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瑛紀的臉色刷得白了。
事實上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為什么能力會失效。
倒是夏油杰聽到夏油奶奶的問題, 抬手壓在瑛紀的肩膀,他上前一步擋在瑛紀身前,盤腿坐了下來。
“瑛紀, 這件事讓我來說吧。”
他并不想讓瑛紀再回憶那段過往了。
夏油杰正要開口,突然注意到小惠歪頭看著他們, 略一猶豫, 還是說:“惠, 你休息一會。”
小惠怔了怔, 正要說自己不困,可緊接著一股極度疲倦的感覺涌上心頭,小孩腦袋一點一點的, 竟直接睡著了。
夏油奶奶下意識地抱住小惠, 下一秒就聽夏油杰開口。
“我和瑛紀自小能看到咒靈, 父母不能為我們解答疑惑, 還認為是我們為了嘩眾取寵而說謊, 所以我們只能自己想辦法。”
夏油杰神色平靜, 語氣不疾不徐,像是在說陌生人的事。
“咒術師使用力量后會留下咒力痕跡, 在咒術概念里叫咒力殘穢,咒術師可以根據留下的咒力殘穢判斷咒力主人的蹤跡, 精通咒法的人甚至可以判斷出咒力主人的實力強弱。”
夏油杰模糊了自己讓瑛紀操縱茜姬掀飛房頂的事,直接將父親之死的原因釘死在了他的咒力殘穢上, 其實這么說也不算錯。
“我和瑛紀小時候不懂這個,瑛紀體弱, 基本不會留下咒力殘穢, 但我肆意使用實驗自己的力量,在鄉下宅邸附近留下了很多痕跡, 結果引來了發現咒力殘穢的詛咒師。”
他垂眸,看著面前的榻榻米,腦海里浮現的卻是父母死在他手上的樣子。
“詛咒師殺了父親,還想殺母親,但瑛紀在危急關頭爆發力量,干掉了詛咒師,我當時被嚇暈過去了,醒來后情緒崩潰,瑛紀為此使用了咒法,讓我們都忘記了當時的事。”
夏油杰說完后問夏油奶奶:“您還想知道什么?”
夏油奶奶沉默良久才道:“我能想起來嗎?”
瑛紀欲言又止,夏油杰直接說:“咒法上有得到和失去是對等的概念,瑛紀的咒法出了岔子,他的特級咒靈可以窺伺人心的弱點,我看到了他的記憶,無意間破解了他的咒法,才回想起了一切。”
瑛紀臉色一黑,靠,還真被羂索說中了,他哥在人魚咒靈里開悟了!
耳邊傳來了若有若無的羂索的輕笑聲。
夏油奶奶精神一振:“杰能看到,那我能看嗎?”
夏油杰有些詫異:“您為什么想看?”
“我看著石太郎來到這個世界上,他走了這么多年,我想看著他離開。”
“哪怕他的腦袋像是籃球一樣飛到天上,無頭尸體像是破布袋,漏了滿地鮮血也沒關系嗎?”
夏油奶奶的臉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杰!我從剛才就想說了,瑛紀的咒法還能大變活人嗎?你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夏油杰聽到這句話,竟有種輕松的感覺,他甚至微笑起來:“抱歉,是我的錯,奶奶你每提起來一次,都像是在責罵我當時的天真和愚蠢,我覺得很難堪。”
夏油奶奶震驚地看著夏油杰,她壓根沒有這么想過!她只是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奶奶不會這么想,可我自己忍不住如此揣測,所以我很抱歉。”
夏油杰還要再說什么,瑛紀忍不住了。
他抓住夏油杰的手腕,搖頭:“哥哥,不要這樣,你在傷害你自己,也在傷害我和奶奶。”
夏油奶奶聽后情緒倒是平靜了幾分。
她竟笑了:“你母親憤怒悲傷的時候也是這個樣子。”
終究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不管怎么變,本質都一樣。
夏油杰不自覺睜大了眼睛,像是九歲那年母親扇的巴掌,隔著時空打在了他的臉上。
他死死攥著手指,別開臉不吭聲了。
母親曾肆無忌憚地將憎恨和痛苦發泄給身邊的人,而他現在的做法又和母親有什么區別?
瑛紀握著哥哥的手,主動對夏油奶奶道:“我不確定奶奶是否會想起來,因為那只咒靈可以窺伺到人心中的弱點,奶奶想見爸爸,萬一咒靈讓奶奶看到爸爸小時候的情況呢?”
夏油奶奶聽后欣喜不已:“那也行啊!”
頓了頓,她又開始下單了,“能做成每晚都有的夢境咒靈嗎?”
瑛紀:“……”
他下意識地看向夏油杰,“家用咒靈系列是哥哥開發出來的,這要看哥哥有沒有時間和我一起搞研發。”
夏油杰閉了閉眼,半晌才道:“我什么時候都有時間。”
夏油奶奶又問瑛紀:“既然你看著石太郎離開的,那他的尸體……”
瑛紀小聲說:“我安葬在茜山神社后的墓地里了。”
夏油奶奶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她嘆息著說:“小時候石太郎很喜歡去山上的神社玩耍,他最后安葬在那里……瑛紀,你做的很好。”
“今年夏天,我想去看看石太郎。”
“哦,那等我和哥哥放暑假,咱們一起回去。”
夏油奶奶短時間經歷了如此激烈的情緒變化,談完事情后整個人都顯得異常倦怠,瑛紀抬手放出了人魚咒靈,夏油杰異常眼熟的錦鯉在半空中嬌俏地甩了甩小尾巴,落入了旁邊柜子上放的魚缸里。
夏油杰:“……等等,這只鯉魚怎么這么眼熟?”
瑛紀:“就是家里那只啊。”
夏油杰不理解:“這是特級咒靈,為什么可以變成實體?”
要是能這么輕易讓咒靈顯現于人前,他何必折騰這么久?
瑛紀淡淡道:“我添加了自己的血,通過轉化咒法,結合香織教我的將人制作為咒物的技術,讓它能被看到。”
夏油杰沉默了幾秒,輕聲呢喃著:“歸根結底是我們太弱了。”
以前覺得特別困難的事,現在回頭看,真的不算什么,是只要長大了就能輕松做到的事。
“……事實上,父親死后沒多久,我就在黑市上買到了可以看到咒靈的咒具。”瑛紀的神色也黯淡下來,“也不是很貴,是只要有點錢就能買到的程度……”
兄弟倆相顧無言,瑛紀將小魚缸放在奶奶枕頭旁邊,夏油杰抱起睡著的小惠,關上門離開了。
禪院甚爾手里拎著殺魚刀站在廊下的柱子旁,他上下打量兄弟倆,意味不明:“談完了?不會打起來了?”
夏油杰若無其事地說:“我和瑛紀才不會打起來。”
禪院甚爾嗤笑:“之前是誰提著褲子跑回來說哥哥打人了?”
瑛紀一下子想到夏油杰扇屁股蛋子的事,他怒目瞪夏油杰:“哥哥之前居然揍我!”
夏油杰想了想:“要不你再打回來?”
瑛紀滿肚子火氣一下子泄了,他嘟嘴抱怨:“哥哥好過分。”
明知道他做不來這種事的。
夏油杰:“這樣吧,為了表達歉意,我去找悟談一談,省的他來找你的麻煩。”
瑛紀狐疑臉:“悟哥哥為什么要找我的麻煩?”
夏油杰戳了一下瑛紀的額頭:“你忘記了?他和羂索有仇。”
瑛紀還是不理解:“可我都抓住香織醬了,就算他們有仇,以后也不會有矛盾了,為什么還要找香織?”
夏油杰莞爾,很自然地胡扯:“可能悟的想法和別人不一樣吧。”
瑛紀皺起眉頭,雖然他不理解,但考慮到老哥和五條悟關系好到穿一條褲子,哥哥的確比他更了解五條悟,就沒再說什么。
“那就交給哥哥了。”
夏油杰摸了摸瑛紀的腦袋,又對禪院甚爾點點頭,竟轉身要離開。
瑛紀下意識地抓了一下夏油杰的袖子:“哥哥現在就去找悟哥哥?”
夏油杰輕笑起來:“你在那鬧了那么大動靜,窗組織又不是瞎子,我留悟處理后續了,他現在恐怕要氣炸了。”
瑛紀反駁:“我提前設置了消除蹤跡的符文,理論上現場不會有我和香織的咒力殘穢。”頓了頓,他想到最后夏油杰和五條悟聯手追他,“額,可能我跑別院的路上留了點痕跡……”
“放心吧,悟能處理的,但我要保證一些細節不會暴露在御三家眼中,總監部那邊你可以處理好的,對不對?”
“……哦,我知道了。”
瑛紀看著夏油杰貌似很瀟灑地擺擺手,直接踩上墻頭,坐在蝙蝠魚上飛走的樣子,忍不住問禪院甚爾:“你有沒有覺得我哥哪里不對勁?”
禪院甚爾摸了摸下巴,給出評價:“是不太對勁,比起之前,他現在很咒術師。”
瑛紀一愣:“什么意思?”
“他以前是個半吊子,現在是個咒術師,就是這樣。”
禪院甚爾把玩著手里的殺魚刀問瑛紀,“你之前說的大行動,還搞嗎?”
瑛紀本想繼續問清楚,被禪院甚爾提醒,猛地想起初版偽神降臨儀式計劃。
他曾想要趁機將奧特曼聯盟里的詛咒師當做祭品,只是因為羂索帶著里梅伏擊老哥,還將羅賓漢的帽子扣在老哥頭上,這才倉促發動。
如今儀式已經結束了,也不需要什么奧特曼聯盟的詛咒師來當祭品了。
“暫時不搞了,我得調整一下之后的計劃。”
瑛紀盤算起來,當務之急是趕緊清理羂索的資產,比如總監部大半高層的控制權限,還有羂索積蓄了千年的咒物、咒法和咒具儲備。
禪院甚爾聽后彈了彈殺魚刀的刀鋒:“那我就帶著葵生出門旅游了,沒有要死掉的事別叫我。”
瑛紀怔了怔:“葵生大病初愈,你居然要帶她出門?”
禪院甚爾:“東京匯聚了太多咒力,我帶葵生去鄉下散心。”
眼瞅著夏油杰變成了瘋癲咒術師的模樣,看自己的眼神還不太對勁,和之前大相徑庭,禪院甚爾決定未雨綢繆,先走為妙。
“小惠太聰明了,他有點粘葵生。”
但禪院甚爾一個端水牛郎大師,自然不會在瑛紀面前說夏油杰的壞話,他隨便扯了個理由。
“他是夏油惠了,不能讓他吃回頭草。”
瑛紀:“……”
第182章
月上枝頭。
五條悟一臉煩躁地掛了電話, 正對上夜蛾正道像是看稀奇生物一樣的眼神。
“干嘛這么看著我?!”
夜蛾正道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鏡,緩緩道:“沒什么,只是難得看到你能說出這么滴水不露的話, 太稀奇了。”
窗組織探查到了夏油杰和五條悟的咒力反應,在拉了警戒線的同時, 也立刻將這件事上報給了總監部。
總監部要求五條家和高專給個解釋, 理論上今天沒任務, 這倆人在市區偏僻角落爆咒力, 還從一條街打到另一條街是什么意思?
夜蛾正道本以為他得壓著兩個學生寫檢討書,他自己去找總監部解釋這件事,結果萬萬沒想到, 夏油杰先腳底抹油跑了, 留下來的五條悟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他直接聯系五條家, 又和總監部的幾個高層通了電話。
白發少年的言談間多了一些往日沒有的若有若無的威脅, 前一句放狠話, 后一句又像是玩笑一樣提點別的把柄,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壓下去了。
最終事情定性為他和夏油杰突然想出了全新的咒法技巧, 沒忍住當街練了起來。
“……你真的開出了領域?”
“是啊,要感受一番嗎?”
五條悟以自己有所感悟, 還開出了領域為由,不僅得到了五條家的鼎力支持, 還成功轉移了總監部的注意力。
“好啦,我會派人重新翻修這條街, 報告的話交給伊地知、額, 不對,交給、算了我找人寫完給你, 現在沒事了?”
五條悟本來習慣性地想將文書工作塞給伊地知,結果都說出口了才想起來伊地知還沒入學呢。
夜蛾正道狐疑地盯著五條悟,他試探著問:“你很忙?”
“是啊,杰這混蛋跑路了,我很著急。”
五條悟敷衍一樣擺擺手,下一秒人就不見了。
夜蛾正道習慣性地咆哮了一聲五條悟,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么需要五條悟處理的事了,只能嘆了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去和等在一側的窗組織成員和警員談事情了。
但夜蛾正道恐怕沒想到,五條悟一個瞬移,以最快速度跑回了高專。
高專宿舍里空蕩蕩的,夏油杰果然不在,五條悟只是掃了一眼,就直接沖向了薨星宮。
薨星宮外的結界不斷變幻,天元的結界術的確高明,五條悟雖然找到了大門,也直接蠻橫地撕破了兩層結界,但還是被天元的空性結界攔在了最外層。
天元的聲音從結界四面八方傳來:“六眼,你為什么跑薨星宮撕我的結界?”
五條悟瞟了一眼周圍的景色,結界形成的虛幻空間不斷旋轉著,開放空曠,沒有邊際。
“……天元,我來提醒你一聲,杰已經知道你變成咒靈了,他很可能過來直接調服你,讓你變成他的寶可夢。”
天元:“……”
她倔強地說:“胡扯八道!我剛和星漿體同化完畢……”
“你騙誰呢,我和杰都知道,你沒有同化星漿體,你在朝著咒靈的方向進化。”
五條悟不耐煩地說:“我不知道杰這次會選什么,但如果他來找你,我可不會幫你攔住他。”
他曾站在咒術界最前方,不管是夏油杰的百鬼夜行,還是羂索籌謀的涉谷事變,甚至是后來的死滅洄游和宿儺奪舍小惠身體時,他都沒有后退過半步。
誠如夏油杰選擇了那條最黑暗絕望的路,五條悟心知肚明,他選擇的路也沒比夏油杰好到哪里去。
甚至若非羂索開啟死滅洄游,真希干掉整個禪院家,導致東京死亡了一大堆人,局勢爛到了極點,他甚至都不能直接出手清洗高層。
可即便如此,樂巖寺老頭上位后,咒術界真的會有全新變化嗎?
那老頭本質上也是個保守派,只因夜蛾的死而有所觸動,若是未來樂巖寺再一次改變想法……
算了,他都死了,管這么多做什么?
五條悟扯了扯衣領,轉身離開。
“總之,我只是來和你說一聲。”他自言自語,“有人說,我的選擇都有意義,現在想想這句話,真像是過去的我對現在的我打了一發蒼,真是絕了。”
他無意中對瑛紀說出這句話,偏生夏油杰也對他說過這句話。
五條悟越想越心梗,不管夏油杰這一次做出怎樣的選擇,五條悟都很難說自己愿意再一次走上未來記憶里那條路。
畢竟他的路也沒好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做出一些全新的選擇呢?
天元支撐著本國結界,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與其讓天元留在薨星宮隨時被人調服成寶可夢,不如將選擇權交給天元。
“一切都是你們的選擇。”五條悟喃喃地說:“別將自己未來的選擇權交給我啊,我是最強,可我也……”
我也只是一個人而已。
五條悟離開薨星宮后,略一思考,轉身去了萬蓮法會。
法會辦公室內,脹相正坐在椅子上聽光蓮上人說著什么,壞相在和弟弟竹高一起打游戲,他們中間放著被封印的里梅。
五條悟跳窗進來時,脹相第一時間抬腳將里梅丟給了弟弟壞相,他警惕地看著五條悟:“這是老板的戰利品。”
五條悟翻了個白眼:“我才不稀罕這玩意兒。”
被他一拳打爆的家伙,根本不值得他所費心。
“杰沒來過?”
“沒,他只是聯系了孔。”
光蓮上人反手壓下手里的文件,狐疑地看五條悟:“您過來有什么事嗎?”
五條悟邁著大長腿,直接坐在了接客用的大沙發上。
“我記得杰的媽媽,夏油律子女士去海外出差了?她什么時候回來?”
“她要去海外制作分會的各種裝潢設計方案,還要找當地供應商采購各種器物,初步預計出差時間是兩周,這才過去了幾天,不到她回來的時候。”
光蓮上人略一思考就給出了回答,他試探著問,“您找夏油女士有事?”
“是有點小事……”五條悟略一沉吟,又問,“瑛紀聯系你們了嗎?”
光蓮上人皺眉,他正想敷衍過去,突然辦公室大門被人暴力推開了。
金在慶一臉憤怒地沖進來,用力捶光蓮上人的辦公桌:“他們兩個混蛋!居然在我還沒下命令之前就動手了!他們這是越權!是藐視我!我要處理掉他們!!”
之前五條悟見過的一個騙子笑嘻嘻地靠在門邊。
“越權?金,別逗我們笑了,我們之前聽你的,是因為老板看重你,但現在嘛,老板拆分了業務,讓我們每個人處理一部分。”
光蓮上人點頭:“就是這樣。”
金在慶如遭雷擊:“我、我被優化了?!”
光蓮上人冷笑:“你活該,敢在夏油杰面前告老板的黑狀,自然要做好被老板處罰的心理準備。”
金在慶眼前一黑,他那算是告狀嗎?只是向老板的哥哥說明情況而已啊!
再說了,夏油杰不是一向不希望自己弟弟涉入太多地下產業嗎?
他經常和夏油杰打交道,早就摸清楚了夏油杰的脾氣,那是個性格偏向規則和老好人、性格天真執拗的小孩,只要稍微挑撥一二,限制一下老板,他的日子就能好過很多啊!
夏油杰你怎么能這樣啊!支棱起來啊!你可是哥哥啊!
金在慶哭喪著臉,足下生風地離開了,他甚至都沒理睬嘲笑他的騙子同僚。
五條悟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等人離開了,冷不丁問光蓮上人。
“……瑛紀聯系你們收網了?”
光蓮上人一臉茫然:“……啊?”
五條悟嗤笑:“裝什么樣?”
瑛紀既然提前做好了抓捕羂索的計劃,自然想好了后續,羂索暗中操縱總監部,瑛紀肯定要接手這部分力量。
“他都有心思考慮這些,杰真是的……”
五條悟發出了和金在慶一模一樣的感慨,“杰好歹是哥哥,支棱起來啊!”
顯然夏油杰又戴上瑛紀牌濾鏡,完全忘記找弟弟算賬的事了。
但五條悟想想在咒靈里看到的記憶,再想想夏油杰未來嘎了自己的父母,倒是大概清楚夏油杰怎么想的。
五條悟起身,他瞟了一眼還警惕盯著他的脹相,突然笑了。
“想多個弟弟嗎?”
脹相:“……啊?”
五條悟大笑著跳窗戶跑了。
光蓮上人一臉茫然,他忍不住問脹相:“他來做什么?”
脹相也沒反應過來:“不知道。”
五條悟離開萬蓮法會沒多久就接到了夏油杰的短信,緊接電話嗡嗡作響,是夏油杰打過來的。
五條悟沉吟了幾秒,還是接了。
“……終于想到我這個大哥了嗎?”
“哈哈哈抱歉,但我也只能拜托你了,你在哪里?”
夏油杰的聲音聽起來很輕松。
“你和瑛紀談完了?”五條悟沒有回答夏油杰的問題,反問道:“不是說要揍那個小混蛋嗎?”
夏油杰的笑聲消失,他的嘆息穿過嘈雜的電波,來到五條悟耳邊。
“……在回想起過去后,我怎么可能再苛責瑛紀?”
五條悟停在一處大廈頂樓,漆黑的夜幕下,城市散發著五顏六色的霓虹光彩,光怪陸離,宛如咒靈的幻境。
“那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做?”
“這個嘛,先不著急,瑛紀一個人打拼這么久,我這個做哥哥的總要看護他幾分。”
五條悟發出短促的笑聲:“難道不是因為你的道路是死路,你無路可走,也不想走,但不能像丟掉菜菜子和美美子那樣,將瑛紀也丟掉,所以才打算振作起來嗎?”
電話另一頭停頓了一會,才傳來夏油杰的聲音。
“怎么會呢?他們都是我的家人,我不會丟下的。”
五條悟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懶得再理會夏油杰,直接掛斷了電話。
他給瑛紀發短信:“我在你的實驗室。”
然后五條悟捏碎了手里的電話,瞬移消失了。
第183章
夏油杰三番四次撥打五條悟的電話, 都沒打通。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失神。
未來的五條悟是個什么樣的人?
夏油杰作為盤星教主,一個惡名在外的詛咒師, 自然能從各種渠道聽到關于五條悟的消息和評價。
——是現代咒術界最強的咒術師,是東京高專的門面, 是所有咒術師心中最強大的人。
可與此同時, 關于五條悟性格吊兒郎當、說話像是在開玩笑, 一點也不靠譜, 總是漫不經心地對待一切,目下無塵,給人強烈的不尊重感……等等話語也傳入了夏油杰的耳朵里。
夏油杰每次聽到這些話都覺得可笑。
咒術界這群混蛋們, 有什么值得五條悟尊重的地方?
至于說五條悟不靠譜, 別逗了, 若非六眼咒術師支撐整個咒術界, 那些狗茍蠅營之輩早死了, 哪里還輪得到他們詆毀五條悟?
在他殺死父母, 選擇了自己的立場后,夏油杰沉入咒術師最黑暗的地方, 看遍了咒術師整個群體的扭曲之處。
咒術師們就像是啃噬大象的蟲子,一邊依靠著五條悟的強大, 一邊試圖吞噬五條悟。
最后夏油杰對五條悟說,他無法在這個世界上真心微笑出來, 明面上也許是在說,這個世界到處都是咒靈和制造咒靈的普通人, 他真的過不去心里那個砍兒。
可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讓他絕望的是,他想拯救的咒術師們, 也不過是一群貪婪的老鼠?
太惡心了,像是抹布一樣令人作嘔。
夏油杰定定地看著手機,許久后,他撥通了夜蛾正道的電話。
“杰?你在哪里?”
“夜蛾老師,悟在你那里嗎?啊?他離開了?不知道去哪里了?好吧……”
夏油杰無視夜蛾正道的追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也很失禮地掛了電話,并立刻關機了。
算了,雖然咒術界是一個垃圾堆,但若是未來的人民教師五條悟,應該不會傷害瑛紀的。
再說了,瑛紀在別院,有禪院甚爾在,就算五條悟找過去,瑛紀也安全無虞。
夏油杰這么想著,腳步一轉,去了萬蓮法會。
光蓮上人正在整理瑛紀要的資料,耳邊傳來咔嚓聲,一抬頭,就看到夏油杰推窗跳進來了。
光蓮上人:今晚是怎么回事,兩個特級咒術師輪流跳窗嗎?
夏油杰沒理會脹相,他從光蓮上人的臉上察覺到了什么,不由得挑了挑眉。
他用篤定的語氣說:“悟來過。”
光蓮上人卡頓了一下才道:“來了,但又走了。”
夏油杰垂眸,有些嘆息,又有些無奈,除此之外心底竟覺得溫暖。
五條悟自己因羂索的計謀而死,卻還記著他和父母鬧崩的事,生怕他跑來殺了媽媽嗎?
夏油杰沒有追問,或者說不需要問,他就知道五條悟在想什么。
“我問你件事,之前我聽瑛紀提過,禪院甚爾受到盤星教的委托抓捕天內理子,事后瑛紀打算吞了盤星教,進行得怎么樣了?”
光蓮上人笑著打哈哈:“之前碰到點問題,現在已經解決了。”
夏油杰:“已經全吞了?你們速度挺快,東西撈全了嗎?”
“那當然。”光蓮上人理所當然地說:“難得有撈外快的機會,金在慶他們比老板積極多了。”
夏油杰欣慰地說:“雖然你們總給瑛紀找事,但好歹還有些能力。”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問光蓮上人,“你之前不是說做了個佛子歸來的計劃?讓我看看,也許能幫上忙。”
光蓮上人聽后給壞相打了個眼色,轉身從保險箱里拿出一疊文件。
“你先看,我給你倒杯茶。”
夏油杰看計劃,頭都不抬就說:“你無需偷偷聯系瑛紀,我會和他聊這件事的。”
光蓮上人突然從心底浮現出一抹古怪的感覺。
就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之前那個天真熱忱的少年,而是變成了一個騙子同行。
夏油杰沒有理會光蓮上人,他翻看完了計劃,指著其中一頁說:“你想讓信徒看到咒靈,從而產生更加虔誠的信仰?”
光蓮上人重重點頭:“佛子歸來總要有點異象才能取信于人嘛。”
夏油杰點頭:“問題不大,瑛紀應該有讓咒靈顯露于人前的技術,到時候我操縱咒靈做個樣子,應該效果不錯。”
頓了頓,他含蓄地提醒光蓮上人,“記得問信徒多要點錢,特級咒術師的出場費可不低。”
光蓮上人總覺得哪里不對勁,他遲疑了幾秒又道:“之前佛子大人提了一句,可能會有人在儀式上襲擊他,所以我還讓人準備了一出降妖伏魔的劇目,到時候可以遮掩一二……”
“有人襲擊?”夏油杰翻了翻計劃,看到了備選方案那一條,“誰來找茬兒?”
光蓮上人:“貌似是那個奧特曼聯盟。”
夏油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對了,先別說收攏盤星教的事,他得先將之前建立的奧特曼聯盟后續處理一下。
作為奧特曼聯盟的首領,他什么時候說要襲擊瑛紀的儀式了?
但緊接著夏油杰想到了羂索的約見和襲擊,了然地想,若是他這個首領死掉或者被羂索操縱,羂索當然可以調派聯盟里的詛咒師攻擊瑛紀的儀式。
夏油杰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
瑛紀幾次強調羂索是他的朋友,但有這樣的朋友嗎?
瑛紀的計劃被打擾了,還能利用他和五條悟欺騙羂索,而羂索也早早琢磨著帶人打擾瑛紀的儀式。
他們倆的朋友關系里,塑料濃度也太高了點。
“我回頭和瑛紀談這件事。”
看瑛紀怎么想的,如果他需要,那就將手上這批炮灰處理掉,給瑛紀添一筆資歷,方便他通過羂索掌控總監部。
如果瑛紀不需要,夏油杰也不介意細細梳理一番,將奧特曼聯盟變成第二個盤星教。
哦對了,如果要行動,他還缺少人手。
夏油杰反手壓下計劃,和善地看向光蓮上人。
“你覺得金在慶怎么樣?”
光蓮上人不明白夏油杰想做什么,謹慎地回答:“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我也這么想,他這么有能力,我想找瑛紀借調到我那幫忙。”
夏油杰笑瞇瞇地說:“對了,孔時雨似乎不像你們那樣聽瑛紀的,為什么?”
“他是合同工,而且有禪院甚爾給他撐腰。”
光蓮上人毫不掩飾自己對同僚的忌憚,一聽說夏油杰要借人,大和尚立刻興奮起來,他終于可以將法會高層干部里,那群純度不夠的墻頭粉踢出去了嗎?
“但他在白道上有人脈,佛子需要他在釜山幫忙照看夏油女士。”
夏油杰眸光閃了閃,點點頭:“我明白了。”
夏油杰自始至終沒有理會一側的脹相,脹相等九相圖兄弟和瑛紀有契約,他不擔心九相圖背叛瑛紀。
夏油杰又問光蓮上人要法會的資料,光蓮上人顧左右而言他,不太想給。
夏油杰深深看了光蓮上人,竟欣慰地笑了,雖然他以前很討厭光蓮上人,但不得不說,對比一下法會里其他有小心思的人,光蓮這個毒唯還算忠誠。
“好吧,那將我媽媽的工作履歷和報告給我一份。”
“……額,你怎么想要這個了?”
光蓮上人這次倒是沒敷衍,他拿出一疊厚厚的資料遞給夏油杰。
夏油杰有些驚訝:“這么齊全?”
就好像隨時準備供人翻閱似的。
光蓮上人點頭:“因為隨時可能將她的資料塞到別的公司里,我們炮制了很多似是而非的材料,可以讓她立刻變換好幾個身份。”
夏油杰有些怔忪,許久后才喟嘆道:“他真的很努力啊。”
盤星教主的記憶的確影響了他,甚至于夏油杰可以共情另一個自己的想法,在某個瞬間,他也會浮現出一抹破罐子破摔的擺爛沖動:不如就這樣將一切揭開算了。
可是弟弟瑛紀和他在同樣的環境中成長,縱然成為了詛咒師,瑛紀依舊維系著純粹和善良。
瑛紀那么小就努力維持這個家,辛苦地保護著家人,若是他打破了這份和平寧靜,那弟弟這么多年的努力豈不是被他毀掉了?
記憶里父母顛覆了他的認知,毀掉了他的人生,他也要和父母一樣這么對待弟弟嗎?
怎么可以?
弟弟這么努力,他若是擺爛了,總覺得有些不甘心,也會心生慚愧和懊惱之感。
更何況奶奶和記憶里的情況不同,她也努力為這個家活著,還有這些年幫助他很多的藤田先生、夜蛾老師、硝子……以及被他拋下的五條悟。
另一個自己早早選擇死亡,留下了一堆爛攤子。
自己要引以為戒啊。
夏油杰深吸一口氣,像是從不同的過去汲取到了力量。
他對光蓮上人道:“按照母親的履歷,給我也炮制一份類似但級別沒這么高的實習報告,回頭給我媽媽看。”
光蓮上人一愣:“啊?你這是想……”
“總要讓媽媽意識到我長大了,她才會告訴我更多關于家里的事。”
夏油杰若無其事地微笑著,“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賺了那么多錢,總要有個合適的理由拿出來。”
瑛紀年紀小,只能偷偷塞給奶奶,但他不一樣。
“反正我在法會本來就有實習記錄,我賺的越多,媽媽才能重視我說的話。”
光蓮上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
“你要爭奪家里的話語權嗎?”
一般孩子想要得到父母的承認,大部分要等到成家立業后了。
“這很正常吧?孩子總有一天會長大,比父母更適應當前社會,從而替代父母成為家庭支柱。”夏油杰似笑非笑,“好了,別試探我了,以前你就在為我們家的家庭關系而努力,今后也請繼續努力下去吧,看在瑛紀要立地成佛的份上。”
說完,夏油杰放下手里的報告,瀟灑地擺擺手,跳窗離開了。
光蓮上人看著窗戶,忍不住問脹相:“你有覺得不對勁嗎?夏油杰的變化太大了吧?”
脹相疑惑臉:“他是家里長男,支撐家庭不是很正常?”
“可之前都是佛子殿下暗中控制著這個家啊!”
光蓮上人竟有種隱晦的緊張和急迫感,他的騙子直覺告訴他,之前他能輕易忽悠夏油杰,之后恐怕不可能了!
“倒反天罡!”
他粉的正主要被人搶咖了!豈有此理!
光蓮上人立刻提筆開始寫小作文,準備將法會發生的事全部告訴瑛紀,希望引起瑛紀的重視。
夏油杰并不知道光蓮上人的小動作,即便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他聯系冥冥:“喂?是我,我有點事想和你談談。”
第184章
與此同時, 別院。
瑛紀猛地站起身,他雙眼渾圓,死死盯著手機, 看著五條悟發來那條短信,整個人都不好了。
別院飯桌上, 瑛紀、小惠和禪院甚爾一起吃完飯, 夏油奶奶還在睡覺, 葵生大病初愈, 精力不足,也早早休息了。
瑛紀本想留下來看看夏油奶奶在人魚咒靈里的體驗如何,記錄下來回頭塞給夏油杰做夢境體驗版咒靈, 但吃飯吃到一半, 看到五條悟發來的短信, 瑛紀再也坐不住了。
他的實驗室進貓了!
一想到上次五條悟在他的實驗里發癲, 報廢了一大堆材料, 瑛紀就心急如焚。
“不吃了不吃了, 我有事先回去了。”
瑛紀推開碗筷,倉促給禪院甚爾打了個招呼, “你明天送奶奶和小惠回家,記得帶上那盆錦鯉啊!”
禪院甚爾懶散地答應了一聲, 然后他注意到小惠有些坐立不安。
親近熟悉的人都不在,小孩一個人面對這么大只的禪院甚爾, 有點害怕。
禪院甚爾想了想,他放下筷子, 遲疑著伸出手, 手指交纏在一起,做了一個小狗的形狀:“要學嗎?”
小惠好奇地看著光影下那個如狗狗的影子, 起了興趣:“這是狗狗嗎?”
“嗯,還可以變成兔子。”
“我要學!”
禪院甚爾手把手教小惠學了十種影法術中最基礎的召喚影子的印,然后叮囑小孩。
“下次你兩個哥哥再打架,你就用影子里的狗咬他們,他們就不打了。”
小惠有些驚訝:“我的影子里有狗?”
“有,但只能在你哥哥身邊時叫出來。”
禪院甚爾提醒小惠,“若是在陌生人面前叫出狗,狗會死的。”
小惠倒吸一口冷氣,他幾乎是大黑狗帶大的,聽說單獨叫狗狗會讓狗狗死掉,立刻露出驚恐之色,繼而小臉緊繃,恍惚間甚至有點禪院甚爾的影子。
他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會讓狗狗死的!”
禪院甚爾滿意了,很好,下次夏油兄弟再內斗,小惠也有保護自己的能力,省的老板再將他叫過去當保姆。
瑛紀并不知道禪院甚爾偷偷給小惠開小灶,他火急火燎地離開別院,一邊不斷給五條悟打電話,一邊飛速趕往自己的實驗室。
奈何五條悟的電話似乎出了問題,怎么都打不通。
“可惡!他不會真將我的實驗室里儲備的東西全毀了吧?”
同樣作為研究者,羂索共情了瑛紀的害怕和慌張,他忍不住寬慰瑛紀:“他發這條消息是為了威脅你,如果真毀了,就是要和你翻臉了,他不會這么做的。”
說到這里,羂索陰陽怪氣,“你還是五條瑛紀呢。”
瑛紀隨口回答:“你不還是加茂憲倫嗎?用御三家背黑鍋,真的很好用!”
羂索不吭聲了。
很難形容羂索的心情,他又是心梗又是欣慰。
他暗中奪取加茂憲倫的身體,成為加茂的家主,瑛紀成為五條瑛紀,甚至還有繼承權,這何嘗不是一種心有靈犀?
瑛紀見聯系不上五條悟,索性打電話給夏油杰。
說好的老哥解決五條悟,這五條悟都要貼臉開大了,哥呢?他的親哥去哪里了?
“你先別聯系夏油杰。”羂索咽下心中的酸澀糾結,嘆息著說:“你不覺得夏油杰變化有點大嗎?”
瑛紀撥號碼的手頓了頓,眼珠子轉了轉,明白了羂索的意思。
“你是說我找五條悟問問情況?”
“當時五條悟和夏油杰一起被你的咒靈卷入了記憶里,五條悟應該清楚你哥哥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羂索提醒瑛紀,“五條悟還跑到你的研究室等你,你哥知道你的研究室在哪里嗎?”
“原來如此,五條悟想避開哥哥,和我單獨談事情!”
瑛紀恍然大悟,那沒事了,只要不是來揍他,而是單獨私聊,那他可以!
反正他之前不就和五條悟背著老哥開小群嗎?
瑛紀趕回自己的實驗室,正看到五條悟斜靠在靠枕上,兩條長腿橫在房間中央,手里拿著一疊研究記錄,看得入神。
瑛紀飛速環視一圈,緩緩松了口氣,太好了,他設置在材料上的符文結界都完好無損。
“……我哥說你去善后了,你怎么跑到我這里?”
五條悟淡淡嗯了一聲,他繼續看著研究記錄,輕描淡寫地說:“那種事情無所謂啦。”
他彈了彈手上的記錄,抬眸,眼中滿是笑意,“沒想到你都研究到這個地步了。”
“……哪個研究?”
瑛紀瞅著五條悟似乎沒有生氣或者鬧事的跡象,這才松了口氣,湊到五條悟身側看了一眼,“哦,無下限術式研究?還不是你上次說信息很多……哦對了!你開領域了!你不需要這個了,但我可以拿來用啊!”
瑛紀的眼睛刷得亮了,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獻寶一樣召喚出羂索:“來看看這個設想,若是可行,我就不怕無量空處了!”
羂索被迫顯出身形,他無語地看著似笑非笑瞟他的五條悟,再看看手里拿著資料歡喜地遞給他的瑛紀,吐槽道:“你壓根不看場合嗎?”
瑛紀怔了怔,他看了看五條悟,再看看羂索,恍然大悟:“哦!你們有仇!”
五條悟上下打量羂索,輕笑起來:“瑛紀小弟,我想和你談談,讓他去一邊,別礙事。”
瑛紀下意識地提高警惕:“談什么?”
五條悟胸有成竹:“談你哥哥的事,我想他一定沒告訴你,你的咒法反噬到底帶來了什么。”
瑛紀沉默了一會才說:“這很重要嗎?”
五條悟詫異地打量瑛紀:“如果不重要,你連聽都不想聽嗎?”
“探查已經發生的事沒有意義,重要的是還活著的人,以及未來的生活。”
瑛紀神色平靜地說:“哥哥也沒問我太多事情,只是問了問我以后想做什么。”
“果然如我所想,那就當為我解惑了,我想知道一些事。”
五條悟抱怨,“鬼知道你們夏油怎么想的,我需要一個幫我解讀的人。”
瑛紀本想說那你直接問哥哥,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自己這樣用了就丟不太合適,五條悟幫他遮掩解決了很多麻煩,如今五條悟需要幫助,他總要聽聽吧?
“……好吧,香織醬,你先看看這個,回頭和我說一下思路。”
瑛紀將手里的計劃塞給羂索,讓羂索去隔壁研究室做研究了。
羂索本來想著做不做研究還不是我自己的事,我憑什么聽你的?
但等他稍微瞟了兩眼計劃,又忍不住來了興趣。
五條悟的六眼會容納過多信息,如何解決燒腦的問題呢?
瑛紀給出的答案是像給計算機加二級緩存一樣,限制信息輸入速度、增加容納信息的節點,將轟然沖入的信息人為分流,由此降低信息對大腦的傷害。
如今五條悟掌握了領域張開和反轉術式,基本不存在這個麻煩了,可對瑛紀來說,若能繼續研發下去,他將掌握抵抗無量空處的戰斗技巧。
而這個技巧應用了咒物技術。
瑛紀想的是攜帶足夠多的、可以容納信息的咒靈和咒物!
這不正好是羂索的研究范圍嗎?
“將咒物變成擬人咒術師,用來搭建抵抗無量空處的大腦節點……有意思。”
羂索一邊唾棄自己變化太快,一邊忍不住拿起筆,開始寫符文。
在羂索奮筆疾書時,瑛紀也張開了實驗室內的符文結界,確定不會消息外泄后,才問五條悟:“說吧,到底怎么回事?”
“瑛紀,你的咒法可以撥動時間指針,讓時間回到一切還未發生之前的節點,如今咒法反噬,按照咒術失去和得到的對等原則,杰不僅想起了過去的事,他還同樣得到了未來的信息。”
五條悟單刀直入,直白地說:“他知道自己未來的選擇和想法,甚至知道了自己是如何死亡的。”
瑛紀神情一僵,身體有些搖晃,很多不理解的事情瞬間得到了解答。
為什么哥哥的氣息變得混沌,為什么靈魂的顏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為什么哥哥不會再追問此前發生的事……
因為對比未來死亡的結局,過去當然不重要了。
“杰沒和你提這個吧?他也不好意思、甚至沒臉和你提這個。”
五條悟用非常平靜的、像是敘述陌生人故事的語氣,淡淡道:“他從小是獨生子,家庭環境……算了你應該可以想象,后來上了高專,天內理子死了,灰原雄也死了,他又在山村里碰到一對雙胞胎,他一怒之下殺死了村莊的人,叛逃成了詛咒師。”
五條悟大概說了一下未來會發生的事。
“杰殺死父母后成了盤星教的教主,你能想象的各種詛咒師常見的事,他都干過很多,他選擇殺死全部人類來根除咒靈,但最后……”
說到夏油杰的結局,五條悟還是沒忍住,語氣中帶了些咬牙切齒。
“他選擇死在我手上,在他27歲前夕。”
五條悟看向神情有些呆滯的瑛紀,正想問個為什么,突然意識到不對勁。
他連忙壓住瑛紀的肩膀:“瑛紀?怎么了?”
“……我看到了。”瑛紀微微低下頭,黑色碎發遮蓋了他的眼睛,“在父親死亡那一天,我看到了哥哥和爸爸媽媽在東京生活的樣子。”
瑛紀不自覺地蜷縮起來,他抱住膝蓋,將臉埋在膝蓋里。
“但那個家里,沒有我的存在。”
一直以來,瑛紀都很清楚,他是在神明的幫助下轉生到夏油家的,真正的夏油家沒有他的存在。
是他得到了這份親情牽絆,也是他害的哥哥童年就失去了父親。
五條悟震驚地看著瑛紀,張了張嘴,竟不知道說什么是好。
夏油杰覺得是自己害得瑛紀沒有了父親,可瑛紀覺得是自己的存在讓夏油杰失去了原本應該有的童年。
他們互相虧欠,互相詛咒,互相深愛著。
許久后,五條悟冒出一句:“既然你是多余的,那你來五條給我當弟弟吧。”
瑛紀:???
第185章
五條悟是會安慰人的。
瑛紀本來心情沉郁, 被五條悟一句話弄的哭笑不得。
隨即瑛紀微笑起來:“謝謝你,悟哥哥。”
無論如何,五條悟都一直向他伸出手, 他們明明什么關系都沒有。
瑛紀記著這份情誼。
“天啊,你別這么對我笑。”
隨著瑛紀逐漸長大, 他的臉型線條開始拉長, 眼睛也不像小時候那樣圓潤了, 五條悟看瑛紀這么笑, 恍惚有種看到當初夏油杰臨死前對他笑似的。
太糟心了。
“你居然可以看到未來光影片段?”五條悟問瑛紀,“是你使用咒法可以看到?還是在情緒激烈時能看到?比如你父親死亡那天,你過于激動所以看到了?”
那豈不是瑛紀很小的時候就被這些事情困擾了?
這一刻, 五條悟還是情不自禁地發出了此前的感慨, 瑛紀真的是個天才, 同樣也是情緒管理大師, 能將這些情緒積壓在心底這么久, 還保持著這樣純粹的性格, 真是太厲害了。
瑛紀耷拉著腦袋,沉默了一會才說:“情緒激動時可以看到。”
確切來說, 是當他處于極度痛苦和茫然之際,靈魂深處屬于神明的力量和權柄會溢散出來, 從而讓他看到一些命運線。
五條悟沉默了幾秒,無奈地抓了抓頭發, 還是直接問出來了。
“那你知道他會殺死自己的父母嗎?”
瑛紀的身體顫動了幾下,他低頭, 聲音悶悶的。
“……猜到了, 之前有一次無意間看到了,未來家里滿是鮮血, 哥哥站在爸爸媽媽尸體前一動不動。”
所以瑛紀一直很注意哥哥和媽媽之間的相處,他生怕兩個人再起什么爭執。
好在夏油杰去上高專了,夏油律子越發忙碌于事業,兩人真正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再加上有奶奶從中調和,才平平安安到現在。
五條悟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忍不住擼了一把瑛紀的腦袋。
“小孩子想這么多會長不高的。”
瑛紀很隨意地說:“用時間咒法本來就長不高。”
五條悟眼神一凝:“有代價?”
“嗯,會倒生長。”
“靠,怪不得你這么矮。”
夏油杰十二歲時已經是大個子了,但瑛紀總給人一種瘦小的感覺。
五條悟更煩躁了,他努力翻找未來麻辣教師五條悟的經驗包,試圖當一個知心大哥哥。
“想開點,雖然你哥干掉了全家,但那個未來沒有你。”
瑛紀嘴角抽了抽,他抬手拍開了五條悟的手:“……這難道不更讓我難過嗎?”
那個未來里壓根沒有他啊!
“也許你轉生到五條呢?”五條悟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快溫柔:“或者禪院啊加茂啊,反正你肯定誕生在某個角落里,不是說小孩子是天上的星星降臨在人間嗎?可能只是沒落在夏油家而已。”
瑛紀怔了怔,心底涌上一抹難以言喻的酸澀和溫暖。
“也許吧,但天上的星星也分種類,有些是恒星,永恒不變,有些是流星,一閃而過。”
五條悟很有科學精神地說:“怎么可能?英仙座的流星雨每年都有,壽命可比人類漫長多了。”
瑛紀哭笑不得:“難道不該說流星雨年年爆發,實際壽命只有一年嗎?”
五條悟故意與瑛紀爭辯:“但在抵達地球前,它們已經在宇宙里航行了幾十億年。”
瑛紀承認,他又一次被五條悟安慰了。
在他來到人世間前,他已經當了很多年的神器啦。
五條悟注意到瑛紀臉上神情的變化,心下松了口氣,但又忍不住好奇。
“所以呢?你知道杰未來會做什么后,你什么感覺?”
瑛紀是怎么看待會殺死自己父母的夏油杰的?
瑛紀皺了皺眉,反問:“我為什么要用未來還沒發生的事,來看待哥哥和媽媽?”
五條悟有些驚喜:“你這么想嗎?”
瑛紀點頭:“過去和未來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不管哥哥未來做什么,只要他慎重對待現在的每一次選擇,由此發展的未來也必然是哥哥所期望和選擇的。”
五條悟興致勃勃地問:“哪怕未來依舊會滑向既定的命運里?”
瑛紀看五條悟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他搖頭:“命運不是既定的,是現在的每一刻選擇堆積編織而成的線,即便神明號稱可以看到未來,那也只是看到一種可能性而已。”
說這句話時,少年低垂眉眼,黑色長發如瀑布般垂落胸前,像是神龕上供奉的雕像。
“人類最吸引神明的,就是他們隨時變化的想法,以及因想法和選擇產生的不同的命運。”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悟哥哥說的那樣,在做出選擇的瞬間,才會誕生意義。”
五條悟靜靜地看著瑛紀,他恍然有點明白為什么羂索會稱瑛紀為大神官,為什么會被瑛紀的氣息所欺騙。
也許是因為他可以撥動時間指針,行走在時間的河流上,導致瑛紀身上會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縹緲和神秘。
這對咒術師來說是致命的吸引。
“你能這么想,真是太好了。”
如果夏油家倆兄弟都會陷入到牛角尖里,哪怕他是五條悟,也無能為力啊。
但現在有瑛紀幫忙,這一次杰應該不會再走上絕路了吧?
想到這里,五條悟突然心情輕松愉快,他刻意用調侃的語氣說:“既然都看到你哥哥的未來了,你有看到我的未來嗎?我被人砍成兩半的那個?”
瑛紀一愣,驚異地看五條悟:“啊?你和哥哥一樣也獲得未來信息了?”
五條悟用肯定的語氣說:“哦,那就是看到了。”
瑛紀先覺得尷尬,繼而想到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說:“我知道你的死亡與香織醬有關,所以我看到后就決定抓住香織醬,防止他再傷害你,所以你也別抓著香織醬不放了,我會盯著他,不讓他干壞事的!”
五條悟發出短促的笑聲,他擺擺手:“我的死亡和香織……啊不對都要被你帶偏了,我的死亡與羂索無關,兩面宿儺是個很強大的詛咒師,我享受與他的戰斗,也不后悔與他一戰。”
五條悟輕描淡寫地說:“作為現代最強的咒術師,不管最后冒出來的是兩面宿儺,還是我們家的老祖宗菅原道真,我都要迎戰。”
今天有羂索搞出一個兩面宿儺,也許明天就會有另一個詛咒師搞出一個菅原道真甚至是蘆屋道滿,這種事都無所謂啦。
“活著的時候高興開心,死前也能享受酣暢淋漓的戰斗,我覺得沒什么可遺憾的。”
五條悟瞟了一眼身側的瑛紀,隨意帶過了自己未來結局。
他已經習慣背負壓力,完全不當回事,更不想讓瑛紀察覺到這些復雜混亂的東西。
畢竟夏油杰的事已經夠瑛紀操心了,再說了,瑛紀還是小學生,小孩子就要享受快樂的童年嘛。
“我唯一的遺憾就在你哥身上,十六歲那年他拋下了我,走上了一條絕路。”
五條悟確定瑛紀不會被未來影響,遲疑了幾秒,還是誠懇地詢問瑛紀,“你能告訴我,他到底怎么想的?”
瑛紀歪頭看著五條悟,遲疑了一會才說:“我也不清楚,我又不是哥哥,我看到的未來也只是碎片一樣的畫面,只能猜到一點事情,要不你說的再詳細點?”
五條悟點頭:“沒問題,我將我觀察到的都告訴你。”
他細細翻找了未來的記憶,甚至將當時自己說的話,夏油杰的反應和變化,日漸消瘦和沉默,以及那句苦夏,全都告訴了瑛紀。
瑛紀聽后提出疑惑:“你沒去過我家?”
五條悟的講述里,哥哥夏油杰的生活全是咒術,似乎完全沒回過家。
“沒有,另一個我好像完全不了解杰的家庭情況,只知道他親手干掉了父母后叛逃了。”五條悟仔細翻找未來的記憶,最終遺憾搖頭,“也沒見他平時提起過家里的事。”
頓了頓,五條悟補充,“但杰的性子……他是個循規蹈矩的優等生,我一開始很討厭這點,我們倆最初也天天打架。”
瑛紀沉默了很久,他的臉上浮現了不安和忐忑的情緒,思來想去,甚至有點害怕。
“怪不得哥哥那樣和奶奶說話,我還以為……”
瑛紀真以為夏油杰是悲痛到了極致,才故意說出傷人傷己的話,沒想到這其中還藏著別的理由。
“杰后來稱呼普通人為猴子,看得出來是非常憎恨討厭普通人了。”
五條悟聳了聳肩,湛藍色眼眸里滿是無奈,“所以我先去找了光蓮,確認你母親還要出差一段時間才回來,我們必須在這期間解決杰的心理問題。”
“哥哥才不會那么做。”
瑛紀先本能地反駁五條悟,畢竟那只是一種未來的可能,瑛紀不認為現在的哥哥會做出那種事情。
“哥哥說將選擇的權利交給我,我很在乎媽媽和奶奶的,他不會……”
停了幾秒,瑛紀猛地眼睛一亮,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對,哥哥也在乎的,否則下午不會那么刺奶奶,因為是最親近信賴的人,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怪不得哥哥會說,帶來痛苦的人往往是最親近的人。
五條悟立刻追問:“怎么說?為什么杰會那么極端地直接干掉他的父母?為什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頓了頓,他補充說:“對了,杰和我提了一句,他說他大概能推測另一個自己的想法,因為父母騙了他。”
白發少年很不解:“這是什么意思?”
瑛紀不自覺地摳著榻榻米的縫隙和紋路,他的神色有些怔忪,腦海里浮現過這些年與夏油杰相處的點點滴滴。
最終,他恍然大悟:“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186章
瑛紀很久以前就猜到哥哥未來可能做了很過分的事。
但瑛紀很難責備甚至怨恨哥哥。
他和夏油杰一起長大, 很清楚夏油杰是什么樣的人。
他這位兄長本性溫柔,甚至因為過于溫柔了,會用別人的痛苦來懲罰自己, 從而背負起更多不屬于他的責任和義務。
瑛紀很喜歡這樣的哥哥,因為人類總是會出現這樣敢于承擔一切艱難險阻、站在最前方的勇者, 瑛紀不可避免地被吸引著。
但瑛紀也很擔憂這樣的兄長, 因為夏油杰還是他的哥哥, 瑛紀希望哥哥不要那么難, 希望哥哥的人生道路更加順遂一些,開心一些。
在五條悟補全了未來發生的細節后,瑛紀稍微想想, 就覺得心臟仿佛被細密的針刺中, 泛起陣陣疼痛。
“我和哥哥小時候正碰上經濟危機爆發, 爸爸公司不景氣, 接二連三裁員, 媽媽都開始去打零工了, 哪怕會失去一些福利待遇也在所不惜,因為爸爸不確定自己會不會某天被開除, 所以媽媽也得保持一定工作履歷才行。”
這樣即便父親被開除了,媽媽也能有一份工作, 雙方角色調換一下,仍然是一個人主內一個主外。
“但我的降生讓家里無法負擔兩個孩子的高昂學費, 于是爸爸咬牙做出決定,帶著我們全家回鄉下種地, 最起碼不會少吃的。”
瑛紀抱住膝蓋, 聲音悶悶的,“如果哥哥是獨生子的話, 是不會回鄉下的,爸爸和媽媽應該可以供一個孩子留在大城市讀書。”
但那樣的話,父母應該會忙于工作,根本無暇顧及哥哥在咒靈方面的困擾吧。
爸爸媽媽心目中期望的孩子是什么樣的呢?
或者說每個父母,都會將自己心中的愿景、自己做不到的事加諸于孩子身上,希望孩子比自己強,比自己優秀,超越自己獲得更好的人生。
看著孩子成功,就仿佛自己也實現了未曾達成的理想。
“爸爸媽媽希望哥哥成為一個優秀的、正直善良的人,所以在哥哥心目中,人應該是善的。”
因為看不見咒靈,并不知道自己兒子眼中還有另一個世界,爸爸媽媽只會否定那個看不見的咒法世界,強調那是虛假的,是不存在的,并告訴小小的孩子,你要成為一個優秀的人,一個符合社會大眾意義上認知的好人。
“他們否定了哥哥一半的世界,又欺騙哥哥說另一個世界是善良的、美好的,當哥哥見到咒術師的犧牲和死亡,見到人類的丑惡和卑劣,哥哥自然會萌生出被欺騙的感覺。”
愛之深,責之切,在意識到父母對自己長達十數年的欺騙后,哥哥會怎么想?
以前他曾多么想要成為父母期望的人,在意識到整個世界都和父母教導的是相反的,那一刻所爆發出來的憎恨和痛苦是無法估量的。
“因為這意味著哥哥忍耐了那么多年的斥責、偏見和悲傷,全都是無用之物,他此前人生中為之努力的一切,都是錯誤的,和他的理想背道而馳。”
孩子無法反抗父母,那如何讓父母痛苦?
傷害自己。
“于是哥哥變成了與爸爸媽媽期望的好人截然相反的壞蛋,他甚至、甚至殺死了爸爸媽媽,讓爸爸媽媽死前意識到,他們這多年的教育、努力和愛護都是無用的、錯誤的。”
瑛紀臉上流露出了濃郁的悲傷之色,“哥哥在那一天毀掉了自己。”
五條悟聽后恍然大悟,很多不理解的事情突然就有了解釋。
為什么夏油杰養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是那樣的性格?歸根結底是因為夏油杰完全不想將自己的期許加諸于孩子身上。
他自由放養了兩個女孩,任由她們野蠻生長,就成了那副樣子。
因為父母欺騙了他,將一個【與怪物戰斗的善的】咒術師養成了【制造怪物甚至欺壓咒術師的惡的】的人類,于是夏油杰拋棄了人類,選擇咒術師成為自己的家人。
后來夏油杰那些家人們依舊愿意看在杰的面子上來幫忙,并非為了什么咒術界的安定,或者恢復人類社會平穩這些理由,他們只是想要幫助夏油杰認可的朋友而已。
因為他們是家人。
家人不講道理,只會偏心。
“……這就是杰做出的選擇嗎?”
在毀掉自己的那一天,夏油杰選擇站在人類的對立面,那么現行的社會和道德規范,那些父母口中該遵循的規則自然不再被他看在眼里。
他隨意而肆無忌憚地使用各種激烈手段,成為了令無數人懼怕恐懼的盤星教主。
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什么嘛,還是小孩子。”
五條悟的語氣忍不住激烈起來,“什么大義,什么咒術師的未來,那混蛋只是單純地想要報復這個世界而已!”
否則干嘛死在他面前!為什么不快點逃掉?他又不會攔著!
“那只是哥哥可能走向的未來,并不是已經確定的事實。”
瑛紀反駁五條悟,“哥哥今天那么刺激奶奶,說明他和奶奶感情深厚,奶奶又沒騙過哥哥!媽媽……”
他的語氣又有點虛弱,“媽媽只是無法接受咒靈而已,而且哥哥也說這些不重要了!”
但真的如此嗎?
人的認知和想法是由天性基因和后天環境記憶構成的,夏油杰驟然獲得未來的記憶,就像得到了一份名為人生的游戲攻略,會不自覺地用未來的看法來界定現在。
瑛紀有些懊惱,他應該拉住哥哥的,再和哥哥好好聊一聊,不要讓哥哥胡思亂想。
五條悟問瑛紀:“那杰有和你說,他接下來要做什么嗎?”
瑛紀不確定地說:“他說要找你談談,不讓你來揍我。”
但現在看來,他老哥壓根沒攔住五條悟嘛!
頓了頓,瑛紀冷不丁想起一件事,“對了,當務之急,難道不該想辦法讓哥哥和奧特曼聯盟切割開嗎?”
“羅賓漢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了,哥哥可不能被扣上羅賓漢的身份!”
五條悟不以為然:“又沒人知道你哥是奧特曼聯盟首領的事。”
“可是香織醬知道。”瑛紀冷不丁想起之前羂索刻意強調這件事,“難道他和你們一樣也知道未來的事了?”
五條悟突然爆笑如雷:“若他知道了未來,豈不是要嘔死了!?”
他看熱鬧不嫌事大,“趕緊將他叫來仔細問問啊。”頓了頓,五條悟又反應過來,“你和他的契約是怎么回事?你將他變成咒具了?”
瑛紀卡頓了幾秒:“差不多吧,但其實他自由度蠻高的,甚至可以背刺我。”
也不是沒有神器背刺神主,不過他自己也不是神明,應該不存在被刺傷的情況。
瑛紀略一思考就有了主意:“沒關系,我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五條悟忍不住強調了一句:“瑛紀,你很重要,別讓自己陷入到危險之中。”
瑛紀自信地說:“我當然懂!”
學會愛別人之前,當然要先愛自己,否則會傷害那些在乎自己的人。
五條悟評估了一下瑛紀和夏油杰的可信度,在瑛紀身上加了一分,姑且信了瑛紀。
瑛紀解開結界,噠噠噠跑到隔壁,抓著羂索的袖子將人撈了過來。
羂索頭都不抬,身體被拉的踉踉蹌蹌,眼神還停留在手里的實驗計劃上。
瑛紀脆生生問:“香織醬,你怎么知道我哥哥是奧特曼聯盟首領的?”
理論上羂索應該不記得撥動時間之前的事了,可他還是成功用這個把柄刺激了夏油杰。
羂索漫不經心地敷衍了瑛紀一句:“你猜啊。”
他寫完最后一筆,將手里的實驗計劃塞給瑛紀,“看看。”
瑛紀本來不當回事,他只是瞟了一眼,正要繼續詢問情況,可當他看到幾個字眼和一副畫好的符文陣法圖樣后,竟移不開眼睛了。
“咦?你搭好框架了?”瑛紀不自覺地伸出手指,咒力在指尖流動,勾勒出了陣法符文的三維圖形,“術式輸出率夠嗎?你怎么激活生得空間?”
“可以將幾個咒物排列組合,其實也可以嵌套,有點類似空性結界互相交纏融合……”
羂索指著研究計劃里的幾行字,“不過這要看咒物攜帶的術式以及咒物性質,而且也得考慮束縛的后遺癥……”
五條悟的眉毛越挑越高,他看著本來追問羂索怎么知道奧特曼聯盟首領的瑛紀被轉移了注意力,還和羂索的腦袋越湊越近,最后瑛紀真的和羂索興高采烈、興致盎然地談起了無量空處和咒物緩存技術,表情微妙到了極點。
之前只聽瑛紀強調說他和羂索關系好,真的親眼看到了……怎么說呢,研究者和研究者之間可能真的有惺惺相惜和靈光共鳴的情誼吧。
當然,也可能羂索是刻意規避瑛紀的問題。
“說那么多,不如讓五條悟開領域,咱們現場實驗一下。”
羂索說著說著,突然將話題轉移到了五條悟身上。
五條悟和羂索四目相對,總有種自己被挑釁的錯覺。
瑛紀沒察覺到羂索和五條悟之間微妙的氣氛,他興奮地看向五條悟:“對哦,悟哥哥,來嘛來嘛,你來開個領域,咱們做點研究,研究成果有你一份。”
五條悟腦袋里盤算著總監部的局勢、御三家之后的發展、夏油杰的事、死滅回游儀式、兩面宿儺和虎杖悠仁……
可他的身體很誠實,他本能地拋開了這些繁瑣的工作,語氣輕快地說:“行,我試試。”
算了,工作怎么都做不完,先做點開心的事吧。
第187章
羂索這人還挺好的。
五條悟參與了瑛紀和羂索的實驗, 暢快地就咒法問題談了一天一夜后,發出了如此感慨。
怎么說呢,天才總是寂寞的。
五條悟因六眼的緣故, 在咒法的設想和探索層次與大部分咒術師截然不同,他不僅有純粹的感官輔助, 比如六眼, 同時還因術式的緣故精通數學等現代科學理論。
五條悟不需要學習那些細碎麻煩、玄乎地像是在胡扯的古老咒法, 直接【看】就可以了。同時他又通過現代科學琢磨自己的術式, 這種行為讓一些老頑固搖頭嘆息,總是絮叨著不能拋棄古老的傳統云云。
這樣的五條悟與古老咒法家族的研究方式格格不入,但現在不同了。
羂索精通古老咒法的同時, 也因為時刻走在咒術界研究的最前沿, 非常清楚如何將現代咒法與古老咒法儀式相融合。
而瑛紀感悟咒法的方式竟和五條悟一樣, 不過他不是用【看】, 而是用更貼近自然的、像是上古時期那種純粹的六感和直覺來判斷咒法特性。
從某個角度來說, 瑛紀感知中的世界也和大部分咒術師截然不同, 而羂索豐富的咒法知識成功幫助瑛紀打通并串聯起了過去和現在。
五條悟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一直覺得瑛紀的咒法玄妙莫測的同時又非常現代, 有羂索這樣的名師指引,瑛紀融會貫通后能不強嗎?
雖然羂索的教導中夾雜了很多有悖于現代咒術師道德規范的東西, 但好在瑛紀小弟出生在一個傾向于做社會大眾意義上的好人的家庭。
瑛紀對于家人的在乎和執著,讓他維系了基本的堅持和底線, 反而中和了羂索的乖戾和殘忍,讓瑛紀變成了亦正亦邪的、可以游刃有余地在二者變換身份的詛咒師。
人生真是太奇妙了。
五條悟如此想著, 又看了一眼似乎很認真鉆研咒法的羂索, 忍不住輕笑起來。
瑛紀煩躁地將手上的計算紙扔到一邊。
“不行,還是沒法解決束縛和咒力閾值的問題, 總是有概率吃到無量空處。”
雖然做實驗很開心,但承受無量空處的人是瑛紀自己啊!
哪怕五條悟只用0.1秒的領域,連續十幾次下來,瑛紀也繃不住了。
羂索溫柔地說:“累了就休息吧。”
五條悟涼涼地說:“正好你可以趁機處理一下自己的勢力,省的被瑛紀一窩端嗎?”
羂索定定地盯著五條悟看了一眼,又別開了臉。
瑛紀嘟囔著:“我已經讓人去搜刮了啊。”
五條悟:“……啊?”
羂索:“……啊?”
兩人不可置信地看著瑛紀:“你不是在和我們研究咒法嗎?”
瑛紀理所當然地說:“對啊,這種事為什么要我親自去?讓手下去就可以了啊。”
更何況他剛削了金在慶,又給其他人上位的機會,法會那群家伙肯定比他想象的還賣力干活,估摸著這時候東西都搜刮的差不多了吧?
他養著法會那群刺頭,不就是干這個用的?
瑛紀從一堆計算紙里站起身,翻找了一圈,拿出手機看了看。
“哦,他們已經接洽總監部高層了,也找到了香織醬隱藏的實驗室和據點……”
羂索忍不住問:“你什么時候聯系他們的?”
他一直跟著瑛紀,瑛紀的確聯系了人去接手他留在總監部的線人,可是關于咒法儲備的追蹤……法會那群普通人做不到吧?
更何況瑛紀怎么知道他藏起來的實驗室和據點的?
瑛紀不解地說:“沒發現茜姬和黑光龍都不在嗎?它們都被我派出去干活了啊。”
至于為什么知道羂索的小秘密……
瑛紀和羂索四目相對,不需要開口,各自心中的想法就浮現在對方的腦海里。
【香織醬,我在契約你的瞬間,會看到你過去一生的所作所為,自然會知道你的小秘密呀。】
瑛紀的聲音和流露在外的表情截然不同,甜蜜中透著狡黠。
【所以能告訴我,你怎么知道哥哥是羅賓漢的嗎?理論上你應該不記得。】
羂索飛速瞟了一眼什么都沒聽到的五條悟,沉默良久才苦笑著在腦海里回答。
【……在你契約我的瞬間,我看到了一些關于我的畫面,但我對此沒記憶,所以推測你也許掌握了卜算未來的咒法。】
瑛紀若有所思,神主契約神器會看到神器的一生,他不是神主,所以在契約羂索時,按照咒法公平的原則,也會讓羂索看到一些他的事嗎?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冷不丁問瑛紀:“瑛紀小弟,你知道嗎?羂索有個孩子哦。”
羂索猛地去看五條悟,眼中劃過一絲忌憚和不可置信。
為什么五條悟會知道他制造了兩面宿儺的載體?
瑛紀打了個哈欠,懶散地說:“知道。”頓了頓,“我幾年前就知道了。”
羂索又猛地去看瑛紀,為什么瑛紀幾年前就知道?
似乎注意到羂索的震驚,瑛紀吃吃地笑:“都說了,我一直看著你哦,香織醬。”
羂索:“……”
為什么覺得后背一冷,毛骨悚然?
五條悟大笑起來,他笑得樂不可支:“好好好,那悠仁的事也交給你來處理,沒問題吧?”
瑛紀點頭:“我甚至早早做好了虎杖爺爺的身份資料,但現在應該用不上了。”他美滋滋地說:“香織醬出了意外,我作為香織醬的好朋友,過幾天就去將悠仁抱回家。”
羂索:“……”
五條悟笑的更開心了:“行,記得和我說一聲,我可是家里的大哥夏油悟啊,家里又多個弟弟,我當然也要在場。”
瑛紀翻了翻手機里的信息,突然苦惱地嘆了口氣。
“那么我的好大哥夏油悟,你能告訴我,哥哥為什么突然去法會嗎?”
瑛紀將光蓮上人的一萬字小作文展示給五條悟看:“哥哥還說要幫我搞什么佛子歸來的儀式……”
啊啊啊啊在哥哥的注視下裝神弄鬼,還要演繹神佛降臨,真的好尷尬!只是想想腳趾就能摳出一個總監部了!
五條悟快速看完了光蓮上人的小作文,評價道:“杰肯定很欣賞光蓮。”
“沒有啊,哥哥很討厭光蓮的。”
“那是以前,他現在一定很喜歡。”
就算光蓮上人是毒唯又怎么樣?只要對弟弟忠心耿耿沒二心,那就是好人!一切可能背叛弟弟、有小心思的人都是壞人!
五條悟幾乎一眼就看穿了夏油杰的想法。
“沒事,你哥只是擔心你被法會的人欺負,他可能也想自己做點事,就將不那么忠心的人借走,省的你心煩。”
五條悟又想到夏油杰以后的家人們,公正地表示:“你哥很會找幫手的,他找來的幫手都可靠且穩定,在這點上,他比你強。”
瑛紀皺了皺小眉毛:“沒人能欺負我。”頓了頓,他看上去有些苦惱,“我不需要可靠穩定的幫手,那樣就沒法日拋了。”
“哈哈哈對,沒人能欺負你。”
五條悟爆笑如雷。
好好好,好一個日拋模式的老板,他看了一眼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羂索,心情暢快極了。
看樣子不需要他擔心瑛紀被羂索騙了,相反羂索得擔心自己被瑛紀日拋了。
五條悟爽快地說:“你自己和杰談,我回高專了,有事再聯系我。”
五條悟離開后,羂索深吸一口氣,他看向瑛紀:“我覺得我們需要談談。”
瑛紀瞇了瞇眼,眸光流轉間多了一抹五條悟沒看過的冰冷和狠辣,他甜甜地笑:“好啊,我們的確需要好好的、認真地談一談。”
當天晚上,瑛紀精神飽滿地回家了。
夏油奶奶正在看電視,小惠靠在奶奶身側,手里拿著一張折紙,跟著電視上的兒童節目學習折紙。
“回來了?”老太太見到瑛紀,有些欣喜:“事情都處理完了?”
瑛紀點點頭,他和小惠打了聲招呼,問奶奶:“昨天睡得好嗎?”
夏油奶奶看上去心情不錯:“很好,見到了石太郎小時候跑到鄰居家摘梨子的事,我都忘記了,居然會被翻出來,真棒。”
她是真心想要一個美夢咒靈了,“杰呢?他不是說什么時候都有空嗎?我要這個!”
瑛紀遲疑著說:“哥哥好像在忙事業。”
按照瑛紀得來的消息——消息來源者是去給夏油杰打工的金在慶——夏油杰正在頻繁聯系很多咒術師,又借助冥冥等自由咒術師的渠道,向外傳遞他咒法精進的事。
夏油奶奶利索地說:“他之前小打小鬧也沒搞出什么樣子,不如讓他去給你打工。”
他們兄弟倆不是早就事業合并、一起不干好事了?
“或者你讓他回來給我做美夢咒靈,否則我不會在你去咒高的同意書上簽字的!”
老太太兇狠地威脅瑛紀。
瑛紀哭笑不得:“行,我聯系哥哥。”
其實不用瑛紀找夏油杰,夏油杰也要和瑛紀說點事。
“做夢的咒靈?哦,沒問題,這個好辦,我知道不少夢境系的咒靈,款式多樣,等我去抓回來,每天都給奶奶安排上。”
電話里,夏油杰輕描淡寫地解決了老太太的生活需求,重點在別的事上,“光蓮和你說了吧?對于佛子降臨儀式,你到底想怎么搞?還有奧特曼聯盟里的詛咒師,你想要嗎?”
頓了頓,夏油杰又提醒瑛紀,“真難為你容忍金在慶這么多年,他給你干活時向我告黑狀,和我干活時偷偷給你傳消息,他要再這么三心二意,我就將他喂咒靈了。”
瑛紀眼神有些飄:“他很好用,不說他了,哥哥怎么想?”
夏油杰反問:“這是你的事吧?”
瑛紀:“可我想聽哥哥的意見。”
電話另一頭,夏油杰微微蹙眉,他太了解瑛紀了,只要他說了自己的意見,瑛紀大概率不會反駁,甚至會直接按照他的想法來。
夏油杰略一沉吟,突然提了另外一件事。
“馬上夏天了,你不是答應幫庵歌姬學習反轉術式嗎?正好法會和她家的神社有合作活動,讓媽媽帶著全家去京都玩怎么樣?”
瑛紀怔了怔:“媽媽也去?”
夏油杰:“對啊,媽媽是法會的干部,肯定要處理相關工作吧?暑假我想掛名在法會里打工,正好可以和媽媽一起去京都做各種活動策劃。”
瑛紀聽后有些忐忑:“……哥哥怎么想起來和媽媽一起工作了?”
夏油杰沉默了一會,嘆息著回答:“我想讓她看到我長大了,正如我要看到長大的你,我希望媽媽尊重我們的選擇。”
他轉回話題,“所以告訴我吧,瑛紀,關于佛子降臨的儀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你總要告訴我是怎么想的,對不對?”
第188章
瑛紀有些茫然。
他的想法……他其實沒什么想法。
做神器時沒人會詢問他怎么想的, 如今轉生為人,他忙忙碌碌這么久,也沒空去思考這些事情。
如今夏油杰驟然問起這個問題, 瑛紀竟有種不知道說什么的空白和無措感。
似乎察覺到瑛紀的難處,夏油杰沉吟片刻, 又道:“瑛紀, 你還記得之前對我說, 想要成為咒術界的大人物嗎?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說出的話都能被人慎重對待?”
瑛紀怔了怔,他輕輕嗯了一聲:“因為只有那樣才能貫徹自己的意志。”
夏油杰精神一振:“那你的意志是什么呢?”
瑛紀想也不想就說:“讓哥哥能開心些呀。”
夏油杰的心像是被柔軟的風拂過,又像是被一根尖銳的刺穿透了心臟。
誠如五條悟說的那樣, 他現在真是左右為難。
他知道自己的選擇大概率是死路和絕路, 想要將選擇權交給弟弟, 由他來決定未來的方向, 可諷刺的是, 他的弟弟啊……并沒有屬于他自己的愿望和理想。
或者說, 瑛紀努力到現在的唯一原因是兄長。
這讓夏油杰感受到巨大壓力的同時又無可奈何。
他要是再擺爛了,他弟弟也會完蛋的!
這種【你怎么能不努力呢】的責備和束縛, 還真是他們夏油家的特色啊!
夏油杰無聲苦笑,只能繼續耐著性子問:“除了這個呢?”
瑛紀又不吭聲了。
夏油杰嘆了口氣, 循循善誘:“好吧,我大概知道了, 能和我說說最開始為什么同意舉行佛子降臨儀式嗎?”
瑛紀回憶了一下,慢吞吞地說:“光蓮干砸了海外走私, 我削了他一頓, 金在慶上位,那時光蓮拿著這個計劃來找我, 如果我反對的話,會給他一種徹底被拋棄的錯覺,我只能在他叛逃之前干掉他,太浪費了。”
夏油杰汗顏,所以最開始瑛紀同意這個計劃的根本原因,是為了安撫被削的光蓮上人?
“金在慶那家伙是個墻頭草,喜歡鉆空子走捷徑,是個大問題沒有、小問題不斷的混蛋,我不可能一直用他,所以必須留著光蓮。”
瑛紀說起自己法會里的干部,竟頭頭是道,“山田是嘴上說的好聽,但實際動手能力不如金在慶,阿慶那家伙很熱衷對外聯絡,本質上是想借著法會的勢力拓寬自己的私人渠道,看在他的確認識很多牛鬼神蛇,在某些時候很好用,我姑且留了他……”
他林林總總說了一大堆,末了總結,“他們都有各自的用處,也都有缺點,有些能力重疊,所以他們自己也怕被我優化,我吩咐正事時,他們還是很賣力的。”
瑛紀甚至反過來提醒夏油杰:“別太相信金在慶那張嘴皮子了,他像是蒼蠅一樣貪得無厭,哥哥還是將他還給我吧,倒是孔時雨為人還算正派,哥哥要是想長用,我讓光蓮將他合同轉到哥哥那。”
夏油杰靜靜聽著,溫和地說:“孔的確很好用,放我這里好了,金的話……我倒是挺想和他學學怎么騙投資人的,先留在我這里好不好?”
“如果對哥哥有用的話倒是可以留,但哥哥要多個心眼,別被他騙了。”
“好,我最近入手了一只有趣的真心話咒靈,他騙不了我的。”
瑛紀聽后放心了不少,也對,夏油杰掌握的咒靈越多,就會擁有過各種不同的能力,搭配使用能做到很多普通咒術師做不到的事。
“說回儀式的事,如果你不喜歡,那就不辦了?”
“……額,我是覺得無所謂,本來還想著利用儀式來抓香織醬,但既然已經抓到了,儀式就不重要了。”
夏油杰記下這件事,他又對瑛紀說:“我一會發你一份奧特曼聯盟的人員名單,你看是否有想要的手下,如果你不需要,那我就動手收拾聯盟了。”
瑛紀抿唇,他其實很想問哥哥為什么要披著羅賓漢的馬甲建立什么奧特曼聯盟,但一想到羅賓漢身上貼著的標簽……
瑛紀小心翼翼地問:“哥哥打算怎么收拾?”
“首領羅賓漢死了,我作為潛伏進入奧特曼聯盟的高專學生,帶著學長學弟和以前的前輩們將他們一網打盡,全部扭送到總監部關押起來。”
夏油杰說完了自己的想法,問瑛紀,“你之前想要用他們當祭品,如果你還想用,那我就假裝首領給他們群發信息,讓他們去儀式上自投羅網。”
瑛紀皺眉:“哥哥先將名單給我吧,我看看有沒有我認識的人。”
很快夏油杰發來了一封郵件,瑛紀打開看了看,他居然知道或者聽說過大部分詛咒師,另外一小部分很陌生。
但沒關系,羂索知道,他告訴瑛紀那部分是御三家和其他一些小家族私下培養的人。
“比如這個人,他的老師應該是五條家分家某個族人,名聲不顯,這家伙年輕時去新陰流道場學過一年,和總監部還有束縛……”
倒也的確有小部分人渣和殺人狂,但羂索含蓄地表示這些都是他看好的替死鬼和炮灰。
瑛紀像是篩面粉一樣細細篩了一遍后,只找出了三個疑似真正沒背景、沒家族,也沒什么特別惡劣前科的野生詛咒師。
瑛紀感慨:“咒術界的圈子其實很小啊……”
羂索輕笑:“因為對比人類,咒術師的數量一直都很少。”
瑛紀給這份名單添加了備注,傳給了夏油杰。
夏油杰打開一看,有些無語,好家伙,他雖然覺得一些人很眼熟,在未來經驗包里翻到過相關信息,可萬萬沒想到真的滿是間諜啊!
緊接著他又有些感動和難過,瑛紀能這么熟稔這群人的基礎信息,只可能和這些人或者類似的人打過交道。
夏油杰記下瑛紀列出來的三個人,決定單獨接觸一下,至于剩下的嘛,既然瑛紀不要,那聯系冥冥和日下部前輩,直接找機會一窩端了吧。
夏油杰頻繁聯系同期和前輩,自然瞞不過五條悟。
五條悟接到風聲,說夏油杰接了總監部的秘密任務,已經打入了奧特曼聯盟內部,準備找機會帶著人一窩端了這個咒術界毒瘤。
五條悟先是關門笑了很久,看樣子即便是盤星教主,也受不了羅賓漢的威名。
然后五條悟問瑛紀知不知道這件事,瑛紀回了個知道,還說自己正在加班。
五條悟很奇怪,夏油杰收拾奧特曼聯盟,和瑛紀有什么關系?
“我哥抓的這群人最后會塞給總監部啊!現在我才是總監部的暗中掌控者,誰留誰走誰要下臺,都要我說了算呢!”
瑛紀得意洋洋極了,“奧特曼聯盟完蛋后,我正好炮制各種黑料,將我看不順眼的高層全都攆下去,對了,你有什么高層推薦人選嗎?”
五條悟哇了一聲:“瑛紀小弟你好厲害,都可以左右咒術界高層人員名單了?”
瑛紀笑嘻嘻地說:“沒錯!所以呢?有推薦人選嗎?畢竟總要有人來干活,哪怕有點問題或者是頑固老橘子也沒關系哦,大不了日拋。”
五條悟又一次笑了:“好好好個日拋,你稍等,我整理一個勉強能用的名單給你。”
未來五條悟天天和總監部打交道,非常熟悉橘子們的各種成色,很快瑛紀就拿到了一份詳盡的高層人員名單,每個人后面還添加了五條悟式備注。
比如這個新鮮,再比如另一個發酸,或者添加了皺巴巴,最搞笑的備注是橘子皮被綠了。
瑛紀看得直樂,他將這份名單拍給羂索,又叫了光蓮上人提前做各種人事文件準備。
光蓮上人對于佛子回歸儀式被推遲了這件事非常悲痛欲絕,可一聽佛子殿下不知怎么做到的,竟可以左右總監部了,頓時倒吸了一口氣。
他立刻撕了手上這份佛子回歸計劃,信誓旦旦地說:“這份計劃已經配不上殿下了!您放心!我會再做一份更加氣勢恢宏、影響力巨大的儀式!”
“這不重要。”瑛紀冷颼颼地盯著光蓮上人,“這是我和我哥第一次打配合,金在慶在我哥那幫忙,你在我這里幫忙,你要是敢出岔子……”
“我不會!”一聽對面配合的人金在慶,光蓮上人立刻像是打了雞血,“我不會輸給那個墻頭草的!”
羂索看著光蓮上人氣勢洶洶地離開,輕笑起來。
“不愧是大神官,不僅能看穿人性,還擅長役使人類為你所用。”
瑛紀理所當然地說:“因為對普通人來說,咒術師的力量的確堪比神明。”
而瑛紀太了解熟悉該怎么侍奉神明了,“想要利用我的力量來滿足他們的私欲,就必須獻上虔誠的信仰,亦或者最寶貴的東西。”
瑛紀放松身體坐在椅子上,自然自語說:“我也不是什么壞蛋,我不需要他們最寶貴的東西,只要他們認真努力給我打工干活就行了。”
羂索冷哼了一聲:“我可不想利用你的力量。”
“啊呀香織醬是反過來的,是我想要用你的力量。”瑛紀臉上立刻浮現笑容,“我活著的時候,你盡力幫我,而等我死后,我放你自由,反正你能活很久。”
羂索沉默了一會才道:“你就不怕死后被我利用?”
咒術師死亡了,尸體和靈魂也容易被其他詛咒師二次利用。
瑛紀噗得樂了:“你都叫我大神官了,怎么忘記了?我的靈魂歸于神明,身體歸于自然,香織醬是想和神明爭奪我嗎?真是榮幸呀。”
羂索探究地看著瑛紀:“你真的這么甘心嗎?人的壽命有盡頭,可是咒法沒有盡頭,而且對咒術師來說,想要活下去并不是什么難事……”
“香織醬。”瑛紀突然打斷了羂索的話,他平靜地看著羂索,“這種事我也只能和你說啦,我的確活了很久,可那不算是活著,但現在……”
雖然轉生到現在只過了短短十余年,可對瑛紀來說,過的可比當神器精彩多了。
時而悲傷,時而痛苦,甚至會有憎恨這樣濃烈的情緒,但最終不管經歷了多少奔騰洶涌的大喜大悲,他又能發自內心的笑出來。
這樣跌宕起伏的情緒變化,是神器不會有、更不能有的東西。
“人類因壽命短暫而美麗,我現在是人類,我很喜歡并期待這樣的人生。”
羂索神色微動,是啊,人類就是這么有趣的東西,所以他想活的更久一些,看樂子嘛,什么時候都不會嫌少。
——那就期待大神官未來的精彩演出了。
第189章
這個夏天發生了很多復雜混亂的事。
后來很多人都反應過來, 一切變故都是從這個夏天開始的,但當時的人們并未意識到這一點。
甚至于掀起整個咒術界變革的幾個核心人員也沒意識到,因為他們都在忙碌于另一件事:圍剿奧特曼聯盟組織。
夏油杰并不想提起自己當初創立聯盟的想法和原因, 他只想讓這段黑歷史趕緊入土。
五條悟雖然很想用這一點天天嘲諷摯友,但想想若是刺激過頭了, 夏油杰一怒之下又叛逃了怎么辦, 所以他還是勉強忍住了找茬兒的心, 決定等事情過去了再說。
夏油杰確定瑛紀不會摻和這件事, 只會利用最后的結果對總監部高層進行追責和甩黑鍋,就和瑛紀打了個招呼,找光蓮上人, 要走了那份被光蓮上人粉碎掉的佛子歸來計劃。
“奧特曼聯盟的詛咒師聽說總監部在搞特殊實驗, 就集體來搶劫, 而我們提前得了消息, 守株待兔, 正好一窩端。”
夏油杰稍微修改了一下佛子降臨儀式, 變成了自己的反轉咒靈研究,正好還能在一眾前輩和同期面前展現一番反轉咒靈的優秀和實踐效果, 為接下來推行反轉咒靈計劃做準備。
計劃很順利,執行的也沒問題, 伏擊時間定在了深夜,省的將普通人牽扯進來。
夏油杰聯系了很多咒術師來幫忙, 咒術師平時都各自出任務,難得碰到這種大任務, 竟變向成了聯誼和戰斗比賽。
家入硝子作為團隊奶媽, 自然不會親臨現場,但冥冥給她留了一只烏鴉視野, 方便她隨時了解前線的情況。
家入硝子覺得很奇怪。
或者說最近兩個同期都表現的很奇怪,五條悟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雖然說話還是很嗆人,性格很討厭,但偶爾竟會給家入硝子一種體貼的錯覺。
夏油杰更是變化巨大,當然他說話還是那種傲慢不自知的腔調,可當他愿意溫和了嗓音,柔和地笑著說服他人時,居然有幾分悲天憫人的菩薩樣。
尤其是開作戰會議時,夏油杰甚至能考慮到方方面面,怎么分兵,怎么打配合,誰出問題了誰立刻替補等等情況都說的清清楚楚,像是有過這種大型組織戰斗經驗一樣,居然讓人覺得這廝很可靠!
而五條悟也沒插科打諢,他全程安靜地聽著,雖然表情有些滲人的懷念,但他不僅沒故意挑刺,甚至沒有提出任何異議就同意了夏油杰的計劃?!
太可怕了,家入硝子覺得可能是自己最近熬夜看醫書的緣故,眼睛出問題了。
但不管怎么說,這種兒戲一樣的事情居然真的被夏油杰搞起來了,他也真的拿到了總監部的授權文件和任務書。
所以高層也眼瞎了嗎?
家入硝子坐在醫療室,她嘴里叼著煙,手邊放著咖啡,突然覺得亞歷山大。
兩個同期像是化繭成蝶一樣蛻變成了完全體,她這個花療環環怎么辦?必須要想辦法進化才行啊!
可是花療環環沒有進化鏈哎!
家入硝子一邊心不在焉地咬煙頭,一邊把玩著手術刀。
她已經決定要考各種醫療證件了,最近也在加大力度啃磚頭書了,但她還是有種被拋下的錯覺。
“天才什么的,太討厭了。”
五條就不說了,什么時候夏油也進步這么快了?說好的都是一起努力學習的庶民組呢?
就在家入硝子思考怎么提升自己時,突然烏鴉發出嘎嘎叫聲。
家入硝子立刻將壓根沒點著的煙塞進盒子里,她戴上手術套,披上了白大褂,快速走進里側的手術室。
緊接著夜蛾正道扛著一個滿身是血的人沖進來。
“硝子!”
家入硝子淡定地說:“交給我吧。”
家入硝子集中全幅精神開始挽回重傷的咒術師們,她的手非常穩,狀態也很好,雖然鮮血味道很刺鼻,詛咒師殘留的咒力時不時會搗亂,但沒關系,她可是最強搭檔的同期,也是他們的后盾,她的醫療技術不會給他們拖后腿的。
夜蛾正道并未參加這次行動,他作為咒高校長,留在咒高大本營總覽全局,同時看護家入硝子。
本來這只是未雨綢繆、并將舞臺讓給兩個學生的選擇,但夜蛾正道萬萬沒想到,竟真的有人趁著咒術界進行大行動時來襲擊高專了!
家入硝子專注于治療前線受傷的咒術師,夜蛾正道臨時找了幾個輕傷的咒術師幫忙看護家入硝子,自己叫了咒高的兩個老師一起趕往結界發出警報的位置。
山林像是被人為劈開了一條道路,地上留下了天元的咒力殘穢,薨星宮殿破了大洞,殘垣斷壁散落的滿地都是,天元結界正在緩緩消散,像是即將破碎的泡泡。
夜蛾正道大驚失色:“有人趁著我們圍剿奧特曼聯盟時,襲擊薨星宮,抓走了天元大人?!”
一石激起千層浪,兩個咒高老師也傻眼了,其中一個快速轉身離開,第一時間將消息傳遞了出去。
夜蛾正道帶著另一個老師繼續探查現場,并在薨星宮最里側的地方找到了一行鮮血淋漓的大字。
【羅賓漢到此一游!】
夜蛾正道瞳孔地震:“天啊!杰的消息是假的!羅賓漢沒死!我們圍剿奧特曼聯盟,他就釜底抽薪抓走了天元大人,真是太歹毒了!”
羅賓漢沒死的消息長了翅膀,很快就傳到了戰斗前線。
夏油杰非常震驚,他下意識地去看五條悟。
五條悟也傻眼了,誰啊這是?羅賓漢到底會是誰?!
但此刻顯然不是震驚的時刻,夏油杰飛速反應過來,他大聲將消息告訴了前線戰斗的咒術師,并堅定地說:“羅賓漢再強又如何?不管他是死是活,只要我們圍剿了這批詛咒師,咒術界的風氣必然能煥然一新!”
五條悟也立刻明白了夏油杰的想法,他刻意加大音量,用傲慢的語氣說:“杰,你有句話說錯了,老子才是最強。”
他結印,澎湃的咒力以他為中心轉動,形成了巨大的咒力漩渦。
“領域展開·無量空處——”
五條悟開了領域,一錘定音,不僅堅定了我方的信心,也成功摧毀了剩下負隅頑抗的詛咒師們。
夏油杰操縱著寶可夢,成功抓捕了聯盟大部分詛咒師,交給了披皮過來裝樣的羂索。
羂索代表總監部,先是安撫人心,再表示記你們一功,然后拎著大部分都是間諜和黑手套的詛咒師們退場了。
臨走前,夏油杰問羂索:“咒高那個羅賓漢是怎么回事?”
羂索搖頭:“我也不清楚,希云桑今天一直在法會總部沒出門。”
五條悟已經瞬移回高專調查情況了,夏油杰不能立刻離開,他需要處理各種善后工作,安慰人心,和警局等政府組織接洽,還要和同期協商后續事宜。
等夏油杰將一系列事情處理完,幾乎是第二天早上了。
溫和笑容像是假面似的黏在了夏油杰的臉上,等他趕回高專見五條悟,五條悟咽下了本來要說的話,表情微微扭曲:“別這么對我笑,我覺得有點惡心。”
夏油杰頓了頓,接過五條悟遞來的濕巾,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和灰塵,又揉了揉幾乎僵硬的臉部肌肉,才神色疲憊地問:“是誰?”
五條悟表情有些微妙:“現場只留下了天元的咒力殘穢,雖然有打斗的痕跡,但我感覺太假了,像是天元主動跑路了似的。”
夏油杰猛地去看五條悟,聲音很輕:“是你嗎?你告訴了天元關于我知道了她是咒靈的事?”
否則天元干嘛火急火燎地跑路了?
五條悟一本正經地說:“你別污蔑我。”
夏油杰定定地看五條悟,淡淡道:“那你也別將未來的事情套在我身上。”
五條悟打個哈哈:“她跑了不要緊,問題是現場留下了羅賓漢的字樣……”
夏油杰沉默了幾秒,若無其事地說:“無所謂,正好可以讓瑛紀以調查羅賓漢的名義處理總監部高層。”
五條悟噗得樂了:“那需要我提前去采購一些小人書放在那些高層家里當證據嗎?”
夏油杰隱晦地翻了個白眼:“不用你來,讓羂索去。”
“對了,我懷疑羂索和瑛紀小弟私下里談了什么協議,否則總監部那邊不會這么穩,家里老頭都沒發現異常。”
“猜到了,羂索可以利用他人尸體死而復生,瑛紀活著的時候,羂索不會做什么,可等瑛紀出了岔子……”
夏油杰輕輕一笑,笑聲有些冰冷。
“放心吧,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我是咒靈操使,下一步我打算研究怎么操縱咒物、怎么從咒靈和咒物身上提取術式。”
五條悟看夏油杰心里有數就沒再說什么。
“那我去追天元了,這邊的事情……你可以處理的,對吧?”
夏油杰微笑以對。
五條悟用有些抱怨、有些落寞的語氣說:“你明明可以做到的,為什么另一個你放棄了?”
夏油杰挪開視線,他看著天邊泛起淡淡緋紅,看著太陽跳出地平線,許久后才道:“你不是說了嗎?我總不能再將弟弟扔了,而且瑛紀從小到大一直為我考慮,他幾乎沒有自己的意愿,我總要再試一下,否則他會哭的。”
五條悟沒頭沒腦地說:“因為我是最強,不會哭?”
“對啊,你又不是歌姬。”
夏油杰垂眸,沒去看身邊的人,只是笑著說:“好啦,那都是不會再發生的事了,還是說你想聽我道歉?”
五條悟眨眨眼,坦然承認了。
“是啊,我要聽。”
夏油杰失笑,終于看向五條悟,輕聲道:“我們是搭檔,這次會一起戰斗的,我向你承諾。”
第190章
瑛紀震驚地看著面前的人:“……啊?”
由于今天晚上老哥帶著人去清理詛咒師, 瑛紀索性提前在法會辦公室等消息,根據他和羂索的契約,瑛紀也圍觀了一番老哥現場指揮的樣子, 心情好極了。
但這份好心情在九十九由基拽著一個穿著白色浴衣的白發女子登門拜訪時,戛然而止。
九十九由基指著那個白發女子說:“她是天元。”
然后她問瑛紀:“你上次說的那個術式變咒物的技術, 到手了嗎?”
瑛紀下意識地回答:“已經到手了, 額, 等等, 她是天元?可天元不是在薨星宮嗎?”
名為天元的女子面上神情懶散倦怠,眼睛下方隱隱有一條詭異的線,像是即將睜開的第二雙眼睛。
“她暫時住不下去了。”九十九由基唇角掛著冷笑, “她沒有和星漿體同化, 現在正朝著咒靈的狀態轉變, 正好讓她變成咒物, 將術式提取出來, 再讓她變回人。”
她目光灼灼地看著瑛紀, “我知道這件事很麻煩,所以做個交易怎么樣?”
九十九由基如此說:“我將天元帶出來時, 用了羅賓漢的名義,正好她要躲躲藏藏一段時間, 就讓她假裝羅賓漢如何?”
九十九由基很清楚羅賓漢的底細,最早是瑛紀用這個身份去咒高偷東西, 后來羅賓漢的傳言越來越離譜,什么偷內衣啦、潑糞啦……九十九由基找瑛紀確認過與瑛紀無關, 可九十九由基大概能推測出瑛紀知道點內情。
九十九由基不打算問具體情況, 但她可以幫忙轉移外界對羅賓漢的猜測和追蹤,省的將瑛紀那么多層馬甲曝光。
畢竟……偷內衣和潑糞雖然和瑛紀無關, 但小黃本和瑛紀關系密切啊!九十九由基前段時間還被總監部找上門,說她在國外畫總監部高層的小本本呢!
瑛紀聽后一臉懵逼。
可是、可是他哥之前放出消息,說羅賓漢已經掛了,并在今晚進行圍剿行動,若是九十九由基在高專留下羅賓漢的蹤跡,那這這……
名為天元的女子上下打量面前似乎剛開始抽條的小少年。
少年有著一頭很古典的平齊劉海和長發,發絲末梢有些微微泛卷,他穿著黑色繡銀色絲線的羽織,里面穿著和服正裝,看上宛如大家族精心養大的家族咒術師。
而那些寬大的袖袍也沒有對少年的行動造成任何影響,顯然他平時就這么穿。
少年胸前戴著一串三勾玉的項鏈,腰間別著一把銀色的扇柄,扇柄末端還墜著一枚觀音玉墜,感覺怪怪的。
少年伸出手時,可以看到他手上戴著一串佛珠鏈子,天元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出那佛珠鏈子只是假象,本質上應該是一個轉變了形態的特殊咒具。
天元的目光滑過瑛紀光潔的額頭,心下稍安,她注意到少年的眼睛是深沉的暗藍色,膚色白皙甚至有點蒼白,很符合一些大家族對自家繼承人的審美觀。
少年的眼神似乎因驚詫而顯得有些活潑,但他周身氣質泛著淡淡冷意,那是常年和咒靈打交道后殘留的詛咒氣息。
天元問九十九由基:“……就是他?掌握了制作咒物技術的詛咒師?”
九十九由基:“嗯,我和你提過的詛咒師一歧希云。”
天元試探著問:“能說一下你的技術思路嗎?我活了這么久,也聽說過類似的技術,既然是要用在我身上的,總要讓我先判斷一番吧?”
瑛紀遲疑著說:“先將人變成咒物,再提取術式,之后喚醒你,再讓你重新誕生……技術倒是挺成熟的,不過這需要漫長的時間,也需要值得信賴的人幫忙。”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瑛紀想到之前羂索和哥哥夏油杰討論的死滅洄游,想到利用天元的結界術來促進全部人類進化獲得術式……
瑛紀對九十九由基道:“我想單獨和天元談談,涉及到一些她過去的朋友。”
天元面色微變,她飛速打量周圍,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九十九由基皺眉:“我不能聽?”
瑛紀點頭又搖頭:“我覺得無所謂,這要看天元是否樂意。”
天元沉默了一會才道:“沒事,讓她聽吧。”
瑛紀單刀直入:“你認識羂索。”
天元突然嘆了口氣:“還是和他扯上關系了。”
瑛紀咯咯笑:“沒辦法,活的久了,總會認識一些老朋友。”
身邊的人一個個邁入死亡,那么唯一活著的熟悉的人,即便曾是敵人,也會多一兩分源自漫長時光帶來的虛假溫情。
瑛紀直白地說:“羂索想要進行全人類進化,讓所有人都得到術式。”
九十九由基倒吸了一口冷氣,但下一秒她就熱切起來:“若果真如此,咒靈就會消失了!”
瑛紀瞟了一眼激動的九十九由基,繼續對天元說:“但我覺得他在騙人。”
九十九由基的笑容僵硬了,倒是天元提起了幾分興趣:“為什么這么說?”
“香織醬那家伙啊,他純粹只是覺得這樣很有趣而已。”瑛紀不自覺地摸了摸腰間的扇柄,輕笑著說:“他只是將全身心投入到一件很難的事,并試圖從中獲得樂趣。畢竟他還能活很久,總要找點事情來做,不是嗎?”
天元輕聲問:“那你呢?你贊同他的計劃?”
“和我有什么關系?”瑛紀滿不在乎地說:“他想做什么與我無關,但我對他掌握的技術和咒法知識很感興趣,我和他達成了協議,在我有生之年他會乖一些的,所以天元,你真下定決心了嗎?”
他提前告訴了天元使用這一套技術可能會有的后果。
“這一次我可以幫忙,但很多年后,你需要自己和羂索就轉生一事進行博弈了。”
一旦天元走上了不斷轉生的道路,將術式提取出來變成咒物,一切就無法停止了,她若想繼續活下去不受人控制,就必須自己掌控整個流程。
羂索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天元靜靜看著瑛紀:“好大的口氣,你才十來歲,就已經敢于談論自己的生死之事了?”
“咒術師不就是這種職業?”瑛紀反問,繼而又胸有成竹,“再說了,正因為香織醬可以活很久,我才要告訴他,我必然有精彩紛呈卻短暫的人生,為此他一定愿意忍耐下來,甚至主動將這段時光交付給我。”
人類短暫而美麗的生命歷程對長生種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輕笑著,“我可是很了解你們這樣的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哦。”
至于真到了死亡來臨那一刻,瑛紀垂眸,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神主可以換代,神器可以被永久封禁,但這種事就不用說啦。
天元眸光微微閃爍,心下竟泛起幾分動容之感,她突然有點理解為什么羂索會和面前的少年達成協議了。
想必羂索也在感慨竟能在新時代碰到這樣的人,甚至因這樣的人存在,那漫長歲月時光的籌謀和計劃都顯得微不足道。
畢竟即便推遲計劃,也只是多等幾十年而已。
在時間維度長達千年的她和羂索看來,不過轉瞬而已。
“既然你這么有自信,那我也沒什么可遲疑的了。”
天元想,她當初任由天內理子離開,將她進化的選擇交付給命運,而她自然也要迎接這樣選擇的后果。
“我也很想看看,你這么自信,會不會有被反噬的一天。”
羂索那個人可沒這么容易糊弄,咒術師中不乏自信狂妄之輩,也不知道一歧希云能走到哪一步。
瑛紀從腰間抽出扇子,刷拉打開,扇面一側寫著神字,另一側是淡淡的水墨畫,一個青年背對著眾人,站在高山之巔俯瞰云海。
他抖動了一下扇面,扇面上那個人泛起淡淡的光,下一秒一道流光閃過,本來在總監部加班的羂索出現在瑛紀身側。
他換了一身黑色西裝,長發束在腦后,額頭纏著抹額,看上去溫文爾雅。
“哦?這是誰啊~”羂索眼中閃過驚異之色,他上下打量面前的天元,忍不住歡欣道:“你果然變成咒靈了。”
天元糾正羂索的話:“是快要變成咒靈,進化剛開始,倒也沒那么快。”
羂索嗤笑,目光轉移落在了九十九由基身上,他忍俊不禁:“哦?在高專留字的羅賓漢?”
他對瑛紀說:“你哥和五條悟還在疑惑,不知道哪里冒出一個羅賓漢,竟劫走了天元,現在整個咒術界都在討論這件事呢。”
瑛紀把玩著扇子,隨口道:“問題不大,反正以后天元是羅賓漢了。”
羂索怔了怔:“為什么?”
瑛紀清了清嗓子:“萬牌高科技機床。”
羂索猛地明白了什么,霍然去看天元:“你同意?”
天元饒有興致地打量羂索和瑛紀,來回幾下后,才輕哼了一聲:“不同意難道等著被你抓去當工具人嗎?”
羂索沉默了幾秒,緩緩道:“如果希云桑同意,我自然沒話說,但是天元,既然你授意九十九由基帶你離開薨星宮,甚至主動要當羅賓漢,那只能說明一件事。”
他直直看著天元,“你知道羅賓漢是誰。”
天元皺眉:“你不知道?”
她直接看著瑛紀,“就是他啊。”
瑛紀面色微變,羂索猛地去看瑛紀,仿佛聽到不可思議之事:“希云桑?!”
瑛紀給了天元一個非常冰冷的眼神,認真地說:“我絕對沒有偷過內衣!”
羂索才不在乎內衣小偷呢,他在乎的是花柳咒法!!
“那本咒術界情事,你畫的?!”
瑛紀的眼神飄了起來。
羂索大怒:“你看著我!你看著我啊!你為什么轉移視線了?!”
第191章
夏油律子風塵仆仆地從釜山回到了東京。
她帶著兩個助手下了飛機, 剛順著人群進入行李提取處,就看到一個穿著西裝的人舉著牌子,上面寫著她身邊一個助手小姐姐的名字。
夏油律子怔了怔, 正要問身側的人怎么回事,就見那個西裝青年快速沖過來。
“請問是夏油律子女士嗎?”
夏油律子推車行李箱, 有些警惕:“是的, 請問您是……”
對方熱切地說:“哦我是法會新入職的干事, 我今天來接您去法會, 這邊請。”
夏油律子沒有動,相反她已經開始用眼角余光尋找警務室了,她溫和地拒絕:“不用了……”
夏油律子的話還沒說完, 就見到一個穿著很眼熟的黑色校服大男孩擠了過來:“律子阿姨!”
夏油律子茫然臉, 她只覺得眼前一花, 剛才熱情邀請她的青年被另一個金發學生用手肘攬著脖子, 像是哥倆好一樣拉到了一邊。
“律子阿姨, 我是灰原雄, 是夏油學長的學弟!”
灰原雄臉上洋溢著陽光開朗的笑容,他自我介紹, “最近學長介紹我們去法會打工,我們聽說您回來了, 就自告奮勇過來接您一起回去。”
他還拿出手機撥通了五條悟的電話,“五條前輩叮囑我們務必接到您哦。”
夏油律子下意識地接過電話, 就聽到她很熟悉的、屬于五條悟那嘰嘰喳喳的聲音響起。
“律子媽媽你回來啦?辛苦了,接你的是我們下一屆的學弟, 他們最近挺閑的, 我給他們找點事做,聽說您帶了不少行李?不客氣地讓他們背箱子吧!”
夏油律子正想繼續詢問, 五條悟已經掛了電話。
她嘴角抽了抽,先將電話還給灰原雄,臉上掛上了職業微笑:“原來你們是杰的學弟,真是勞煩你們費心了……”
夏油律子忍不住在心里抱怨兒子,怎么能這么隨意指使學弟來家里幫忙呢?太隨意也太不尊重人了!
她甚至有些小郁悶,總覺得大兒子跟著五條悟混時間久了,性格也變成大少爺似的。
五條家里有礦,他們家可沒有啊!
什么?萬蓮寺?那是萬蓮法會的資產,在夏油律子心目中,萬蓮法會是光蓮上人的,自己一家只是在給光蓮上人打工而已。
“阿姨您好。”剛才那個金發學生也來到面前,他很有禮貌地鞠躬行禮,“我是七海建人,貿然來打擾您,還請您見諒,主要是學長最近很忙,法會那邊也在忙著舉行各種活動,我和灰原掛名在法會下面累積實踐活動積分,反而比較空,學長才拜托我們的。”
夏油律子突然有些感動了,終于遇到一個正常人了。
“不客氣不客氣,是我們家杰給你們添麻煩了。”
兩個很講禮貌的人互相鞠躬了幾下,完成了正常的社交儀式后,夏油律子才疑惑且委婉地問:“剛才那個人……”
怎么一眨眼不見了?七海建人將那個青年弄到哪里了?
七海建人淡定地說:“那個人是騙子,最近法會發展勢頭不錯,有些人故意碰瓷,稍微改個相似的名字跑來假裝法會成員,試圖誘導法會的教眾和信民,沒想到他們這么膽大妄為,居然跑到您面前。”
確切來說最近夏油杰風頭正盛,又備受總監部【信賴】和【倚重】,自然吸引了很多形形色色之人的矚目。
即便瑛紀做了很多保護媽媽的預防措施,但夏油杰的出身記錄并不難查,夏油律子是夏油杰的母親這件事也瞞不住。
之前夏油律子在釜山出差,如今事情辦完回來了,一些有心人頓時冒了出來。
瑛紀不好親自露面,更不可能讓奶奶來接人,至于法會這邊……明面上夏油律子是工藝品公司的高級管理,和萬蓮法會是合作關系,也不能直接派人。
夏油杰本來說要親自過來,五條悟否定了夏油杰的想法,轉而將兩個學弟踢了過來。
夏油律子并不清楚其中變故,她莞爾笑道:“原來如此,不過我雖然是信徒,但也是高級干部,還管理著法會的一部分事務,怎么可能被挖角啊。”
她誤以為是同行競爭挖角,覺得對方水平太菜了,也不打聽清楚她在法會的職位,真以為她是個普通信徒就跑來傳教,太蠢了。
夏油律子不再問這件事,她一邊推行李往前走一邊問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你們是今年的一年生嗎?杰很少和我提學校里的事,你們平時上課都學些什么?”
灰原雄熱情地說:“學一些宗教文化知識,也要進行很多實踐。”
七海建人跟著點頭:“事實上我們也會了解點醫術知識。”頓了頓,他補了一句,“我們……額,要接觸很多情緒不太好的人,所以多少要懂些。”
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都出身非咒術師家族,他們倆反而能對上夏油律子的腦回路,知道夏油律子想聽什么。
再加上來之前他們倆被五條悟拉到一邊嘀嘀咕咕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諸如【杰和家里關系不太好】【杰的媽媽拒絕承認咒靈】【杰幫了你們很多,正是需要你們幫忙的時刻】等等一系列居然聽起來人模人樣的話,此刻灰原雄和七海建人心里都有譜,竟和夏油律子相談甚歡。
兩個高專生不可能開車,夏油律子的助手開車前往公司的辦事處,公司明面上和法會沒關系,實際上共用一個地下停車場,從另一側角門出來就可以進入法會總部了。
夏油律子先去找光蓮上人匯報工作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注視著夏油律子女士關上門的背影,這才轉身離開。
灰原雄嘆了口氣:“沒想到咒術界的水這么深,前輩還只是高專生,家人就被盯上了,我現在有點后悔和我妹妹說高專的事了,她要是也來高專上學……”
七海建人淡淡道:“夏油前輩可是特級咒術師。”
他們倆才區區三級,根本沒人會注意他們這種小蝦米啦。
不過啊……
七海建人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也有些頭疼。
“非咒術師出身的人想在咒術界工作,似乎有點難。”
夏油律子見到光蓮上人時,心中有些詫異。
光蓮上人作為資深騙子和撫慰人心的大和尚,外表相貌是非常重要的加分項,他平日里也很注重個人形象,時刻保持著可信的、寶相端莊的模樣。
但此刻他看上去有些憔悴,連往日發光的大腦袋都顯得灰蒙蒙的。
“哦,你回來啦。”
光蓮上人連日加班,整個人都蔫蔫的。
他有氣無力地說:“我已經看了先期報告,事情都辦的差不多了,給你放三天假,回去休息吧。”
這都是應該的,夏油律子點點頭,她大概說了一下釜山那邊的法會發展情況:“總覺得比起開宣講會,信徒們似乎將法會當成了職業中介所……”
光蓮上人嘴角抽了抽,那不是廢話嗎?釜山那邊大部分信徒都是地下黑()道人士,加入法會的目的是為了買咒具子彈、咒具防彈衣等便攜式咒具。
都是同行,還都是混一個圈子的,在買賣貨物的同時借著什么法會宣講會遮人耳目,順便聊聊合作什么的,豈不是很正常的事?談得多了形成慣例,可不就將好好一個騙子法會搞成了同行任務中介、或者新組織對外介紹宣傳的廣告會了!
但這種事就不需要告訴夏油律子了。
光蓮上人一本正經地說:“沒事,釜山那邊的情況和東京不太一樣,還需要慢慢調整,我會派人關注這個的。”
夏油律子糾結了幾秒,又問:“我聽說杰推薦了他的兩個學弟來法會打工,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光蓮上人打個哈哈:“都是高專出來的學生,總比我們對外招聘來的要更專業一些,也算是專業對口嘛。”
夏油律子松了口氣,臉上也掛起了微笑:“我聽灰原同學說最近杰有些忙?他不是還在上學嗎?怎么有空來法會工作?”
“你不會打算讓夏油同學天天研究佛教典籍吧?”光蓮上人胸有成竹,“我們這行需要多和人交流,夏油同學主動申請進行社會實踐,這是好事,再有一年他就高專畢業了,很多人高中畢業就要踏入社會找工作了,你也要對他多點信心。”
夏油律子臉上浮現出淡淡的驕傲之色:“杰一直都很優秀。”頓了頓,她又謙遜地說:“不過他還小呢,還要您多多照顧。”
光蓮上人正要繼續說社交辭令,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
金在慶惶急地沖進來,激動地對夏油律子說:“我最近去分公司幫你做賬好不好?”
夏油律子怔了怔,她自然認識金在慶,這不是公司最大的財務主管嘛。
她下意識地說:“額,這種小事不需要您費心,我這邊有財務……”
金在慶幾乎要哭出來了:“我給你那邊的財務放假,讓我去幫忙好不好?”
夏油律子茫然無措,她干巴巴地說:“如果您堅持的話,我這邊有一些關于釜山的公務開支賬目需要報銷……”
“好好好,我去你那做賬,我一定做的很細致很……”
“金,你都離職了,咱們好聚好散,何必跑回來賣慘?”
光蓮上人攔住了夏油律子,笑呵呵地說:“對了,夏油桑,忘記和你說了,咱們公司新來了一位財務,叫菅田真奈美,是一位非常有才華的女士,之前陷入了一樁麻煩里,正好佛子殿、額,竹高碰到了,幫了點小忙,就來咱們法會了。”
“至于這位金財務,他最近離職跳槽了,他的新東家可看重他了。”
光蓮上人看著纏繞在金在慶身上的咒靈觸手,感慨道:“我們要祝福他啊。”
第192章
瑛紀正在奮筆疾書寫小學作業。
雖然最近咒術界出現了很多震蕩, 但這些都和瑛紀關系不大。
瑛紀曾想試著理清楚總監部高層的各種復雜關系,可有羂索幫忙,他就算搞不明白好像也沒關系, 只要將自己想要的效果告訴羂索,羂索就能貼心地做好一切。
瑛紀也想試著了解一下老哥最近在忙碌的事業, 只是不等他想法子含蓄地套老哥的話, 金在慶這個二五仔已經瘋狂泄題, 將夏油杰做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瑛紀, 并哭唧唧地詢問他什么時候能回歸萬蓮法會大家庭。
瑛紀沒理會金在慶吃回頭草的行為,他的關注點在于老哥似乎認識了很多咒術界的前輩,在年輕一代咒術師中的影響力與日俱增。
更讓瑛紀感慨的是, 可能是獲得未來經驗的緣故, 夏油杰在忙著搞社交的同時, 居然也沒忘記提升實力。
夏油杰像是挖橡果的松鼠, 將那些犄角旮旯里的咒靈全都挖出來吞掉, 光送到瑛紀手邊幫忙賦能、哦是幫忙改變口味的特級咒靈就有二三十來個。
至于那些一級二級等沒法變口味的咒靈, 夏油杰都當場直接吃掉了。
瑛紀也曾試著問老哥,要不要讓他給那些低級的咒靈外表加一層巧克力外殼。
夏油杰的回答很有靈性:“不用了, 我怕習慣了巧克力味,下次再碰到你開黑光水龍的領域, 我卻毫無還手之力,直接撲街。”
瑛紀想到自己研究出來的垢水糞流, 有些尷尬,他小聲辯解:“我也不是故意的, 那玩意兒的確有破穢的效果……”
夏油杰微笑臉:“是啊, 效果很不錯,悟的無量空處都比不上, 瑛紀真厲害。”
對于夏油杰竟能夸獎瑛紀開出的特殊領域,五條悟深表佩服的同時又痛心疾首:“杰,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啊!我的無量空處可比噴糞強多了!”
當時夏油杰只是笑而不語,轉頭他背著瑛紀調侃五條悟:“悟,我當然知道你的無量空處很厲害,但你如果非要將無量空處和垢水糞流相提并論,我也不攔你。”
這種事只要沾上了就甩不掉,滑跪認輸才是最明智的選擇啊!
“至于瑛紀真正的領域……”夏油杰呵呵笑,“我還沒追究你的六眼為什么會出現在瑛紀的眼眶里呢。”
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一樁樁一件件,夏油杰忙著處理最緊急最麻煩的工作,將這些細枝末節暫時推后,但不意味著他忘記了!
“這不是挺好嗎?”
五條悟怡然不懼,“等你又想去死了,我正好將人帶回家。”
有六眼呢!五條家老橘子絕對歡欣鼓舞地迎接瑛紀的加入。
他還很沒良心地拍著胸脯保證:“你上次不就將一切交付給我了嗎?這次也可以啊!雖然菜菜子美美子死在宿儺手里是我沒照顧好,可我也死在宿儺手里了啊!不怪我哦!”
夏油杰:“……”
總覺得獲得了未來記憶后,五條悟說話刺人的殺傷力等比翻倍了。
瑛紀自然不知道親哥和野哥的塑料修羅場,既然總監部和哥哥的事情暫時都不需要他操心,他很自然地投入到了天元的委托中。
天元的術式是不死,甚至活得久了還會向咒靈方向進化,這對瑛紀來說是個全新的課題,不獨他陷了進去,羂索也很感興趣。
這可是難得光明正大研究天元術式的機會,千載難逢啊!
天元活了這么久,精通各種結界和帳,掌握著高深的咒法知識,奈何她是個家里蹲,并不喜歡出門和人交流,更別說戰斗了。
偏生咒法離不開實踐,而瑛紀和羂索的實踐經驗要比天元豐富太多,三個人湊到一起搞研究,只是過去了十來天,瑛紀就基本摸清楚了天元的底細,大概找到了天元結界術的底層邏輯和構架。
羂索還私下里和瑛紀吐槽:“怎么樣?這女人很沒意思吧?她用星漿體穩定自身狀態,就像是塞進冷凍層里的凍橘子,她不想腐爛,但也不想隨著時代和時間變化精進咒法,真的很無聊。”
瑛紀聽羂索這么說很新鮮:“咦,你也開始用橘子來形容高層了?”
羂索怔了怔,嘖了一聲。
他最近在總監部干活,經常和五條悟協商高層事宜,竟被傳染了一些稱謂。
“五條悟比我想象的更了解高層狀況,他甚至能針對一些高層的性格弱點設置圈套。”羂索的神色有些慎重,甚至還含蓄地提醒瑛紀,“小心他將來給你使絆子。”
瑛紀不以為意:“他為什么要對我使絆子?完全沒必要。”
有一說一,五條悟在瑛紀這里的信譽度可比羂索高太多了。
“天元的要求不算難,咱們加個班就能搞定了,但在她沉睡這期間,本國結界怎么辦?”
天元支撐著國內結界,如果她選擇成為咒物陷入沉睡,國內結界會有一段空窗期。
羂索笑了:“你在頭疼這個?難道不該先將九十九由基和天元的委托告訴五條悟和夏油杰嗎?”
瑛紀思考再三還是拒絕了。
“由基相信我,才直接帶著天元來找我,在天元沒有自保能力前,還是不要告訴哥哥和五條悟了。”
九十九由基和天元的事情不牽扯到夏油杰和五條悟,也不會給兩個哥哥帶來什么影響和麻煩,瑛紀習慣了隱藏和規避與兄長們的沖突,他也不想和九十九由基鬧翻,索性什么都不說。
“他們還在追蹤羅賓漢的事。”
“無所謂,找到算我輸。”
羂索幽幽地說:“那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那個咒術界情事-千年卷是怎么回事嗎?”
瑛紀:“……”
之前瑛紀在怒火的刺激下畫了咒術界情事,這本小人畫以瑰麗色彩、細膩畫工和鬼斧神工的故事內容,瞬間風靡整個咒術界。
說真心話,幾乎九成九的咒術界及相關從業者都對第二部翹首以待。
瑛紀最近生活順遂,需要他操心的事變少了,偶爾看到自己之前畫的第二本分鏡,忍不住拿起勾線筆又畫了幾頁。
也所以當羂索拿著最新的總監部報告來找瑛紀,卻看到瑛紀埋首奮筆疾書畫千年卷時,不出意外的,羂索又破大防了。
“不是花柳咒法!!不許你再畫這玩意兒了!那是加茂家傳承前年的赤血操術變種應用!我還利用血液在他們的大腦內部刻了咒法,由此讓他們陷入到百年前的時光,誤以為我還是家主從而操縱他們!!和花柳咒法沒有任何關系!!”
考慮到如果羂索真罷工了,自己的工作量會直線上升,瑛紀只能悻悻地將畫到一半的稿子塞進抽屜。
同時他一本正經的、秉承著認真細致的科研精神,和羂索聊起了怎么利用血液在大腦內刻錄咒法這等聽起來就很詛咒師風采的咒法。
好不容易用研究計劃轉移了話題,瑛紀這才松了口氣。
行吧,工作順遂,家庭關系和睦,研究計劃也沒什么難度,又不能畫小人畫,那只能回家寫家庭作業了。
正好夏油律子出差歸來,瑛紀索性收了心,老老實實在家住了兩天,不僅補了最近的作業,也順便思考怎么處理虎杖悠仁的事。
虎杖悠仁和爺爺住在一起,小孩虎頭虎腦,看上去非常有活力,完全看不出他是一個咒物的載體。
換言之,悠仁寶寶是一個全新的、純粹的、自然的靈魂。
瑛紀得了五條悟的泄題,又找羂索確認過了,虎杖悠仁是兩面宿儺早年找羂索訂制的載體,天然能承載兩面宿儺的咒毒。
“所以理論上喂給悠仁一根手指,兩面宿儺就會醒過來。”
五條悟在電話里告訴了瑛紀關于虎杖悠仁的一切,“但悠仁體內也會烙印兩面宿儺的術式,所以個中取舍看你了,畢竟羂索在你那嘛。”
五條悟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兩面宿儺的事,“你要是想讓悠仁獲得宿儺的術式,那就喂一根,你再想辦法將宿儺封印起來,這對你來說應該不難。”
瑛紀在咒物上的造詣遠超他和夏油杰,兩面宿儺雖然厲害,可在他真的獲得身體之前,他就是一個咒物,那不正好是瑛紀的專業范圍嗎?
“反正里梅已經被你封印了,也不差一個兩面宿儺。”
里梅能活到現在,走的也是咒物受()肉流,他吞噬的載體是個叫冰見汐梨的咒術師,自從里梅落到瑛紀手里后,等五條悟再次見到時,里梅已經成里梅牌冰沙機了。
五條悟大為震撼,甚至破除了他最近對草莓的PTSD,當場用里梅牌冰沙機做了一份草莓牛奶冰沙。
五條悟甚至忍不住暢享了一下兩面宿儺的待遇,兩面宿儺會變成什么?御廚子切菜機嗎?
瑛紀倒是不著急:“術式不重要,看悠仁自己喜好,你不是說他和脹相是兄弟嗎?也許以后脹相上趕著喂他赤血操術,悠仁的選擇范圍很廣,也不拘泥一個伏魔御廚子。”
瑛紀苦惱的是另一件事。
“我要怎么將悠仁添到夏油的家譜上?我總不能再造謠說悠仁的媽媽是奶奶的親戚。”
小惠已經是這個人設了,再來一個,媽媽夏油律子也不是笨蛋,肯定會察覺到異樣。
虎杖悠仁是羂索的兒子,羂索都歸瑛紀了,那悠仁自然也是瑛紀的家人,當然要抱回家啊!
五條悟想到人數日漸增多的夏油家族,大笑起來。
“你難道不該先想辦法讓禪院甚爾變成你奶奶的侄女婿?”
瑛紀冷笑道:“甚爾那混蛋帶著老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鬧的小惠天天來問我姨姨的事,就這還想上我家的家譜?他做夢!”
第193章
夏油律子回到家, 就聽到家里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啊,媽媽回來了!”
小惠的叫聲從客廳傳來,緊接著就見小惠噠噠噠跑出來, 直接撲到了夏油律子的懷里。
“歡迎回家。”
大黑狗也跟著跑出來,后腿直立蹭夏油律子的臉頰, 夏油律子笑著抱了抱小惠, 摸了摸大黑的腦袋, 這才注意到玄關門口還站著一個粉色頭發的小男孩。
男孩約莫和小惠一樣年紀, 穿著小老虎的T恤和灰色短褲,眼睛大大的,臉頰紅撲撲, 正好奇地看過來。
“咦?家里有客人嗎?”
夏油律子有些詫異。
緊接著她的小兒子瑛紀走了出來, 大約半個月沒見, 也許是夏油律子的錯覺, 總覺得瑛紀長高了點。
“媽媽, 工作辛苦了。”
瑛紀上前接過母親的行李箱, 對夏油律子介紹說:“這是新來的鄰居虎杖家的孩子,他家只有他和爺爺兩個人, 他爺爺白天去工作,沒人照顧孩子, 小惠和悠仁交了朋友,奶奶就說讓悠仁白天在咱們家玩耍, 晚上再回去。”
是的,最終解決虎杖悠仁問題的人還是羂索。
羂索變回香織的樣子, 又一次出現在虎杖悠仁的爺爺面前, 好懸沒將老爺子嚇出心臟病。
老爺子清楚羂索不是什么好人,畢竟兒媳婦明明已經死了, 卻還能生出一個健康活潑的虎杖悠仁,若非這種詭異的事發生在自己眼前,老頭子怎么都不會相信。
羂索讓瑛紀出面買了同社區的獨棟一戶建,然后他拿著產權資料去找虎杖老爺子,說什么是給悠仁的禮物云云,并含蓄地威脅老爺子。
“悠仁畢竟出身不凡,還是要去特殊地方生活對他比較好。”
虎杖老爺子糾結了很久,他一方面不想再和死掉又似乎活著的兒媳婦有什么牽扯,可另一方面他又擔心孫子的身體情況,最終他還是心里磨磨蹭蹭、行動利索地帶著虎杖悠仁搬家到了新社區。
瑛紀想了想,行吧,雖然沒能讓悠仁寶寶變成自己弟弟,但成了鄰居,就算虎杖悠仁的體質出了什么問題,也來得及現場處理。
夏油律子并不知道其中內情,聽說是鄰居家的孩子,她笑著和虎杖悠仁打了招呼,走進客廳。
客廳的桌子上還有瑛紀沒寫完的作業本,旁邊地上放了很多孩童玩具,顯然此前小惠和悠仁在這里玩。
夏油奶奶坐在沙發上,她又在織帽子了,見到夏油律子,她招呼道:“回來啦?杰晚上會和悟那孩子一起回來。”
夏油律子有些驚喜,嘴上抱怨:“他還要上學,明早有課,何必半夜跑來跑去,還拉著五條家那孩子。”
夏油奶奶沉默了幾秒才道:“杰最近在搞什么實踐,看著長大成熟了很多,你別再嘮叨他了。”
夏油律子抬手掩唇噗噗笑:“我知道的媽媽,男孩子長大了,自尊心很強,說多了會惱羞成怒的。”
她這么說的時候還順手摸了摸瑛紀的腦袋,這才回房間換衣服。
瑛紀心里松了口氣,一抬頭,正對上老太太意味深長的眼神。
瑛紀訕笑,他快速將自己的作業收起來,那邊虎杖悠仁湊到夏油奶奶身邊,小聲說要回家。
夏油奶奶笑了笑:“你現在回去家里也沒人,還是和小惠玩吧。”
虎杖悠仁歪頭看了看,突然說:“我想對爺爺說歡迎回家。”
夏油奶奶對虎杖悠仁說話,眼神卻看向瑛紀:“那等你爺爺快回來時,讓瑛紀帶你去接他好不好?”
瑛紀點頭:“好。”
虎杖悠仁小聲歡呼起來。
夏油律子回家后洗了個澡,直接上床睡覺了,等再醒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出門在外又要工作,總是繃著心神,如今回到家,那口氣松懈下來,她整個人都倦怠又放松。
夏油律子來到客廳時,正看到五條悟伸著大長腿斜靠在沙發上,他手里拿著一盆草莓,小惠和悠仁一左一右站在沙發兩側,似乎在等吃草莓。
五條悟注意到夏油律子,立刻快速收了靜音的帳,他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哦律子媽媽醒啦?瑛紀在廚房和奶奶做飯,杰去遛狗了。”
夏油律子有一瞬間的茫然。
怎么家庭成員變得這么多了?是不是有很多混進來的?
“啊,五條同學也來了啊。”夏油律子下意識地掛上了社交笑容,“杰也真是的,你們明天還要上課,大晚上跑來太麻煩了。”
五條悟笑著說:“還好,反正我有專車。”
夏油律子:“……”
她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了。
五條悟和夏油律子說了兩句后,又低頭逗弄虎杖悠仁:“所以呢?悠仁是要這顆大草莓,還是要這顆甜草莓?”
虎杖悠仁想了想:“吃甜的。”
五條悟饒有興致地問:“為什么?”
虎杖悠仁:“惠吃大的,他不愛甜。”
小惠瞟了虎杖悠仁一眼,又看了看五條悟,突然伸手去搶草莓。
“哇好小子!”五條悟猛地抬高手腕,“居然偷襲!”
惠撇嘴,他對虎杖悠仁說:“悟哥哥是壞蛋,他才不會將草莓給我們吃,他會自己吃掉!”
悠仁有些茫然:“可是有好多草莓。”
小惠:“他是草莓妖怪,會全吃掉的。”
五條悟哈哈笑:“沒錯,我是草莓妖怪!”
然后當著兩個小孩的面,直接將一盆草莓全部丟進嘴里。
虎杖悠仁瞪圓了眼睛,不可思議地說:“天啊,真的都吃掉了!”
小惠嘟嘴,不開心,他索性跑向廚房:“哥哥,哥哥,草莓都被悟哥哥吃掉了!”
瑛紀的腦袋從廚房門口探出來:“悟哥哥,不要欺負小惠和悠仁,要不然我告訴哥哥,不讓他給你帶慕斯蛋糕哦。”
下一秒瑛紀眼睛一亮,“媽媽你醒啦?稍等,晚飯馬上就好。”
夏油律子神情微妙,她下意識地走向廚房:“在做飯?我也來幫……”
瑛紀連忙將夏油律子推出廚房:“不不不,媽媽還是好好休息吧,我和奶奶快做完了。”
廚房里到處都是廚房系列咒靈,夏油律子進來會真的見鬼的。
五條悟注意到夏油律子似乎有些尷尬,歪頭想了想,主動提起了萬蓮法會和庵歌姬家神社的合作事宜。
“……歌姬的神社在我們那邊雖然沒什么名氣,卻傳承悠久,在一些小圈子里很有名哦。”
五條悟提到這些合作業務,雖然語氣仍然輕佻,神情中透著一抹漫不經心,可說出的話卻帶著淡淡的不容置疑,就仿佛他說的計劃和項目一定會推行并成功。
夏油律子說著說著,反而有種向老板匯報工作的錯覺。
她先是覺得荒謬和不可思議,但緊接著想到五條悟背后的五條家族,又下意識覺得理所當然,還想著不愧是大家族的孩子啊。
就在此時,玄關有了動靜,大黑的汪汪聲響起,沖進了客廳。
夏油杰將狗狗牽引繩放好,脫了鞋,這才走進客廳,一進來,他正看到母親夏油律子。
“杰?回來啦?”
夏油律子看向許久不見的長子,怔了怔,許是她的錯覺,她竟覺得眼前的孩子變得熟悉又陌生。
夏油杰同樣如此,明明只是半個月沒見媽媽,可記憶里漫長的十年時光和滿是鮮血的家讓他產生了一種退避和晦澀的心理。
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母親。
他只是下意識地掛起了最近天天用到的社交笑容,溫和地說:“嗯,媽媽辛苦了。”
夏油律子竟欣慰地說:“杰長大了。”
恍然一看,居然像個社會人士了,真好啊。
夏油杰呼吸微緊,他裝樣子反而會得到母親的贊賞,因為這樣可以更好的適應社會?
也對,從父母的角度來看,孩子能適應社會,說明哪怕父母去世了,孩子也能很好地生活下去,這就夠了。
“哥哥,你提著什么?蛋糕?你買這么多做什么?”
瑛紀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夏油杰的思慮,他下意識地低頭看手里的袋子。
“哦,剩下的帶回去當夜宵。”
五條悟靜靜圍觀了一會,聽到這里才吹了個口哨,一躍而起,從夏油杰手中搶過袋子,歡呼道:“干得好杰,都是我的!”
瑛紀冷笑:“行,都是你的,我告訴你,我最近技藝精進,學會怎么做蛋糕了,外形是蛋糕,口味也是蛋糕,希望你喜歡。”
五條悟:“……”
白發少年緊張極了,打宿儺都沒這么緊張過!
夏油杰噗得笑出聲,他突然釋然了。
算了,如果媽媽認為很好,那就這樣吧,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的權利,他沒有權利干涉別人,當然別人也沒權利干涉他。
他曼聲道:“沒事的,悟,瑛紀做的蛋糕都是我的,你不吃就行了。”
五條悟定定地看著夏油杰,幾秒后才展顏笑道:“是嗎?那我豈不虧大了?你先嘗一嘗,不好吃的就是你的,好吃了就歸我。”
瑛紀沒好氣地說:“不要欺負我哥哥。”
五條悟故意做哀嘆狀:“誰讓你哥哥之前欺負我了。”
瑛紀皺眉,夏油杰向來好脾氣,若是欺負人,肯定是五條悟先做了什么。
瑛紀姑且問:“他怎么欺負你?”
五條悟:“他先偷跑了!”
瑛紀并不知道五條悟這句偷跑意味著什么,他只是隨口回答:“誰讓你沒抓緊?”
五條悟若有所思:“你說的對,是要抓緊一些。”
夏油杰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好了,別說這些了。”
他將蛋糕塞給五條悟,又推著瑛紀去廚房,“奶奶,晚飯做好沒?我來幫忙。”
夏油律子看著打打鬧鬧的三個大男孩,欣慰的同時又有種被排除在外的嘆息感。
哎,孩子長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和世界了。
夏油奶奶從廚房里走出來,她取下圍裙,對夏油杰和瑛紀說:“做好了,你們端出來,順便將鍋碗塞進洗碗機里。”
她注意到夏油律子臉上流露出的落寞神色,“律子,坐下來準備吃飯。”
老太太淡淡道:“當初石太郎帶著你回家,我就和現在的你一樣。”
夏油律子怔了怔,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懷念:“您還記得啊。”
停了幾秒,她又重復說:“他們長大了。”
夏油奶奶很自然地說:“小孩子一不留神就變成大人了,要將他們當做成年人來對待了,今年夏天我打算回鄉下一趟,你看能不能提前請個假,咱們一家一起回去一趟。”
“……我明白了。”夏油律子想到租出去的田地,“前兩年我忙著工作,雖然將地租出去了,但總要回去看看。”
第194章
吃完晚飯, 瑛紀主動帶著虎杖悠仁出門去找虎杖爺爺了。
粉發男孩很活潑,健壯地像是小老虎,他在瑛紀身邊跑跑跳跳, 在快要到虎杖宅邸時,他突然停下來, 仰頭問瑛紀。
“瑛紀哥哥, 悟哥哥是你的大哥嗎?”
“他自封的。”
瑛紀先是冷酷無情地否認, 但緊接著還是補充:“不過悟哥哥很有兄長風范, 我……嗯,不要告訴他哦,我的確將他當做了大哥。”
粉發男孩好奇地問:“不是一家人也可以當哥哥嗎?”
若是以前, 瑛紀的答案是否定的, 但現在他已經不會單純地認為, 血緣才是構建人和人之間聯系紐帶的唯一選擇了。
他笑著說:“可以哦, 愛和恨是一體兩面的詛咒, 只要產生了聯系, 就可以成為家人。”
虎杖悠仁明顯開心了些:“謝謝瑛紀哥哥。”
瑛紀好奇地問:“怎么突然問這個?”
小孩子的話語總是最直接的,他說:“我家里只有爺爺, 惠家里沒有爸爸和爺爺,雖然沒有血緣關系, 但我可以和惠互換一下,這樣我們就都會有很多家人啦!”
瑛紀大笑起來, 他捏了捏虎杖悠仁的臉頰:“是的哦,悠仁也是我的弟弟。”
虎杖悠仁咯咯笑, 主動踮起腳尖親了親瑛紀的臉頰, 然后不好意思一樣噠噠轉頭跑向虎杖宅邸。
瑛紀身周冒起了小花。
虎杖爺爺還沒回來,小孩回家后就坐在玄關等著爺爺。
瑛紀讓茜姬守在附近, 他對虎杖悠仁揮了揮手,自己慢吞吞地回家。
家里,夏油杰和五條悟就萬蓮法會和神社合作的項目激烈討論著什么,夏油律子端著杯子在旁邊聽著,她幾次想開口,可最終都忍了下來。
夏油奶奶在織毛衣,小惠在和五條悟搶蛋糕。
小惠還小,不能吃太多甜品,但誰讓五條悟壞心眼,自己吃蛋糕,還非要故意在小孩臉頰上涂奶油呢?
小孩生氣了,索性發狠搶蛋糕,搶來蛋糕后也不吃,而是放在盤子里推給夏油杰。
五條悟逗弄小惠的同時也不妨礙他故意挑刺,法會和神社之間的合作已經進行過一輪了,之前是試探性的初步合作,如今夏油杰主動向總監部靠攏,再加上最近高層變動,京都方面越發重視與夏油杰的合作。
庵歌姬私下里和家入硝子抱怨:“他們甚至在問我和夏油杰感情如何,是否可以聯姻……”
家入硝子笑得將啤酒噴了出去。
雖然庵歌姬拒絕了,也沒讓人在夏油杰耳邊說這些閑言碎語,但京都那邊還是加大了與法會的合作力度,這次不僅是庵歌姬家祖傳神社,還有好幾個類似的神社打算接觸法會了。
“夏天嘛,煙花、慶典、小吃、花車游行、藝人公演……都是慣例了,每年夏天京都那幾條小路都擁擠極了,京都本地人都在抱怨。”
五條悟覺得合作項目太無聊了,“好歹想點新鮮主意啊,否則別怪我橫插一杠子。”
夏油杰只能一條條反駁五條悟,從各方面論證計劃的合理性,甚至還說:“悟,我們舉行類似活動的目的是為了宣傳法會和神社,讓更普通人對這些古老習俗和傳說感興趣,讓他們知道若是遇到了奇異的事該怎么辦,所以活動普及率越廣越好。”
“不是你覺得有趣就可以,而是大家覺得有趣、能接受才行。”
夏油杰太了解普通人的想法了,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他都比五條悟更懂。
如何讓普通人能改變想法,認識到生活中的確存在他們看不見的東西,幾乎是夏油杰奮斗畢生的事業了。
五條悟聽后先覺得煩躁和無聊,但又想夏油杰這么努力,他故意潑冷水也不好,索性壞心眼地提議:“京都是一座傳說眾多的古老城市,我們可以讓大家制作各種故事里的神靈鬼怪,舉行一場百鬼夜行游街。”
“還能向大家科普各種鬼怪和傳說,發點相關的小冊子,再留個聯系方式,給法會和神社增加點信徒,你覺得呢?”
夏油杰只覺心梗,神特么百鬼夜行。
他皺眉:“費用怎么算?現在已經五月下旬了,七月就要舉行活動,這點時間根本不夠!”
五條悟:“設立獎金唄,再讓法會和神社各自負擔一部分,聯系京都文化方面的部門事務官,這也算是一項政績,他們總要出點錢。”
夏油杰的神色舒緩開:“也對,旅游也可以增加收入,京都的議員和事務官總要有所表示。”
“京都可是關西的門面,還可以聯動大阪、奈良,舉行一系列活動。”五條悟興致勃勃地伸手在空氣畫了個圈,“很多家、額相關人士散居在這個圈子,我能找到很多愿意掏錢的人。”
夏油杰嘆了口氣:“我不想總讓你家出面。”
五條悟嘲笑道:“那你來出面啊!”
夏油杰正要說我出什么面,但下一秒他想到了瑛紀,想到了羂索,想到總監部里那些京都出身的老頑固們,若有所思。
“……我回頭和光蓮談一談,這是法會的合作項目,法會自然也要發動力量。”
夏油律子緊緊握著水杯,她聽了許久,表情來回變。
從最初她覺得兒子說話居然如此狂妄,似乎那些大人物都會聽從夏油杰的計劃,到后來五條悟比夏油杰還狂妄,直接點名京都那些高官們,夏油律子終于意識到了一件事。
她的孩子長大了。
不是之前欣慰和期許,而是一種既定事實。
夏油律子想了很多,她想自己還能做什么?若是孩子回頭找她幫忙,她能提供什么樣的幫助?若是自己做不到,杰會不會很失望?
她是媽媽啊。
最終,她端著水杯默不作聲地回房間了。
夏油律子離開后,夏油杰和五條悟默契地停了下來。
夏油奶奶懶散地說:“繼續啊,不是搞事業嗎?還是故意在你母親面前裝樣?”
夏油杰尷尬地咳嗽了一聲:“不是故意的,歌姬那邊的神社背后有另一股勢力,最近瑛紀的事業再上新高,那邊希望加強與我們的合作,所以……”
夏油奶奶若有所思:“果然下海干活要趁早。”
五條悟連連點頭:“是啊,這樣才不會后悔,我雖然從業早,可我小時候光想著溜出來玩了,居然沒想過自己也搞個組織,失策。”
夏油杰看著手里的文件,卻怎么也看不到心里,他糾結許久,還是頹然道:“我去和媽媽談談吧。”
夏油奶奶詫異臉:“這有什么可談的?”
夏油杰:“媽媽的表情似乎不太好。”
夏油奶奶嗤笑:“那你去吧,但別進去,偷偷看看她在干什么。”
夏油杰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夏油奶奶的要求去做了,沒一會他回來,手里還有個眼球咒靈,他的表情一言難盡:“媽媽在看文件,似乎在寫關于京都方面的策劃。”
“我就知道會這樣。”老太太冷笑,“喜歡強撐著不認輸,自己卷生卷死,讓周圍的人也跟著遭罪。”
五條悟發出響亮的笑聲。
夏油杰抬手捂臉,不想說話。
“我回來了。”瑛紀推門進家,“說什么呢?”
“說歌姬的神社。”夏油杰如臨大赦,連忙轉移話題,“將悠仁送回去了?”
“嗯,他爺爺還沒回來,我讓茜姬盯著。”瑛紀詫異地看著臉上滿是奶油的小惠,“怎么吃成小花貓啦?”
小惠聽不懂哥哥們的談論,他也不想聽,他只想努力將手里的蛋糕糊在五條悟臉上,奈何怎么努力都碰不到!
可惡啊!
為什么?為什么他碰不到這個草莓妖怪?好氣啊!
五條悟張開無下限,笑嘻嘻地說:“你砸不到我~砸不到我~”
瑛紀無語地看著五條悟用術式欺負小孩:“悟哥哥,你這樣……”
瑛紀的話還沒說完,異變陡生,只見小惠腳底下的影子像是泥水一樣涌動,繼而從小孩身上冒出一股濃郁的咒力,一黑一白兩條狗突然從影子里沖了出來。
瑛紀:“……啊?”
小惠先是被突然冒出來的兩只狗嚇了一跳,可緊接著他察覺到自己和兩只狗的聯系,大喜,他兇狠地指著五條悟:“咬他!”
兩只狗一左一右嗷地沖了上來。
五條悟瞪圓了眼睛,再也忍不住了,他哈哈哈捂著肚子大笑,縮成了蝦米。
夏油杰下意識地放了一只章魚咒靈擋在夏油奶奶身前,等他看清了兩條狗后松了口氣,收起章魚。
未來盤星教主的記憶里有關于十種影法術的信息,那個伏黑惠畢竟是五條悟收養的孩子,又是禪院甚爾的兒子,夏油杰當然查過相關情報,知道這兩條狗應該是小惠召喚出來的式神。
夏油奶奶注意到幾個人的視線不對勁,從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副眼鏡。
她戴上眼鏡,咦了一聲:“狗!”
天啊,家里多了兩條狗!
大黑以為叫自己,汪了一聲。
瑛紀好奇地看著努力咬空氣的狗:“十種影法術?”
夏油杰嗯了一聲,無語地看了看還在逗狗和惠的五條悟:“應該是最基礎的式神玉犬,看到狗額頭上的花紋了嗎?影法術每個式神額頭的花紋都不同。”
瑛紀一眼認了出來:“是神寶的花紋。”
夏油杰贊同道:“沒錯,據說十影法最強大的式神是魔虛羅,召喚魔虛羅的咒文就是榴良咒言。”
“咦?那不是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咒言嗎?”
“起死回生做不到,但肯定能用反轉術式。”
兄弟倆人無視被狗咬的五條悟,你一句我一句地推敲著十種影法術的具體細節。
第195章
深夜, 五條悟坐在蝙蝠魚咒靈上,高空的狂風吹拂著他額前的發絲,他漫不經心地看著下方放射狀金色光帶的城市, 心情不好不壞。
夏油杰坐在稍微靠前的位置,他正低頭發郵件, 將事情處理完后, 他收起手機, 瞟了一眼似乎在打盹的五條悟。
“累了?都說了不需要陪我回家。”
五條悟瞇著眼睛, 慢吞吞地說:“我可是家里的大哥夏油悟,當然要看看悠仁。”
更何況悠仁可是他未來的學生,那孩子心性純粹熱烈, 是他看好的后輩。
夏油杰耐人尋味地放緩語氣重復:“家里的大哥……嗎?”
五條悟真的是去看虎杖悠仁, 還是去盯著他的?
夏油杰實在問不出口。
五條悟故意用吊兒郎當的語氣說:“對啊, 杰如果心情不好的話, 麻辣教師五條悟可以給你做心理咨詢哦。”
夏油杰習慣性沉默, 但五條悟卻不給夏油杰保持沉默的機會。
“……我的心情沒有不好。”夏油杰嘆了口氣, “你與其盯著我,不如幫我想想怎么抓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羅賓漢, 怎么推進我之前遞交的反轉咒靈租借規則,怎么解決天元結界的問題, 以及怎么和京都那邊的保守派打交道。”
五條悟滿不在乎:“這些都不重要。”
夏油杰只能繼續嘆氣,他能理解五條悟的想法, 未來五條悟努力了十年,總監部還是一灘爛泥, 所以五條悟可能覺得放著不管也沒關系, 反正不可能再壞了。
五條悟調侃夏油杰:“你要當嘆氣公公嗎?都說了我可以給你做心理咨詢哦~如果覺得難為情,那就當個依靠哥哥的弟弟, 向身為大哥的我趕緊吐露心聲吧!”
夏油杰忍不住吐槽說:“就算當弟弟也不會向哥哥吐露心聲吧?甚至弟弟反而會背著哥哥偷偷建立組織,甚至反過來當哥哥的老板。”
這說的自然是瑛紀。
五條悟哈哈大笑:“這不好嗎?我躺著就能實現砸爛老橘子的夢想,快點讓我做這樣的美夢!”
瑛紀干得很好啊!釜底抽薪控制羂索從而控制了總監部,在得知高層全都成瑛紀的傀儡后,五條悟甚至冒出了羂索能控制總監部真是太好了的念頭。
夏油杰沉默良久,才說:“很好,但就是太好了,反而更讓我難受。”
一方面顯得他這個哥哥很失職,另一方面也很心疼弟弟早年吃的苦。
五條悟:“你這人怎么這么擰巴?”
夏油杰:“你也不是第一天認識我了。”
但既然說出口了,夏油杰反而終于能傾訴出心底的想法了,他的聲音很輕,高空狂風吹拂,似乎剛說出口就被吹散了,可他知道五條悟在聽著。
“雖然未來的我殺了父母,可我仔細回憶其中的信息,竟很難找到父母的回憶,像是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玻璃,唯一殘留的就是痛苦和憤怒之情。”
可今晚不同,他像是時隔十來年第一次見到母親,那樣鮮活、生動,他看懂了她的每一個表情,也看懂了她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性格和想法。
“我以為自己會難過的。”
不管是難過于未來的自己感受到的痛苦,還是難過于眼前的母親不理解自己。
可是當他操縱著眼球咒靈,偷偷看到母親皺著眉頭,翻找著京都方面的策劃文案和資料,又在看其他同級別活動的舉辦流程,看著她很快列出了活動策劃書的大綱……
夏油杰仿佛看到了背著瑛紀偷偷努力的自己。
“我竟覺得欣慰和高興。”
夏油杰看著前方黑沉沉的夜幕,“我和他們是一樣的。”
也許爸爸媽媽灌輸他成為一個善良的人,只因為他們本身是這樣的人,這是他們在社會上安身立命的經驗和依仗,所以他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和自己一樣。
他們其實從未欺騙過他,只因為在孩子面前過于無所不能,所以才給了他一種錯覺罷了。
而在浮現這個念頭的瞬間,有什么黑沉的東西從他身上消失了。
那一刻,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未來的記憶終歸屬于另一個自己,那個他是他,但又不是他。
走上絕路的不是他,或者說他的路就在腳下,雖然漫長卻足夠清晰筆直,他只要沿著這條路堅定地向前,不僅能完成自己的理想,甚至能給另一個自己一個答案。
“所以不用擔心我,悟,我不是向你承諾過嗎?我們是搭檔,不會再留下你一個人的。”
五條悟眨眨眼,他歪頭看夏油杰,他看了許久,直到夏油杰產生了疑惑,以為自己臉上有蛋糕印子。
五條悟才道:“……雖然杰在我這里的信用早就破產了,但你說的對,破產的是另一個,你的信用還是滿的。”
他放松身體,平躺在蝙蝠魚上,漆黑的夜幕上星辰流轉,匯聚成一條漫長的銀河,貫穿天際,像是鏈接了古老的過去和遙遠的未來。
“我還以為你要過一段時間才發現呢,瑛紀小弟的咒法目標其實僅限在血緣親人身上起作用哦。”
夏油杰:???
他不可置信地看五條悟:“那你怎么能知道未來信息?”
難道瑛紀真的和五條有血緣關系?那自己豈不是也……?
“哈哈哈杰你的表情好蠢哦!”五條悟哈哈笑,他臉上終于浮現了屬于這個年紀的活力,“瑛紀小弟有別的實驗室,他在那和羂索做實驗,你覺得他對羂索用過咒法嗎?為了實驗效果,他當然用過啊!”
但羂索始終沒有獲得未來記憶。
五條悟或明或暗試探了幾次,瑛紀自己也搞不清楚咒法的具體原理和反噬目標。
“瑛紀小小年紀就踏入黑市干活,總有失手的時候,他會在死亡前施展時間咒法,讓一切重來,這才能走到現在。”
“他用了這么多年,只在你我身上失效了。”五條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想可能和我的六眼有關,而你……答案很簡單啊,肯定是血緣。”
“那媽媽和奶奶為什么沒有被咒法反噬?”
“他們又不是咒術師,無法破解瑛紀的咒法。”
五條悟總結說:“所以不用擔心別人獲得未來信息,我們占據了這么強的優勢,若是還走岔路,那不如去找兩面宿儺一頭撞死。”
夏油杰喃喃地說:“我沒想過……不,我是說我以為是瑛紀自己琢磨的咒法,他不說我就沒問,實在是……”
萬萬沒想到瑛紀自己也沒搞清楚嗎?
“但時間咒法有副作用。”五條悟突然坐直身體,提醒夏油杰,“你和你弟弟相差了三歲左右,可他現在的身高依舊不如你這個年紀時的高度,他的身體發育也不夠。”
他大概提了一下逆生長的事,“所以我們這些當哥哥的還要更努力才行,爭取不要讓他再亂用咒法了。”
夏油杰的臉色發黑:“好好好,我知道了,讓他給我等著!”
沒兩天,瑛紀收到了夏油杰送的小玩意兒,那是一個看起來像珊瑚、有很多分枝的特殊菌類咒物。
“這是什么?”
“一個有趣的小玩意,我們都知道亂吃菌子會得神經性疾病,從而產生幻覺,所以一些偏遠山區的人認為蘑菇菌子是妖怪,可以讓人發狂。”
夏油杰向瑛紀展示了一下珊瑚菌咒物的用法,只見他輸入咒力,下一秒珊瑚菌咒物就自動拉長,菌絲成串變成了手串。
“你既然還要在法會里當佛子,帶著這玩意兒可以幫你更好的蠱惑信徒,而且我在上面留了標記,若是你遇到危險了,我也能感知到,所以要好好戴著,好嗎?”
瑛紀把玩著這串橘紅色菌絲咒物所化的手串,他稍微探查了一下,發現咒物效果如夏油杰所說,的確可以釋放幻夢,就收了下來。
“哥哥不需要嗎?”
夏油杰面不改色地說:“不用,奶奶不是想要夢境咒靈嗎?我最近收了不少類似效果的咒靈,找了個好玩兒的給你。”
好玩兒?瑛紀不明所以,但還是親自體驗了一番,然后他承認夏油杰說的對,這菌絲咒物手串居然能讓他看到小人,還能看到一些他自己都沒想過的奇奇怪怪的畫面,有點像是做夢,每次看的畫面還都不一樣,甚至有種開盲盒的快樂感。
瑛紀很高興,得了新玩具當然要和小伙伴說一聲啦,于是很快羂索也體驗了一番菌絲咒物的隨機影片。
“挺好的,可以啟發你獲得新靈感。”
羂索本來想說這玩意兒不就是短視頻嗎,但成年人還會沉迷刷短視頻呢,更何況瑛紀,于是他道:“有考慮將咒靈的生得空間提取出來量產嗎?應該能賣錢。”
瑛紀當然仔細研究過了,他遺憾地說:“不行哎,這個菌絲咒物的前身可能是存在時間很短的真菌生物,因咒靈化才能不斷死亡又再生,咒力和能力達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若是打破平衡,這玩意兒就壞了。”
菌絲咒物只有三級,禁不住瑛紀和羂索折騰。
羂索聽后就沒再說什么了,他轉而拿起了天元的咒物計劃,繼續和瑛紀研究起來。
另一邊,夏油杰對五條悟透底:“我給了瑛紀一個特殊的咒物,那個咒物是一個沉睡的咒靈,它會十分鐘死一次,再復生,一天會死144次,每死一次,咒物上的菌絲會多一道刻痕。”
“你不是說了嗎?瑛紀的時間咒法不能改變死亡,所以我只要檢查一下菌絲咒物上的刻痕,就會知道瑛紀擅自使用了多少次時間咒法。”
夏油杰冷著臉,“你幫我一起盯著,他要是敢胡來,我就……”
五條悟好奇地問:“你打算怎么做?”
夏油杰這個弟控要怎么收拾弟弟?
“我就找媽媽告狀!”
“…………”
第196章
瑛紀總覺得最近老哥似乎變犀利了。
這種犀利不僅體現在和總監部高層周旋商討計劃上, 還體現在夏油杰總是能在他熬夜做實驗時打電話來問他是否有早睡早起。
瑛紀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知道我在熬夜?”
羂索對此無能為力:“他是你哥哥,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血來逆推你的狀態,類似的咒法太多了, 數不勝數,根本隔不開。”
所以同血緣的咒術師基本都聚族而居, 源于血脈的聯系可以提升抗詛咒強度, 也能讓同族人互相顧忌, 省的自相殘殺。
再說了, 夏油杰是寶可夢大師,最近夏油杰操縱的咒靈數量直線上升,也不知道他從哪里挖出來的奇奇怪怪咒靈, 就羂索通過總監部探查可知, 夏油杰的咒靈數量在極短時間內暴增到了一個令人驚異的數字。
咒靈數量多了, 總會出現奇怪詭異的能力組合, 令人防不勝防。
“你要不要提升點實力?再抓幾個特級咒靈?”
瑛紀有三個特級咒靈, 外加九相圖兄弟和他羂索, 再加上瑛紀本人能開復數領域,結界術造詣高超, 甚至可以使用神明權柄構建獨立空間,總體來說戰斗力不低了。
但單就套路多樣性和能力復雜性上, 瑛紀是比不上夏油杰這位寶可夢大師的。
“沒必要,我如果想要特級咒靈, 不說總監部的儲備,我哥就很樂意將特級全喂給我。”瑛紀甜甜地說:“而且比起研究別的咒靈, 我更樂意將時間耗在你身上。”
瑛紀從羂索的實驗室里抄出來了海量咒物, 何必舍近求遠?先將已經到手的知識徹底融會貫通再說其他。
羂索感慨萬千:“希云桑,你對多少人說過這句話?”
不愧是可以哄得神明給與權柄的大神官, 說話真好聽。
“當然就你一個啦,茜姬他們是咒靈,脹相也不需要我說什么,我照顧他弟弟,他就是最好的大哥。”
瑛紀笑嘻嘻地說:“好啦,和我說說你是怎么將這個人變成咒物的,他明明沒有術式,只是一位劍豪,你竟也能做成咒物,真厲害。”
羂索心里得意,面上謙遜:“一點雕蟲小技而已。”
瑛紀立刻看穿了羂索的想法,連忙說了一堆好話,將羂索吹得輕飄飄的,并成功從羂索這里套出了具體制作技巧。
由于老哥最近天天查崗,瑛紀暫時放棄了晚上熬夜做實驗,早早回家逗弄小惠新召喚出來的玉犬,洗漱后睡覺了。
但羂索還不能休息,作為瑛紀的神器,他還得時刻幫瑛紀盯控總監部的情況,有時候還得去萬蓮法會替瑛紀批文件。
“哦,萬桑,你來了。”
光蓮上人滿面笑容,“佛子殿下今天也不過來嗎?”
“他最近快要期末考試了,忙著復習功課,暫時沒法加班。”
羂索同樣掛著溫和笑容,“還是按照老規矩,將文件給我吧。”
光蓮上人連聲道:“好的好的。”
大和尚將文件盒放在桌子上,還殷勤地給羂索倒了杯熱茶,這才離開。
關上門的一瞬間,光蓮上人表情陰狠。
啊呸!趕走了金在慶那個墻頭草,居然又冒出來了一個叫萬的混蛋!
更讓光蓮上人惱火的事,萬居然比他更靠近佛子殿下,并且和他一樣也是毒唯!
自己的優勢被人搶了!怎么辦?
光蓮上人耷拉著腦袋想,本來金在慶滾蛋了,他可以徹底和那個混蛋說再見了,但既然現在有了新的敵人,他不如聯系一下金在慶。
畢竟金在慶在佛子殿下的哥哥那辦事,他可以通過金在慶幫佛子殿下打聽夏油杰的消息。
這是他比萬要強的優勢啊。
光蓮上人精神抖擻地繼續自己的內斗生涯,羂索是個人精,自然看穿了光蓮上人的想法,他完全沒放在心上,而是翻看最近的財務報表。
金在慶被夏油杰借走不還后,法會多了一個叫菅田真奈美的新財務。
那是瑛紀前段時間出席一個資深信徒新建大樓開業儀式時,無意間搭救的野生咒術師。
菅田真奈美之前在一家地產公司當銷售員,她是咒術師,自然能看出所謂兇宅的真假,她憑借成功推銷虛假兇宅賺了不少錢,在業內有著不錯的名氣。
但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她能應付一級咒靈,可這次不小心被特級咒靈纏上了,就在她咬牙發狠要耗費多年積蓄買個特殊咒具拼一把時,正好撞上了瑛紀。
之后一切順理成章,菅田真奈美打聽了萬蓮法會的情況,聽說這是半咒術師公司后,就遞交了入職申請,成為了新的財務總管。
理論上新入職員工是沒可能這么快升職的,但夏油杰私下和瑛紀透信,說這是他未來的財務主管,他自己的事業剛起步,未來還牽累菅田真奈美死在了涉谷,希望瑛紀幫個忙,先帶一帶菅田真奈美。
瑛紀沒想那么多,哥哥這么說了,又是他碰到過的咒術師,就直接讓她管財務了。
有一說一,菅田真奈美的職業能力很強,她沒有金在慶那些小心思,拿出了打工人應有的態度:給多少錢辦多少事,不會發揮主觀能動性利用法會的名義坑蒙拐騙,更不會刻意做假賬侵吞多余利潤,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天選打工人。
本來這樣正常的員工不可能在法會里長久地干下去——畢竟身邊圍了那么多騙子呢——奈何菅田真奈美是夏油杰推薦的人,背景強硬,她自己還是咒術師,可以直接上揍術回戰,在入職三天內捶崩了三張辦公桌后,騙子們都乖巧極了。
菅田真奈美很快就摸清了自己在公司的定位,她只需要拿出一份沒有問題的財務賬目,再將下面那些居心叵測的員工揍成老實人就行了。
所以羂索翻看最近法會賬目,簡單清晰,干凈明了,比之前那繞著彎子眼花繚亂的賬目好看了不知道多少倍。
羂索嘖嘖稱奇,也不知道瑛紀是怎么在天書的財務賬目里一眼看穿金在慶的小把戲的。
翻著翻著,羂索看到了一份文件,那是光蓮上人提交給瑛紀的、希望瑛紀開一個信徒宣講會的申請文件,瑛紀已經批了同意,菅田真奈美批了財務預算。
雖然瑛紀懶得再搞什么儀式,可此前為了要錢,光蓮上人已經給一些有錢的信徒們透了風聲,即便不搞了,看在錢的份上也要安撫一下信徒,于是就有了這么一個小范圍的信徒宣講會。
羂索在文件后附錄的頁面上看到了一份咒靈顯露帳的材料清單,他挑了挑眉,看樣子那天夏油杰還是會帶著他那群咒靈來給瑛紀撐場子。
“……有意思。”
羂索不由自主地笑了,讓普通人意識到身邊存在著他們看不見的世界,他們會怎么想?那之后會發生什么事?
一定很有趣,真是期待啊。
夏油杰都帶著咒靈來給瑛紀撐場子了,竹高的哥哥脹相和壞相自然也不甘落后。
現任佛子是竹高,瑛紀這個前任佛子不能拆竹高的臺,還要和竹高有些互動,雙方說一下當佛子\卸任佛子后的人生感悟。
為了順勢引出咒靈的存在,九相圖兄弟甚至需要傾情上演一出魔幻劇目,脹相和壞相是演繹主力。
五條悟聽說有這等好玩的事后,第一時間表示一定要來現場圍觀一下。
瑛紀要求五條悟立下束縛,絕對不能笑場,否則他就和五條悟翻臉。
五條悟聽后立刻笑場了,他笑得樂不可支,要不是趴在夏油杰的肩膀上,絕對會摔地上。
瑛紀一怒之下雙手結印:“領域展開·垢水……”
領域還沒開出來呢,夏油杰就面色惶然,五條悟更是嗖一下狼狽逃竄,不知所蹤。
小惠震驚地看著二哥瑛紀大殺四方,尤其是草莓妖怪居然嚇得落荒而逃,頓時對哥哥生出了極大的佩服和敬畏之情。
他忍不住問:“哥哥,領域展開是什么?”
瑛紀悻悻收起手印,摸了摸小惠的腦袋:“是一種咒法技巧,等你琢磨透了十種影法術,就可以學領域展開了。”
小惠有些失望:“我現在只能召喚出玉犬。”
據說他還有其他九種式神,這要等到猴年馬月啊!
為什么他不能像大哥和二哥一樣,通過吃咒靈來提高實力呢?
他也吃了家里的咒靈,各種口味都有,但吃了也沒用啊!他沒法調服吃掉的咒靈,好奇怪!
小惠脆生生地問兩個哥哥:“為什么我吃了咒靈但沒法用它們?”
夏油杰瞳孔地震:“……啊?我放在柜子里的咒靈被你吃了?!”
他還以為是五條悟報復他之前喂草莓咒靈,導致五條悟對草莓產生PTSD,故意扔了那一袋子水果口味咒靈呢。
瑛紀連忙握住小惠的胳膊,仔細檢查小孩的身體情況。
他年紀小時吃咒靈導致身體發育緩慢,甚至容易生病,小惠沒事吧?
小惠當然沒事,他的體質因十種影法術的緣故非常適合容納咒物和咒靈,一切品級不如魔虛羅的咒靈都無法對小孩的身體造成什么影響。
瑛紀想到葵生纏綿病榻甚至差點死掉,不由得嘆息道:“咒法真是公平啊。”
小惠不明所以,夏油杰壓著小孩的肩膀,認真說:“惠,以后不要吃咒靈。”
小惠嘟嘴:“可是哥哥們都吃……”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不能吃,那也太難過了吧。
夏油杰耐心解釋:“咒靈不是什么好東西,如果不是術式的緣故,我和瑛紀也不會吃。”
小惠:“那為什么悟哥哥可以吃?他也是術式的緣故嗎?”
夏油杰一噎,瑛紀翻了個白眼。
五條悟那是在吃咒靈嗎?那是高專DK間的互相找茬兒和玩鬧。
瑛紀語氣堅定地說:“因為他是草莓妖怪!”
第197章
五條悟盤腿坐在會場內。
會場不算大, 中心是一個三層臺階的臺子,周圍呈圓形放著很多墊子,林林總總只坐了三四十號人。
會場墻壁上懸掛著諸如六根清凈、佛法無邊等箴言標語, 臺子一圈點了蠟燭,用一根銀色的細細的燭臺撐著, 火光映照在銀色燭臺上, 顯得光怪陸離、變幻莫測。
四周的燈光很暗, 唯有中心的位置異常明亮, 甚至因銀色燭臺的反射,炫目中帶著一絲幻夢的視覺效果。
五條悟漫不經心地瞟了周圍一眼,吸溜著乳酪奶茶, 他在身周設置了帳, 沒人能看到他, 更聽不到他的聲音, 省的到時候真笑場了, 瑛紀小弟一怒之下又開糞坑咒法。
家入硝子坐在五條悟旁邊, 她拿著手機咔嚓咔嚓拍照,還很驚奇。
“杰的弟弟怎么做到的, 我居然能將臺子下方的咒靈拍到畫面了。”
五條悟聳肩:“等一會激活了帳,你不僅能拍到臺子下面開花瓣的咒靈, 還能拍到杰最近新收的各種各樣的咒靈。”頓了頓,他補了一句, “甚至能看到咒物、咒靈和咒術師上臺演能劇。”
家入硝子有些興奮,更多的是刺激:“我就等著這個呢!對了, 冥冥前輩呢?不是說她也來?”
五條悟:“可能在樓上吧, 咒靈要從天花板落下來,要根據她的視野來會切換兩邊的舞臺效果。”
隨著五條悟話音落下, 四周的燈終于熄滅了,高臺上的燭火也突兀消失,只是下一秒這些燭火又全都亮了起來。
但和之前有銀色燭臺支撐燭火不同,這一次燭火居然是憑空懸浮著的!
四周信徒忍不住低低地驚呼出聲。
家入硝子瘋狂咔嚓照片,臺子下面那個開著小花的咒靈伸出枝條,撐著那些燭火,而高臺上突兀出現了一個人,正是萬蓮法會的佛子竹高。
一身紅色袈裟的、神情嚴肅的竹高小和尚,馱著小和尚的花型妖怪,再加上周圍漂浮的鬼火……家入硝子忍不住低聲說:“畫面感十足,真不錯。”
就算她不是信徒,看到這一場聲光幻影效果十足的大片,也值回入場票價了。
畢竟特級咒術師的出場費可不便宜。
竹高出場后,現場很多信徒都忍不住口誦佛號,又說竹高的法號,氣氛熱烈起來了,竹高一邊看著旁邊咒靈拿的提詞器,一邊照本宣科地開始了今日的演講。
前十分鐘都和往日沒什么差別,但很多信徒都得了風聲,說此前退圈的真佛希云要重出江湖,全都耐著性子等著,果不其然,竹高佛子說著說著,似乎陷入了迷惘之中,開始自言自語,甚至有些煩躁起來。
而周圍如鬼火一樣的燭火也很有靈性地亂晃著,仿佛在模擬陣陣陰風。
家入硝子誠懇地對五條悟說:“我覺得將來夏油搞一個4D電影院,絕對大賺。”
五條悟樂不可支:“你繼續看,樂子在后面。”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在竹高佛子焦慮之際,突然他的身體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吸取了生命力,身體開始迅速干癟下去,皮膚變得灰敗,甚至出現了尸斑,原本稚嫩的面容在一瞬間變得蒼老,繼而骨瘦如柴,仿佛要死了似的。
信徒們全都震驚不已,有人驚呼出聲:“血!佛子流血了!”
燭光陰影下,鮮血竟鋪滿了高臺,華麗的袈裟和僧袍在短短幾秒內腐爛成飛灰,露出了下面干枯的尸體。
“這是人之九相啊!”
不知道是誰突然大聲說道。
信徒們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是竹高佛子模擬人死后的九相,在幫他們開悟啊!
先是身體腫脹出現了一個魔鬼,那魔鬼身材魁梧,氣勢不凡,是為脹相;緊接著是一個面容怪異的妖怪出現,他妖嬈地扭動身軀,像是在展現人死后崩壞的軀殼,這是壞相……
九相圖兄弟們一個個冒出來,脹相、壞相和血涂是親身出演,其他六個咒胎模樣都是夏油杰操縱咒靈模擬出來的,一時間整個會場內群魔亂舞,不知何時又冒出了細細的三味線之音,鏗鏘節奏仿佛打在了人心上,讓人心生危險感。
人死后身體冒出鬼怪,然后更多的鬼怪冒了出來。
夏油杰最近收了不少很上相的咒靈,讓人能一眼認出鬼怪的來歷,不斷有人(五條悟懷疑是提前安排好的)主動說出這些鬼怪的名字,使信徒們全都陷入了未知的恐懼之中。
就在有人真的承受不住這等驚悚恐怖之景時,白色的光突兀出現在天花板上,仿佛神明從天上來到人間,萬蓮法會上一任佛子穿著白色僧衣從天而降。
他戴著寬大的斗笠,白色薄紗遮蔽了他的容顏,卻又能朦朧地看到他溫潤柔和的面容,佛子殿下緩緩落下,隨著他來到九相尸骨面前,一切妖魔鬼怪都尖叫著、慘嚎著,一些怪物試圖攻擊佛子殿下,卻被佛子殿下輕飄飄地抬手拍開了。
五條悟看到這一幕終于忍不住了,噗哈哈地大笑起來。
家入硝子同樣忍俊不禁,但還是堅持拍攝錄制畫面,決定回頭找庵歌姬一起再看一遍。
有信徒發出哽咽的呼喊:“佛子殿下!不要拋棄我們啊!”
“佛子殿下回來拯救我們了!”
“我們罪孽深重,唯有佛子殿下才能帶我們脫離苦海啊!”
類似的呼喊聲此起彼伏,所有信徒都狂熱地看著白衣佛子,之前的恐懼和害怕不翼而飛,他們激動地匍匐磕頭,像是看到了人生的指明燈。
白衣佛子抬手,袖袍抖動間,似乎又要回歸天上。
重新恢復成人型的竹高佛子一把抓住希云佛子的袍角,大聲道:“佛子殿下!不要走啊!”
“可我已經成佛,不宜留在人間!”
“人間皆是鬼怪,若無您指引我們,我們還會再度迷惘于生死之間,遭受九相之苦啊!”
瑛紀強忍著頭皮發麻的感覺,努力繃住表情,按照光蓮上人寫好的臺詞,盡量讓聲音抑揚頓挫:“正因為人世為煉獄,我等才要努力修行,爭取早日脫離苦海……”
說到這里,瑛紀話音一轉,說了剛才的妖魔鬼怪:“放心吧,等我走后,你們就看不到這些鬼怪了,它們雖然與我們同在一個世界,但沒有大法力之人幫助,你們是看不到他們的,自然不會受到他們困擾了……”
竹高繼續看著提詞器大聲道:“看不到他們就不存在了嗎?我們也要重新回歸愚昧了嗎?您為我們揭開了世界的真實,卻又要殘忍地推開我們嗎?請不要這樣做啊!”
然后就是老套路,三請三讓,最終瑛紀一聲長嘆,表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行吧,既然眾生皆苦,那我就繼續陪著你們遭罪、哦不是,是耐心度化你們成佛吧。
瑛紀說出留下來這句話后,背影音樂頓時從鬼氣陰森的風格變成了舒緩清亮的曲風,同時四周也不斷旋轉著飛舞著各種光影,還有花瓣在天空飄來飄去,地涌金蓮、仙樂陣陣,好一派神佛降臨的吉祥場景。
不知不覺間,周圍的燈依次亮了起來,就仿佛隨著佛子的到來驅散了那些鬼怪和黑暗,讓光明重現世間。
而之前大家看到的妖魔鬼怪也一個個匍匐在地做臣服狀,有信徒驚愕地說:“它們是真的?”
“是啊,不然呢?”
“不是投影儀嗎?”
“你甚至可以去摸摸。”
隨著信徒一個個上前接受希云佛子的祝福,再試探著、偷偷地摸一把旁邊當護衛的咒靈,所有信徒的三觀似乎都要被顛覆了。
當然其中也有人隱隱約約聽說過咒靈的事,如今見了咒靈的樣子,信仰自然更加虔誠堅定。
“為什么我們平時看不到?”
“因為我們力量太弱小了,只有如佛子這般有強大法力的人才能讓其他人看到。”
所有信徒先經歷了【我看光蓮怎么騙人】【希云佛子真的回來啦】【天啊這場見面會辦的太高端大氣了】【什么這特么都是真的】【世間真的有怪物!】【天啊我信了一個真佛】【我是佛子殿下的狂熱信徒啦!】種種轉變,等見面會結束時,光蓮上人的捐款名冊厚出了新高度,收錢收到手軟。
而經過這場見面會,瑛紀也正式回歸,成了法會的大佛陀,竹高是依舊需要修行的佛子,他們倆都可以幫助信徒修行,但唯有希云真佛才能幫助大家脫離苦海。
總之那之后都是光蓮上人的事了,演完這場見面會后,瑛紀第一時間將全套佛子行頭都脫了,長出一口氣。
終于結束了。
演出期間瑛紀被五條悟那灼灼目光盯著,差點沒忍住開個領域,將五條悟踢出去。
啊啊啊啊啊果然還是太羞恥了!
不知道哥哥怎么想?瑛紀有點想逃避,但還是破罐子破摔地來到演出準備間。
“哥哥,我……”
瑛紀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夏油杰和冥冥將剛才的畫面投影到墻壁上,夏油杰指著瑛紀穿著白色僧衣戴著面紗斗笠從天而降的畫面,對冥冥說:“這張很好,找名師畫出來掛法會墻壁上。”
冥冥點頭,在筆記本上記了一筆,又調出了白衣佛子彎腰伸手,握住了竹高佛子的小手,將竹高拉出了九相圖狀態的那一幕。
“這個也不錯。”
“我只要瑛紀單人像,竹高那部分去找脹相。”
“夏油,先將你自己的收藏念頭壓一壓,咱們得先做出法會信徒們要買的典藏套裝,等典藏套裝賣的差不多了再做單推套裝。”
冥冥語重心長地說:“錢要一筆筆賺,不能一次性賺完了。”
瑛紀:“……”
第198章
“……唉。”
“怎么唉聲嘆氣的?”
瑛紀在沙發上滾來滾去, 夏油杰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正在上面查看冥冥發來的最新樣片。
“還不是哥哥!做什么典藏套餐啊!光蓮還說每年都要辦一次,還要請人搞什么巡回演出, 真是夠了!!”
瑛紀從沙發滾到地上,他的腦袋穿過夏油杰的胳膊肘, 仰躺著看夏油杰, “哥哥, 算了, 就按照平時法會宣講的流程就行了,不要再加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夏油杰拉長語調:“不加?你不喜歡?但效果很好哦。”
對比經驗包里盤星教的捐款收入,再看看萬蓮法會的收入, 夏油杰不得不承認, 偶像經濟真的好賺錢啊!
“我不喜歡!”
“那不當佛子了?”
“這是兩碼事!”若是小時候, 恐怕瑛紀會樂呵呵地繼續出演, 反正哥哥開心、大家也都喜歡嘛, 可是現在瑛紀早不是小時候的傻白甜了, “香織醬甚至想在總監部搞一個神明降臨儀式……”
羂索也圍觀了讓瑛紀恨不得腳趾摳地的演出現場,當然為了防止脹相和壞相發現羂索的存在, 羂索沒有親自露面。
但他和瑛紀有契約,倒也不需要親自露面就能遠距離圍觀。
羂索對這場演出的評價是小家子。
“場地這么小!就幾個咒靈!周圍布景也不夠好, 甚至不如以前進行的神明祭祀儀式,根本配不上希云桑嘛!”
羂索一邊調侃瑛紀一邊似笑非笑地說:“要不要我幫忙辦一個更符合你身份的儀式啊, 大神官?”
瑛紀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夏油杰聽后嘶了一聲:“總監部也搞一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瑛紀忍不住拔高聲音:“哥哥!”
“好吧,你不喜歡就不搞了。”
夏油杰有些可惜, 說實話, 他以前從沒見過弟弟在萬蓮法會傳道的景象,這次身臨其境地圍觀了一次, 他頓時覺得以前的自己腦子進水了。
這么好玩的事情,他居然沒早早過來圍觀過!
也不知道光蓮那有沒有以前的影像資料,以光蓮毒唯的程度,他肯定私下偷偷留了。
夏油杰暗自盤算著,面上笑瞇瞇的。
“對了瑛紀,我想帶兩個孩子回家。”
瑛紀先是一愣,繼而又淡定了,他自己帶回了小惠和悠仁,哥哥再帶回來倆孩子好像也沒什么。
瑛紀從地上爬起來,挨著哥哥盤腿坐下,他提醒夏油杰:“我無所謂啦,問題是媽媽。”
夏油杰嘆了口氣:“我也在頭疼怎么向媽媽說明此事。”
瑛紀好奇地問夏油杰:“哥,你從哪里抱倆孩子回來?五條家的?”
夏油杰失笑:“怎么可能是五條家的?”他細細解釋,“是一個任務中偶然遇到的,那兩個孩子因為有咒術師的才能,被當做了不祥之物,遭到了村民的虐待,我想收養她們。”
瑛紀遲疑著說:“任務里碰到的?理論上來說,這種事應該是兒童福利局和總監部來處理,總監部的窗發現有咒術師天賦才能的孩子,會尋找親戚領養,到了年紀可以來高專上學,若是沒有親戚了,總監部會當監護人提供必要的生活費,直到他們十六歲上高專開始工作。”
夏油杰的語氣有些冷:“總監部照料孩子?是培養忠心于自己的手下和炮灰吧。”
瑛紀撓頭,倒也不至于?反正九十九由基是總監部培養出來的,但九十九由基非常厭惡總監部。
“可是也不能哥哥碰到孩子們就帶回家啊。”瑛紀思來想去,認真說:“這種事還是要有一個行得通的規則和流程才行。”
瑛紀本來也沒打算收養小惠的,純粹是禪院甚爾不做人,直接貸款小惠的未來給瑛紀打工還債。
虎杖悠仁是羂索的孩子,如今羂索和瑛紀有契約,瑛紀自然不能放著虎杖悠仁不管。
夏油杰搖頭又點頭:“我明白,但菜菜子和美美子……未來我丟下了她們,這次我想給她們一個不一樣的未來。”
瑛紀想了想:“讓總監部出面推行一個在職咒術師領養制度怎么樣?”
“什么意思?”
“大部分咒術師都是孤家寡人,如果他們愿意領養一個有咒術天賦的孩子,總監部不僅會發錢,還會在一些任務啊、材料啊、咒法資料上給與優惠和獎勵?”
夏油杰眼睛一亮,可緊接著他又有些擔憂:“若有咒術師故意將小孩制作成傀儡呢?”
瑛紀額了一聲,他看著在地面上來回擦地的地寶咒靈,興奮地說:“地寶啊!咒術師也沒時間搞家務,哥哥不僅可以賣家用咒靈,還能變向盯梢?”
夏油杰心中一動,他在平板電腦上重新打開一個文檔,一邊和瑛紀討論著,一邊將他們討論的想法全部記錄了下來。
“我找金在慶賦能一下,回頭遞交給總監部,你讓羂索推進通過。”
夏油杰想到在山村里生活艱辛的兩姐妹,恨不得立刻就沖過去將她們撈出來。
瑛紀爽快地答應了。
咒術界全新的領養計劃推進的很快,御三家這樣的大家族不需要搞這個,有無數自由咒術師想要加入御三家。
倒是一些中小家族因傳承問題,需要一些全新血脈和術式來支撐家族,再加上總監部內部也希望培養自己的咒術師,于是這邊夏油杰剛提交計劃,只用了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里,計劃就經過了初步討論,并開始了試點。
夏油杰和五條悟作為咒術界的特級咒術師,自然有資格領養孩子,但五條悟背后有御三家,他主動拒絕了,而夏油杰作為最近風頭最盛的后起之秀,培養后輩這種事自然責無旁貸。
于是夏油杰順理成章地領養了枷場倆姐妹。
由于這件事從總監部那過了明路,所以總監部出面和區兒童福利局以及民政部門協商,將兩姐妹塞進了夏油家。
夏油律子一臉懵逼。
“什么叫我們家是模范家庭,具備領養資格?我什么時候打申請了?”
夏油奶奶不得不再度為兩個孫子背黑鍋,她嘴角抽搐地說:“我申請了,小惠一個孩子很寂寞……”
夏油律子:“隔壁悠仁不是天天來家里玩嗎?”
那個粉頭發的小男孩幾乎一日三餐都在他們家吃,小惠哪里寂寞了?
“我養了這么多小子,想養女孩了。”夏油奶奶知道這件事壓根說不通,索性發揮老年人胡攪蠻纏的特權,“總之,孩子送來了,律子你不要給她們甩臉色,她們失去了父母,又被福利局的人送到咱們家,一定很難過。”
夏油律子無語:“我倒不至于對小孩子生氣,我是對福利局和民政局生氣!他們怎么能這樣啊?!”
她一個人賺錢很辛苦的,孩子像是韭菜似的蹭蹭冒出來,有考慮過她的心情嗎?
夏油杰和瑛紀在一旁安靜如雞,一聲不吭。
“國家出錢養,學費生活費會定期打過來,不用你操心。”
夏油奶奶睨了兩個孫子一眼,努力勸說夏油律子,“對了,照顧倆姐妹可以讓你少交個稅,買新房有優惠哦,折扣力度很大,幾乎打對折,稅費上也有減免。”
夏油律子心動了:“真的?”
隨著家里的孩子越來越多,夏油律子也在考慮重新置宅,她想直接買塊地蓋房子,可是東京地價貴,她此前一直有些猶豫。
但如果能打個對折,還能免稅,那這這這……
“我這里也存了一筆。”夏油奶奶正好將倆孫子私下里給她的錢用出來,“找個安靜的、交通便利又繁華的地方,買塊地,好好建個三層獨棟,我要大浴池和大院子。”
她這么說著,眼神卻落在了兩個孫子身上。
夏油杰和瑛紀連忙點頭,都暗示老太太這不是問題。
夏油律子最終還是松口了,算了,就當是政府塞家里兩個房客吧。
枷場姐妹是在七月初來到夏油家的。
倆姐妹見到夏油杰后眼睛刷得亮了,此前夏油杰先殺到小村莊,將欺負倆姐妹的村民們教訓了一頓,所以在倆姐妹心中,夏油杰簡直是咸蛋超人,又強大又偉大。
在總監部那邊走流程時,夏油杰暫時將倆姐妹放在了高專,拜托夜蛾正道照顧了一段時間。
夜蛾正道正在努力隱藏自己搞出來的熊貓,接到學生的求助,他驚喜地同意了,正好可以借著給兩姐妹買東西的理由,光明正大買一大堆嬰幼兒用品了!
枷場姐妹走的時候,夜蛾正道還有些不舍,倆姐妹也發現這個戴墨鏡的黑叔叔是個面冷心熱的好人,忍不住拉著夜蛾正道的手問以后能不能來找他玩。
夜蛾正道:“當然可以,等你們長大了,還可以來高專上學。”
看年紀,若是一切順利,枷場姐妹也許能和熊貓一起讀書呢。
枷場姐妹來到夏油家的時間很不湊巧,正是萬蓮法會和神社合作最繁忙的時候。
幾乎是倆姐妹剛在夏油家住下,包括夏油一大家子就要先去京都工作再回鄉下了。
夏油律子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是不是小惠當初來家里時,全家也正要去京都旅游?
但很快家里孩子們的鬧騰讓夏油律子沒心思考慮這個。
她一個成年人,要帶一個老太太和五個孩子,包括家里一只狗,集體去京都!
這期間她要帶著大兒子去工作,而老太太會帶著剩下四個孩子和一只狗在京都旅游……
系上安全帶,準備開車的一瞬間,夏油律子還有些迷惘。
家庭成員怎么越來越多了?到底發生了什么?
只是等一大家子抵達大阪的機場,讓夏油律子驚愕的事又發生了。
先冒出來的是五條悟,他帶著自己的管家呼嘯而來,帶著小惠、枷場姐妹和老太太呼嘯著離開了。
緊接著是一個叫庵歌姬的、貌似是夏油杰學姐的人,她跑過來拉走了瑛紀和家里的大黑狗。
最后夏油律子身邊只剩下了夏油杰。
夏油杰掛了電話,對夏油律子說:“媽媽,我找學長來接我們,我們直接去法會,先期準備工作已經做的差不多了,但還需要確定一些細節,我們下午先去百鬼夜行妝造現場看看具體情況,晚上還有個相關工作人員的集體聚餐,明天一大早我們要走一遍游街的流程,可能要搞到下午……額,媽媽?”
夏油律子:“……”
她搖搖頭,“沒什么,就是覺得……哎,是不是可以考慮退休了?”
可惡,她也想享受京都慶典啊!
夏油杰一本正經:“媽媽這么年輕,怎么能想著退休的事?您還要繼續努力才行啊!”
夏油律子忍不住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大笑起來:“胡鬧!”
母子倆笑著,打車離開了機場。
第199章
庵家神社側殿。
瑛紀剛換好衣服, 就見一個小巫女領著一個白胡子老頭走過來。
庵歌姬本來在幫瑛紀系腰帶,見到老頭,立刻束手行禮:“樂巖寺前輩。”
她低聲對瑛紀道:“瑛紀, 這是京都咒高的樂巖寺校長。”
瑛紀歪頭看著面前的老爺爺,又看了看身側的庵歌姬, 乖巧地叫了一聲:“樂巖寺爺爺。”
白胡子老頭笑瞇瞇地點頭:“好孩子。”
樂巖寺嘉伸聽說夏油杰的弟弟來京都了, 正在庵歌姬家的神社, 索性溜達過來見一見瑛紀。
一見之下, 老頭很驚喜,或者說他來的時候瑛紀剛換上神官的衣服,純白色的狩衣將瑛紀身上那種古典的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 非常符合老古董們的審美。
夏油瑛紀是夏油杰的弟弟, 隨著夏油杰崛起的趨勢勢不可擋, 老橘子們都在考慮怎么拉攏夏油杰。
最美妙的是, 夏油杰的弟弟是個咒術師, 京都方面自然早早動了這方面的心思。
此前庵歌姬拍著胸脯表示她已經搞定了夏油杰的弟弟, 樂巖寺校長還有些狐疑,此刻看到小少年依偎在庵歌姬身側, 一副親近的樣子,頓時滿心欣慰。
樂巖寺校長和顏悅色:“這是要排練神楽舞嗎?”
庵歌姬笑著搖頭:“瑛紀長大了, 再跳神楽舞就不合適了,不過他可以作為儀式的主祭人。”
樂巖寺校長:“我聽你之前提過, 他想給你跳神楽?”
庵歌姬連忙擺手,有些訕訕的:“啊, 那只是瑛紀開玩笑啦……”
瑛紀脆生生地說:“不是開玩笑啊, 我跟哥哥來京都就是為了歌姬姐姐呀。”
他抓著庵歌姬寬大的巫女袖子,認真地說:“只有你還不會反轉術式了。”
咣當!隨著瑛紀話音落下, 肉眼看不見的利刃穿透了庵歌姬的內心,她的身體搖晃了兩下,差點倒地不起。
不、不要將這種事情說出來啊!反轉術式又不是爛大街的技術,她不會很正常啊!明明是夏油杰和五條悟太過分了啊!
樂巖寺校長挑了挑白眉毛,慈眉善目地問瑛紀:“那你會反轉術式嗎?”
瑛紀點頭:“很簡單啊,爺爺也會的,對吧?”
同樣不會反轉術式的樂巖寺校長:“……”
怎么說呢,這一刻他突然覺得瑛紀不愧是夏油杰的兄弟,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真是如出一轍啊!
庵歌姬連聲咳嗽,她趕緊轉移話題:“瑛紀!你、你上次說的方法真的有效嗎?說實話我沒什么信心……”
瑛紀給庵歌姬鼓氣:“歌姬姐姐絕對沒問題的,不過要我帶著你一起跳才行。”
大黑狗蹲坐在旁邊,雖然大狗不知道為什么瑛紀一定要帶著它,但它是一條聰明的老狗,既然小主人需要它,那它自然跟著。
樂巖寺校長笑呵呵地說:“那你們忙,我轉轉就走。”
瑛紀沒再理會樂巖寺校長,而是繼續和庵歌姬討論跳神楽舞的事了。
由于馬上就是萬蓮法會和神社聯合舉行的慶典活動,庵歌姬忙得團團轉,瑛紀暫時將感悟反轉術式的時間定在了慶典活動之后。
但庵歌姬咬咬牙,居然主動要求盡快開始。
“五條悟會了,夏油杰也會了,硝子更不用說,他們都會反轉術式,就剩下我了……”
樂巖寺校長私下里和她透信,希望她能來京都咒高當老師,按照時間算,她當老師的第二年,瑛紀大概率會來京都咒高上學。
不僅是野生姐姐,她甚至要成為瑛紀的老師!天啊,她能行嗎?
不能行也得行了!庵歌姬不想在瑛紀心里留下一個沒信心、軟弱害怕的形象,索性迎難而上。
畢竟在咒術師的字典里,逃避的后果基本都是死亡,沒有例外。
“我會盡快學會的。”
瑛紀的眼睛刷得亮了,他連連點頭:“沒問題,姐姐有這份心,一定能成功的。”
神明啊,可是最喜歡心懷勇氣和希望的人啦。
接下來兩天瑛紀泡在了庵歌姬的神社里,他一方面抽空和庵歌姬練習神楽舞,加強兩人之間的默契,捕捉庵歌姬的咒力特性,調和她的咒力、神社長年累月形成的特殊氣場以及日漸炎熱的天地氣息,一方面以一種極大熱情加入到了神社各種活動的籌備之中。
不管是神社內部的清掃,還是各種商品的擺放,亦或者是指引參拜者前往主社祈福等等,瑛紀就像是神職人員一樣一絲不茍地做著一切,甚至在一些祭祀物品的擺放上比很多神社人員都精通。
很快,不僅僅是庵歌姬,連神社里其他人都很喜歡瑛紀這個助勤神官。
這期間夏油杰單獨來了一趟。
“媽媽還是住進了清水寺,哪怕她看上去快昏過去了。”
夏油杰承認,看到媽媽一臉懵逼的樣子,他其實心里很得意,“悟提前訂了一個院子,奶奶、小惠還有菜菜子美美子都在那住著,你要是在歌姬這里待煩了,不如去清水寺住兩天。”
庵歌姬警惕地看著夏油杰,她家神社自然比不得清水寺,但被夏油杰這么直白地說出來,她還是很難堪啊。
她可憐巴巴地看著瑛紀。
瑛紀拒絕了:“不用了,哥哥照顧好媽媽就行了,我要幫歌姬姐姐學會反轉術式。”
夏油杰皮笑肉不笑:“你不是說要等入伏嗎?”
瑛紀依舊搖頭:“入伏只是個大范圍,具體選哪一天要看情況,而且想要借助自然和神明的力量,當然要從每日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開始做起,不能臨時需要了再祈求神明,神明也看不上這樣的信仰。”
他看了一眼身側的庵歌姬,“歌姬姐姐家代代侍奉神明,沒問題的。”
庵歌姬聽后心花怒放,她一把攬住瑛紀,得意洋洋地對夏油杰說:“行了,你這個完全沒信仰的家伙趕緊走,去做你的工作吧,就算五條不需要你費心思洽談,加茂和禪院也夠你頭疼了。”
夏油杰來京都這邊,明面上是處理法會的工作,實際上還要拜會總監部守舊派系的咒術師,比如樂巖寺校長,還要拜訪御三家等一些傳承悠久的大家族。
五條家有五條悟在,加茂嘛……其實也不算很麻煩,畢竟羂索以前可是加茂的家主,而禪院……
禪院家的確刻意刁難了一下夏油杰,但夏油杰完全提不起被刁難的煩躁和惱怒,相反,每當看到鼻孔上天的禪院直哉,他就忍不住想到正在和菜菜子、美美子一起玩耍的小惠,想到成了大黑狗的小弟的兩只玉犬……
唉,禪院的十種影法術都姓夏油了,讓讓禪院吧。
夏油杰撇撇嘴,他沒理會庵歌姬,而是設置了一個防止竊聽的帳,光明正大地在庵歌姬眼前和瑛紀私聊:“你抽空去一趟五條,悟說禪院直哉給你送的拜帖快堆滿門房了,五條長老撒謊說你最近閉關研究咒法,但你不可能一直閉關下去。”
瑛紀后知后覺地想起當初被他涮了的禪院直哉:“……我都將他忘記了。”
夏油杰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他看著有些茫然的瑛紀,突然覺得禪院直哉好可憐。
“忘了就忘了吧,反正以后也不需要五條瑛紀這個身份了。”
趕緊從五條的族譜上離開!
瑛紀搖搖頭:“小惠長大了還要和禪院打交道,算了,我抽空去和禪院直哉喝茶。”
夏油杰:嘁。
他好奇地問:“你幫歌姬那天我能來圍觀嗎?”
“額,可以是可以啦,但哥哥你能保持對神明的虔誠和敬畏嗎?”
“……有點難度。”
瑛紀臉上第一次對兄長流露出了些微嫌棄。
“……那哥哥還是和悟哥哥出去玩吧。”
夏油杰:“……”
夏油杰有些不理解:“咒術師如果不相信自己,要如何面對咒靈和滿是鮮血的人生?”
讓他或者五條悟去相信虛無縹緲的神明,簡直是在開玩笑。
瑛紀莞爾,他輕聲道:“不是的,對神明的信仰并非意味著要拋棄自己的信念,我們信仰神明,本質上是想借用神明的力量來幫助自己,付出和回報是對等的,也是一種束縛和交換。”
“與其說是我信仰神明,不如說我相信我的靈魂、我的堅定、我的勇氣足以撼動神明,讓神明為我破例。”
打動神明的永遠不是什么信仰,而是堅韌純粹、高貴美麗的靈魂。
“既然如此,是否虔誠和敬畏并不重要吧?”
“但神社是神明的家,哥哥跑到神明家里翻白眼,這……允許你們進來的歌姬姐姐別說成功感悟反轉術式了,大概率會遭雷劈的。”
夏油杰大喜:“這不是很好嗎?”
瑛紀汗顏,他推著夏油杰朝門外走:“好啦好啦,歌姬姐姐很努力的,不要打擾她。”
夏油杰被弟弟推著走,他側臉瞟了一眼怒目瞪他的庵歌姬,哂笑:“好吧,那我不扯她的后腿。”頓了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們不能來神社看,神社外呢?應該沒關系吧?”
“話雖如此……”瑛紀遲疑了幾秒,“也行,那我和歌姬姐姐確定時間了就告訴哥哥。”
等夏油杰離開后,瑛紀解開屏蔽聲音的帳,庵歌姬立刻沖過來。
“……夏油那家伙說什么了?為什么要看我?”
如果只是夏油兄弟間的事情就算了,但庵歌姬總覺得夏油杰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善。
瑛紀老實說:“哥哥可能會帶著悟哥哥來看我們跳神樂。”
庵歌姬一副天塌了的表情:“天啊,他們兩個看著的話,我根本跳不出來啊!”
瑛紀表示理解,事實上之前什么信徒見面會時,他要在哥哥和五條悟眼前表演什么神佛降臨,就尷尬得恨不得腳趾摳地。
他安慰庵歌姬:“沒事的,鳥居之內是凈界,神明是不允許他人窺伺的,哥哥他們若是在神社外,肯定看不到啦。”
第200章
慶典前一天, 上午十一點左右,庵歌姬神社門口。
家入硝子嘴里叼著棒棒糖,她笑嘻嘻地看著身邊兩個同學。
“所以你們只能去附近房屋的頂樓遠眺嗎?”
夏油杰聳肩:“看在歌姬那么努力的份上, 我和悟姑且不打擾她了。”
五條悟也跟著點頭:“是啊,萬一她直接哭出來, 那多好啊、額不, 那多不好啊。”
今天家入硝子沒穿高專校服, 隨著越來越臨近慶典節日, 京都這邊的氛圍越發熱烈歡快,幾乎滿大街的女孩子都換上了漂亮的小袖或者振袖,于是家入硝子也換了一身粉色繡櫻花的長振袖, 看上去嬌俏可愛。
她手里還拎著一個繡著金色、綠色、紅色、藍色等五彩絲線的手袋, 袋子里放著一個錄像機。
“我會試著錄制一下, 但說實話我覺得成功率不高。”
五條悟嘿嘿笑:“所以我委托了冥冥。”
三個DK正在聊天, 一輛摩托車停在他們身邊, 冥冥從車上跳下來, 她取下頭盔,那頭漂亮的白色長發扎成了大辮子, 不像往日遮蔽在前方,今天全部梳在了腦后, 露出了嫵媚的面容。
她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和牛仔褲,看上去干練犀利。
“硝子, 我來遲了?”
“不,時間正好。”
冥冥將頭盔卡在車上, 對五條悟說:“我只能說試試。”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 一只烏鴉飛在她手指上,夏油杰立刻操縱一只咒靈纏繞在烏鴉身上, 又貼了一張繪制了復雜符文的符箓。
下一秒,五條悟戴著的墨鏡上同步出現了烏鴉視野。
“哦沒問題,很清晰嘛。”
五條悟將自己的墨鏡遞給夏油杰,夏油杰也戴上試了試。
夏油杰很滿意:“很好,再來一只烏鴉,我和悟一人一只。”
“不用,我的六眼應該能看到。”
“行,你要是看不到,不要和我搶墨鏡。”
“我們可以一人一個鏡片。”
“那樣太蠢了……”
眼瞅著兩個高專生又吵起來的趨勢,冥冥咳嗽了一聲:“夏油,你這個傳遞視野的符文有很廣闊的市場,考慮……”
“這是瑛紀的技術。”確切來說是羂索的技術,夏油杰搖頭,“你要是感興趣,回頭找瑛紀談吧。”
冥冥點頭:“行,那我和硝子進去了。”
家入硝子和冥冥結伴進入神社,她們走過青石壘成的小路,在進入朱紅色的鳥居時,兩人同時察覺到了什么。
“是帳?”
“不,周圍的普通人并沒有被隔絕在外,他們出入自由。”
由于臨近慶典,即便庵歌姬家的神社規模不大,也有不少漫步京都的游客無意間來到神社門口,并好奇地走進來參觀。
快到中午了,人流量很多,游客進進出出,看游客表情,他們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哎?彩排?”
“是的哦,貌似是明天正式慶典上要跳的神楽舞,今天要提前彩排。”
“不對吧?我看很多神楽都是四個人跳,那邊準備的只有兩個人,還有一個是神官,不是巫女哎!”
“不知道呢,他們跳的位置也不在高臺,好像在湖心?”
“……”
冥冥和家入硝子聽到周圍人的討論,對視一眼,順著人流來到了神社側后方的位置。
庵歌姬家的神社規模不大,但可能是京都人的堅持和喜好吧,神社側后方還是做了個小小的庭院造景,還挖了個小湖,湖中間有石板小路,里面養了一群錦鯉。
湖周圍種植著各種花木,杜鵑、菖蒲、繡球花……種種花色多彩繽紛,為青翠的林木增添了幾分靚麗色彩。
靠近湖邊還種植著楓樹和櫻樹,平時游客和行人可以隨意穿過樹林來到湖邊欣賞花木和錦鯉,但現在神社的人在楓樹和櫻樹之間拉起了注連繩,上面系了白色紙垂,每隔一段距離還有人提醒游客不要靠近。
家入硝子有些驚訝:“好像和往常那種神楽不一樣?”
冥冥左右看了看:“歌姬不在,只有夏油的弟弟瑛紀在那邊。”
瑛紀今天穿著白色神官外袍,下面穿著黑色燈籠褲,赤著腳,并未束發,而是任由頭發散下來,他腦袋上扣著一個表情猙獰仿佛惡鬼的面具,正在湖面上青石板小路上來回走動,似乎在仔細檢查什么。
他腰間別著一把檜木扇,扇子兩側扇柄上綴著松枝和流蘇,長長的流蘇從他腰間垂下,遠看像是一道五色長虹。
與此同時他右手拿著一把長劍,劍鞘通體漆黑,紅繩系在劍柄尾端,顏色有些老舊,應該在神社供奉了很多年。
冥冥操縱著烏鴉落在櫻樹枝頭,她閉上一只眼睛,發動了術式。
家入硝子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低頭一看,是夏油杰發來的:“我看得很清楚,悟的六眼也能看到。”
家入硝子搖搖頭,對冥冥說:“所以還不如讓他們倆進來看,搞這么麻煩。”
冥冥卻道:“現在能看到不意味著之后能看到,夏油的弟弟的確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家入硝子挑眉:“怎么說?”
冥冥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她操縱的烏鴉傳遞來了一種期待雀躍的感覺,就好像烏鴉們都知道會發生什么似的。
家入硝子沒得到回答也不在意,她環視了周圍一圈,突然怔了怔。
“那只狗是夏油家里的大黑吧?”
冥冥順著視線看去,原來距離湖邊最近的楓樹下坐著一只大黑狗,它竟是距離湖邊最近的生物,連奏樂的兩個神官坐的位置也比狗要遠。
“瑛紀是擔心大黑狗死掉吧?”
神社外,某個辦公樓的樓頂,五條悟用六眼遠遠看著神社的情況,漫不經心地說:“雖然不知道瑛紀怎么做到的,但若歌姬真的能借著神楽舞領悟反轉術式,疊加她的術式效果,那一瞬間會有極為龐大的正能量溢散出來,會給周邊的人和動物帶來極大好處。”
算算時間,這只狗也邁入老年,是只老狗了。
五條悟:“律子媽媽和奶奶也在現場?”
“嗯,我拜托七海和灰原幫忙看護一二,孩子們也都跟著去了。”
夏油杰戴著墨鏡,遠遠看著湖面石板橋上的弟弟,若有所思,“上次瑛紀穿的是巫女服,這次他換了神官服,也挺好看的。”
“瑛紀小弟知道媽媽和奶奶去看神楽的事嗎?”
“啊呀這種小事就不告訴他了。”
至于跳完后被媽媽抱著揉這種尷尬情緒,相信瑛紀不會在意的。
五條悟爆笑:“你可真是個好哥哥。”
夏油杰抱怨:“再好的哥哥也不被弟弟允許進入神社圍觀,唉。”
五條悟:“行啦,我也一樣。”
夏油杰笑了笑不說話。
他們是咒術界最強搭檔,只會將一切拜托給彼此,哪怕是死亡,也只會交付到對方手上。
五條悟雙手搭在樓頂欄桿上,他遠遠看著神社那個小湖,許是他的錯覺,湖明明不是很大,卻非常明亮,尤其從遠處看,宛如一顆鑲嵌在地面的寶石,映照出了恢弘浩瀚的蔚藍天空。
五條悟心中一動,咦了一聲。
夏油杰:“怎么了?”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啊!”
五條悟恍然大悟,“瑛紀小弟很聰明嘛,怪不得他拿的是劍!怪不得要選在一年中天地熱氣最鼎盛的時候,還要選在十二點!”
咒力是負面力量,庵歌姬再怎么侍奉神明、感悟自然,都不可能改變她自身的咒力性質,但瑛紀不同,他的轉化咒法可以自由轉化正負能量。
“瑛紀是正,歌姬是負,瑛紀拿著劍,腳下是鏡,歌姬應該是玉,他們跳的壓根不是什么神楽,而是召請天照大神的請神儀式啊!”
伴隨著五條悟的話,歌姬也從準備間走出來,她穿著白衣緋袴,外面披了一層絲綢制作的千早羽織,羽織上沒有繡常見的仙鶴和松針,而是繡了日月和勾玉的花紋。
絲綢內夾雜了銀線,在日光的照射下仿佛流動著明亮的光,很多游客都發出了驚呼聲。
庵歌姬也散著頭發,腦袋上戴了一個白色面具,面具上表情威嚴莊重,和瑛紀的面具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雙手戴著家傳的手環咒具,赤腳踏上了湖面上的青石板路。
瑛紀站在石板路的一側,庵歌姬站在另一側,瑛紀看了看太陽,對遠處準備奏樂的神官打了個手勢。
庵歌姬有些緊張,她張開雙手,做了起手式。
瑛紀笑了笑,他平握手中的長劍,低聲說:“別緊張,按照我們這幾天的練習,正常跳就行了。”
庵歌姬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下一秒她臉上的面具滑落,遮蔽了面容。
瑛紀同樣如此,當他們戴上面具的那一刻,個人的身份被模糊,他們是神官和巫女,是現在、未來和過去無數請神降臨的、祈求神明庇護的人類。
長劍出鞘,劍光如流星,清冽明麗;鈴聲陣陣,無形之力徐徐擴散,張開了一層肉眼看不見的力場。
一股輕靈之氣從池塘中氤氳而生,這一刻,風止云靜,仿佛一切生靈都被無形的力量吸引著看過來,注視著【未知存在】的降臨。
但在看的同時,自身也被看著。
在遠處樓頂的五條悟突覺眼前一花,視野居然變成了純澈的白,竟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他下意識地眨了眨眼,挪開了視線。
覆蓋在眼前的白茫茫頓時消失,可等他再看向神社,依舊是一片空白。
與此同時,他身側的夏油杰郁悶地摘了墨鏡。
“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