平整的床單,正緊閉著眼睛,似乎已經(jīng)睡著多時。
睡相并不很老實,他腿上寬松的休閑褲已經(jīng)躥到了大腿,露出內(nèi)側(cè)星星環(huán)繞住月亮,好像胎記又像是紋身。
盛臣安近看過,是一片紋身。
隔了很遠(yuǎn)距離,盛臣安的視線最終停落在宋祁雪的腳腕上,那里系著根吊著小鈴鐺的紅繩,此刻雖然沒有發(fā)出聲響,可那一瞬間,盛臣安的腦海中就是不自覺想起了鈴鐺的聲響。
這么多年,自認(rèn)為碰上什么都冷靜克制的盛臣安,在一瞬間竟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身后的李鳴羽似乎下定了決心,邊喊他邊邁著大步走過來,“盛哥,我想好了,我要演好這場戲,你給我講鬼故事吧,我愿意為了這部戲,舍生取義!反正頂多兩天不敢睡覺而已……”
祁雪翻了個身,睡褲隨著他的動作,又往上竄了竄。
盛臣安看得無名火起,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阻攔住要靠近的李鳴羽。
盛臣安黑著一張臉,甩上了自己的房門,把興致盎然的李鳴羽關(guān)在了房門外。
李鳴羽再遲鈍,也看出來他盛哥這是心情不好了,再去惹人嫌,沒準(zhǔn)就不是講鬼故事,而是把他丟去鬼宅了。
想了想還是走了,準(zhǔn)備明天等他盛哥氣順了再來對戲。
盛臣安煩躁的不行,走到自己床前,不由分說揪起了宋祁雪的衣領(lǐng)。
時間這么早,祁雪哪舍得把時間浪費在睡覺上,正閉著眼睛,檢查著系統(tǒng)幫他拍照留存的曲子,心里默默哼著剛改好的小曲。
他早聽見了門口的動靜,這會被拎著衣領(lǐng),生生從床上被拎起來,倒是心下平靜,只咳了三四聲。
可能是剛睜眼的緣故,生理性的淚水刮擦紅了他的眼尾,眼尾一襯,耳廓上的小痣便更有了幾絲活色。
兩人視線相觸,對方似乎認(rèn)出了他身上橙黃色花襯衫出自哪里,眸色陰沉沉地罵了他一句臟話。
膽小怕事的030又抖了起來:【啊啊啊,他好可怕!】
祁雪倒是不以為意:【他區(qū)區(qū)一個受,能有多可怕?】
又好心提醒系統(tǒng):【可能會少兒不宜哦寶貝,快屏蔽自己。】
【嗚嗚嗚謝謝美人宿主,祝您等下賺取多多的拯救值。】
幾百歲的030感謝完,立馬選擇屏蔽自己。
“不是您說喜歡喜慶一點的顏色。”祁雪彎起眼眸,“盛先生?”
“……”
“怎么不說話了,盛先生?您又沒要求只能穿自己的衣服。”
盛臣安擰著眉,兇道:“滾出去,順便把你剛碰過的床單扒下來帶走。”
兩人現(xiàn)在的姿勢有些奇怪,對方揪著他領(lǐng)口,話是湊在他耳邊說的。
眼看著下一瞬間,就要動手把他提溜起來扔出去。
祁雪只能直奔主題,點了點放在茶幾上的黑色紙袋。
對方一點就透,祁雪不解釋袋子里是什么,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那里面的東西我也都碰過,可以帶走,但您讓我跨越半個城市東奔西跑,不該讓我來付錢吧,盛先生?”
他最后故意拖慢了語調(diào)。
盛臣安越是氣,越是沒忍住笑出聲來。
他盯著宋祁雪,對方生了雙弧度上挑起的眼,在男生里算是過于漂亮的長相,尤其那雙眼深深注視你時,會讓人生出種你占據(jù)了他滿心滿眼的錯覺。
祁雪也盯著他,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把那根本沒買的二斤月餅價格報給他聽。
盛臣安聽完,煩躁地從口袋里,摸出導(dǎo)演組發(fā)給每個演員的紅包,他是男主角,紅包自然最厚。
抽出紅包里的錢,全部砸在了祁雪身上。
祁雪坐的位置太靠床邊,粉紅色的紙鈔砸在他身上,頓時散落開來,很大一部分飄散落在地面。
人永遠(yuǎn)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那一瞬間,盛臣安不合時宜的想起,那晚祁雪離開前,似乎也是這樣把錢砸在他床上和地上。
盛臣安沉在不該沉浸的記憶里,一時不察,被床上的人反扯住了領(lǐng)口,祁雪看上去瘦弱,實際手部力道并不輕。
盛臣安就彎著腰,被拽得整個人一踉蹌,下一瞬間,不同于那個人表現(xiàn)出來的鋒芒帶刺,過于冰冷柔軟的嘴唇,貼住了盛臣安的唇。
祁雪趁他不備,舌尖已經(jīng)撬開了他的唇縫。
熟悉的氣息游走過盛臣安的口腔,兩年過去,祁雪依舊用著玫瑰味的牙膏。
那氣息在他舌尖打了個圈,就染上了冰封的味道,像是孤身踟躕而行在冰冷,又一望無際的雪原中。
抬頭是刺眼的太陽,明明心中知曉太陽烤化冰雪的代價,是徹底失去冰封的庇佑,盛臣安還是沒忍住,攪動起日光。
剛狠狠扣住祁雪后腦,示意讓祁雪用力點……祁雪就推開了他。
盛臣安:“??”
宋祁雪輕喘著笑著對他說:“我們兩清了,我看盛影帝今天臉色不是很好,戾氣也那么大,我就不多叨擾了。”
說完,就十分麻利地卸了盛臣安的床單,枕套。拿上那只黑袋子,把地上的錢撿起來碼好。
像個兢兢業(yè)業(yè)的助理,又像個無情無意的渣男,把碼好的錢放在床柜上就走了。
只剩下盛臣安,咬破了自己唇角,才嘗到混合著血的,那抹殘留下來的玫瑰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