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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我是你的

        第41章  我是你的

        一直到外面的路燈亮起,  倆姐弟從公司就于“白月光不分相遇時間”和“一夜/情就是爛桃花”的話題爭執到飯店。

        溫嶺點菜,兩人都沒停下來的架勢。

        “小溫嶺你先點。”

        “親愛的你先點。”

        溫嶺:“……”

        他只好比這兩人的習慣點好了,等菜上齊,  先一人盛了碗松茸雞絲湯:“快別吵了……”

        方念昔撇嘴:“我不和你說話了,你就是個小沒良心的,浪費老娘口水!”

        方初笠擼了擼袖子,講了這么多話也口渴了,  端著碗就一口,冷笑:“不看你是我姐,  你看我和你說話嗎?”

        溫嶺:“……”

        他記得很小的時候,方念昔看見自己弟弟手擦破點皮就嚎的樣子十分嫌棄,  在溫嶺邊上翻著白眼毫不留情面:“方初笠,  你是男孩子嗎?別扭死了!”

        溫嶺沒有親生兄妹,  親戚家的小孩也很少相處過,很長一段時間,看他們斗嘴都能看得發笑。

        方初笠見了就會停止哭鬧,蹭到溫嶺身邊跟著笑。

        后來方念昔出國讀書了,  不到逢年過節的日子鬧不起來。

        現在看著,  像是時光倒流,  穿過青蔥澄澈的少年時光。

        池銘的事還是沒談出個所以然來,方念昔用手指攪著蓬松卷曲的頭發,剛伸了個懶腰想讓他們別操心了,  就看見一輛漆黑的奔馳停在路燈下。

        路燈像是鍍在上面的金粉,它安靜地等待著要接的人。

        池銘從車里下來,  沒穿西裝外套,  卻比在公司聊合同還正式禮貌。

        方念昔瞬間擰眉:“你來干什么?”

        “接你回家。”

        “不需要。”

        “需要的,  天黑了不安全。”

        “燈火通明的哪里不安全啦?”方念昔煩躁地用手抓了把頭發,  “再說我兩個弟弟能送我回去的。”

        池銘微微偏頭,眼里映著路燈的暖光看向方初笠和溫嶺,彎起眼眸問:“那也不安全啊,我送你們一塊回家。”

        不知道為什么,池銘明明在做溫柔的邀約,溫嶺卻感覺到了拒人千里。

        像……護食?擁有一頭“小獅子”的溫嶺感受貼切。

        “上車吧。”池銘繼續說。

        人家有心,其實只想接方念昔一個人。

        溫嶺和方初笠又想起那些滿是“沒問題”“能溝通”的合同,默契突然上線,一起開口:“我們有車。”

        方念昔:“你們!”

        “我今天不回家,”方初笠補充,“要回公寓。”

        池銘表示理解,并且加了碼:“明天我調兩個負責人去呈泰,協助溫助理的工作。”

        溫嶺不得不說,玩權術的就是不一樣。

        方念昔咬了一下牙,不甘心地上了車,看樣子是連著溫嶺這個白眼狼也不想理會了。

        不過方初笠還是選擇當個人,叫了方念昔一聲:“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這里離家也就二十分鐘車程。”

        方念昔:“滾!”

        溫嶺在車上看著池銘的車離開,捏著手機點著手機殼,“誒”了一下:“寶貝,你說池銘為什么不介意姐的事?”

        方初笠仿佛覺得這是個沒意義的問題:“圈子里,這種事很多的。”

        溫嶺搖了搖頭,眼神里充滿了意味深長,問:“有沒有種可能,姐在酒吧里遇到的男人,是池銘?”

        方初笠剛打燃火,一腳下去直接熄了,車身在馬路上蠕動了一下。

        “你怎么敢想的?”方初笠難以置信。

        溫嶺愣住:“為什么不敢想?”

        “池銘,”方初笠又打燃火,這次穩了,上大路,十分認真,“池銘是出了名的辦公機器,無論是否節假日,都在公司加班,近幾年都沒有出過差的消息,方念昔碰到的那個是他的話,我是能有分身術?”

        溫嶺一想,的確不現實,但腦子里靈光一閃:“你什么時候去查了池銘了?你不是不管這些事嗎?”

        方初笠冷哼:“那是我姐,而且又要和我們家牽扯關系,我肯定要查,還好池銘沒讓我翻到他有情人啥的。”

        溫嶺笑:“池銘估計沒那些不干不凈的事兒。”

        “你又知道了?”

        溫嶺“昂”了一下,能和吳商寧他們關系這么近,不能是亂搞的人。

        他不再說話,微微垂著眼眸思考另一件事。

        《未明之戀》。

        溫嶺老覺得自己在哪里聽過這個書,他扒拉著手機,戳開了魏兮兮的界面。

        魏兮兮先發了一個偷看的表情包:

        -  你一個人咩?

        -  那個方少爺沒在你身邊吧?

        溫嶺靠著車門,看起來像一只倦懶的貓:

        -  他在開車,我想問你個事。

        魏兮兮:

        -  不不不,你是方少爺還是溫嶺?

        -  我害怕。

        溫嶺啞然,拿起手機放嘴邊發了個語音。

        方初笠扭頭,看見霓虹在溫助理臉上路過,溫嶺朝他笑了一下:“少爺你先前把別人小姑娘嚇出應激反應了。”

        少爺立即知道他在說誰了,扯了一下嘴角,認真開車。

        魏兮兮啊啊啊啊了好幾下:

        -  我相信是你了!

        -  你要問什么?溫嶺我想死你了!我以為你被少爺抓回去下不了床了!舒望說你能下地我才放心,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溫嶺:“……”

        這都些啥啊!

        他趕緊制止:

        -  正經點!

        -  我問問你,你看的書里面,有沒有一本叫《未明之戀》的?

        魏兮兮那邊“正在輸入”了好幾下,估計在想,溫嶺又補充了一句:

        -  好幾年前的書了吧。

        -  我不可能看這種書,一看書名就不是我的菜,看著就像個BE類型的。

        “……”

        溫嶺下意識蹙了一下眉,瞟了一眼方初笠,少爺的下頜在路燈里明滅,神秘又誘人。

        真好看,溫嶺心想。

        他的少爺有時候就像這個夜一樣神秘,不知道還有多少未知等著自己去探索。

        魏兮兮八卦:

        -  怎么了?那是誰的書?講什么的?

        -  我去搜搜!

        溫嶺按住手機,決定到了公寓自己好好“問問”少爺,剛要回一句“算了”,魏兮兮的一條語音就懟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我的媽呀溫嶺!這這這這這……”

        接著又是好幾條語音。

        “我搜到了搜到了,看了兩眼,真的我的媽呀!”

        “這本書還要用點手段才能看!”

        “我只能說好在這本書寫在國外。”

        溫嶺被她的聲音擊得滿腦袋的問號,剛要問,語音又來了。

        “那他媽,那個受,不是你的話,我魏都不姓!”

        方初笠手上打滑,在直行的道上飄了個蛇形穩住了,溫嶺瞪著眼睛看著魏兮兮發來的書樣,手機屏幕的光讓他震驚的眼睛呈現出不真實的茫然感。

        他想起來了。

        還是那時候,方初笠要和池嵐合作,他以為這兩人有情,翻了池嵐在國外的近況……這書是,池嵐寫的!

        車什么時候停在應急車道上的,溫嶺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即將點開書的時候,手機被方初笠抽走,少爺臉上十分不自然,直接把手機揣兜里了。

        溫嶺疑惑地挑了一下眉。

        方初笠伸手按住他的頭,一點一點往他眼瞼上移動,最后用手掌覆上了他的眼睛:“不要看了。”

        眼前溫熱,倒顯得自己的眼睛薄涼一片,溫嶺猜到了一點模糊的影子,心底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聲:“怎么說?”

        “臟眼睛。”

        *

        文學創作來源于生活,但當事人都不知道的玩意,到底也當不了真,溫嶺對這些沒什么感覺,再相似,沒真名實姓的,他都無所謂。

        再說了,真真名實姓,那也有重名的。

        池嵐就是吃不到要找個地方宣泄一下,溫嶺更不會當回事。

        可方少爺很在意,肉眼可見的在意,他第一次企圖對溫嶺的手機做點什么。

        “我能刪掉嗎?”方初笠關上門,躊躇了好半天,中途問出了口。

        溫嶺以為他要刪自己和魏兮兮的聊天記錄。

        “那個書。”方初笠也看出他在想什么了。

        “噢,刪吧,”溫嶺把外套掛門口的架子上,還安撫少爺,“沒事,我不看,你別緊張。”

        方初笠拿著手機鼓搗了一陣子,最后泄氣:“你遲早會看見的,能找那個人嗎?”

        溫嶺從冰箱里拿出水,半疑惑:“誰?”

        “就那個技術特別好的,”方初笠還抓著手機,“上次他就一下子把你的照片銷了!”

        “照片和這個書不一樣,”溫嶺坐到方初笠身邊,捏了捏他緊繃的手腕,“寶貝,他寫的這些都是編的,別當真,他就是在自己意/淫。”

        方初笠抱住他,力道很大,腦袋埋進脖頸撲出潮濕溫暖的氣息。

        “我討厭他這樣編排你。”

        溫嶺的身子僵了一下,在他認真的話語里心臟劇烈地跳了好幾下。

        他們接吻,他們做/愛,都沒讓溫嶺如此動情過。

        還有像陽光一樣鋪陳開的暖心。

        方少爺比上學時回答問題還要認真,松開溫嶺卻不放開,鎖住視線:“你是我的,我也絕對不允許有人對你心懷不軌!”

        “我都舍不得碰你,他怎么敢,怎么敢妄想碰臟你!”

        他捏住方初笠的下巴,情難自持地咬上他的唇,把激烈言語堵回去。

        短促地一下,他用自己的唇碾了碾那兩片柔軟,像是嘗到了想要的味道,又進攻般地加深這個吻。

        最后變成兇狠地追逐。

        溫嶺聽見方初笠悶著嗓子“嗯”了一聲,笑意蔓延開來,刻意用手指劃過他的脖子,撫摸那脆弱的喉結,感受吞咽的滑動,另一只手劃過手下之人的月匈膛。

        “我是你的,”溫嶺睜開眼,看著方初笠同時睜開眼的眼眸,在他顫抖的眼睫邊揉了揉,溫柔得像是怕一用力就把人揉傷了,聲音輕得像是嘆息,“你能臆想我,甚至能觸碰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51720590的10瓶營養液!么么噠~

    第42章 叫《我喜歡你》

    忙起來的日子過得很快, 特別是預約電話一個一個來,舊事未完新公司來談,兩人幾乎每天剛到公司就要出去考察, 可以用腳不沾地來形容。

    溫嶺感覺,娛樂類公司真有意向找呈泰了,而且池銘找來的人,莫名其妙把他們往包裝公司上領。

    事情很不簡單, 但的確多了好幾個談合作的,飯局一茬接一茬, 他都沒理清楚怎么場面就變這樣了。

    方初笠倒沒覺得有什么,仿佛也有意向接這類業務, 不過一如既往地刁鉆。

    這天他實在不想起床, 方初笠卻奇跡般地要起來吃早飯了。

    他倆這作息, 還是找了個阿姨,平時來做完飯打掃了衛生就走,不過方初笠堅持自己整理臥室。

    當然那少爺嘴上說著自己打掃,最后還是會落到溫嶺頭上, 每次溫嶺又哄著鬧著一起收拾。

    “該起來了。”

    方初笠的聲音不高, 還啞, 自己也困得難受,閉著眼睛拿額頭蹭溫嶺肩膀。

    溫嶺翻身,直接把人抱住猛吸了一口, 沒有起身的趨勢,蹭他脖子:“乖, 我再睡會。”

    方初笠不太對勁, 沉默了一下撐著床墊起來:“可是今天要去吃飯……”

    吃飯?

    溫嶺沒睜眼, 皺眉:“昨天才喝了, 歇一歇吧,不重要的小公司我都推了,那個中環娛樂公司,我也排在月末了……”

    他睜開眼睛,眼里如有霧,看著壁燈失神地呆滯著:“我懷疑這些人是要把我灌醉直接在合同上摁手印,好在我酒量真的能扛。”

    “不然你這個方總也得被硬拉著按手印。”

    “是媽說的那個飯啊,”方初笠抹了一把臉,也在逃避現實一般地窩在溫嶺身邊綿覺,“我也沒少喝啊,你說和林池淵要好的公司,都這么喝酒嗎?”

    方初笠知道這些公司暗地里的練習,哪一個該怎么用話術和態度都心明,按池銘和林池淵說的,也不用接個什么大業務,先用錢投資。

    說的是暑期檔的一部電影,先跟著試試水,反正不吃虧。

    這涉及到一些領域變動了,方初笠還在猶豫,但說客絡繹不絕,畢竟圈子已經相觸,沒點聯系真的不太對勁。

    溫嶺選擇真正的咸魚式辦公,喝酒他去,這個決策他就不緊著操心提意見了。

    他笑了一下,環住方初笠的腰,想要再閉一會眼睛,方少爺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方媽媽打來的,她那邊還有點熱鬧。

    “你們起來了嗎?”有不熟悉的聲音在說著抬一下頭和眼睛向上看,手機里又傳來幾聲雜音,方媽媽念叨,“該叫你們昨晚回來的,我一聽你聲兒就沒醒。”

    方初笠:“……”

    還沒出聲的少爺腦袋上的黑線都能織毛衣了,溫嶺聽得清楚,忍笑。

    “我給你說你可別賴著溫嶺了,趕快起床!二十分鐘后我去接你倆!”

    方少爺:“……”

    溫嶺才清醒過來,漫不經心地用膝蓋頂了一下這少爺,看見他忍著性子掛了電話才開口:“要不,我去說說,這么誤會對你不好,給他們留下一個不體貼的印象。”

    “為什么不好?”方初笠抓了一下頭發起床,咧開嘴笑了一下,“是你個人覺得不好吧?”

    溫嶺看著這小子,神色暗了暗,嘴角挑起一抹邪悍的笑。

    等著,他心道,紅口白牙之下滿是危險。

    兩人剛吃完飯,就有人按門鈴,方初笠看著門口的屏顯,不打算開門:“不認識,也不知道他們手里提的什么,大包小包的。”

    “方初笠你開門!”方媽媽的臉出現在屏幕上,急切得都不失態,還找著角度展現最完美的模樣,“我知道你起來了,看看這都幾點了,芩芩在酒店里等著呢,快開門,我帶了人給你倆抓頭發!”

    屋子里的兩人:“……”

    她穿了條喜慶但含蓄的長旗袍,天氣還不熱,一匹雪白毛披風像是籠在她身上的云朵,往常披著的直發被盤起,還插了幾支簪子,綴著幾點不招搖但極顯氣質的翡翠。

    這也有點隆重吧?溫嶺呆了呆,突然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一進屋方媽媽先看了看情況,看見溫嶺好好地站在門口迎接她才對著身后的人說話:“進來吧,趕快趕快。”

    “小笠說你們自己定了衣服,我就沒再拿了,”她身后的人帶著各種工具,溫嶺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大包小包的在桌上放了一堆,有種突如其來的壯觀,方媽媽推了方初笠一下,“別愣著了啊,趕緊的。”

    方初笠老大不樂意,那副要炸毛的樣子被自己媽媽的眼神按住,只能在桌邊皺眉。

    溫嶺看著他的頭發被撩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要發氣又不敢,但又對這些事十分抗拒,覺得這樣挺有意思的。

    “還要干嘛?!”方初笠看見自己面前的人從包里拿出個圓形物品,往后撤身子,“不是抓頭發嗎?”

    “給你遮遮瑕疵!”方媽媽也老大不愿意講解,按著他的肩膀,“你看看你眼睛下的黑眼圈,叫你們別熬夜別熬夜,就是不聽!昨晚喝酒了吧?”

    方初笠:“……”

    不愧是已經開始尋求各種養生方法的女士。

    “溫嶺也是,”方媽媽嘆氣,“池淵他們就是看你們年紀小,嗆著你倆,你倆怎么就這么認真?硬喝?”

    “是我直接抵制酒桌文化。”

    那也不是什么酒桌文化,溫嶺在心里想,他和方初笠比以前喝得少多了,方初笠還會量著度叫停。

    估計這少爺怕喝到位了晚上不得安寧,偶爾會把度散開點。

    “喝蜂蜜水了嗎?”方媽媽“教育”完,還是很關切他倆的。

    溫嶺也被按著,對有人動自己臉不習慣,但還是點頭,方媽媽才稍微放了心。

    他和方初笠的底子都很好,一個嬌生慣養一個也沒被風吹雨曬過,平時天氣干燥抹點潤膚霜就完全可以了,這大費周章地弄了半天,溫嶺感覺整個人都不是自己了。

    “像戴了個面具……”方初笠換上衣服站門口,眼睛里失去高光。

    溫嶺也覺得,并且突然就不想笑了,忍不住要端起來,微微皺眉:“痛苦面具嗎?”

    方少爺這才有了笑模樣。

    “我的天!”方媽媽驚喜的聲音傳來,對著他們連拍好幾張照片,“我要趕快發給芩芩!我們的兩個兒子真的太帥了!”

    “我也要發給吳商寧,叫他畫出來!”

    方初笠在他身后摸了摸脖子,埋下頭“嘶”了一口氣:“習慣了就好了,以后大場合,估計都有這么一遭。”

    溫嶺挑眉,不動聲色:“你以前也會?我怎么不知道?”

    聲音只有溫嶺能聽見,方初笠的嘴唇微動:“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和方念昔吵架?而且不出臥室?”

    “她們過年自己化妝,還會把主意打我頭上。”

    說完他十分不適應,扭了扭脖子,滿臉“這一遭終究還是躲不過”的表情。

    溫嶺:“……”

    他一臉“受苦了”的表情:“讓你背負了多年不懂事的名聲,辛苦。”

    “不辛苦,”方初笠笑得不懷好意,揚下巴,“以后有溫助理陪著了。”

    不知道為什么,溫嶺腦子里突然出現倆福娃的模樣,只不過換上了他和方初笠的臉,實在是沒眼看,但繃不住,被妝容封印,只剩下一聲收著的悶咳。

    方初笠警覺,拍他肩膀:“你不能跟著打歪心思。”

    溫嶺疑惑,轉瞬突然醒悟,如何逃避注定會到來的災難?那必然是變成災難本身啊!

    到酒店的時候還算早,和煦的陽光鋪在大地上,前段時間他還在這兵荒馬亂,現在就在這起高樓宴賓客了。從過年到現在,溫嶺感覺過了很久了,一時間還有點感慨。

    方初笠也站在門口想了一下,幅度很小地揚了一下嘴角,伸出手:“溫助理,進去吧?”

    溫嶺整了整禮服設計的西裝,不自覺地挺直了腰背,感覺少爺手心溫暖如頭頂的暖陽。

    可剛進了大門,兩人就站住了腳。

    當時方少爺說的小辦……說的只有雙方親戚……其實,比想象中范圍廣……

    溫嶺這邊還好,大多數親戚都不在這邊,沒多少商圈的,對于這兩人在一起,估計也被溫媽媽做好了心理預設,儼然是來吃飯的。

    而方初笠這邊就不太得了了,不少叔姑都是這個圈子里的——自然也會涉及到一些——親戚及投資伙伴的狀況。

    但的確有其他的投資伙伴到場!

    溫嶺感覺自己被騙了!

    他攥了攥方初笠的手,卻被帶著不停地往前走,面對無數雙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方初笠的側臉。

    身旁這人步履輕盈,臉上的神態坦然,之前無可奈何的模樣消失殆盡,被微微上揚的眼角覆蓋,恍惚之間,溫嶺又感覺到了他氣息里的張揚。

    少爺是知道這場密謀的。

    當方董開始說話,溫嶺整個人才理出頭緒,蜷手指摳方初笠的手心,咬著牙對著人笑:“你一早就知道?”

    方初笠面不改色,拿著酒杯和來談話的人點頭,低聲:“給他們一個說出‘我嗑的CP是真的’的機會吧,不然他們真的會憋死。”

    溫嶺:“……”

    席間,斷斷續續來敬酒的人不少,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這些人對他倆都是祝福。

    方初笠和溫嶺一一回了,但越被敬,越往角落去幾分。

    方念昔的事最終還是被提上日程,溫嶺眼見得還有池家的人,但不見池嵐。

    方念昔也穿了一身素色刺繡旗袍,粉色襯膚如脂,腰側的海棠花枝勾勒出完美的線條,似滿堂擁出一枝春。

    但這個春天此時正陰雨綿綿,皺眉苦臉。

    大小姐心情不好,大家都不敢往槍口上撞,唯獨池銘。

    一對佳人得成雙成對,池銘絲毫不畏懼方念昔的冷臉。

    “現在壓力給到方念昔女士。”方初笠說風涼話。

    溫嶺“嘖”了一聲,用手肘懟了他一下:“我要是你親姐,也得和你掐。”

    “今天你就安生點吧。”

    方初笠撇了撇嘴:“我想了很久,越想越覺得她有問題了,這可宴請賓客了,嘴上說不愿意,臉一垮這,但就是不表態。”

    溫嶺也皺眉,對啊……

    很奇怪。

    “血緣的感覺告訴我,方念昔在某件事上說謊了。”方初笠篤定。

    溫嶺“嗯?”了一下:“哪里說謊了?”

    “不知道,”方少爺擰眉,“可能就一句話,也可能她說的都是假的。”

    “……”

    溫嶺張嘴欲言,又突然不知從何說起,方念昔卻打破了僵局,她像是在和池銘吵架。

    他們隔得不近,周圍又吵鬧,還有音樂聲,只能看見方念昔的表情很難看,很明顯在說重話,說完就往酒店外走了。

    “這……這不得追?”溫嶺說著要起身。

    方初笠卻按住他:“池銘還在喘氣呢,你激動啥?”

    這不是池銘處理不了嗎?溫嶺看著門口,突然感覺自己這樣子,也好像在嗑方念昔和池銘的CP哦……

    不行!方念昔沒說同意呢,這不能亂嗑。

    他突然理解了盯著他和方初笠的長輩們……

    方初笠掏出手機發消息,沒點破,只問了方念昔現在在哪。

    方念昔幾乎秒回:-

    這么無聊,回家睡覺了!

    方少爺只是輕笑一聲:“估計崩了,都說回家睡覺了。”

    這倆人的是真不好管,溫嶺擰眉,看了一眼池銘,看他起身往方董那邊去了,看起來也是要離席。

    “我們要不也走吧?”方初笠看著酒店門口。

    溫嶺也想走,但左右是和自己相關的宴會,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好?問:“去哪?你姐她們走了,我們也要走,沒主角了啊……”

    “你看現在有人看咱們嗎?”方初笠看著手機,風輕云淡,“最終目的還是落到我爸媽他們的茶話會上,話題是我們和我姐就行了。”

    溫嶺挑眉:還能這樣嗎?

    方少爺湊近他:“我帶你去個地方,溫助理?”

    *

    方初笠搞得很神秘,卻帶著溫嶺到的以前一起讀書的中學。

    這個時間學生們都在上課,不知道是不是方初笠喝了點,不愿意走正門,站在圍墻下仰頭。

    “你不會要翻上去吧?”溫嶺瞪了瞪眼睛。

    方初笠肯定:“嗯。”

    溫嶺趕緊拉住人:“不是,走正門不好嗎?我可以帶你刷臉。”

    方初笠以前也翻/墻,倒不是逃課,估計是骨骼生長不安分,打完籃球興奮了也不太走正門,就是要和古振宇一起躍一下墻。

    “不,我也能刷臉,”方少爺像是鐵了心要找回少年記憶,執拗,“我就想翻翻,而且這對我來說不高。”

    溫嶺:“……”

    咋的呀?現在骨骼都還在不安分嗎?

    “不是高不高的問題,”溫嶺無奈,“這衣服挺貴的。”

    方初笠皺了一下眉頭,像是在思考這個“貴”到底有多貴,最終認為那幾位數字沒有翻/墻重要:“禮服誰穿第二次啊。”

    得,溫嶺沒話說,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這少爺回味少年時代,在他一舉一動見肉疼。

    “我可以接住你,你要是怕的話。”方少爺流暢落地,還頗為得意地挑了一下眉。

    溫嶺撐著墻頭忍不住笑。

    “快點,摔不著你,”方初笠眨眼,就算現在燈光昏暗也能看到他眼睛里的亮,“但你一定要朝我這邊跳。”

    那雙眼睛還切切的。

    是很多年沒干過這種事了,往下跳那一刻,溫嶺的心跳得很快,撲了個暖,也撲了一鼻子頸間香。

    方初笠的呼吸在耳邊,被撞散了又重組,低聲的笑也在耳邊,聲音有幾分沉:“你讓我抱住你了。”

    “別撒嬌,”溫嶺站穩,上上下下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確定沒鉤壞才松了口氣,“什么時候沒讓你抱住?”

    “以前你從這里翻出去的時候。”

    溫嶺:“……”

    什么時候被這少爺瞧見了?

    方初笠卻不再多說,拽著他往藝體中心走,路過室外籃球場的時候還看見有人在打籃球。

    他倆整裝不凡的,注定會吸引目光,籃球滾到方初笠身前的攔網邊上,讓他停下腳步多看了里面的少年幾眼。

    “你想打球了?”

    溫嶺確定方初笠還帶著酒氣,嘗試著問,想著他要是想進去打一場,自己也不是不能陪著,但要提醒不能太劇烈了。

    沒想到方少爺不買賬,斂住神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酒沒醒嗎?穿西服打什么籃球?”

    溫嶺:“……”

    老實說,這種情況被提醒,心態并不美妙。

    方初笠還催他快跟著走。

    好幾年沒到藝術樓這邊來了——溫嶺好像也沒怎么來過,因為這棟樓是專供藝體生上課或者訓練什么的,距離主教學樓還不近呢,沒特殊情況沒幾個人會特地來。

    溫嶺為數不多的幾次,是因為大聯考。

    這中學考試嚴,一個考場十幾個人的事都干得出來,實驗室都拿來用。

    他記得以前方初笠也不經常上這來的啊……步行到籃球場為止的。

    整個四樓都是樂器室,溫嶺印象最深的就是鋼琴室,據說是一位畢業多年的老學長為報答母校捐贈的,還是比這學校校風定做的。

    以前有幸見過幾眼,校長跟護眼珠子似地寶貝著,誰用了都得詳細記錄。

    所以溫嶺看方初笠要動鋼琴,眼珠子都瞪圓了:“你可別動,翻/墻進來事小,不打招呼碰校長心尖肉事大,搞動靜得被抓吧!”

    “小心他給你個牢坐。”

    方初笠在樂聲里笑笑:“放心吧,沒事的。”

    這個點幾乎沒有訓練學生,樓上樓下都關了門,安靜得很,只有鋼琴室有聲音。

    有個小姑娘在彈莫扎特的曲子,看樣子是在練習,一身白裙子,也像是演出服,微微挺直的身子隨著音樂和按動琴鍵的動作微微搖晃,她很瘦,但像一朵微微展開的蓮花,流瀉在她之間的曲子像是要匯聚成溫熱的河流。

    方初笠靜悄悄地“淌”進去。

    小姑娘現實錯愕,接著舒展眉目笑,最后在交談里點了點頭,離開的時候臉頰帶上了微微的淡粉,更像一朵即將盛開的蓮。

    輕飄飄留下一句溫柔的話:“你們在八點前走就行。”

    溫嶺和方初笠都笑著點頭:“謝謝。”

    “不,不用的!”少女慌張。

    “你過來。”方初笠坐下,拍了拍身邊的椅子。

    溫嶺挑了一下眉,露出皓齒:“怎么?今天方大少爺要露一手?”

    方初笠整了袖口,嘴角勾著。

    方少爺不鬧騰,收起身上的尖刺,甚至要搞點溫情的時候,模樣總是透著乖順的,但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又毫不收斂地把小得意攤開來,此時坐在鋼琴前像是翹起了小尾巴。

    他先把手放在琴鍵上,深吸了一口氣,纖細修長的手指仿佛輕輕觸摸就讓鋼琴出了聲響。

    溫嶺很少見方初笠彈琴,記憶停留在少爺被打手心的時候。

    還會邊抽噎邊吵著再也不彈了,結果就是被方董罵一頓。

    現在他不鬧著不彈琴,反而認認真真地敲出每一個飽滿且深情的音符,整個世界都變得安靜,溫嶺在明亮的燈光里能看見他臉頰上細小的絨毛,低垂的眼瞼,和熠熠閃光的睫毛。

    少爺整個人也在漸漸發出光亮,讓溫嶺移不開眼睛。

    起調緩慢卻不失節奏,像是某人在輕聲自語,訴說愛意和彷徨,先是還可控,但隨著方初笠十指愈快,微微收緊緊繃起來,彷徨戰勝自語,“某人”心里的情緒更加激烈。

    說不出口,但愛意已經收不住。

    暗戀和告白的諸多情緒在溫嶺心里過了一遍,最后被音樂化解,只剩下和緩的后半程平實厚重的尾音。

    “某人”那訴不出口彷徨與愛意,終是守得云開見月明。

    溫嶺入神的看著方初笠的臉,還是那張臉,但又有些不一樣了。

    但少爺彈出來的這曲子……

    他其實覺得有點耳熟。

    方初笠看著溫嶺的眼睛一點一點瞪大,從懶散享受的姿態慢慢坐直了身子,又有傾身側耳聽的趨勢,便笑了一下,手上不停,也偏頭,在他唇瓣上親了一下。

    “溫助理你再過來一點。”方初笠撬開他的齒,攪動舌忝舐,此刻的樂聲是最好的催化劑。

    “這曲子叫什么名字?”溫嶺眨了眨明亮的眼,他心動,半是詫異半是激動,好幾個少年時光回復,無數個碎片拼湊出他難以想象也不敢想的東西。

    “叫,”方初笠還是不停,曲子明明是柔和的音,卻像洪流,也像是發燙的水,滾在他心尖上,偏偏方初笠要再往心頭澆焰,被親得染了紅的唇比玫瑰花艷麗,輕啟,“叫我喜歡你。”

    “不是讓你表白。”溫嶺手心發汗,但也因為這句話忍住不住上揚的嘴角,掩不住笑。

    “這首曲子,就叫《我喜歡你》。”

    最后一個音裊裊,方初笠一曲奏罷,偏著頭笑出虎牙:“好聽嗎溫助理?”

    “我以前聽過……”溫嶺聽到自己的聲音都有點發抖了。

    “是不是,”方初笠仰了一下腦袋,眼角上揚,思考得毫無心意,“每次你來這,考試結束,出考場的時候都能聽到?”

    溫嶺的眼瞳用力地顫抖了好幾下,眼睛有點澀,血脈賁張起來,整個人也有點熱:“是你啊?我以為,是這邊特有的音樂。”

    “怎么可能,”方初笠得眼眶紅了,“溫嶺是傻瓜。”

    心尖上的滾熱徹底翻騰,一發不可收拾。原來這個小少爺,早就將自己那份無法訴說的愛意和彷徨,執著又畏懼地擺出來,不斷地試圖說給自己聽。

    但自己沒聽出來。

    溫嶺抱住方少爺,感覺到脖子上有一兩點濕潤,摸了摸他的眼瞼,吻開他咸濕的淚水:“對,溫嶺是有點傻。”

    “你還在我彈的鋼琴曲里把自己的草稿紙給池嵐了。”

    溫嶺:“???”

    “你沒有嗎?”方初笠十分重視,不知道這件事在他心里憋了多久,“我就在那個窗戶邊上看見你給他的,在假山邊。”

    溫嶺的眼神還真的不是記住那件事的,想了好一會,看著玻璃才回神:“……你說高一期中考試嗎?他突然跑來問我要草稿紙,我拿著也沒用,想著他當時和你玩得好才給的,而且我當時怕不給的話,有人會說我小氣。”

    “周圍都是同班同學呢。”

    這時候溫嶺才品出點東西,池嵐故意在班上同學沒散開的時候來要,也知道溫嶺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拒絕。

    想必也是知道這少爺在上面彈鋼琴的。

    嘖,小小年紀,他就被卷入了一場愛恨情仇不自知。

    “你們彎彎繞繞太多了,”溫嶺緊著他的腰,感嘆,“哪像我,除了什么都讓著小少爺,就是眼巴巴的看著他。”

    方初笠撇嘴。

    溫嶺拍了拍他的后腰:“少爺,忘掉不開心的事情,咱們再接個吻吧?”

    方初笠把情緒表達了就好了,抱著溫嶺脖子點頭:“好。”

    兩人本就鬧了個熱臉,鼻息都是燙的,溫嶺的臉被熨燙出潮氣,剛要閉眼,就聽見高跟鞋的聲音。

    一步一步地往這邊靠近,但很快又變了,模模糊糊的,似光著腳在地板上輕跳。

    潮氣瞬間消失,他感受到了方初笠僵硬起來的肌肉,也看見少爺突然慌亂的臉。

    周圍更靜了,旁邊教室的燈突然熄滅,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倆感覺外面的天氣猛地陰沉了下來,整層樓真就只剩鋼琴室還亮著了,像是黑暗朝這里逼近。

    “溫嶺,”手臂被緊緊拽住,方初笠情不自禁地壓低聲音,“古振宇說過,以前這里死過一個女同學……”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天才的1個手榴彈;

    謝謝33056127、Lyao的1個地雷;

    謝謝墨柒的10瓶;湯臣一姜法拉余的5瓶;32932747、塒肆的2瓶;48485350的1瓶營養液!

    【】

    再謝謝以往小可愛的支持,也歡迎、感謝新可愛的到來和支持!愛你們!謝謝大家熱鬧了評論區,抱住每一個人!

    這個月上半旬,我的班有點密集,因為過年我也沒放假,月中留時間要回老家看爺爺奶奶,所以還是盡量碼字,寫好了就往上發哈,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包容~

    PS:捉蟲我都記下來啦,等休假我就慢慢改哈~真的非常感謝么么~

    第43章表白方式

        第43章  表白方式

        這事溫嶺也聽說過,  說的是半夜,大家都熄燈睡覺了,一個學舞蹈的女同學突然到了這棟樓來跳舞。

        還有不少同學說能聽到音樂聲呢,  也看見舞蹈室的燈光亮著,但保安上到樓上,半片人影都沒有,甚至連燈都是熄滅著的。

        有人說保安進樓的那一刻燈就滅了,  音樂也戛然而止。

        這樣鬧了接近一周,很多人都認定是有人在惡作劇,  但最后一天出了事。

        保安發誓要抓住這個搗亂的人,校方也被鬧得焦頭爛額,  說是抓住了非記大過不可,  保安和幾個同事氣勢洶洶地把整棟樓的燈光都打開,  舞蹈室找不著人的話,要翻整棟藝體中心。

        結果這次在舞蹈室里,卻躺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同學。

        傳言這件事鬧挺大的,但也傳言這件事是假的。

        真真假假無從考證,  因為發生在溫嶺和方初笠入學之前,  溫嶺以前也聽個稀奇,  今天聽見這聲兒了,他自然也不會選擇去相信那個傳聞。

        況且這午后時分,哪個大鬼會出來溜達?不符合驚悚氣氛的標準格式。

        這必然是有什么人往這邊來了。

        不過方少爺看著挺信的,  兩人往更衣室躲。

        “你怕啊?”溫嶺靠著門,抱著手臂,  饒有興致地看著方初笠。

        方初笠的眼神閃躲得很真實,  嘴硬:“怎么可能?我不信那個的……”

        為了證明自己十分勇敢,  還艱難地開了一條門縫。

        “……”

        溫嶺不看,  只聽腳步聲更近了,并且真是往舞蹈室來的樣子。

        “我之前聽說那個女同學穿的是白裙子,”溫嶺低聲,“是嗎?之前我同桌還信誓旦旦地說她很好看。”

        方初笠側著身子,溫嶺沒看他的臉,所以完全沒注意到其臉上的表情有多難以描述。

        方初笠說:“不是白裙子,是粉色的……”

        溫嶺琢磨:“萬一是血染的呢,畢竟那時候渾身是血呢。”

        方初笠:“是旗袍,腰上還有幾簇海棠花。”

        粉紅色旗袍?還有海棠花?溫嶺蹙眉,這打扮聽起來怎么這么熟悉?

        “是方念昔!”方初笠給了他答案,“靠,她不是回家睡覺了嗎?他不是和池銘鬧翻了嗎?”

        溫嶺興頭上來了,也把臉往門縫旁邊擠:“池銘也在?”

        不光在呢,他那手彎處還掛著方念昔的披肩,而方念昔披著池銘的深棕色風衣。

        “方總你怎么看?”溫嶺微微仰頭。

        “我用眼睛看,”方初笠輕笑,眼里覆上一層晦明難辨的光,“溫助理,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池銘干什么要死纏著方念昔,他真就這么喜歡戴綠帽子嗎?”

        溫嶺:“……”

        他來不及說句話,池銘要蹲下身幫方念昔看腳,卻被推了一下肩膀:“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腳,”池銘還是老樣子,但行動上多了幾分著急,半跪著,“你以前崴過那次腳后就經常平地崴,今天這么高的跟,還走那么快。”

        方初笠和溫嶺都挑了一下眉:以前?經常!

        方念昔依舊抬著手臂把池銘攔住,平時咋乎的語氣變得沉了些,渾身都是拒絕:“池銘,我們已經分手很久啦!你現在這是干嘛?想破鏡重圓嗎!”

        池銘一臉“我做的還不夠明顯嗎”的表情:“你愿意我也是可以的。”

        溫嶺和方初笠對視,兩人的眼里都是詫異。

        這是我們能聽的?

        溫嶺搖頭,方初笠也搖頭。

        “他倆在一起過?”方初笠還是忍不住了,“什么契機?他倆沒一起上過學吧?而且一個在國外,一個在國內的,談跨國戀?”

        溫嶺想的卻不一樣,他想起了在方家別墅,方念昔跟他說的話。

        “聽我小姐妹說,池銘是個性冷淡!”

        “社交照片就沒笑過,平時也不參加酒會聚會,朋友圈也找不人間煙火氣,而且他在公司也不和手底下的人說話!”

        “這不是感情缺失者,就是性冷淡!”

        “我?怎么可能!我喜歡年紀小的小學弟,那多香啊,又聽話又可愛。”

        之前聽著就是池銘鐵定沒戲了,現在回味一下……

        這他媽是無中生姐妹+男德展示語+不可描摹的抱怨+極限雙標啊!

        溫嶺在心里吸了口氣。

        “池銘你做夢,”方念昔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我不喜歡你這樣的了!”

        “……”

        更衣間兩人同時呼吸一滯。

        方念昔態度堅決,語言眼看要刻薄起來,池銘卻一點也不慌的,也比較強硬地去握住她的腳踝,緩慢地揉起來:“你還是喜歡的。”

        方念昔:“……”

        “你到底要怎么樣?”方念昔揉了一下眉心,無語至極,“池銘,當初說在一起的人是你,我們在一起了,說分手的也是你,現在你又搞這訂婚一出干什么?”

        “你是大老總做慣了,誰都要因為你那個古怪的臭脾氣由著你嗎?”方念昔抬眼,目光盈盈,“還是你覺得,我到現在都可以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不要讓大家這么難看。”

        “而且我已經有新戀人了,”這位姐姐也毫不忌諱說起那一小段的艷遇,“我不會在國內待的。”

        池銘安靜地聽完,慣有城府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溫嶺在心里輕聲“啊”了一下,這放誰身上還能挽回?

        “你如果真的不樂意待在國內,”池銘笑了一下,“我已經打算把國內的公司交給小嵐打理了,他愿意在國內,我去國外那邊陪你。”

        “而且我說過的,那晚上的人是我。”

        “我操。”溫嶺聽見方初笠難控的聲音。

        對于自己姐姐出的這個事,方初笠其實十分重視,甚至想到要拿到她國外姐妹的聯系方式,這群姐妹至少不是個個喝醉的吧!應該知道那個人的臉。

        通過古振宇,輾轉之下還真聯系到了一個——是其中比較清醒的一個,但問了半天,只有一句“他非常帥!緹婭(方念昔的英文名)看見她都被帥哭了!”

        方初笠丟掉手機:“她咋不說這人兩只眼睛一個鼻子!還被帥哭了!方念昔怎么可能這么花癡!”

        要是陌生人,方念昔應該不會,要是池銘這個前男友,溫嶺能想通了。

        那哪是帥哭了,那是酒精作用下,愛恨都成了眼淚。

        方念昔現在不比方初笠淡定多少,翻臉:“怎么可能是你!你連接吻都不會,你能……”

        池銘的眼眸動了動:“學會了。”

        “你怎么學的?哪里學的?”方念昔更激動了,“你找個小情人學的吧?這事情能一人自學?”

        池銘:“……”

        有時候方念昔的確說話和開槍啊,沒啥差別,更衣室里的人都被她的氣場給嚇住了。

        “看著你的照片學的算不算?”池銘低下頭,耳廓紅了一層,“我還學了點醫學解剖知識……”

        “你……”方念昔抽腳,又被按住,“你沒病吧?像個變態!”

        “念昔,”池銘維持著半跪著姿勢,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盒子,“你今天沒接受這枚戒指,現在能不能接受?”

        “我再也不會和你說分手了,我錯了。”

        “當時公司太沒希望了,是我陷入了死胡同,覺得要是起不來,欠的錢是小事,配不上你是大事。”

        “我不能娶了你,讓你這個大小姐跟著一起還債,我池銘做不出這種事。”

        方念昔沒伸手接,只是低著頭看著那個盒子。

        從這個角度,溫嶺也看不出方念昔臉上到底有什么反應,大衣蓋身,她雖然是大姐姐,但也理應是個小女人。

        她應該撒嬌和享受愛情,而不是建立尖銳的脾氣包裹一身傷。

        “池銘,”方念昔的聲音在抖,已經哭了出來,眼淚砸在攥緊的手背上,“你為什么總是那么過分!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

        “憑什么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你們池家就沒有好人!”

        “侄子欺負我弟弟,小叔欺負我,缺大德的……”

        這很動情,溫嶺知道方念昔也舍不得眼前的人,這段時間的猶豫都是這么個原因,但方初笠的腦回路不一樣,他的重點在“侄子欺負我弟弟,小叔欺負我”這句話。

        他笑得有點大聲,以至于方念昔一記眼刀看過來的時候,都還張著嘴。

        “呃……”

        偷聽必被抓,偷聽者真的不是沒有原因的。

        方初笠把企圖往更衣室深處走的溫嶺拉出來,要往舞蹈室門口走:“你們繼續,我們只是,路過……”

        方念昔抹掉眼淚,殺氣漸起:“今天誰都別想走。”

        溫嶺:“……”

        方初笠:“……”

        池銘大概最開心,嘴角勾了起來。

        *

        火鍋冒著泡,方初笠抱著手臂和同樣抱著手臂的方念昔對峙。

        溫嶺見慣了,拿過方初笠的碗去打蘸料,池銘多少還有點不習慣,溫嶺帶著他:“這種生活你得習慣。”

        池銘的眼睛要落方念昔身上了,問:“她不會突然離開吧?”

        “嗯?”溫嶺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問,“她經常突然離開?”

        池銘點頭:“從見面開始就……”

        看來方念昔嘴里還是有一句實話。

        再回去,方初笠和方念昔已經說得比火鍋還熱了。

        方初笠:“你們都看了我這么多年了,家底都不剩,你就不能都告訴我?”

        方念昔:“告訴你什么?有什么好告訴你的?”

        方初笠:“你和池銘的事。”

        “我和他沒事!沒有,絲毫,關系!”方念昔瞥了一眼坐到自己身邊的人,也毫不留情,“你還不走?我們這家宴呢,你摻合什么?”

        溫嶺坐下來吸了一口氣,對著池銘扯出一抹尷尬的笑。

        沒想到池銘并不覺得尷尬,一臉無辜:“你說‘今天誰都別想走’的,我不走。”

        方念昔差點岔氣:“我說的是他倆!你倆在那里干什么呢?”

        “你管我們在那里干什么?”方初笠撇嘴,“你倆在那干什么?你沒在那讀過書吧?”

        池銘抬了一下手:“我是。”

        噢,大好幾屆的師哥啊……

        “不過我也沒讀到畢業,”池銘笑了一下,“后來轉學了。”

        溫嶺點了點頭,難怪也沒怎么聽說過,按池銘這樣的,再怎么也得留下點什么口口相傳的事跡吧。

        方初笠很清醒,意識到話題變了,趕緊打住:“別轉移話題,你倆到底怎么回事?”

        池銘比方念昔談得開得多:“我們好過一段。”

        “本來你姐打算大學回來的,但我公司出了事故,就分手了。”

        溫嶺:“顧哥幫你那次?”

        池銘點頭:“后來……好想追不回來了,我去找過她,不見我,送的東西也會被原封不動地寄回來。”

        方初笠不說話了,深深地看著池銘。

        這些行蹤居然都逃過了外界的眼睛!

        “去年你生日,”池銘偏頭看方念昔,“我等不了了。”

        方念昔別過臉,盯著被霧氣籠罩的玻璃,看樣子還是生著氣。

        “怎么樣才能原諒我,”池銘眼巴巴的,“只要不是解除婚約。”

        “她應該不會解除的,”方初笠拆臺,挑眉尾,“這么長時間了,要解早解了,不是嗎,方念昔?”

        方念昔憋著勁踹方初笠:“我是你姐!”

        “看她惱羞成怒還踢我!”方初笠突然拽著溫嶺,又問,“你說談戀愛多不容易啊,還要折騰啥?”

        看得出方念昔就是意難平,撇了一下嘴角,溫嶺趕緊抽紙,塞池銘手上。

        方念昔不常哭,溫嶺都沒見過幾次,這一天就兩回了。

        “你真的很煩,”方念昔攥著紙,“我是幫不了你嗎?”

        池銘很想抱人,但又怕,只能在邊上手足無措:“幫得了,幫得了。”

        “那你還分手!”方念昔的眼睫都濕了,“你知道那是幾年嗎?到大學畢業到我接手公司!也有五六年!”

        “我以前還和姐妹說,我不可能像我那個慫弟弟一樣的!她們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話我!”

        池銘滿臉愧疚:“我的錯,我的錯,對不起。”

        莫名躺槍的方初笠:“……”

        溫嶺聽見身邊的人“嘖”了一聲。

        小獅子太陽穴邊的青筋凸了凸。

        溫嶺笑了一下,也很無奈,給方少爺夾菜:“總要承受一下的,少爺。”

        不吃虧的方少爺狡黠一笑,突然問池銘:“對了,我姐不是發酒瘋,給了你一張卡嗎?”

        “她不相信那天是你,這是證據啊!”

        說起這個,方念昔又開始惱怒,瞪他。

        池銘從錢包里把卡拿出來:“我一直揣著,你姐不給我機會還,我又多存了六十五萬一千四百塊。”

        溫嶺和方初笠:“???”

        池銘把卡放方念昔手心:“五十二萬加十三萬一千四百塊,我只能這樣和你表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池銘:

        方念昔:對不起我說謊了,是我想著前男友這么做事真的很慌。

        方初笠:火鍋突然就不香了。

        溫嶺:大款戀愛啊這屬于是,沒想到我也能嗑一回CP。

        謝謝未來可期的1瓶營養液~抱住~

    第44章男人的勝負欲

        第44章  男人的勝負欲

        方少爺最近很不對勁,  不知道是不是來自自己姐姐姐夫的刺激,總之就是很不對勁……

        雖然沒有像以前那樣炸毛,但溫嶺感覺得出來,  少爺有點小心思憋著不讓人看。

        這天溫嶺一大早和吳商寧看了logo初稿,不得不說,被“糖”滋潤的人,工作效率是真的高,  不僅把翼嵐的東西畫好了,連其他品牌的話宣也已經著手一小半了。

        都是呈泰的老項目合伙人了,  各方面的要求進度各自拿捏,溫嶺只是又交了幾個娛樂公司的宣傳海報到他手上。

        吳商寧接得耿直:“正好我最近有東西要畫,  這幾個小明星當找回手感了。”

        溫嶺不好奇他們其他的單子,  但吳商寧一臉神秘:“方少爺可背著你在做事呢,  你有發現跡象嗎?”

        溫嶺暫時沒發現有什么跡象,這幾天他待在自己家,今天是打算去公寓,就是方初笠表現得神神秘秘的,  發消息好半邊才回。

        他不太擔心方初笠,  但被吳商寧這么一問,  還是一愣。

        少爺有事瞞著他。

        看樣子不是件小事。

        吳商寧齜牙笑了一下:“不是池嵐寫了個那什么的書嗎?你不會沒看吧?”

        溫嶺老實,搖頭:“沒看。”

        “你說你咋這么沒有好奇心?”吳商寧默默搖頭,“我去看了,  嘖嘖,香艷,  看得出那時候的池嵐,  是個有想法有抱負的燥熱小青年。”

        溫嶺:“……”

        該不會大家都看了,  就他一個人沒看吧?

        吳商寧看他臉色,  清了一下嗓子安慰:“沒看也是好事,你看小笠就恨不得把眼球摘了換一雙沒看過的眼睛。”

        溫嶺:“……”

        “我很久沒畫過人物了,”吳商寧咂舌,“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你倆畫好,我還是不打算畫Q版,得把你們豐神俊朗的五官給描摹仔細了。”

        “要不我跟老顧學學厚涂吧,逼真。”

        他手指骨節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干干凈凈,皮膚又白,指間夾著的黑色鋼筆都有了一層亮,生來就是一雙拿畫筆的手。

        “我也在思考是出個漫畫,還是畫冊。”

        溫嶺有點聽不懂:“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小笠請我畫你倆,”吳商寧嘿嘿笑,鋼筆搖晃,“以前我也畫過點小漫畫,既然有一個人來找我了,我當然是樂意的,就看你,你愿意我畫你嗎?”

        溫嶺沒接觸過,直覺有點發懵,這超出了自己了解的范圍。

        “我的畫,不會比池嵐寫那文差的,畢竟他是亂想,我是真情實意在嗑。”

        最后還給了一個信心滿滿地眨眼,這讓溫嶺突然意識到方初笠想干什么了。

        他好像,不僅在親朋面前秀,還要在一切能接受的陌生人面前宣布:溫嶺,我的!

        他心腔內突然泵出口熱血,燙心口,于是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同意了就好,”吳商寧更開心了,問,“那你們要用真實姓名嗎?方初笠強烈要求真名兒。”

        溫嶺完全是下意識:“池嵐那本書就是用的真名吧?”

        吳商寧點頭,從鼻腔里發出“嗯哼”一聲。

        溫嶺確定:“那就真名吧。”

        吳商寧簡直不要太高興,沉穩的眉目又變得要撒歡,還說顧慎之是一定會參與兩筆的,再三保證,到時候絕對絕對絕對不會比池嵐那個差。

        溫嶺的心還在“向全世界宣布”那塊飄著,等人走了,處理工作間隙才品出“吃醋”和“男人那該死的勝負欲”的味道。

        但他還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和方初笠在一起了這事公司小員工還是不知道的,溫嶺旁邊工位的小姐姐被她笑得一愣:“溫助理,怎么了?”

        溫嶺意識到失態,捏著拳抵在唇上,搖了搖頭:“沒什么。”

        小姐姐微微瞇了瞇眼睛,目光里帶著審視:“真沒什么嗎?我怎么覺得你最近氣色真好啊!談戀愛了?”

        這么明顯嗎?溫嶺趕緊管理表情。

        “你一定是談戀愛了!”小姐姐有點激動,“以前加完班都一臉嚴肅的,現在不一樣,班越加越精神,方總生氣都不惱火了。”

        溫嶺:“……”

        小姐姐八卦:“你有你女朋友照片嗎?我想看看,什么樣的姑娘能把你甜得跟泡蜜餞里似的。”

        當然不是姑娘,溫嶺手機里有方初笠的照片,但他不會拿出來的,怕嚇著這個人。

        剛好方初笠從外邊回來,眼神里滿是危險,看著不務正業的兩人:“什么照片?”

        小姐姐腦袋上的警鈴都響了,趕緊看著自己的電腦。

        方初笠卻來勁,撐著溫嶺工位邊的欄桿繼續問:“剛才在說什么啊?不說可按曠工扣錢了。”

        小姐姐慌張,趕緊叫著別扣錢別扣錢:“是溫助理女朋友的,他最近談戀愛了。”

        “是嗎?”方初笠看了一眼溫嶺,笑,“難怪工作效率高了不少,長啥樣啊給別人看看唄。”

        方少爺現在心情好,一身毛都是順的,但面上裝得兇,溫嶺當然要讓這少爺演足了,但還是適時結束這段對話:“不了吧,好東西我只想自己一人看。”

        小姐姐張嘴,滿臉“這什么好男人坐我身邊好幾年,我卻沒下手”的悔恨。

        溫嶺看方初笠更開心了一點,為了不當著員工的面真笑出個好歹,“哼”了一聲去總經辦了。

        估計在里面笑去了。

        溫嶺給他發消息:

        -  把你藏起來。

        方初笠這次秒回消息:

        -  滾!/[拍頭]

        過了幾分鐘,方少爺的消息又進來了:

        -  吃了飯來休息室,我想和你一起睡午覺!

        *

        這幾天不清閑,溫嶺好幾邊跑過,臨午飯的點還被運營叫去看前一晚上直播的東西,商量第一個用誰。

        看總體人氣,聞與燦排第一,甩了第二名老遠,而且各方面都很能扛。

        池銘特地打過招呼,把聞與燦的工作流程提前,因為他們那邊約了電視劇男三,戲份還不少,他沒經驗,得先學習磨合一陣。

        對自己侄兒的這個小情人,池銘好像特別上心。

        不管是為了什么,補償也好,讓那個池少爺不發瘋也罷,這對聞與燦總歸不是壞事,既然沒有正軌可言,把利益最大化,好聽不好聽的,都是聞與燦無法改變的痕跡了。

        他的日子不會比以前差,甚至再努力點,說不一定還會比他們過得更好。

        溫嶺動作利落,交代好了沒急著去休息室,他還有個難題要處理。

        他看上了一對戒指,現在要去那個店第二次。

        “真沒辦法商量嗎?”溫嶺臉上有點愁,但十分有禮數,“這樣吧,你把那人的聯系方式告訴我,我去和他談。”

        他看上的那對戒指是白金帶鉆的,很有設計感,不會花里胡哨也不會過于含蓄。盯了很久,因為設計師沒成品,最近在魏兮兮那里得到要掛售的消息,趕緊趕店子上來。

        本來早就要給這少爺手上綁點什么的,畢竟脖子上的東西還是看著不隆重,每次搖曳在眼前是個欲,手指上的東西,才是鎖。

        他知道方初笠不說,但心里也想。

        但奈何還是晚了一步,柜員說那個人態度很堅定,也是盯了很久,不愿意松口松手。

        溫嶺磨了很久,并表示自己絕對不會騷擾,反正蹲守在店里得爭論,他私下商討會更好一些。拿到聯系方式,在心里思忖了無數的話,也起了查一下這人是什么人的心思。

        不行,溫嶺搖頭,不能讓自己的日子越過越有判頭。

        剛要按熄屏幕,短信提示:銀行卡到賬1000元。

        溫嶺才恍然,都到發工資的日子了,聞與燦也算是在呈泰守規守矩了小半月。

        方初笠沒在公司找到溫嶺人,短信一條一條地堆,溫嶺回了句“在公司樓下了”,揣好手機看見聞與燦進了一家蛋糕店。

        方媽媽以前愛吃這家的黑森林慕斯。

        聞與燦像個小學生似地站在收銀臺前面的展示柜前,他身上沒傷的時候簡直白凈得不像話,現在眼睛里全是蛋糕的倒影。

        像一匹餓脫了相的狼。

        “兩份黑森林慕斯,一份栗子蛋糕。”溫嶺想了想,又點了芒果芝士。

        他把栗子蛋糕遞給聞與燦:“栗子蛋糕含糖量低,對你要演的那個角色影響不大。還有,恭喜領到第一份工資,禮物。”

        聞與燦目光閃著,這時候眼睛極亮。

        等溫嶺進了總經辦,方初笠抱著手臂在門里面一臉陰郁,看見蛋糕了又一臉疑惑:“你買這么多蛋糕干什么?”

        “今晚回去看看媽他們,你舅舅的孩子不正好在嗎?”

        方初笠嘴一撇:“你還想著那熊孩子?”

        溫嶺“嗯哼”了一聲,把蛋糕放小冰箱,方初笠在他身后看著:“為什么不給我買一份?”

        “你?”溫嶺關了門,“你愛吃這個嗎?”

        “不愛,”少爺絲毫不猶豫的,摟著溫嶺的腰,“甜唧唧的東西,我不喜歡。”

        “原來親愛的不喜歡甜的啊?”溫嶺假意恍然大悟。

        方初笠的后腰靠著辦公桌,額頭往下埋,跟吸貓一樣蹭了半天溫嶺的脖子:“有一種甜的,還是要吃。”

        溫嶺快被他這樣子給膩死了,推他:“干什么?耍賴啊?”

        方初笠目光灼灼:“溫助理有四天零十三個小時十五分鐘……”

        溫嶺看見少爺抬了一下手,看表:“四十八秒,沒睡我邊上了。”

        溫助理:“……”

        “發表一下看法吧,”方少爺往他身前送了送胯,“怎么彌補這段空缺的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樵歡的13瓶、少女情懷總是詩的1瓶營養液,愛你們~

        溫助理:對,沒睡在他身邊的時間全是沒睡在他身邊的時間。

    第45章“我在呢”

        第45章  “我在呢。”

        臨近下班的時候,  溫嶺才得到短信回復,對方的態度很強硬,在他的意料之中。

        -  不知道該稱呼先生還是小姐,  實在抱歉。

        -  這枚戒指我關注了很久了,我知道這種要求很冒犯,我這里還有很多設計師的聯系方式,戒指還是要多挑一挑的。

        沒想到那邊直接回了一句:

        -  那你怎么不挑挑其他的?

        溫嶺:“……”

        他嘶了一口氣,  這必然也是塊硬骨頭,在資料夾里翻了半天,  叫身邊的小姐姐:“你那本《變態談判細則》還在嗎?”

        小姐姐十分驚奇:“在啊,你要借嗎?”

        溫嶺點頭。

        “要談大單子了?”小姐姐好奇地瞪了瞪眼,  又一順秀發,  “還是哪個老總很難搞?那本《細則》我都能背了,  并且能靈活地舉一反三,你這么短時間也看不過來,讓我去為公司出一份力!”

        溫嶺倒是忘了,方初笠接手呈泰前,  這位小姐姐可是把酒桌文化和各個老總給喝得轉的。

        后來溫嶺來了,  他不是把女生拉出去陪酒的人,  當然,所有來談合作的,再刁鉆,  酒桌上應付方初笠都來不及,低俗的酒文化全變成了就事論事的硬抗。

        “不是,  ”溫嶺說,  “我有點私事。”

        什么私事要用到《變態談判細則》?

        小姐姐當即就要問什么不得了的私事,  見溫助理一副“別問了”的模樣,  還是認認真真找書去了。

        和方少爺下班前,溫嶺又發了好幾段真誠的話,心里一直惦記著,但很可惜,兩人到別墅,都沒有一點回音。

        最近寒氣未消,方媽媽有點感冒,飯前就拽著他倆,不讓溫嶺走。

        “為什么沒說不讓我走?”方初笠的頭發都要立起來了,削蘋果的手瞬間頓住。

        方媽媽抱著溫嶺泡的沖劑,聲音有點啞:“你說你一個月會和溫嶺回來三四次,可事實上呢?次次都是你一個人回來,把人按在公司加班,那你現在怎么不去公司加班?”

        方初笠:“……”

        “別說那是溫嶺的工作范圍!”方媽媽拽著溫嶺的手,手心有點發燙,“我和你們爸爸都覺得這么不是事。”

        “待會老方把東西取回來和你們細說,我就說說和芩芩商量的。”

        溫嶺突然覺得回來這趟并不簡單,眉眼凝了凝。

        “以前啊,就是考慮不周,而且也沒找到正式的切入點,搞出助理這種關系,”方媽媽制止溫嶺欲言的口,“現在各個股東也見了,溫嶺是時候在股東席上有個位置了。”

        “大家都還是沒什么意見,”方媽媽溫柔地笑笑,“畢竟你的能力大家都看得見,其他的老股東不太好商量,畢竟是和呈泰風風雨雨走來的嘛,能理解,以后你倆就辛苦點。”

        溫嶺懂,這事其實不太好辦,突然來個人,安排起來很不容易。

        如果真的是像方念昔和池銘那樣都還好,現在文書都沒能有一份,又是這種關系上來的,多多少少有點微妙。

        老股東肯定不會出讓自己的股份,甚至還會刁難。

        方初笠脾氣直:“我把我的給他一半不就完了嗎?這些人還有什么心眼啊?”

        “不能這么說,”方媽媽摸這小少爺的頭,“你分一半就垮了一半權利,不能零零散散的。”

        呈泰是方家的呈泰,不能零散,方初笠的股權分給溫嶺了,等于倆的決策權都沒實質意義了。

        “今年下半年有股東大會,”方媽媽又偏頭看溫嶺,“這次會涉及到易股易權,你可能得比以往做更多的事。”

        “不過別擔心,就當是臨門一腳的考驗吧。”

        話里話外就是,他們兜著,溫嶺要去爭。

        溫嶺的心猛地跳了幾下。

        方媽媽的手上緊了緊,捏了捏他的手:“我們都相信你。”

        “好。”

        當天晚上,方董叫他去書房談事,他大致的想法和方媽媽別無大差,但比方媽媽說得更直白:直接拿把后半年重頭項目做出來甩老股東眼前。

        于是溫嶺當即就領了北方的一個合作方的業務企劃方案,又進了總部的項目群。

        里面沒有方初笠,這次方董讓他自己獨自領著一干人把這個做好。

        他看著群里刷屏的“歡迎溫助理”,回了一句簡單的問候切出去回消息。

        -  你放棄吧,先到先得,你說什么我都不會給你的。

        溫嶺的眉頭擰起來,方初笠正從樓上下來,剛洗完澡,頭發也沒吹,拿著毛巾一頓呼擼后亂糟糟的,便粗暴地用兩只手往后梳了梳。

        “怎么了?給你的東西很棘手?”

        溫嶺趕緊把界面切出去,笑笑:“沒。”

        方初笠蹙眉:“那你怎么一副項目要黃手里的樣子?”

        “這不是第一次接這種嗎?緊張。”他開玩笑。

        “你會緊張?”方初笠沒穿上衣,套了條寬松的運動褲,也不系繩,人魚線有點張揚了。

        溫嶺眨眼,方初笠才吸了一口氣:“我靠你不是真的緊張吧?”

        溫嶺在眨眼,一副很認真的模樣。

        “你業務能力很好的,一定能做好的,到時候那群老頑固說不出話的!”

        小獅子急得抖毛,柔情話都要硬著急著說:“呈泰西區的豐碑有你的名字!”

        溫嶺實在忍不了他這形容,笑出來:“你再說兩句,我得上偉人表了。”

        “你就是我心里的偉人。”

        小少爺絲毫不覺得這形容詞不對,摟著溫嶺:“我覺得這樣挺好的,總是方總溫助理的,的確不成樣子。”

        溫嶺拿過毛巾,抬手幫他擦頭發:“我知道。”

        方總和溫助理不成樣子,但沒有合適戒指的方總和溫助理更不成樣子,溫嶺如是想著。

        夜更加深重,方初笠睡在他身邊完全不設防,就差四仰八叉了,溫嶺記得以前方初笠就這樣。

        幼兒園的時候,每天中午都得被強制睡午覺,一張床四個角都睡人,偶然性很大,只要不能和溫嶺睡到一塊,他總要出點事。

        不是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堅決不上/床睡覺,連睡覺的房間都不樂意進,就在窗邊看是誰睡溫嶺身旁,能一星期瞪別人。

        老師對此很是頭疼,也導致一些同學怕了這位少爺了,還是溫嶺主動跟老師說讓他和方小少爺睡一邊角。

        “這樣他就很安靜。”小溫嶺說。

        老師因此十分喜歡溫嶺。

        每到午休,方初笠的臉都要笑爛了,守在溫嶺身邊叫他:“一起睡覺了溫嶺!”

        老師就會在一邊用“快和這少爺一起去睡午覺吧!”的樣子。

        然后溫嶺就會體會到方少爺不安分的睡姿,剛開始還好,像是不習慣一樣小心翼翼,隨著睡眠深入,方初笠就會趴溫嶺身上,甚至攤開手腳。

        這些過程溫嶺是沒有察覺的,他一貫睡得沉,一般都是被壓得喘不過氣醒來了,才能看到靠著自己肩膀沉睡的容顏。

        眼眸輕闔,眼睫撲閃。

        他側身看方初笠,少爺似有察覺,迷迷糊糊地也睜開了眼睛。

        “睡不著?”

        溫嶺抱他更緊,抱著他的后背:“醒了一下。”

        方初笠的聲音被悶在心口上,扛著睡意也輕輕拍著他:“還有我在的呢。”

        溫嶺貼著他的耳畔:“睡吧。”

        *

        溫嶺和那個人拉扯了好幾天,看著掛售日期一天天接近,他少有地沒能控制住面部表情。

        好在方初笠只當他是為企劃犯愁,勤著總部在跑。

        這段時間方總不常在西區,每個工位的人敲字的姿態都飄揚了不少,溫嶺好脾氣,除了奇怪他沒跟著,就是抓著他分享小零食。

        溫嶺沒理會多少,繼續組織語言。

        “我懇請您和我面對面地聊聊,讓我爭取一個機會”的消息靜止在早上。

        類似后半句的話他發了很多,幾乎沒有得到什么回復,他早中晚、睡前都會發,或許是被打擾煩了,間或會有一句“你煩不煩別做夢了”,“有這閑工夫你自己都設計出一對了”的話。

        魏兮兮比他還著急,每天都在問他進度:

        -  你和那人商量好了嗎?

        -  我看那個設計師發了成品的消息了,就是沒發圖。

        -  他的這個戒指已經約出去了!

        溫嶺一臉無可奈何:

        -  對,我還在試圖溝通……

        魏兮兮:

        -  要不我叫學弟查查這人是誰吧?投其所好呀!

        他心里也著急,但拒絕:

        -  還是不了,這不能投機取巧。

        魏兮兮知道他是什么人,也不多勸,讓他別愁,也說其他的寬他心。

        溫嶺看著兩天后的掛售加合作的廣告,心里實在難以平靜,又發了好幾條信息。

        他第一次這么打擾別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倒也起了自己再看看其他設計的想法,不過心里放不下。

        總要試一試。

        他這么想著。

        -  好啊,今天下午見一面,你想約在哪里?

        溫嶺看著這條消息微微發怔諵砜了一瞬,才意識到這個人好像有意松口了?

        松口了!

        他手心滾燙,身上還有點顫抖,打錯了好幾次字:

        -  我去您那找您也行。

        那人又變得毫不留情:

        -  憑什么要告訴你我在哪兒?待會談不攏你以后每天尾隨我怎么辦?

        溫嶺:“……”

        這戒心也太重了,他輕松下去的情緒又提了起來。

        這話里行間都還是不可改變。

        他趕緊轉移話題,問他姓什么。

        -  姓金,金貴的金,叫我金先生就行。

        溫嶺腦子飛快轉,當然不能告訴他真實的姓:

        -  我姓劉。

        金先生:

        -  我管你姓什么。

        溫嶺:“……”

        這是塊真的不會說話的硬骨頭……

        最終兩人約在離呈泰西區三站路的星巴克咖啡店,溫嶺謊稱自己在那處廣場上班,把自己的這個假地址捐出去博個信任。

        溫嶺剛要琢磨怎么給方初笠說這事,方初笠的短信就來了:

        -  總部這邊還有點事,我忙完了再回去,給你帶這邊的麻辣燙。

        溫嶺有預感,這次能順利談,對他而言,幸運不會來得莫名其妙,以他的實力加持,是成功的開場。

        他回消息:

        -  那我留在公司加會班,你到時候忙完了給我發信息。

        作者有話要說:

        小時候的方少爺:睡覺(名詞)

        長大后的方少爺:睡覺(動詞)

    第46章 勾領帶蹬皮鞋

    溫嶺決定悄咪咪地、稍微早退一小時, 去換身衣服,要顯示出正式,又不會讓人察覺自己是助理。

    但轉念一想, 自己也不能低了氣勢,得讓人一眼看得懟不出話來。

    他換了好幾件,都覺得差點意思,他的私服都太過休閑, 顯得人柔得很,老是差點意思。

    最后選了一件方初笠買的薄款沖鋒套裝——以前他不穿, 總覺得讓自己看起來有點叛逆,現在不僅覺得味道多了, 還踩上馬丁靴, 又煞有其事地把頭發抓了。

    他五官不算鋒利的, 但常年跟著方初笠談合作,眼神里有一股很堅韌的東西,凌厲是有的。

    溫嶺對著鏡子看了看表情,練習了一下, 覺得到時候就是要強硬一點。

    這星巴克里的人還不少, 溫嶺到的時候也正是下班高峰期, 邊看可能是金先生的人邊發消息:-

    金先生你在哪里啊?

    金先生:-

    最里面,黑衣服。

    他走進去,也才發現這家店是真的有點大, 外面有露天桌子,里面也有不少位置, 并且氛圍好像……和呈泰樓下的星巴克不太一樣……

    最里面的座位有片綠植隔著, 像一道由屏風隔出來的雅座, 增加了不少私密性, 他看見一小片黑袖子,白皙的手腕上的一塊寶珀,頓時邁不開腿。

    袖子很眼熟,溫嶺低頭,明確和自己的袖子相似;而那款寶珀,是方初笠的同款啊!并且那手腕……越看越像自己平時,以及某個時刻按過抓過的。

    再環視最里面的幾桌人,兩桌情侶兩藍兩白,另一桌是穿著咖色白毛衣的小年輕,手不停歇地在打字,不像在等人。

    黑衣服的……就只有這么一個。

    他心里閃過最不愿意承認的猜想——這大概是方初笠!但身體驅使著自己去看那邊的人,畢竟不到最后一刻,他不愿意承認如此離譜的事。

    方初笠的臉上有不耐煩,往后倒梳的頭發都透著兇氣,手放在桌上敲擊桌面,無聲勝有聲,像只盯獵物的雄獅。

    溫嶺慶幸自己沒從那邊過來。

    或許方念昔還幫他修了容,原本深邃的眼睛被鑲嵌在更加立體的五官里,讓人不敢提出非分之求。

    他周旋了這么久的人,竟然是戒指贈送對象。

    要聽魏兮兮的話查一查,也不會陷入如此境地。

    溫嶺內心五味陳雜,但又覺甜得微妙。

    方初笠像是徹底失去了耐心,抓著手機打字,溫嶺這邊的手機立即震動了起來-

    還談不談了?這么屁大個地方都找不到人?還想要戒指。

    溫嶺看著這個少爺笑了一下,撥了他的電話。

    看著方初笠從另一個兜里掏出手機,滿眼詫異,更是忍不住,他趕在方少爺說花錢來口:“金先生,你就把它讓給我好吧?那人真的是對我很重要,可喜歡這戒指了,不給得生我的氣。”

    “你說……什么……”方初笠猛地抬起了頭。

    溫嶺按了按山根,挑眉和少爺對視:“金先生,我想你很理解這種喜歡,對嗎?”

    “哐當”一聲,方少爺手上一顫,手機直接砸在了桌子上,條件反射一撈,咖啡直接掀翻。

    溫嶺三步并作兩步奔到他身邊,拿紙:“你沒事吧?”

    方初笠還在發懵:“……你來這干嘛?你是那個要搶我戒指的人?”

    “不然呢?”溫嶺跟嚇到的服務生說了句抱歉,又點了兩杯冰美式。

    方初笠:“你這幾天不是因為企劃的事煩心啊?”

    “沒有,”溫嶺看他手沒事才松了口氣,就是手機屏幕報廢了,“我為你這塊硬骨頭煩呢,怎么都說不通。”

    “那你不告訴我,就算不是我,我談判能力比你厲害。”

    “這不是要給你驚喜嗎?”

    方初笠:“……”

    少爺埋了埋頭,有仰起頭來,眼睛亮:“我也是。”

    如果不是在外邊,溫嶺得當即吻得他說不出話來,笑著捏了一下他的手指:“瞞得還挺深。”

    “你也不差啊,”方初笠眼看著他坐下來,“劉先生。”

    溫嶺一愣,撐著桌面捂了嘴,實在是覺得這場面太玄了,你做夢好玄幻,看著服務生擦干凈了桌子才“靠”了一聲。

    是沒想到驚喜變成了這么場烏龍,搞得溫嶺打了好久的腹稿完全沒有用武之地,回家里老是覺得牙癢癢。

    勾著方初笠身上的軟肉咬的時候格外用力,印出一層薄薄的紅牙印。

    方初笠“嘶”了一聲掐住溫嶺的下巴:“你現在是在報復我嗎?下嘴這么重!”

    他下頜到脖頸紅著一片,月匈口上也是,兩點可憐兮兮的要隨著呼吸顫抖。

    方少爺突然開始找茬:“不對啊,平時不見你穿這么鄭重,你是去找‘金先生’談判的,還是打算用□□啊?窮途末路了?”

    溫嶺的眼底一片渴求,手順著他的脊骨描摹,像要把懷里的人揉進骨肉里,呼吸有點重:“現在有區別嗎?”

    “有,”方初笠感受到了手指,跪著顫了一下,擰眉,“你,一開始,不知道,是我,啊。”

    溫嶺不否認,閉著眼睛嘗小少爺的味道,找他的點。

    “這不是要讓少爺陪著我一塊去嗎?以衣代人。”屋子里的暖氣有點熱了,溫嶺的手腕有規律地扭動,愈加使勁。

    方初笠張嘴還打算挑刺,但都變成了控制不住口申口今。亶頁抖越重,脊背弓氣,雙眼情動得溫嶺受不住,起身抽了手指,壓了上去,貼近他的耳畔吹了口氣:“前戲結束了少爺。”

    方初笠的雙瞳收縮一瞬,忍不住哈出一口嘶啞的顫音。

    *

    第二天一大早,方少爺的心情就不好,跟誰在和他比牙刷得更響似的。

    溫嶺光著上身進浴室,提醒:“不小心刷出口腔潰瘍。”

    方初笠無聲地翻了個白眼,扭脖子的時候牽扯了脖子上的牙印子,刺痛得又翻了個白眼。

    昨晚上溫嶺連哄帶逼的,讓少爺答應自己去取戒指。

    方初笠明白溫嶺的心思,不滿地嚷:“你在床上欺負我,就不能讓我求婚?”

    溫嶺把煎蛋放桌上,此時很有原則:“這事還得我來。”

    方少爺眼神沉沉的,仿佛立馬要齜牙咧嘴上前咬人。

    其實溫嶺感覺得到方初笠的小動作,什么“你今天不去和團隊開會?”“不是北方那邊緊著叫你去考察嗎?”,還有“你要不去總部好好熟悉熟悉,離項目開始也不到一周了”之類的話,都是小少爺企圖單獨行動。

    “總部和北方需要你。”

    溫嶺每次都笑笑:“戒指拿到了我再過去,小少爺就不需要我了?”

    每次方初笠也搖頭:“我這是體恤你,怕你累著。”

    “我看你怕我把戒指拿著。”

    “別亂說,”方初笠點他腦袋,“這可以告你誹謗了。”

    溫助理能怎么辦呢?只能安靜地看著他那點一戳就破的小心思。

    咬住不松口,還是方初笠教他的帷幄之道。

    也就這兩天了,方初笠非得約古振宇他們,甚至也叫著聯系了高中同學們。

    古振宇還拉了個群,已經有二十幾個成員了,居然還有魏兮兮和舒望!古振宇最活躍,黃腔堆了半個聊天記錄,溫嶺揉眉:“寶貝不至于。”

    “干嘛不至于,至于的。”方初笠覺得很至于!并且一進群就發了好幾個紅包。

    自此,溫嶺就知道他沒死心,兩人每天都在無形拉扯,都在眼里。

    *

    “今天忙嗎?忙你就先去忙,我下樓去給你買杯咖啡。”

    今天是掛售的日子,店里那邊已經再次確認了,約了下午去取,并且付尾款,也是前幾天,方少爺還被溫嶺哄著變更了銀行卡號。

    方少爺說完要去拿外套。

    溫嶺趕緊起來:“我不忙,我等著六點就收東西下班了。”

    方初笠不松口:“可是我爸叫你去開會。”

    “那是七點半之后的事了,”溫嶺看了一下手表,“拿了東西再去也不著急。”

    方初笠:“……”

    說是遲那是快,方總拿了外套就往外走,溫嶺“誒”了一聲:“你咋耍賴!”

    項目經理有事找方總,看見人往外走,溫嶺也拿著外套要追,倒吸了口涼氣。

    “怎么了溫助理?出事了?”聲音都在顫抖。

    溫嶺覺得他已經在復盤近一個月的工作,并細算有沒有觸怒到這位方總了。

    “有事明天說吧,或者你給我發信息。”

    溫嶺趕到電梯邊,門恰好關上,給方初笠發消息:-

    少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方初笠隔著屏幕都是賴皮:-

    我不管,先到先得,而且我是實名約上的!他們認得我的臉!

    到樓下,溫嶺追到人:“少爺玩賴是不對的。”

    方初笠反手拽住溫嶺,用手肘卡住他肩膀:“溫助理,官場話術,暫時妥協預留空間,你還年輕。”

    “你多老似的,小屁孩,”溫嶺掙開他,能卡到他脖子,不過也沒用勁,近乎于摟,“給你兩個選擇,一,去找古振宇他們,乖乖等我給你個盛大求婚;二,和我一塊,你在門口看著我拿戒指。”

    方初笠倔強,喘了兩口氣剛要回嘴,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方總?溫助理?你倆在干嘛?”

    溫嶺循聲一望。

    隔壁工位的小姐姐!

    只見小姐姐手里拿著奶茶,眼睛瞪得老大,溫嶺感受到方初笠身上僵了一下,又看了看周圍,他倆還沒走出公司幾步呢。

    他松手:“我以為已經拐彎了……”

    方初笠也理了理衣服,看著小姐姐眉眼一瑣:“上班摸魚?”

    小姐姐趕緊把奶茶和蛋糕藏身后:“沒有沒有沒有,我就是休息幾分鐘下來走走,我一直在好好工作!”

    溫嶺無奈,但也愛莫能助,滿眼都是“還不跑?”。

    但這個小姐姐非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方總溫助理,剛剛我聽見你們說去取戒指?那是……你倆的戒指?”

    說完又捂了嘴:“你倆……溫助理,你女朋友不會是方總吧!”

    溫嶺趕緊往身邊看了看,確定沒人聽見才松了口氣。

    這丫頭,也不知道是真怕死還是真不怕死。

    迎著方初笠烙鐵一樣的目光,這小姐姐把他倆來回看,自言自語:“怪不得,怪不得溫助理不給看照片,怪不得當時方總不生氣,還勾著嘴角笑,我還以為我猜錯了。”

    溫嶺:“???”

    “那天你倆就都在笑!”小姐姐急切,奶茶都要灑了,“方總那天笑得太明顯了!”

    記得自己那天并沒笑的方初笠:“???”

    “這就能說通了,這就能說通了!”她自言自語,“溫柔下屬和暴躁上司,一方是催化劑,一方是安慰劑,頂配頂配!在外為我們員工拼生計錢,在內相互承寵療慰!”

    “我已經在想象你倆互相勾西裝領帶了啊啊啊!”小姐姐眼神逐漸魔怔,“還有蹬皮鞋,皮帶仿佛是阻隔山火的城墻,得有個人主動讓它土崩瓦解……”

    “行了行了,”溫嶺都忍不住捂臉,心想這姑娘要不去和吳商寧組個隊算了,“腦子里都在想啥?你休息好了嗎?血汗錢不想要了?”

    方初笠也大力清了一聲嗓子。

    小姐姐才驚覺自己說了啥,趕緊鞠躬:“啊方總溫助理對不起對不起!我就是,就是看你倆,太——配——了!”

    有時候讓這少爺不追究啊,就只需要三個字。

    ——太配了。

    溫嶺故作嚴肅,低聲:“還是快去認真工作吧!”

    “好好好!”小姐姐要結巴了,奔出去兩步,又回來,把手里的草莓蛋糕塞溫嶺手里,“祝你倆幸福,以后和和美美,永遠沒有煩心事和矛盾!”

    草莓蛋糕紅紅的,頂端被切開的草莓剛好像兩個綻放的桃心。

    溫嶺偏頭看方初笠,兩人都默契一笑。

    “可以考慮給她發一點獎金。”

    “大方啊方總!我有沒有獎金?”

    “不搶戒指就有。”

    溫嶺:“那這獎金,不要也罷!”

    兩人吵吵鬧鬧到了店里,柜臺旁的人看見溫嶺驚奇地“啊”了一下:“你們倆談妥了?”

    溫嶺勾著唇角點頭:“我就說我能說得通的。”

    “那恭喜了,”營業員心好,還勸方初笠,“先生你也不用太遺憾,還有很多款式的。”

    “不必了,”方初笠看了一眼盒子,“反正也是往我手指上套。”

    營業員:“啊……?”

    “收了神通吧少爺。”溫嶺趕緊補了款,牽著他往外走。

    古振宇比他倆還迫不及待,一直下在里吼,溫嶺讓他先過去,自己先去總部把會開了。

    “我在公司去等你算了。”方初笠的眼神一直在溫嶺手上的袋子上轉。

    溫嶺撐著車門親了他一口:“事到如今就別打歪心思了吧?你去穩穩古振宇的精神狀態,我感覺手機要被鬧死機了。”

    方初笠在他唇上回了一個吻:“震炸了才開心。”

    “現在咋這么壞?”

    方初笠:“因為不開心,有人搶戒指,明著硬搶。”

    日頭開始西落,殘陽漸漸有了金紅氣息,溫嶺垂著眸子,眼睫毛上有熠熠的光,臉上笑意愈深:“明明是是軟著搶的。”

    方少爺:“……”

    作者有話要說:

    吳商寧:歡迎歡迎啊~

    第47章愛稱

        第47章  愛稱

        考察時間定在了后天一大早,  這將是溫嶺第一次單獨帶一個團隊出去談合作。

        方初笠沒說什么,給他發了包間號,催他動作快點。

        剛到地方,  還沒轉過角,就看見方初笠迎面而來,一走近就把他摁在角落親。

        帶著急切和一點酒味。

        溫嶺以為這人這么早就被灌懵了,按著他的肩膀吸了一口氣:“怎么了?誰干的啊?你現在可別醉啊,  還有正事呢……嘶,你別拽衣服,  皺了!”

        方初笠透著邪氣笑了一下,溫嶺才知道這少爺在發啥癔癥,  裝戒指的盒子被舉到眼前,  少爺的眼睛亮得出奇:“精明溫助理,  糊涂正當時。”

        溫嶺瞳孔收緊,就差把方少爺按外面了。

        方少爺的計謀得逞,嘴角快要裂到耳根,怕他反應過來趕緊往包間里拽。

        里面沒開燈,  地上有個巨大的心形煙花,  門一開就開始呲花,  音樂緩緩響起,方初笠捏了捏溫嶺手腕,當即就單膝跪地。

        “溫嶺,  ”浮動的金色煙花光里,方少爺眼神炙熱,  顫動得激烈,  “耽誤得太久了,  從小時候到現在,  我我都在耽擱,難怪方念昔要說我慫。”

        溫嶺眼底的光閃動,一片柔光粼粼,靜靜地看著方初笠說話。

        “我不慫的,”方初笠的確有點微醺了,溫嶺第一次見把求婚的話說成這樣的,聲音都在抖,“你不給我機會,你太……”

        少爺深吸了一口氣:“溫嶺,我愛你啊,好愛好愛的那種,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

        溫嶺眉眼彎了起來:“我也是。”

        “我們以后好好的,”方初笠打開盒子,“再也不要有誤會,再也不要分開,要……”

        溫嶺的笑意更深了,看著他定住的表情:“要什么?”

        “溫嶺……這個戒指……”

        溫嶺的笑聲更大了一點,把人從地上拉起來,攥過盒子里的戒指跪下去:“你就是有點傻,要搶戒指兩個都搶啊,要么就搶了打開看一看也行啊,急什么?”

        溫嶺使壞,故意把戒指換著裝的,沒想到這少爺也不看。

        方初笠:“……”

        溫嶺看著他無名指上的戒指,忍不住低頭輕吻了一下,又從口袋里拿出另一個戒指盒:“親愛的幫我把這個戴上吧。”

        方·親愛的·初笠整個人都不太好。

        等戒指戴上,溫嶺疑惑怎么還沒人出聲,也沒有任何一盞燈亮開。

        他左右看了看,看見好幾雙蜷縮在墻邊沙發里的眼睛,以及已經僵住的身軀。

        溫嶺也不著急,等著所有人“復蘇”過來。

        “我的媽啊!”最先“活”回來的是魏兮兮,“溫嶺!小甜心!你居然是上面的那個!!!”

        古振宇也如夢初醒:“靠!方初笠你白瞎渾這幾年!”

        “這絕了!這誰能想到!這算個什么事!”

        魏兮兮激動:“不過我莫名其妙很興奮啊啊啊!我們溫嶺原來這么有出息!”

        方初笠:“是我的溫嶺。”

        魏兮兮:“是溫嶺的你!”

        “……”

        少爺氣憤地拍開包間里的燈,溫嶺還看見了角落里的彩帶和禮花,不過目前的情況看,已經沒有人想到這些了。

        古振宇拽著方初笠:“我就說怎么約不出你了,原來是……聽話點好!”

        “你滾好嗎?”方初笠臉都急紅了,“你們是誰請來的啊!咋就把你們請來了!”

        被方少爺請過來的眾人:“???”

        魏兮兮這會不怕他了:“你急了你急了!”

        “我急個屁!”

        溫嶺怕他們真的吵起來,走過去扎他們中間:“好了,在這大喜的日子里,我先帶著方初笠,感謝你們每個人的到來啊!”

        邊上的同學們也“復蘇”了過來,但依舊有點發愣。

        “沒想到,真沒想到……”

        “怎么也不該是方初笠在下邊啊……”

        “但也還是能想,以前也就溫嶺能讓少爺平靜下來。”

        “也是啊哈哈,不過溫嶺……真的沒想到,不說了,都在酒里!”

        溫嶺也想著你們快別說了,不然這將是少爺最后一次聚你們了。

        舒望到溫嶺邊上:“你知道我為什么覺得你是下面的嗎?”

        溫嶺喝了一圈,酒精在神經里散開,整個人有點活躍,放下酒杯挑了一下眉頭:“為什么?”

        “因為那些照片上的痕跡,就很……”舒望抿了抿嘴角,滿眼都是“你懂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方初笠突然到他們面前來,臉上兇兇的:“你還有他照片?”

        舒望被揪住衣領,嚇了一跳。

        “你趕緊刪了!”

        溫嶺趕緊拽住方初笠的手:“別害怕,但還是問你照片P沒P的那個人,就是這少爺。”

        舒望:“……”

        他趕緊:“我已經刪了!了無痕跡那種,請相信我!”

        今天晚上方初笠喝了不少,用古振宇的話來說,這少爺不把自己喝醉點,無法面對自己的形象完全破碎的事實。

        溫嶺在邊上守著,看著差不多了就叫他們別灌了,給他們叫了點娛樂項目,也別拽著少爺戲耍了。

        魏兮兮是出了名的麥霸,和舒望兩人一唱一和的還真有在舞臺上表演的架勢,引得在邊上劃拳的人都要停下來喝個彩鼓個掌。

        古振宇從真心話大冒險那邊脫身,對著溫嶺彈了個舌:“聽方少爺說,你要去北邊出差?我有個哥們兒,在那里新開了個溫泉酒店,我給你一張券。”

        “少爺沒福氣,你和合作商周旋了就去松快松快!”

        溫嶺笑了一下:“謝了。”

        要覺得舒服,溫嶺還是會把這少爺帶去,怎么也要有個蜜月度假。

        方初笠在包間里的沙發上睡了半小時,醒過來的時候很多人都趴下了,溫嶺敬了酒就沒怎么喝,從外面結了賬返回,對上睜開的一雙眼。

        “醒了?”他扭開礦泉水,“要喝一口嗎?”

        方初笠真的是口干舌燥的,灌了自己小半瓶:“幾點了?”

        魏兮兮拿著麥克風:“十二點半了!你們酒量也太差了!”

        零點了,恰恰是魏兮兮最精神的點。

        遺憾的是,癱在地上的人沒有一個被她吼醒。

        “溫嶺,回家了。”方初笠的臉還染著酒氣。

        溫嶺把他和少爺的外套找到,叫魏兮兮:“你也回去了,我先把你送回去。”

        魏兮兮一臉感動:“溫嶺小甜心,你也太好了吧!我其實可以自己回去的。”

        溫嶺不放心,她一個女孩子,也不知道醉到什么程度。

        但古振宇突然起來了,看著魏兮兮:“你要回去了嗎?我叫我家司機來,”又看向溫嶺,“你帶著這少爺回去吧。”

        方初笠:“干嘛不叫你司機把我們一塊送?”

        古振宇腳步有點踉蹌,思考了一下:“有道理,一起吧。”

        車上,方初笠和魏兮兮吵了起來,慢了好幾拍的方少爺揪著那個“小甜心”不開心:“你不能這么叫他!”

        魏兮兮酒勁也大,不服:“為什么啊?我都喊好幾年了!”

        “就是不能叫!這些都只有我能叫!”方初笠呼吸重了重。

        魏兮兮冷笑了一下:“你也太霸道了吧?我就叫!這都是朋友之間可以叫的愛稱!是友好友好!你在風聲鶴唳些什么?”

        事實證明,兩個醉鬼是不能共處一室的,溫嶺被夾在中間有點頭暈,這些詞的錯誤都懶得深究了。

        聽見“愛稱”這兩字,方初笠更是不樂意了,滿眼都是紅血絲:“愛稱是愛人之間的稱呼!你又不是溫嶺的愛人,我才是我才是!”

        古振宇揉了一下太陽穴,被吵得也有點難受:“我就不該,送這少爺。”

        溫嶺扯著嘴角笑了一下。

        一直到下車,魏兮兮還從車窗里伸腦袋出來:“溫嶺小甜心!再見啦!下次請你吃飯!”

        “說了不讓你叫!”方初笠差點攆車。

        溫嶺趕緊把人拉回小區,扶著他勸:“你跟魏兮兮置什么氣啊?”

        方初笠嘟嘟囔囔的,有點毛躁。

        溫嶺有點不明就里,好像這少爺看見魏兮兮就有點躁動,心想著該不會是因為包的事情還在耿耿于懷吧?

        一直到兩人滾在沙發上,方初笠的臉紅了一片,摸著他的眼瞼和睫毛,又不斷從眉心吻到鼻尖,一滴眼淚眨到他的眼縫里,溫嶺才聽見方初笠嘟囔清楚。

        “魏兮兮都比我了解你……”

        “我缺席了好幾年……”

        溫嶺按著他的腰起身,抽茶幾上的紙給少爺抹眼淚:“也沒怎么了解我。”

        “她都知道你喜歡我,我……”

        溫嶺堵住他的嘴,讓他盡最大的張開嘴深口勿,讓他也不能呼吸。

        “親愛的,”溫嶺摸著他指間的戒指,“噓。”

        方初笠被眼淚浸泡著的眼睛閃動,咽喉里發出一聲哽咽,抱住溫嶺的脖子。

        少爺突然眼巴巴地問:諵砜“吳哥畫的那個漫畫出第一集了你看了嗎?”

        “看了啊,”溫嶺笑了一下,忍不住親了一下他的脖子,“還有很多人給吳哥留言呢。”

        “溫嶺,”方初笠伸手把溫嶺的頭發撥上去,極其認真又莊重,在他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我真的好愛好愛你。”

        “愛到怎么對你都覺得不夠。”

        “你聽見了嗎?”他把溫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這里在喊。”

        溫嶺把他抱起來,仰著頭接吻,臥室的床很軟,他讓少爺深深地往里陷,看著那雙眼睛里溢出受不住的眼淚,又一點一點地舌忝舌氏干凈。

        但它們很快又會從方初笠的眼眶淌下。

        他又何嘗不是,不知道怎么去表達對這少爺的愛,身體和心靈都要附上對方靈魂里才安心。

        “啊,溫嶺!”

        溫嶺看著身下的人,不斷收緊的月幾肉讓他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方初笠所說的愛。

        要更用力一點,再再用力一點。

        直到那雙眼睛變得被霧氣完全籠罩,他的眼睛也升起了一片白茫,像是沉寂的山林里彌漫出來的沉藹。

        方初笠說不太出完整的字句,看著溫嶺脖子上搖動的紅線,那是和他脖子上一模一樣的護身符。

        現在看起來這符好像不太管用了。

        實在是忍不住,方初笠手肘撐著床單往后躲:“溫嶺你,歇一會好不好?我,我,你停一下……”

        四周響了幾身石並撞聲,有汗水落在方初笠心口。

        “我辦了一張樓下健身房的卡,”溫嶺暫停,跪著看著方初笠,撐著床單俯身過去親他臉頰,他們渾身是汗,“你得去練練了。”

        方少爺得到暫時的喘息,雙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感受著利刃在身體里不安分的蟄伏。

        今夜還沒結束。

        “不欺負你了,”溫嶺放開他,口勿掉他眼角的淚水,“玩點娛樂休閑的。”

        方初笠:“???”

        溫嶺讓他撐著床頭,那里有片燈帶,還有一盆綠植,他的月匈膛貼著方初笠的后背,貼得很實在,讓他也實實在在地坐好。

        “寶貝這次真的要放輕松了。”溫嶺用犬齒輕輕擦了一下他的脖頸。

        “……”

        溫嶺眼看著少爺的蝴蝶骨繃起來,一寸一寸逼近,清晰的看見他整個身子顫抖,撐著臺子掙扎不得,聲音近乎尖叫。

        溫嶺的聲音很沉,隱忍克制也是瘋狂的預兆。

        “這個叫——很深的娛樂項目。”

        “咔嚓”一聲,頭頂的燈被溫嶺關上,只剩下燈帶點亮方少爺的月要側。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墨柒的10瓶;大大快更啊~的1瓶營養液!

    第48章你救救我

        第48章  你救救我

        出發去考察那天,  溫嶺起了個大早,但方初笠完全起不來,只能疲憊地抬起眼皮看著他穿衣服。

        “你再睡會,  反正今天也周末。”溫嶺親了親他的側臉。

        方初笠閉上眼睛,沉沉地吸了口氣,抬手按了一下溫嶺的腦袋,“哼”了一聲,  把臉埋進枕頭里。

        溫嶺知道他在表達不滿,前一天他倆幾乎沒下床,  方少爺最后已經說不太出話了,現在力氣都沒怎么恢復,  手上也不重,  像是某種意義上的撒嬌。

        “等會我叫阿姨來做早飯,  也叫你起床吃飯。”溫嶺說。

        方初笠翻身,眼睛還閉著:“快走吧快走吧。”

        “這么迫不及待地要讓我走?”

        “嗯,我還想留條命。”

        溫嶺笑,要去開門的時候又被這少爺叫住了,  方初笠睜開眼睛:“親一個再走。”

        *

        有關這邊的負責人,  溫嶺做了最詳細的了解,  企劃方案也是一否再否出來的,完全可以說是目前為止,最熟練、最能把握節奏的商業洽談。

        但他有點不習慣,  身邊沒有方初笠,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這公司在北山上有個冰雪場,  以前一下雪就是荒山,  近幾年才想到把這里弄成個冰場,  但交通一直沒好多少,  本地游客都少之又少的。

        沒有人來消費,就沒有收益,沒有收益就只能年年倒貼,更是招不到人,也別說有錢創新什么吸引人的項目。

        這是惡性循環。

        負責人帶他們走的時候都焦頭爛額的,溫嶺仿佛能看見蒸騰在他頭上的煙。

        “這片現在的交通,的確不是很好,沒有直達車什么的,但自駕沒問題的,”這里的雪還沒消,一步一個坑,負責人嘆了口氣,“如果有資金,我們也很愿意設立專線的,就是人少,一直打不出吸引人的宣傳。”

        溫嶺來來回回看,一直看到下午,發現來這里的游客稀稀拉拉,叫人去問情況,大多都是住在這附近的人來滑滑冰運動一下。

        沒有一個外地來的。

        一天跑完,溫嶺覺得蹲屋子里寫企劃案簡直不行,看著滿山的雪,他當晚還給方董打了個電話。

        方董也正好在書房,看了溫嶺發的考察圖,面上沒有什么情緒,只說:“怪不得沒人接這個項目。”

        “你今天看了一天,覺得現在是繼續商議可行計劃,還是衡量合作的可能性?”

        是挺難的,當溫嶺踩入那處山間時,是否還能繼續往前談合作,居然成了比構造企劃方案還要重要的事。

        他現在也才品出點負責人焦愁的具體情緒。

        負責人說他們老板已經貼了幾年的錢了,想必也有不少來談合作,考察完了敗興而歸的。

        溫嶺擰了眉。

        方董在那邊也不催他立即回答,但方初笠的聲音滿是急迫:“那邊零下十幾度?他跑了一天?”

        方董:“……”

        溫嶺:“……”

        隔著門都擋不住。

        “這個項目現在你全權負責,”方董垂了垂眼眸,像是在看手邊的資料,“我不會插太多的話,你的決定我也不會插手。”

        “咱們這邊倒是有這種依靠雪山起來的項目,你也知道的。”

        溫嶺的眼睛在燈光下亮了亮,南方見雪不容易,那個滑雪場地他知道,冬季里人滿為患。

        “我們這邊,到底還是天氣不太行,”方董繼續說,“這種東西靠天吃飯,夏季長,但冬季那點的活動季也夠了。”

        “北邊不一樣的……”

        溫嶺的眼睛又亮了幾分。

        方董看著屏幕里的溫嶺:“咱們再反向思考一下,這老板包山幾年,虧著本都還沒拋,是為了什么?”

        當晚溫嶺掛了電話,又和方初笠膩歪了幾句,心里有了初步的打算,這個打算讓他忍不住心跳加快了好半天。

        他趕緊按住,夜晚容易沖動,明天還是得去項目那看看。

        但直到吃早飯,他都沒能平靜下去,一早起來還在下小雪,這里的冬天比他想象中還要長一些。

        正想著,餐廳里進來兩個人,溫嶺頓時瞳孔一縮。

        來人看見他的時候也愣了一下,不過并沒有打招呼。

        聞與燦穿著一件大套的藍色襯衫,外套一件厚針織外套,淺黃色的休閑褲把襯衫扎得不上心,看起來剛醒,一整個人都是懵的。

        現在是醒了,飛快的往身邊的人邊上躲了一下。

        溫嶺細想了一下,聞與燦拍戲那地,好像就在這里不遠。

        池嵐就沒這么客氣了,經歷了這么多事,要他對溫嶺還存在感情的話,溫嶺自己都會有“我魅力這么大嗎”的錯覺。

        池嵐愣完就眉眼一沉,深邃的眸子里全是氣憤,但沒走過來打招呼。

        溫嶺在群里發了待會再去那邊看看的消息,想著此地不宜久留了,起身拿了外套往外走。

        剛回到房間,聞與燦的消息就到達了他的手機里。

        -  溫助理,之前有一次池嵐喝醉了,他說自己年前見過方初笠。

        溫嶺心底一驚:

        -  什么時候?

        聞與燦消息發得快:

        -  八九月份吧,后來他也一直在嘟囔方初笠的名字。

        -  我感覺我好像想錯了,池嵐是不是對你沒意思,我感覺他對方初笠的心思很怪。

        溫嶺看著消息皺眉,他沒再回消息。

        事趕事到今天,溫嶺現在在漫天的大雪里突然一下冷了下來,他以為醉酒那晚上是破口的開始,但現在想來,好像不是,這個“開始”比他想象中要早。

        他想不太通,又能捕捉到蛛絲馬跡。

        自己當時是慌不擇路了點,陰差陽錯拉了池嵐的像,那是他不認識了,而方初笠認識,選擇的是和池嵐合作,逼池嵐和他面對面。

        溫嶺當時沒有調太太長久的時間就掐到了像,他“嘶”了一口氣,也就是差不多八九月份。

        池嵐在那個時候進過方初笠那間房間。

        但方初笠死咬著沒懷疑視頻,那這一段影像,乃至影像里發生的事,方少爺可能記不得了。

        溫嶺的心又突然一咯噔。

        “池嵐啊池嵐……”他在心底默默念了兩聲,聯系舒望。

        他一下午臉色都不太好,其他人當他是愁這片山,但負責人心里就懸了,覺得這項目要黃。

        晚上吃飯的時候誰也沒有喝酒,負責人也是老實,心里沒有酒文化,也沒想過當溫嶺這群人喝醉了下菜碟。

        吃完還送溫嶺上車:“溫總,明天我們老板出差回來,我怕我沒把你們照顧周全,他明天找你再面談,你看行嗎?”

        溫嶺反正也要在這里留一陣,他打算盡最大的努力解決這邊,沒說死,因為心里總覺得還有余地,而且有意見見這個賠本還要賺吆喝的老板。

        “行,你到時候聯系我。”溫嶺點頭。

        負責人松了口氣,嘴角咧得開,哈著一團團白氣點頭:“好的溫總,我一定第一時間給你電話!”

        回了酒店,溫嶺開了個會,他不僅打算簽合同搞宣發,并且打算注資。

        團隊里對他的這個決定都不看好,他們跟了好幾天,老寒腿都差點跑出來,每天回來身上都感覺沒干的地,被漚了好幾天了,也蔫了。

        溫嶺提這個的時候內心還挺激動的,但被一句“這種賠進去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八,剩下那百分之二是重災天氣政府補貼”給澆了一盆冷水。

        不,是一盆冰雪里新化的冰水。

        他看著企劃書,改無可改,并且聞與燦還來添亂。

        現在得叫小明星了,聞與燦的片酬不高,但也是連帶關系的位置,標簽幾流開外,得到的報酬卻遠超這個位置。

        還錢的頻率緊湊了,連價格也往上漲,現在又轉了一萬塊錢到他卡上。

        -  今天看你一身雪的回來,是去的山里面談項目嗎?

        -  池嵐說這里是有個山,當時他們想包下來打造外景拍攝地,但那里的老板不愿意。

        溫嶺微微瞇了瞇眼,現在看池嵐的名字,他心里發怪,不舒坦,但依舊沒有回消息。

        他點開舒望給自己發的視頻,是那次剪切的監控錄像,還有之前的完整版本。

        池嵐那時候戴著口罩,從方初笠的房間出來。

        看起來有點……急?

        池嵐穿著灰西裝,看樣子還是在這里參加了比較隆重的會議或者酒會,什么酒會,在這里辦,還是溫嶺不知道的……

        方初笠恰好打電話過來,問他在干什么。

        “剛和他們開完會。”溫嶺關掉視頻,揉了一下眼睛,走到鏡子前看了一下自己,怕這少爺要開視頻。

        方初笠那邊挺安靜的:“你很累嗎?怎么說話沒精神?感冒了?”

        “沒有,就是這兩天話說得有點多。”溫嶺又抓了幾下頭發。

        方初笠:“喝酒沒?”

        “沒有,”溫嶺從衛生間出來,聽見這少爺的聲音心里安定了不少,也不打算關心什么池嵐的事了,想著怎么包山頭,“一滴都沒喝。”

        “真的嗎?”方初笠的聲音明顯是不信的,說,“我聞聞。”

        溫嶺準備打開視頻了,笑:“我在這里把氣哈一屋你也聞不見啊。”

        “那你開門,”方初笠突然說,“我抱著你聞。”

        溫嶺:“……”

        方少爺這次過來,還帶了個超大的行李箱,里面全是羽絨外套。

        “你過來被股東知道了咋說?”溫嶺的心里暖暖的,眼睛也酸了酸,但還是脫不開現在的局面。

        要那些老股東知道方初笠跑這邊來了,溫嶺真的一個人做完這個項目也得變成夫夫相佐,但看著一箱子衣服,溫嶺心想算了,本來這個人都是自己的,到時候無非多幾場嘴仗吧。

        但方初笠一點也不在意:“我不是來幫你做項目的,”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券,“我只是來這泡溫泉的。”

        溫嶺愣了愣神,他有一張一模一樣的溫泉券。

        “跟姐夫探討了一下經驗,沒人知道我不在公司呢。”

        “你過來累不累?”溫嶺摸他身上一身濕的,想必外面下雪了,伸手拍了拍,“快脫了,別捂感冒了。”

        方初笠抱住他,鼻翼埋在他脖子邊吸了好幾口才舒服:“這么急著要脫我衣服?你想我嗎?”

        “不想,”溫嶺故意拿話堵他,偏頭,“真要脫下來,我拿下面去給你弄干。”

        方初笠看樣子也是有點累的,拽著他:“你要去泡個溫泉嗎?你跑了這兩天,一看就沒去,氣色也不好。”

        有這么明顯嗎?溫嶺在更衣室的時候都還在想,但方初笠換好了衣服提前往外走:“我去叫個師傅給你按按。”

        “行。”

        溫嶺把所有的東西都收好了,剛關了門,聞與燦就站在了自己身邊,他也穿著浴袍,頭發洗過,軟趴趴的還有幾點水珠,搓了澡脖子紅著,看著溫嶺。

        “溫助理,”他往前走,眼珠子繚了白煙,要墊腳勾溫嶺的肩膀,“你救救我。”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方南的2瓶營養液!比心~

    第49章我溫嶺陪你瘋

        溫嶺按住聞與燦的腦袋,  看著他詫異的眼睛。

        他手上力道挺重的,讓踮腳的人站實在了。

        “聞與燦,”溫嶺的眸子里完全沒有了以往的溫良,  甚至可以用森冷形容,“你讓誰救救你?”

        聞與燦的瞳孔顫抖起來。

        “故意給我說這些,”溫嶺又往后退了半步,與聞與燦隔了一條小臂的距離,  皮笑肉不笑,“不知道是你自作主張還是池嵐讓你來的。”

        “我希望不是后者。”

        但聞與燦的眼神告訴溫嶺,  是后者。

        “你知道我之前為什么幫你嗎?”溫嶺的眼神更冷了兩分。

        聞與燦的嘴角顫了一下。

        “你是池嵐的情人,不作死的話,  池嵐的錢最后得不得都無所謂,  起碼池銘不會讓你太難看,  看現在就很明顯,在演藝圈,說你非科班都是輕的,但你就是拿著比你同位置的小明星三倍的酬勞。”

        溫嶺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不用看都知道是方初笠在催他。

        “別人看你是池嵐的關系,  怕你以后惹出事,  我為什么幫你?我是看你現在才18歲。”

        “18歲怎么了?”聞與燦這才表現出迷茫,像是站在無數交叉口的地界,突然就選不了接下來邁進的口子了。

        溫嶺被聞與燦問得有點想笑,  但的確也笑了。

        “算了,人生路怎么走,  是你的事,  但我丑話說在前面,  你要選擇的路里不包括我和方初笠。”

        溫嶺說完就要走了,  不想讓失望再擴大。

        但聞與燦在他路過的時候抱住了他的手臂,眼眶紅了:“溫助理你別走,你說清楚,18歲怎么了?”

        溫嶺被他這樣的舉動嚇了我一跳,條件反射地掙開,感覺手臂燙了一片。

        “我不明白,18歲怎么了……”

        溫嶺看著他顫動的眼瞳,嘆了口氣:“聞與燦,你的人生還有無數種可能,但最不能的,就是你現在這樣。”

        “以前你有什么樣的生活,我不在意,和你非親非故,看見你現在有心思盤算這些,還不夠苦聞與燦。”

        溫嶺徹底想走了,不去看他。

        但聞與燦突然激動了起來,擋住溫嶺,一開口,淚水就往外跳:“還不夠苦?”

        “你們這些人,從出生到現在,哪一天吃過苦啊?就對別人指手畫腳,對別人評頭論足?”

        太激動了,一層又一層的紅透過他的皮膚涌上來,眼睛也紅了。

        “我還有什么未來啊?對,我年——輕——我18歲還有很多可——能——性!但你知道為什么池嵐找我嗎?也是因為我年輕,不知道像他媽的你們倆哪位故人!”

        溫嶺閉了閉眼睛。

        “對——我現在是小明星了,掙比他們都多的錢,也不怕有人來搶位置,”聞與燦抱著頭,“但我沒有選擇了,他們讓演什么我就得演什么,讓我去哪演,就得去哪,讓我什么時候躺池嵐床上我就得躺!”

        “權錢交易就是這樣的。”溫嶺的語氣很平靜,是沉了口怒氣的平靜。

        聞與燦眼角的淚淌過臉頰,一笑:“對,權錢交易就是這樣的,所以溫助理,你說我還有什么未來!”

        后面的聲音像是暴呵。

        “那是你自己的問題!”溫嶺終于忍不住了,被吼得太陽穴突突地跳,“我和方初笠又和你權錢交易了什么呢?”

        “那次你在咖啡店,他出面從那個女人手里把你帶走,我救了躲債的你,簽的協議一分利息沒有,我和方總就是討來的嗎?”

        “你要是覺得現在對池嵐必須言聽計從,我沒意見,我就當當時自己自作多情,給自己攬了個罪,那錢我也不要了。”

        聞與燦的眼睛里才徹底顯現出絕望,光亮消失了一個度。

        “有一個東西你說得對,”溫嶺整理了一下呼吸,語氣加重,“我們真的沒吃過苦,所以得盡最大的努力避免苦難。”

        “你覺得做池嵐的人是最終歸宿,”溫嶺微微低頭看了他一眼,“就別再靠近我們。”

        他不想再理會聞與燦還要說什么,拿了毛巾往外走。

        “……”

        “溫助理……”聞與燦抽了一口氣,哽咽起來。

        溫嶺看著他攤開的手,手心里躺著兩枚針/孔攝像頭。

        他臉色一青:“這是什么意思?”

        “對我來說,你們其實都一樣,”聞與燦止住眼淚,一雙眼睛紅得要滴出血來,過了水的眼睛卻一點也不亮,“哪一層關系都亂,我都不喜歡。”

        溫嶺蹙眉,心底更是不舒坦。

        “是池嵐叫我來的,”聞與燦笑了一下,“你們真的特沒意思,我不干了。”

        溫嶺看著蒼白的手心里的兩個黑點,像是黑色的無底之淵,攥過就把門打開,方初笠站在外面,看樣子站很久了,溫嶺一開門,他就看見紅了眼睛的聞與燦。

        “說什么還急眼了?”他這么問,但絲毫沒有求知的語氣,冷颼颼地看著聞與燦的眼睛。

        溫嶺關上門:“先去按一下。”

        方初笠還看著那扇關上的門,溫嶺拽他:“還看什么?走了。”

        方少爺反手拽住他的胳膊:“他跟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

        池嵐也在里面按肩膀,溫嶺還是沒忍住,用手肘輕輕碰了一下方初笠的肩膀:“你先進去,我和池嵐說幾句話。”

        方初笠擰眉,看起來很不情愿:“和他有什么說的?你怎么突然不太對勁了……”

        “因為我有點生氣了。”

        池嵐趴在按摩椅上,腦袋上搭了塊毛巾舒服得直哼哼,突然眼前投下一片陰影,他閉著眼睛的眼里動了動,睜開了。

        “我以為我倆的事鬧了這么久,已經算翻篇了。”

        “翻篇?”池嵐扯了扯毛巾,咧著嘴笑了一下,“哪這么容易啊……”

        “誒我以前是真沒發現,你這么大能耐。”

        溫嶺也笑了一下,看不出情緒,神色凝住:“我認為,不光彩的事,一件就夠了。”

        池嵐揭開面前的茶盅,熱氣蒸了一片,拿著茶杯對溫嶺挑了一下眉,問:“要嗎?”

        “不要。”

        “不要啊,拉倒。”池嵐話里都是諷刺。

        “池嵐,”溫嶺開口,“以前的事,我不知道,那時候要是知道了,不能夠讓方初笠找你去,我得先打你一頓。”

        身邊的男人輕笑了一下。

        “現在我知道這事,沒正面找你,”溫嶺捏了捏無名指上的戒指,嘴角勾了一下,“我覺得我沒必要和你多牽扯,單方面的事,多一個人摻合就有人較勁。”

        這個“有人”,池嵐清楚是誰。

        “但今天這事情,”溫嶺從浴袍的口袋里拿出那兩個攝像頭,“你現在,是報復也好,是還對我有想法也好,都見不得光。”

        “這里面照了什么,我覺得你的手機里應該也有了,你如果真的要鬧,我陪著,但別碰方初笠。”

        池嵐看著被扔進懷里的東西,眼里才透出了一點狠氣。

        那攝像頭拍下的東西,無非就是剛才在更衣室,聞與燦踮腳要勾溫嶺那一下,聞與燦背朝著鏡頭,溫嶺的臉上清晰,看起來要完成一場溫存的接吻。

        以及聞與燦抱胳膊的那下。

        小明星的粉絲數量不少了,任何一張出去了都能鬧一下。

        “我聽說你這個項目,”池嵐摸了一下脖子,“牽扯到呈泰股東易權?”

        溫嶺要離開的腳步一頓,斜著眼睛看他:“想從這里出心思?行,我溫嶺能陪你瘋。”

        說完他就往出走,聽見身后茶盅cei了的聲音。

        *

        “我是后面才記起來的,”方初笠泡在水里,撐著池子邊緣仰頭,看著站在邊上的溫嶺,“那時候我倆已經在一起了。”

        溫嶺坐下來,把腿浸進水里,用腳碰著方初笠的肩膀。

        “那次我喝醉了你送我回的酒店吧,”方初笠回憶著,眼神變得可憐巴巴的,“你以前送我去了,就走了,那天我以為……你終于舍不得我一個人醉酒店里。”

        結果來的人是池嵐。

        兩人也是都喝了酒,一個也是來找事的,相看急了眼,鬧了好大一場不愉快。

        但方少爺第二天忘了。

        “我以為是做夢,我心想做夢都夢見池嵐來威脅我,讓我把你辭了,真的是晦氣。”方初笠撇了撇嘴。

        溫嶺摸著他的腦袋,輕輕按了按:“后來‘夢’醒了什么感受?”

        這少爺也是行,八九月份的事,第二年才醒過來。

        “感受就是,”方初笠甩了甩頭,把溫嶺拽進水里抱住了,“感受到我有男朋友了,那個夢就是假的。”

        溫嶺揉了揉他的太陽穴:“你啊……”

        “我啊……”方初笠在他的肩膀上親了一口。

        兩人泡完澡去搓了搓,又去按松快了才出來,剛走到酒店大廳就聽見有人打電話,語氣挺著急的。

        “人不見了不知道找?這荒山野嶺的,兩條腿的人能跑哪里去?”溫嶺和方初笠沒停步,但都留了一耳朵,他認識這個人,之前跟在聞與燦身邊的,像經紀人。

        方初笠按了電梯,外面的人又“操”了一句:“聞與燦不可能就這么突然不見的!”

        池嵐的身影也從酒店外進來,不過溫嶺只看到電梯門關閉的一點殘影。

        方初笠轉頭看了一眼溫嶺。

        兩人都沒說話,刷卡進了房間,兩人都挺疲憊的,大澡堂子放松出來,只想睡一覺,但兩人還是摟著親了一會,溫嶺捏著他的手指骨節玩,方初笠蹭了蹭他的肩膀:“溫助理有心事。”

        溫嶺輕輕地“嗯”了一下:“我想把那片山包下來。”

        “包下來?”方初笠瞪了瞪眼睛。

        溫嶺知道他在詫異什么,臉上也犯難:“我知道這可能是,天方夜譚,甚至可能是在胡鬧,但我在這里看了兩天,氣候、地理位置,和整個山體構造,都不是像別人說的那樣毫無用處的。”

        “這里之所以沒有把滑冰的場地和設施搞起來,”溫嶺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堅定,“是沒錢,是沒人投資。”

        “規劃好了,不是做不出來的。”

        方初笠也幫著溫嶺看過這里,但從來沒有發表過自己的看法。

        這時候他提出了最關鍵的一點:“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入資,這片山要投多少錢?”

        溫嶺心里也不是很有底:“我知道會很多,我就想著明天和老板談談。”

        方少爺沒說可行不可行,也沒再多說其他的,這么久的默契了,他知道溫嶺做了一個決定,必定是在心里衡量過的,也知道分寸。

        “按你的想法去做吧,”方初笠反扣住他的手,“這個項目能做也能,不能也情有可原,不管怎么樣,我都支持你。”

        “傾家蕩產也支持?”溫嶺挑了一下眉開玩笑。

        “那倒不至于,”方初笠聳了一下肩膀,用腳碾著溫嶺的腳背,“就這片山,真賠本也賠不了多少,而且要建設啊,總能回暖的。”

        對,溫嶺點了一下頭,他現在就有一種執念,他認為,之所以這老板現在賠本,就是因為錢不夠沒建設好。

        這么一想他輕松多了,一夜無夢到第二天負責人打電話,早上七點一刻,說他們老板回來了。

        “我就不去了,”方初笠說,“我在這等你回來。”

        “那你睡,中午一塊吃飯,以家屬的名兒,你只管干飯裝聾子。”溫嶺換好衣服,在門口親他額頭。

        “行,那我再去睡會。”方初笠打了個哈欠。

        他帶著人剛到見面的地,溫嶺就看見個十分激動的人奔他車前來開車門,表面上看著年輕,看起來比溫嶺還小兩歲,開口就是:“溫總,你是和我們談得最久的一個了。”

        溫嶺:“……”

        山腳下的小木屋是整個工作室,第一天來溫嶺就看了個遍,這會多了個老板,突然沒那么冷清了。

        “我出差也是不是時候,”看得出他一路勞頓,現在估計剛下飛機也還沒休息,但整個人很有精神,“實在是對不起對不起。”

        “你客氣了。”溫嶺實在是覺得他過于熱情了。

        “我是去抓住機會的,”老板說,“我說說包這個山的初衷吧,咱們北方到冬天就下大雪,也有人會出門堆雪人打出溜滑之類的,但大規模的滑雪場少啊,我這個人喜歡滑雪。”

        溫嶺懂了,這老板心里還是有份熱愛在的。

        老板是實實在在的北方人,也很耿直:“我就想建個滑雪勝地,而且現在不是政府在鼓勵冰雪產業嗎?我覺得讓更多的人了解、喜歡,也很重要。”

        “這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兒!”

        這間屋子的燈很亮,暖黃,暖氣在窗上蒸騰出一片霧,溫嶺心里的某個關竅突然就被他的話給打通了。

        “我打算注資。”溫嶺說。

        “注資的確,注資會有更多的資金買建材和請教練什么的……”老板一愣,“溫總你說什么?”

        溫嶺沉默了一下,也覺得自己突兀了:“哦,我沒說清楚,本來我們談宣傳的,劉總,你這個地方,目前看來,的確很難宣傳,沒亮點可言的。”

        劉總身后的負責人為難地埋了埋頭,溫嶺溫和地笑了一下:“我覺得宣傳之前,要搞一些特色出來,這就需要一些資金了。”

        “我覺得這里的地不錯,”溫嶺的眼睛被燈光映著,他看見劉老板越來越驚喜的臉,“我想先談另一個事,我能先入資嗎?”

        *

        一年后。

        溫嶺到地方的時候,方初笠正坐在西餐廳的桌子前,面對著池銘。

        他聽見池銘說話:“你們家山大王今年得回來吧?”

        自從包了那個山,“山大王”這個稱呼像是長了腿,是個人都要這么喊溫嶺一聲。

        溫·山大王·嶺默默地坐到方初笠身邊,呼了一口氣,像他們在談論別人:“這不是回來了嗎?”

        池銘哈哈一笑:“你可是黑了點了,努力工作都打在身上,股東們無話可說。”

        溫嶺也笑了一下。

        這次池銘和方念昔回國,是準備結婚的,已經準備了大半年了,拍照、選衣服、搞設計,吳商寧都沒跑掉,除了公事,還要接這小姐的手繪設計圖。

        呈泰西區也沒逃過,運營都要被他倆用用。

        “今年你們那里會回暖一點嗎?總部的人可虎視眈眈地在看著呢。”對于包這個山,池銘是擔憂的合作方之一。

        “還成,”溫嶺拉了拉衣服,“馬上那邊要下雪了,凝了冰,今年能比去年人多,現在那邊政府在主動投力氣了,跟著大潮流嘛。”

        “而且專線開了之后,我發現他們不是不愛滑冰滑雪,是怕麻煩,能直通接送后,客流量多了不少。”

        池銘聽著,點頭:“那還成。”

        方大小姐姍姍來遲,蹬著高跟鞋,穿著厚呢子大衣,坐下來就瞅著溫嶺看,她戴了對煙灰色的美瞳,一雙眼睛更加有神:“小溫嶺,你這一年都在爬山吧?你胳膊都壯了。”

        “他爬山靠的是腿。”方初笠“嘶”了一聲。

        “腿?”方念昔偏頭看了看,“腿看著也有勁啊,這比健身房好,池銘兒,你要不今年跟著小溫嶺去山里跑跑吧,他前段時間說想去滑雪。”

        后一句她壓低了聲音對溫嶺說的,眨了一下眼。

        “現在有教練了。”溫嶺懂。

        池銘笑,也是對方念昔由著來。

        一頓飯吃到日沉,方家倆姐弟一個要去上妝,一個要去上廁所,池銘突然提了一嘴池嵐。

        “小嵐他,”池銘忍了忍,“除了上班,就在外省跑。”

        聞與燦也失去消息一年了,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池嵐真就找了人家一年。

        溫嶺擦著手:“我也不知道聞與燦的消息……”

        “知道也別告訴,”池銘揮了揮手,看著廁所的方向說話,“好不容易碰到個讓小嵐這樣的,得磨。”

        “姐夫,”溫嶺看著他直挺挺的肩膀,一副關切但又要避開的模樣,溫嶺心想這小叔做得,“你是親小叔。”

        池銘的聲音不高,不過明顯不擔心那個侄子了:“他現在每天好好上班,閑下來也有事干,挺好的。”

        挺好的,溫嶺捏著手機的手緊了一下。

        這一年里,他的卡里還是會定期被匯進一筆錢,有多有少不定,明眼的人看著知道是誰。

        前幾天他還收到了陌生短信,問他項目談成了嗎。

        冥冥之中,溫嶺知道這人是誰,回了消息:

        -  成了。

        -  你現在在哪里?

        陌生號碼:

        -  尋找我錯過的,18歲之前的時光。

        方初笠和方念昔叨叨嚷嚷地出來,池銘拿上方念昔的外套:“走吧。”

        溫嶺點頭,起身對著方初笠笑了一下。

        方初笠正躲開自己姐姐的一記揮拳,被他這么一笑笑得愣神,但很快歡欣鼓舞地展開笑顏。

        “回家了,”溫嶺薅了一把方少爺的腦袋,“我18歲前前后后的時光。”

        -  全文完  -

        作者有話要說:

        撲撲子:虛晃一槍。

        前一章沒說要完結了,害怕卡的懸念直接曝光了,但我覺得相信溫助理的小可愛已經猜到他的反應了(捂臉)

        好啦,小笠和小嶺的故事到這里啦,發現寫小甜餅加懸念真的有點難(撓頭),不過算是不一樣的經歷吧,嘮嘮叨叨十幾萬字,也謝謝在這篇文里留下痕跡的大家,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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