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七海建人出身普通家庭, 四分之一的外籍血統讓他有一頭漂亮的淺金色短碎發，但他本人是個非常正經嚴肅的人。
可他能看到咒靈，還有不錯的強力攻擊術式, 雖然幼年生活讓他很受困擾，但上了高專后明白這些都是什么玩意兒后, 七海建人很快就沉穩淡定了起來。
這次萬蓮法會和神社舉行聯合慶典活動, 作為在法會掛名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自然也被學長們指使著過來干活了。
雖然暑假了還要干活有點郁悶, 可夏油杰說報銷食宿，還能來京都玩，甚至可以參觀一下御三家的五條家族, 感受一番古典庭院的幽靜和深邃, 倒也不錯。
更別說他們住在清水寺哎！
整體來說, 七海建人覺得很值, 咒法幾乎深深滲透了京都這座古老的城市, 哪怕是一座宅邸的方位和建造, 在風水上也有非常多的講究，他增長了很多見識。
尤其在五條家轉了一圈后, 七海建人深深理解了為什么那些御三家咒術師總是眼高于頂、勢力強盛了，這些人幾乎將咒法徹底應用在生活之中, 掌握著很多普通咒術師不知道的禁忌和習俗，從一開始就不會觸犯到咒的禁忌, 成活率和成材率遠超什么都不知道的野生咒術師。
“不用那么郁悶啦，所謂不知者不罪, 知道越多、由此產生的禁忌也越多。”夏油杰安慰兩個學弟, “你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即便觸犯了什么也沒關系, 因為你的心并未產生空隙。”
夏油杰的語氣微涼，“否則普通人根本沒法生存下去，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干的蠢事更多。”
下一秒神色有些陰冷的學長又笑容溫和，“我媽媽和奶奶就拜托你們了，三個孩子都有術式，容易被人盯上，也要你們多費心。”
“沒問題，交給我們吧！我妹妹也來了，可以讓她和您母親她們一起玩嗎？我會和我妹妹打招呼，讓她別說漏嘴的。”
“可以啊，我會報銷機票和住宿錢的。”
灰原雄高興極了：“學長真是太客氣了。”
由于被學長鄭重拜托了，這兩天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一直陪著夏油奶奶等人在京都游覽，七海建人還以為照顧小孩會很費力，但實際上夏油家帶來的三個孩子都非常乖巧聽話，小惠還背著夜蛾校長送的咒骸狗熊，菜菜子和美美子身邊也跟著夏油杰的咒靈，安全問題不大。
連著玩了好幾天，本來今天要養精蓄銳好好休息，明天是慶典舉辦日，會有漂亮的花車游街，還有什么百鬼夜行展覽節目，夏油奶奶非常期待。
但一大清早夏油杰突然打電話，神神秘秘地說一定要帶著夏油奶奶和夏油律子去庵歌姬的神社，說什么他弟弟今天要跳神楽，務必要讓媽媽和奶奶看現場。
“對你和灰原也有好處哦，如果你們能借此領悟點什么，那你們將來的咒術師生涯會順暢很多。”
七海建人不明所以，但夏油杰給他們的感覺非常沉穩可靠，學長這么說了，他和灰原雄自然照辦。
夏油律子本來還在慶典委員會里忙得熱火朝天，結果被夏油杰強行塞過來，雖然看小兒子跳神楽很有意思啦，但這只是彩排，她還有很多工作要做，怎么能丟下工作不管跑來看彩排？會給別的正在忙碌工作的人添麻煩吧……
“好啦！來都來了，給我看完再去工作！”
夏油老太太一錘定音，興致勃勃地拿著手機準備給瑛紀錄像。
夏油律子嘴上抱怨著，可真的從側殿廊下看到瑛紀出來，立刻閉嘴了。
她甚至小聲和夏油奶奶討論，“瑛紀之前都是穿佛子的衣服，沒想到穿神官衣服也很好看。”
夏油奶奶是有任務在身上的！
她立刻試探問：“那讓瑛紀再回法會當佛子怎么樣？”
夏油律子立刻反對：“瑛紀馬上升學初中，他還是好好讀書學習考大學吧。”
好不容易退圈了，下一任佛子也干得不錯，怎么能再復出呢？
夏油奶奶不置可否，只是說：“開始了。”
老太太假裝自己眼神不好，光明正大地戴上了夏油杰送的咒靈可視化眼鏡。
哇，視野完全不一樣了哎！
夏油奶奶什么都不懂，但眼前這如漩渦一樣巨大的風暴盤旋上升，可怕的力量幾乎凝固成實質的樣子，還是讓她不明覺厲。
更別說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了。
他們看到了更多，感知到了更多，正因為懂的多，反而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在庵歌姬跳起來的瞬間，整個空間的咒力像是被無形的漣漪鏈接在了一起，它們跳動著、旋轉著、雀躍著，仿佛有了靈性和智慧，恣意釋放著力量。
瑛紀和庵歌姬在湖面上來回交換著位置，如兩只迅捷的獵豹，又像是翱翔于天空的鷹隼，鏡面一樣的湖泊倒影出了天空，那曲折的青石板路像是穿過天際的云，兩個起舞的人像是馳騁于天空中的精靈，身形矯健中透著力量感，又不失敏捷到極致的精致和柔韌。
就像是神話故事里，那些在天空中飛舞的神明。
負面的咒力化為了龍卷風，從庵歌姬傳遞給瑛紀，再由瑛紀轉化為正向的金紅色咒力，二者來回交替旋轉，形成了一個生死輪回的獨特力場。
庵歌姬的術式可以增幅咒法效果，在她的擴張下，瑛紀的轉化咒法力量越發強悍，以極快速度轉化著周圍負面咒力，像是蛇吞鯨一樣，在某個瞬間，瑛紀身上澎湃的生命力達到了極致。
然后他長劍斗轉，雙手握住劍柄，術式反轉·枯榮！
太陽正好來到天地最中心的位置，那一刻庵歌姬所在的位置仿佛成了一個吸取一切正能量的黑洞，瑛紀身上的正向咒力急劇轉化為負面咒力，真真是眨眼間，瑛紀和庵歌姬的力量就顛倒反轉。
浩瀚磅礴的生命力匯聚在庵歌姬身上，她恰好張開雙手，紅色和銀色的衣袍張開，如一朵花一樣旋轉跳躍著，在鏡面湖泊中的天空恣意綻放。
如一輪熱烈的太陽。
轟隆——
肉耳聽不到的力量在咆哮著、爆發著，如火山噴發，如海嘯席卷八方，恣意地沖刷著周圍的一切。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下意識地抬手擋在身前，可他們的咒力剛覆蓋身體，就被這股擴張的力量吞噬殆盡，下一秒那股力量如泉水般浸潤全身，不僅增加了咒力量，甚至咒力反應也更加靈敏活躍。
“這是……”
反轉術式的感覺！
但比家入硝子學姐的反轉術式更加鮮活，仿佛盛夏喝到了冰飲，沁人心脾。
家入硝子忍不住驚呼出聲：“這個咒力性質……天啊！”
冥冥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她的感官鏈接在烏鴉們身上，能清晰地察覺到烏鴉們傳遞來的自然雀躍、生機勃勃的感覺。
反轉術式有使用限制，類似適配血型一樣，要看咒力特性是否能和患者相匹配，所以能適配大多人的家入硝子才被總監部當寶貝供著，可是庵歌姬此刻釋放的反轉咒力比家入硝子的適配性更廣！
或者說庵歌姬根本不需要適配，人生活在自然，人本來就是自然的一部分，那么她的反轉術式當然會對所有人起效果！
“哇，歌姬學姐變得好厲害。”
家入硝子是真的產生危機感了，完蛋，歌姬學姐也進化了，她怎么辦？
冥冥震撼之余，很快就反應過來。
“最近總監部勢力擴張，夏油風頭太盛，其實很多守舊派都對夏油很不滿。”
否則樂巖寺校長也不會親自跑來觀察瑛紀。
如今庵歌姬成功領悟反轉術式，守舊派得了天大的好處，自然沒法再做什么了。
冥冥意味深長地說：“雖然不知道瑛紀小弟是有意還是無意，但他的端水技術比夏油強多了。”
“這年頭的小學生，真不得了啊。”
“他真的是小學生嗎？”
無獨有偶，七海建人也在和灰原雄聊瑛紀。
親身經歷了一番正反咒力的轉化，又看著大汗淋漓卻滿臉笑容走下青石板橋的庵歌姬，七海建人和灰原雄都有些蠢蠢欲動。
“歌姬前輩可以這么領悟反轉術式，我能行嗎？有什么訣竅嗎？”
雖然夏油前輩給的反轉咒靈很好用，可若是能自己學會反轉術式，那當然跟更好啊！
灰原雄握拳給自己鼓氣：“啊，他看過來了，我們要不要直接問問？”
七海建人下意識地攔住灰原雄：“這不太好吧？也許是他的獨門技術……”
兩個一年級高專生留在了后面，倒是夏油律子第一時間迎上了兒子。
瑛紀眼睛亮亮的，和庵歌姬滿頭大汗不同，他看上去沒什么變化，就像是跳了半小時神楽對他沒影響似的。
“媽媽，奶奶，我跳的好看嗎？”
他這么問著，眼神快速掃過媽媽和奶奶，確定她們的生機都被帶動起來后，這才松了口氣。
大黑狗更是先一步跑過來，直接湊到小惠身邊，不斷踩著小惠的影子，汪汪的叫著，仿佛在說把小弟叫出來，老大我變厲害了！
夏油律子滿心歡喜，早就將最初的抱怨拋在腦后，她一把抱住瑛紀，欣慰又開心。
“好看，跳的真好看！”
幸好大兒子將她忽悠過來了，否則就要錯過這么精彩的一幕了。
夏油奶奶慢吞吞地收起咒靈可視眼鏡，笑瞇瞇地說：“是啊，跳的不錯，所以若是瑛紀喜歡，就讓他重新回去當神職人員吧。”
夏油律子像是選擇性失憶了一樣，忘記了之前的反對，她滿口道：“沒錯，瑛紀既然擅長又喜歡，那就去做吧！”
瑛紀心下松了口氣，正要說話，就見小惠臉頰紅撲撲的，高興地說：“那等我六歲了，我也要去法會當佛子！”
枷場兩姐妹互相看了一眼，也異口同聲：“我也要！”
“那我們一起！”
第202章
雖然不知道未來禪院甚爾知道自己兒子心心念念想當和尚, 會是什么表情，但最起碼現在夏油律子的表情就很微妙。
不知不覺間，夏油家一夜之間踏入了宗教圈子, 不管是她的兩個兒子，還是收養的惠, 甚至是寄養在家里的枷場姐妹, 似乎都心心念念要當和尚巫女。
只是夏油律子沒來得及糾正家里孩子們對于佛子的正確認知, 就接到了光蓮上人的電話, 問她人在哪里，有一項極為緊急的工作需要她處理。
夏油律子連忙和夏油奶奶打了聲招呼，又風風火火離開去工作了。
夏油律子剛走, 夏油杰就和五條悟冒了出來。
兩人的表情不太好, 五條悟不爽地說：“完全看不到！”
瑛紀噗噗笑：“我猜到了。”
夏油杰幽幽地看著瑛紀不說話。
瑛紀有些不好意思：“正負咒力轉化調和時, 會形成特殊的類似生得領域的空間, 就如同封閉領域能阻擋他人窺伺一樣。”
倒不是他故意不說, 瑛紀希望庵歌姬一次成功, 若是這次失敗了，幾乎沒有下一次, 畢竟神明可不接受上次是意外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種借口。
“而且這種方法只適用于歌姬姐姐。”
庵歌姬的術式可以擴張咒法效果，再結合著儀式, 補全了所有咒言和步驟后，可以最大限度地匯聚天地間的正向自然之力。
“哥哥和悟哥哥的術式都不合適。”
瑛紀說這話時也沒避著七海建人和灰原雄, 他們倆面面相覷，七海建人遲疑了幾秒, 主動和瑛紀打招呼。
“你好, 我是高專一年級生七海建人，我……”
“我知道你的, 七海哥哥。”瑛紀打斷了七海建人的自我介紹，“還有灰原哥哥，這幾天謝謝你們陪著奶奶和小惠他們玩了，我還要在歌姬姐姐這里幫忙，之后繼續拜托你們了。”
“不客氣，我們也學到了很多。”
七海建人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卡頓了幾秒，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下一秒就聽到身邊的灰原雄爽朗地笑：“沒問題的瑛紀弟弟，那你看我和七海能學反轉術式嗎？”
七海建人猛地反應過來，等等啊，他怎么就成哥哥了？正常情況下難道不該叫前輩嗎？
灰原雄也是，這么沒距離感嗎？直接叫弟弟了？無痛當哥啊！沒看夏油前輩的表情很微妙嗎？而五條悟已經趴在夏油杰的肩膀上無聲大笑了！
瑛紀搖頭：“不行呀，歌姬姐姐占了術式的便利，再加上她從小到大都在做巫女修行，才能用取巧的方法修行反轉術式。”
瑛紀這么說的時候，庵歌姬和家入硝子、冥冥也走了過來。
庵歌姬看上去心情好極了，眉目間舒展開，笑容明朗大氣，再無此前底氣不足的感覺，今日來觀禮的還有京都守舊派的幾位老牌咒術師前輩，她剛才就是去和那些前輩寒暄打招呼的。
送走了那些人，庵歌姬才得閑跑過來。
她一把抱住瑛紀，毫不吝嗇地舉高高后轉了個圈，興奮地說：“這次真的多謝瑛紀小弟了，我明白你之前說的圓轉如意是什么感覺了！”
此前她和瑛紀練習時，怎么都無法理解瑛紀說的嗖嗖咻咻和嘩啦啦的擬聲詞，但此刻她沐浴在陽光下，感受著咒力流淌的躍動，她終于理解了瑛紀此前的感受。
瑛紀驟然騰空，下意識地抓著庵歌姬的手臂，在空中轉了一圈后落地，也不由自主地笑了：“是的，不過歌姬姐姐還要多多練習才行，你只是剛入門，而且你這樣的反轉術式不具備硝子姐姐的精細度。”
家入硝子立刻來了興趣：“怎么說？歌姬前輩的反轉術式有缺陷嗎？”
“不是缺陷，是方向不同，歌姬姐姐的反轉術式能大范圍無差別地覆蓋所有人，可她做不到根除病灶。”瑛紀解釋說：“她可以激發人體的生命力，卻不能解決病癥。”
庵歌姬跟著點頭，領悟了反轉術式后，她的用詞也擬聲了起來。
“就像我是嘩——，你是嗖嗖嗖。”
家入硝子略一沉吟，竟理解了庵歌姬的意思：“我懂了，你是萬能卡，我是策略卡。”
庵歌姬：“差不多是這樣。”
夏油杰和五條悟表情如出一轍的難看，兩個男生總覺得自己被女生排斥了。
五條悟嚷嚷：“我和杰也會反轉術式啊，不要說謎語。”
庵歌姬卻說：“你是自用卡，夏油是定制卡，大家的反轉術式都不一樣。”
瑛紀理所當然地說：“因為每個人的生命音符和咒力特性都不一樣嘛。”
由此而生的反轉術式自然也不同。
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仔細聽著，縱然此刻聽不懂，但想必未來某一天，當他們的咒法知識積累到一定程度時，也一定能量變引發質變，從而領悟到什么。
冥冥嘆了口氣：“所以現在只有我不會反轉術式了嗎？”
她主動對瑛紀拋了個媚眼：“啊呀小弟，你還缺姐姐嗎？”
夏油杰如臨大敵，立刻將瑛紀擋在自己身后：“干什么呢？你不是有弟弟嗎？你弟弟會哭的啊！”
五條悟立刻站在夏油杰身邊，連聲道：“是啊是啊，歌姬你這邊事情結束了，那我要將人領走了。”
家里門房天天接到禪院直哉的帖子和電話，已經私下里找管家投訴好幾次了。
瑛紀看著將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兩個哥哥，有點無奈：“明天才是慶典的正日子，我得留下來幫忙……”
庵歌姬打斷了瑛紀，她摸了摸瑛紀的腦袋，含蓄地說：“不用了，瑛紀，你又不是給別人看戲的，這樣半遮掩著才是最好的狀態，畢竟你還沒上高專。”
夏油杰敏銳地看向庵歌姬。
庵歌姬聳肩：“恐怕在我說話的這一刻，之前離開的幾個前輩已經將瑛紀的才能傳遍了整個京都，明天會來一堆討人厭的家伙。”
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京都這所古老的城市里有很多精通咒法的前輩，也許在戰斗技巧和實力上不如五條悟，但眼光都毒辣極了。
“瑛紀能流暢自如地轉化咒力，還能帶著我一起蕩起咒力節奏，循序漸進地推動咒力性質變化，那些老橘子們一定會盯上瑛紀的。”
庵歌姬對五條悟道：“我將人交給你了，你可別給五條丟人啊！”
說好的御三家，說好的最強，要是連著遮蔽他人的視線和試探都做不到，五條悟這個野哥還是趁早下臺吧。
夏油杰不等五條悟說話，他就先冷笑道：“不用五條，我自己也可以！”
庵歌姬上下打量夏油杰，雙手掐腰，很有氣勢地說：“那我狠狠地期待了。”
夏油奶奶自始至終沉默地看著，她靜靜地看著兩個孩子在人群中談笑風生，似乎很厲害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
他們都長大了。
“嗚嗚嗚。”
大黑狗湊到了夏油奶奶身邊，她低頭，看著這只陪伴了她十余年的老狗，壓低聲音說：“過些日子我們回老家，希望你還記得那片麥田和山林。”
大黑狗用鼻子蹭了蹭奶奶的臉頰，黑亮的眼睛倒映著老人的身影，它什么都沒說，但像是什么都明白。
……
這一年夏天，京都的夜空被絢爛的煙花覆蓋，一朵接一朵的煙花像是鏈接起了四面八方的人，匯聚成了一個流光四溢的夏天。
萬蓮法會和神社的聯動活動舉行的很成功，雖然百鬼夜行大獲好評讓夏油杰有些心梗，但他成功借著這個活動在同輩甚至上一輩的咒術師群體中積累了不錯的口碑，而瑛紀也完成了幫助庵歌姬學習反轉術式的目標。
羂索不太高興，瑛紀在神社跳神楽時，他在加茂家和過去的老熟人們喝茶聊天，然后現場圍觀了一場【天啊夏油杰的弟弟真的幫庵歌姬學會反轉術式了】【是拉攏還是干掉】【怎么樣才能將人塞進自己家族里】【聯姻嗎？他多大了】【還是拉攏夏油杰？】【夏油杰太狡猾了不好對付】【找同齡人接近他！】等等老橘子們琢磨著怎么收攏有天賦的野生咒術師全部流程和套路。
羂索看不到現場就算了，還得處理突然增加的幫瑛紀善后的工作，等他利用加茂的勢力暫時壓下了老橘子們的蠢蠢欲動，憑借著契約找到瑛紀時，才發現瑛紀居然換了衣服，改變了咒力特性，還染了一頭白毛，在五條家別院的茶寮里和禪院直哉喝茶！！
他甚至開了領域，換上了一雙六眼！！
禪院直哉這個笨蛋壓根沒意識到瑛紀已經無聲無息地開了領域，他還在和瑛紀吹水，說自己現在是禪院家下一代最杰出的天才，沒人能超越他，以后他和瑛紀必將引領御三家，成為咒術界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羂索的心情糟糕透了。
瑛紀嗯嗯啊啊地敷衍著禪院直哉，手上拿著茶碗，慢條斯理地吹著茶湯，突然他挑了挑眉，察覺到了羂索的到來。
瑛紀詢問羂索：【怎么了？】
羂索陰陽怪氣地問：【這個不會也是你的摯友吧？】
瑛紀淡定地喝了一口茶湯，暗中回答羂索。
【當然不是，他是獵物。】
等小惠長大了，禪院家必然會找上門就十種影法術的事要個說法。
瑛紀漫不經心地想，小惠大概率不會樂意回禪院，可也保不準孩子想要搞事業對吧？
就比如他自己。
那他總要提前做好準備，萬一小惠找他幫忙，他卻做不到，那怎么能行？
羂索的心情又觸底反彈，變好了。
他就說嘛，大神官的眼光這么高，怎么會和禪院直哉交朋友。
此刻羂索再看瑛紀和禪院直哉喝茶的畫面，怎么看怎么和諧。
——獵物是蠢貨真是太好了。
第203章
8月盛夏。
夏油一家回到了曾經居住過的鄉下村莊。
光蓮上人給夏油律子批了一周的帶薪假, 瑛紀將工作塞給了光蓮上人，夏油杰將工作暫時托付給冥冥和日下部篤也，跟著母親和奶奶一起回到了小時候居住的地方。
想起幼年記憶后, 對夏油杰來說，鄉下老宅是一個充滿了痛苦、悔恨和難過的地方, 但這次他真的提不起半點悲傷情緒, 因為這趟旅行的家庭成員前所未有的龐大。
先不說強行擠進來的五條悟——就是因為五條悟也一定要跟來, 才導致夏油杰只能將工作暫時交給剛認識沒多久的前輩們——禪院甚爾帶著他老婆怎么擠進來的？
還有, 羂索你怎么搖身一變成了虎杖香織女士，還光明正大地帶著虎杖悠仁也加入了進來？
“啊呀別這么看著我，若不是當初和脹相他們鬧的不太愉快, 我還想將前面九個孩子一起帶過來呢！”
羂索用瑛紀的茜姬偽裝成虎杖香織, 笑容溫和地如此說。
另一邊夏油律子正在和葵生聊天。
“天啊, 你真是命大, 那么嚴重的車禍都調養回來了, 那家醫院真厲害！”
葵生的眼睛大部分時間都落在小惠身上, 她笑著說：“是啊，剛開始醒過來時, 我還以為在做夢，之前閉眼時真的以為再也醒不過來了, 結果甚爾握著我的手滿臉淚，我突然覺得又得振作起來才行。”
她鄭重地對夏油律子說：“小惠的事真的勞您費心了。”
“不不不, 都是親戚，幫忙照顧一下也應該的。”
夏油律子的心情很微妙, 當初收養小惠時, 夏油奶奶說親戚出車禍死掉了，但現在葵生和禪院甚爾冒出來說, 當初葵生的確快死掉了，身為父親的禪院甚爾決定和老婆一起去死，就將兒子送給親戚了。
結果葵生命大，本來只剩一口氣，竟死里逃生活了過來，于是這對夫妻才跑來向他們表達感謝，以及……
“還要請您繼續照顧惠了，之后我們會來看他的。”
葵生滿心都是不舍，可是禪院甚爾很直白地告訴她，她的病并未根除，若是長期和兒子生活在一起，也許會喚醒小惠體內沉眠的病毒（？）。
“生活費不夠的話盡管和我們說，我雖然剛病好，但也能做文書工作，可以居家辦公……”
“小惠很乖巧的，之前禪院先生留的那筆錢還有很多，你好好養身體吧。”
咒術師都耳聰目明，葵生和夏油律子盡管壓低聲音聊天，可客廳里其他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禪院甚爾這么騙老婆，大家都不約而同地給了禪院甚爾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禪院甚爾無動于衷，拎著砍刀去院子里除草了。
由于路途遙遠，夏油奶奶年紀大了，非常疲憊，瑛紀和夏油杰先幫著打理出能休息的房間，夏油奶奶帶著孩子們去休息了。
鄉下宅邸是大通鋪，中間用障子門隔開了空間，瑛紀在臥房外刻錄了靜音結界，這樣他們在客廳聊天也不會打擾到里面休息的人。
五條悟索性坐在廊下看著天空發呆，羂索在收拾廚房，瑛紀跟著幫忙，而夏油杰在整理帶來的行李。
大黑狗帶著小惠的兩只別人看不見的玉犬巡視院子，然后又沖出院門，跑到了不遠處的麥田里撒花了。
蟬鳴聲嘎吱嘎吱的，偶爾有烏鴉從天空飛過，太陽熱辣滾燙，無差別地釋放著可怕的能量，空氣燥熱，穿堂風熏得人要熟了。
但瑛紀帶來了里梅牌冰沙機，也不知道他怎么改裝的，他將里梅的咒物載體放在了一個袋子里，又掛在了電扇上，冰凝咒法隨著電風扇吹拂著微涼的小風，整個宅邸的溫度都降了下來。
在這樣的環境里，耳邊聽著葵生和夏油律子的絮叨聲，時不時聽到夏油杰去廚房找瑛紀和香織說著什么東西不夠、我讓狗熊咒骸帶著錢去超市順了你們還缺什么這樣家庭氣息濃厚的話語，五條悟竟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
不知不覺間，五條悟真的睡著了。
夢里，他恍惚夢到了自己死后的景象，他看到乙骨憂太用羂索的手法駕馭他的軀體大戰宿儺又倒下，他看著虎杖悠仁開出了領域，他看著羂索被釘崎野薔薇一釘子砸出伏黑惠的身體，最后兩面宿儺變成一堆眼球煙消云散……
五條悟突然笑出了聲。
他本來覺得自己被切成兩半真是太慘了，可是對比兩面宿儺，五條悟又覺得還好。
咦，這么算起來，好像就杰走的最體面！
“醒醒。”五條悟懶散地睜開眼睛，正看到夏油杰坐在他身邊，將半個西瓜放在他臉側，“吃西瓜嗎？”
五條悟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他一眼看到收拾的干凈整齊的院落，有些震驚：“禪院甚爾這么效率嗎？”
夏油杰語氣復雜：“在葵生夫人面前，他一向勤勉。”
五條悟抱起半個西瓜，挖了一勺，甜蜜冰涼的滋味驅散了夏日的煩熱，他瞟了一眼廚房：“瑛紀還在鼓搗廚房？”
“他和羂索在研究怎么用御廚子做魚丸……”
“我突然覺得宿儺死的好慘。”
夏油杰不明所以：“他殺了你，你怎么突然這么說？”
五條悟打了個哈哈：“沒什么，重溫兒時故地，你有什么感想？”
夏油杰放下勺子，有些怔忪，過了一會才道：“突然覺得宅子好小。”
小時候覺得家里的房子很大，從一頭跑到另一頭要耗費好多時間，但現在長大后再回來，竟覺得老家宅子又小又破敗。
“怎么說呢，在這里生活時有不開心的事，但也有開心的事。”
夏油杰唇角勾了起來，神色柔和下來，“鄉下山野里有各種讓孩子消磨時間的東西，我和瑛紀蹲在泥地里看螞蟻搬家，我們一起在河邊挖螃蟹，還有我爬上樹去抓天牛，他站在樹下仰著臉看我……”
此刻回憶起來，夏油杰甚至能想起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空隙，落在弟弟身上，弟弟仰頭看著他，明亮的眼睛里搖曳著金色的光的景象。
“對了，我在山上摔斷腿，瑛紀擔心我在家寂寞，天天給我帶蟑螂、老鼠和螞蚱……”
“哈哈哈他是野貓嗎？”
夏油杰和五條悟說著兒時趣事，五條悟越聽越開心，最起碼夏油杰現在痛苦的過去里找到讓他快樂的回憶了，這真是太好了。
“光說我了，你呢？”夏油杰歪頭，他笑著做了個邀請的姿勢，“你小時候玩過這些嗎？要不要我帶你去體驗童年？”
五條悟大笑起來：“老子才不缺這種體驗啦，那時候天天從家里偷溜出來去街上玩，但一個人玩和兩個人玩的感覺果然不一樣，我不介意再玩一遍。”
夏油杰眼中滿是笑意，心情超乎預期的輕松。
“好啊。”
就在此時，瑛紀從廚房探出一個腦袋。
“哥哥，你……咦？悟哥哥你醒了？正好，你們快來幫我們看看。”
五條悟挑眉，他放下西瓜：“怎么了？”
五條悟和夏油杰進入廚房，卻見禪院甚爾也貓在廚房里，他正一言難盡地拎著一條魚，而案板上放著五根兩面宿儺的手指。
手指排列整齊，后面又放了一個骨片做成的咒具，上面刻錄了復雜的紋路，紅色的細線順著骨片的紋路鏈接著手指，像是人為制作出了一個骷髏手。
禪院甚爾向五條悟和夏油杰做了個示范。
他將這條魚放在骷髏手的上空，下一秒無形的斬擊嗖嗖嗖打出來，那條魚頃刻間消失了。
禪院甚爾抄起桌子上的碗，半空一撈，就見碗里滿是淡紅色的魚肉泥。
五條悟噗得笑了，他笑的半晌直不起腰。
夏油杰有些莫名，他問瑛紀：“……額，實驗很成功？”
禪院甚爾搖頭：“魚皮和魚刺也混在里面，老板他們想利用六眼給這玩意升級一下，讓咒具斬擊時只切魚肉，將魚皮和魚刺剔出來。”
夏油杰：“……”
五條悟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樂不可支：“有、有點難吧哈哈哈笑死我了，瑛紀小弟你真是天才。”
瑛紀本著嚴謹細致的科研精神，反駁五條悟的話：“香織醬說兩面宿儺的食譜很雜，領域還是御廚子，可見他在吃上很講究，他一定開發過更加細致的斬擊，比如快速去皮術。”
羂索也跟著點頭：“按照我和希云桑的研究，只要是術式持有者生前掌握的術，我們應該可以復現出來，但現在只激活了最基礎的斬擊，你們有什么想法？”
夏油杰對這方面沒什么研究，他看五條悟。
五條悟笑夠了，直起腰說：“你們干嘛不試著用貸款束縛？兩面宿儺都能用貸款束縛施展出斬開世界的斬擊哦！”
瑛紀聽后立刻來了興趣：“斬開世界的斬擊？怎么說？”
他只知道斬開天空的斬擊，因為夜斗曾手持雪音斬開了天空，但是斬開世界？
“哦，我和你說啊……”
五條悟頓時眉飛色舞地說起了起來。
禪院甚爾搖搖頭，任由旁邊四個咒術師繼續研究兩面宿儺的術式，他重新拍死一條魚，嫻熟老練地去皮挑刺，一點點將魚肉踢出來放進一個干凈的盆子里。
夏油杰注意到了禪院甚爾的動作，下意識地問：“不是已經做好魚泥了？”
“那是給們吃的，這是給我老婆吃的。”
禪院甚爾一臉嫌棄，“千年前的風干手指當廚具，我怕切出來的魚肉泥不干凈，萬一葵生吃壞肚子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