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穆昔三人圍住林書琰,一個比一個嚴肅。
穆昔問:“見血了嗎?”
付葉生說:“是刀子碰到肉的那種血。”
周謹:“救過來了嗎?”
穆昔:“還是上吊?”
付葉生:“必須是卡住脖子,五官外凸的那種上吊。”
周謹:“救過來了嗎?”
穆昔:“如果是跳樓就太假了。”
付葉生:“必須超過三層樓,你懂的。”
周謹:“救過……”
穆昔和付葉生異口同聲,“救不過來就死了!”
他們現在懷疑林清芬是用這招留住林書琰。
一哭二鬧三上吊嘛,現在進行到第三步了。
林書琰說:“不管是真是假,她說只要我回派出所,就立刻死給我看,她畢竟生我養我,我不能不顧她。”
穆昔問:“你要辭職了?”
“和所長提過,他讓我好好休息,先休假。”
難怪唐英武不告訴他們,若是說了,他們早就炸鍋了。
三人愁眉苦臉。
母親拿性命威脅,實在是難辦。
林書琰的確是被林清芬養大的,但是從前林書琰沒有賺錢的能力,在花林清芬的錢時,也從不會大手大腳,穆昔認為撫養孩子長大是做父母的應該做的。
林書琰也不是不聽話的孩子,他甚至太過循規蹈矩,才會總想學穆昔的歪門邪道。
這種情況下,穆昔很難支持林書琰去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
做警察當然不如做生意賺錢,但可以滿足林書琰的日常生活,甚至還能攢下來一部分,他又不想過有錢人的日子,沒什么不可以的。
穆昔說:“再試試吧,不能放棄。”
付葉生問:“你有沒有好辦法?”
“對,你最會出餿主意了,趕緊想想。”
穆昔:“……”
“電視的橋段,一般都是發生某個事件,林書琰為此努力,父母看到這一幕十分感動,決定成全孩子。”穆昔問,“你家有事件嗎?”
林書琰說:“……昨天我媽和保姆吵架,剛換了一個新保姆。”
穆昔:“哇,好大的事件。”
“沒有事件就制造事件唄,”付葉生說,“我裝成綁架犯,綁走你媽,你去救她,她感動,你請求,她心軟,你跪下,她同意。”
“我們是警察,你想被停職?”
“這倒是不想,你們已經快要失去老林,絕對不能再讓你們失去我,你們會傷心的!”
穆昔和周謹一起搖頭,“不一定不一定……”
穆昔說的都是電視劇里的橋段,放到現實不太合適,而且林清芬根本就不想看林書琰工作。
“事已至此,唯一的方法就是……”
林書琰認真聽著。
穆昔說:“唯一的方法……”
付葉生期待道:“我就說你有主意,說吧,我們幫忙。”
穆昔道:“讓他爸媽再生一個。”
付葉生:“……,這個我好像就幫不上什么忙了。”
“什么餿主意!”周謹道,“就算再生一個,等他長大能接管公司都要多少年了?而且還不一定喜歡做生意。”
穆昔道:“那就一起生兩個,最好是雙胞胎,看誰喜歡繼承公司誰就去,概率大。”
周謹:“……”
穆昔現在是真沒什么好主意。
林清芬不是傻子,不會輕易被騙,而且很不近人情。
付葉生問:“阿姨到底是怎么自殺的?”
“割腕,”林書琰說,“我爸給我打電話時,我媽已經被送到醫院了,不管她是真的還是假的,她在醫院住了一段時間是事實。”
林書琰了解林清芬。
她是企業家,是女強人,有自己的手腕,做事狠絕,不達目的不罷休。
正因此,她才能攢下林家現在的家業。
林書琰知道,第一次只是警告,但第二次就不同了。
林清芬是用自己在和林書琰賭,她有魄力做出極端的事。
穆昔幾人只能先安撫他。
“冷靜,堅持,繼續請假,暫時哄住,別放棄。”
*
應時安最近很忙,刑偵隊又有新案子,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回來。
穆昔在家里吃晚飯,田玉琴又和她念叨孩子。
“有了孩子才有牽掛,生活才會有意義,你和小秋結婚多久了,該要一個孩子了,小秋這孩子靠譜。”
穆昔捂住耳朵,“要不了一點兒。”
田玉琴道:“你這孩子太犟了,你生個孩子再回去工作不是一樣嗎?我們幾個給你帶孩子。”
穆昔堅決道:“就算孩子剛出生就能走能跑可以生活自理,我也絕不生。”
“孩子招你惹你了?”
穆昔問:“媽,你和我說說,你生了我和穆棋,有什么好處。等等,生我還是有一點兒好處的,你說說,生穆棋有什么好處?”
穆棋:“?”
親姐?
田玉琴說:“有你們,我多了很多樂趣,怎么沒好處?”
“但失去了自由。”
“身體受損。”
“天天帶娃。”
“后悔也塞不回去。”
“生穆棋時照顧不過來,也不能找人幫忙,還辭去了工作。”
田玉琴:“……,這些是我心甘情愿的。”
畢淑蘭笑道:“生孩子嘛,都這樣。”
“就是,哪個女人生孩子不會身材變形?因為這種事就不生孩子了?”
“這不重要,”穆昔壓低聲音,神秘道,“可以奉獻,但有的人沒奉獻多少就獲得了孩子,是不是不公平。”
田玉琴:“?”
穆昔看向穆子鳴。
正偷偷摸摸想翻零錢的穆子鳴:“?,穆昔,你得聽媽媽和奶奶的話,讓我們早點兒抱上孫子,我們……”
田玉琴臉上的笑意漸漸冰冷,“不行!”
兩個孩子,她付出多少,穆子鳴又付出多少?
田玉琴拎起掃帚走向穆子鳴,“今天我跟你拼了!”
穆子鳴:“老婆!!”
穆昔滿意微笑。
畢淑蘭慌慌張張起身,“別打別打,你別打。”
狼狽逃竄的穆子鳴痛哭流涕,“還是媽心疼我!!”
畢淑蘭說:“他身上還藏著我的奶糖,先把奶糖給我,別打壞了!”
穆子鳴:“……”
其實生孩子也沒什么必要。
雖然穆昔成功把注意力轉移到穆子鳴身上,但為避免田玉琴女士突然醒悟,穆昔選擇溜回應家。
應時安已經回來了,正在房間里試新警服。
警服都是定制的,裁剪合體,身姿如青松般挺直,配上肩章,更多幾分沉穩肅穆。
可惜穆昔進來時他已經穿好了。
“你們發新衣服了?”
應時安微訝,“不是說要留在家里住?”
穆昔道:“我媽總催生,總拒絕太累。”
應時安:“……”
穆昔:“……”
這好像不能在應時安面前說。
穆昔說:“你知道的,我不太喜歡孩子,除非你生。”
應時安:“恩,改天學學。”
穆昔:“對吧,就是他們思想太老舊,他們……啥?”
改天學學?!
四目相對,呼吸節奏都不對。
穆昔先低頭。
應時安的聲音有些啞:“……謝漣說林書琰一直沒去上班。”
“付葉生有上班。”
“……”
“噢,林書琰,對,是林書琰,”穆昔伸手給自己扇風,“他被他媽扣下了,阿姨說如果他回派出所,她就自殺,我們正在給他想辦法。”
應時安問:“想到辦法了嗎?”
穆昔搖頭,“毫無頭緒。”
應時安道:“據我所知,林家夫妻二人較難相處,除了生意上的伙伴,幾乎沒有朋友。”
“你認得他們?”
應時安說:“三叔做過生意,與他們有過來往,前幾年他每次回家過年都要嘮叨幾遍。”
穆昔問:“為什么呢?性格問題?”
“好像和孩子有關。”
“可是林書琰是獨生子,林書琰做過什么嗎?”
應時安道:“不太清楚,我可以讓大伯打聽打聽,他與林書琰母親的弟弟認識,都在部隊。”
穆昔說:“幫我查查吧,我們得把林書琰撈出來。”
“好。”
“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
應時安:“和林書琰有關?”
穆昔搖頭,神秘微笑,“應時安。”
應時安:“?”
“為什么你們有新警服穿,我們沒有哦?”
她要告到中央!
*
林書琰沒有小靈通,穆昔暫時無法和他聯系,她決定再去見他一面,問問孩子的事,或許能找到林清芬執著讓林書琰繼承公司的原因。
但是幾次去林書琰家,林清芬夫妻倆都在家,她一直沒機會進去。
周日,電視臺的人聯系穆昔,要她去一趟電視臺。
說是要確定節目流程,還要試妝,第一期節目正在準備當中,穆昔主要負責解釋案情和普法環節。
她記性好,在派出所工作一年多,各個法記得最熟。
電視臺的人特意開車來接穆昔。
余水市電視臺全國都可以收到,而且因為臺長一直走在時尚前沿、目光毒辣,收視率極高。
臺里有錢,自然豪華,穆昔還看到幾輛商務車停在門口,聽說是有演員來。
現在的演員還沒那么賺錢,但已經出現紅極一時的大明星。
來接穆昔的工作人員說:“咱們有一個歌唱欄目,臺里經常有歌手過來,如果你有喜歡的歌手,可以去看看,都沒問題的。”
穆昔問:“有長得帥的嗎?”
工作人員抿嘴笑道:“有是有,不過今天來了一個更帥的,我見到了,比年輕演員還好看,你如果感興趣,可以去看看。”
第172章
余水市電視臺在八十年代就可以制作彩色節目,94年起使用衛星傳送節目,可覆蓋全國。
兩年前余水衛視推出幾檔娛樂性質的節目,也就是穆昔在后世看的綜藝,反響很好。
電視臺的新聞節目收視率也不錯,臺長不想放棄這部分內容,決定做普法欄目,主要是追蹤、回顧各種案件。
主持人向穆昔介紹流程,還要確定第一期節目的錄制內容和時間,穆昔需要自己準備一份稿子,瑣事很多。
一個多小時后,確認完工作細節,穆昔的工作才算做完。
主持人熱情道:“你可以在電視臺多轉轉,今天有幾個演員來做節目,不知道你認不認識,拍過武俠劇。”
這幾年播的金庸古龍武俠劇很火。
穆昔盡量維持自己光輝正義的形象,“不太方便吧。”
主持人說:“男演員很帥哦,就在隔壁化妝間。”
穆昔:“走!”
化妝間內熱鬧非凡。
墻上是幾米長的大鏡子,木椅擺在一起,大家擠在一起,一個化妝師可以負責好幾個人的妝造。
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演員,個個俊美,穆昔的嘴角彎起來。
主持人笑道:“不白來吧。”
“不白來不白來,”穆昔說,“工作上有很大的進展!”
主持人忍俊不禁。
她的工作性質,注定要成為高情商的人,但是和穆昔說話,她會覺得更舒服,這是很少見的情況。
“最里面的帥哥演過俠客,聽說他本來就會功夫,武打動作很帥。”
雛霖二十五歲,已經拍過兩部電影,穆昔看著眼熟。
他正和旁邊的女演員說話,“你們女的就是麻煩,要各種護膚,我都不知道護膚是什么,就你花大價錢買的護膚品,我看還不如大寶好。”
穆昔蹙眉。
雛霖對面的柯清怡倨傲道:“本來就長得一般,還是多關注關注,過幾年上了年紀,臉垮了,就會被市場拋棄。”
“你還是不服輸,”雛霖說,“早和我說幾句好話,上部戲我還帶帶你,我的臉,就算上了年紀,也是有男人味的,女人們就喜歡我這樣的。”
穆昔深深蹙眉。
柯清怡臉色微沉,眼中閃過憤恨,她譏笑道:“剛剛路過演播廳,我倒是看見一個帥哥,長得可比你好看得多,我都想去打聽他的消息。”
“今天過來的嗎?確實好看,聽說請了好多次都沒請到。”
“比我見過的演員還帥……雛哥,你當然是最帥的。”
“他不是娛樂圈的,感覺真的不一樣,很有氣質,而且看起來干凈……我不是說二位不干凈。”
穆昔拉著主持人火速離開,“走,看更帥的!”
雛霖和柯清怡能做演員,臉絕對是數一數二的,尤其是柯清怡,打扮得很港風,是個氣質美女。
但他們二人說起話來明爭暗斗、勾心斗角的,穆昔懶得看。
既然有更帥的,就得及時換目標!
穆昔和主持人打聽,“他們說帥哥不是演員?”
“和你一樣,過來做節目的,”主持人笑道,“已經有好幾個單身姑娘去打聽他的婚姻狀況了。
“這么帥啊,”穆昔更好奇了,“那我必須得去看看。”
主持人把穆昔帶到演播廳。
節目是直播類,還沒正式開始,但主持人和嘉賓都已經就位。
九十年代的演播廳相對簡陋,沒有制作花里胡哨畫面的技術,穆昔看到臺上有兩個沙發。
主持人介紹道:“這是人物傳記類節目,主要是談話,講自己的經歷,一般會找各個職業的人,以前還來過很多手工藝人。”
她低聲說:“其實本來想過找你,但警察局已經有人過來了。”
穆昔震驚,警察局里竟然還有比她更優秀的人?!
她可是最厚臉皮的人!
穆昔好奇道:“今天來做節目的就是公安局的?”
“是啊。”
“公安局還有我不知道的帥哥?!”
穆昔更震驚,并憤憤不平。
搶了她的節目就算了,長得帥竟然還躲起來不讓她看!
“我也不太清楚你認不認識,”主持人說,“是挺年輕挺帥的,很有氣場,感覺是那種能在一群人中一眼認出犯人的人。”
竟然還挺厲害!
主持人道:“他是主動聯系電視臺的,前幾年節目組邀請過幾次,他都拒絕,這次主動聯系電視臺,節目組立刻敲定了他。”
穆昔:“!”
在厚臉皮方面她還是略“輸”一籌。
穆昔跟著主持人走進去。
工作人員已經準備完畢,節目主持人與嘉賓在沙發上坐好,他們要最后對一遍臺本。
穆昔的目光掠過架起來的機器,精準地找到嘉賓。
她要看公安局的帥哥!
沙發上,一個身穿警服的人坐得端正筆直。
他眉如墨畫,黑眸沉穩深邃,聚光燈打在臺上,優越的骨相讓他足以秒掉周圍任何人。
但……他很眼熟。
穆昔愣了一會兒,說:“他怎么搶活兒干啊?”
主持人:“?”
穆昔郁悶道:“是刑偵隊的隊長,我認識。”
難怪特意領了一套新警服。
“好幸福,”主持人說,“和長的好看還聰明的人的一起工作。”
穆昔問:“他很有名氣嗎?”
主持人道:“和你一樣,破過很多案子,在隔壁市比較有名,但是我們做節目的,互相都會通氣,所以電視臺也邀請過他。節目組的負責人還特意去和警隊的人談,但是聽說他很有個性,不想做的事情絕對不做,一直沒談攏。”
穆昔酸溜溜道:“是啊,連年終總結都不想寫呢。”
回所里就去偷偷舉報他不寫年終總結!
主持人還在沉浸夸獎應時安。
穆昔想到自己明明問過他新警服,他卻什么都沒說,心里更酸了。
居然自己偷偷上電視!
她可是把她的工作細節都告訴他了!
準備期間,還有幾個工作人員跑過來看“帥哥”。
“哪個哪個,臺上的?穿警服好帥!”
“這就是制服誘惑?”
“太帥了,絕了!”
穆昔持續發酸。
主持人見狀,道:“剛剛也有很多人來看你,你沒發現嗎?”
“看我?”
“英姿颯爽的女警察,穿上這身真的很帥。”
穆昔也是穿警服來的,剛剛討論工作時的確有人進進出出,她還以為是正常來工作的。
“有人想找你要簽名,說節目播出后,你肯定能火。”
“火?”
“長得漂亮、能力高的警察嘛,又是黃金時間段,還是長期節目,以后說不定會家喻戶曉。”
穆昔難得害羞,“這太不好意思了。”
“真的很厲害,”主持人認真說道,“我每天都會看報紙,經常看到你的名字,穆姓警察,只有你一個。”
穆昔快要飄起來了。
五分鐘后,節目正式開始。
應時安說話有條理,聲音又好聽,而且穿的還是警服,穆昔忍不住盯著他的臉看。
都怪刑偵隊可以穿便裝,應時安不常穿警服。
主持人也感慨道:“真好看,聽說已經結婚了。”
穆昔連連點頭。
對對對,結婚了。
節目主持人的問題主要和應時安的成長經歷和過去破獲的案件有關。應時安講述了幾起案子,順便進行普法,又提醒群眾需要謹慎小心。
整個欄目持續一個小時,最后十分鐘,節目主持人開始問輕松的話題,“聽說應警官已經結婚了?”
應時安:“是的。”
“結婚很多年了?妻子是做什么職業的?能理解您嗎。”
應時安道:“也是警察,互相理解。”
主持人低聲問穆昔,“他是和同事結婚的呀?我可不想和同事結婚。”
穆昔:“其實我……”
臺上還在詢問:“余水電視臺的記者曾經采訪過應警官,當時問了應警官一個問題,應警官喜歡什么樣的女孩,現在的妻子是您當時心儀的女孩子嗎?”
穆昔心跳緩了一瞬。
為什么剛好問到這個問題?
應時安沒有猶豫,立刻回答說:“當年記者沒有問過類似的問題,即便問了我也不會回答,在沒有喜歡一個人之前,我無法提前知道答案。”
“我現在的妻子就是我喜歡的樣子。”
穆昔耳邊的聲音越來越空,應時安和節目主持人還在對話,但她什么都聽不清。聚光燈打在應時安身上,她盯著應時安,只能聽到心臟砰砰跳的聲音。
良久,她才聽到主持人羨慕道:“夫妻感情真好,希望以后我也能找到兩情相悅的人……你怎么臉紅了?”
一眨眼的功夫,穆昔的臉像煮熟的大蝦,主持人好奇地看著她。
穆昔摸了摸鼻尖,又摸了摸耳根。
不太能表示她的無措,她又咳嗽兩聲假裝很忙,“我……咳,你們臺的記者以前采訪過應時安?”
“是啊,聽說就是為了這件事過來的。”主持人說,“這個問題是他讓問的,這種節目的臺本都要給嘉賓看,不能隨便提問。”
穆昔重復問道:“是他讓問的?”
“早就聯系我們了,說要問一篇報道,我也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么,好像是當時采訪他的記者私自加了幾句話,大家都對八卦比較感興趣。”
所以他是特意參加節目的……
主持人關切道:“你還好嗎?臉比剛才還紅,是不是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沒……我去煮個蝦。”
*
刑偵隊,謝漣特意搬來一個黑白電視收看應時安的節目。
幾名值班的刑警聚在一起看節目。
平時只把自己關在辦公室的徐涇也破天荒地端著水杯出來了。
謝漣遞過來一個雞爪,“徐副隊,吃。”
徐涇心平氣和地接下。
偶然路過的其他分局的刑警震驚道:“你們都直接叫徐副隊?徐涇竟然不生氣?!”
印象中徐涇最刻板,很在意職位。
冉興平負責接待他,笑道:“這是我們對他的愛稱。”
刑警:“??”
回去他也愛一愛副隊長……
冉興平道:“勸你別多話,這種愛只存在于我們隊。”
在外面,總強調人家是副職,還是會被打死的。
冉興平送走其他分局同事,回辦公室和謝漣幾人一起看直播。
節目已經快收尾,主持人開始問八卦的問題。
謝漣說:“我們隊長最不喜歡說私事,主持人怎么回事?”
“也不怕應時安給他難堪?”
冉興平相信,就應時安的性格,什么都敢做,沒人能治得了他,除了穆昔。
幾人替應時安不平。
“我們辛辛苦苦做警察,他們的關注居然在私人生活上。”
“是啊是啊,問問案子就好了,干嘛問這種問題?應隊不能回答他!”
但應時安很快就說話了。
“我不會回答……我現在很喜歡……”
幾人集體石化。
謝漣:“……不是假的嗎?”
徐涇:“不是假的嗎?!”
冉興平:“臥槽,鬼才能想出來的方法,給我簸箕,我要裝雞皮疙瘩。”
現在徐涇知道,他曾經每天糾結要不要去舉報的那對不僅是領證的夫妻,還是領證的真夫妻。
他曾經的糾結算什么?!
*
節目結束已經九點鐘,穆昔站在一旁等應時安出來。
他今天化了妝,但明顯不適應電視臺的氛圍,走出來時一直擰著眉,系的領帶早被扯開。
應時安拿著領帶走到穆昔旁邊,“聽說你今天會過來。”
穆昔的“燒”剛退。
她還在小鹿亂撞,處于有少女情懷的階段,應時安倒是很平靜。
穆昔逐漸冷靜。
扭捏不是她的性格,所以她直接問道:“你剛剛是在對我表白?”
應時安道:“不是,只是說我喜歡你。”
穆昔:“……,這就是表白。”
“表白要面對面,要更正式。”應時安問,“我喜歡你很久了,你愿意和我真的在一起嗎?”
穆昔的心臟又飛躍起來,她頂著紅臉,期待地問道:“如果我答應,是不是就可以了?”
應時安認真道:“就算你不答應,你的要求我也不會拒絕。”
“那太好了。”
應時安還沒聽到穆昔的答案,有些緊張:“你說。”
穆昔問:“可以摸下腹肌嗎?”
應時安:“……”
*
穆昔是和應時安手挽手回家的。
雖然以前也有過,但這次不一樣,很不一樣,應老爺子都能看出不同。
穆昔和應時安并排上樓。
應老爺子和阿姨在背后偷偷看。
“有問題,一定有問題,這小子估計是成了。”
阿姨奇怪道:“怎么看出來的,他們的關系一直挺好的。”
應老爺子說:“這小子的臉都能笑出花了,還有,咱家里的樓梯又沒那么寬,還非得擠在一起上樓,嘖,嘖嘖。”
高興完,應老爺子又愁眉苦臉道:“也不知道這小子知不知道怎么照顧女孩兒。”
阿姨說:“別擔心,序秋很聰明。”
“聰明是一回事,照顧女孩是另外一回事,如果他照顧得不好,我以后怎么有臉見我的老戰友……”應老爺子認真問,“要不我先打他幾頓,提前敲打敲打?”
阿姨:“……”
一定要打嗎?
應老爺子說:“還是干脆叫他面對面談一談,敢又其他想法,直接把腿打斷。”
阿姨:“……”
還是先隨便打一打吧。
穆昔和應時安回到房間,兩人各自去洗漱。
在換卡通睡衣時,穆昔怎么看都別扭,但又不敢扔。田玉琴女士偶爾會節儉,如果讓她發現卡通睡衣好好的就被丟了,她是會不高興的。
但現在這種情況,真的很難穿卡通秋衣出門……
穆昔唉聲嘆氣,回到房間。
應時安換了一套新睡衣,是寬松的簡約款式,很好看。
穆昔皺眉看了他好半天,說:“這件不好看,換其他的。”
應時安問:“換哪一件?”
穆昔說:“我媽送給你的那套。”
應時安:“……”
岳母大人對男性睡衣的審美也極為卡通。
穆昔說:“必須換!我們得穿情侶睡衣!”
應時安:“……好。”
穆昔放心了。
大家都丑,丑得很安心。
今天鋪床好像不用在床上多放一床被子。
在應時安去換衣服時,穆昔在床上滾了幾圈,心潮澎湃,躍躍欲試。
應時安換好睡衣回來,走向床時緊張得手心冒汗。
穆昔卻不管這些,她拉住應時安的手,將他拽到床上,期盼道:“今天可以試試嗎?”
應時安喉嚨干涸,“今天……”
好像進展有點兒快,雖然他們已經是“老夫老妻”。
穆昔說:“今天一定要試試,我早就想了。”
應時安臉頰泛紅,“早就、早就想了?”
他知道穆昔大膽,但不知她這么大膽。
“可你……你真的想好了?”
穆昔用力點頭,“當然了,這是我一直以來的愿望。”
應時安口干舌燥,“那我們……關燈?”
“關燈?那怎么可以,關燈看不清楚。”
應時安:“……什么?”
還要看得清楚?!
穆昔說:“我們打一架啊,我太想知道咱倆現在誰厲害了,能打一架不?”
應時安:“……”
碎了。
*
昨晚的節目,派出所所有人都有收看。
他們一般不太看節目,但派出所家屬的節目必須要看。
于是所有人都看到應時安那句“賤兮兮”的話。
穆昔早上來上班,周謹打扮得花枝招展,說:“我就喜歡你這樣的。”
“哎呀,你不行,”付葉生說,“穆昔,你就是我的標準!”
穆昔:“……”
她把二人踢走,“我累得很,別來煩我。”
兩人鍥而不舍地跟著穆昔,“累?為什么累?”
“終于吃到了,太開心?”
鑒于穆昔早對應時安垂涎三尺,二人說話沒有顧忌。
穆昔打了個哈欠,說:“打了好久呢,困死了。”
她剛好走到工位旁。
安良軍皺眉看過來,“這話能在派出所說??”
“這有什么不行,人之常情嘛,我早就想了。”
安良軍瞳孔地震,捂住耳朵不忍再聽。
鄒念文打趣道:“就你師父能裝,我看我國就缺少這方面的教育,就該早早普及知識,讓女孩男孩都可以保護自己。”
穆昔驚道:“這還要普及啊?”
“越是瞞著,孩子們越好奇,不如放到明面上來說,將來的社會只會越來越進步。”鄒念文說,“我們辦過的案子里,有多少女生受傷害后不敢說話?就是大家看得太臟。”
穆昔:“……臟?”
難道是昨天她和應時安都被對方摔倒地板上,兩人沒換睡衣直接休息被發現了??
不對啊,她家又沒攝像頭!
穆昔說:“你們是不是誤會了?”
周謹:“沒有啊。”
穆昔:“我說的是打起來。”
鄒念文:“對啊。”
“是打架的打起來!”
付葉生:“好像也能稱之為打架。”
穆昔:“……”
是真的在打架!!
鄒念文小聲對穆昔說:“如果打架時間久,其實還不錯,夫妻嘛,這方面很重要,千萬不要委屈自己。”
穆昔:“……”
倒是也有道理。
派出所上午沒什么事,幾人聚在一起討論最近發生的案子,中午才接到警情。
穆昔心情很好,主動犧牲午飯時間申請接警,付葉生被派去和她一起去。
“接警中心說在南區廣場的寫字樓樓頂,有人想跳樓自盡,讓我們盡快過去。”
南區廣場人流量大,穆昔和付葉生趕到時,寫字樓樓下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住人。
寫字樓共11層,一個穿灰色外套的男人站在天臺樓頂。
消防隊已經趕到,正在布置充氣墊,樓頂也有兩名消防員。
穆昔和付葉生快步上樓。
寫字樓內有幾家公司,男人是其中一家公司的職工。
消防員正在勸,“你想想你的父母,想想他們養你長大多不容易。”
男人哭喊,“他們把我拋棄了,我是孤兒。”
消防員:“……”
“想想你老婆孩子,對吧,你是靠山,他們需要你,離不開你。”
男人:“……我沒結婚,討不到老婆。”
消防員:“……”
“你不是還有工作嗎?想想工作伙伴,想想……”
穆昔緊急拉住消防員,誠懇道:“您別勸了,再勸直接下去了。”
如果不是在派出所,想想工作伙伴,穆昔都想去拿菜刀。
消防員苦惱道:“那怎么辦,我都不知道該勸什么。”
誰能想到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能慘到這個地步?
穆昔說:“要說一定能讓他共情的話。”
“比如?你試試?他倒霉,你說什么都不行。”
消防員給穆昔讓路。
他就不相信,穆昔能找到一句可以讓人絕對共情的話。
穆昔想了想,大喊道:“我聽說你老板是個**!”
正翻過圍欄想跳樓的男人停住了。
他回頭看向穆昔,片刻,大喊道:“他就是個**!!”
第173章
不知名男子激情辱罵老板中。
“合作公司經理讓他出面好辦事,他就是不去,非要我們跑腿,我們跑有什么用?就是我們的職位不夠才叫他去,現在好了,人家公司早就辦完事了,他想起來還沒簽字了!”
“天天告訴我們要努力為公司奮斗,要把公司當成家,真當成家,他又不高興了!”
“上班時間,但凡有一分鐘沒干活,他唧唧歪歪一個小時,下班時間,但凡有一分鐘沒接到電話,他唧唧歪歪一晚上。我家的座機都是為了他安的!”
怒火太盛,消防員不敢說話。
穆昔說:“是的,老板都這樣,好老板太少,不過我認識幾個還不錯的老板,你先下來,我帶你去找他們談談。”
付葉生大手一揮,“我爸媽是開公司的,你去他那里上班,我保證他沒這些毛病!”
消防員:“……”
警察還要幫忙找工作?
男人邊抹眼淚邊說:“老板都一樣,發幾個工資,我活都活不下去。”
付葉生:“缺錢?我有錢,你要多少,我給你。”
消防員:“……”
警察還要給錢?
消防員心里松口氣,還好他不是警察!
穆昔看向付葉生,“你忘記所長說過什么了?”
不能總拿錢來解決問題。
付葉生唉聲嘆氣,這可是他最擅長的事情。
穆昔對男人說道:“其實我們領導也很麻煩,都一樣的,我們過的也很苦。你是工作不順心,對嗎?換個環境會好很多,雖然我們領導很麻煩,但我們同事之間相處的很好啊,你看,這還有一個天天給錢的。”
男人看向付葉生的傻臉。
“換個環境試一試,”穆昔說,“你就算跳下去,老板也不會傷心難過,可能連收尸都不關心,你先下來,有什么困難告訴我們,我們都會盡量幫你。”
男人猶豫片刻,邁過欄桿,穆昔走過去想扶著他。
樓下突然有人喊道:“曹德海,你還跳不跳了,不跳就下來,嚇唬誰呢?”
曹德海渾身僵住。
穆昔迅速往前走,曹德海大吼:“別過來,再往前走我就跳下去!”
穆昔只能走到天臺旁,向下看去。
圍觀的人群中有幾個人抱著臂,正嘻嘻哈哈地打賭曹德海會不會跳樓。
“我賭他不會跳。”
“我也是,窮鬼裝樣子。”
“我也。”
“喂,都賭不會跳,還怎么賭?”
穆昔看得火大,“下面的人哪來的,付葉生,把他們都帶到派出所去!”
付葉生轉身往樓下跑。
幾人變了臉色,“我們只是說實話,又不是我們讓他跳樓的。”
穆昔:“拱火也不行!”
曹德海情緒激動,“你們才是孬種,你們都是孬種,我告訴你們,我……我比你們都牛,我!我殺了你們!”
付葉生還沒到。
多嘴的幾人都是曹德海的同事,曹德海看到他們時,神色就不對。聽到曹德海的話,他們一齊笑了一下,礙于穆昔在,沒大聲嘲諷,但眼中的諷刺是藏不住的。
曹德海積羞成怒,渾身顫抖,“你們……”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連只螞蟻都不敢踩,還敢殺人?”
曹德海:“我、我已經殺過人了!!”
穆昔試圖靠近曹德海。
曹德海忽然回頭,“別過來,過來我就殺了你!”
人群中涌出笑聲。
付葉生跑到樓下,將鬧事幾人呵退,“你們都是哪家公司的,說風涼話很有意思?一會兒都跟我去派出所!”
“警官,他說他殺過人,不可笑嗎?”
“真殺人了,該把他抓起來吧?不過他沒這個膽子。”
站在天臺邊緣的曹德海雙腿發抖,他腳下只有十幾厘米寬的空間。
“我殺過人,我、我已經殺過了!上個星期在河道里發現的尸體,就是我干的!”曹德海指著他們惡狠狠說道,“我要把你們全殺了,然后扔進河里沖走!”
有幾人已經變了臉色。
上個星期的確在河道旁發現一具尸體,報紙和新聞節目都有報道,目前還沒抓到真兇。
穆昔也有所耳聞,但因不是黃巖分局轄區內,沒有多問此案。
不管曹德海說的是真是假,牽扯到刑事案件,必須核實。
付葉生打電話聯系唐英武。
曹德海口若懸河說著殺人的細節。
“我先把他打暈,想分尸,還是他沒什么罪,我放過他了,就讓他完完整整的走吧。他就是欺負我的人,其他欺負過我的,也都沒有以后了,我要把你們全殺了,我要讓你們嘗到我這些年受的苦!”
穆昔勸他下來,他不理會,穆昔只能詢問案件細節。
只有如此,曹德海才會回應她。
各種細節曹德海也都說的有模有樣。
十分鐘后,唐英武帶人趕到。
唐英武走到付葉生身邊,問:“到底什么情況?”
“他說上周河邊發現的尸體是他干的,”付葉生說,“還說要繼續殺人。”
“不是咱們分局的案子,我聯系那邊的刑警了,兇手還沒抓到。這樣吧,先想辦法讓他下來,直接送到刑偵隊。”
付葉生點頭,正要上樓,人群中傳來微弱的聲音。
“吹牛逼。”
付葉生:“?”
挑釁曹德海的是他的同事們,他們之間關系一直不好,曹德海很受排擠。
付葉生下來后,他們已經不敢多話,剛剛是誰在講話?
唐英武也聽到了,他看向人群。
曹德海還在樓頂激情講述殺人后的快感。
“我想殺就殺,殺完就走,作案手法?不需要,這種東西我不需要!你們想抓就抓!”
這時,一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罵道:“放屁,老子才沒那么蠢。”
付葉生:“……”
唐英武:“……”
唐英武哆哆嗦嗦伸出手,“他……”
付葉生飛身一躍壓住男人。
“抓住他!!”
穆昔還在和曹德海斗智斗勇。
曹德海激情輸出,穆昔默默安撫。
說到激動處……樓下亂起來了。
所有人都在關注樓下的亂局,沒人再看曹德海。
曹德海:“……”
“他爺爺個腿,自殺也要搶風頭?!”
穆昔說:“你看,因為他們跳下去多不值得,而且你不是要殺了他們嗎?你得先活命,才能殺,不活下來,談什么報復?”
曹德海:“……”
消防員:“……”
警察……這樣勸的嗎?
穆昔向消防員征求意見,“你說對不?”
消防員看著穆昔,“應該對嗎?”
穆昔:“如果有人欺負你,你怎么做?”
“不能讓人家平白欺負我。”
“對嘛,被欺負了,就要欺負回去,都敢自殺,不敢以牙還牙?”
消防員被穆昔說服,“你說的對。”
曹德海:“……”
穆昔說:“你看看你,一點兒魄力都沒有。”
消防員:“你連他們是如何欺負你的都不敢說。”
曹德海:“……”
呃,不是該勸他珍愛生命嗎?
樓下太亂,沒有看熱鬧的人,曹德海也失去演講的心,穆昔和消防員趁其不備將他抓了下來。
他還不能走,得帶回派出所好好疏導,不能真叫他去殺人。
穆昔帶著曹德海往樓下走。
樓下發生什么事,她也很好奇。
剛下樓,就見付葉生喜氣洋洋走過來,“穆昔,我們立功了!”
穆昔:“?”
曹德海:“救我是立功嗎,我這么重要啊,看來我……”
付葉生說:“剛剛抓到一個嫌疑犯,很有可能是河邊拋尸案的真兇,已經被刑警帶走。”
曹德海:“……”
“哇”的一聲哭出來。
有的人運氣好到嫌疑犯主動往跟前跑,而他,而他!
曹德海:“我要去跳樓!!”
疏導工作持續很久,要真正的幫助曹德海,就要了解他的困難、解決困難,否則他遲早會再次站到樓頂。
經查實,曹德海只是曾在報道上見過相關報道,為了震懾同事才說自己是真兇。
而付葉生逮到的那位很快招供,他是看到人多,過去湊熱鬧,聽到曹德海吹牛,聽不下去才罵了幾句。
晚上下班,穆昔溜到刑偵隊,打探最近的案子。
穆昔一來,謝漣幾人投來羨慕的目光,“聽說你們隨便出個警,就抓到一個兇手?”
冉興平說:“狗屎運也太好了。”
穆昔端了起來,“付葉生抓到的,唉,沒辦法,我們所每個人都實力超群。”
徐涇無語搖頭。
冉興平把穆昔叫過去,低聲壞笑,“今天應時安看起來心情不錯,追了這么久,終于有結果了。”
穆昔:“追誰?誰追?應時安?他這段時間在追誰?”
冉興平愣了一下,“你們不是在一起了?”
穆昔說:“是啊,多虧了我堅持不懈地追求,唉,真是好辛苦。”
冉興平:“……”
他們應該感謝應老爺子,不然就憑他倆的行事作風,是找不到對象的。
沈硯坐在謝漣對面,手中有卷宗,但目光卻時不時瞟向穆昔。
謝漣問道:“你是不是早就對應隊心懷不軌了?”
穆昔坦率地點頭。
“你喜歡他什么?”冉興平好奇道,“除了長得帥這點。”
穆昔嚴肅地思考著。
沈硯假裝不在意,但放下卷宗偷偷看。
穆昔說:“有一點很重要。”
冉興平問:“人品?”
不論男女,找另一半都應看重人品,一個人品差勁的伴侶,可能會讓人墮入深淵。
冉興平想,穆昔很聰明,很會看人,最看重的應該就是人品。
應時安雖然不解風情,但人品絕對沒的說。
穆昔煞有介事道:“是男人必須要有的東西。”
冉興平:“?”
穆昔說:“腹肌。”
“……”
集體沉默。
沈硯低頭看自己的腹部。
謝漣愣了一會兒,道:“我也有腹肌啊!”
他撩起衣服想給穆昔看。
冉興平來不及阻止,穆昔便點評道:“你只有兩塊。”
“兩塊?!”
謝漣驚慌失措地比劃,“不對啊,起碼有四塊,我親自練出來的!”
冉興平道:“這事確實也沒人能幫你。但穆昔,你也太……”
膚淺了。
穆昔反問:“你有腹肌嗎?”
冉興平:“……”
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痕檢,除了和應時安一起被調到余水市,至今未調動崗位,為什么要和偵查員比腹肌!
徐涇慢條斯理道:“不管什么崗位,都得保持,起碼體力要好。”
冉興平不服氣,“你有腹肌?”
徐涇神秘微笑。
“掀起來看看,還有誰,誰還有腹肌,都掀起來看看!”
現場一度混亂。
穆昔左邊湊完熱鬧,又去右邊湊熱鬧。
沈硯拽了穆昔幾次也沒拉住。
直到辦公室門口出現另一人影。
沈硯輕咳。
穆昔不理。
沈硯碰了碰穆昔的手臂。
穆昔推開沈硯,“別吵。”
徐涇忽然安靜。
謝漣和冉興平也安靜了,幾人默默整理衣服。
穆昔:“?,干嘛,還沒看到呢。”
謝漣努嘴。
穆昔問:“你用嘴練腹肌?”
冉興平沖穆昔眨眼睛。
穆昔:“你……”
徐涇道:“應隊過來了。”
穆昔:“……”
她轉身,無辜地看著應時安。
應時安目光冷淡,抄著口袋走過來。
穆昔冷靜地看著他,故作鎮定,心臟已經砰砰的快跳出來。
謝漣道:“那個……我們幾個等著下班呢,現在可以走了嗎?”
“案子處理好了嗎,聽說是個女明星失蹤了?”
冉興平道:“其實我們就是鬧一鬧,別誤會穆昔,她還是對你的……對你情有獨鐘的。”
主要是對腹肌情有獨鐘。
“對對對,”謝漣道,“我們都沒腹肌了。”
寧拆一座廟不破一樁婚,穆昔和應時安終于走到一起,他們要盡量維護二人的關系,不能因為這種小事情吵架。
棋山派出所比他們隊團結得多,他得向派出所學習!
謝漣信心滿滿地看向穆昔求表揚。
穆昔可憐兮兮地看著應時安,無辜道:“他們誘惑我。”
謝漣:“……”
冉興平:“……”
穆昔說:“但我不為所動,積極阻止。”
沈硯:“……”
徐涇:“……”
穆昔走到應時安身邊,輕搖他的手臂,“你不會生氣吧?”
“!!”
應時安聲音溫和,“沒關系。”
“那就好,下班嗎,還是接到什么案子了,剛剛聽他們說到女明星,什么明星?”
應時安握住穆昔的手,“去我辦公室說。”
二人往辦公室走。
謝漣幾人剛要松口氣,應時安回頭道:“辛苦各位補月結,明天統一交給徐涇。”
各位:“……”
謝漣小心翼翼問道:“隊長,只寫一次,對嗎?”
應時安笑笑,“每個月。”
“!!”
*
穆昔現在對應時安愛不釋手,有惦記許久的東西終于拿到手,怎么看都喜歡的感覺,而且拉著手就不想放。
她很認真地解釋:“我剛剛拒絕得特別堅決,一點兒壞心思都沒有。”
應時安看著她真誠的臉,說:“我相信。”
穆昔又開心起來,她坐到應時安對面,撐著頭看他。
“直接下班嗎,還是有案子?”
應時安道:“剛剛出去看了一起案子,一個女明星昨夜失蹤,經紀人聯系到局長,希望我能去幫忙。”
穆昔問:“被綁架?”
“不一定,”應時安說,“經紀人說,她過去也有聯系不上的時候,偶爾小性子來了,可能會躲幾天,但這次她明天就要去參加一個頒獎典禮,所以希望能盡快找到人。”
穆昔道:“還不確定是否出事,正常報案就算了,還要找關系?”
應時安輕輕擰眉,拿出鋼筆將女明星的信息謄寫到卷宗上,“我也很奇怪,經紀人言辭閃爍,可能有所隱瞞,他給了我女明星的住處,我一會兒去看看。”
穆昔起身看卷宗,“柯清怡?”
“認得?”
“昨天在電視臺見過,你沒印象嗎,挺好看的女生。”
應時安說:“沒主意,當時只在看你什么時候過去。”
穆昔:“你還知道我要過去……”
好像被算計了?
穆昔說:“咱倆能在一起,多虧了我鍥而不舍地追你,才讓你感受到我的心意,明白嗎?”
應時安瞳孔微微地震。
她追他?!
應時安問:“不一直是我在追你嗎?”
穆昔:“哪有?是我追你。”
應時安:“哪有??”
兩人看著彼此,大眼瞪小眼。
穆昔收回目光,“算了,柯清怡幾點失蹤的?”
“凌晨十二點失聯,直到現在一直沒回消息。”
“有仇人?”
“在圈內可能有過摩擦矛盾,類似于搶角色,但柯清怡在余水市雖然有房子,卻不是余水人,她來余水市的行程只有同行幾人知道。”
穆昔回憶道:“昨晚在電視臺,柯清怡和雛霖拌了幾句嘴,看起來關系不太好。”
“雛霖是誰?”
“好像也是一個明星。”
“好,我一起去看看。”
穆昔走到應時安身邊,“我陪你一起去啊。”
她強調,“完全是為了陪你,我對案子一點兒興趣都沒有。”
應時安認真道:“恩,我相信。”
躲在門口的謝漣和冉興平很是無語。
應隊這也信?她分明就是為了案子!心機的女人!
*
柯清怡離開電視臺后,與工作人員一起去余水市的酒店休息。柯清怡小有名氣,住的是余水市星級數最好的酒店,工作人員把她送到房間后才離開。
十二點左右,經紀人與柯清怡確認工作細節,撥打她房間的座機,無人接聽。
演員的工作經常會顛倒黑白,柯清怡習慣兩點鐘以后睡覺,十二點是絕對不會休息的。
經紀人帶著其他工作人員找上門,酒店的人找來備用鑰匙打開房門,他們才發現柯清怡不在。
“房間內沒有任何改變,不過柯清怡的手提包不見了,她是自己離開的。經紀人認為她是在耍小性子,希望我們找到她后能勸勸她,不要耽誤后面的行程,如果違約,要賠很多錢。”
穆昔和應時安來到柯清怡在余水市的家。
房子的價格還未飆升,柯清怡在余水市買房不算投資,只是想在經常到的城市有個落腳的地方。
穆昔感慨,“原來演員這會兒就已經很賺錢了。”
她還是低估了明星的價值。
應時安問:“以后還會更賺錢?”
“以后他們會獲得一個綽號,代表他們的日薪,在小城市買套房沒問題。”
應時安停下來看著她。
穆昔說:“都是我夢到的,厲害吧?”
她用鑰匙打開柯清怡的家門。
柯清怡不常回家,像今天,因為工作到很晚,結束后就直接去酒店休息了。
屋子布置得倒是溫馨,但是沒什么煙火氣,廚房都是空的。
穆昔問:“我們在她家能找到什么?”
“經紀人想知道她最近在和誰聯系,這里可能有線索。”
“經紀人不知道?”
“柯清怡認識的人,他已經都聯系過一遍。”
穆昔正色道:“他敢肯定柯清怡是在耍小性子?會不會真的出事了。”
如果經紀人真的認為柯清怡沒出大事,為何還要把鑰匙交給應時安?
應時安道:“先看看再說。”
柯清怡家沒什么異常,不過穆昔在床頭柜上找到一張名片。
“港城人,她和港城有聯系?”
應時安找到柯清怡家的座機,撥通號碼打過去。
穆昔接過話筒。
響了十幾聲,電話才接通,穆昔捏著嗓子說了聲“你好”。
對面是個粗嗓子的男人,“怎么又打電話給我,不是告訴你,要半個月后才見效?”
穆昔說:“可我還是擔心。”
“擔心也沒用,想紅就等著。”
男人不客氣地掛斷電話。
半個月后才見效,想紅就等著?
穆昔道:“柯清怡好像做了什么,港城……她最近接了港城那邊的戲?”
現在港城的電視劇在全國都很火。
應時安又打電話給經紀人確認。
“沒接港城的戲份,而且提到港城時,經紀人支支吾吾,應該就是港城出了問題。”
柯清怡家沒有太多線索,二人離開后,應時安聯系了雛霖。
雛霖在余水市還有工作,沒離開。
穆昔與應時安來到雛霖入住的酒店,卻被工作人員攔在酒店一樓。
“不好意思啊,我們雛哥這幾天很累,不能見你們。”
應時安出示證件,“有案子需要雛霖配合。”
助理神色古怪,“雛哥大小也算個腕兒了,你看你……我們雛哥可沒做過違法的事,如果你們想見雛哥,有證據再來。”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麻煩離開。”
應時安正要給柯清怡的經紀人打電話,就見穆昔拿出小靈通,“您好,付記者嗎?我要爆料,娛樂方面,最近風頭正盛的古裝小生……對,就在酒店,您過來吧。”
應時安:“?”
付……記者?
第174章
助理對記者的敏感度還不夠高,可見雛霖還不夠火。
他冷漠地看著穆昔二人,穆昔把應時安叫到酒店大廳沙發前,交給他一份報紙,“付葉生馬上就來。”
應時安坐下來看報。
兩人認真研讀報紙上的內容——有關老年人的養生話題。
“工作非常辛苦的人沒法養生。”
“說的是老年人。”
“工作非常辛苦的人不見得能活到老年。”
“……”
助理:“……”
這話題工作中的人不宜多聽,助理選擇遠離二人。
二十分鐘后,私家車停在酒店門口,付葉生與周謹從車上走下來,二人都戴金絲眼鏡、棕色鴨舌帽、穿白襯衣外搭棕色格子馬甲……
兩人走到穆昔面前,客氣道:“穆小姐要爆料?”
穆昔:“……”
她上下瞄了兩眼,“你們這是?”
付葉生見助理離得遠,低聲說:“專門找的記者服裝,帥氣吧?”
穆昔:“……民國版的?”
穿錯年代了?
付葉生道:“這才顯得干練。”
穆昔:“……”
行吧,他認為干練就好。
穆昔請付葉生二人坐下,音量逐漸提高,“你好,我要爆料男明星雛霖。”
小助理看過來。
付葉生:“雛霖?這等級的我們不……”
穆昔踩中付葉生的腳。
付葉生齜牙咧嘴,“……我們就喜歡有潛力的,他怎么了。”
“男女關系混亂!”穆昔信誓旦旦,“與柯清怡關系復雜!收工后偷偷約見面!”
小助理開始緊張。
穆昔繼續說:“同時與四五個女性約會,我這里都有照~片~”
小助理手足無措。
穆昔道:“還有他與其他男明星的關系,曾私下與大佬偷偷聯系,聽說剛火的武俠劇里的角色也是搶過來的!方式很獨特!”
小助理臉色煞白。
付葉生有模有樣道:“明白,都是大料,我今天把稿子寫出來,明天就上報!”
周謹:“上報!”
小助理同手同腳跑過來,“你們、你們憑什么登報?!”
“憑我有錢啊,”付葉生指著酒店門口的車說,“我想登什么就登什么。”
小助理:“……”
他看向穆昔和應時安,“二位,不能這樣為難我。”
穆昔驚訝:“這是為難嗎?不是你先為難我們的嗎?”
小助理:“……您這邊走,雛哥已經休息了,我聯系他。”
穆昔笑笑,給付葉生和周謹使了個眼色,拽著應時安跟上小助理。
走向電梯的路上,小助理忐忑問道:“你們剛剛說的那些……”
穆昔淡定自如。
小助理:“……”
他還在考慮穆昔是不是故意嚇唬他。
“這位同志,大家都是聰明人。”
穆昔微笑。
小助理懇切道:“這些話可千萬別和人家說啊!”
穆昔反問:“你也是聰明人?”
“別的不敢說,在機靈這方面,我還是能做到的,”小助理自豪道,“雛哥經常夸我聰明。”
應時安挑眉。
聰明,但事無巨細全部交代。
穆昔朝應時安眨眨眼睛,“柯清怡……”
她看向小助理。
方才穆昔胡編亂造的一系列八卦中有和柯清怡有關的,小助理沒有否認。
“柯姐她,柯姐她……你們是為了柯姐來的?柯姐就是一時生氣,應該沒大事。”
穆昔:“她和雛霖……”
“沒問題,絕對沒問題,以前也吵過好多次,但是都和好了,雛哥都沒去找柯姐,雛哥說了,他倆是默契搭檔,柯姐想通了就好了。”
機靈。
“不過啊,其實柯姐真想找個能托付終身的,雛哥不太合適,你認識柯姐,你得幫忙勸勸。”
聰明。
“昨天的事其實真是意外,是對方搞錯時間了,雛哥也挺冤枉的。”
天才。
幸好電梯走得快,不然整個公司那點兒事都得被助理抖出來。
穆昔在心里納悶——現在不流行簽保密協議?
穆昔真誠道:“不要再說了,給自己留一份工作。”
小助理說:“雛哥最重用我,我機靈嘛!”
穆昔:“恩……”
雛霖住在酒店頂樓豪華套房。
雖然和二十年后的豪華套房沒法比,但作為演員,他能拿到的錢已經比絕大部分普通人多。
小助理走過去敲門,“雛哥,有兩個麻煩的人,一定要見你,你還是見一面吧!”
穆昔看著聰明的小助理陷入沉默。
片刻,她看向應時安,說:“你,麻煩的人。”
雛霖沒有開門。
小助理奇怪道:“他肯定在的啊,難道是房間里有其他女人,不方便我們進去?”
“他和兩個兄弟的關系也不錯,不能排除……”
“還是有其他活動?唉,都跟他說了不要在酒店亂搞。”
穆昔:“……”
穆昔道:“打擾一下,你是工作做膩了嗎?”
“怎么會?”小助理說,“雛哥最信任我啦!”
應時安走到房間門前,門是反鎖的,他敲了敲門,“雛霖,再不開門,我們會聯系酒店,請他們過來開門。”
房間內安靜了幾秒,有人大步走過來,拉開門吼道:“老子今天沒任務!”
吼完,看到應時安一愣。
作為男明星,雖然是武打小生,但對長相也很敏感,而且應時安看起來很能打。
雛霖接著又看到穆昔,眼前一亮,“今天新來的?”
小助理說:“不是的哥,這種你攀不上,她是警察。”
機靈。
雛霖白了助理一眼,看向穆昔,“警察?警察找我干什么?”
穆昔道:“認識柯清怡嗎?”
“認識。”
“她托我來看看你。”
雛霖:“?”
他站直,認真詢問:“你們警察現在還兼這種業務?”
應時安從雛霖與穆昔中間走進房間,經過客廳走到臥室,看到一個□□但蓋著被子的女人。
女人沖他拋媚眼,“帥哥,你也想一起?”
應時安沉默地看著她。
以往這種情況,應時安懶得理會。
但與穆昔相處時間久了……
應時安說:“聚眾□□?帶走。”
女人:“……,啊??等等!”
雛霖追進來,“這你們也要管?”
小助理向穆昔介紹道:“里面那位就是雛哥的女伴之一,不是固定女友,只是搭伴。”
穆昔欲言又止。
現在她能得出結論:雛霖估計不是壞人。
否則不能留下助理。
穆昔對雛霖說道:“雛霖,你昨晚離開電視臺后,與柯清怡見過面?”
雛霖看向助理。
助理說:“不是我說的,她本來就知道。”
雛霖皺著眉,“你們管的太寬了,是誰讓你們來的?故意來整我?”
“柯清怡失蹤了,你是最后見到她的人,”應時安回到客廳,“能想到什么就說什么。”
雛霖怔了一下,站直,“你說柯清怡失蹤?柯清怡?”
穆昔問:“昨晚你們約會過,是嗎?”
“我……”
“遮遮掩掩,柯清怡的失蹤和你有關?她的經紀人已經報警,這樣吧,你和我們走一趟。”
“不是我!”雛霖急道,“我只是沒想到她會失蹤?你們確定是失蹤?她以前也鬧過小脾氣。”
穆昔催道:“先說你們兩個人的關系,還有昨晚的事,我在電視臺遇見過你們,當時你倆互相諷刺,原來還有其他關系?”
“昨天剛好拌了幾句嘴,”雛霖沒想到穆昔還去過電視臺,訕笑道,“她看不上我,我就想說幾句,不過很快就和好了。”
“情侶?”
“不是情侶,就是……”
小助理插話,“他們是普通朋友,只是偶爾睡在一起,我能作證。”
穆昔:“……”
雛霖:“……”
他尬笑,“這個,我,我倆其實還算合得來,所以就……”
“炮友,”穆昔說,“繼續說。”
“炮友?什么炮?放鞭炮?”小助理道,“他倆不喜歡放鞭炮。”
雛霖:“……,少說幾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雖然他也不懂這個詞。
“就是偶爾活動趕在一起,就見一面嘛,昨天也是趕巧了,我們約好回酒店后見,我到酒店的時候都十一點多了,剛好有兩個妹妹來找我。”
穆昔問:“是可以睡覺的妹妹嗎?”
雛霖:“……是。”
“兩個?這個人數……”
“什么都沒發生!!”雛霖驚恐搶答,“只是以前有過一小段故事,都是余水市人,聽說我來了,就來酒店堵我,沒想到剛好讓柯清怡碰上了,她特別生氣,說我同時約好幾個,我真的冤枉!”
小助理神情懇切,“雛哥真的冤枉,三個女人,他的身體也應付不過來啊。”
他低聲對穆昔說:“應付一個都費勁。”
雛霖:“……”
“你丫的說什么?你過來!過來!!讓你看看費不費勁,費勁嗎!!”
應時安攔住突然狂躁的雛霖。
“你們吵架了?”
“對,她生氣了,就走了。”
“你們見面是要……”
“不只是,”雛霖莫名其妙的臉紅,“她說最近心情不好,想和我談談。”
小助理低聲說:“每一個都這樣說。”
雛霖:“……”
穆昔問:“你知道她發生什么事了嗎?”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們其實只是拍戲的時候偶然認識,她去年一直被搶戲,每次都和我嘮叨很久,今年運氣好了,接了好幾部戲,有段時間容光煥發的,一直和我說她馬上就要火了,和小狼隊一樣火,這怎么可能,都不是一個類型。”
“對了!”雛霖說,“她最近總是疑神疑鬼的,經常精神不好,昨天我說了她幾句,她就不高興的。”
“你說了什么?”
“人不人鬼不鬼的,我說的是實話,她平時化妝看不出來,卸了妝黑眼圈特別嚴重,而且好像比以前白了,晚上看見真的嚇人,慘白的臉,換誰都會害怕。”
穆昔說:“說說具體時間。”
*
酒店一樓,付葉生和周謹也沒閑著。
付葉生找到酒店前臺,問:“昨天柯清怡是不是來過,正門進的嗎?”
前臺嚴肅道:“先生,我們是正規酒店,你是記者?請趕快離開。”
付葉生拿出藍色大鈔。
“酒店有后門?”
前臺:“……,咳,先生,我們真的是正規酒店,不過確實有停車場。”
他收走鈔票。
付葉生又問:“一個人?著裝方面有異常嗎?”
前臺:“先生,我們……”
付葉生再次拿出神秘力量。
前臺:“先生,我們真的已經很好地配合你了。”
前臺用筆記本壓住錢,低聲道:“其實我看到她拎著一個大包,具體裝了什么我是不太清楚的,不過她很快就走了,走的時候特別生氣。”
“包還在嗎?”
“在。”
*
雛霖承認見過柯清怡的包,但他不知道包里裝了什么。柯清怡說和他有話要說,但二人不歡而散。
酒店方面有人目擊柯清怡離開,與雛霖交代的一致,柯清怡是離開酒店后失蹤的。
至于是主動失蹤還是被動失蹤,暫時不知道。
穆昔幾人在酒店附近走訪了將近三個小時。
要尋找目擊證人,也要查找附近的監控,現在少數店面已經安裝監控,不過沒什么成果。
柯清怡經紀人那邊似乎堅信柯清怡是躲了起來,應時安聯系他時,他破罐破摔地罵了幾句,說是已經和主辦方談好,不打算讓柯清怡去了。
既然不會耽誤工作,經紀人也沒找她的心思了。
時間太晚,穆昔幾人回家休息。
應家的燈還亮著,走進院子,還能聽到屋里傳來說話聲。
爺爺習慣早睡,現在已經十點鐘,他早就該睡了。
穆昔先走進去,應時安留在玄關幫她掛外套。
客廳里多了兩個眼熟的人。
穆昔記憶力好,先認出萬橙。
雖然過年時見過面,但穆昔對萬橙夫妻倆的印象不多,他們對親兒子的老婆毫無興趣。
穆昔不知道田玉琴算不算媽媽們的代表,但像萬橙這種漠不關心的著實少見。
穆昔等應時安過來,才一起走過去。
萬橙正優雅地……喝咖啡。
應文峪在和應老爺子聊天,夫妻倆中間好像隔了一條河。
見穆昔和應時安回來,應老爺子松口氣。
他孩子多,就老二一家人怪。
每次和應文峪聊天,應老爺子都覺得別扭,自從應文峪結婚,他就像戴了假面具,性格都變了。
當然,最怪的還是應時安。
應老爺子心疼孫子,一直想把應時安接過來,畢竟兒子兒媳真的不太正常。
說自家兒媳婦不太好,應老爺子一般都罵兒子,但是沒什么用,倆人仍然不關心應時安。
應時安小時候摔跤劃破頭,自己走去衛生所縫針,那會兒才上一年級。
每次應老爺子淚眼婆娑看見孫子,應時安小臉上都掛著正經二字。
應老爺子讓他跟自己走,他還說爸爸媽媽對他很好,很愛他。
最開始應老爺子以為孩子是給父母留面子,等他長大后,應老爺子才發現,應時安是真的這樣想的。
太古怪了!
“小昔,萬橙和文裕想回余水市,正在找房子,已經找了幾個,你看幫著看看?”
應老爺子把余水市地圖給穆昔,指著其中一處地方說:“你看,這里是不是最好。”
穆昔瞟了一眼,應老爺子指的地方離棋山有十萬八千里。
穆昔道:“爸媽想回來,還是和您住得近一些比較好。”
應老爺子驚恐搖頭。
應文峪說:“爸,我們商量過了,是想住得和您近一些,照顧您更方便,序秋畢竟是孩子,我們不放心。”
萬橙神色淡漠,沒有說話。
應老爺子臉色一沉,放下地圖,“自從他調回來,就一直是他在幫我做事,你們誰回來了?有什么不放心的,我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爸,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應文峪道,“我和萬橙年紀也大了,不想像年輕時那么拼,我們只是想穩定下來。”
“需要孩子照顧了?”應老爺子反問,“年紀大了,力不從心,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孩子了?從小到大,他學校的事、他工作的事、他生病住院,你們兩位誰問過一句?現在序秋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庭,你們別來摻和!”
應老爺子知道應時安有多喜歡穆昔。
他從不會隱藏心事,從小到大,應老爺子就沒見他對異性動過心。當初把他倆撮合到一起,也是覺得兩個都是好孩子。
應文峪和萬橙可算不上好公婆,應老爺子怕他們把穆昔氣走。
應文峪尷尬道:“爸,我們沒這樣想。”
“沒這樣想,但這樣做了!”應老爺子道,“剛剛序秋進門,你們誰看過他一眼?他現在多大年紀了,你們還記得嗎?我早就勸過你們,夫妻感情實在不好,實在過不下去,那就離婚,我們應家不認為離婚丟人,財產該怎么分就怎么分,夫妻一場不用算計錢,你們呢?就不離,就得湊合過日子,我是不想管你們了,你們愛怎么過就怎么過,但想把小昔嚇走,絕對不可能!”
穆昔在旁邊聽了一會兒,很迷茫。她壓低聲音問應時安,“為啥我會被嚇走?”
應時安認真思考片刻,說:“爺爺還不太了解你。”
“?”
應時安說:“應該是你把他們嚇走。”
穆昔:“……”
她狠狠賞了應時安一個人工致皮膚泛紅工程。
穆昔道:“爺爺,您先別生氣,爸媽想回來我完全沒問題的。”
應老爺子說:“唉,他倆脾氣古怪得很,我是怕你被欺負。”
穆昔睜著澄澈的大眼睛說:“不可能啊。”
應老爺子:“……”
他們家穆昔確實不像是會被欺負的。
應老爺子扭頭對萬橙和應文峪說:“我告訴你們倆,將來穆昔欺負死你們,我也不會說話的!”
*
萬橙和應文峪暫時住在應老爺子家。
兩人很少說話,方才應老爺子訓他們,萬橙也不開口替自己解釋。
萬橙夫妻倆就住在隔壁,從搬進去到現在,倆人都沒說過話。
穆昔和應時安守在房間等了好一會兒,穆昔問:“他們真的是夫妻?”
“夫妻還有假的?”
穆昔看著應時安。
應時安:“……,確實有。”
穆昔道:“你爸媽的相處模式真的很奇怪,他們一直不說話嗎?”
應時安道:“我和他們住在一起時,他們甚至不住在一起,已經分房睡。”
“難道……”穆昔問,“難道你爸媽和我們之前一樣,其實是假的?但是又有了你……”
難道他們從前少步驟了?
穆昔打量著應時安的腹肌。
她就說結個婚應該得有福利的,還是她太善良!
應時安把穆昔的頭轉向一旁。
敲門聲忽然響起,萬橙走進來。
應時安起身,“媽,有事嗎?”
萬橙看向穆昔,“我想和穆昔談談。”
穆昔立刻做好戰斗準備。
她神色沉重地拍拍應時安的肩膀,“如果一會兒……唉,我去了。”
穆昔悲壯地走出去。
萬橙在走廊等她,見她出來,取出一個精致的首飾盒,“這是我的嫁妝,你們感情不錯,該給你了。”
穆昔沒有接。
萬橙道:“我知道我們的關系很奇怪,但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們兩個剛剛結婚,祝你不要走我的老路。”
她把首飾盒放到穆昔的口袋里,轉身離開。
穆昔拿著首飾盒回房間。
首飾盒里是玉手鐲,穆昔不太懂玉,但萬橙能送的出手,價格方面應該不低。
對應時安不關心,但又送了個手鐲,萬橙夫妻倆好像也有故事。
應時安正在整理最近的卷宗。
現在卷宗管理不算嚴格,他經常把卷宗帶回家。
穆昔收好手鐲走到書桌旁,“這是最近的報案?還有其他局的?”
“上周有兩家醫院被盜,我在查有沒有類似的案子。”
穆昔問:“丟了什么?”
“一些小東西,還有……”應時安把卷宗交給穆昔,“一具嬰兒尸體。”
嬰兒已成人形,是解除婚約的二人不愿留下孩子,強行打掉的。護士未來得及處理成型的嬰兒,晃神的功夫,尸體就不見了。
一同被拿走的還有藥物和小東西,但都不值一提。
另一家醫院被盜的地方與前一家醫院一致,而且當天也有早產的孕婦,嬰兒沒能保住,只是有人發現對方,對方才逃走。
也就是說,對方去醫院偷盜,目標就是已經死亡的嬰兒,這類案件著實罕見。
穆昔看了一遍卷宗,問:“偷走嬰兒尸體,能做的事情好像……”
“如何?”
穆昔說:“還記得柯清怡家里的名片嗎,是港城人。”
應時安點頭。
穆昔問:“你聽說過古曼童嗎?”
第175章
偷盜嬰兒尸體的行為很詭異,穆昔想到曾經看過的各種奇聞報道,聯想到古曼童。
古曼童在東南亞較為常見,穆昔倒是也看過很多港城娛樂圈明星的各種傳聞,但傳聞終究是傳聞,沒有真憑實據的。
而且余水市距離港城千山萬水,余水市內出現古曼童,匪夷所思。
應時安收好卷宗,“明天我再聯絡其他分局問問看。”
“林書琰的事有結果了嗎?”
應時安道:“我問了大伯,大伯和林阿姨的弟弟林誠順曾一起在部隊,大伯說了一點兒林家的事。”
穆昔問:“是什么?”
“在林書琰出生頭幾年,大概就是我出生那兩年,林清芬曾有過一個孩子,如果能長大,比我的年紀要大一些。”
“沒能活下來?”
“不清楚,”應時安說,“孩子丟了,當時林家人應該找了很久,但是沒找到。孩子是被林書琰的舅舅帶出去的,林書琰的父母當時還沒有開公司,政策不允許,但是二人事業心都很重,沒時間帶孩子,正好舅舅放假回家帶去公園玩,一個沒留神孩子就不見了。”
穆昔分析道:“如果離開的時間不長,可能是早就被盯上,林家的仇人?”
“公園旁邊有一條小河,河水只有半米深,一個小孩不慎被卷進河里,林叔叔去救人。”
“是人販子把孩子帶走了?”
“當時都有考慮過,林叔叔幾個在余水市的戰友也有來幫忙找人,所以大伯知道一些,不過沒有結果,那個孩子不見了。剛兩歲,是個男孩。”
穆昔努力去理解,“所以現在看林書琰看得很緊?”
應時安欲言又止。
“快說嘛,”穆昔說,“說清楚,好休息了。”
應時安道:“這件事你暫時恐怕不能和林書琰說。”
“恩?”
“林清芬生第一個孩子時生了病,似乎是生殖系統感染方面的,情況比較嚴重,她無法再懷孕。”
穆昔一怔,“林書琰……”
“是林家抱養的孩子,當時有很多養不起孩子的家庭,林書琰是被親生父母賣給林家的。”
林書琰來到林家時才兩個月,他不知已經換了父母。
在林家,林清芬對他的要求很多,很嚴格,但也會關心他,林書琰從未察覺出異常。
穆昔喉嚨發干。
林書琰是他們之中最老實的,最開始,唐所總說林書琰辦事太死板,太看重規矩。
他明明成績優秀,還有殷實的家庭,可一點兒傲氣都沒有,唐所指出不足,他就認真去改。
林書琰很努力的在做一個好警察。
接待棋山轄區的群眾時,他也是受好評最多的,穆昔是靈活,但他脾氣好,不管對方情緒如何態度如何,林書琰總能溫和應對。
原來他不是林家的孩子。
應時安道:“孩子丟了以后,林叔叔林阿姨難過了很久,還為此和舅舅鬧了兩年。我大伯以為他們不打算再要孩子了,后來又突然抱回家一個,這件事大概只有林家的老朋友和當時幫忙找孩子的幾個部隊里的人知道。”
穆昔說:“這事不能暫時不能讓他知道,不過阿姨對他苛刻,或許是擔心再次失去他。”
“有可能,但這件事不管是誰都不好再提。”
這是在揭傷疤。
穆昔發愁,好像更難把林書琰救出來了。
倆人一起沉默了好一會兒,穆昔看向應時安,“休息?”
應時安:“恩?好。”
穆昔笑笑,拽著應時安的胳膊往床上拖。
應時安:“我還沒……”
他的眼睛被捂住。
*
家里多了兩個人,生活還是有很大變化的,萬橙夫妻倆的作息格外正常,堪比應老爺子。
穆昔和應時安踩著時間點下樓,萬橙夫妻已經吃過早飯在看報了。
阿姨催道:“你倆怎么都晚了?馬上要遲到了,我給你們準備了餐點,直接帶去單位吃?”
穆昔伸了個懶腰,“謝謝阿姨。”
應老爺子戴好老花鏡,看了應時安一眼,“嘖”了一聲。
情況不對。
穆昔和幾人打過招呼,帶著阿姨準備的早餐出門。她發現了家里人多的最大弊端,每天光打招呼就要多說好幾句話,但好在她公公婆婆感情奇差,根本懶得管他們。
穆昔還是騎自行車去派出所,自行車最方便。
她出來得晚,付葉生和周謹沒等她,倒是葉辭在附近。
穆昔剛想朝葉辭揮手,就見他拿著小木棍對著一戶人家比比劃劃,“你,你,你懷孕了不起!懷孕就都得圍著你轉!我在我家唱幾句歌,還能讓你神經衰弱?!”
一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扶著肚子走到院子里,“誰家半夜兩點唱歌?誰?你是擾民!我找你媽去!”
“找我媽?你你你,你才比我大幾歲,咱倆是一輩,你找我媽?!”
穆昔咳了一聲。
葉辭看過來。
穆昔朝他勾勾手指。
葉辭不情不愿地走過來,“又干嘛?又要嚇唬誰?我現在只想嚇唬她!”
他拿著小木棍憤慨地指著孕婦。
穆昔說:“別的不說,半夜兩點唱歌確實不妥。”
“我是當時接到電話太激動了我就唱了兩句,誰能想到她還能聽見,”葉辭仍然不服氣,嘀嘀咕咕,“大前天我晚上八點唱的歌,她還去我家找我了,結果我媽又罵了我一頓,真是的!”
穆昔笑道:“你不是梟雄嗎,還怕被媽媽罵?”
葉辭義正言辭,“梟雄沒媽?就算是皇帝,那在太后面前不也得老老實實的?我不丟人!倒是你,明明是個警察,總干偷雞摸狗的事,你還讓我去嚇唬人!”
穆昔說:“我不僅讓你嚇唬人,我還打算把你初中畫的地圖拿出去……”
葉辭:“……”
又來這一套,又來這一套!有用嗎?有用嗎!
葉辭:“我聽你的還不行?”
“半夜禁止唱歌,她說的對,是擾民,平時唱歌也要控制音量,都是街坊鄰居,互相體諒。”
葉辭哀怨道:“晚上八點也不能唱歌?”
穆昔蹬上自行車,“八點管不著,兩點打死你。”
葉辭立刻挺起腰板,看向孕婦,“八點能唱!”
“你!你別再讓我抓到你碰我家晾的衣服!!”
*
棋山派出所比穆昔家的胡同還要熱鬧。
穆昔踩著上班的時間到派出所,一個背著扁擔的老大哥正在戶籍科前面和人家爭執,唐英武在處理。
還有早起打太極拳的王大媽,衣服和張大媽的衣服卷在一起,分開時不小心撕壞了,付葉生正在研究找裁縫幫她們補衣服。
穆昔避開熱鬧的地方走進辦公室。
辦公室內氣氛壓抑。
周謹見穆昔到了,立刻沖她擠眼睛。
穆昔:“?,我最近沒犯事啊。”
周謹看向所長辦公室。
穆昔認真想了一會兒,大驚失色,“難道是……”
周謹:“對啊!”
穆昔問:“難道是我把杭所的花兒澆死這事,被他發現了?!”
周謹:“……”
宗井放下茶杯和點心,笑瞇瞇道:“是你的好兄弟家里來人了。”
“好兄弟?”穆昔狐疑道,“好兄弟是誰,我倒是有很多好姐妹。”
宗井說:“林妹妹。”
穆昔收起眼中的笑意,看向辦公室,“林書琰?”
“是啊!”周謹低聲道,“氣場特別強,點名說要見你,杭所讓她去辦公室等你,祖宗,你快遲到這點兒事,杭所可記住了。”
穆昔想到應時安的話。
林清芬是為了林書琰來的,穆昔理解林清芬失去孩子的痛,但在情感上她更偏向林書琰。
林書琰是她一起作戰的伙伴,就算他真干了什么偷雞摸狗的事,她也得站在林書琰這邊,更何況林書琰不是這種人。
穆昔朝辦公室走去。
周謹捂住眼睛,不敢看,他家林妹妹的親媽氣場太強,他剛剛說了幾句話都渾身哆嗦。
穆昔敲門,走進杭立群的辦公室。
杭立群先看了眼手表,“穆昔,遲到了。”
“報告杭所,還差一分鐘,”穆昔嬉皮笑臉道,“絕對沒遲到,唐所能證明。”
“上班能卡著時間?”
穆昔說:“嗐,咱下班也沒卡過時間,上班不卡就不卡吧。”
杭立群:“……”
別說,還真別說。
“而且我是真沒遲到,我能做到準時出現在派出所已經很好了,”穆昔持續給杭立群洗腦,“你看,我在上班時間準時出現在派出所,但卻從沒有在下班時間準時出現在家里,我很努力了,對不對?”
杭立群:“……”
“你等會兒,我先捋捋。”
“別捋了,我說的很對。”穆昔看向林清芬,禮貌道,“阿姨,您找我?”
雖是冬天,林清芬仍然穿著女式職業裝,頭發一絲不茍。她的臉上從不會有笑意,只有審視與批評,不怪周謹怕她。
穆昔見慣了脾氣古怪的大老板,她不怕,但林清芬最討厭的就是嬉皮笑臉的人。
“聽說你是應家的兒媳婦,我們林家和應家也算是朋友,我得給你家老爺子留點兒面子,有些話不想說得太難聽。我家鄰居說你們偷偷翻墻去找書琰,身為警察,這種事應該做嗎?”
杭立群拍桌子,“穆昔,太胡鬧了!”
“等一下,”穆昔表情嚴肅,“您剛剛說……”
“看在我是應家兒媳婦的面子上?不用不用,我不喜歡靠男人,我這人比較喜歡啃老,您看我們穆家能入您的法眼不?”
穆昔很想體諒失去孩子的林清芬。
但她一開口就往雷區上踩。
穆昔雖然偶爾也會口嗨,但她什么時候真去找爺爺幫過忙?她都是憑自己的本事瞎胡鬧的!
她能去電視臺錄節目,也是因為很多案子是她提供的線索,上報紙的次數多了,臺長才會注意到她,和爺爺有關系嗎?
抹殺她的能力,必須反駁!
杭立群不想駁林清芬的面子,提醒道:“穆昔,這件事你做的確實不對,翻墻是小偷才會做的事。”
辦公室門外,周謹和宗井趴在門口偷聽。
周謹光是聽到杭立群和林清芬說話,心跳都要停滯了。
“穆昔還能還嘴……我要向她學習。”
宗井感慨道:“還是不妥。”
“……不敢還嘴嗎?”
宗井說:“還是直接罵比較爽。”
“……”
“可是宗哥,我們都翻墻了,林阿姨如果不高興,我們是不是會被當作小偷抓起來?”
宗井憐愛地看著周謹,摸了摸他的頭。
周謹:“?”
不該擔心嗎?
安良軍和鄒念文剛處理好警情回來,無語道:“幾個小的喜歡趴門縫就算了,宗井也跟過去湊熱鬧?”
嚴紹說:“你徒弟在里面。”
他又看向鄒念文,“為了你徒弟的事。”
安良軍和鄒念文對視一眼,朝宗井走去。
嚴紹道:“呵呵,幸好杭所年前換了門。”
小門都不夠他們趴的。
穆昔理直氣壯的聲音傳出來,“我也不太清楚,林書琰讓我們翻墻的。”
林清芬:“?”
杭立群擰眉,“好端端的,他讓你們翻墻?”
“是啊,我也納悶,但是他站在窗邊一再要求,我也只好照做,”穆昔道,“上樓之后我問他了,他說前院有狗,惡狗,會咬人,不過后來我們出去時沒看到狗,我也不太清楚,阿姨,你們家養狗了?”
林清芬:“……”
她絲毫不懷疑,就算她現在打電話給林書琰確認,林書琰也會毫不猶豫地說是他讓他們翻墻,甚至可能真的說出有狗的荒謬話。
林清芬來找穆昔,就是發現穆昔對林書琰的影響太多。
她看到林書琰的本子,上面記錄了穆昔警情的過程……不堪入目。
小孩子的把戲,根本上不了臺面。
林清芬深吸一口氣,意味不明地盯著穆昔,“我不想和你多說,今天來找你,就是要提醒你,不要再去找書琰,也別想再蠱惑他留在派出所,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去公司工作。”
穆昔說:“挺好啊,恭喜恭喜,不過他都下定決心了,您也不用再來提醒我,我就算去見他了,也動搖不了他的決心啊。除非他的決心是假的。”
穆昔變臉很快。
前面笑意盈盈,后面冷若冰霜。
“您不想和我拐彎抹角,我也直說了。”穆昔道,“林書琰是成年人,他有自己選擇的權利,母愛很偉大,但您不該用性命要挾綁住他。您生……生他養他,難道就是為了讓他聽話?”
林清芬微笑,“你錯了,我不是要挾,他如果不回去,我真的打算去死。”
杭立群道:“林女士,話不用說這么重,您看您……”
“我沒開玩笑,”林清芬說,“沒有公司,我這一輩子活得有什么意思?讓我把辛辛苦苦做大的公司拱手送人,做夢。”
“但林書琰他……”
林清芬一字一句道:“他長在林家,這就是他的命,他就是要繼承公司,這是一定的。”
穆昔怔住。
從林清芬的話中,她好像讀出了其他含義。
穆昔摸了下額頭,確認自己沒病。
她的心跳很快,大概是被林清芬氣的。
穆昔問:“所以你養林書琰,就是為了有人能繼承公司?”
林清芬說:“是的。”
穆昔想到,應文海說林家夫妻本來不打算再要孩子,后來不知為何又買了個男孩回家……
穆昔以為是在彌補遺憾,她以為他們是在懷念過去的孩子。
好像不是。
“你……”
穆昔的頭嗡嗡作響。
她摸著胸口,順好氣,問:“你憑什么這么做?你以為他是什么?”
林清芬道:“憑我養了他,憑他姓林。”
“那又怎樣?”
“沒有我,他就活不下去。”
穆昔盯著林清芬的眼睛。
她很想說,不是,沒有林清芬,也會有下一個買家,再不濟跟著貧困的父母長大,那個年代還不至于在余水市里活活餓死。
穆昔想痛痛快快罵幾句,但是不行。
現在她不為林清芬考慮,她只考慮林書琰。
穆昔咬住唇。
林清芬似乎很喜歡穆昔現在的表情,“你脾氣不好,倒是很少見你說不出話,看來也沒書琰寫得那么厲害。你知道……”
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擠開。
周謹、付葉生、唐英武、安良軍、宗井、鄒念文以及嚴紹還保持著各自偷聽時的位置。
N雙眼睛相對,他們尷尬起身,手忙腳亂一陣,鄒念文摸著耳朵說道:“沒有你好像也不是活不起。”
周謹說:“其實派出所的工資完全夠我們生活,我還攢了不少錢。”
安良軍說:“我們幾個湊一湊都能養活他,我老婆可不打算要孩子。”
付葉生站出來,“錢?誰缺錢?我的朋友怎么可能缺錢,這是不給我們付家面子!”
宗井保持神秘微笑,“我還是認為應該直接罵……”
唐英武避免事態更嚴重,把宗井踹了出去。
“咳,這個,我正好路過,我說兩句。”
杭立群:“?,路過?”
“路過路過,”唐英武說,“書琰這孩子呢,他是真心喜歡做警察。如果他不喜歡,我肯定鼓勵他去公司,對吧?誰會和錢過不去?咱們做父母的,養孩子長大是應該的,是法律規定的,人家孩子挺好的,咱也得考慮孩子的心情對吧?”
林清芬起身,“不需要,唐所長,你一直拖著不給他辦離職手續,今天我親自來了,您還不辦?”
穆昔看向唐英武。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唐英武收起警察式直接微笑,他看了林清芬半晌,道:“你好像沒搞清楚。”
林清芬:“?”
“林書琰的離職手續,得他親自過來辦,你是誰,什么叫親自?”
林清芬看著辦公室內的幾人,氣極反笑,“好,好,你們真是好同事,但你們搞清楚,你們只是同事而已,我才是他的媽媽。他如果能看著我去死,那就讓他看著好了,我倒要看看血緣親情能不能比得過你的同事情。”
她拿起包轉身要走。
穆昔忽然拉住她。
林清芬惱火地瞪著穆昔,剛要開口,就見穆昔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親情不一定有血緣。”
*
林清芬走這一趟,辦公室里除了宗井沒一個開心的。
周謹郁郁寡歡,“不愧是做生意的,真狠,我感覺她真的會用命去賭,公司好像比什么都重要,老林是不是回不來了。”
唐英武說:“辭職申請我不會批,唉,他這爸媽也是,一點兒都不心疼孩子?我兒子不闖禍我都燒高香了,他如果能有書琰一半,我都得管他叫爹,他念書時我就說讓他讀警校,人家說了,不能讓他老婆也等一輩子。”
“做這行,確實是在犧牲家人。”
“所以我聽人家的話,愛讀什么讀什么,考不上大學我都不管,最后,嘿,真沒考上大學,什么煩惱都沒了。”
穆昔趴在桌子上沒說話。
她平時是最活躍的,現在卻一言不發。
唐英武以為她是被林清芬罵了生氣,便說:“還有機會,都別氣餒,這么多人,總能想到辦法。實在不行我們挨個去勸,把談判專家請來幾個。”
穆昔依然沒說話。
幾人都看向穆昔,安良軍哄道:“所長都說了不批辭職,放心吧。”
“咳,”杭立群加入戰局,試圖用案子吸引穆昔,“有個女明星失蹤案聽說了嗎?今天登報了。”
穆昔還是沒反應。
宗井搖著頭說:“你們看,我早就說了。”
安良軍看過去,“說什么?”
宗井:“直接罵一頓多好!”
第176章
穆昔替林書琰不值。
出生后被親生父母拿去換錢,雖然有富裕的養父母照顧,但林清芬卻只把他當作延續公司的棋子。
這種話即便只是口中說說都很傷人。
周謹不知林家的事,以為穆昔是在生氣,勸道:“林阿姨畢竟是林書琰的媽媽,不都說做父母的都拗不過孩子嗎,別太擔心。”
穆昔輕輕擰眉。
做父母的拗不過孩子,但是……
好像沒人真的把林書琰放在心里的第一位。
穆昔收好卷宗,“算了,不想了,剛剛說的女明星失蹤案,是柯清怡?”
“忘了叫什么了,好像不太火。報紙上有,你看看。”
穆昔找到今天的報紙。
“柯清怡遭綁架,綁匪要求準備五十萬贖金,不許報警,否則撕票。”
*
穆昔光明正大溜到刑偵隊。
棋山派出所的民警和分局刑偵隊互相幫忙已經是傳統項目,對于穆昔在工作時間出現在刑偵隊這件事,局長都習以為常。
大家對穆昔的態度都很一致——一個能干的年輕人,只要不讓他們去長跑,其他事都可以寬容。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對有想法的年輕人要多鼓勵。
而且跑步多了,死的可能就是人了。
穆昔很感慨。
局里的領導們都是好人,包括黃文耀!
謝漣像是聽到不可思議的笑話,“領導是好人?!”
“我每次和他們打招呼,他們都笑著對我說不用敬禮,讓我快去忙。”
謝漣問:“你確定是笑著?不是和你說——不用!不用!”
不是在躲著穆昔?
穆昔道:“我向來脾氣好,好說話,躲我?沒必要。”
謝漣:“……”
老天,她是什么時候瘋的?
穆昔甩開謝漣,經過沈硯。
這幾天沈硯倒是老實不少,但每次看穆昔時,目光都是幽怨的。
穆昔停下來幾秒,敲擊沈硯的心靈,“這孩子,見了師娘也不說話,唉。”
沈硯:“……”
穆昔說:“行了,去玩吧,別為難你師父。”
謝漣和冉興平憋著笑。
沈硯臉頰漲了一會兒,悶聲道:“師父不怎么樣,師娘也不行。”
“可不,就連徒弟都不怎么樣。”穆昔道,“不扯了,我找應時安有事,先進去了。”
穆昔去辦公室找應時安。
謝漣問沈硯,“你怎么總和應隊過不去,人家應隊能做隊長,是有真本事的,現在我們徐副隊長都服。”
沈硯擰眉。
“問你話呢。”
沈硯甩開湊近的謝漣,“我認識他多久,你才認識多久?”
“啊?你早就認識應隊了?”
沈硯一怔,快速道:“我奶奶和他爺爺是朋友,能不認識嗎?行了行了,趕緊干活,還想加班?”
謝漣:“……沒聽說過啊。”
應時安正和徐涇討論柯清怡的案子。
穆昔主動搬著小板凳坐到兩人旁邊,“柯清怡是什么情況,怎么變成綁架了,昨天可沒聽經紀人說有要贖金。”
徐涇道:“我們聯系經紀人了,實際上他也不清楚。”
應時安解釋,“接到綁匪電話的是柯清怡的弟弟,經紀人不知情。”
“沒報警嗎,記者怎么知道的?”
徐涇說:“聯系過報社,他們最開始不愿意說,應時安發了脾氣,他們才說是柯清怡的父母透露出來的。”
穆昔偷偷看了眼應時安。
應時安還會發脾氣呢?沒見過。
穆昔問:“她爸媽不找警察,反倒找報社?”
“我們正在商量去看看,現在經紀人和柯清怡的父母都沒有報案。”
“還沒報案?!”
報紙已經登出來,消息起碼在昨晚就被透漏,如果柯清怡真的被綁架,消息刊登出來,她還能有活路?她的父母不考慮這些?
穆昔道:“現在就走,我也去。”
應時安另外又調了四個人。
沈硯和謝漣去見柯清怡的經紀人,徐涇留在隊里,應時安和穆昔去見柯清怡的父母。
按照流程,應時安應該和隊里其他刑警一起行動,但鄭局長表示,對于應時安的決定,他沒有任何意見。
穆昔現在屬于當牛又做馬,鄭局長想有意見也不行。
柯清怡的父母此刻都在電視臺。
她的名氣雖不大,但畢竟有一定知名度,綁架案發生在余水市,引起不小的騷動。
應時安和穆昔提前聯系過后趕過來。
穆昔參與的節目主持人來迎二人。
“他們是今天早上過來的,應隊長昨天還聯系過電視臺問柯清怡的情況,真沒想到她會被綁架。”
穆昔問:“柯清怡的父母來做什么?”
主持人說:“電視臺要采訪他們,老兩口挺可憐的,都要犯病了,我們這邊都把急救人員叫來了,就怕他們出事。”
主持人帶穆昔和應時安去演播廳。
兩個身穿鮮亮衣服的老人正在臺上抹眼淚,就如主持人所說,兩人的臉色都不好。
主持人感慨道:“柯清怡家也挺不容易的,父母都是貧苦人,柯清怡運氣好,被星探挖掘,拍了兩部戲,小有名氣,一家人的日子才好過。沒想到還沒好上幾天,女兒就出事了。”
應時安笑了笑。
不知是不是錯覺,主持人覺得應時安笑得有些怪。
穆昔走向角落里的男孩。
男孩看起來十八九歲,長相與柯清怡有幾分相似。
他擰眉看著臺上,看起來沉默寡言。
穆昔問:“你是柯季?”
柯季看向穆昔。
“我是派出所的,”穆昔出示證件,“是你接到綁匪的電話?”
柯季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愁云慘淡地看向臺上。
主持人和應時安走過來,主持人說:“柯季,有什么話你就直接和這二位說,他們都是優秀的警察,等接了案子的警察過來,一起分析分析也好。”
柯季的眼中閃過慌亂。
穆昔道:“他們還沒報警。”
“沒報警?!沒……難怪一直沒有警察聯絡我們,怎么還不報警?!”
穆昔看向柯季,“綁匪能有你的聯系方式,說明柯清怡想讓他聯絡你,柯清怡是信任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負柯清怡的信任。”
柯季:“我不是,我,是我爸媽不同意,我……”
主持人茫然地看向臺上。
老兩口淚眼婆娑,“我就小怡一個女兒,我們全家人都把她當成寶,我們愿意準備錢,多少錢都行,就算把我這條老命賣了,我們也要把女兒換回來,請他不要對小怡動手。”
他們言辭懇切,工作人員都為之動容,偷偷擦眼睛。
主持人問:“既然都知道了,為什么不同意報警?”
穆昔冷笑:“恐怕是擔心我們會把人救出來。”
“什么?!”
穆昔沒太注意音量,一小部分人朝她看去。
導播朝主持人比了個手勢,主持人道:“我們出去談吧,別耽誤錄制。”
穆昔冷靜道:“節目如果真的播出,恐怕會誤導大家。”
更多的人看了過來,低聲傳話。
柯清怡的父母在臺上尷尬地看向導播。
節目是錄制,不是直播。
導播示意暫停,看向穆昔,“幾位,我們在工作,有什么話等會兒再說。”
有人認出穆昔,“她好像是前幾天來過的漂亮警察。”
“哎,她旁邊的是那個長的很帥的刑警。”
穆昔看向柯清怡的父母,“二位在哭訴之前,能解釋解釋為什么不報案,卻要接受電視臺的采訪嗎?”
柯清怡父親道:“綁匪說報案就撕票,我們是擔心小怡。”
“二位是真傻還是裝傻?”穆昔問,“我們警察都是不看書不看報的?你們將此事公之于眾,卻沒有報案,既激怒了綁匪,還沒有警察做應對措施,你們是想害死柯清怡?”
親生父母想害死女兒,現場沒人敢多說一句話。
柯清怡的母親眼淚不斷,“我們,我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處理,我們……”
“都不愿意說,那我來猜猜為什么,”穆昔看向導播,“請他們二位過來,給錢嗎?”
導播怔了好一會兒,點頭。
他們原本是想做母女情深的節目。
穆昔問:“沒報警,是因為報警不給錢嗎?”
“我,你們……我們年紀大了,不如你們年輕人懂,我們……”
柯季忽然站起來,吼道:“別說了!”
他看向穆昔,哀傷道:“你們能救姐姐嗎?”
接到綁匪電話的人是柯季。
綁匪提出準備五十萬,還允許柯季與柯清怡通話。柯清怡讓柯季一個人去準備錢。
“我知道我姐在銀行的賬戶,也知道密碼,她的賬戶里還有六十多萬,贖金是夠。”
穆昔問:“你把錢取出來了?”
柯季看了眼父母,搖頭。
“錢在哪里。”
“銀行。”
這話聽得其他人直皺眉頭。
柯季說:“事情太大了,我自己沒法做主,我考慮了很久,把事情和爸媽說了。爸媽……不讓我取錢。”
他們拿走柯清怡的存折,還和報社的記者聯系。
柯清怡是小明星,他們家里有記者的聯系方式。
隨后,他們又主動找到電視臺。
小明星被綁架,備受關注,電視臺也想蹭這個熱點。
穆昔問:“為什么不讓取錢?”
柯季低下頭,“我……不知道。”
穆昔道:“你現在幫著他們隱瞞已經沒用了。”
柯季:“……他們和姐姐關系不好。”
柯家曾過了很多年的苦日子,柯家老兩口連正式職工都不是,家里日子過得很艱難。
后來柯清怡因為長相被挖掘,一家人的日子才好起來。
從這以后老兩口變著花樣的找柯清怡要錢。
柯清怡最開始都會滿足,他們是一家人,柯清怡有出息了,也想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姐說爸媽要的太多,她給不起,”柯季道,“爸媽想讓姐把錢都放在他們那邊,姐不同意,但姐還是把密碼告訴我了。爸他……他偷偷去過澳市,好像迷上了。”
主持人聽得心跳都遲鈍了,磕磕巴巴說道:“你們該不會是想讓綁匪撕票,好拿柯清怡的錢吧?”
老兩口臉色驟變。
穆昔厲聲道:“如果柯清怡被撕票,你們二位也得接受調查!”
導播偷偷看向幾個攝影師,“錄了沒錄了沒……”
攝影師比了個“OK”的手勢。
導播:耶!
更大的熱點來了!
導播嚴肅道:“叔叔阿姨,我們大家都是有義務配合警方的,你看你們還是先把知道的線索都告訴警方,我們這邊……咳,該給你們的錢不會少。”
不過他們也沒好日子過了。
不僅沾賭,還合謀想害死女兒繼承遺產,故意通知電視臺,不報警,毫無人性。
這樣的新聞播出去……肯定更受關注,比什么父母擔心女兒火爆多了。
至于這二位,將來只要在國內生活,一人一口唾沫星都能把他們淹死。
穆昔當然看到導播的小動作,不過沒阻止。
她這人純心黑,就是故意在錄制時說出此事,柯清怡的父母還想扮演偉大父母的形象?遇到她這種心眼壞的,別想啦。
兩人在工作人員鄙夷的目光中灰溜溜下臺。
柯季主動對穆昔說道:“其實我們也沒什么線索,只有綁匪的號碼,是個座機號。”
穆昔道:“公話?”
“不太清楚,但是我姐也在,應該不是在外面。”
“那就好辦了,”穆昔說,“把號碼交給我們,還有,接電話時有沒有聽到其他聲音,任何聲音都可以?”
“很安靜,沒聽到什么。”
安靜,柯清怡也在,座機,是關押柯清怡地點的可能性很大。
笨賊?
應時安道:“你先和我們回隊里,必須有個報案人。”
柯季緊張道:“我可以嗎?用不用我爸媽過去?”
應時安問:“成年了嗎?”
“19了。”
“那就是大人了,你姐相信你,你可以做。”
回市局的路上,應時安打開收音機。
電視臺的動作很快,方才錄下的內容已經在電視上播放,收音機的頻道也有轉播。
穆昔和柯季的聲音都一清二楚——“你們就是想害死柯清怡!”
消息迅速傳遍余水市各個角落。
但凡有閑聊時間的,都在痛罵這對老夫妻——“自己的孩子都害,畜牲!”
“真有人把錢看得比孩子都重要?”
“幸好弟弟還有點兒人性,不然綁匪真撕票了,咱們都不知道為什么。”
“那兩個警察到的也很及時,沒人報警但還是去了,挺有責任心的。”
豪華酒店附近的居民樓內,其中一戶人家拉著厚重的窗簾。
電視機開著,屏幕閃爍,一個瘦削的男人守在電視前逐漸崩潰,“你爸媽,你爸媽是想害死你?他們瘋了?!”
兩米之外,柯清怡手腳被綁,躺在地板上。
房間內沒有任何可供暖的設備,地板冰涼,卻不如柯清怡的心涼。她目不轉睛盯著電視,男人沒有限制她說話,她卻發不出任何音節。
電視節目中的人和話語都是冰冷的,但比不過心冷。
良久,柯清怡流下兩行眼淚,她用臉蹭了下地板,妝容已經全花了,她眼中也失去感情。
男人裹著厚被子,哆哆嗦嗦走到柯清怡旁邊,“算我求你了,你再給你弟弟打個電話,我看他還想救你,你讓他把錢送過來,我就放了你。”
柯清怡心如死灰,“警察已經知道了。”
男人一怔,“是啊。”
柯清怡說:“你該殺了我。”
男人:“?”
“你說過報警就撕票。”
男人:“……可以再挽救挽救?”
柯清怡臉貼著地板,面無表情道:“做人得有誠信。”
“哎?!誠信重要還是命重要?你再給弟弟一個機會,我看他準行。”
“不行,你要撕票。”
“再給個機會。”
“撕票。”
男人急得團團轉,話都說不利索,片刻后,他呆呆地看了柯清怡幾秒鐘,反應過來,“不對啊,我是綁匪還是你是綁匪?!”
他作為綁匪的尊嚴呢?!
第177章
根據柯季提供的手機號,應時安聯系了通信公司調取戶主信息。
該座機是幾年前市里從國外引入的交換機,當時需要提高市里的電話數量,這批國外退休的交換機價格相對便宜。
座機戶主叫范木。
查到信息后,應時安組織人趕到座機登記的地址。
應時安先到對面的樓觀察范木家,見范木家都有安裝窗簾,又派沈硯著便衣進入樓道。
兩分鐘后,沈硯走出樓房,給應時安打電話,“我認為可以直接闖進去。”
“根據。”
沈硯沉默片刻,說:“我聽見一個男人在磕頭。”
應時安:“?”
應時安帶人闖進范木家。
直到警察走到范木面前,范木還在不停地朝柯清怡磕頭,柯清怡麻木地看著他,警察闖進來也沒有反應。
應時安和沈硯一起拉開范木。
范木身形瘦弱,臉頰凹陷得厲害,他用力推開沈硯,不肯起來,“求你了,你打個電話,求你打個電話!”
穆昔和謝漣最后走進來,謝漣茫然地看著范木和柯清怡。
“其實是范木被綁架了?”
穆昔瞥了眼范木的狀態,走到窗邊把窗簾打開。
范木和被松綁的柯清怡同時抬起手遮眼睛。
片刻,柯清怡逐漸適應光線。
窗外的枯樹枝近來有冒綠芽的跡象,陽光燦爛,是少見的大晴天。
柯清怡忽然說:“我給你錢治病。”
*
范木患有尿毒癥,需要長期透析。
他生活在普通家庭,父母走得早,早些年兄弟姐妹幫了幾年,但看病就是無底洞。
范木自制了一套透析設備,身體還是每況愈下。
治病要花錢,對生的渴望讓他走向絕路。
“我認識她,看過她演的劇,我快活不成了,我能感覺到,那天晚上在酒店附近看到她,我腦子里就冒出一個想法……搞點兒錢,去醫院治病。我沒想過撕票,我就是嚇唬他們,殺人也治不了病,我沒想到他們竟然不想救人。”
范木供認不諱。
穆昔是在場唯一的女警察,負責檢查柯清怡身上是否有傷。
范木就要被帶走,柯清怡忽然說:“我剛剛說的是真的。”
范木怔怔地回頭看她。
他沒把柯清怡的話放在心上,沒人會撒錢。
柯清怡說:“錢有什么用?什么用都沒有,你去治病,我出錢。”
范木想到電視上柯清怡父母的嘴臉。
被柯季和穆昔揭穿后,他們都沒提過一句女兒是否安全。
范木搖頭,說:“錢有用,活著就要用錢,活著挺好,死了就什么都沒了,活著真的挺好。”
他轉身,踉踉蹌蹌往外走。
長褲裹著他纖細的雙腿,打眼一看好像是空的。邁過門檻時身形虛晃一下,被謝漣單手拖住,好像能被直接拎走。
柯清怡收回目光,看向房間。
在這里待了很久,印象里只有黑暗。
現在好像也是如此,隔絕陽光的窗簾已經拉開,屋門大敞,有清風吹進來,柯清怡仍然只能看到黑暗。
柯清怡看到剝落的墻皮,看到直接放在地面上的黑白電視機,還有自制的救命“儀器”。
這不像是家,更像黑工廠。
柯清怡低下頭,不知道活著究竟算不算好。
穆昔拎著柯清怡的皮包走過來。
“這是你的東西?”
柯清怡神色大變,想從穆昔手中搶走皮包,穆昔伸手抵住她的肩膀,“柯清怡同志,你原本是去找雛霖的,離開酒店后被范木綁架,去見雛霖,為什么要拎著這么大的袋子呀?”
皮包長六十厘米,高四十厘米,很大。
從形狀來看,里面應該裝著盒子。
穆昔偷偷敲了幾下,是木制的硬盒子。
柯清怡慌亂道:“我……我想請他幫個忙。”
“和這里的東西有關?”穆昔問,“里面裝了什么?”
柯清怡道:“這與綁架案有關嗎,只是我的私人物品。”
穆昔說:“你經紀人允許我們去搜查你再余水市的家,在你家里,我撿到一張名片,對方的地址在港城。”
“你沒經過我的同意,怎么能去我家?!”柯清怡不知是害怕還是生氣,推開穆昔的手去搶皮包。
穆昔故意用了些力氣,柯清怡卯足力氣拽著皮包的把手,穆昔一松一緊,搶包的節奏都被穆昔控制。
沈硯看到皮包已經有裂開的跡象。
但裂痕……相對整齊。
穆昔裝模作樣地勸,“柯清怡同志,你不要激動,我們只是例行詢問,你不要搶,哎,包容易壞,容易壞的!”
“刺啦”一聲,皮包的邊緣被扯壞,木箱子落在地上。
柯清怡高聲尖叫,撲到木箱子上,哆哆嗦嗦地檢查箱子,眼中只剩恐懼。
應時安見狀,走到柯清怡面前把她拽起來。
沈硯過來和他一起開箱子。
柯清怡尖叫道:“不能碰它!我會死的,我真的會死的!”
沈硯搶先一步砸碎箱子上的鎖,掀開蓋子。
綿軟的海綿中露出一張詭異的孩童的臉。
*
古曼童也被稱為金童子,起源于東南亞,與降術、無辜有關。
古曼童和養小鬼有一定的區別,港城娛樂記者曾爆料幾個港城明星家中請“小鬼”,以此來改變自己的運氣。
小鬼,需用嬰兒尸身或胚胎做成,最殘忍的法子要找到懷孕的女人,午夜時分剖開女人的肚子,取出嬰兒后烤成肉干,再封上經期誦經超度,嬰兒無法再轉世投胎。
“我……他們說沒影響,我才想試一試,試了以后運氣真的好了,接了好幾個角色,都有水花,連片酬都漲了很多。”
柯清怡的“小鬼”已經被法醫取走,他們要將外殼剖開,查驗內部。
柯清怡被帶到審訊室。
現在想到木箱里的東西,謝漣還會起雞皮疙瘩。
那東西周圍有海綿,柯清怡還為它蓋了被子,在盒子最里面,甚至還放著嬰兒吃的食品。
場面極度詭異。
應時安問:“你說要向和雛霖商量的事,就是這件事?”
柯清怡點頭,“是他和我說有幾個明星請了小鬼,我經紀人也知道這事,我們都想試一試,但是沒有渠道,不認識港城那邊的人,后來經紀人幫我聯系了余水市這邊,他們說只能放在余水市,我就在余水市買了房子。”
“最近它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柯清怡似乎被困擾很久,眼中仍有恐懼,“我經常倒霉,就連走路都會被絆倒,連著丟了好幾個角色,我太害怕了,他們曾經提醒過我,這東西是大師請來的,是強迫它來的,是用未來的福報換現在的運氣,要見好就收,但我……”
柯清怡原本只想日子過得稍微好一些,但一旦開始,就無法停下。
她想要的越來越多。
“我害怕被反噬,但我現在其實也沒多紅,找了他們好幾次,他們剛開始還耐心說幾句,現在不怎么搭理我了。”
應時安問:“他們是誰,是什么身份?”
*
穆昔拿著在柯清怡家找到的名片回派出所。
安良軍幾人都在出任務,辦公室只有付葉生和宗井。
師徒倆剛從外面回來,宗井心疼地看著已經涼了的茶水,“這可是小付送給我的茶葉,剛泡好,還沒來得及喝就出去了。”
付葉生十分感動。
師父多珍惜他送的茶葉,這是他們試圖之間無法抹掉的情誼!他要跟著師父一輩子!
付葉生道:“師父,茶葉有很多,以后我再送給你!”
宗井仍然惋惜,“哎呀呀,小付松的茶葉,都貴著呢!好貴的茶葉都浪費了,可惜!”
付葉生:“……”
他們師徒的情誼……
付葉生長嘆——“富有的人是無法找到真感情的!”
穆昔已經習慣了付葉生嘮嘮叨叨、嘰嘰喳喳。以前是周謹嘮叨,自打付葉生想在派出所好好工作后,他也開始變得嘮叨。
宗井時常埋怨付葉生,說他越來越像嚴紹。
派出所有一個嚴紹念經已經夠了,不能再多兩個。
穆昔拿出小靈通,研究這串號碼。
名片上的名字是劉志豪。
她已經聯系通信公司,請他們查劉志豪的信息。
但小靈通不比座機,很多信息都是沒有的。
穆昔再三考慮后,又給劉志豪撥了一遍電話,這次她用的是自己的小靈通,刻意換了另一種聲音,“你好,有人介紹我找你做生意,我很著急,價格好說,方便見面嗎?”
電話那頭安靜良久,才有人低聲說:“現在沒貨。”
穆昔忙說:“我知道貨源稀少,我想提前預訂,你不會訂給別人吧?價格方面,我絕對會比其他人出的高。”
那人又沉默了。
良久,他才說道:“我們可以簽個協議,今天沒時間,明天晚上,我再通知你。”
和對方約好見面,穆昔松了口氣。
最近總有醫院被盜,穆昔懷疑和這伙人有關,現在用買家的身份接近他們是最好的。
穆昔剛放下小靈通,就聽到付葉生慌張地聲音,“師父,你怎么了?你別嚇我,到底怎么了?”
穆昔回頭,見宗井舉著茶杯死死盯著自己。
茶杯抬到一定的高度,茶水順著流下來,灑在宗井的警服上。
他毫無察覺似的,任由茶水隨意流淌。
付葉生找來手帕幫宗井擦警服。
穆昔疑惑道:“宗哥,有什么不妥嗎?”
付葉生把茶杯拿走。
宗井的目光順著茶杯轉到付葉生身上,但很快又看向穆昔,他驀然站起來,朝穆昔疾步走去,沒有半點平日的慵懶模樣。
“剛剛是誰的電話?!”
“港、港商?”穆昔被宗井的態度嚇到,磕巴道,“柯清怡請了小鬼,小鬼里面發現真的嬰兒尸體,就是找他們定做的。”
付葉生驚道:“這么變態!”
穆昔問:“宗哥,你平時不會激動的,你聽過他的聲音?”
宗井神色陰沉,“他們回來了。”
“他們?”
“那伙人。”
穆昔怔了怔,說:“你是說當年你做臥底時遇到的那些人?”
當年跑了幾個不起眼的小弟。
宗井被報復后的幾十年,都無法再正常與人交往,只要與誰走得近些,宗井就會焦躁不安,會恐懼。
他害怕連累他們。
宗井道:“就是他們的聲音。”
付葉生說:“都過去這么多年了,您能確定嗎?這也太巧了。”
他看向付葉生,目光犀利,一字一句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是他,是劉銀。”
穆昔拿起名片,“名片上的名字是劉志豪。”
都姓劉。
宗井的說法聽起來很懸。
連他自己都承認,當年他和逃走的幾人交往并不多,不太熟悉,甚至沒說過幾句話。
在這種情況下,宗井的記憶似乎沒有說服力。
但只因為他一句話,棋山派出所所有人都行動起來。
原本這是刑偵隊的案子,現在變成棋山派出所必須盯著的案子,應時安也被叫到派出所。
雙方比對了目前的證據,柯清怡將劉志豪稱為大師,她還曾見過一個叫常偉強的男人,每次都和劉志豪一起出現。
至于他們口中的大師,柯清怡從沒見過,只聽他們說是個和尚。
應時安請畫師給二人畫了像,二人的年紀都在四十歲往上,即便是從當年團伙里逃走的,模樣也已經大變,宗井不見得能認出他們。
應時安把畫像交給宗井。
宗井神色冷漠,從聽到劉志豪的聲音后,他一直如此。
他翻開畫冊,定睛看了幾秒鐘,眼中凝聚起濃濃的戾氣。
“就是他。”
“能確定嗎?”應時安說,“他現在已經快五十歲。”
宗井固執道:“一定是他。”
穆昔說:“宗哥說是,肯定是。”
唐英武道:“你看這個案子我們能不能一起辦?正好穆昔已經約了和劉志豪見面,我們暗中跟蹤,如果是劉志豪,立刻逮捕他。”
應時安說:“穆昔一個人去見劉志豪,不太安全。”
如果真如宗井所說,劉志豪和常偉強恐怕心狠手辣,已經做過不少違法之事。
“這簡單,”唐英武說,“找人和穆昔一起去,反正是談生意,多一個人也不奇怪。你不行,你已經上過電視了,不能被認出來。”
付葉生主動說道:“我去。”
“你?”
“我幫師父把他們抓住!”付葉生斗志昂揚,“把他們抓住了,就不會再有人找師父的麻煩了!”
唐英武看了宗井一眼。
宗井還在盯著畫冊,像是著了魔。
讓穆昔和付葉生去,唐英武其實不是很放心,在他看來,起碼要有個老家伙跟去。
但付葉生和宗井是師徒。
唐英武猶豫了好一會兒,說:“付葉生和穆昔一起去,宗井、安良軍暗中保護。時安,你那邊自己安排。”
*
柯清怡去年在余水市拿到“小鬼”。
這些事東南亞更多,在北方很少見,是劉志豪要求在余水市見面,他的名片上寫明是港城人,但似乎對余水市情有獨鐘。
在她拿到小鬼前不久,余水市某家醫院曾經丟失過搶救失敗的早產兒的尸體。
DNA比對結果已經出來,兩者是吻合的。
有人專門偷嬰兒尸體做成“古曼童”,然后售賣給有需要的人。
柯清怡拿到“古曼童”,再加上后續的費用,花了整整十萬元。
現在的經濟雖然比過去好,但能拿出十萬存款的人家很少。
沒有新的線索,刑偵隊和派出所按時下班。
穆昔要騎自行車,應時安也沒開車過來,穆昔熱情邀請道:“來,我們騎一輛。”
周謹道:“你倆又要秀恩愛?越來越光明正大了。”
在日暮下悠哉悠哉地騎自行車,穆昔坐在后座,還能抱應時安的腰,想想還挺浪漫的。
穆昔說:“恩愛還用秀?你坐后面,我帶你。”
周謹:“……”
想想還挺浪漫的。
應時安拒絕穆昔載他的請求,兩人選擇走路回家。
路兩旁多了許多小販,倒是很熱鬧。
周謹和他們一起推著自行車走路回家,“老付說今天要好好準備準備,明天和歹徒斗爭到底,不回來了。”
穆昔笑道:“他對宗哥真好。”
“宗哥挺可愛的,我也喜歡,”周謹說,“而且宗哥那么慘……其實我一直懷疑當時除了他,還有他的朋友或者家人被連累過,所以現在才如此抗拒與人交往。”
穆昔也有同感。
但安良軍幾人都沒提起過,穆昔也不好追著問。
穆昔說:“如果真的是劉銀,這次一定要幫宗哥解開心結。憑什么他們逍遙快活,宗哥要被影響一輩子?”
只要想想這一點,穆昔都替宗井慪氣。
兩人邊走邊討論如何“折磨”劉銀。
就在這時,路邊傳來吵架的聲音。
周謹說:“是前段時間剛開的酒店。”
棋山派出所的位置還算不錯,附近剛開了一家新酒店。
新開的酒店不是明天賓館的等級,酒店是越來越豪華,而且二樓用餐的地方是對外開放的。
酒店老板在余水市小有名氣,最開始是有很多人來捧場,這兩天名氣越來越大,有不少人專門過來吃飯。
光吃飯不夠,還得喝酒,喝酒的人多了,就會有矛盾,最近派出所經常接到酒店的報案,要么是喝酒鬧事,要么是喝醉了找不到家。
穆昔和周謹條件反射,扔了自行車就往吵鬧的地方跑。
應時安:“……”
他們是很難真正下班了。
應時安跟著走過去。
一個老年人被圍在中央,周圍都是穿西裝打領帶的男人。
老人只穿普通的棉襖,雖然打理過自己,但在那些人面前稍顯不足。
幾個穿西裝的男人正在罵老人。
“我們喝不喝酒和你有什么關系?老不死的,多管閑事。”
“再堵在這里,我就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快走快走,要你的飯去。”
老人卻固執道:“我不是要飯的,你昨天喝酒開車,我看的清清楚楚,你自己說,是不是違反交通法了。”
被拉住的男人氣急敗壞道:“沒有!說了沒樣子!昨天的事,你昨天怎么不說!”
老人道:“你昨天一出來就開車走了,我在后面追,沒追上。”
男人罵道:“原來昨晚是你!”
穆昔聽了一會兒,好像是老人在抓醉鬼。
抓酒鬼是交警的事情。
穆昔問圍起來的路人,“他為什么要抓醉鬼?”
“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家里人曾經發生過車禍。”
“我知道我知道,這老頭在這一片挺有名的,”一個阿姨擠了過來,主動往穆昔收禮放了一把瓜子,“他天天堵在飯館門口,專門往那種有錢人多的地方去,有錢人才有車開到嘛,咱們窮人買不起車,也不會酒駕。”
穆昔問:“他的家人是被喝醉酒的人撞死的?”
“對嘍,”阿姨說,“是他親兒子,死了好多年了,得二十多年了?當時路上還沒有很多車呢,他兒子倒霉,大晚上的遇到一個喝醉的。”
“你說的也不全,”另一個大爺說道,“他家就住在我家附近,我知道。他兒子是部隊的,挺正直的小伙子,當時出事是為了救一個孩子,那孩子跑到馬路上,開車的喝醉了酒,也不知道踩剎車,直接就沖過去了。結果把人撞了,孩子倒是被推開了。”
“哦對對,是這樣,是為了救人才被撞的,還沒送到醫院,當場人就沒了,撞的太嚴重了。”
“從那以后,他就天天守在飯館門口,不讓人家酒駕。唉,他也怪可憐的,人家總是罵他,說他多管閑事,但酒駕本來就是不對的,都是可憐人啊。”
幾人討論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附近的人聽到。
穿西裝的男人都已經舉起拳頭,聽到大爺和阿姨的話,尷尬地看向其他人。
所有人都看著他。
老人也固執地看著他,堅持說道:“你酒駕了,這是不對的,很可能引發事故,你要去交警隊。”
男人進退兩難,欲哭無淚,“大爺,你能放過我嗎?我保證只有一次,再也不敢了還不行?”
老人說:“你去一趟交警隊,一定要去。”
男人:“……”
穆昔走上前,“你剛剛是承認昨天曾經酒駕?”
男人很崩潰。
先是被老的纏住,現在又來了一個小的,他是造了什么孽?
“這和你又有什么關系?你們能不能別多管閑事!”
穆昔掏出警官證,微笑,“現在有關系了嗎?”
男人:“……”
周謹雙手將警官證奉上,“可以有關系嗎?”
男人:“……”
和穆昔、周謹一起過來的應時安也被關注了。
應時安:“?,我也要拿?好吧。”
應時安拿出在場職位、級別最高的警官證,“可以嗎?”
男人:“……”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
第178章
應時安貼心幫忙聯系了交警。
現在查男人是否醉駕不太現實,不過少不了要批評教育,今天這頓飯是沒法吃了。
交警趕到,一看到老人就笑道:“郭老,又幫我們干活了?”
郭溫書收起剛剛被男人丟掉的袋子,“你們來了就好。”
交警說:“我不是給你留了聯系方式嗎,再有這種事,直接找我們就是了,還用麻煩應隊長?”
郭溫書看向剛剛幫了自己的三個年輕人。
交警指著應時安說:“刑偵隊隊長,特牛,還上過電視。”
郭溫書道:“有印象。”
交警又指著穆昔說:“這位,領導克星,更牛。”
穆昔:“……”
她好像不認識這位交警,可見她的名氣已經傳到交警隊。
郭溫書好奇地看了穆昔兩眼,不過他顯然對警隊的事不敢興趣,朝穆昔三人到了謝,便拎起包離開。
他回到馬路上,走在路燈下,步伐緩慢,但每一步都是堅定的。
應時安問交警,“你們認識?”
交警感慨道:“老人家的兒子是被喝醉酒的司機撞死的,這些年看到酒后駕駛的就去理論,也是可憐人。”
周謹說:“聽說他兒子是當兵的?”
“對,救了一個小孩,這起事故在隊里挺出名的,他兒子是當兵的,不過去世時已經退役,是個很不錯的人,轉業時差點兒來交警隊。對了,應隊長家人應該知道。”
“我?”
交警笑道:“可以問問你大伯,我記得他們是一個團的。”
*
應時安與穆昔沒有加班時,應老爺子會等他們回家再一起吃飯,老人家都喜歡團員熱鬧。
今天多了應文峪和萬橙,餐廳的氣氛怪怪的。
夫妻倆面對面坐著,吃飯的動作都很優雅,但誰都不開口說話。
應時安習以為常,穆昔卻不太習慣。
她家吃飯時可是恨不得把屋頂都掀了的。
終于挨到萬橙夫婦倆吃完上樓,穆昔松口氣,低聲問爺爺,“他們結婚時沒有感情基礎嗎?”
應老爺子道:“萬橙家里條件一般,但是人不錯,他們是自由戀愛,萬橙挺聰明,也能踏實過日子,我和奶奶是很支持的。”
穆昔更好奇了,“自由戀愛也能鬧到這個地步?”
“感情的事可不好說,”應老爺子對穆昔是掏心掏肺,“有的人啊,結婚之前沒認清對方,被騙了,結婚之后就過不下去唄。這婚姻呢,感情是最重要的,如果沒有感情,你說怎么辦?”
穆昔:“離婚?”
“傻!”應老爺子道,“那是普通家庭,我們家可是有幾個臭錢的。”
穆昔:“那該……”
應老爺子說:“你拿筆記一下。”
穆昔乖乖找到筆和本子。
應時安蹙眉,“爺爺,穆昔不是看重錢的人。”
“你閉嘴,你記,”應老爺子說,“沒有感情,咱們就得先想辦法搞到錢。這個結婚之后啊,夫妻二人的收入都是共同財產,但說實話,你們當警察才能賺多少錢?你得提前查清楚序秋到底有多少家產,得想辦法把這部分錢握在手里,懂嗎?”
應時安:“?”
“還有,我建議你給序秋買保險。你知道保險嗎?重疾啊,人壽啊,我好幾個老朋友都買了。序秋工作特殊,說不定哪天就犧牲了,他沒了,錢不就都是你的了。”
應時安:“爺爺?”
應老爺子毫無安撫之意:“還有你那個公公婆婆,他倆的資產可多了去了,他們就序秋一個兒子,搞定他倆比搞定序秋重要。”
應時安面無表情。
他還想幫穆昔說話?又多余了。
穆昔記了滿滿一頁紙,心滿意足收起筆記本。
這樣一算,她還怪有錢的呢。
穆昔道:“可是爺爺,爸媽都不缺錢,還有什么矛盾?他們在外面……”
“沒有沒有,我的孩子我還是了解的,他們不敢,敢亂搞我打斷他們的腿!”應老爺子苦惱道,“他們這些年都不吵架了,很多年前還在吵,好像是為了一個男人。”
“和媽有關?”
“應該是曾經有過一段。”
“婚前?”
“對,婚前,萬橙可不是會婚后亂搞的人,也怪文裕小心眼,一直鬧得都不愉快。”應老爺子道,“估計是新中國成立時忘通知他了,有個前男友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七歲時還暗戀過我家隔壁的姐姐!”
應時安無奈道:“爺爺,說點兒正經的。”
“我不正經?我看是你不正經!你爸媽的事你都不關心!你還說他們正常!我看是你不正常!你敢不搭理小昔,我授權她槍斃了你!”
應時安乖乖閉嘴。
再說下去,就要槍斃保險一條龍了。
應老爺子對穆昔說:“你想知道他們的事,就去問老沈家那個孫子,他應該比我清楚。”
穆昔一怔,“沈硯?”
應時安快速道:“不行。”
“為什么不行?”
“不方便,”應時安說,“我去問。”
應老爺子:“……”
他這孫子好像真遺傳了他爹的小心眼。
就不能和他學習嗎?他那老太婆和隔壁老李說過好幾句話,他都沒吃醋!
完嘍。
*
穆昔和劉志豪約好的時間在晚上,唐英武讓她把精力都放在劉志豪身上,今天要早去派出所再商量路線、角色。
穆昔拿了張肉餅出門,剛把自行車鎖打開,就見葉辭鬼鬼祟祟站在鄰居家門前,他左右看看,偏偏沒看到穆昔,以為沒人,邪惡一笑。
他拿起毛筆,給大門上貼的門神畫上了兩道胡子。
葉辭聲音冰冷,“這就是惹怒我的下場!”
他斗志昂揚地離開。
穆昔:“……”
葉辭剛走,鄰居家孕婦的弟弟興奮地跑回來,“姐,我去把他家的衣服都翻過來啦!還打了個結!皺死他們!”
穆昔:“……”
梟雄之間的對戰,往往都是最高級的。
高級到難以理解。
穆昔是倒數第二個到派出所的。
她剛到,就被宗井叫了過去。
宗井的桌子上擺著余水市的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寫滿標注。他把筆記本交給穆昔,“這是我能回憶起來的劉銀的全部特征,你記牢。”
穆昔看著和平時完全不同的宗井不敢說話。
宗井在派出所,永遠是在淡定喝茶,何時像現在這般健步如飛過?
付葉生頂著雞窩頭走過來,“穆昔,我師父昨天一夜沒睡,能整理的全都整理好了,咱倆的身份也做好了,不會有紕漏,錢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找我爸媽報備過,他們完全支持我們的工作。”
“你們一晚沒睡?”穆昔看向地圖。
以他們約好見面的餐廳為中心,哪個路口有監控、哪個路口車流量少、哪個胡同容易躲藏,都寫得清清楚楚。
付葉生打了個哈欠,“都是我師父寫的,他真是活地圖,萬一干不下去警察,還能去跑出租。我不行了,我得睡了,你比我機靈,今晚就靠你了。”
付葉生跌跌撞撞走向宿舍。
穆昔驚嘆地看著地圖。
地圖的標注涉及整個余水市。
穆昔自認為對余水市的道路已經很熟悉,可很多小路口的具體情況她是不知道的,但宗井對其他片區的情況也了如指掌。
穆昔問:“宗哥,我能留一份嗎。”
宗井把地圖甩給她,“送你,本來就是讓你看的。”
“你不留嗎?”
宗井問:“留著干什么?”
“對辦案有很大的幫助啊!”
宗井不以為意,“早都記住了。”
穆昔:“!!”
她又問:“能拍張照,打印出來嗎?”
宗井:“?”
“給周謹、林書琰還有付葉生也弄一份,還可以給刑偵隊的謝漣和沈硯!”
宗井道:“只要能抓到劉銀,別說是拍照打印,再讓我畫十張都行。你,跟我來。”
“我?”
宗井揪著穆昔到會議室,“培訓!”
嚴紹看著宗井把穆昔揪走,“老安,不救救你徒弟?”
周謹道:“為啥要救?宗哥脾氣多好。”
鄒念文意味深長地笑起來,“脾氣好?”
“不是嗎?他一直都很客氣呀。”
安良軍搖頭,“沒辦法,他就在意這事,隨他去吧。”
“穆昔會不會太可憐了。”
安良軍微笑,“沒關系,我替她做主。”
“怎么做主?”
安良軍看向宿舍,“我去欺負他徒弟!”
剛睡著的付葉生:突然好冷。
穆昔和宗井在會議室待了整整一天,午飯都是周謹送過去的。
下午杭立群想用會議室,被面無表情的宗井堵在門口。
杭立群:“我是在工作,你們兩個人,不需要這么大的房間,去小房間。”
宗井繼續面無表情。
杭立群:“……小房間完全夠用。”
宗井仍然面無表情。
“我可是副所……算了我去小房間。”
下午四點,穆昔被宗井放出來。
周謹關切地走過去,“怎么樣?”
穆昔雙目無神,步伐虛浮。
周謹:“穆昔??”
鄒念文笑道:“讓她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穆昔回到工位趴到桌子上睡死了。
周謹:“這是怎么了?!”
鄒念文笑道:“沒事,你宗哥教教她而已。”
“教成這樣?!教什么?”
周謹對宗井肅然起敬。
這可是穆昔,是臉皮賊厚的穆昔,他居然能把穆昔教得倒下了!
安良軍說:“你看你宗哥擅長什么,就知道他會教什么了。”
宗井從警多年,做過最轟動的事情,就是去……
“臥底?!”
周謹更肅然起敬了。
宗井終于閑下來給自己泡了一壺茶,“安良軍,別忙著說風涼話,今天晚上你也得去,我不放心他們。”
安良軍道:“聽你吩咐。”
嚴紹問:“需要我嗎?”
“你和念文留在派出所好了,我怕所里有其他事。”
“OK。”
周謹賤兮兮地湊向穆昔,“你和宗哥學什么了,我也想學。”
穆昔混沌的大腦稍微理出一點點思路。
她抬起頭,用黯淡無光的眼睛看著周謹,問:“真想學?”
周謹:“……,算了,我還是活著吧。”
第179章
穆昔和劉志豪約在一家新開不久的茶餐廳見面。
宗井實地考察過,標注詳細。
穆昔會與劉志豪“做生意”,宗井幾人會在附近監視,跟蹤劉志豪,找到他們的老巢。
快到約好的時間,穆昔和劉志豪提前來到茶餐廳。
穆昔穿貂戴金,還特意戴了大波浪卷發。
手腕上的鐲子是萬橙送的,衣服和鞋都是直接去商場買的。穆昔本來想直接向田玉琴女士借,田玉琴得知自己能幫忙破案,興高采烈地把穆昔叫過去。
穆昔看著田玉琴女士滿滿一衣柜的衣服沉默了。
除了帶卡通圖案的秋衣、睡衣,田玉琴女士還熱衷于大紅色的外套,草綠色的大衣。
滿柜子的衣服能當美術生的調色盤。
在穆昔委婉地表達了不想用后,田玉琴女士認為自己的眼光受到鄙夷,十分憤怒,表示以后不會再替其他人買衣服。
穆家全體都松了口氣。
畢淑蘭悄悄對穆棋說:“以后買秋衣,記得給我買純色的哦。”
穆昔先在茶餐廳轉了兩圈,等到約定好的時間,和付葉生一起走到靠窗的桌邊,這是他們和劉志豪約好的位置。
穆昔和付葉生扮演的是一對夫妻,兩人都是紈绔二代。
付葉生本色出演,二郎腿一翹,就是正經傻二代,完全不需要演技。
“一會兒劉志豪來了,一定得讓他賣給我們!非得把我大哥和你二哥咒死,敢和我們爭家產!”
穆昔道:“人還沒來。”
“咳,我是在醞釀情緒。”
付葉生拉起穆昔的手腕,“你這鐲子看著不便宜。”
穆昔晃了晃手腕,“應時安的媽媽送我的,說是她的嫁妝,我沒有首飾,暫時拿出來用一用。”
付葉生道:“估計要幾萬塊。”
穆昔把鐲子摘了下來,精心擦拭一遍,“回去我就供起來。”
付葉生:“……”
劉志豪一直沒出現。
付葉生閑著無聊,問:“今天宗哥和你談什么了?”
穆昔眼前一黑。
在今天以前,穆昔都以為該看的課本她已經背熟了。
被宗井拉到小黑屋后,穆昔才知道,課本上的內容固然重要,但比不過寶貴的經驗。
“如何分辨對方是否說謊、如何偽裝自己的身份、他們常用的行話、該怎么做一個臥底……還有,今天劉志豪可能說的話,都對了一遍。”穆昔說,“我覺得我現在就能去做臥底,拿個二等功回來。”
付葉生:“!!,師父都沒教我!”
他朝宗井躲著的位置拋去哀怨的目光。
宗井:“?,這孩子怎么了?”
安良軍說:“可能第一次出這種任務,害怕,你是師父,你得安慰他。”
于是宗井朝付葉生露出寬慰的笑容。
由于心情一般,還很緊張,笑容比較抽象。
付葉生:“……”
“師父還嘲諷我!!”
穆昔與劉志豪約在十七點見面。
到半點,劉志豪仍然沒現身。
宗井給穆昔發現消息,讓她聯系劉志豪。
穆昔的給劉志豪連打兩個電話,對方都沒接。
付葉生緊張地問道:“他是不是發現了?”
“應時安也在外面,如果劉志豪出現過,他們會察覺,劉志豪肯定還沒來過。”
“那為什么不接電話?”
“應該是他那邊出了問題。”穆昔有些不安,“今天有什么案子嗎?”
“沒印象,會出事嗎?”
穆昔再一次按下重播鍵。
她把小靈通放在耳邊,付葉生也湊過來,鈴聲持續響了六七次,這一次劉志豪倒是接了電話。
他不耐煩道:“誰?!”
穆昔露出卑微的笑容,“劉大哥,我是小穆啊,我和你約好了今天要見面的。你看我們錢都帶來了,你這……”
劉志豪很兇,“哦,是你啊,見不了了,沒貨了!”
“別別別,你別掛,我們再談談!我和我老公都說好了,多少錢我們都能出,我倆已經倒霉好幾年了,后半生可都指望你了!”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說:“先交定金,然后等著,要等多久,我不保證。”
穆昔道:“我明白,我都懂,咱能見面說嗎?我這錢都準備好了。”
劉志豪道:“等著,我讓我弟弟過去。”
又過了半個小時,一個穿皮夾克和黑色西裝褲的男人走進茶餐廳。
男人個頭很高,胡子拉碴,帶著鴨舌帽。
他已經有些年紀,但身體還算健壯。
茶餐廳客人不多,穆昔和付葉生很顯眼,男人觀察過后快速走到二人面前,“是你們?”
穆昔趕緊起身,“劉哥?”
“我姓常,常偉強,劉哥今天忙,沒時間過來。”常偉強低罵道,“真他爺爺的邪門,還被他們纏住了。”
穆昔熱情地請常偉強坐下,“哥,您隨意點,我們請客,今天就當休息休息,好好吃一頓。”
常偉強的表情放松不少,“還算懂事。”
服務員遞上菜單,常偉強道:“特色菜都來點兒,有酒嗎?來酒,好酒。”
付葉生討好道:“常哥,你如果喜歡喝酒,我讓家里再送點兒好酒來,白的紅的都有,你想喝什么?”
常偉強露出笑容,“有錢人說話就是痛快。”
“是我們求您辦事嘛,這都是應該的。”穆昔開始吐苦水,“我和我老公結婚結婚好幾年了,都沒孩子,估計是他身體有問題。”
付葉生:“你不要造謠!我怎么可能有問題?!”
“就是你的問題,不是你有問題,難不成是我?你看著就不行。”
“?!,我行!我很行!”
穆昔和付葉生爭得面紅耳赤。
常偉強勾唇,“小兄弟年紀還小,不著急。”
“急,我們急得很,”穆昔說,“他不僅生不出孩子來,他還有兩個哥哥,他拿家里的錢出去創業,每次都失敗,反倒是他兩個哥哥,生意越做越好,再這樣下去,家里的財產都得被他哥哥們拿走,他什么都分不到了!”
付葉生委屈道:“我已經很努力了,只是運氣不好。”
“所以啊!咱得轉運!”穆昔看向常偉強,“哥,我們也是聽朋友說的,你懂的,這種事我們也不敢輕易找人,實在是沒辦法了。”
常偉強問:“劉哥跟你說的是多少錢?”
穆昔道:“劉哥還沒談價格,我們是按照朋友說的準備的。”
付葉生把提前準備好的黑色旅游包拎到桌子上,“哥,這是我們的定金,你看看。”
常偉強笑瞇瞇地把旅游包拎到自己腳下,“你倆倒是挺懂事,重量對,不用查了,至于內容嘛……給假的,你們也看不見東西。”
付葉生道:“哪能糊弄您,您現在就看看,完全沒問題!”
常偉強看起來比劉志豪好相處。
穆昔和他敲定細節,付葉生要家里人送來一瓶好酒,常偉強幾杯酒喝完,話也多了。
“老弟,要我說你都這身份了,還想要錢?老老實實花家里的錢,多爽。”
“誰會嫌錢多呢?”穆昔趁機問道,“老哥,劉哥今天沒過來,是不是對我們有意見啊?”
常偉強擺手,“和你們沒關系,是我倆遇到了神經病……唉,倒霉。”
穆昔好奇地看著他。
常偉強還想再說,可好像又想起什么,及時閉嘴,“總之,你們這事有門,但是得等,現在這會兒,在余水市搞個孩子可難嘍!”
常偉強是喝醉酒后被送到出租車上的。
醉酒的他對穆昔沒有防備,當著她的面報了地址。
但保險起見,應時安還是帶人去跟蹤常偉強,確認他的住處。
穆昔和付葉生找到宗井。
宗井的表情看起來沒什么不妥,但眼中卻有火光在跳動。
安良軍低聲道:“他說和你們吃飯的這位,他也認識,叫常茅。”
付葉生驚訝道:“他真的姓常。”
劉銀和劉志豪可能是巧合,常可不是常見的姓,這不可能是巧合。
唯一的解釋就是,宗井是對的,劉志豪和常偉強就是當年逃走的人。
宗井微笑,“正常,躲到港城很正常,現在跑回來也很正常。年紀大了,落葉歸根,老安,查清楚他們的身份證件,查他們是何時回的余水。”
付葉生害怕道:“師父,你現在看起來……”
像是瘋了。
穆昔道:“宗哥,應時安已經去跟蹤常偉強了,你別急,我們還有其他線索。”
“什么?”
“劉志豪和常偉強現在可能有麻煩,劉志豪今天沒來,常偉強說他是被纏住了,他們二人現在可能有麻煩。”
安良軍道:“他們能有什么麻煩?按照柯清怡的說法,他們都是被供起來的。”
“不知道,但能感覺到很棘手,而且還有一句話我很在意。”
付葉生比安良軍和宗井還要好奇,“哪句話?”
安良軍無語道:“你剛剛不在?”
“在是在,不過都挺正常的啊。”付葉生努力回想,“最不正常的應該就是……她說我不行!!”
安良軍道:“確實不太行。”
付葉生:“?!”
宗井推開付葉生,“穆昔,你說說,哪句話有問題。”
“付葉生他……”
宗井道:“他確實不行,你說。”
付葉生:“!!”
他不但要被穆昔和安良軍師徒倆欺負,還要被親師父欺負!
穆昔說:“他說最近余水市找孩子不容易,我能理解找合適的嬰兒不是容易的事,但他提到最近。”
“最近,最近……最近余水市發生過什么?”宗井回憶道,“和孩子有關的,我記得有五起失蹤案,從數量上看似乎沒有異常,等等。”
宗井給熟悉的派出所打去電話,確認過后嚴肅道:“我印象中的五起失蹤案,失蹤的都是剛出生的嬰兒。”
穆昔道:“我記得前幾周還有醫院被偷盜過,丟的就是嬰兒尸體。”
宗井說:“失蹤的這幾名嬰兒都好端端的,身體健康。”
“嬰兒集中失蹤可不是好事,是他們干的?”
“恐怕不是,”穆昔說,“常偉強剛剛還抱怨最近找不到孩子,如果這五名失蹤的嬰兒有關聯,我想,余水市內還存在另外一股勢力,也在找孩子,只是不知道他們的目的。”
宗井看了眼時間,“應時安回來以前,我們要搞清楚失蹤的五名嬰兒究竟有沒有關聯,有兩個嬰兒是在左星華負責的片區失蹤的,你們去聯系,剩下的我和老安來,回派出所碰頭。”
*
一個小時后,穆昔與應時安同時回到派出所。
主動值班的唐英武看到這一幕十分感動,“咱棋山派出所的女婿又來幫忙干活了。”
杭立群氣道:“怎么不看穆昔給他們幫了多少忙?沒有穆昔,他們的考核都成問題。”
沈硯與謝漣也跟著應時安一起過來,兩人低聲議論,“棋山派出所的人好像都在,今天團建?”
應時安道:“此案和宗井有關。”
謝漣恍然大悟,“難怪。”
沈硯:“?,怎么了?”
“和宗哥有關的案子,他們當然上心了,這都是情誼。”謝漣問,“如果我出事了,你不得認真幫忙?”
沈硯面無表情道:“不會。”
謝漣:“……”
一群人來到派出所的會議室坐好。
穆昔先說道:“余水市五天內一共失蹤五名嬰兒,五名嬰兒年紀最大的才剛出生一個月,因為是在不同的區域失蹤,并沒有引起重視。實際上,即便是人販子最猖狂的那幾年,失蹤嬰兒的數量也沒達到如此,尤其是剛出生的。唐所,常偉強和劉志豪可能只是小菜,背后還有大魚。”
第180章
穆昔幾人分別去了接到失蹤報案的派出所。
嬰兒年紀太小,家長很少將他們帶出房間,失蹤地點基本都是在家里,嫌疑犯是直接上門偷的。
匪夷所思。
派出所民警去家中查看時發現,每戶人家的門鎖都有被撬開的痕跡,失蹤時間集中在家中人少的時候。
這會兒養孩子還沒那么精細,基本都是雙職工家庭,把孩子單獨放在家里出去買菜的情況時常發生。
“作案手法一致,很可疑,必須提醒大家看管好孩子,”唐英武說,“我得上報,估計要聯系電視臺和報社,要警示群眾。”
宗井說:“如果劉銀和常茅與嬰兒的失蹤案無關,背后恐怕有更復雜的隱情,我建議排查過去所有的兒童失蹤案。”
安良軍說:“現在市內仍然有買賣孩子的情況,都需要調查。”
被偷走的嬰兒需要有去處,賣了換錢是最大的可能。
應時安道:“還有一個線索需要查明,偷走孩子的嫌疑犯作案手法一致,很可能是同一人,他如何得知受害人家中有剛出生的幼兒?”
如果是鄰居,對附近的情況的確會很了解,但嫌疑犯挑選的人家相距甚遠。
偷孩子的時間又都接近,臨時踩點顯然不現實。
“兩種可能,”穆昔說,“要么他有某種渠道可以得知新生兒信息,要么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團伙作案,事實上,劉志豪和常偉強也是合伙作案。”
凡是偷孩子的,一般都會趁家長帶孩子外出注意力不集中時,再或者看誰家孩子自己在院門口玩兒,直接跑到人家家里偷孩子的實在少見。
偷了孩子,孩子要如何處理,也是個問題,一個人恐怕忙活不完。
穆昔問應時安,“常偉強怎么樣?”
方才是應時安帶人去跟蹤常偉強。
“已經確認他的住址,和房東聯系過,是常偉強和劉志豪一起租的房子。現在只有常偉強一人在家,劉志豪還沒露面,我已經派人守在附近,等劉志豪露面,有下一步行動,就將他們逮捕。”
*
經過統計,最近兩個月余水市的失蹤案遠比以往要多,而且失蹤的大部分都是幾個月大的嬰兒,超過一歲的很少。
對比往期,數量大大提高。
派出所所有人都在加班加點。
凌晨五點,穆昔幾人被唐英武趕回家休息,應時安已經回刑偵隊,還要繼續加班。
穆昔騎著自行車晃晃悠悠到家,看見自家門開著,畢淑蘭鬼鬼祟祟走出來,便騎著車子過去。
畢淑蘭蹲在家門口,手中拿著一個小鐵片,蹲在地上挖。
旁邊還有鄰居家養的大黑狗,大黑狗警惕地看了老太太一會兒,也蹲在她旁邊挖。
大黑狗刨坑的速度比老太太還快。
不一會兒,大黑狗挖出一塊骨頭,挑釁地看了老太太幾眼,叼著骨頭跑了。
老太太也挖出東西,穆昔以為是畢淑蘭藏的傳家寶。
她好奇地放好自行車湊過去,卻見畢淑蘭從沾了土的手絹里拿出兩顆糖。
穆昔:“……”
畢淑蘭歡天喜地地拿出水果糖。
穆昔:“奶奶!”
“哎呦喂!”老太太嚇得跌坐在地,“偷糖?偷……小昔?你怎么回來了?!”
畢淑蘭大驚失色,把水果糖藏到身后,“不能給你吃哦!”
“奶奶,這是糖,你血糖本來就不低,”穆昔把畢淑蘭扶起來,無奈道,“穆棋不在嗎,他帶你去體檢沒?”
“體檢?什么是體檢?”
“就是去醫院檢查身體。”
“我好端端的,為什么去醫院?我才不去醫院。又浪費錢,還會給治出病,我絕對不去!”
穆昔說:“醫院會發糖。”
“……去看看也行。”
穆棋披著外套打著哈欠走出來,“你們在吵什么?我這兩天寫論文,好不容易睡一會兒。”
穆昔看到穆棋,忽然想到丟失的嬰兒。
她問:“你了解婦產科嗎?”
“姐,你瘋了,想讓我去婦產科?”
穆昔道:“我是想問,婦產科有沒有集體丟孩子的情況?”
穆棋走到穆昔身邊,伸手碰了碰她的額頭,“也不發燒啊。”
穆昔微笑,“我的確沒病,但一會兒你有沒有病,就不一定了。”
她松開畢淑蘭,捏拳,“想去骨科看病嗎?”
穆棋:“……,奶奶,她使用暴力,她想欺負我!”
“小昔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小棋他也沒說什么……”
穆昔從口袋里掏出一塊無糖口香糖。
畢淑蘭:“小棋,道歉!”
穆棋:“……”
在穆昔的逼迫下,穆棋頂著巨大的壓力給幾個在醫院實習的老同學打電話。
迎接過破口大罵的風雨后,穆棋的表情逐漸嚴肅。
半個小時后,他拿著寫有記錄的本子走到穆昔身旁,“姐,真的有問題。你看,第三人民醫院,我朋友曾經在醫院附近發現買孩子的,太光明正大了,以前沒有。而且我特意問了年齡,人家就買剛出生的,買賣孩子可是違法行為,哪有跑到醫院門口去堵的?”
“還有鄔江醫院,就是你上次去的那個小地方,他們醫院有兩個新生兒,剛被家人帶走就丟了。”
“這家醫院,也有一樣的問題,只不過孩子沒丟。”
“還有你說的有人上門偷孩子的情況,”穆棋問,“有沒有考慮是醫院出了問題,他們是否有泄露新生兒的信息?”
穆昔抓起話筒,給所里打電話。
唐英武道:“正想給你說這件事,我們才聯系到五起失蹤案的家屬,他們去生產的醫院都是同一個,盛雅醫院。”
穆昔放下電話,拍拍穆棋的頭,“立功了,給你帶糖。”
“我又不是奶奶!誒,你不是剛回家嗎?不睡覺了?又出門?!”
穆昔出門時,正好看到葉辭在鄰居家門口轉悠。
葉辭游手好閑久了,現在也不出去找大哥當梟雄,天天和鄰居過不去。
現在他正往懷孕的鄰居牛月季家里塞可疑物品。
葉辭全神貫注,沒有察覺到穆昔就在身后。
等他把東西完全塞進去后,長舒一口氣,“嘿,氣死你們。”
穆昔問:“都塞進去了?”
“塞進去了!”
“全部?”
“全部都進去了!我……媽呀,你怎么在這里?!”
穆昔敲響鄰居家的門,“葉辭,你太惡毒了,這東西是從哪里搞來的?”
“別敲門!”葉辭拽著穆昔往旁邊走,“是他們太過分了,居然把臟水倒在我家門口,我必須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
“那你也不能做這種惡毒的事情,你還有沒有人性?!這東西你是從哪里搞到的?”
“我特意托朋友從他老家帶過來的,咱們這邊沒有。”
“葉辭!”穆昔義正言辭,“再怎么樣,你也不能往鄰居家塞蟑螂!”
好幾只小蟑螂,穆昔差點兒看吐了!
簡直是本世紀最惡毒的行為!
穆昔道:“你必須把蟑螂拿回來,如果它們真的開始繁衍,不光是他們家遭殃,你家也跟著遭殃。還有,他家有孕婦,我記得馬上就要生了,最近不太平,你拿回蟑螂的時候記得提醒他們,等孩子出生了,讓他們小心看著孩子。”
“放出去的蟑螂哪兒還有拿回來的道理……”
穆昔瞪眼睛。
葉辭癟嘴,“好好好,拿回來。不過你剛剛說的孩子是什么意思?有人偷孩子?”
穆昔問:“你該不會也想試試?”
“怎么會,我可是打算做個英雄的。”葉辭挑眉,“想我葉辭也是膝下有黃金的好男兒,現在回頭是岸,是余水市的福報,以后我就不做梟雄了,我要做英雄。”
穆昔說:“你先擺脫你的狗熊樣吧,去,把蟑螂拿回來!”
*
盛雅醫院是婦產醫院,穆昔趕到時,醫院只有值班人員,醫生還沒上班。
周謹從派出所往醫院趕,與穆昔幾乎是同時趕到的。
二人找到醫院的負責人。
孩子被偷是大事,但因為都不是在醫院內發生的,院方對此事毫不知情。
院長親自來接待穆昔和周謹,“警察同志,這種事不好亂說,我敢肯定不是我們醫院出的問題。我們院里每天就有十幾個孩子出生,你們再查查,絕對不是醫院出問題。”
周謹道:“您只需要配合我們調查,其他事我們會查明。”
“配合,當然配合了。”
院長將二人帶到護士站。
“這邊的記錄比較詳細,要查他們的病房和醫生?小李,來給兩位警察找記錄。”
醫院的記錄都是手寫的,沒有電腦存檔。
小護士們搬來好幾摞文件,手忙腳亂地翻找。
院長臉上愁云慘淡,“都是上周的記錄,要找一會兒。”
穆昔道:“不急,我們還需要其他資料。”
“還有?”
周謹說:“全院上下所有醫生、護士的資料,全都要。”
“這,”院長道,“警官,我已經說過了,我們醫院的人不會泄露患者信息,如果這事傳出去,對我們院的影響太大了,您看……”
穆昔微笑,“院長,配合就好。”
院長盯著穆昔的眼睛,片刻后訕笑,“明白。”
能接觸到患者信息的包括院內十幾名醫生和幾十名護士。
穆昔翻看著醫生們的檔案,問院長,“醫生之中有誰缺錢嗎?”
“缺錢的可不在少數,”院長道,“有幾個人是不缺錢的?就算是我,我也會說自己缺錢。”
“有沒有家里情況特殊的?”
“有幾個,像是張政,父親剛犯病,危在旦夕,需要治療費。還有這個……”
院長點出了幾個人。
穆昔粗略看完他們的檔案,沒有太大的問題。
護士也把五名嬰兒的資料找到,周謹看了一遍,道:“都不是同一個醫生。”
“醫生想看到信息不難,”穆昔道,“我們也不能只盯著醫生和護士看,或許還有其他人可以接觸到這些。”
這時,一個穿白大褂戴口罩的醫生走過來。
醫生人年輕,眼睛也好看,穆昔多瞟了幾眼。
周謹低聲控訴,“我要告訴應隊,你偷看其他男人。”
穆昔淡定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應隊看其他女孩你也不生氣?”
“當然氣了。”
“你雙標!”
穆昔握拳道:“居然不叫我一起看!”
周謹:“……”
年輕醫生在醫院看起來很受賞識,院長笑臉相對,“小顧,又通宵了?辛苦了。”
顧蕭點頭,“院長。”
院長介紹道:“這二位是派出所的同志,這是顧蕭,是我們醫院的招牌,非常優秀。”
穆昔熱情地伸出手,“你好。”
顧蕭顯然不愿意與穆昔多接觸,但礙于院長在,還是客氣地伸了手。
“院長,我還有工作,先過去了。”
院長欣慰地看著顧蕭的背影。
“如果每個醫生都能像顧醫生一樣認真努力該多好,實不相瞞,就算有病患投訴顧醫生,我私心里都會認為是病患在說謊,他實在是太認真了。”
周謹問:“看他的年紀,剛工作沒多久吧?”
“三年了,”院長說,“本來也該去讀博,但是家里出了變故,父母在事故中喪生了。”
“什么事故?”
“違建,”院長低聲道,“樓塌了,他父母都在里面,他運氣好,十分鐘后才到,否則小顧也得遭殃。”
周謹道:“遇到這種事,運氣太差了,唉。”
周謹話音落下,穆昔好像看到走遠的顧蕭回了下頭。
他不太可能聽到他們的對話。
*
醫院里沒能查出多少線索,但可以肯定的是,消息的泄露一定與盛雅醫院有關。
穆昔回家休息了幾個小時,出門時又看到葉辭在和孕婦的弟弟牛俊爭執。
兩個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圍著已經死去的蟑螂哭喊。
葉辭:“我可憐的蟑螂小弟!我把你當成我的親弟弟,你就這樣去了!”
牛俊:“是你踩死了我的蟑螂,我剛和它熟悉,蟑螂孫子,你死的也太慘了!”
“蟑螂孫子……你占誰便宜呢?!”
“呵,占我孫子的哥哥便宜。”
“你!”
艷陽高照,胡同里來來往往行人不少。
葉辭和牛俊的爹媽都在附近,捂著臉不想承認這是自己的兒子。
眼瞅著兩人就要打起來,一個黑影蓋住他們二人。
牛俊先抬頭,看到穆昔猙獰的五官。
“……姐,他殺了我孫子。”
葉辭跟著抬頭,“呃,他占我便宜。”
穆昔怒吼:“趕緊把蟑螂收好!!如果我家出現小蟑螂,我把你倆當蟑螂燉了!!”
牛俊和葉辭站得筆直,臉上強撐,但雙腿發抖,“馬、馬上收拾好!”
穆昔朝他們做了個抹脖的手勢,“你們倆,小心點兒。還有你,牛俊,你姐快生了,看好她,最近有人偷孩子。”
穆昔騎上自行車離開。
牛俊松口氣,低頭去看可憐的蟑螂。
葉辭問:“你姐什么時候生?”
牛俊罵道:“呸,你想來偷孩子?”
“你還罵上了,你……”
牛俊的老父親走過來,“穆昔來了!”
倆人再次立正站直,“我馬上收拾!”
老父親開心了,“嘿,以后嚇小孩有新招數了。”
從此以后,胡同里流傳出新的唬小孩口號,穆昔也成為胡同內可以取代大灰狼的新一代惡魔。
穆昔到派出所時,已經快到下班時間,不過現在有對他們來說很重要的案子,除了戶籍科,其他人沒有按照正常時間上下班的。
派出所燈火通明,宗井更是直接住在派出所,和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付葉生和宗井一起在派出所留宿,已經兩天沒洗頭發,雞窩發型慘不忍睹。
他朝穆昔招手,把她叫了過去,“有新情況!”
“應隊那邊一直在監視常偉強和劉志豪,今天他倆碰面了,還一起去了醫院。”
穆昔問:“哪家醫院?”
“二院,不是盛雅,他倆沒看病,進去轉了一圈就出來了。之后又往公園跑,我們懷疑他們是想偷孩子。”
付葉生把刑警拍到的照片遞給穆昔。
劉志豪和常偉強的年紀都與宗井相仿,常偉強瘦弱些,劉志豪已經發福,穿西裝打領帶。
穆昔反復看過照片,記住二人的臉,問:“宗哥怎么說?”
宗井淡定道:“肯定是劉銀和常茅,我們還沒動手,打算等他們去制作小鬼的窩點后再一起抓捕。”
宗井躲了他們很多年。
雖然劉銀和常茅都只是跑跑腿的小人物,但那種連累親人朋友的恐懼已經成為宗井心中的烙印。
他們一天不落網,宗井就一天過不踏實。
“我們還查到他們二人是三年前回到余水市的,此前一直在港城,曾被港城警方通緝,使用的是化名,兩個人的新名字都是在港城取的。被港城警方通緝后,他們離開港城,一路往北走,回到余水市。”
穆昔說:“我們只需要抓住他們,不愁沒證據?”
付葉生興奮道:“現在立刻抓也沒問題!是師父想找制作小鬼的窩點。”
宗井解釋道:“如果后續沒有牽扯出案子,我贊成直接抓人,抓了他們,我的事就算過去了。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還是先確定他們是否有其他同伙。”
就在這時,剛接了一通電話的周謹喊道:“應隊剛剛來電話,說常偉強出門了,正往郊區去,懷疑是去見同伙,他們打算抓人。”
穆昔立刻道:“我也去。”
不用唐英武吩咐,宗井幾人自動分配任務,宗井帶著付葉生和穆昔趕往郊區。
有應時安給他們報位置,他們順利追上應時安的車。
穆昔和應時安一直在通話中,“他的車就在前面,車牌尾號7834,車是黑車,二人共用。”
汽車行駛在柏油馬路上,路燈的間距越來越長。
兩側都是莊稼,再遠處是高山,月亮掛在山尖,偶爾閃過幾戶開著燈的農家。
路上的車很少,應時安放慢速度,穆昔則加速超過常偉強,沒必要兩輛車都跟在后面。
又開了半個多小時,常偉強終于離開馬路,轉向一條通往村子的小路。
小路兩旁是竹林,路面上堆放著沒來得及清理的鞭炮碎屑,這里的年味還沒消散。
穆昔調轉方向追上去時,常偉強已經下車進入一戶人家。
此處在竹林的盡頭,周圍都是還沒播種的土地,與其他人家隔著近百米,還有寬闊的院子。
穆昔幾人都穿便裝,在應時安的指揮下將房子圍住。
每個人都守好一扇窗或者房門,確保常偉強無法逃走。
應時安走上前,透過柵欄觀察。
常偉強就在院子里,似乎在翻找什么東西,應時安還看到爐子和經文。
應時安敲門。
院中的常偉強愣了幾秒,低聲問:“誰,劉哥?”
應時安繼續敲門。
常偉強往屋內退去。
他走到小屋,拉開窗戶,毫不猶豫地跳出去。
然而他沒能成功落地,有人伸腿絆他,他直接雙膝著地。
耳邊傳來陰森恐怖的笑聲,像是反派出場。
穆昔整個人撲到他身上,采取同歸于盡的戰術,將常偉強壓在身下,然后迅速用手銬烤住他的手腕。
常偉強吃了一嘴的土,還沒來得及尖叫,就聽到穆昔興奮的聲音,“抓住了!”
常偉強:“?!”
耳熟!
常偉強被帶到車上,穆昔則溜進院子。
屋內沒有其他人,但能看到隨處亂扔的經書和蠟燭。
這里的蠟燭一般被稱為光明燈,寺院里常見,點燈要花錢,不同的位置、種類有不同的寓意。
穆昔還看到很多佛教、道教的東西。
最開始的古曼童,源于一個有關將軍的傳說,將軍紀念兒子。
越往后傳越邪乎。
大師們是否有真本領,穆昔不得而知,但劉志豪和常偉強顯然在騙人。
應時安給冉興平打電話,讓他帶人過來清理現場、提取指紋。
他和穆昔則回到車上,準備先審審常偉強。
宗井在車下點了一根煙。
月白風清,四周是廣闊無垠的田地,冬日未過,土地上凝結著一層冰霜,遠山肅穆,宗井消瘦的身影與月影重疊,好像孤身只影。
他只有喝茶一個習慣,從不吸煙,煙是向同事討來的。
因為不習慣,一直在咳嗽,但還是堅持把一整根吸完。
付葉生等煙的紅光滅了才走過去,“師父,不去審嗎?不是等了很久了嗎?”
宗井看向警車,搓了搓臉。
是等了太久了。
這幾年總有人笑話他,說他經歷過大風大佬,連真正的大佬都不在意,居然怕兩個小嘍嘍。
劉銀和常茅是什么程度的小啰啰?被判死刑的那幾位,甚至記不住他們的名字。
正因為太過邊緣,他們才能成功逃跑。
宗井沒解釋過,沒經歷過的人,不會害怕暗槍。
宗井道:“我再想想。”
車內,應時安坐在常偉強旁邊,穆昔坐在副駕駛。
常偉強近幾年也算越混越缺德,被逮住時,考慮過襲警逃跑。
但應時安的槍很快抵在他腰間。
再看副駕駛這個眼熟的女警,常偉強恨得牙癢癢,“你是條子,你騙人。”
穆昔夸贊道:“你們倒是真的在做生意,居然真去偷尸體,不能隨便糊弄糊弄?反正尸體在里面,又看不到。”
常偉強:“……那就沒用了!”
穆昔反問:“現在有用?”
常偉強:“……”
“說說吧,誰讓你們這樣干的?”
常偉強不作聲。
應時安收起配槍,“如果你一定要等到劉志豪現身才開口,我們現在就可以抓人。”
常偉強震驚道:“你們一直在監視我們?!從什么時候開始……我想起來了,是那個女明星!”
常偉強低聲咒罵。
他早說不要真搞什么嬰兒尸體,劉銀偏不同意。
劉銀好像真的信這一套,還總和常偉強講因果報應。
這有什么好因果的?那些明星有錢,就算發現自己被騙了,這種事,還敢報警不成?
弄個假的,他們好跑路,也不擔心明星報案,一舉兩得。
現在好了,如果被警方發現他們的過去,后半輩子就可以在牢里待著了!
常偉強道:“我聽不懂你們的胡言亂語,你們搜吧,起訴我們吧,看你們能有什么罪名!”
車門忽然被人拉開。
宗井站在車外,穆昔見狀,下車給宗井讓路。
宗井坐進車里,穆昔在車外等。
他平靜地看著常偉強。
常偉強盯著宗井看了很久。
車內寂靜無聲。
宗井的心中閃過很多想法,他自己都理不清楚。
就在宗井考慮該如何詢問當年的事時,常偉強問道:“你們能不能關上車門,冷死了!”
宗井挑眉,關上車門。
常偉強白了宗井一眼,“你又要干什么?你再怎么說,我也沒犯法,就算犯法了,也不是故意的,都怪劉志豪,你們去問他。”
宗井一怔,“你不認識我?”
常偉強反問:“每個警察我都該認識?那我真要天天在警局閑逛。”
宗井道:“你曾經跟過一個叫梁哥的人……”
“梁哥?哪個梁哥?”常偉強煩躁道,“叫梁哥的多了,你說誰?”
宗井無言。
他煎熬的二十多年,對別人來說,無足輕重。
*
常偉強不認罪,被帶回刑偵隊。
對劉志豪的監視還沒放松,還要抓到柯清怡口中的“大師”,警方討論后決定暫時不抓劉志豪。
應時安和唐英武輪番去審常偉強。
他倒是嘴硬,能否認的全部否認,實在否認不了,才象征性說幾句,至于賣給柯清怡小鬼這件事,他堅決不承認。
“這是要抵抗到底,承認了就要多蹲幾年,他很會算賬。”
“如果常偉強能配合,余水市丟孩子這件事,應該能有新發現。”
“可惜了。”
翌日清晨,常偉強的小靈通接到劉志豪的電話。
在警方的監控下,常偉強只說昨天沒來得及回去,讓劉志豪繼續去辦事。
至于辦的什么事,常偉強稱,他們是要收拾在鄉下的房子。
唐英武找到應時安,道:“我看該抓就去抓了,常偉強太鬼,如果他們有暗號,劉志豪很有可能意識到常偉強被抓,會跑路。”
應時安點頭,“我讓他們上樓。”
“穆昔也在,”唐英武說,“她天還沒亮就去劉志豪家了,記得聯系她。”
應時安輕輕擰了下眉。
劉志豪家樓下,沈硯和謝漣負責盯梢。
穆昔開警車過來,停下車后換到沈硯的車上,“天真冷,附近有賣早飯的嗎,我還沒吃早飯。”
謝漣問:“你怎么過來了?”
“剛剛常偉強和劉志豪聯系過,我擔心劉志豪會跑路。”
謝漣道:“有我們在,怕什么,你不信任我們?”
穆昔看著謝漣的眼睛,誠懇道:“真的不信。”
謝漣:“……”
自取其辱,自取其辱!
沈硯說:“就算不信謝漣,也該信我。”
謝漣:“……”
他的姐妹和兄弟一起背刺了他。
穆昔又誠懇地看著沈硯,說:“你除了和應時安不對付,我也沒見你有其他表現。”
沈硯:“……”
謝漣心滿意足,“穆昔,咱倆還是好姐妹!”
只要被損的不只是他一個人,一切就都是美好的!
穆昔戳了戳沈硯的胳膊,“說起來我真有事要問你。”
沈硯嫌棄道:“還是去問我英俊瀟灑的師父吧。”
“別,這事還真只有沒那么英俊的你知道,”穆昔問,“應時安的爸媽……”
“停,我不想說。”
穆昔說:“說說嘛,他們夫妻倆真的太奇怪了,居然能做到一天下來一句話都不說。”
沈硯幽幽道:“老夫老妻,有什么奇怪的,你和師父將來也不一定會有話說。”
穆昔道:“沒話說不要緊,有行動就行。”
謝漣:“?,什么行動?”
沈硯:“……”
他被穆昔的厚臉皮驚住了。
謝漣:“??,到底是什么行動?”
穆昔不理會謝漣,勸道:“說說吧,都是好姐妹,除非你想孤立我們。”
謝漣立刻說:“你不當我們的好姐妹了?”
沈硯:“……”
他不情愿道:“你公公婆婆的事,應時安不知道?”
“他覺得他們的相處很正常,好像他小時候父母的關系就不好,而且也不關心他。聽說就連受傷都不會帶他去醫院,他很小就自己做飯自己上學了。”
謝漣驚訝道:“應隊?這么慘?我家里不算太富裕,但如果我發燒了,我媽和我爸都會守著我,我奶奶還會給我煮荷包蛋,放糖的那種。”
謝漣伸手比劃,“這么大的大冰糖!”
沈硯愣了一會兒,回過頭,“應時安?他也過成這樣?”
“也?”
沈硯蹙眉,“他媽和我爸有過一段,你們不知道?”
謝漣湊過來,“八卦?狗血八卦?姐妹,你細說。”
“……”沈硯嫌棄地推開謝漣,道,“好像就是我爸和他媽好了,但我爺爺奶奶不同意,類似于棒打鴛鴦,他們分手一個月后,他媽就結婚了。我爸還以為他們只是暫時分開,還想和好,后來去找他媽,就鬧起來了。”
謝漣評價道:“真狗血。”
“后來我爸也結婚了,但是好像還是惦記他媽,反正從我出生開始,我爸媽就一直在吵架。吵得最嚴重的一次,我媽把房子點了。”
謝漣說:“極致狗血……等等,你是說把房子燒了?!”
沈硯沉默。
他比應時安聰明,他從小就知道他的家庭不太幸福。
父母總是在爭吵,他能回憶起父親的冷漠,也能回憶起母親的歇斯底里。
他們都不太關注沈硯,父親沉浸在失去愛人的痛苦里,母親陷入沒有愛情的婚姻中。
他沒見過姥姥和姥爺,他們去世得都很早。
除了爺爺奶奶,沒人疼沈硯。
母親點火那次,沈硯就在家里,但沒人發現他。
他蜷縮在濃煙里,院子外的父母還在爭吵,幸好消防員來得快。
醫生說沈硯是死里逃生,再晚出來一會兒,可能就救不過來了。
即便如此,住院期間,沈硯的父母也沒多關心他,他們吵得連院長都驚動了。
小時候的沈硯很怕被拋棄。
“我聽過最多的名字就是應時安,”沈硯譏諷道,“我爸說應時安有多聰明,多優秀,讓我向他學習。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我寫封信告訴他了。”
大家一起痛苦好了,應時安竟然還認為他們的家庭很正常?!
謝漣朝沈硯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心真黑。”
穆昔道:“難怪你總看應時安不順眼。”
沈硯“哼”了一聲。
穆昔又道:“我也很為你不平,不過坦白說,在顏值這方面……”
沈硯:“你可以閉嘴了。”
如果是其他事,穆昔或許還能幫幫忙,這種狗血劇情,穆昔的確無能為力。
她是無法理解老一輩的觀念,萬橙娘家雖然不算太富裕,但絕對不是窮苦人家,應文峪更是如此。
兩個人都不滿,趕緊離婚算了,何苦非要在一起過日子。
穆昔的小靈通忽然響了起來。
*
葉辭又在家睡了一整天。
他學歷不高,但家里條件還湊合,能住在附近的,就沒有窮的。
家里人想讓他去找工作,葉辭卻瞧不上外面那些工作,他一心想混出一個名堂。
大概是民國小說看多了,他對□□老大很感興趣。
好不容易找了個大哥跟著混,大哥卻在穆昔的一番教育下成為商人。
關鍵是,店開的還挺成功的,氣死人。
葉辭睡飽了,打著哈欠從房間走出來。
母親剛做好晚飯,諷刺道:“狗鼻子?剛做好飯就睡醒了?”
葉辭笑嘻嘻道:“我是餓醒的,媽,你做飯真好吃!”
“少來這套!”葉母吼道,“穆昔這兩天忙,我不好意思去找她,現在年也過完了,你再不去找個正經工作,我就打死你,日子都別過了!”
葉辭不以為意,“她?我會怕她?”
葉母問:“不怕?我現在就給她打電話。”
葉辭:“……”
他慌張地從母親手里搶走小靈通,“找,明天我就去找工作,唉,你就是太著急,我可是要做大英雄的人。”
“你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葉母甩給葉辭兩塊錢,“去買味精,抓緊時間,菜要出鍋了。”
葉辭抓起兩塊錢,邊往外走邊喊道:“剩下的是跑腿費!”
葉母扶著鍋臺險些暈倒。
人家幾歲的孩子要跑腿費,他都二十多了,還要跑腿費?!
她真是造孽,竟然能生出葉辭!
葉辭拿著兩塊錢往小賣部跑。
家里人為了逼他去工作,最近斷了他的經濟來源。
他偶爾會去大哥那邊幫忙,但出來混的,最看重“義”字,幫大哥的忙是小弟應該做的,他哪好意思要錢?
現在他總算有閑錢去買兩瓶汽水。
葉辭喜上眉梢,好像中彩票了。
葉辭還沒走進小賣部,忽然有人撲了過來。
他后退一步就要踢腿展示自己的雄風,撲過來的人卻揚起驚恐的臉,“葉辭?葉辭!救命!”
葉辭嫌棄地推開牛俊,“少來這一套,我和你們老牛家勢不兩立,我……”
牛俊泣不成聲,“我姐,我姐被拽走了,我追不上他們!我,我該怎么辦啊?”
葉辭愣住,“什么叫被拽走了?”
“一輛面包車,下來兩個人就把我姐拽走了,沒有車牌號,我不知道該怎么找,我……”
葉辭吼道:“你姐丟了,你不去報案,往家里跑?!”
“我想找爸媽。”
“你還沒斷奶?!就知道找爸媽!”葉辭道,“在哪丟的,我去看看,你趕緊報警!對了,再給穆昔打個電話。”
牛俊傻站著。
葉辭見他這副模樣就來氣,一腳踹在他屁股上,“還不快去!”
葉辭風風火火趕回家,把家里唯一的車開走。
葉母聽到動靜追出來,“葉辭!你又去哪?!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霉生了你!”
*
劉志豪家樓下,穆昔幾人準備上樓。
“應時安說不等了,直接把人帶回去,港城那邊還在通緝他們,不用擔心扣押時間。”穆昔說,“咱們的主要任務是從他們嘴里套出孩子失蹤這件事的線索,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說。”
劉志豪家在三樓。
快走到二樓半時,穆昔的小靈通再一次響起來。
穆昔道:“等等。”
沈硯和謝漣停下。
穆昔接起電話,她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只能安靜聽對面描述,眉頭越來越緊。
沈硯和謝漣對視一眼,下樓走到穆昔身邊,“什么情況?”
穆昔掛斷電話,“是我家的鄰居,一個孕婦,逛街時被搶走了。我……”
三樓忽然發出異響。
幾人回頭看去,時間在這一瞬間停滯。
樓梯間好像漂浮著一層不知來源的熱浪,穆昔似乎聽到機械表轉動的聲音。
驟然間,穆昔骨寒毛豎,她拉著沈硯和謝漣往樓下跑去,“走!”
同一時刻,耳邊轟然巨響,熱浪翻涌。
劉志豪家炸了。
*
葉辭開著車在街上碰運氣。
他得到的信息很有限,只知道對方是面包車,而且沒有牌照,無法確認車主信息。
葉辭邊開車邊給做交警的朋友打電話。
打電話時,一輛銀色面包車一閃而過。
沒有牌照在這一刻成為助力,整條街上只有這一輛車沒有車牌,極為顯眼。
葉辭立刻踩下油門跟上去,內心蠢蠢欲動。
他等了多年,不就為這一刻嗎!
他才不要做普普通通的工作,要做就做大事!
他要功成名就!
他……
等等,這不就是警察每天都在做的事嗎?
他為什么不直接考警校??
葉辭在悔恨中追上面包車。
他的大腦已經完全被興奮包裹,但還記得給穆昔報點。
面包車開得很快,葉辭需要集中精神,這會兒不方便給穆昔打電話。
半個小時后,面包車停在偏遠的老舊小區。
葉辭不敢靠近,怕驚動對方,他停下車后,先給穆昔發去自己的位置。
在車上,穆昔給他打過幾次電話,他都沒來得及接,這會兒發信息時,他還不忘叮囑穆昔不要打電話,會驚動對方。
很快,葉辭又收到穆昔的短信:不要亂來!!去旁邊等著,我們會去救人,你去找有人的地方待著!!
葉辭癟嘴。
就只許他們救人哦?
他也就是一時沒想明白,如果早知道做警察這么刺激,他早就去考警校了!
葉辭貓腰跟上面包車。
面包車停在一家診所前。
診所很破舊,看起來像是社區診所,木門的玻璃上用紅色膠帶貼成“診所”二字。
診所的正門沒開,從里側小門里出來兩個男人,幾人合力把牛月季抬進診所。
葉辭聽到他們在抱怨,“也太沉了!”
“快點兒吧,她懷孕了我們不敢用藥,她還醒著。”
“醫生已經到了,放心。”
葉辭嘀咕道:“天天吃的好睡得好,當然重了,醫生?不是綁架嗎,現在綁匪這么貼心,還給找醫生?”
等幾人關好側門,周圍沒有動靜了,葉辭才繞過去。
診所是門頭房,因位置偏僻,生意慘淡,附近的門頭房早已關門大吉。
馬路對面是個小區,從燈光來看,入住率也不高,這里算是人煙稀少的地方。
葉辭繞著診所走了兩圈,發現它的面積還真不小,起碼有四五個房間。
他貼著墻邊走,終于聽到說話聲。
“沒問題吧?”
“肯定沒事,醫生的技術很好。”
“我怕孕婦出事。”
“不會的,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有孩子不就得了?”
“唉。”
是綁走孕婦的幾人。
葉辭繼續往前走。
前面的房間忽然亮了燈,雖有窗簾,但燈光還是映出來。
葉辭小心翼翼探出頭,怕被發現,他只敢一點兒一點兒挪動。
透過窗簾的縫隙,葉辭看到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
他面前像是手術臺,有很多葉辭不認識的儀器,但和醫院相比,又十分簡陋。
不說別的,這里起碼不會是無菌環境。
葉辭困惑地看著醫生。
牛月季就躺在手術臺上,大概是被打過麻藥,現在已經不省人事。
醫生正在配藥。
葉辭直覺不妙,這藥看上去不像是好東西。
醫生拿起針管,走向牛月季。
這一針打下去,好像會一尸兩命。
葉辭的胸口好像被堵住,臉憋得通紅,他盯著醫生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大叫道:“殺人!殺人了!”
*
消防車趕到劉志豪家,第一任務是滅火,然后救人。
應時安已經趕到,正和徐涇討論劉志豪家發生的詭異爆炸。
穆昔避開所有人給安良軍打電話。
安良軍正往葉辭報的位置趕。
穆昔想自己去,但這邊發生爆炸,她走不開,而且安良軍的距離更近。
消防員一直在向應時安匯報情況。
“火勢已經控制住,一會兒我們會進去找人,但看這個勢頭,估計懸了。”
徐涇問:“誰會對劉志豪下手?采取的還是爆炸的方式。”
應時安也不知道。
他下意識去找穆昔。
找了一會兒,才在警車后看到她,這不像是她平時的作風,她喜歡沖在最前面。
穆昔眉頭緊蹙,臉色極差。
應時安走過去扶住她,“受傷了?”
穆昔握住應時安的手,搖頭。
她以為自己的狀態挺好,應時安過來后,她才發現自己是虛站著的。
“牛月季你記得嗎,我家附近的孕婦,剛剛被人在大街上劫走了,葉辭去追,我讓他別亂動,但他……我覺得他不會聽話。”
葉辭總是嚷嚷著要做梟雄,胡同里的人都嫌棄他眼高手低。
應時安問:“在哪里,我現在可以過去。”
“師父已經帶人去了,我就是……我也說不好,眼皮總在跳。”穆昔掏出小靈通,“牛俊說是葉辭讓他給我打電話,剛剛如果不是他突然打電話過來,我們幾個就上樓了。”
穆昔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傷。
這是幸運的,如果他們就站在防盜門前,可能就不是擦傷這么簡單了。
消防員那邊忽然振奮起來,兩名消防員抬著擔架下樓,擔架上是已經不成人形的男人。
穆昔見慣了尸體,但這一幕格外刺眼。
小靈通忽然又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