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五條悟風馳電掣地沖到了夏油家。
讓他失望的是, 瑛紀和夏油杰沒有展開兄弟戰爭，而是在互相貼貼。
“每次你看你弟弟都自動眼盲，我是真的服氣。”
然后五條悟很不客氣地開了窗子, 自己鉆了進來，“我被你們吵醒了, 你們得陪我睡！”
說完五條悟將外罩一脫, 里面竟直接穿著睡衣, 就往瑛紀的床上擠。
夏油杰和瑛紀一臉懵逼。
瑛紀忍不住尖叫起來：“我的床只有一米寬！五條悟你給我滾下床！擠不下三個人！！”
瑛紀的個頭一直比夏油杰低, 他的床只有一米八，甚至比兩個高專DK的海拔還短，他和夏油杰貼貼都有些擠了, 再鉆進來一個五條悟, 單人床沒塌只能說質量真好。
夏油杰也有些方：“悟別鬧了！你怎么突然跑過來？”
五條悟大聲道：“我可是你們的大哥夏油悟啊！這個家怎么能沒有我呢？我也要一起睡！”
夏油杰忍不住拿枕頭砸五條悟：“你給我閉嘴！你才不是我大哥啊！！”
瑛紀努力在兩個大長腿DK中間抱頭亂滾, 滾的同時不忘記說：“哥, 悟哥哥的確是夏油悟了, 奶奶同意他入家門了。”
一句話將兩個高專生干沉默了。
兩秒后, 抱著枕頭的五條悟發出了雷鳴般的爆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杰發出尖銳爆鳴：“不！我不同意！！讓他滾！！奶奶怎么能這樣？！”
暴怒中的夏油杰爆發了200%的戰斗力，一個背摔將狂笑的五條悟摁在床上, 瑛紀連滾帶爬竄到床頭，清晰地聽到了床腿發出的咔嚓聲。
五條悟伸出兩條大長腿, 直接向后凹造型卡住了夏油杰的細腰，夏油杰卡住五條悟的胳膊, 五條悟卷住夏油杰的腿，兩人在床上滾啊滾, 噗通一聲一起滾到了地上。
夏油杰后背著地成了墊子, 忍不住嘶了一聲。
五條悟像是落在軟綿綿的地毯上，不僅人沒事, 還有點興奮過度，像是嗑了貓薄荷，突然靈巧地翻身，手腕一扭，手指發力，身體嗖一下轉圈，反而壓制了夏油杰。
瑛紀本來還在擔心自己的床，一看哥哥被五條悟打了，立刻繃不住了，直接一個信仰之躍，從床上跳了下來，千斤墜在了五條悟的后腰。
五條悟發出了慘叫聲：“嗷——！”
仿佛被一只二十斤的貓縱身飛撲、雙爪戳在肚皮上。
但最慘的還是夏油杰，他被壓在最底下，剛用胳膊肘支撐起身體，被這么重重一撞，又摔了一下，后腦勺撞在了地板，發出了響亮的咚聲。
瑛紀見狀連忙從五條悟身上跳下去，抓住五條悟的睡褲往外扯：“你給我下來！哥哥被撞了！”
五條悟卻不理會瑛紀，他趁著夏油杰腦袋發暈之際飛速說：“快！快叫大哥！杰！我是你大哥夏油悟啊！快！叫悟哥哥！”
夏油杰閉著眼睛，強忍著眩暈的感覺，給了五條悟一拳。
五條悟單手卡住夏油杰的拳頭，正要繼續說，突然聽到刺啦一聲，繼而腰部一涼。
他下意識地回頭，就見瑛紀過于用力，將褲衩扯爛了，甚至還后退一步坐了個屁股墩。
五條悟哈哈哈嘲笑：“你下盤不穩啊！”
夏油杰終于緩過來，趁機抬腳就踹，五條悟嘶了一聲忙不迭避讓，瑛紀扔了褲衩正要上前幫忙，時間和畫面在此定格。
“……你們在干什么？”
不知何時，瑛紀的房門被打開了，夏油奶奶站在門口，滿頭黑線，大黑狗蹲坐著，一雙狗眼里盡是無語和嘲弄。
是了，瑛紀雖然用咒法屏蔽了聲音，卻擋不住地面的震動聲。
大黑狗睡著睡著，貼在地面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什么東西接連撞地板的震動，立刻溜達到奶奶房間，喚醒了夏油奶奶。
——汪汪汪！家里進賊了！
夏油奶奶本來還有些緊張害怕，哪想到打開小孫子的房門，竟看到了這樣一幕！
咔嚓。
伴隨著定格的畫面，瑛紀的床腿終于斷裂，半面床榻歪斜下來，枕頭和被子全部滾落下來，正好悶住了地上的五條悟和夏油杰。
夏油杰：“……”
他恨不得藏在被子里一輩子不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他都這么大了卻被奶奶看到這么幼稚的一面，好難為情啊！
但五條悟截然相反，他一個鯉魚打挺從被子下面竄出來，歡喜地對夏油奶奶喊：“奶奶！我夏油悟來加入這個大家庭啦！”
夏油奶奶張嘴又閉上，幾秒后，老太太慈眉善目：“歡迎，你先去穿條褲衩……”
瑛紀黑著臉從衣柜里扯出一件老哥的睡褲，扔在五條悟的腦袋上：“你砸塌了我的床！”
“你講點道理，是我們一起砸塌的。”
五條悟滿不在乎，他換了睡褲，拿出手機給管家發短信，“不就是一張床嘛，我給你換個兩米的！區區一米的床，你也不怕睡覺時滾下來。”
瑛紀缺一張床的錢嗎？
他氣憤地說：“你大晚上不睡覺跑來砸我的床，你還有理了？”
五條悟立刻反駁回去：“是誰先大晚上給我打電話的？”
“那我也沒讓你跑過來啊！”
“是杰回來太晚嘛！”
說到這里，五條悟突然想到了什么，指著在地上當蟬寶寶的夏油杰，向夏油奶奶告狀：“奶奶！我舉報！杰夜不歸宿！他出去見不三不四的人！還不告訴我！”
夏油杰連忙掀了被子，無師自通地點亮了說謊的技能圖標。
“奶奶你別聽悟胡說！我晚上有任務！晚上出現咒靈的概率比較高！”
瑛紀肯定是幫哥哥的，他幫夏油杰圓謊：“哥哥只是做任務賺錢而已，他又不像你，家里有礦，我們賺錢很難的！”
五條悟惱火地說：“好你個瑛紀小弟，我可是你大哥夏油悟，你居然幫杰，太過分了！”
瑛紀反問：“我和哥哥產生矛盾，你幫我還是幫他？”
五條悟立刻說：“那肯定是幫杰，你這小壞蛋還用人幫？”
瑛紀一臉贊同：“沒錯，哥哥這么溫柔善良，總是受欺負，我當然幫他。”
五條悟卡頓了幾秒，無語地看瑛紀：“……你們兄弟倆都眼瞎啊。”
夏油奶奶猛地咳嗽了兩聲，有氣無力地說：“吵夠了沒？這樣，瑛紀的床出問題了，你來我這里睡，杰你帶著悟去你的房間休息，有什么事明早再說。”
她故意賣慘，“老年人覺輕，讓我再睡一會，好不好？”
瑛紀不滿地說：“我想和哥哥睡。”
說好的兄弟貼貼呢？
夏油奶奶意味深長地盯著瑛紀：“你再說一遍？”
瑛紀立刻不吭聲了。
夏油杰提問：“奶奶，瑛紀說悟成咱們家人了？”
夏油奶奶淡淡道：“瑛紀能成為五條，悟為什么不能當夏油？你要是不樂意，自己去區役所改姓，反正姓氏可以隨便起新的，你改成【半夜不睡覺帶人一起砸弟弟床】，也沒人會說什么。”
維新前很多平民根本沒有姓，所以當時政府允許民眾給自己起個姓氏，這個規定延續至今，也導致很多奇奇怪怪的姓氏出現。
夏油杰哽住，也不吭聲了。
老太太ko了兩個孫子，打了個哈欠走了。
瑛紀抓了自己的枕頭，抱了被子，臨走了還警告五條悟：“不許再和哥哥砸床了，否則你們只能去睡地板！”
夏油杰只覺得心累極了，他有氣無力地招呼五條悟：“……算了，睡覺吧。”
五條悟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你們兄弟倆都挺怕奶奶啊。”
夏油杰遲疑了幾秒才道：“也不是怕，奶奶知道我和瑛紀能看到咒靈，若不是她，當初我也沒那么容易去咒高上學。”
頓了頓，他又說：“我小時候養在奶奶身邊，我記得她喜歡下地打理田地，如今跟著我們來到大城市居住，她只能遛遛狗買買菜……”
小時候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
那時候奶奶喜歡干農活，和鄰居喝茶，還會一起在田間地頭轉圈。
媽媽會打理家務，整理院子，幫爸爸準備創業的輔助工作，爸爸會天天往外跑，調研當地的商品買賣情況……
瑛紀喜歡圍著他轉，還會抓小動物給他，甚至摘了蒲公英，吹的滿屋子都是小花蕊。
幼年的時光仿佛覆了一層色彩明亮的蒙版，只是回憶起來，夏日蟬鳴聲就出現在耳邊，吱吱吱地叫著。
而現在，媽媽進入了職場賺錢，奶奶不再做喜歡的事，瑛紀居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成了心理咨詢師和治療師，因為這樣能賺錢。
為什么以前沒發現呢？家里的每個人都在為家庭而改變，不得不放棄自己喜歡的東西，逐漸走向現實，被生活碾平棱角，變成了曾經厭惡的樣子。
那他呢？他有變化嗎？
夏油杰想，那自然是有的。
他不再那么執著于看得見和看不見，也有了真正的理想。
至于別人怎么看待他，那都是別人的事。
他只要堅定自己的道路向前走就可以了。
夏油杰在腦海里排了一下之后要做的事，瞟了一眼還在盯著他看的五條悟，面色不變，淡定地說：“總之，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不要再打擾奶奶休息了！”
五條悟瞇了瞇眼睛，覺得夏油杰在想什么復雜危險的事。
但沒關系。
他可以找瑛紀當小間諜！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五條悟在夏油家吃了早飯，和夏油杰一起回了高專。
夏油杰鉆到家入硝子的醫療室繼續研究反轉術式，五條悟趁機聯系瑛紀。
“你和你哥昨晚是怎么回事？”
瑛紀這個告狀小狗飛速道：“我哥昨晚喝酒了，我聞到他身上有伏特加的味道！”
五條悟震驚：“什么？他太過分了，居然不帶我一起喝！”
第142章
瑛紀此刻正坐在萬蓮法會總部辦公室里, 等著光蓮上人和金在慶給他匯報工作。
昨晚聽五條悟提起老哥夏油杰在鉆營總監部，瑛紀卻沒能從手下這里提前得到消息，立刻讓瑛紀升起了警惕心。
手下靜悄悄, 一定在作妖，他這幫騙子團伙是不是背著他搞事了？
不行！小弟要隨時敲打, 否則就會道反天罡！
于是瑛紀一大清早就跑到總部這里突擊檢查工作了。
“你就只想到這個嗎？”
瑛紀年紀小, 當佛子時又得保持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還真沒喝過酒, 聽五條悟嚷嚷喝酒，“我哥還不到法定喝酒的年紀，就算咒術師可以統通融一二, 但比起和同學兄弟聚餐喝點酒, 大半夜和陌生人喝酒肯定更不對勁吧？”
五條悟聽后也反應過來了：“是哦, 五條家新年宴席時也會讓我沾點清酒, 但家里總不讓我多喝, 甚至我覺得他們給我端上來的是水, 完全沒味道。”
瑛紀隨口道：“你的無下限太敏感了，會不會你家里怕你新年發酒瘋？”
正說著呢, 光蓮上人神情激動地拿著一疊文件推門進來了，瑛紀對五條悟說：“好了我這邊要處理工作了, 回頭再聊。”
說完瑛紀掛了電話，接過光蓮上人遞送來的佛子歸來的策劃書。
光蓮上人殷勤地給瑛紀介紹：“整個流程分三個階段, 由于您已經退圈了，不能主動回來, 所以我打算在黑市上找個夢境相關的詛咒師, 讓他在咱們的信徒內釋放夢境，信徒會自發夢到您成佛的畫面, 慢慢進行輿論擴散。”
瑛紀漫不經心地翻頁，按照光蓮上人的說法，輿論擴散發酵后就可以進行推波助瀾，會有一些成員主動請愿，希望佛子歸來，然后光蓮上人會拒絕信徒的請求。
第一次、第二次請愿后，就進行到了第二個階段。
光蓮上人會【為難】地同意帶著信徒去佛子居住生活的地方表達歸來的請求，到時候瑛紀現場表現一些異狀，讓跟著去的信徒們都感受到佛子強大的法力，光蓮上人就能順理成章地轉變立場，堅定地請求佛子重歸寶座。
佛子當然不會同意，但光蓮上人可以換幾個說法，進行【誠懇】【虔誠】地請求后，佛子會到法會為信徒洗去業障，讓更多的人感受到佛法的宏大和慈悲。
“但其實是信徒們精心準備的儀式，佛子什么都不知道，在為信徒祓除災厄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眾人奉上神壇，最終感動地潸然淚下，當場立地成佛！”
這是第三個階段，也是瑛紀最早要求的真佛降臨儀式。
瑛紀細細思考了一番，對光蓮上人說：“不要鬧的太大，就說佛子隱世修行，若是沾染了過多紅塵恩怨，會重歸凈土，就無法度化他們了。”
光蓮上人有些不甘心：“只在信徒圈子里傳播嗎？”
瑛紀淡淡嗯了一聲：“因為我還要用儀式辦點別的事，到時候會有詛咒師來挑事。”
給禪院甚爾的老婆看病結束后，瑛紀估摸著手里的材料只剩下二三成，正好有這群詛咒師送上門，讓他補補貨。
光蓮上人略一思考，試探著問：“能不能讓普通人也看到戰斗呢？這樣可以加深他們對您的信仰。”
為了給瑛紀增加狂信徒，光蓮上人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在乎普通信徒的生死。
瑛紀本來不想將二者牽扯在一起，可是話要說出口了，突然心中一動。
他反手壓下這份計劃，問光蓮上人：“最近我哥在做什么？”
“夏油杰？”光蓮上人有些茫然，“我不太清楚，我一直在努力完成您交代的任務。”
瑛紀敲了敲桌子，兄長夏油杰一直希望讓更多的人了解咒術界，由此彌合普通人和咒術師之間的縫隙，減少甚至杜絕幼年野生咒術師可能遭到的冷暴力。
他要不要利用這次機會，給信徒們灌輸一個概念，有人天生可以看到超凡之物，是大能轉世，是有福之人？
若有信徒遇到類似的人，要以愛來澆灌這些渡劫歷練的真佛們，來日就能得到真佛的庇護？
但降臨儀式開始后，哪怕是瑛紀恐怕也顧不上周圍的人，先不說羂索實力如何，那個咒靈偽神就很麻煩。
羂索活了千年，學究天人，想要設局誆騙羂索，那么降臨儀式必須是真的、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所以……瑛紀也不知道降臨儀式后，化身玉藻前會不會真的變成稻荷神，亦或者是具備神明權柄的強大咒靈？
到時候還得應付羅賓漢等一眾詛咒師，瑛紀有些頭疼，禪院甚爾肯定可以出手，一個甚爾夠嗎？要不要再聯系九十九由基，幫她偷渡回國？
“讓我想想。”瑛紀長出一口氣，還得找羂索繼續討論儀式細節啊，而且光蓮上人搞這什么真佛歸來的儀式，根本瞞不住羂索，“去將金在慶叫來。”
光蓮上人有些失望，但不敢說什么，他正要離開，突然身上電話震動起來，他一邊推門離開，一邊拿出手機，低頭一看，眼睛刷得亮了。
光蓮上人又忙不迭推門回來，瑛紀滿頭霧水，還有事？
“夏油同學？你找我？”
光蓮上人給瑛紀做口型，是夏油杰。
瑛紀立刻來了興致，他示意光蓮上人正常說話。
“嗯，我想問你點事。”夏油杰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和，“你知道小惠的父親禪院甚爾嗎？”
光蓮上人：“知道啊，怎么了？”
“是誰介紹他找瑛紀看病的？”
“哦，是地下知名中介孔時雨，那家伙和金在慶是同鄉，怎么了？”
夏油杰此刻正在家入硝子的醫療室內，身邊環繞著好幾款新捏出來的反轉咒靈。
由于夏油杰要進行研究，平時家入硝子不在時，夏油杰可以來這里做實驗。
夏油杰若有所思，孔時雨？他記下這個名字。
“你知道星漿體的任務嗎？”
“知道，三千萬買一個普通女學生的命，很賺的買賣。”
光蓮上人像是完全不知道海外分會和偷渡的事，淡定地扯謊：“但我們法會已經洗白上岸了，只能可惜沒法賺這份錢了。”
夏油杰冷笑：“是嗎？禪院甚爾接了任務，還打傷了悟。”
光蓮上人先是一愣，繼而慌張不已：“什么？他們倆起矛盾了？那法會……哦，對了，禪院甚爾是禪院，沒事，御三家自己內部撕逼，和我們無關。”
雖然五條悟是法會明面上的供奉，禪院甚爾是法會暗地里的打工仔，可他光蓮上人怎么敢牽扯進兩個大家族之間的撕逼呢？他只是個小小的騙子，扯著大旗賺點生活費而已。
“我們只是接手了禪院甚爾的妻子，他妻子病得不輕，其他的……我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禪院甚爾會定期送錢。”
光蓮上人還反問夏油杰，“我們只是個醫院，管不住病人家屬怎么籌錢，夏油同學，你怎么來找我？”
夏油杰：“那小惠是怎么回事？”
“啊？你不想養了？那還回來！小惠以后肯定是咒術師，賣身契可值錢了！”
“……你不是洗白了嗎？”
光蓮上人連忙換了一種說法：“哦，小惠是醫藥費，我看病收錢怎么了？”
夏油杰懶得再和光蓮上人兜圈子，從以前開始不就知道了嗎？光蓮上人這廝就是個滑不溜秋的泥鰍，理由一套一套的，他說不過這種琉璃蛋兒。
“不要讓瑛紀和禪院甚爾再見面了！瑛紀還是個小學生！”
“……看你這話說的，不讓主治醫師見病人家屬……病人家屬醫鬧了怎么辦？”
“我要見禪院甚爾。”夏油杰煩躁地說：“我查到了，那廝在紅燈區居然還是牛郎店頭牌！我不允許瑛紀和牛郎混一起！”
“別看不起牛郎啊！真正牛逼的牛郎比我們賺的錢都多！！”
光蓮上人下意識地反駁，雖然他和牛郎的詐騙對象不同，但歸根結底也是同行，自然忍不住辯解起來，“為什么總有人上當？因為人生真的太苦了啊！想要品嘗被愛的滋味，想要得到救贖和歸宿，哪怕只是幾秒鐘也可以，我們只是提供了相關服務……”
話說到一半，光蓮上人猛地聽到一聲啪的聲音。
他下意識地回頭，正看到瑛紀手上多出了一把黑色扇子，扇柄鋒利，閃爍著冷光，正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光蓮上人猛地反應過來，就算他想忽悠夏油杰，也不能當著瑛紀面前這么做啊！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你只是關心你弟弟而已。”光蓮上人猛地轉變語氣，“放心，我可是佛子大人的信徒，怎么會允許佛子大人被禪院甚爾帶壞？！”
瑛紀嘴角抽了抽，其實他知道紅燈區啊、牛郎啊的含義，畢竟當年跟著夜斗連夜趕本子，描邊涂黑勾線都是老手了。
但他們畫的是人心幻想，遠比現實夢幻綺麗，而現實……
瑛紀垂下眼眸，腦海中閃過當年夜斗神作為暗殺禍津神時的業務內容，許久后嘆了口氣。
“你要見禪院甚爾？”光蓮上人目視瑛紀，再得到瑛紀的同意后，他回復夏油杰，“行，我幫你聯系禪院甚爾，但他不一定同意。”
夏油杰總覺得這句話似曾相識，等等，昨天羂索是不是也這么回答他的？栗坂不一定同意會見面？
夏油杰晃了晃腦袋，將這股熟悉感壓下去。
“那我等你消息。”
光蓮上人掛了電話，看向瑛紀：“那我去聯系禪院甚爾？”
瑛紀想了想：“你去叫金在慶過來，我找甚爾談。”
第143章
金在慶額頭見汗。
瑛紀翻看了最近的財務報表。
有一說一, 瑛紀以前是看不懂的，但他能看出金在慶的情緒。
緊張？恐懼？擔憂？有恃無恐？
行，懂了, 報表有問題。
瑛紀不需要找出問題在哪里，反正他麾下的騙子多, 嘎了一個還有下一個。
金在慶第一次在賬務上做手腳, 被瑛紀好好【招待】了一次后, 連忙滑跪認錯, 后來他又扯著法會的大旗做盤子騙人，被瑛紀養肥后一鍋端，不得不安生了。
騙子總是有一顆蠢蠢欲動的、想要騙一騙的心, 奈何瑛紀縱然什么都不懂, 卻總是能判斷出金在慶是否真情實意地干活, 這導致金在慶怎么都翻不出瑛紀的手掌心。
這次也一樣, 本來金在慶攛掇了不少人去隔壁新成立的奧特曼聯盟打工, 若是隔壁待遇好, 他們還想跳槽去隔壁混日子。
哪想到自家老板如此心狠手辣，上一秒說要派人去潛伏當間諜, 下一秒就派人將主動報名的人全嘎了。
金在慶嚇得魂飛魄散，每天都兢兢業業給瑛紀打工, 前些日子他得了瑛紀的命令去吞并盤星教，但吞到一半卻被總監部的人敲打了, 這讓金在慶很頭疼。
如果他完不成老板派發的任務，會不會被老板優化了？可看倒霉蛋光蓮上人, 他也搞砸了老板的海外業務, 但也只是被擼了下去，甚至最近老板又開始用他了！！
金在慶忍不住自我pua, 其實老板也沒那么差勁對吧？只要不背叛老板，老實干活，老板還是很心軟的。
“……看起來還行，但報表這種東西可以隨意涂改，反正我也看不懂。”
瑛紀合上手里的報表，輕描淡寫地說：“總監部還在阻攔咱們吞并盤星教嗎？”
金在慶緊張地說：“自從有人遞話后，我找了不少相熟的人打聽消息，好像盤星教是某個高層的黑手套，還說要親自和您談，我只能暫時停下吞并，但先期為了做盤子，已經耗費了不少資金，所以……咳咳，實際賬面不太好看……”
當然給瑛紀的報表上肯定花團錦簇，絕對形勢大好。
“你繼續推進吞并吧，我和對方談好了。”瑛紀晃了晃手里的黑玉扇子，漫不經心地問：“說說總監部。”
金在慶有些不解，但還是將自己知道的關于總監部的消息說了出來。
“最近總監部很熱鬧，因為星漿體的事，五條和禪院一邊互相撕，一邊一起責難總監部，說總監部明明有備選星漿體，故意設套陷害五條和禪院。”
頓了頓，金在慶又道：“我還接到了個小道消息，和您兄長有關，但我還沒來得及證實，似乎不少高層都很關注夏油杰最新的研究，可您也知道，他的研究報告還是我寫的，我也不了解咒法，不清楚具體細節。”
“哦對了，最近有個叫冥冥的自由咒術師很活躍，天天出入總監部，我覺得可能遇到同行了，她似乎在拉盤子，拿著一個技術來騙投資，我還在謹慎觀望。”
金在慶遲疑著說：“如果她要將咱們的肥羊拉到盤子里，那咱們吃什么？但她是咒術師，還有家系和人脈，不好對付，也不清楚她掌握了什么咒法，就暫時沒和您說。”
瑛紀心中一動，冥冥？他恍惚聽庵歌姬和家入硝子提過這個名字，似乎是上一屆已經畢業的咒高學姐？
“我哥之前不是見了海外軍火商和羅賓漢嗎？還向總監部提交了咒法研究報告，他有提過后續建立組織的事嗎？”
金在慶老實搖頭：“沒有，但他的賬戶資金流動不正常，我估摸著他私下里做了什么。”
瑛紀作出指示：“以軍火商的身份聯系我哥，詢問我哥是否研究出了咒法防彈衣，就說價格好商量。”
夏油杰大晚上偷偷和人喝酒，瑛紀覺得身為兄長的弟弟，必須關心一下哥哥的夜生活。
他哥哥溫柔善良，被人騙了怎么辦？
夏油杰擔心瑛紀被牛郎騙，瑛紀擔心夏油杰被酒友騙，只能說心有靈犀了。
金在慶連忙點頭說好，頓了頓，他回過味來了，“我現在就去打聽到底有誰對您兄長的研究感興趣！”
懂了，老板從別的渠道聽說了夏油杰的事！他這個狗腿子真不稱職，居然沒能主動為老板排憂解難！
瑛紀給了金在慶一個你還算聰明的眼神，又冷不丁道：“最近法會里的同僚們總是加班，大家努力工作是為了賺錢，誰愿意當社畜？給每個人多發兩個月獎金。”
他微笑著說：“看到你們還留在法會里兢兢業業工作，我真的很高興。”
金在慶聽后眼前一黑，但又詭異地長出一口氣。
好了，之前奧特曼聯盟間諜事件過去了！老板這是在剔除有二心的狼人，而他們這些堅定追隨老板的人都得到了獎勵！
瑛紀想了想，又暗示金在慶：“等光蓮那邊的盤子做完了，可能會多出一塊別人的蛋糕，你們都給我養精蓄銳，到時候務必將這些好處都撈回來。”
再給這群人前面吊一根胡蘿卜，應該沒問題了吧？
金在慶一聽，眼睛刷得亮了：“多出來的蛋糕？有人要完蛋了？”
他立刻激動地搓手手，“老板放心！我們一定會搜刮得一干二凈，不留任何殘渣，也不會留下任何馬腳，面上絕對光鮮亮麗，讓那群稅務小偷找不到絲毫縫隙！”
另一邊，夏油杰正在黑市上調查孔時雨的身份信息，突然接到了一條短信。
“小鬼，光蓮說你要見我？行，地址是XXXXXX。”
夏油杰驚了，等等，這是禪院甚爾？這么快！他還以為要等好久呢！
但既然禪院甚爾主動聯系他了，那還等什么？
夏油杰立刻沖出醫療室，可他剛打開門，就看到五條悟腳步輕快地順著學校走廊走過來：“杰，干嘛呢？走啊，吃午飯。”
夏油杰對上五條悟那過于爽朗明亮的表情，下意識地收起手機，不想讓五條悟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
星漿體事件中，夏油杰根本不知道五條悟被禪院甚爾捅傷了，若不是看到了奧特曼聯盟內部論壇里的消息，夏油杰還被蒙在鼓里。
也許五條悟自己用反轉術式治療好了傷口，不在意自己被捅的事，但夏油杰很在意。
五條悟有無下限，卻被禪院甚爾捅穿身體，到底是怎么回事？禪院甚爾能成功一次，那就能再偷襲第二次，有這么一個暗中盯著五條悟的敵人，夏油杰怎么都無法心安，再加上禪院甚爾還認識瑛紀，更讓夏油杰焦慮了。
可是若讓五條悟知道自己的想法，會不會覺得被冒犯了？
比如五條悟會說，杰你看不起我嗎？
夏油杰內心小小的辯駁著，他怎么看不起五條悟呢？在他心里，五條悟一直是最強大的咒術師，可五條悟是最強大，不意味著他不會受傷啊！
自己擔憂五條悟和五條悟是最強，有關系嗎？
夏油杰心思百轉千回，可最終他什么都沒說。
夏油杰既擔心傷了五條悟的自尊心，又拿不準禪院甚爾是什么情況，更不想讓五條悟回憶難堪的被捅經歷，于是他急中生智，扯了個借口：：“剛才冥冥聯系我，說要見一個投資人，可能要出去一會……”
五條悟輕輕呵了一聲：“你昨天騙我說回家，結果呢？”
“我的確回家了！”夏油杰惱火地說：“我還看到你和我弟弟半夜煲電話粥！”
“還不是因為你？”五條悟語氣堅定，“我要和你一起去見投資人！”
“那投資人到底是投資我的技術，還是投資五條？”
“……杰，你變了。”
夏油杰：？？？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五條悟，總覺得這話莫名耳熟，哦，對了，硝子看的狗血電視劇。
五條悟不滿地說：“你以前從不在乎我背后的五條，怎么現在在乎了？”
“我當然不在乎，我若真的在乎，我一開始就不會帶你去我家！”夏油杰覺得自己冤死了，“我們不是說好的嗎？你匿名加入我建立的勢力，等將來做大做強、無所顧忌時，到時候不管是曝光還是繼續隱瞞都隨你！”
五條悟：“……”
難繃，他好像又被說服了。
五條悟垂眸，純白的睫毛顫了顫，幾秒后才用抱怨的語氣說：“那要好久。”
夏油杰松了口氣：“我白手起家，自然比不得五條傳承千年嘛。”
這一刻，夏油杰也體會到了白手起家的艱辛。
兩人拌了幾句嘴，一起去食堂吃飯，隨即夏油杰行色匆匆地離開了。
五條悟看著夏油杰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地聯系冥冥：“下午杰和你去見投資人？”
冥冥很快回復道：“沒有哦，不過我的確聯系好了幾家，對方想深入了解一下技術原理，可能要拉幾個會談。”
五條悟發出了一聲充滿殺氣的冷笑：“我知道了，希望杰的事情一切順利。”
冥冥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也回答：“這可是一片全新藍海，希望我們開門大吉。”
五條悟轉頭離開高專，去了五條家別院，找了女管家。
“找到化身玉藻前了嗎？”
女管家欠身行禮：“家里人找到了大概范圍，但不僅是我們，總監部似乎也在派人調查化身玉藻前，這引起了加茂和禪院的注意……”
她含蓄地問五條悟，“不知道家主是從哪里得到的消息？感覺消息已經徹底傳開，大家都知道了……”
五條悟思考起來，此前瑛紀突然做了個降臨儀式說需要化身玉藻前，夏油杰突然拿出一些化身玉藻前的消息，說想收為寶可夢。
二者過于巧合了，本來五條悟還想再看看情況，但現在？
既然夏油杰要背著他偷偷干壞事，那他也不客氣了！
“我找到化身玉藻前了。”五條悟直接給瑛紀發消息，“你什么時候有空？咱們一起搞定那只大狐貍。”
瑛紀剛和禪院甚爾達成共識，就接到這個好消息，頓時歡喜地說：“我隨時都可以。”
五條悟道：“消息已經傳開了，到時候我們可能對上加茂和禪院的人，甚至總監部的人也會在遠處盯梢，你沒法直接露面。”
他拉長語調，慢吞吞地說：“所以我建議你以五條瑛紀的身份和我應付那群人，你愿意嗎？”
瑛紀更高興了，回頭老哥知道化身玉藻前的事，肯定會將火力對準五條悟啊！
自愿為弟弟背黑鍋，五條悟真是個好大哥。
他甜甜地說：“沒問題，只要是悟哥哥希望的事，我一定為你做到！”
第144章
夏油杰按照禪院甚爾給的地址, 來到一處別院前。
這里是富人區，每個宅邸外都有著長長的圍墻，他繞了好幾圈, 甚至在進入這片區域時還被人詢問了。
夏油杰稍微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片土地全是私人領土, 沒有邀請是不能進來的, 內部街道也不允許外面的車子出入。
這不就和五條家在京都的別院一樣嗎？那一片區域也是富貴人家的宅邸, 等閑看不到一個外面的人。
夏油杰站在一處門廳前, 他敲了敲門，發現門沒鎖，遲疑了幾秒, 索性拉開門進去了。
一進門, 夏油杰眼神倏而銳利起來, 門口人為設置了阻斷類的帳, 他試探著伸手碰觸那個帳, 立刻發現了帳的作用：任何進入帳的人都無法釋放咒力。
天與暴君禪院甚爾, 因為沒有咒力而無法祓除咒靈，卻因為身體過于強橫, 成為了咒術師殺手，是地下黑市一哥……
夏油杰腦海里浮現禪院甚爾的資料, 心中提高了警惕。
若是他進入這個帳，就沒法再用咒力, 若是禪院甚爾驟然偷襲，后果不堪想象！
就在夏油杰仔細觀察這個帳, 試圖找到符文核心并拆解時, 門廳后的門突兀被人拉開了。
夏油杰心中一凜，他沒聽到腳步聲！
下一秒, 一個人走了出來。
這人身材高大，寬肩細腰，雙開門對襟胸肌，看著非常魁梧強壯，正是照片里的禪院甚爾。
然而此刻禪院甚爾身前系著一個印有小熊圖案的粉色圍裙，圍裙上還有水漬和泥土，頭上拿圍巾將頭發攏了起來，手里還拿著一顆西藍花，另一只手拿著一把刀，刀上還殘留著一點西藍花的殘渣。
“來了？將你的咒力收起來，這是你弟弟設置的禁制咒力的帳，葵生完全不能沾到哪怕一絲半點咒力，我警告你小子，若你敢外放咒力，我就沖到你家干掉你媽媽和你奶奶！”
放完狠話，禪院甚爾無視夏油杰懵逼的神色，又急匆匆地離開了。
夏油杰：“……”
他呆滯了兩秒，勃然大怒，禪院甚爾居然威脅他！
但讓夏油杰無奈的是，他真的被威脅了。
夏油杰深吸一口氣，盡可能冷靜，換了鞋子，進入門廳，眼前豁然開朗，是一條花園走廊，穿過走廊，前面有個大宅子。
夏油杰沿著走廊進入宅邸，定睛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整個宅邸被連成了大通鋪，中間放著一張病床，四周放著各種不明覺厲的高科技器械，各種儀器和指標數據正在不斷跳動著。
大通鋪周圍設置了九個帳，這個帳的籠罩范圍非常小，漆黑一片，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但應該是帳的核心陣眼。
九個帳連起來形成了一個不斷轉化的巨大結界，調和著病床上女子體內的生機。
夏油杰仔細看了看，在不斷轉化的結界符文中找到了眼熟的嵌套模式，的確是瑛紀早年研究轉化咒法時提的思路和設置習慣。
夏油杰又是驕傲又是心情復雜，他弟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開發出這么厲害的咒法，他……好吧，想起自己反轉咒法和融合咒靈的技術，夏油杰又松了口氣，他這個做哥哥的也沒那么弱，對吧？
看了一會，夏油杰順著隔壁的動靜，轉頭進入了旁邊的廂房。
一進去，夏油杰又是一驚。
這里居然被改建成了巨大的廚房，禪院甚爾正在清洗、切片西藍花。
旁邊還放著一些雞鴨鵝的籠子，有一個水池里養了好幾條鯽魚、鯛魚和海膽，架子上還放著諸多看起來就很名貴的食材……
嗯？等等，夏油杰眼神呆滯了，他看到了什么？那個藍色的菜筐，不是他和五條悟去采購后，超市看他們采買量大，附贈的一個用來儲備菜品的筐子嗎？側面還貼著快遞單呢！！
夏油杰干巴巴地說：“這、這是……”
“哦，你和五條家的小鬼上次買的食材。”禪院甚爾顯然很滿意上次的采購質量，“五條家的小鬼找的供貨商家是御三家專用，品質不錯，我很滿意。”
夏油杰下意識地說：“我們是在超市買的……”
“超市幫忙下單吧，反正我看供貨商和材料品質很眼熟。”
禪院甚爾甚至很不客氣地指使夏油杰，“你要是沒事干，去幫我殺雞！”
夏油杰：“……你在做什么？”
禪院甚爾：“看就知道了，我在做飯。”
夏油杰：“那也用不了這么多啊……”
“葵生需要補充營養，只要她的身體能吸收，就多多益善。”
所謂能吃是福，雖然老婆還處于昏迷中，但由于瑛紀的咒法，已經激活了葵生體內的臟器，此時不補更待何時？
禪院甚爾吐槽道：“這是你弟弟開的方子，我只是照辦而已。”
提到弟弟瑛紀，夏油杰終于回神了。
“等等，你之前為什么也要接星漿體的任務？”
“賺錢啊！”禪院甚爾理直氣壯，“我買這么多東西需要錢！”
“可是悟說，小理子沒死。”
“對啊，有人出第二份錢讓我偷走天內理子，一個任務賺兩份錢，為什么不干？”
夏油杰立刻追問：“是誰？”
禪院甚爾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做了個搓手的姿勢：“有錢嗎？”
夏油杰的聲音有些弱氣，他的錢還得支撐研究，但是冥冥學姐說已經聯系了投資人……他咬牙道：“一千萬。”
“太少了，不干。”
禪院甚爾立刻拒絕，“沒錢沒實力就別出門混。”
“我覺得自己實力不錯。”夏油杰幽幽地說：“要不我們打一架？”
“我有病啊？我老婆還要你弟弟看病，我去毆打主治醫師的家屬？”
禪院甚爾翻了個白眼，他還沒那么蠢好吧？
夏油杰又問：“你怎么知道瑛紀會轉化咒法的？”
“咦？你難道忘記了？萬蓮法會除了你和五條悟，還有一個詛咒師啊。”禪院甚爾笑吟吟地說：“一歧希云，我剛出道時就認識他了。”
夏油杰呆滯了幾秒，猛地反應過來。
是哦！萬蓮法會真正得到總監部看重的原因是詛咒師一歧希云，甚至一歧希云還和總監部有一些業務聯系，但一歧希云很少露面，他居然將這人忘記了！
“可是瑛紀很少提起一歧希云……”
“廢話，那廝天天關門做研究，只要不妨礙他，他不會理會任何人。”
禪院甚爾饒有興致地問夏油杰：“你小子到底想要得到一個什么答案？為什么非要追根問底？我的確打了五條悟，但御三家每年都要進行內部比斗，這種事也早就見怪不怪了，全看誰實力強而已。”
夏油杰沉默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追尋什么，總覺得身邊籠罩了一層迷霧，似乎沒什么問題，又似乎哪里都是問題。
“……你還會偷襲悟嗎？”
“有人出錢我就干。”
禪院甚爾看向病房的方向，神色溫柔下來：“葵生的病需要錢，只要給錢的活，我都干，你要是有錢也可以雇傭我。”
夏油杰順著禪院甚爾的視線，只看到了白色的墻壁。
他怔怔的，許久后才道：“我只是覺得……我認為很重要的事，你們、我是說咒術師們都不在乎，我不能理解。”
五條悟被偷襲，胸口被開了口子，可仍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小惠被賣了，瑛紀似乎習以為常地接受了，甚至五條悟都沒說什么！
還有星漿體的事……
“你太溫柔了。”禪院甚爾拿出哄富婆的本事，看在瑛紀給出的承諾的份上，他難得神色溫和地解釋，“咒術師也是人，我們最初也在乎的，可那不能挽回任何東西，甚至會因為軟弱而遭到踐踏，想要在這個垃圾堆里活下來，就只能被同化。”
“唯有變強、擁有強大的實力和術式，說出的話才會被聽見，你覺得千百年下來，普通的、柔軟的、溫情的東西會傳下來嗎？”
禪院甚爾指著自己的嘴角，“天與咒縛的身體是很難留下疤痕的，但我小時候，大概五六歲吧，身體還沒有現在強大的恢復力，所以留下了這個疤。”
“我是被禪院家那些小兔崽子哄騙，他們將我關在了充滿咒靈的訓練室，覺得如此廢物的我一定會死在里面。”
男人慵懶地笑了，“但很可惜，我雖然看不到咒靈，卻仍然能撕了它們。”
禪院甚爾深諳如何快速激發人的同情心，他故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著自己的倒霉事，讓夏油杰有種挖開傷疤的愧疚感。
然后禪院甚爾再深情款款地看向老婆的方向，根本不用裝，他一切歡喜和感激之情都發自內心。
“是葵生將我從那個垃圾堆里拉了出來，能遇到她，真是我一輩子的福氣。”
說完這些，禪院甚爾在夏油杰的眼神中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不由得滿意笑了。
“所以我才說，你不理解很正常，我希望你一輩子都不理解。”
他體貼極了，“咒術師都是瘋子，正常人怎么能理解瘋子？”
正常人都會被這一套安慰，然而夏油杰被安慰的同時，又神色悲傷地說：“如果咒術師這條路的盡頭是瘋子，那我們為什么要踏上這條路呢？”
禪院甚爾一愣，他不著痕跡地打量夏油杰。
哇瑛紀說的沒錯，他這個哥哥的確過于溫柔了，自己被安慰了，第一時間卻在擔憂其他同類！？
甚至不是指向性明顯的同學或者朋友，而是更寬泛的咒術師群體！
“瘋子？不不不，咒術師這條路的盡頭是死亡，活下來的才是瘋子。”禪院甚爾聳肩，“當然我沒術式，我不是咒術師，我只是覺得這行賺錢多，來錢快，方便我給葵生積攢醫藥費。”
他審視著夏油杰，“你與其擔心其他咒術師的心理狀態，不如擔心一下自己。”
夏油杰精神內耗無所謂，要是牽連到主治醫生瑛紀，那就麻煩了！
第145章
“我搞定你哥了, 按照約定，你幫我搞定葵生。”
瑛紀正在萬蓮法會處理文書工作，翻閱各個部門提交的報告, 突兀接到禪院甚爾的短信。
瑛紀有些驚喜，忙不迭給禪院甚爾打電話：“你和我哥都談了什么？”
禪院甚爾已經成功打發走了夏油杰, 他的聲音變得懶散疲憊, 甚至帶著點煩躁。
“你哥……為什么不能認命呢？”
瑛紀一愣：“認命？”
“老老實實承認咒術師只是多了點特別能力的普通人, 老老實實地按部就班學習工作結婚生孩子, 他從出生起就天然擁有著我們這樣瘋子沒有的幸福家庭，怎么還能這么貪婪呢？”
禪院甚爾不理解，咒術師能一邊祓除咒靈一邊努力活下去, 就很厲害了, 怎么夏油杰還有心情和余裕去思考改變咒術界、改善咒術師的現狀、調和咒術師和普通人的關系……他為什么要自討苦吃？
“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喂, 不許罵我哥, 小心我翻臉。”瑛紀警告禪院甚爾, 繼而道：“所以他才是我哥哥, 光蓮天天說我是什么真佛，真是要笑死我了。”
瑛紀的聲音驟然溫柔下來, “真正的佛是我哥才對，他是真切地在憐憫著眾生, 為周圍的人真情實感、發自肺腑地不甘心著，并試圖想做什么來改變這一切。”
為眾人抱薪者, 必不使其凍死于風雪之中。
“雖然我哥選擇的道路充滿荊棘坎坷和痛苦，可他走上去這件事本身, 就存在著無法言喻的意義和影響。”
世界上本沒有路, 有人走了，走的人多了, 就形成了路。
瑛紀警告禪院甚爾：“你可以不贊同他的想法，但也不該阻礙。”
電話那一頭，禪院甚爾沉默了很久，半晌才說：“……行，我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變得陰沉冰冷，“不過在你哥掀翻整個咒術界之前，你先注意自己吧，他的研究得了總監部看重，按照總監部的慣例，唯有將人徹底掌握在手心里才會安心……”
瑛紀淡定地說：“放心，我已經提前打過招呼了。”
萬蓮法會和庵歌姬的神社已經策劃了一系列的聯動活動，他也私下里向庵歌姬表達了想去京都咒高上學的意愿，等夏天去京都幫庵歌姬學習反轉術式后，他會去京都高專參觀。
作為夏油杰的弟弟，瑛紀去京都高專上學本身代表著夏油杰愿意向總監部靠攏，偏生夏油杰本身又和五條關系密切，如此一來，為了不讓夏油杰徹底偏向另一邊，不管是御三家還是總監部都不好用強權過分壓迫夏油杰。
禪院甚爾聽后就打算放過此事，既然瑛紀心里有數，他何必干涉人家兄弟的事？
只是這個念頭剛浮現于腦海中，禪院甚爾突然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我知道了！”他突然興奮起來，“我就覺得哪里不對，你哥哥是不是眼瞎啊？他好像將你當成小綿羊了。”
瑛紀驕傲地說：“我在哥哥心目中一直是乖巧可愛的弟弟！”
“怪不得他像是老母雞護雞仔一樣追問你的事。”禪院甚爾淡淡道：“他不該這樣對你，也許你很享受這樣的關系，但別忘記了，你是咒術師。”
只要能祓除咒靈，能在咒靈手上保護自己，咒術師就擁有了掌握自己命運的能力。
對于這樣的人，必須予以尊重。
“你哥沒有把你當做可以依靠的兄弟……”
禪院甚爾突兀笑了，“還行，這種傲慢很咒術師。”
禪院甚爾從不曾因年紀小看瑛紀，因為咒術師的強弱與否和年紀沒關系。
“說起來你也沒和你哥說實話啊。”禪院甚爾越說越可樂，“你們真不愧是互幫互助好兄弟。”
瑛紀的聲音涼颼颼的：“我看你是想被葵生罰跪榴蓮吧？”
禪院甚爾哈哈大笑：“無所謂，她要是能氣憤地責罰我，反而說明她真的恢復過來了！”
瑛紀啞然，從某種角度來說，禪院甚爾是真的牛逼。
但若是他老婆死了，禪院甚爾就廢了。
瑛紀搖搖頭，掛了電話，翻了翻接下來法會的各種事務，并成功在海外分會外派名單上找到了母親夏油律子的名字。
如果一切順利，兩天就夠了，但若是中間出點岔子……瑛紀在法會培訓外派名單上寫了備注，延長了出差時間。
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瑛紀重新梳理了一下法會的各種事務，將與總監部的各種合作都暫時推后了。
畢竟若是羂索涼涼了，他掌握的人脈就會變成瑛紀的，左手倒右手，能省好多錢和精力呢。
晚上，瑛紀背著小書包回家，奮筆疾書寫小學作業。
九點左右，夏油律子下班回家了，她的神色疲憊中透著一些興奮，還有些糾結和忐忑。
夏油奶奶注意到了夏油律子的神色不對，就問：“工作上出什么問題了？”
她這么說著，眼神掃到了聽到聲音出來和媽媽打招呼的瑛紀身上。
瑛紀眨眨眼，無辜極了。
夏油律子笑了笑，她洗了把臉，坐在客廳的沙發旁，本是想讓瑛紀回房間的，可她轉念一想，長子去上寄宿學校了，如果家里出什么事，只有瑛紀能幫忙。
“……是公司在組織外派學習和實踐的事。”
夏油律子如今是一家販售工藝品公司的理事，負責法會內部一切需要的各種物品，她之前聽說法會在釜山那邊建了辦事處，準備向外發展業務。
“海外法會辦事處已經建好了，據說信徒慢慢增多、發展勢頭良好。”
既然法會的架子搭起來了，那么圍繞法會運作的各種外包公司也得跟上。
“法會總部希望我帶著人去考察那邊的市場，釜山畢竟和東京習慣、喜好和氛圍不一樣，我不能直接用老合作商的，要重新選品。”
最起碼也要采買一些釜山本地特色的裝飾和工藝品吧？
“我可能要出差半個月左右。”
夏油律子遲疑著看向夏油奶奶，“家里這邊……”
夏油奶奶瞥瑛紀，瑛紀飛速點了點頭，老太太盯了瑛紀一眼，才笑著對夏油律子說：“你無需瞻前顧后，家里有我在，你放心。”
夏油律子松了口氣，有些感動地說：“媽媽，要不是您這些年一直幫我，我真的……”
她一個人要如何帶著兩個孩子生活下去？
“你一個人在外打拼，也要注意身體，若是遇到不好的事，可以回來和我說說，最起碼心情會好一些。”
夏油奶奶安慰夏油律子，“杰再有兩三年就十八歲了，瑛紀也長大了，你的福氣還在后面呢。”
“小惠雖然小，但很乖巧，我不覺得累。”
家里有家務咒靈系列和咒骸大狗熊在，夏油奶奶完全不需要干任何體力活，只需要注意些就行了，她是真的不累。
夏油律子聞言下意識地摸了摸瑛紀的小腦袋，她低聲道：“聽奶奶的話，照顧好弟弟，知道嗎？”
瑛紀乖巧地點頭：“好的，媽媽。”
夏油律子準備了三天，隨即帶著部門主管和員工坐上了前往釜山的飛機。
夏油杰是慢了一天才知道這件事，他立刻回家找瑛紀：“媽媽去釜山出差？怎么回事？”
瑛紀一臉無辜：“就是字面意思，不僅是工作的問題，光蓮說最近哥哥在總監部那邊很活躍，禪院甚爾也提醒我說，注意家里安全。”
夏油杰松了口氣，嚇死他了，他以為詛咒師一歧希云出手了！
瑛紀又主動報備：“我還打算讓奶奶帶著小惠去禪院甚爾那避避風頭，哥哥覺得呢？小惠本來就是禪院甚爾的兒子，他實力那么強，應該可以護著奶奶。”
夏油杰沉默了一會，突然抱住瑛紀：“抱歉，我是不是給家里帶來危險了？”
“哥哥會改變心意嗎？”
“……不會。”
“那就夠了。”瑛紀輕笑起來，“我之前說過的吧？哥哥不需要對我道歉。”
夏油杰也忍不住笑了：“總覺得你一直在縱容我。”
瑛紀眨眨眼，眉眼彎彎：“你是我哥哥呀。”
是啊，他們是兄弟。
夏油杰也忍不住笑了，五條悟和禪院甚爾都提醒他不要將瑛紀當小孩子，可是啊可是……這是他的弟弟啊，他們一起嬉鬧長大，一起分享著喜悅與痛苦，有著相同的愛與恨。
他們就像是一面鏡子，又像是陰陽互補的兩面，他如何看待瑛紀，瑛紀就會如何看待他。
他將瑛紀當做弟弟，那么在瑛紀心目中，他就永遠只是哥哥。
如果說咒術師的未來是絕路，不是瘋就是死，那作為瑛紀的兄長，作為一個弟弟的哥哥，他的未來總不會是漆黑一片吧？
“……瑛紀，你要好好的。”
夏油杰重復著。
“咦，不是早早約定好了嗎？我們要獲得幸福的。”瑛紀握住夏油杰的手，“咒術師的語言擁有力量，說出的話一定會成為現實哦。”
夏油杰聞言心中一片溫暖，他輕輕嗯了一聲，最近跟著冥冥接二連三見總監部高層所積壓的陰霾和煩躁一掃而空。
“還是那句話，家里交給你了。”夏油杰叮囑道：“離一歧希云遠一點。”
瑛紀想了想說：“我覺得還行，哥哥也稍微相信我一些嘛。”
夏油杰欲言又止，但還是無奈笑了：“好吧，我相信瑛紀。”
“那哥哥最近在做什么？”
“事情很多，悟和你說了吧，我捏出了反轉咒靈，不僅總監部眼饞這項技術，之前認識的組織也通過夜蛾老師聯系我，問能不能入股分一杯羹……”
夏油杰絮絮叨叨說著最近打拼的成果，看得出來，他眉梢眼角都帶著倦怠之意，可他終究是笑著的，甚至對外來充滿了希望。
瑛紀為這樣的兄長感到驕傲和佩服，又忍不住擔憂：“哥哥要注意休息，眼底都發青了。”
“如果很難的話，不如先放一放。”
反正等過段時間，總監部高層就得大換血了。
夏油杰卻說：“悟說，通往成功的路總是最難的，我覺得他說的對，難很正常。”
瑛紀忍不住吐槽：“如果你走反方向了呢？”
“那總監部就不會對我如此忌憚，悟、硝子、冥冥、歌姬、老師還有學弟們就不會默默支持我。”
夏油杰輕笑起來，神色竟疏朗透徹，“你能想象嗎？我去找禪院甚爾，他居然讓我擔心自己的處境，連敵人都在隱晦地支持我，我還有什么可遲疑的？”
瑛紀震驚了：“他難道不是在給哥哥上壓力嗎？”
夏油杰輕描淡寫地說：“壓力這種東西，我已經習慣了。”
第146章
深夜, 一輛車飛馳在高速上，瑛紀在車里打盹。
大概凌晨左右，車子停了, 瑛紀癔癥了一下，猛地清醒過來。
他打了個哈欠：“到了？”
開車的五條江廣干巴巴地說：“到了。”
瑛紀下了車, 五條江廣嗖一下開車跑了。
瑛紀左右看了看, 前方是一座漆黑的山林, 山巒起伏綿延開來, 背后是一條涓涓河流，周圍生長著灌木，林子不算密集, 隔三差五生長著一株櫻樹。
雖說三月看櫻, 但位于深山密林的櫻樹花期較晚, 此刻正開的繁盛茂密, 層層疊疊的粉色、紅色、白色花瓣在月色下微微顫動著, 嬌艷欲滴。
瑛紀輕輕邁了一步, 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月光中。
幾分鐘后，他來到一株巨大的櫻樹前, 還沒等他做什么，一只手突兀冒出來, 將他抓了進去。
抓他的人正是五條悟。
五條悟穿著高專校服，盤腿坐在巨大的櫻樹下, 手里還拿著打了一半的游戲機。
周圍設置著帳，屏蔽了咒力、聲音和視線。
五條悟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居然帶了那個五條女管家。
女管家上前一步, 捧著一個巨大盒子：“瑛紀少爺。”
瑛紀探頭看了看，好家伙, 里面是一整套老派和式服裝，旁邊的配飾上都纏繞著咒力，明顯是品級不低的咒具。
瑛紀是真的有些羨慕：“五條家真富裕。”
五條悟懶散地說：“你喜歡就拿走。”
瑛紀搖頭，他飛速換了衣服，甚至不需要五條女管家幫忙，就很自然地穿好了如此繁瑣的衣物，等他披上羽織，又對著頭發鼓搗了一番后，他那頭發梢微卷的黑發突然變長，然后瑛紀拿起細繩，扎了一個毛茸茸的高馬尾。
五條悟單手撐著下巴，看著瑛紀快速從一個小學生變成了一個氣勢十足的家族咒術師，不由得嘖嘖稱奇：“要不是我知道你是杰的弟弟，我真以為你出身世家大族呢。”
瑛紀搓了搓臉，故意用咒力黏住鬢邊的頭發，將面容修飾成了尖下巴，再加上劉海兒遮擋……ok，搞定！
他拿起盒子里配的短刀，猛地轉身看向五條悟，揚眉，眼角上挑的同時眼珠下移，自然而然地流出一抹輕慢。
“如何？像是御三家的大少爺嗎？”
五條悟呱唧呱唧鼓掌：“如果我第一次見你是這模樣，我肯定會揍你的。”
他身側的五條女管家也不可思議地看著瑛紀。
眼前的少年器宇軒昂，穿著黑色羽織和鼠灰色的袴，胸前系著黑玉石鏈扣，手里拿著散發著不祥咒力的短刀，周身殺意凝而不散。
月光透過帳散落在少年身上，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那雙暗藍色眼睛居然變得淺淡了幾分，看著和五條悟的六眼竟有幾分相似感！
若是不明真相地人見了，恐怕真會認為瑛紀是五條家后裔！
瑛紀將短刀別在腰間，環視周圍：“所以呢？化身玉藻前在哪里？”
五條悟指了指外面：“看到了嗎？外面全都是。”
瑛紀：“……啊？”
五條女管家柔聲解釋：“化身玉藻前還未真正醒來，但它的生得術式已經擴散開來，籠罩了周圍幾個山頭和河流……”
經過女管家的解釋，瑛紀才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諸如化身玉藻前這樣源遠流長、傳說故事過于豐富的特級咒靈是根本不可能徹底祓除的，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再度復蘇。
但特級咒靈復蘇前期會有一些征兆，這都是御三家傳承千年記載下來的特殊訣竅。
化身玉藻前擅長變幻之法，可以看穿人心，當化身玉藻前要復蘇時，它所在周圍環境會如海市蜃樓一樣，出現光怪陸離的美麗景象。
甚至偶爾還會浮現悠久的平安京盛景，那是它威名最盛大的時刻。
“禪院和加茂也派人來了，在生得術式的遮蔽下，咒力感知會被強行壓制在最低，倒不如我看的方便。”五條悟收起游戲機，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禪院的人在那邊的林子里，加茂在水邊，大家都在等。”
瑛紀怔了怔：“總監部呢？”
五條悟聳肩：“這種事輪不到總監部插手，總監部也沒有足夠的高手儲備參與爭奪。”
五條女管家接著說：“理論上這種事輪不到悟大人來處理，所以瑛紀少爺，一會要看你的了。”
瑛紀了然，五條悟現在是五條家的定海神針和最強牌面，哪可能和別人一起等在這里？
“等我抓到化身玉藻前，你就會冒出來？”
“對，我接到消息跑來給你撐腰。”
“行，交給我吧。”
瑛紀爽快地說：“我能都砍了嗎？”
五條悟噗噗笑了，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地說：“你要是能做到，我就能幫你兜底。”
瑛紀也噗噗笑：“那就麻煩悟哥哥啦~”
大約一小時后，漆黑的烏云不知何時聚攏了過來，遮蔽了月暉，一瞬間，周圍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一片。
瑛紀腳尖點地，身如清風，輕飄飄地離開了帳。
五條悟定定地看著瑛紀的一舉一動，當初瑛紀就是用這一招輕易帶走香織的！
緊接著，瑛紀似乎察覺到了五條悟的視線，甚至輕微側臉，對著五條悟的方向笑了笑。
五條悟嘶了一聲，瞬間興奮起來，手指不自覺地蜷縮成印的形狀。
“家主大人！”
“……啰嗦，我知道了。”
五條悟手握成拳，興奮地看著瑛紀。
黑暗并未對瑛紀造成任何影響，他像是知道周圍的環境，又仿佛他本身就是黑夜之子，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潺潺河水邊，甚至距離加茂家設置的帳只有一步之遙。
周圍的氣息越來越壓抑，濃郁的咒力從地面、森林、河水……四面八方滾滾而來，積蓄了無數人的幻想、恐懼、崇拜等等情緒的咒力混淆起來，逐漸形成了一個圓形的咒胎。
濃郁黑色的夜晚變成了海洋，懸浮于半空的咒胎成了泡沫，它已經生成、出現，就在那里，周圍的咒術師卻無法察覺到絲毫蹤跡。
哪怕是五條悟也只能模糊察覺到半空中出現了【什么】，卻無法看到具體細節。
傳說中玉藻前白面金毛，在它被人戳穿之前，無人知道它的真實。
“原來如此，所以家中書卷記載，化身玉藻前在誕生之前是無法被發現的。”五條悟若有所思，“是概念性的不被看穿特性啊。”
但是……
五條悟注視著瑛紀，忍不住嘟囔起來：“但瑛紀似乎看得很清楚啊，到底誰是六眼啊。”
瑛紀的確看得清清楚楚，黑夜本身就是他的眼睛，除非神明有意屏蔽，他當然可以看清眼前的一切。
尤其那顆巨大的幻彩泡泡在瑛紀的視野里光怪陸離、變幻莫測，就像是棉花糖最外面那層糖霜，看著就饞人。
若非顧忌著自己現在是個五條，周圍還有加茂和禪院的人在，瑛紀真的很想直接沖上去用術式吞了化身玉藻前的咒胎。
就在此時，他鼻尖動了動，鮮血味！
瑛紀無聲無息地后退了幾米，下一秒，無形的帳消散了，出現了兩個中年人和一個年輕人。
他們都劃開了手臂，鮮血落在地上，匯聚起來蜿蜒向四周分散，分散的同時還自發鏈接成了陣法的節點。
加茂家的赤血操術傳承還算穩定，每隔幾代都會有一個赤血操術繼承者，同時他們家也會出現很多和鮮血相關的術式，眼前這三人顯然可以配合著施展類似鮮血封印的特殊咒法。
在這樣漆黑的夜色中，他們的確無法看到化身玉藻前形成的咒胎，但可以通過鮮血感知位置，再提前布置封印咒法，如此就可提前將化身玉藻前收入囊中。
御三家互相爭斗了千年，各自非常熟悉對方的手段，加茂開始行動后，藏在密林中的禪院頓時發生了細微騷動。
目前禪院家最強咒術師集團【炳】的首領禪院扇立刻壓低聲音道：“噤聲！冷靜點，不過是加茂動手了而已。”
禪院直哉跟在禪院扇身側，他雖然看不上自己這個心比天高的叔叔，但他出任務的時間太短了，經驗不足，目前還沒資格成為首席，只能聽禪院扇調派。
禪院直哉故意唱反調：“叔父，真等加茂準備完畢，咱們就沒機會了。”
禪院扇目光陰鷙地盯了禪院直哉一眼，突兀笑了。
“直哉，你急什么？據說五條家上次給你下馬威的五條瑛紀來處理此事，你得留著力氣應付五條啊。”
禪院直哉立刻忿忿道：“我會徹底擊潰他的！”
他們身后還跟著兩個【炳】的成員，看到禪院扇和禪院直哉產生爭執，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么辦。
比起代表五條家執行此任務的五條瑛紀，難道不該更加忌憚五條悟嗎？
與此同時，隔著密林的山頭上還站著幾個人。
其中一個老者拄著拐杖，語帶笑意地對身側的年輕人說：“夏油杰啊，這可是化身玉藻前，特級假想咒靈，若是你調服了化身玉藻前，想必實力一定會提升很多。”
夏油杰微笑著敷衍老者：“多謝您看重，若非您告訴我，我還真不知道還有這等上佳咒靈。”
“哼，御三家壟斷了很多相關資源，我們為了從他們手中分割權利和資源，這才不得不進行各種斗爭，雖說你和五條悟關系好，可這種重要的事，他告訴你了嗎？”
老者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不要被御三家的人騙了，你的未來在總監部。”
夏油杰聽后唇角翹起，掛著琢磨不定的笑容。
說實話，那天冥冥突然說五條悟向她確認行蹤時，夏油杰嚇得魂飛天外。
他忐忑不安等了好幾天，五條悟卻完全不提這件事。
再結合著化身玉藻前的事，答案還不明顯嗎？
五條悟生氣了。
第147章
夏油杰和五條悟是摯友, 但不意味著兩人不會吵架或者起矛盾。
姑且不提他們在認識初期三天兩頭打架，哪怕到現在，倆人也會因為一些事情起爭執, 繼而直接去拆操場。
家入硝子精通戰斗逃竄之術，和兩個沒事就拆家的高專DK脫不開關系。
夏油杰意識到五條悟生氣了, 理智上知道自己該去道歉, 可情感上有些不好意思, 更讓他頭疼的是, 他無法給五條悟做出任何承諾，比如沒有下一次。
這次禪院甚爾礙于需要瑛紀幫忙給老婆看病，交流的還算順暢, 若是下次再遇到一個性格暴躁的家伙呢？五條悟若是跟著去了, 肯定會打起來的。
夏油杰覺得自己能處理, 就沒必要再給五條悟添麻煩。
而且少年人獨有的驕傲和意氣, 讓他不想輸給五條悟, 五條悟可以單獨處理五條家的事務, 那夏油杰為什么不可以處理類似的事情？
不想輸給五條悟，不想被五條悟拋下, 他們是最強搭檔，當然要齊頭并進, 不是嗎？
夏油杰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各種成分都有一點, 混淆在一起，導致他這幾天見到五條悟, 總是下意識地微笑偽裝。
而五條悟也像是沒事人一樣, 正常和他打打鬧鬧，這反而讓夏油杰更糾結了。
五條悟不在乎他的隱瞞嗎？還是說完全不當回事？
直到此刻, 夏油杰終于確定五條悟的確生氣了，甚至偷偷隱瞞了化身玉藻前的消息后，如一顆石頭落入心底，整個人都踏實了。
因為在乎，才會生氣。
夏油杰都能想到明天早上回宿舍，五條悟得意洋洋地將化身玉藻前咒靈玉放在他面前，一副你小子還得靠老子我才行的樣子。
宛如一只小貓咪叼了老鼠回家。
怎么想怎么高興。
夏油杰笑得很開心，嘴上敷衍總監部的高層：“啊對對對，您說的都對，御三家向來說一套做一套，真是讓人頭疼。”
他轉移話題，“但現在我們什么都看不到，沒問題嗎？”
總監部的老頭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說：“這你就不懂了，繼續看吧。”
夏油杰聳肩，雙手插在褲兜里，吊兒郎當的樣子讓身旁幾個老者的侍從看的直皺眉頭。
大約十來分鐘后，周圍咒力流動出現了細微變化，眼前不再是純粹濃郁的黑，仿佛有什么漆黑的物質在緩緩流動，出現了色差變化。
如一縷輕柔的煙霧，輕飄飄地籠罩著周圍，漸漸的，霧氣越來越淺，緩緩露出了周圍的景色，比如嬌艷欲滴的粉色重櫻花瓣，比如那隨風搖擺的翠葉，比如潺潺流水聲。
在這樣如夢似幻的場景中，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濃淡相宜的霧氣間，她似乎在櫻樹下，背對著所有人，漆黑長發如瀑布般散落下來，穿著華麗的五衣，只是看背影，就讓人忍不住遐想那是一位怎樣美麗的人。
夏油杰忍不住定睛細看，這就是化身玉藻前？
不，下一秒他否認了自己的想法，這應該是化身玉藻前的幻術！
果不其然，那美麗的身影如泡影般晃動了幾下，繼而化為了無數櫻花花瓣，砰的散落開來，隨著霧氣流動紛紛揚揚，一瞬間眼前的視野被無數櫻粉色的花瓣充斥，等夏油杰再回神，眼前大變模樣。
周圍的山巒、河流和櫻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灌木叢生的荒野之地，四周生長著茂盛的蘆葦，姜黃色的葉片如劍刃，隨著狂風不斷搖擺著。
夏油杰等人位于一處地勢較高的碎石灘上，他們本就離的最遠，此刻視野也是最好的。
總監部的老頭鎮定地說：“這里應該就是當初化身玉藻前消失的那須野，生得領域徹底張開了，化身玉藻前要醒了，那么夏油同學，就讓我們欣賞一下你的實力吧。”
夏油杰傲然道：“我……”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
夏油杰猛地抬頭看去，就見前方蘆葦叢上方閃過一道黑影。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羽織的少年。
少年頭扎馬尾，紅色細繩隨著他的動作輕盈晃動著，他宛如掠過草葉的黑隼，輕盈飄過層層疊疊的蘆葦蕩，在眾多黃色葉片中翩飛起舞，身形轉折間，手中劍刃旋轉，竟輕易捅進了一個中年咒術師的腰腹。
“該死的！小心！！”
少年一擊得手后，抬腳一踹，將大聲呼喊的中年人踹飛，同時他落入蘆葦中，兩邊的加茂咒術師立刻釋放咒法。
“血爆！”
“給我過來！”
鮮血化為無數細絲，試圖去抓捕落下來的黑隼，可少年身后像是長了眼睛，手腕一抖，身上那寬大的羽織袍子竟被他脫了下來，三兩下一卷，竟反向扯住了那些血絲。
他猛地用力一拽，將那個加茂咒術師扯到了自己的方向。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少年身形旋轉，竟輕易轉移了自己和加茂咒術師的前后順序。
于是最后加茂咒術師的血爆秘術竟打在了自己人身上！
“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少年迅捷抬腳，將身前這個被咒法爆得滿臉血的人踹開。
他落地后沒有立刻追擊，竟慢條斯理地抖了抖手里的黑色羽織，一旋轉，又再度披在了身上。
他側身而立，看向五六步遠的加茂咒術師，輕笑起來。
“我以為你會偷襲的，怎么，加茂就這么膽小嗎？”
加茂咒術師：！
由于距離過遠，夏油杰驟一看，也沒能認出瑛紀，可當他看清少年人的面龐時，腦袋轟一聲，整個人都懵逼了。
哪怕瑛紀偽裝了，修飾了臉型，甚至改變了眼睛的顏色，但、但這就是他的弟弟夏油瑛紀啊！
夏油杰看著瑛紀滿身殺意，卻還是笑意吟吟的，那從容不迫、游刃有余逼壓加茂咒術師的樣子……實在是過于陌生而可怖了。
他的弟弟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五條瑛紀！”
總監部的老頭恨恨地說：“五條家的后起之秀，雖然此前就有消息說這次是他出任務，沒想到他竟如此辣手！”
旁邊一個中年人也說：“是啊，大家都推測他是五條家秘藏的后起之秀，只不過此前大家的目光都被五條悟吸引了，沒想到還能……咦？”
原來就在幾個人討論時，瑛紀面前的加茂咒術師再也無法容忍這樣的輕視，咬牙沖了上來，瑛紀側身避開，但下一秒身體不受控制地沖向加茂咒術師。
原來對方利用粘在羽織上的鮮血，強行讓瑛紀失去對身體的控制。
眼瞅著瑛紀要被加茂咒術師的咒法擊中，夏油杰緊張地都不能呼吸了，指尖微微顫動，咒靈就要沖出去。
但誰都沒想到，時間似乎在瑛紀身上徹底停止了，他卡頓的時間遠比加茂咒術師以為的要長，確切來說，他故意滯空了！
他不僅阻斷了加茂咒術師的血液咒法，還憑借強悍的身體素質，半中腰滯空了三秒之久，繼而舒展身體，如一只黑隼，后發先至，袖袍轉動間，輕易覆在了加茂咒術師身前。
待黑色袖袍拂過后，加茂咒術師一聲不吭地軟倒在地。
直到此刻，瑛紀才慢吞吞的、如一片羽毛般落在蘆葦叢中。
整個戰斗時間不超過兩分鐘，咒力激蕩，牽引出了化身玉藻前的咒力，鮮血的味道更是令特級咒靈蠢蠢欲動。
化身玉藻前還未徹底醒來，但它的咒力已經準備張開獠牙。
瑛紀彎腰抓起昏迷的加茂咒術師，將三個失去戰斗力的咒術師疊疊樂，放在了一起，他劃開了對方的身體，鮮血流的更多了。
瑛紀開始用鮮血繪制陣法。
沒辦法，誰讓羂索以前有個馬甲叫加茂憲倫呢？
瑛紀跟著羂索進修過，又收了九相圖當打手，非常熟悉加茂家的咒法。
瑛紀在明里暗里的不可置信的視線中，嫻熟地畫出了加茂家用鮮血束縛咒靈的陣圖。
禪院扇見狀勃然大怒：“我就知道！當初偷了加茂庫藏的人是五條！看啊！五條瑛紀都會用加茂咒法了！五條悟還假惺惺地說和他們五條沒關系！全是放屁！”
禪院直哉的表情有些扭曲：“真是五條悟偷了加茂的內衣？”
禪院扇卡頓了一下。
“還是說，這是五條瑛紀的個人愛好？”
得出同樣結論的總監部老者先是匪夷所思，繼而又坦然地接受了！
他接受了！反正咒術師都是瘋子，各有各的癖好。
“五條瑛紀居然喜歡偷內衣，記下來，回頭也許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總監部老頭身側的中年人鄭重點頭稱是，還拿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本本，一筆一劃地做了記錄。
夏油杰的臉色鐵青！
他恨不得抓住總監部老頭的衣領咆哮，我弟弟才不是內衣小偷！他那天和我去神社玩了！不是他干的！！
與此同時，之前他滿心不解和懵逼的問題有了一個清晰的答案。
他那溫柔善良、天真可愛的弟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子？
那當然都是五條悟的錯！！
怪不得這兩天五條悟一點沒表現出生氣的樣子，也沒故意找他的麻煩，孩子靜悄悄，一定在作妖，原來在這里等著他呢！
強行擠進他們夏油家還不夠，將瑛紀添到五條族譜還不夠，竟還暗搓搓地拐走瑛紀給五條做任務？
好好好，五條悟！你給我等著！
夏油杰獰笑著說：“需要我現在出手嗎？”
他不僅要將弟弟從五條大魔王手里搶回來，還要抓著化身玉藻前回東京找五條悟大戰三百回合！！
第148章
雖然夏油杰很想立刻動手, 但總監部還想再觀察一下五條瑛紀的戰斗力。
“不急，先看看他怎么收服化身玉藻前，而且禪院還沒動手。”
夏油杰磨牙, 心里怒火一沖一沖的，仿佛即將噴發的火山, 隨時都可能吞噬周圍的一切。
是了, 他怎么那么單純呢？上次他半夜抓到瑛紀和五條悟煲電話粥, 也許他們聊的不僅僅是反轉術式, 還有五條家的事，甚至可能就是那一晚商量著偷偷抓化身玉藻前！
既然被他抓住了一次，那就肯定有無數次！就像家里的蟑螂一樣！五條悟一定早就在偷偷拐帶瑛紀了！
就在夏油杰于腦海中將五條悟暴打成豬頭時, 前面的戰況又發生了變化。
瑛紀可不知道老哥就在不遠處用死亡視線瞪他, 他大概猜到了總監部和禪院的人正在罵人, 但誰在乎呢？反正五條悟說他善后, 那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瑛紀繪制好了陣法后, 開始利用加茂咒術師的鮮血不斷加持鞏固陣法。
活人的血液功效和死人不同, 而且加茂家大部分人都上了羂索的利用名單，瑛紀此前通過幫羂索解除咒法, 變向掌握了這些人的生辰八字和咒法信息，他可舍不得嘎了這幾個加茂咒術師。
這都是以后的移動消息來源和便攜式錢包, 要善待他們才行。
鮮血的刺激和咒力的變化，讓化身玉藻前的生得空間越發凝練, 在某個瞬間，無數咒力涌動匯聚, 仿佛有了靈性, 如流云一般在瑛紀周圍來回徘徊。
瑛紀的眼睛緊緊盯著這抹咒力流動，分析著咒力性質變化和構成, 在他的視野中，這抹流云完全由咒力構成，可在其他人眼中，卻是一位完全符合他們臆想的美麗之人。
傳聞玉藻前寵冠六宮，深得當時的天皇愛慕，在這樣傳說中誕生的假想咒靈自然是極美的，或者說它擁有讓人愛上它、為它神魂顛倒的特性。
人都會被美麗的事物所吸引，而化身玉藻前更是會根據私人訂制展現出獨有的美麗，于是所有人，包括禪院扇等人、總監部老者，甚至夏油杰和五條悟，在看清化身玉藻前的瞬間，都怔了怔。
五條悟更是取下了墨鏡，細細打量化身玉藻前，感慨道：“咒靈這玩意兒向來奇奇怪怪辣眼睛，沒想到還有這么漂亮的品種。”
五條女管家被五條悟的發言驚醒，有些無語，品種……當化身玉藻前是品種貓嗎？
唯獨瑛紀沒有被這懾人的美麗所吸引，因為他心目中的美麗是指化身為神明的瑰麗自然偉力。
所以在瑛紀眼中，化身玉藻前的咒力流動如太陽般強悍，又像是大海一樣波瀾壯闊，不僅沒有被威懾，反而讓瑛紀更加細致深入地探查到了化身玉藻前是如何編織咒力的。
很快，當盤旋涌動的咒力達成了一定序列，編織成了特殊的輪廓后，咒法波動擴散開來，化身玉藻前醒了。
龐大的咒力以極快速度收斂起來，之前在黑色霧氣中出現的女子再一次漂浮于空中，只不過比起之前朦朧形態，這次的女子幾乎化為了實體。
它最外層披著白色羽織，里面穿著寬大的五衣，紅色、桔梗色、西草色等五色薄紗層層交疊，袖袍擺動間，它抬起了頭。
女子面前戴著一個白色金紋面具，看不清容貌，卻令人有種掀開面具看一看的沖動。
瑛紀反應極快，下一秒他就飛速后退，緊接著他此前站立的位置蕩起飛沙走石，狂風呼嘯，卷著無數蘆葦沖上了天空。
玉藻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白色折扇，它如古時平安京的貴女一般，姿容優雅，動如流水，白色折扇輕柔扇動，掀起可怕的咒力風暴，呼嘯著席卷著周圍的一切。
鮮血沾染在細碎的蘆葦葉飛上天，在某個瞬間，形成了立體的血色封印牢籠，瑛紀飛速呢喃起咒語，并快速施展法印。
滂湃的咒力從瑛紀身上升騰起來，感受到瑛紀的咒力量，始終潛伏的禪院扇面色微變，他低聲道：“不能繼續等下去了！這小子咒力量很強，若是讓他拖延時間，等五條悟接到消息趕過來，就徹底沒咱們的事了！”
禪院直哉沒吭聲，只是做好了發動術式的準備。
“現在趁著五條瑛紀封印的關鍵時刻，直哉，你去打斷他的動作，我去偷襲五條瑛紀，你們兩個攔住化身玉藻前！”
禪院扇飛速分配了任務，同樣壓低身形，握緊了腰間的長劍。
“三、二、一！動手！”
下一秒，禪院直哉如一道閃電，倏而出現在瑛紀面前，他探手去抓瑛紀的肩膀。
投射咒法在五條悟的瞬移出現之前，堪稱咒術界最快的咒法，在禪院直哉沖出到瑛紀身前時，一直提著心的夏油杰幾乎要尖叫出聲！
他選擇性地遺忘了剛才弟弟是怎么刷刷刷ko掉三個加茂咒術師的，只剩下滿心的擔憂、焦慮和憤怒。
——好你個禪院家族不講武德，居然偷襲瑛紀！
但顯然夏油杰忘記了一件事，瑛紀并不是第一次見到投射咒法，之前五條新年宴會，他不僅見過禪院直哉的投射咒法，甚至還見過禪院直毘人的投射咒法。
禪院直毘人的投射咒法可比禪院直哉用的高級多了，沖出的瞬間不僅會封鎖敵方可能撤退的路線，還會給自己留好變招的余地，所以當時瑛紀只能順著禪院直毘人的攻擊沖擊力后退落地。
但現在嘛……
瑛紀雙手交疊結印，突然指尖轉動，居然嫻熟而毫無阻礙地將封印的咒法反轉了過來，從盡可能收束咒力變成了以最大功率釋放咒力！！
禪院直哉眼睛緊縮，這是……？
五條悟忍不住吹了個口哨：“漂亮~”
幽冷的藍灰色咒力光芒從瑛紀的指尖炸開，他沒有躲避，而是直接對著禪院直哉的面門打了個類似蒼的咒力爆發光束！！
砰——！
禪院直哉整個人僵直了，他像是被人用巨力撞擊在身上，直直摔到前方蘆葦叢中。
禪院扇的身影從后側陰影中驟然出現，如毒蛇般發出狠辣一擊。
“焦眉之赳！”
火焰順著刀鋒猛烈燃燒，眨眼間席卷過來，瞬間吞沒了瑛紀的身影。
夏油杰下意識地向前走了一步，而五條悟看的真真的，在焦眉之赳橫掃過來的瞬間，瑛紀盡力調整身體面向，刀鋒擦著瑛紀的臉頰掃過，火焰跳動在瑛紀身上，卻被瑛紀黑色羽織上那層隱晦的咒力流動吞沒了。
鏗鏘之聲大響，是刀劍撞擊的聲音，火焰在蘆葦叢中燃燒開來，幾乎將眼前的一切都染成了金紅色。
另外兩個禪院咒術師拉住了化身玉藻前，他們拿出了特殊咒具，想要趁著禪院扇阻攔瑛紀的時候，強行封印化身玉藻前。
夏油杰忍不住說：“我動手了，再這樣下去，化身玉藻前就要歸禪院了……”
他得下場去撈弟弟！！
總監部老頭剛要說話，突然巨大的爆炸聲轟然響起，燃燒著的蘆葦飛上天空，金色火焰和姜黃色葉片遮蔽天空，蘆葦花旋轉間，禪院扇和瑛紀所在的位置竟被強行清空了。
瑛紀左手抓著一把短劍，右手正在收回咒力釋放的手勢。
氣浪激蕩間，黑色羽織翻飛鼓蕩，豎起的馬尾辮子隨風飄搖，他那雙暗沉的藍色眼睛里仿佛點燃了金色的火光。
禪院扇一臉凝重，猛地加重手中的力量，劍刃和劍刃之間擦出了激烈的火花。
瑛紀手腕抖動，短劍輕易卸掉了禪院扇的力量，同時劍尖偏轉，從下向上刺向禪院扇的小腹。
禪院扇橫過劍刃擋住瑛紀的突襲，繼而在極端的時間內，兩人的劍刃叮叮當當進行了幾十次撞擊，在某個瞬間，禪院扇猛地低吼一聲，后腳用力一蹬，力從地起，順著腰腹來到手臂，在咒力的加持下，火焰驟然爆開，猛地轟向瑛紀！
瑛紀下意識地將短劍橫在身前，只聽到一聲清脆的咔嚓聲，瑛紀手中這把短劍居然被強行砍斷了！
禪院扇得理不饒人，立刻獰笑著加大力度向下劈砍，他要在這里干掉五條家的后起之秀！
夏油杰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沖出，背后咒靈以最快速度沖向瑛紀。
五條悟也下意識地抬手釋放術式，想要將瑛紀拉到身邊。
可他們都沒有瑛紀速度快。
面對必死的殺招，瑛紀沒有躲避，更沒有慌張，而是很自然地握住斷裂的短劍劍柄，再一次堅定從容地斬了下去。
微微白光籠罩著他手中的斷裂的劍刃，清冽的、可以分開一切的力量猛地斬殺出去，眾人只聽到砰的一聲，禪院扇和瑛紀擦身而過。
五條悟的動作一頓，猛地反應過來，這個咒力反應……是夏油杰！
夏油杰也下意識地停了下來，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緊緊盯著瑛紀，弟弟應該沒事吧？會沒事的，弟弟的劍道……靠！他的劍道老師一直說瑛紀學的不怎么樣啊！
時間似乎停滯了，蘆葦燃燒發出了噼啪聲喚醒了眾人，下一秒，瑛紀站直身體，緩緩將短劍塞回劍鞘內。
與此同時，他身后的禪院扇整個人裂開了！
字面意思的裂開，不僅僅是他手中的長劍，他的身體被平等地從中間徹底切開了，鮮血淋漓，斷裂的白骨間血肉模糊，甚至劍刃上燃燒的咒法火焰還未消失，竟順著血肉開始燃燒起來。
瑛紀收好斷裂的短劍后，猛地抬頭去看前方。
禪院直哉渾身僵硬地看著瑛紀，原來他正潛伏著打算偷襲瑛紀，卻沒想到瑛紀直接劈了禪院扇！
“……那、那是什么？”
禪院直哉虛張聲勢，強笑道：“好恐怖的咒法，是你的術式嗎？”
瑛紀面無表情地盯著禪院直哉，身形突兀消失了。
禪院直哉暗道不好，猛地連續發動咒法試圖逃竄。
但下一秒，他只覺一股巨力從背后襲來，下一秒他就摔了個狗啃屎，身體徹底僵硬。
禪院直哉目眥欲裂，下意識地回頭，正看到少年出現在他身側，雙指并攏，似乎正要打下來。
他倉惶大叫起來，“不！不要！！我、我是禪院家的繼承人！！你不能這么——”
“夠了。”
五條悟瞬移出現在瑛紀身邊，抓住了瑛紀的手腕。
瑛紀下斬的動作一頓，卡在了半中腰，無形的劍刃擦著禪院直哉的頭皮飛了出去，直接將禪院甚爾背后的蘆葦攔腰切割！
五條悟眸光微閃，他不著痕跡地瞟了一眼夏油杰咒力反應的方向，加重語氣，“禪院扇就算了，禪院直哉要是死了，哪怕是我，給你收拾爛攤子也會很麻煩。”
第149章
瑛紀此前雖戲言說我能全砍了嗎, 但也沒打算真的下死手。
一個是御三家傳承千年，各家內斗都有底線，尤其是進入新時代后, 作為舊時代迷信殘渣，他們更要聯合在一起和總監部爭斗。
另一個原因更簡單了, 他雖然上了五條的族譜, 但他不是真正的五條啊！若因他的緣故給五條悟帶來一大堆麻煩, 那多不好啊。
瑛紀對五條悟感情深厚, 沒看他都愿意為五條悟舍棄掉摯友香織醬了嘛。
五條悟可以嫌棄厭惡五條家，瑛紀作為外人，還是不要過于干涉太多家族內部事務, 也最好別給五條悟上強度。
……畢竟今天給五條悟上強度, 也許明天這強度就成自己老哥夏油杰的了。
但禪院扇剛才的殺意和惡意過于明顯了, 瑛紀可不是被殺到臉上還顧忌太多的人, 他向來有仇當場報, 所以他二話不說嘎了禪院扇。
既然已經動手, 那自然要斬草除根，所以他很想真的干掉禪院直哉。
只要禪院直哉死了, 禪院家下一代……哇靠！那不就只剩下小惠了嗎？
瑛紀的眼珠子動了動，微微用力, 掙脫了五條悟的手。
他本來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突兀生動起來，像是人偶娃娃成精, 笑的特別甜美。
“抱歉，直哉小哥哥, 嚇住你啦？”
瑛紀乖巧地后退了幾步, 站在了五條悟身后，他一邊抓著五條悟的袖子, 一邊探頭，笑吟吟地說：“上次在五條家，給你帶來了不好的回憶，真是抱歉。”
禪院直哉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反應，只知道直勾勾地盯著瑛紀。
五條悟被瑛紀這句直哉小哥哥惡心地渾身抖了抖，一臉嫌惡地看瑛紀：“……哈？”
就算瑛紀要認野生哥哥，也不至于找禪院直哉吧？
瑛紀沒理會五條悟，他繼續溫和地說：“禪院扇死啦，以后你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家主，算是我上次對你失禮的道歉。”
他笑著，溫溫柔柔的，“希望下次見到你，你已經是炳的首領了，直哉小哥哥。”
禪院直哉猛地回神，他用一種熱切的、激動的眼神看著瑛紀，他大聲道：“沒錯！我會成為禪院家主！瑛紀，我會變強的，我會和你站在一起的！”
原來如此，五條瑛紀對自己有如此厚重的期待嗎？沒錯，他是禪院家下一任繼承人，當然和五條悟、五條瑛紀是相等的、站在一起的強者！
五條悟：“……”
白發少年覺得自己耳朵出問題了，他看著莫名興奮的禪院直哉，又看著笑容靦腆的瑛紀，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等等，瑛紀這么說是為了挑撥禪院家內斗吧？
禪院扇是炳的首領，他死了，禪院家的禪院甚一會立刻上位，根本輪不到才十四五的禪院直哉吧？
但是禪院直哉是不是哪里理解有誤？
“五條瑛紀竟恐怖如斯！”
總監部老者臉色難看至極，飛速對身邊的中年人道：“禪院家要亂起來了，五條瑛紀彌補了五條悟在權利斗爭中的缺陷！怪不得五條家此前一直藏著五條瑛紀，原來在這里等著呢！”
聽到這句話的夏油杰：“……”
啊？額？是這樣嗎？難道不是瑛紀看沒法干掉禪院直哉，就只能乖巧地握手言和嗎？
“沒錯，五條家不缺高強戰斗力，六眼咒術師足以對抗一切強者，但想要攫取權利和利益，可不是實力高就能做到的，所以五條家又秘密培養了五條瑛紀！”
中年人飛速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記載，“五條瑛紀，術式疑似斬斷、斷裂、分割等物理性質術式，能擊殺特別一級咒術師禪院扇，咒力量龐大，擅長咒法封印，心思深沉，應變能力強……”
夏油杰越聽越茫然，啊這，這說的真的是瑛紀嗎？
什么斬斷、斷裂的物理性質術式？那難道不是五條悟給瑛紀護身用的咒具效果嗎？咒力量龐大……瑛紀的咒力量一直很多啊，他吞了那么多咒靈呢！
至于封印咒法和應變能力強……他弟弟的術式需要封印咒靈，他又是佛子，天天和各種不同的信徒見面，肯定應變能力強嘛！
不需要五條悟再說什么，夏油杰已經自己說服好了自己，給瑛紀找好了各種理由，并覺得總監部老頭和中年人在污蔑瑛紀。
就在夏油杰想給瑛紀辯解兩句時，另一邊五條悟猛地放出咒力，像是挑釁一樣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夏油杰渾身一僵，哦，對了，他剛才沖出來放出了咒靈，悟一定察覺到他的位置了。
夏油杰沉默了兩秒，深吸一口氣，也徹底釋放了咒力。
正在對禪院直哉微笑的瑛紀渾身一個激靈，猛地看向夏油杰的方向。
在對上老哥視線的瞬間，瑛紀嚇得魂飛天外！天啊哥哥怎么在這里？！
瑛紀幾乎是本能地伸手抓住了五條悟的手臂，另一只手隨時準備用讀檔。
他用怯生生的語氣叫五條悟：“悟哥哥……”
五條悟嘴角抽了抽，他抬手戳了一下瑛紀的腦門：“你趕緊去調服化身玉藻前。”
隨即五條悟瞬移了過去。
瑛紀感動極了，天啊五條悟真是個好哥哥！居然真的主動扛黑鍋了！
他如臨大赦，盡量無視后背來自老哥那火辣辣的眼神，連忙沖向化身玉藻前。
禪院直哉見狀，猛地一躍而起，跟著瑛紀沖了過去，還熱切地說：“要我幫忙嗎？”
瑛紀巴不得禪院直哉幫忙，他才能盡量少暴露自己啊！
于是他笑瞇瞇地說：“謝謝直哉小哥哥，但你的族人會同意嗎？”
暫時用術式和咒法控制化身玉藻前的兩個禪院有些茫然和懵逼，主要是事情發展變化的太快了，從禪院扇死亡到禪院直哉投敵……額，是投敵吧，五條悟現身，還有總監部看好的咒靈操使在場……
好像不管他們怎么掙扎，化身玉藻前都要成別人家的東西了。
“他們當然會同意！”禪院直哉驕傲地說了后，立刻橫眉瞪兩個族人，“喂！你們倆怎么不長眼啊！扇死了，總監部來插手，五條悟也來了，你們還想和悟以及瑛紀動手嗎？”
還別說，禪院直哉的斗爭智商也挺在線的，說出來的話竟有那么幾分道理。
“化身玉藻前落在五條家總比落在總監部要強！”
兩個禪院族人互相看了一眼，行吧，家族繼承人都這么說了，禪院扇又死了，他們還掙扎什么？
于是在他們的幫助下，瑛紀重新繪制陣法，慢吞吞地調服了化身玉藻前，將這只如夢似幻的白面金紋女子收攏在了咒具內。
就在瑛紀裝模作樣調服化身玉藻前時，五條悟來到了夏油杰面前。
白發少年似笑非笑地看夏油杰，說出的話里充溢著挑釁的味道：“喲，這不是大忙人杰嘛！最近忙得找不到你人，沒想到在這里碰到啦！”
他又盯了面色不太好的總監部老頭和幾個中年人一眼，“你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這荒郊野嶺的地方做什么？”
夏油杰也皮笑肉不笑地瞪五條悟，聲音和瑛紀如出一轍，溫柔極了。
“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說最近忙著處理五條家的事情嗎？這可真是令人吃驚啊，居然開始帶領后輩出來做任務了？好一副大哥的樣子啊！”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夏油杰甚至有點咬牙切齒。
見到夏油杰隱怒的模樣，五條悟只覺得爽極了，他發出了雷鳴般的爆笑：“哈哈哈沒錯！我可是他大哥！當然要履行大哥的職責，帶著他多出點任務，提升經驗嘛！怎么？你羨慕？哈哈哈羨慕死你！”
夏油杰聽后怒火居然消散了幾分，也對哦，讓五條悟帶著，總比萬蓮法會里的一歧希云帶著瑛紀學習咒法要好吧？
但是……但是……
理智上夏油杰覺得不該將弟弟牽扯到自己的理想里，要努力創造一個溫和的環境，讓弟弟享受快樂的小學生活。
可當他真的看到瑛紀跟著五條悟出任務……啊啊啊啊他好酸啊！
瑛紀為什么不來找他呢？夏油杰心里又是郁悶又是委屈，他也可以帶瑛紀出任務，他很樂意和瑛紀共同進步啊！
夏油杰冷颼颼地盯五條悟：“我羨慕你？開什么玩笑？我有親弟弟，你家都是假的！”
五條悟故意調侃說：“沒關系，我也不介意你喊我大哥噠！”
“五條悟！！”
夏油杰再也繃不住了，直接彎起袖子和五條悟打在了一起。
這邊瑛紀調服了化身玉藻前后，扭頭一看，好家伙，他哥已經和五條悟大戰三百回合了！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想到這里，瑛紀和禪院直哉道別：“今天多謝你啦，直哉小哥哥，下次再見。”
禪院直哉有些驚訝：“你不幫悟對抗咒靈操使和總監部嗎？”
瑛紀笑容勉強：“那畢竟是總監部……”
那可是他哥啊！幸好五條悟英勇無畏地上去吸引了老哥的注意力，否則瑛紀就打算用讀檔，強裝無事發生了。
禪院直哉自認為明白了瑛紀的意思：“原來如此，你說的對，總不能真的和總監部撕破臉。”
他一副此行很成功的樣子招呼兩個族人，“那我們就此別過了，瑛紀……”
瑛紀聽后轉身就走，背后，禪院直哉還在喊他。
“等等，瑛紀！下次我去五條家找你好不好？”
瑛紀隨便擺擺手，眨眼間消失在夜色中了。
禪院直哉看著瑛紀離開的方向，腦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現黑發少年在蘆葦蕩中輕盈飄飛的身姿，再想到之前對方站在自己身側，一雙暗藍色的眼眸里沒有絲毫情緒，仿佛可以將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斬殺殆盡的鋒利眼神……
禪院直哉久久陷在回味的情緒中不可自拔，半晌才道：“撤退。”
第150章
轟隆——
五條悟和夏油杰大打出手。
他們倆現在是特級咒術師, 每次戰斗都會波及甚廣。
平時在高專打打鬧鬧，倆人好歹還注意著點分寸，五條家也不能總是給咒高捐新大樓吧。
但這次在荒郊野外, 除了總監部那幾個討厭鬼外，再沒其他人。
盡管兩人指責對方時不能說的太明白, 倒是可以徹底放開手腳好好打一架了。
五條悟心里也憋著火氣, 夏油杰這廝不知道背著他偷偷做了什么, 居然將他排擠在外面, 還用冥冥當借口撒謊，真是豈有此理！
夏油杰更是快被酸溜溜的火氣燒成醋溜杰絲了。
他弟弟被五條悟帶壞了！五條悟還背著他偷偷讓瑛紀以五條瑛紀的名頭出家族任務！那將來他弟弟還怎么上咒高？怎么踏入咒術界？！
將來見到瑛紀的人，肯定會私下嘀咕一句, 這小孩到底是五條瑛紀還是夏油瑛紀啊？
一時間, 夏油杰將什么裂口女啦、虹龍啦、地震鯰啦……種種特級咒靈全都放了出來, 他一邊用這些咒靈的生得術式干擾五條悟的攻擊, 一邊拳拳到肉對著五條悟的臉蛋爆打下去。
戰斗氣氛緊張又刺激, 光看他們倆咬牙切齒的模樣, 恐怕還會以為兩人有生死之仇，但實際上兩個高專DK只是在互相鬧脾氣而已。
當然別人并不能理解這樣的小矛盾, 總監部的老頭和幾個中年人見狀，又是激動又是郁悶。
他們激動于……天啊兩個最強搭檔終于產生矛盾, 要散伙了嗎？他們總監部可以下手拉攏夏油杰以對抗御三家啦！
但也很郁悶于夏油杰怎么就突然和五條悟打起來了？
他們還在現場啊！要是被波及了……好吧，雖然總監部高層大多尸位素餐, 但有咒力加持，身子骨還是很健康的, 跑路速度不慢。
總監部的高層帶著中年人們狼狽地離開了現場。
“……我記得夏油杰是不是有個弟弟？”
車子徐徐駛向東京, 幾個人在車里討論今晚發生的事。
“是的，和五條瑛紀同名。”中年人扶了扶眼睛, 一臉精明相，“東京咒高的校長曾見過一次，那孩子只是個小學生，似乎沒有術式，能看到咒靈，聽庵歌姬那邊的意思，夏油杰有意讓弟弟上京都咒高。”
總監部高層自以為明白了什么：“原來如此，怪不得此前我們找不到五條瑛紀的資料，原來五條家利用同名咒法，將五條瑛紀隱藏起來了！”
至于五條瑛紀和夏油瑛紀是同一個人……哈！開什么玩笑？看今天五條瑛紀的表現，根本就不是普通人家庭可以培養出來的！
還是那句話，也許總監部老橘子們都封建得可以直接入土，但他們的眼光還是很毒辣的，一眼看出了瑛紀戰斗時展現出來的、遠超于實力和技巧的從容和風姿。
“記下來，五條瑛紀的術式可能是加強劍刃攻擊，總之是超強力的攻擊性術式，他的劍道實力很強，精通封印咒法。”
總監部老者說著，又有些感慨，“五條瑛紀不僅實力強，心思還詭譎陰狠，你們注意到最后五條瑛紀和禪院直哉的談話嗎？雖然太遠了，隔著夏油杰和五條悟的對峙，聽不清楚，但看得出來，禪院直哉和五條瑛紀似乎握手言和了。”
一個中年人說：“禪院扇死了，禪院家損失了一員重要咒術師，可從禪院直哉的角度來看卻是一件極好的事。”
另一個中年人也贊許地點頭：“沒錯，禪院扇是長老派系，未來禪院直哉想要上位，必須要先和禪院扇斗一斗，如今禪院扇死了，就算禪院家不滿，但從他們內部斗爭狀況來分析，他們可能不會去找五條家的麻煩……”
“聯系禪院甚一，我們也許可以給他一些支持。”
總監部老者突兀笑了，“其實比起禪院，加茂更有理由找五條的麻煩，將今晚的消息告訴加茂，我很期待加茂家知道他們的咒法傳到五條后的表情。”
畢竟家族咒術師死亡，和家族傳承咒法被別人學走了，后者的問題更嚴重。
加茂家什么表情？
那當然是憤怒啦！他們第一時間聯系五條家，責令五條給一個說法，為什么五條瑛紀會使用加茂的咒法。
五條家的答案非常官方，親，你們忘記了嗎？上次五條悟從咒術界羅賓漢那摸到了你們家的咒法資料，是他找回來給你們的呀！還給你們之前我們總要看看對吧？
至于五條瑛紀為什么會……
五條長老捏著鼻子說：“他是天才！看一遍就會了！”
應付完加茂家的人后，五條長老拍著面前的榻榻米大聲怒罵：“悟大人呢？他沒回來？！”
侍從：“額，悟大人和夏油杰打完后，貌似一起回咒高了。”
“那個五條瑛紀到底是怎么回事？！”
五條長老這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家家主居然將族譜改了！！真是離大譜了！
“……可是現在很多族人都覺得五條瑛紀的確是咱們家的孩子。”
那侍從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而且他還搶走了化身玉藻前……”
“他搶走的？放屁！一定是悟大人要將化身玉藻前送給夏油杰，但他們倆最近鬧什么矛盾，導致悟大人只能先塞給夏油瑛紀！”
五條長老不愧是看著五條悟長大的老橘子，太了解自家孩子的脾性了，他破口大罵，“總監部還說他們決裂了……真是胡扯八道！”
決裂了還會一起勾肩搭背回高專？！肯定是和好如初了！
“那個，長老大人，現在加茂聯合禪院去總監部說，當初是咱們派人偷了加茂的忌庫……”
否則怎么就你五條悟能從羅賓漢那拿回加茂咒法？
“隨便他們怎么用咒法卜算！沒有沒有就是沒有！！”
五條長老聲嘶力竭，“我絕對不允許傳到這一代的五條被扣一個內衣小偷的名聲！”
他喘著粗氣，脖子上青筋直冒，臉色漲成豬肝色，“我還要告他們污蔑！他們這是不敬菅原道真大神！我……”
話說到一半，五條長老突然反應過來，他驟然壓低聲音，有些焦慮地問：“夏油瑛紀不是內衣小偷吧？他沒這癖好對不對？”
侍從無言：“您忘記了？那天夏油杰帶著夏油瑛紀去龍安寺和神社玩了，咱們確認過他們兄弟的行蹤……”
五條長老松了口氣，繼而斬釘截鐵地說：“那就給我懟回去！不管是內衣小偷和羅賓漢，都和我們五條沒關系！！”
這一晚，五條家、禪院家、加茂家互相撕逼罵人，非常熱鬧，總監部也在連夜開會討論五條悟和夏油杰決裂、禪院家內部斗爭變化、加茂家咒法外傳等各種事務。
但造成這一切的夏油杰和五條悟反而都心情不錯。
打一架雖然不能解決問題，卻能讓念頭通達、身心舒泰，最起碼憋著的那股氣散出去了，心情好了，說話的語氣和態度自然寬容溫柔了許多。
在荒野之地的戰斗廢墟中，夏油杰先向五條悟道歉了。
他說不該用冥冥當擋箭牌騙五條悟，但他也表示自己不確定是否會有下一次，所以他不需要五條悟原諒他。
五條悟品了品這句話，忍不住說：“杰，你好渣哦。”
夏油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懶得理會五條悟。
“你是覺得沒人理解你也無所謂，反正你只會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嗎？”
五條悟歪頭，湊到夏油杰面前，藍色眼睛在月光照射下，泛著一層朦朧的光。
“覺得不告訴我反而對我有好處，自以為體貼和包容，杰，你比我還傲慢。”
夏油杰怔了怔，沉默了幾秒才道：“因為很多時候，不知道的確很安全啊。”
媽媽不知道咒法，家里就很和睦。
“有些話，尤其是真話，說出來會傷人心的。”
這是他從小到大生活到現在，用痛苦和愧疚學會的道理。
五條悟嘟囔：“可是你不說，誰知道呢？”
夏油杰輕笑起來：“……別人無所謂啦，但如果是你的話，我相信你會懂的。”
五條悟心情微妙地看著面前笑容溫柔的搭檔，怎么辦，難繃，又被杰說服了。
夏油杰的笑容突然多了幾分殺氣：“所以來和我解釋一下，為什么你要帶著瑛紀來這里抓捕化身玉藻前？嗯？還讓他以五條的身份出面？甚至還牽扯了御三家和總監部？”
五條悟怡然不懼，直白地反問：“哦杰不問我都忘記了，你怎么和總監部的老橘子混一起了？”
夏油杰泰然自若：“我要從總監部騙經費，他們說幫忙找了一只特級咒靈給我，是化身玉藻前，你也知道我一直關注這個，就跟著一起來了。”
五條悟理直氣壯：“瑛紀小弟也需要特級咒靈啊，他說想增加戰斗力，我就拉他過來啦！至于為什么御三家都來了……化身玉藻前是傳說悠久的特級咒靈，其他兩家肯定也能接到相關消息啊！”
兩人面面相覷，都覺得對方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但又哪里怪怪的。
“對了，瑛紀呢？”
“……他抓了化身玉藻前，難道先回去了？”
五條悟環視周圍，沒找到瑛紀的蹤跡，索性打電話聯系瑛紀。
“你跑哪里去了？！”
瑛紀此刻已經在五條女管家的安排下坐上了回家的車子，他鎮定地在電話里解釋：“回家啊！我明天還要去學校上課！我又不像你和哥哥可以曠課，我要是出勤率不夠，會被叫家長的！！”
第151章
聽了瑛紀的話, 夏油杰和五條悟都哽住了。
瑛紀的理由太過無懈可擊，夏油杰聽了甚至還有些欣慰。
——太好了，瑛紀還記得回去上學！
渾然忘記了他自己沒事就和五條悟拆學校甚至曠課, 也因為高專的課程安排比較自由，如果頭天晚上有任務, 第二天早課大概率會挪到下午或者變成自由訓練。
但瑛紀上的小學肯定不存在自由調課的情況。
“那我們先回高專？”
“回高專吧。”
蝙蝠魚咒靈上, 夏油杰冷不丁問五條悟：“瑛紀干掉了那個禪院家的咒術師, 不會給他帶來麻煩吧？”
五條悟滿不在乎地說：“他技不如人, 死了活該。”
夏油杰松了口氣：“那就好。”
雖然自家孩子突然變成大魔王非常可怕，但如果倒霉的是別人，那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飛了一會, 夏油杰又有些憂心忡忡。
“瑛紀第一次動手, 會不會產生什么心理陰影啊？他會半夜睡不著覺嗎？”
五條悟：“……”他用嘲諷的語氣說：“要不你回家抱著他一起睡？”
夏油杰還真這么想：“那你自己回高專？”
五條悟：？？？
他憤怒地一腳踹向夏油杰, “你這混蛋！我可是你們家的大哥啊！那也是我家！我也要回去！”
夏油杰差點被踹下蝙蝠魚, 他無奈地抓著邊緣跳上來。
“算了, 你和我回高專吧, 別給瑛紀增加心理壓力。”
神特么的心理壓力！
五條悟簡直要吐了，夏油兄弟哪里都好, 就是這互相戴的濾鏡太特么厚了，比醞釀了無數歲月都沒爆炸的富士山火山巖壁還厚！
白發少年歪頭想了想, 不懷好意地問：“感覺如何啊，杰, 突然發現弟弟可以手起刀落送人上路，是不是被顛覆了過去的既有概念？”
夏油杰細細回味了當時的心情, 居然略帶優越感地瞥五條悟。
“你沒有親兄弟, 你不懂，那一刻雖然很震驚, 但比起瑛紀學壞，我更擔心瑛紀受傷，你不知道那個禪院劈斷瑛紀手里的短劍時，我多么擔心！！”
說到這里，夏油杰還一臉后怕，“瑛紀怎么用那么垃圾的咒具？還會被人一劍劈斷？我得回頭給他找點特級咒具才行！”
提供了咒具的五條悟：“……”
夏油杰還在喋喋不休：“好在瑛紀又成功劈了回去，他的咒具已經壞了，若是那次反擊失敗，后面就危險了，劍道場的示范還說瑛紀劍道水平差，看樣子是那個示范沒本事，你說我要不要找人幫忙教一教瑛紀真正的劍道？之前歌姬提過，好像總監部下屬有個新陰流劍道場，如果我拜托總監部高層派人教導瑛紀，總監部會不會給我更大力度的優惠、更多的資金補償？這樣瑛紀學到了劍道技巧，我也騙到了錢……”
他甚至說出了具體的人選，“日下部前輩怎么樣？聽冥冥說，日下部篤也學長是比我們大幾屆的前輩，雖然沒有術式，卻不需要設置束縛就能用新陰流簡易領域對抗領域，甚至可以祓除特級咒靈，穩重又可靠……”
五條悟痛苦地揉了揉太陽穴，他有氣無力地說：“你沒救了。”
來日瑛紀揭開一歧希云的馬甲，別怪他沒提醒啊，是夏油杰自己被弟控濾鏡奪走了理智！
“你放我下去，我要自己回去。”五條悟真的繃不住了，甚至說了個非常像樣的理由，“瑛紀砍死了禪院扇，我得回家做點準備，省的禪院找上門。”
夏油杰立刻催促：“那你趕緊去，千萬別讓禪院找過來啊！”
家里還有個小惠呢！
五條悟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頓時頭更疼了。
瑛紀不知道從哪里學了加茂的咒法，又藏了禪院的十種影法術，如今還學了無下限的咒法技巧，這叫什么？御三家正統在夏油？
等五條悟回到東京別院，立刻接到了長老連夜打過來的咆哮電話。
五條長老先是怒罵五條悟偷偷給瑛紀上族譜的事，然后又確認了一遍瑛紀和內衣小偷這件事的關系，最后五條長老找五條悟確認：“您真的聯系不上內衣小偷嗎？現在加茂和禪院咬的比較緊……”
五條悟蠻不講理：“不管他們，要不是我今天攔著，瑛紀還會砍死禪院直哉，我都放他們一馬了，這還蹬鼻子上臉啊？”
“瑛紀離間禪院家是不錯，但禪院直哉太小了，在家族勢力不深，禪院甚一得了總監部的支持，已經在收攏禪院扇的勢力了，禪院現在亂不了。”
五條長老居然很精明地說：“倒是加茂，悟少爺啊，您老實和我說，瑛紀怎么會加茂家的咒法？”
五條悟想也不想就回答：“他是天才，看一遍就會了。”
瑛紀怎么不是天才了？領域都開了，更何況加茂家的秘法？
五條長老哽住。
啊這，啊這，他用這個理由敷衍總監部，轉頭就被自家悟少爺敷衍了，他們不愧是一家人。
“那關于蒼的發力技巧，甚至是反轉招式赫的變化效果……”
“我都說了，他看一遍就會啦！”
五條長老沉默了很久，冷不丁問：“悟少爺，他真不是五條嗎？”
這么優秀還有天賦、實力彪悍風姿優雅的好苗子，居然出身鄉野之地，真是太可惜了！無人教導都能綻放出如此光彩，若是經過家族精心培育……
五條悟無語：“他是不是你會不知道？”
五條長老：“算了，反正上了族譜，就是咱們自家人了！您記得帶他回家認認門，拜拜菅原道真大神啊！”
五條悟：“……”
五條家正在【相親相愛】，夏油杰連夜回家，瑛紀果然沒睡。
事實上瑛紀敢睡嗎？他回家后心里忐忑極了，時不時就翻出手機看看，一邊希望五條悟給他發短信通風報信，一邊又希望哥哥直接給他打電話，而不是由五條悟這個中間人代傳消息。
他們是兄弟，兄弟間的小矛盾為什么要夾雜外人？
可也正因為他們是兄弟，生怕說錯一句話傷害到了對方，才會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請中間人傳話。
兩種不同的想法撕扯著瑛紀的情緒，他在床上滾來滾去，沒有一點睡意。
他把玩著手上的小盒子，里面裝著化身玉藻前。
在降臨儀式舉行之前，為了防止羂索看出端倪，瑛紀不能提前調服化身玉藻前，也不能讓化身玉藻前成為老哥的咒靈玉，所以瑛紀提前找五條悟要了一個強力封印咒具。
小盒子四四方方，上面覆蓋著鮮血形成的花紋，看著很漂亮，看久了有一種詭異和驚悚感，瑛紀心不在焉地戳著小盒子，夏油杰從窗外回家時，正看到這一幕。
一瞬間，夏油杰幻視了一只小貓咪正無聊地玩蟑螂。
他忍不住笑出了聲。
瑛紀猛地回頭，正看到哥哥趴在窗外看他。
瑛紀大驚喜，他立刻沖到窗戶邊，跑的時候還很自然地抬腳將小盒子踢到了房間床底下，他拉開窗子，猛地想到了什么，又怯生生的。
“哥哥……”
夏油杰只覺得心底一片柔軟，他跳進房間，伸手攬住弟弟肩膀，細細檢查了一番，尤其是瑛紀胸前的位置。
“……還好，沒受傷。”
差一點啊，禪院扇的劍鋒就劈到瑛紀胸口了！
瑛紀乖巧地卷起睡衣任由夏油杰檢查，然后他小聲說：“那個混蛋故意欺負人，我嚇到了，反擊時沒注意手勁，這才失手干掉了他。”
他抓著哥哥的袖子，繼續說：“直哉小哥哥說原諒我了，他還表示理解我，哥哥放心吧，禪院不會找麻煩的……”
夏油杰臉上表情微微僵住，他下意識地重復：“直哉小哥哥？”
瑛紀卡頓了幾秒：“他、他比我大……”
“下次叫名字就行了，不要隨便叫別人哥哥。”
夏油杰戳了一下瑛紀的腦門，故意沉著臉，“說說吧，你今晚犯了什么錯誤？！”
瑛紀努力瞪圓眼睛，無辜地說：“我不該跟著悟哥哥出門？可是他說要給哥哥一個驚喜，沒想到哥哥偷偷跟上來了！”
他還反過來質問夏油杰，“哥哥才是，你和悟哥哥吵架了嗎？你們吵架不要牽連我啊！”
“我和他吵架不是很正常的事嗎？”夏油杰又被瑛紀帶歪了，他甚至說：“算了，你跟著悟出門反而安全點。”
瑛紀在心里默默比劃了一個yes！悟哥哥真好用！
“……瑛紀。”夏油杰遲疑了幾秒，捧著瑛紀的臉頰，認真地問，“我似乎從來沒問過你，你以后想做什么？在法會當佛子？還是從事宗教工作？亦或者真的進入咒術界成為咒術師？”
瑛紀怔了怔，他察覺到這個問題似乎很重要，也收起了推鍋話術，同樣認真地回答。
“我都可以，這要看哥哥的需要。”
夏油杰的神色在一瞬間變得非常悲傷，繼而又釋然了。
他又問瑛紀：“那你希望我將來做什么？”
瑛紀微微蹙眉：“這難道不是取決于哥哥嗎？人有選擇自己理想的權利吧？”
夏油杰放輕聲音：“那為什么瑛紀要將自己的未來綁定在我的選擇上呢？”
瑛紀聽后，心驟然一縮，仿佛被利刃刺中，又有種茫然無措的感覺。
“哥哥討厭我嗎？”
“不是的。”夏油杰想了一路，他不明白為什么瑛紀會有那樣強悍的實力，思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我怎么會討厭你？我甚至很高興你愿意為了幫我，而去找悟學習咒法，鍛煉實力，可是啊……”
“比起讓你踏入咒術界、被詛咒纏身，我更希望你能享受生活，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第152章
我希望你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聽到夏油杰說出這句話, 瑛紀呼吸微窒。
瑛紀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夏油杰。
恍惚間，很多過去的畫面像是萬花筒般，旋轉著出現在他的腦海。
他們是兄弟, 從小一起長大，看著對方的臉的時間甚至多于自己的。
瑛紀還記得小時候身體不好, 夏油杰每次出門都會趴在他的床邊, 絮絮叨叨地說著外面有趣的事, 也記得他們兄弟倆手牽手, 一起走過山林小道，一起爬樹上去抓天牛。
那時候爸爸還在，媽媽沒有出去工作, 天天在家里照顧兄弟倆人, 可能是遠香近臭, 媽媽在家里看到他們兄弟倆, 很少會夸獎他們, 大多總是規勸他們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 不要給別人添麻煩，要對人有禮貌等等。
“要做一個優秀正直的好人。”
這是最初的、來自父母最樸實單純的愿望和期許。
瑛紀記在心里, 并試著想要成為這樣的人。
然而很快爸爸去世了，哥哥困擾在咒靈的世界和普通人的世界之間, 瑛紀放棄了來自父母的期許，選擇成為了一個詛咒師。
于是他想, 他沒能做到，那就一定要讓哥哥做到。
不管是去當警察也好, 還是去當一個救助他人的咒術師, 哥哥一定會成為正直善良的人，成為所有人敬仰尊重的標桿。
然而時間流逝, 兜兜轉轉，他的兄長竟也懷揣著最樸實單純的念頭，如此期許著弟弟能成為一個快樂的人。
在聽到夏油杰說出這句話后，瑛紀被無數濃烈的情緒淹沒，咒力無端沸騰起來，卻又牢牢禁錮在體內，如深海潛流，瘋狂涌動著。
他們兄弟各自希望著對方走向光明燦爛的未來，根本不在意自己，還有什么比這樣的行為更能體現血緣間的深厚情誼？
沒有了。
瑛紀瞬間鼻尖發酸，淚水洶涌落下，他猛地撲倒夏油杰懷里，無聲哭泣起來。
夏油杰慌張極了，他連忙抱住瑛紀，想要抬起瑛紀的臉頰：“怎么了？瑛紀？”
他仔細斟酌了許久，還是說錯話了？
瑛紀來回搖頭，卻還是埋著腦袋不吭聲。
他要怎么說、說什么？
哥哥希望他成為一個快樂的人，但他很久沒有真正快樂過了。
天天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雖然他覺得不算什么，可若是哥哥知道了，會不會覺得作為兄長太失職了？
他們明明愛著彼此，也在為彼此著想，卻還是在不知不覺間做出了傷害彼此的事。
因為哥哥\弟弟比自己更重要，從而忽視了自己，反而讓對方傷心了。
【我】是很重要的。
學會愛別人之前，要先學會愛自己。
如果不愛惜自己，就是在傷害那些愛著自己的人啊。
他們對彼此的期許藏于心底，此前從未說出口。
他們各自在認為正確的道路上前行，不曾后悔，卻也不曾想過，被他們期許的人會怎么想。
“哥哥，你之前和我做過約定，我們一定要獲得幸福。”
瑛紀蹭了蹭夏油杰的衣服，擦掉了眼淚，“那哥哥能告訴我，你將來想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嗎？”
夏油杰怔了怔，他的神色有些踟躕，許久后才慢慢道：“我不知道。”
隨即他又補充說：“我想要改變現在的咒術界，想要將年輕咒術師的力量集合起來，將高層尸位素餐的人全部扯下來，建立符合新時代的管理框架。”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如果失敗了，也許只是個小丑，但如果成功了……”夏油杰摸了摸瑛紀的腦袋，紫色眼眸中閃爍著光，“我是個什么樣的人，也由不得我來評說了。”
瑛紀不滿地反駁：“那都是別人加諸于哥哥身上的期望，我問的是哥哥的想法。”
夏油杰卻說：“完成我自己的理想就是我的期望啊，至于這個過程中我會變成什么樣，那不重要。”
瑛紀的眼睛微微睜大，他快速低下頭，不讓夏油杰看到他眼中的震動和心虛。
是啊，只要能獲得保護家人的力量，成為詛咒師、甚至和很多不好的人成為朋友都無所謂，只要能達成自己的目的，他變成什么樣根本不重要。
自己不也是懷揣著相似的想法和理念嗎？
這一刻，瑛紀突然理解了一句話，家人其實是一面鏡子，他是什么樣的，他哥哥就是什么樣的，媽媽和奶奶也是如此。
瑛紀忍不住微笑起來。
“好了，說說你自己，我希望你成為一個快樂的人，那你呢？你有什么目標嗎？”
夏油杰又問瑛紀。
“我啊……”
瑛紀有些茫然，他無意識地看向窗外，夜風吹拂著樹梢，葉子簌簌晃動著，路燈一閃一閃，遮蔽了天上的星光。
在你做出選擇的一瞬間，意義才會誕生。
瑛紀猛地想起了五條悟說過的話，輕輕笑了。
“我的確有個目標。”
在父親死亡那一年，他已經做出了選擇，并非是自己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而是他選擇保護家人，當年的選擇造就了現在的他。
誠如夏油杰幾次強調，他不后悔，瑛紀也不曾后悔過。
他很喜歡現在的生活，不管是織帽子的奶奶還是忙碌于工作中的媽媽，不管是想要奮斗新事業的哥哥還是越發活潑的小惠，瑛紀都很喜歡，并希望這樣的溫暖生活可以一直持續下去。
“我想成為有力量的人。”瑛紀慢慢的、謹慎地斟酌著自己的詞句，“不僅僅是實力，還想在家人需要的時候，擁有成為他們依靠和支撐的力量，想要讓自己說出的話語被他人聽到，想要讓自己成為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夏油杰聽后有些震驚，他下意識地說：“你想要成為首相？”
瑛紀抬眸，第一次在兄長面前流露出鋒芒。
“首相？不，首相也只是背后財閥推上去的工具人，就如同總監部大部分高層都和御三家藕斷絲連，是御三家塞進去的喉舌。”
夏油杰看著弟弟，心神微震，這一刻瑛紀的樣子和那個在蘆葦上翩遷起舞，抬手劈死禪院扇的少年隱約重合了。
瑛紀認真地說：“哥哥說的對，我不該將自己的人生捆在哥哥身上，我也有自己的目標。”
夏油杰不自覺地嚴肅起來：“目標？是什么？”
“哥哥，我會用自己的辦法變強，然后成為咒術界的無冕之王，讓所有人都臣服在我腳下，奉我為神，以我的意志為前行方向！”
瑛紀瞪圓眼睛，雙手掐腰，氣勢十足，“來比一比吧，是你的速度快，還是我的速度快！”
夏油杰：“……啊？”
他看著比自己低一頭的弟弟穿著小鴨子睡衣和綠色褲衩，叫囂著要成為咒術界無冕之王……怎么說呢？夏油杰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鼓勵弟弟，可他真的很難忍住啊！
“噗哈哈哈。”
夏油杰直接笑出來了。
瑛紀張牙舞爪地撲倒了哥哥：“你笑什么？我的目標很搞笑嗎？”
“不不不，很偉大，瑛紀加油，你可以的！”
夏油杰很難將瑛紀的宣告當真，主要是吧……
做哥哥的要推翻總監部，于是做弟弟的就學著哥哥，說我也要當咒術界的老大，既視感太強了，更別說瑛紀還要來比一比……
這是能比的嗎？真將總監部當盤菜，看兄弟倆誰吃的快嗎？
夏油杰和弟弟在床上打了幾套王八拳，總算壓下了心底的笑意，他本想和瑛紀細細說一下這個想法的不現實之處，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他弟弟十二歲了啊，也是中二期的年紀了，要是變成叛逆就麻煩了。
夏油杰變了主意，干嘛要給瑛紀潑冷水呢？弟弟開心就好。
“聽起來好厲害，加油，哥哥相信你能行的。”夏油杰話音一轉，“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哥哥幫你找個老師好不好？”
回頭聯系一下日下部篤也前輩，看他是否有時間在周六日來給瑛紀當咒術老師，或者他直接帶著瑛紀去咒高找夜蛾老師？
但夜蛾老師馬上要接任校長職位了，京都的樂巖寺校長會不會認為瑛紀要去東京咒高上學啊？
要不聘請庵歌姬？
雖然夏油杰覺得庵歌姬水平差，但如果只教導基礎知識，庵歌姬還是很稱職的。
至于野生姐姐的問題……
夏油杰酸溜溜地想，算了，只要不上族譜就行！
有這些可靠的前輩們教導，想必瑛紀就能平穩地度過中二叛逆期了吧？
夏油杰渾然沒注意到他自己正在中二叛逆期，他還故意誘惑瑛紀：“上次歌姬不是送了一個不錯的箭矢咒具嗎？你這次戰斗用的短劍太差勁了，居然還會斷，我回頭拜托歌姬幫忙，她應該能找到更適合你的咒具。”
總監部應該會拿出不錯的籌碼給瑛紀，從而拉攏他夏油杰吧？
瑛紀怔了怔，他咽下了那個咒具提供者是五條悟。
咒具之所以會被劈斷，一個是因為禪院扇手里的長劍明顯是用了很多年的特級咒具，咒力和咒具融合度非常高，另一個是因為瑛紀不好過于釋放咒力，雖然有黑光水龍幫忙改變咒力特性，藏住了夏油瑛紀的馬甲，但他也不能暴露一歧希云的馬甲啊！
“真的？品質高的咒具價格不菲，也不好找，不要為難歌姬姐姐吧？”
“你不是答應夏天幫她修行反轉術式？她總要表示一番的。”
夏油杰見瑛紀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心下一松，他不緊不慢地說：“你也知道，咒法講究平等，若你拒絕歌姬酬謝你，會讓她心中生愧，反而是一種詛咒哦。”
瑛紀一想也對，咒法意義中的虧欠是詛咒，他和夏油杰是兄弟，無所謂虧欠。
五條悟是六眼，最強現代咒術師，敢于欠任何人的恩情，瑛紀怎么幫五條悟都沒關系，反正五條悟還得起。
但庵歌姬卻不一定。
“哥哥說的對，我聽哥哥的。”
瑛紀乖巧點頭。
夏油杰松了口氣，他注意到瑛紀還在眼巴巴地看著他，心中軟乎乎的。
“我去洗個澡，咱們晚上一起睡。”
夏油杰這么說著，掃了一眼床鋪，噗得笑了：“悟派人送來的雙人床？”
瑛紀不滿地抱怨：“我的房間本來還能再放個桌子，現在多這么大的床，我只能去客廳寫作業。”
夏油杰摸了摸瑛紀的腦袋，自信地說：“回頭咱們住獨棟別墅！一層樓都是你的！”
有了上次的經驗，大黑狗雖然聽到了浴室傳來的水流撞擊地面的聲音，但它只是懶散地挪了一下腦袋，用爪子蓋住了耳朵，繼續呼呼大睡起來。
夏油杰沖了個澡，和瑛紀一起美美地睡了一覺。
他得意于瑛紀完全忘記追問他為什么會半夜和總監部的人去現場，瑛紀也得意于夏油杰忘記追究化身玉藻前的事了。
第153章
就在夏油兄弟美美地睡覺時, 禪院家發生了劇烈地震。
禪院扇在禪院家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作為家主禪院直毘人的弟弟，禪院扇不僅是禪院長老, 還是禪院家所有執行任務的咒術師集團【炳】的首領。
雖然他和他哥哥曾為了家主之位私下扯頭花，可這次禪院扇是為了家族任務而死, 他還留下了兩個才三歲多一點的雙胞胎女兒, 無論如何禪院直毘人都要有所表示。
對外他要向五條家抗議, 聯合加茂家給五條一些難堪, 還要找總監部表達不滿，并派遣更多的禪院咒術師出動執行任務，以此顯示禪院家依舊有著強悍實力。
對內他要安撫禪院扇的追隨者, 并盡力打壓得到總監部支持的禪院甚一, 甚至要想辦法將禪院扇的力量塞給自己兒子禪院直哉。
禪院直毘人想的很美好, 可整件事的第一步就卡住了。
禪院直哉直接在族會上放言, 說禪院扇死掉是他自己實力太差了, 五條瑛紀實力強悍, 考慮到五條家還有更厲害的六眼咒術師五條悟，禪院沒必要和五條爭鋒, 相反他們更應該和五條緩和關系。
“我們現在和五條鬧僵，得意的是加茂和總監部, 所以我覺得……”
“你給我閉嘴！！”
禪院直毘人已經聽了另外兩個同行的族人匯報，了解了當時的情況。
禪院扇的確技不如人, 咒術師這行更吃天賦，大家都以為五條瑛紀擅長咒法, 沒想到他的劍術也如此高超, 禪院扇死的不冤。
但作為禪院家的繼承人，禪院直哉絕不能在族會上漲他人氣焰, 連禪院扇死了，族長都不敢問五條要個說法，那其他族人若是在任務中死亡，豈不更是白死？
禪院直毘人決定回頭單獨教導禪院直哉，他讓兒子閉嘴后，立刻干脆利落地在族會上宣布了聯合加茂向五條發起御三家內部決斗的意向書，同時下達了關于真希和真依雙胞胎成為禪院直哉侍從的命令。
禪院直哉不樂意。
禪院扇都死了，他收倆三歲女孩當侍從有什么用？根本起不到拉攏【炳】的效果，更別說現在對他威脅最大的人是禪院甚一！
不過禪院甚一的術式效果比不上他，所以只要等他繼續變強，一切麻煩和煩人的聲音都會消失殆盡！
禪院直哉忿忿地在訓練場上來回穿梭于各個靶子之間，眉目陰冷，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
禪院直毘人見狀竟有點欣慰。
不管他這兒子再怎么貓憎狗嫌，論實力和術式天賦，依舊是下一代禪院中最優秀的。
禪院直毘人也不廢話，他將酒瓶子丟一邊，踏上道場，做了個起手式。
“來吧，我聽說你在五條瑛紀面前用術式，竟被他提前看穿了路徑，導致被他抓住破綻，差點死在他手里。”
老頭身上散發出濃烈的殺意，“攻過來，直哉，讓我看看當時的情況！”
禪院直哉早已回味過無數次了，他想也不想就學著瑛紀那樣，身形翻飛沖向禪院直毘人。
然而瑛紀在空中起舞時，不僅身姿優美如蝴蝶，還如魚游大海般嫻熟老練地駕馭著每一縷風，這才顯得靈動莫測。
禪院直哉只是單純地模擬瑛紀那弧線的沖擊軌跡，根本起不到展示作用。
禪院直毘人一腳踹飛兒子，不滿地說：“就這？”
“不是的！”禪院直哉急得不行，“瑛紀的動作還有著別的韻味在里面，我形容不上來，有種根本無法避開的錯覺！”
禪院直毘人忍不住翻白眼，那只能說明五條瑛紀的水平遠高于禪院直哉，禪院直哉連自己怎么輸的都不知道！
禪院直哉不自覺地開始吹瑛紀：“他飛過來時像黑隼，雙臂展開的樣子像羽翼，我甚至覺得有風環繞在他身邊，他面無表情飛落在我面前時，當真風流雅致極了！”
禪院直毘人：“……”老頭抬手扶額，“你少看點動畫片！”
禪院直哉不滿地說：“那我看什么？動作片嗎？”
禪院直毘人正要嘴瓢一句動作片也不錯，突然驚醒過來。
他上下打量禪院直哉：“你說的這個動作片，正經嗎？”
禪院直哉茫然臉。
禪院直毘人松了口氣，立刻決定斷了禪院直哉房間的網絡！給老子好好修行！
暴揍了兒子一頓后，禪院直毘人身心舒暢，就在此時，侍從過來向他匯報。
“家主大人，拿到關于五條瑛紀的資料了。”
一瞬間，不管是躺在地上喘氣的禪院直哉和正拿酒瓶子喝酒的禪院直毘人都打起了精神。
“可算拿到了。”
新年時，雖然五條瑛紀橫空出世，但由于他年紀小，此前又沒露過面，禪院和加茂都以為五條瑛紀還要在家里修行幾年，等五條悟高專畢業后成為五條悟的得力助手。
大家族都會給繼承人培養一些得力手下，五條家給六眼配備心腹下屬也是正常操作，所以禪院和加茂都沒當回事。
但現在不同了！那小孩居然小小年紀就具備干掉禪院扇的實力，若等他徹底長大，那還不得上天？
五條悟能上天是因為他有六眼，五條瑛紀憑什么啊？查！給我往死里查！
什么？五條家用了咒法保護那小子？沒關系，花大價錢找人卜算！
禪院直毘人拿過那疊紙，定睛細看，禪院直哉也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湊到老爹旁邊斜眼看。
五條瑛紀，十二歲，與五條悟同父同母，是五條悟親生弟弟，此前一直養在旁支族人身邊，十一歲才回到家族。
五條瑛紀雖然沒有六眼和無下限術式，卻非常擅長咒法間的轉換，可以熟稔操縱收束和放出，術式為裂斬，研習劍道多年，劍術超絕，最近新學了加茂家的封印咒法和血液咒法，看起來在咒法上有絕佳天賦云云……
禪院直毘人嘖嘖道：“真是難纏啊……”
禪院直哉驕傲極了：“瑛紀果然很厲害！”
他從老爹手里搶走這份資料，翻來覆去地看，還有些不滿，“怎么都是咒法上的消息，他自己有什么喜好嗎？我還想登門拜訪呢！”
瑛紀和他都約好了的！
禪院直毘人聽到這句話好懸沒心梗。
他抬手對著兒子的腦門扇了一巴掌：“我看你體力不錯，再來訓練！”
禪院家的父慈子孝只是禪院家大地震的一個小插曲，在御三家和總監部各種扯頭花中一點都不顯眼。
但御三家作為咒術界的頂流，他們之間的撕逼產生的余波還是很快擴散開來，禪院甚爾雖然退圈當家庭煮夫，不意味著他不關注黑市、御三家和總監部的各種消息。
驟然聽說禪院扇死了，那個曾被他嚇得連拔劍都不敢、倚老賣老的老不死被人砍死了，禪院甚爾立刻大笑三聲，爽爆了。
只是等他打聽到罪魁禍首，看著情報里那個五條瑛紀的名字，禪院甚爾立刻呆滯了。
“雖然這年頭重名的概率很高，但萬一呢？”
禪院甚爾忍不住嘀咕起來，“可他是夏油啊，他媽媽姓夏油，還是說他媽媽和五條家的人好上了？”
對哦，說起來他沒調查到夏油家失蹤的那個夏油石太郎的情報，難道夏油石太郎以前是改名的五條？所以瑛紀又是一個五條？
那五條簡直比禪院還爛啊！讓小孩六歲就出來混地下黑市？
禪院甚爾暗搓搓地聯系了以前禪院家認識的小孩蘭太，越打探越覺得是瑛紀。
一夜過去，算了算時間，瑛紀應該起床上學\上工了，禪院甚爾就給瑛紀打電話。
瑛紀正在萬蓮法會總部。
一大清早，夏油杰坐著蝙蝠魚離開了，瑛紀背著小書包明面上去學校了，實際上準備搞事業了。
他昨天可不是和哥哥說著玩的，等咒靈偽神降臨儀式后，他要成為總監部的背后掌控者！沒道理羂索能辦到的事，他做不到！
接到禪院甚爾的電話，瑛紀驚喜地說：“哎，我正要找你說點事。”
禪院甚爾單刀直入：“老板，那個五條瑛紀不是你吧？”
“……啊？”
瑛紀怔了怔，猛地明白禪院甚爾知道昨晚發生的事了。
“不是，跟我沒關系。”
他的第一反應是否認，禪院甚爾終歸是個禪院，雖然他脫離了禪院家，但萬一心里介意五條呢？
畢竟禪院和五條一直不對付。
瑛紀和禪院甚爾算是互相知根知底、交付了弱點、可以信賴的搭檔和同謀，瑛紀還指望著禪院甚爾幫忙打羂索，幫他共同搞定總監部，自然不想和禪院甚爾鬧崩。
“是嗎？”禪院甚爾語帶笑意，他意味深長地說：“姑且不提禪院，由于那個五條瑛紀昨晚施展了加茂家的血液咒法封印術，加茂家現在正在找五條的麻煩。”
瑛紀皺眉，不對啊，五條悟名義上找回了加茂家失竊的咒法，五條家留了副本，家族子弟翻閱學習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五條家說因為之前的交易，他們掌握了部分加茂咒法，五條瑛紀天賦異稟自己學會的，但總監部似乎很樂于看加茂和五條打起來，直接認定了五條瑛紀是此前加茂家失竊案的罪魁禍首。”
禪院甚爾調侃道，“老板，你最好不是五條瑛紀，因為他現在成了傳說中的內衣小偷。”
瑛紀猛地拔高聲音，尖聲道：“你說什么？！”
瑛紀好懸沒氣暈過去。
為什么啊？！怎么能這樣啊？內衣小偷的黑鍋怎么還是被扣在他腦袋上了！？
“老板？老板？你怎么了？”
禪院甚爾繃不住，大笑起來，“所以那個五條瑛紀就是你吧？”
這老板真不錯，還主動背黑鍋呢。
第154章
瑛紀整個人都懵逼了。
他萬萬沒想到, 好不容易甩出去的黑鍋，兜兜轉轉，竟然又重新回到自己頭上了！
他恨不得捏碎電話：“啊啊啊啊啊總監部有病啊！？他們怎么得出這個結論的？！就因為五條瑛紀用了加茂家的咒法？又不是只他一個人會用？加茂家的秘法早就外傳了, 跟我有什么關系？！”
瑛紀已經氣瘋了，根本沒注意最后一句帶入了自己為主語, 變相承認了五條瑛紀的身份。
禪院甚爾幸災樂禍地調侃：“你是我老板嘛, 內衣小偷而已, 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外號, 回頭我再干點大事幫你換新的。”
瑛紀憤怒咆哮：“禪院甚爾！！”
禪院甚爾：“所以老板你真是個五條？”
瑛紀斬釘截鐵地否定：“不是！！我只是披了一層五條的皮方便辦事而已，我和五條沒關系！更不是什么內衣小偷！！”
禪院甚爾若有所思：“老板你和五條悟的關系不錯啊。”
都能直接偽裝五條了！
瑛紀煩躁地解釋了一句：“最開始和他關系好的人是我哥。”
禪院甚爾想到前段時間夏油杰跑來找他，還問他下次會不會再和五條悟打起來云云, 恍然大悟, 原來夏油杰是在擔心五條悟？
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 夏油杰那小子老是想著別人, 回頭死掉了, 老板瑛紀肯定會哭鼻子, 真是令人頭疼。
禪院甚爾不咸不淡地提醒瑛紀：“我能從名字聯想到你，別人也可以, 你做好身份暴露的準備。”
瑛紀有氣無力地說：“我正要和你提這件事，我最近做了一個計劃, 可能需要你幫忙，為了防止奶奶被波及, 我打算讓奶奶帶著小惠去葵生居住的院落避避風頭。”
禪院甚爾欣然同意。
老板這么做的潛臺詞是在告訴他，我有心理準備, 也做好了準備, 我信賴你，你也無需多心, 咱們倆是一伙的。
“可以，要干幾天？”
“速度快的話兩天就搞定了。”
瑛紀結束了和禪院甚爾的通訊，他臉色變了幾變，細細思考了一會，決定以毒攻毒。
——好你個總監部，居然造謠我是內衣小偷，那就別怪我開大了！
瑛紀獰笑著提筆畫小黃漫，他要畫一個總監部高層開銀趴的亂燉肉本！他要將本子免費送給每一個咒術師！他要造黃謠！
憤怒之火成了最佳趕稿動力，雖然瑛紀很多年沒畫了，但作為實力高超的咒術師，眼力和筆鋒控制力極強，在廢掉了十幾份草稿后，瑛紀很快找回了當年的水平。
他這幾年和總監部搞合作，知道不少總監部高層秘密，此刻畫小黃漫造謠，那真是信筆拈來，將總監部高層利益斗爭畫成了狗血N角戀。
什么你和他好不和我好，我就搞你，什么你搞我反而讓我覺得你很有魅力，于是又和你好上了之類的……總之邏輯成謎，令人崩潰，再配合著瑛紀那古典唯美的畫風和令人血脈僨張的高清美圖，很快就吸引了時不時來匯報工作或者請示意見的金在慶和光蓮上人的注意力。
兩個忠心的狗腿子仿佛被打開了新世界大門。
就……怎么說呢？雖然本國允許R18本販售，可也要查看身份證明，還要單獨隔個小空間私下售賣，像老板這樣光明正大在辦公室里寫寫畫畫，還讓所有人都看到……只能說牛逼，不愧是老板。
哎，還別說，老板畫的真好看。
金在慶還私下里和光蓮上人討論這件事：“老板也到了長大的年紀了啊。”
開始慕少艾了！真不錯，這是個可以討好的弱點。
光蓮上人憤怒得恨不得將瑛紀畫的小黃漫全燒了，他雙目赤紅：“是誰？！是誰帶壞了清冷高貴純潔的佛子殿下？！”
金在慶摸了摸鼻子，不敢吭聲。
誰帶壞了佛子殿下？看光蓮這話說的，咱們這萬蓮法會是什么好地方嗎？難道不全是混蛋嗎？老板在這樣的環境里長大，長成這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就在瑛紀專心繪制小黃漫背刺總監部時，咒術界高層持續混亂著。
總監部一方面在御三家內部和稀泥，一方面加快了拉攏夏油杰的步伐。
在聽說夏油杰想要一把不錯的特級咒具，等暑假時借用庵歌姬之手送給弟弟瑛紀后，總監部高層紛紛認為夏油杰很上道，是可以合作、好拿捏的特級咒術師。
夏油杰忙得不可開交，他得抽空繼續做研究，又不想放棄海外販售渠道合作商，還需要經常聯系夜蛾正道給他介紹的各種咒術師前輩，又得關注著五條悟有沒有再作妖，弟弟有沒有正常上學……夏油杰積極發展事業，忙得沒空吃飯，再加上他身高繼續往上竄，整個人都顯得又高又瘦。
“放心吧沒人發現瑛紀是你弟弟。”
五條悟也忙，他忙著給瑛紀收拾爛攤子，忙著應付禪院和加茂的聯合決斗書。
當年五條和禪院能搞御前比武，時代變了，內核還是那一套，總監部躍躍欲試提了個方案，說什么要進行御三家內部排名會，請御三家出高手進行戰斗，來評定各家名次和戰力。
這是一件大事，牽扯到以后各家資源分配、名氣好壞和錢財多寡。
五條悟恨不得直接對著兩家人打蒼，然后被告知一個消息，他被ban掉了，已經提前預訂了評委一席，而五條瑛紀榜上有名，是板上釘釘必須出席的參賽選手。
所有咒術師都在調查五條瑛紀的資料，五條悟不得不回老家京都，和家里的老橘子們聯手給瑛紀的身份做各種補丁，除了出生、學校資料等等，還得用咒法偽裝瑛紀以前的成長履歷。
“御三家是咒術師家族，遇到麻煩了第一反應是用咒法卜算。”
五條悟將一疊資料交給夏油杰，少年白色碎發像是雞窩一樣凌亂，眼下還有點青黑，明顯累壞了。
“這給了我們做手腳的機會，目前能找到的應該是這份資料。”
五條悟癱在夏油杰面前的小圓桌上，整個人像是貓餅。
啊，當哥哥是這么累的一件事嗎？為什么杰可以樂在其中，而他只想將搞出這堆麻煩的瑛紀暴揍一頓？
夏油杰沒理會五條悟，他立刻拿起資料仔細閱讀。
五條悟的這份和禪院直毘人接到的情報沒什么差別，成長經歷被五條家咒法保護，看起來很模糊，之后是術式、咒法、性格等方面的分析，資料筆墨重點都在實力上，倒是沒人細查瑛紀真正的出身問題。
夏油杰看到這里下意識地問五條悟：“五條家的咒法保護？”
五條悟眼神有些飄忽：“嗯，家里的族老說既然都上族譜了，那自然要給瑛紀來一套每個族人都有的咒法保護，但瑛紀必須代表五條出席幾次宴會，還得參加御三家內部比斗。”
夏油杰：“……”他的注意力不在比斗上，以為御三家比斗和東京京都姐妹交流賽一樣，他的重點在于，“你家長老就這么承認了？他們不是頑固封建不變通的老橘子嗎？”
五條悟一言難盡地說：“顯然在搜刮天才和搶奪術式這件事上，他們的底線非常靈活。”
夏油杰又低頭，死死盯著那行保護咒法，勉強咽下了心中的不甘，行，這次是他的咒法水平太差，回頭他也要研究出更好的防護咒法，而不是借助五條家的力量才能保護親人。
夏油杰眼不見心不煩，將五條瑛紀的資料丟到一邊，仔細看弟弟夏油瑛紀的資料。
是的，為了以防有人將二者身份畫等號，五條悟還派人連夜搜集了一份夏油瑛紀的資料。
隨著夏油杰在咒術界展露頭角，作為他的弟弟，夏油瑛紀自然也慢慢出現在很多有心人的眼中。
夏油杰是普通人出身的咒術師，他家自然不會有什么咒法防護，所以對夏油瑛紀的卜算非常順利，幾乎所有人都能拿到基礎資料。
比如夏油瑛紀目前十二歲，在上小學，能看到咒靈，疑似沒有術式，雖然學了劍道，但示范老師的評價不高，最近也不再修行劍道，轉而去上補習班了，顯然才能平庸，沒什么可取之處。
也有人偷偷去夏油瑛紀所在的小學觀察過這孩子，小孩性格有些木訥，隨身有一只散發著夏油杰咒力的咒靈跟隨著，甚至有人在小孩上下學試探，小孩的反應也有些遲鈍，完全就是個普通的孩子。
夏油家外雖然設立了基礎的防護咒靈的結界，但結界水平一般，宅邸內有眾多咒靈反應，應該都是夏油杰操縱的咒靈。
若是夏油杰的親人出現問題，夏油杰會第一時間接到消息。
所以大多數調查的人在得出以上結論后，基本上都會遠遠觀察幾天就走人。
夏油杰可是特級咒術師，只要不是血海深仇或者生死攸關等理由，沒人會腦子進水得罪一個特級咒術師，不劃算。
夏油杰看完這份夏油瑛紀的資料后，依舊是滿臉不可置信。
怎么說呢，五條瑛紀的資料里滿是實力強悍、卑鄙無恥、高深莫測的形容詞，夏油杰覺得太過虛假，可是他同樣非常不滿夏油瑛紀這一份資料。
“瑛紀那么好？怎么就木訥了？什么叫他反應遲鈍？還有瑛紀的劍道很強，是示范老師水平差！”
夏油杰不爽地抖了抖手里的資料，“瑛紀才不是資料里的平庸之輩，他可是天才！”
五條悟好笑地敲了敲五條瑛紀的資料：“這份里說他是天才。”
夏油杰反駁：“可他們罵瑛紀卑鄙無恥！瑛紀那么單純善良，他們眼瞎嗎？”
第155章
在聽到夏油杰口口聲聲說自己的弟弟天真善良時, 五條悟只是發出了一聲短促的冷笑。
事到如今，他已經能平常心對待夏油杰和瑛紀選擇性眼瞎的濾鏡癥狀了。
五條悟沒好氣地說：“總之，不管這兩份資料是否加了水分, 反正瑛紀很安全，不用擔心總監部和御三家找他的麻煩。”
嘖, 恐怕瑛紀那小子很早以前就在模糊自己的情報了, 算他聰明機敏。
“對了, 我聽家里人說你最近和總監部走的很近, 怎么樣？拿到什么好處了嗎？”
“給我了三只特級咒靈，還簽訂了一系列反轉咒靈合同，并拿到了大筆資金和咒法材料。”
夏油杰一想到未來龐大而看不到頭的科研任務, 就痛并快樂著, 同時他發自內心不爽：“我算是知道為什么咱們任務那么多了, 咒術師的數量并不少, 但大家都在摸魚！”
五條悟額了一聲：“沒人規定咒術師就得全力祓除咒靈啊, 每個人看待咒術師的態度不同, 選擇也不同，總有人將咒法當做賺錢的工具, 賺夠了為什么還要和咒靈死斗？”
夏油杰撇嘴，隨著他遇到的咒術師越來越多, 他越發覺得自己和咒術師之間也存在著溝通壁壘。
比如很多咒術師用咒法規避法律，用咒法騙錢, 用咒法肆無忌憚凌辱他人，但就是不用咒法祓除咒靈！
普通人看不到咒靈, 不能理解咒術師的世界。
咒術師掌握著術式和咒法, 將咒靈當做習以為常的生活一部分。
人會特意拔掉路邊的野草嗎？不會，咒靈之于咒術師也是如此。
反正咒靈總會像野草一樣不斷冒出來, 只要沒出事，何必費精力祓除掉？
“我要改變這個現狀，最起碼要重新構建一個合理的管理框架。”
夏油杰越是深入咒術界，越是堅定自己的理想。
“的確，咒術師怎么用自己的術式和咒法是他自己的事，但這對那些奔波在任務中、甚至是死亡的年輕咒術師不公平。”
“家族咒術師有選擇的自由，我想讓所有人都有選擇的自由。”
夏油杰喃喃地說：“以及給那些愿意祓除咒靈做任務的咒術師提供足夠的保障。”
五條悟歪頭：“那你需要將御三家的補貼砍了分給一線咒術師，可是怎么甄別一線咒術師，怎么界定誰出力了誰沒出力……這可是一項大工程。”
夏油杰給自己鼓氣：“先從反轉咒靈開始，爭取給每一個窗……或者每個區域的窗組織都配一個。”
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改變現狀，但沒關系，就從他最早認識的藤田先生開始吧。
改善窗組織的基礎待遇，提高他們偵測咒靈時的安全度，只有情報越準確，咒術師祓除咒靈時才越有保障，不是嗎？
五條悟不自覺地微笑起來：“干勁滿滿呢，杰，加油吧。”
夏油杰信心十足地拿著自己的計劃去找很久沒見的藤田先生了。
夏油杰知道貿然找藤田先生反而會給對方帶來麻煩，所以已經很久不聯系這位幼年給與他很多幫助的前輩了。
藤田先生還是老樣子，他看上去渾身散發著社畜死魚的氣息，像是下一秒就會倒地不起，穿著黑色西裝，手里夾著公文包，整個人都憔悴極了。
此刻藤田先生正邁著沉重步伐，緩步走向地下車庫。
夏油杰就這么突然從陰影里竄出來，避開了監控探頭，對藤田先生打了個招呼：“好久不見！”
藤田先生嚇得一個后跳，幾乎本能地躲在了旁邊的柱子后，另一只手已經摁在了快捷鍵撥號的按鍵上。
等他認出了夏油杰后，不由得長出一口氣：“你嚇死我了！”
還以為車庫里有咒靈！
但下一秒藤田先生左右看了看，有點緊張：“你怎么跑這里來找我？”
藤田先生平日在窗組織的據點辦公，不過最近總監部高層地震，弄的他們下面這些小蝦米也繃緊了皮，往日一個郵件就行的事，現在需要打正式報告、來回協調好幾遍才行。
這里是總監部下屬一個部門的行政辦事處，往來都是總監部的工作人員，藤田先生自然很擔心被別人看到。
“放心，我今天來總監部和一個高層談事情。”夏油杰也做足了準備，“只要沒人同時看到咱們倆就行。”
他偷偷鉆到藤田先生的車子里，將自己的計劃交給藤田先生。
“看看，我想給窗組織增加一個隨身攜帶的反轉咒靈。”
藤田先生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計劃，心情非常復雜。
他幾乎是看著夏油杰長大的，知道這孩子本質上非常善良，甚至對社會、對咒術界懷揣著天真幻想，哪怕幻想被戳破了，卻又變成了他想要實現的理想。
“……真是謝謝你了。”
藤田先生能察覺到夏油杰的好意，夏油杰純粹覺得窗組織成員等一線工作者的工作過于繁重危險，想要幫他們改善這個局面。
但以藤田先生多年總監部工作生涯的經驗，他覺得……
“計劃不會被通過的。”
盡管心里不想給夏油杰潑冷水，但幫助小孩看清恐怖的社會現實也是成年人的責任，藤田先生只能冷酷無情地說：“給你提供研究資金的總監部高層，他們希望反轉咒靈只為自己服務，他們不會撥錢給下面的人增加福利預算，因為對他們沒好處。”
“你記住了，高層絕對不會做對自己沒好處的事。”
藤田先生嘆息著說：“計劃很好，但只有我們這些一線窗成員得到了好處，祓除咒靈的咒術師得到了好處，高層憑什么通過？他們撥錢給別人好處，做慈善嗎？”
夏油杰眉頭緊皺，他遲疑著說：“既然都是總監部高層了，為下面人謀福利，提高整個組織的工作效率和工作條件，不是他們該做的事嗎？”
藤田先生平靜地說：“該做的事？不，他們沒有任何該做的事。”
夏油杰心中升起隱怒：“那他們還當什么高層？”
“當高層可以為自己謀利。”
“……那和貪婪的政客和稅收小偷有什么區別？”
“本來就一樣啊。”藤田先生理所當然地說：“總監部高層就和拿著稅金不辦事的警察一樣，大家都是人，自然好吃懶做、貪婪逐利。”
夏油杰怔了怔，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他們和普通人怎么能一樣呢？
可緊接著他又僵硬了。
仿佛蒙上了霧氣的玻璃突然被擦干凈了，一直以來死死纏繞著他的東西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或者說，他終于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是啊，為什么不能一樣？
他想到了當初天內理子疑似死亡時，周圍那些鼓掌的信徒和教眾。
當他們扭曲虛偽的臉被替換成咒術師后，不就是總監部那些虛偽惡心的高層嗎？
夏油杰發自內心深處升騰起一股隱秘的痛苦。
咒術師和人類，沒什么區別。
不管是幼年騙走父親的詛咒師栗坂，還是只知道謀利的總監部高層，都一樣惡心。
幼年他被父母否定了一半世界，只能以【我與你們不同】來安慰自己、建立自己的自信心，甚至自發尋找同類。
可是兜兜轉轉十年后，現實又一次逼迫他，讓他否定了曾經的自己，被迫回到了原點。
他的掙扎、他的追逐、他的渴望全是無用之物。
一瞬間，靈魂仿佛被無數只漆黑的小手撕扯著，周圍響起了咒靈那嘈雜刺耳的聲音。
“不過如果你能為總監部解決一個大（）麻煩，想必他們會同意你的計劃。”
藤田先生沒注意身側夏油杰的異樣，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古怪起來，“這算是利益交換？總之……”
他探頭往車窗外看了看，確認停車場沒有其他人后，才壓低聲音小聲說：“你知道最近黑市上價格最高的東西是什么嗎？”
夏油杰渾渾噩噩，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根本沒注意藤田先生的話，只是本能地說：“什么？”
“是一本裝幀精致的繪本，叫《咒術界情事》。”
“……啊？”
“那上面曝光了很多有趣的消息，比如五條悟是加茂偷偷和總監部制造的私生子之類的……”
“……啊啊啊啊？”
夏油杰突然清醒了，他拋開emo，打起精神：“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有人在咒術師最大的論壇上發了一個新刊預售的帖子，上面說他是一個退圈的總監部中層，決定出國遠走高飛，并將自己知道的關于總監部的秘密全部整理成冊，交付給一個畫圈大佬畫成了繪本，歡迎大家訂購觀看。
價格超級便宜，甚至沒過萬，也不要998，只要588！比一份便當還便宜！
幾乎和免費送沒什么區別了。
剛開始沒人當回事，但隨著臨近發售日，帖子下同步更新了一些畫面。
畫面上出現的高層都是真實姓名，畫的……還別說，真的超級還原，還挺好看，里面甚至給出了幾頁試閱。
內容涉及到了十多年前加茂家分支族人認了總監部某人當養子，從而搖身一變成為總監部高層，又和很多人噼里啪啦間互相交換利益情報，并弄死了很多政敵的事。
這下子瞬間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有人真的花錢預訂了。
發售日當天《咒術界情事》一秒售空，很快有人掃描并上傳了全本。
“畫工精湛、畫技超絕、畫面絕美！”
藤田先生眉飛色舞，臉頰泛著紅暈，激動地說：“就仿佛對方蹲在了那些大人物的床邊，親眼看他們上床一樣！尤其是……咳咳，其中好幾位角色都是……”
他指了指頂上，“他們眉目含春、交換液體的時候竟還商量著要弄死誰誰誰，將一些機密檔案全都曝了出來，比如說加茂謀奪五條的術式，利用血液和咒物炮制六眼，還有當時五條悟被懸賞的人其實是禪院，禪院直毘人為了家主之位陷害他大哥，禪院甚一錯失家主之位，還有加茂家之所以那么多人被人操縱了，其實是他們都和同一個人上床……”
夏油杰聽得恍恍惚惚，他正值青春期，自然會有些旖旎之夢，但此刻將夢里模糊的面容換成最近天天開會談事情的總監部老橘子……
嘔——！
藤田先生還在說：“高層震怒，禁了這本《咒術界情事》，但你懂的，上面越是禁止，下面傳的越廣，現在幾乎人手一本了。”
“我傳給你，你別給別人看哈。”藤田先生做賊一樣拿出手機，給夏油杰發郵件，“對了，繪本后面的作者簽名是羅賓漢，所以你要是能幫總監部干掉羅賓漢，你的計劃也許能通過……”
夏油杰一愣，等等，是不是一個很耳熟的名字從大腦皮層劃過去了？
在意識到名字是誰的瞬間，夏油杰猛地發出尖銳爆鳴：“誰？！你說是誰畫的？！”
第156章
主題：看了嗎看了嗎？看那本堪比五條悟打蒼可以將人大腦創飛的小人書了嗎？
樓主雖然沒能在第一時間買到實體本, 但立刻趕在全網封禁前下了一套，姑且不提里面種種匪夷所思、不敢細想的內幕交易，單說畫工, 真是牛逼到我沒法用語言形容。
太漂亮了，仿佛在看葛飾北齋的章魚與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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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分我一份資源嗎？郵件地址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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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 你是說加茂那個長老被總監部某某玩的時候還帶了一條章魚咒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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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慘了, 都被這樣玩弄了, 他們加茂和總監部聯合制造的六眼還是被五條偷走了, 我都要為他們掬一把同情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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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不會吧，真當五條悟是加茂制造出來的奇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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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當真啊，但那上面提供的咒法操作性挺高的, 什么不斷提純五條的血液, 像是孕育咒靈一樣制造出一個胚胎……怎么說呢, 想到菅原道真是史上有名的過咒怨靈, 好像用制造咒靈的手法制造六眼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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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覺得羅賓漢老大真的很牛逼嗎？真沒想到他能在偷了加茂內衣、給總監部潑糞、偷襲東京高專后再添一筆我等無法超越的豐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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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我承認我會畫帳和符文, 但我畫不出小黃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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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老大好像沒怎么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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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著趕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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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還覺得老大搞的奧特曼聯盟是在玩票，正打算退出呢, 現在我不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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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可以在論壇里發個請愿貼，老大好歹是咱們聯盟首領, 就算要發新刊，也要在論壇里先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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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對啊, 最起碼讓我買到手了再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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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源·zip，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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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14樓, 祝福你出門碰到肥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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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拜讀完了, 萬萬沒想到，禪院直毘人還有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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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禪院直毘人成為家主二三十年了, 當初的事估計沒人知道了，所以才說咱們老大厲害呢，居然已經打入總監部內部，套到這么牛逼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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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禪院直毘人的兒子禪院直哉居然是抱養的，這是我萬萬沒想到的，他們術式一樣啊！怎么能抱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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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術式一樣才抱回來啊！畢竟那是他大哥的兒子，看做是自己的也沒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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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理解，他圖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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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你就不懂了，若是禪院直哉是他兒子，他可以當家主，若不是，那家主之位就大概率是禪院直哉的親大哥禪院甚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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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禪院直毘人和禪院扇合謀？禪院扇死在五條手里，反而便宜了禪院直毘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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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都這么專注看里面的陰謀嗎？只有我震驚于禪院扇和禪院直毘人在床上的姿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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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禪院出骨科，樓上已經out了，攙出去，下一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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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要被洗腦了，五條悟是個小可憐，五條家是搶術式的人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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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算是洗腦，御三家的確會招攬有優秀術式的咒術師加入家族，至于五條悟是個小可憐……你要不去XX丁目三岔口看看？今天五條悟貌似在那出任務，他又沒設帳，整條街的地皮都被掀飛了，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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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五條悟好慘啊，為了提高六眼的適應性，五條家居然封印了他的眼睛，讓他當了六年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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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有病吧？去看看十年前死在五條家的詛咒師名單，他們都是被六眼干掉的啊！封印個屁！他的眼睛一直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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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不是為了防止五條悟看到五條長老和加茂長老不得不說的曖昧故事，才趕緊將看透一切的六眼封印住嗎？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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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五條長老機智，恐怕就偷不回五條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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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智，這詞用的真好，配合著花活和畫面，真的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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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佩服這本小黃漫的原因就在于，雖然畫面暴擊創人，卻又讓人不得不佩服畫工美麗精湛，同時還能一邊喂你吃屎，一邊將魚油裹在里面，偷偷告訴你一些過去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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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想要從這些詭異可怕的故事里翻找到最重要的信息，也非常考驗一個人的精神穩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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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著這本書，我愿尊稱咱們老大為咒術界的無冕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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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不過你們怎么都只討論御三家的內容啊，總監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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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監部可以聯系政府網絡安全部門禁網，御三家還得走到程序，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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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討論御三家，我們只是在討論封建家族里流傳出來的浮世繪春圖，但討論總監部，那這論壇就會被禁掉了，還怎么找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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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老大要是發布第二部了，務必要在咱們論壇內首發啊！頂我上去，讓老大看到！
……
夏油杰登上了最近沒怎么去的奧特曼聯盟內部論壇，一進去就看到了飄在首頁的帖子，他顫抖著點進去，爬完樓后，整個人都仿佛失去了靈魂。
藤田先生傳給他的《咒術界情事》還躺在手機里，但夏油杰怎么都鼓不起勇氣打開仔細翻閱，他只是看到論壇樓里一些只言片語就繃不住了，若是看正本……
不行！他得仔細看看！
這一刻天性的偏執和認真讓夏油杰咬著牙打開了這本禁術，他不是來看小黃漫的，他是來總結羅賓漢幾大重罪的！他要看看這廝怎么造謠五條悟的！
打開第一頁，畫面是濃郁的石青色，其間一點淺色淡淡劃過，像是飛落的薄云，一彎殘月掛在天邊，下方是幽冷的黑青色竹林，整個色調都深沉陰暗。
但下一頁，一席金紅色繡著艷麗海棠花的袍角落在一側，一只白皙的手出現在畫面上，手指上殘留著半透明的液體，泛著點點粉紅，似乎要抬起卻又無力垂下。
“別、別放了……蠅蟲數量太多了！頂、頂住那里了！”
夏油杰看到這句臺詞時還有點茫然，但翻開下一頁……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油杰如遭暴擊，直接爆開了咒力，無數咒靈沖出，房間玻璃爆開，發出了清脆的噼啪聲。
他仿佛中了一個無量空處，又好像什么都沒看到，只覺得理智和大腦被創成了玻璃渣，太可怕了，這小黃漫可怕到夏油杰人生第一次贊同總監部的決斷：封禁！必須封禁！
以及他不是羅賓漢！羅賓漢和他沒關系！這什么奧特曼聯盟也和他沒關系！！
“杰？怎么了？干嘛突然爆咒力？”
五條悟剛做完一個小任務，回來就發現宿舍這邊彌漫著夏油杰的咒力。
“還是咒力暴動？咒術實驗失敗？”
夏油杰猛地收斂全部情緒，將表情定格在和煦微笑上。
“是有些沮喪，我之前不是說給窗做了一個反轉咒靈普及計劃嗎？”
“哦被熟悉的窗成員反對了？”五條悟做理解狀，“他們比你更熟悉總監部的運作和腦回路啦，肯定知道這是行不通的。”
夏油杰完全不見被否定后的沮喪和痛苦，或者說比起計劃被否定，小黃漫更創人。
“但我從前輩那聽到一些有趣的小道消息。”他笑瞇瞇地說：“最近有人將總監部的內部秘密畫成了小黃漫，你聽說了嗎？”
他這么說時還死死抓著手機背在身后，防止五條悟好奇偷看。
五條悟不以為然：“哦，我知道呀。”
夏油杰：？？？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似乎沒當回事的五條悟，心底生出了巨大的荒謬感，難道只有他覺得那玩意簡直是不可名狀的特級咒靈？
夏油杰試探著問：“你知道里面畫了什么嗎？”
“不就是一些總監部和御三家機密？都是造謠啦！”
五條悟哈哈笑，“家里人給我說時，我都笑瘋了，天啊六眼居然可以用制造咒靈的手法制造出來！要果真如此，家里早動手了，給所有五條都鑲一雙牛逼的六眼！”
夏油杰沒看到這一段，或者說他鼓不起勇氣往下看。
他像是第一次認識五條悟一樣，上下來回打量，聲音有點發顫：“你只有這點感想？”
“還能有什么？”五條悟不明所以，“難道說他們提交的總結報告上有失誤和漏洞？他們故意含糊了一些信息？”
夏油杰抓住關鍵：“提交的報告？悟沒看過原本？”
“我沒空啊，我每天要處理的文件那么多，當然只看總結報告。”
五條悟來了興趣，他拿起手機，“既然杰這么說，想必一定有值得我注意的地方，看樣子家里的老橘子們隱瞞了我什么，我得問問……”
“別！”夏油杰幾乎本能地抓住了五條悟的手腕，他飛速找了個借口，“不，我是說你能將報告給我一份嗎？說實話，那個小黃漫里的畫面太辣眼睛了，我根本看不下去，可我又想知道里面都有什么高層機密，所以……”
謝天謝地，五條家的老橘子還算做了一回人，沒用特級黃暴咒靈荼毒五條悟的眼睛。
五條悟立刻嘲笑夏油杰：“天啊不是吧，杰你是純情大男孩嗎？回頭我帶你去r18專區轉一轉？找家里借個駕駛證就可以啦！”
夏油杰微笑臉，認了這個純情的標簽。
他一邊低頭打開手機，假裝接收五條悟傳過來的總結報告，一邊飽含殺意地聯系金在慶。
——要是讓老子知道你們給我弟弟看小黃漫，我剝了你們！！
法會內，金在慶看了看短信，又看了看眼前正在畫《咒術界情事-千年卷》分鏡的瑛紀，表情微妙極了。
他狗腿般湊到瑛紀身邊，“老板，您這本子才發售就被總監部封禁了，而且您這算是免費送了，但還是盜版橫行，您看要怎么處理盜版和圖包的事？”
瑛紀嘟嘴，將勾線筆掛在上嘴皮和鼻子之間，雙手抱胸，不爽地說：“封就算了，怎么還有盜版啊？太過分了！”
他辛辛苦苦畫的小黃漫被盜了，他生氣的是被盜的事嗎？
是盜版上的圖壓縮了質量，不好看了！！這是畫圈大佬最不能容忍的事！
“讓孔時雨在釜山印！印完了走私過來，就說國內禁了，羅賓漢索性授權給國外了！”
第157章
瑛紀畫的小黃漫掀起了整個咒術界風暴, 成功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從五條瑛紀和化身玉藻前身上轉移開，就瀟灑地丟開不管了。
現在瑛紀的工作重心在治療葵生這件事上。
他已經向老哥放下豪言，要成為咒術界的無冕之王——當然瑛紀并不知道他的小黃漫已經做到了——那么自然要加快速度了。
當前最重要的就是搞定自己的搭檔和得力助手禪院甚爾的心頭病：他老婆。
經過此前持續不斷地搜刮, 材料已經到位，各種先期工作也早就準備完畢, 瑛紀又讓夏油奶奶幫他給學校請了兩天假, 就說春夏換季感冒了。
確定時間充足, 萬無一失后, 瑛紀一頭扎進了法會別院。
禪院甚爾早就摩拳擦掌等著了，瑛紀今日換了一身白色的神官服飾，還戴上了各種加持咒力的咒具, 比如手腕和腳腕戴了增幅的鈴鐺, 背后還背了一把據說供奉在神社的長弓, 還將庵歌姬送的箭矢咒具掛在了身上。
進入別院后, 瑛紀先去隔壁靜室冥想了半小時, 斂息凝神, 將身上浮躁和渾濁的氣息全部摒棄，確保精神、咒力、體力和專注力都在最佳狀態, 這才走進葵生的病房。
如今葵生的面貌和瑛紀最初見到的大為不同，白白胖胖的, 雖然大部分是虛胖，但也說明禪院甚爾最近的食補很有成效。
瑛紀檢查了一系列醫療儀器的數值, 又用咒法偵測了葵生的身體指標，對緊張的禪院甚爾點點頭：“沒什么問題, 她恢復的不錯。”
至于病愈后需要的復健什么的, 這不需要瑛紀叮囑，禪院甚爾會比他更上心。
“她的身體漏洞已經補的差不多了, 生機也重新復蘇，通過新陳代謝和咒法轉化，新生血肉已經足以壓制曾經腐爛的、被侵蝕的身體器官，這之后會有一個長期的排出過程。”
瑛紀詳細給禪院甚爾解釋，“雖說轉化咒法可以將負面力量轉化為正面力量，但總有渣滓會殘留在她身體內，這需要你幫忙耐心調養。”
瑛紀只算是解決了病癥，但不意味著病人可以立刻恢復健康，禪院甚爾早早了解這些，此刻聽瑛紀強調，他還是鄭重點頭表示明白。
瑛紀又重新檢查了周圍的陣法，點了一遍已經處理好的材料，這才長出一口氣，抬頭看天。
此刻天上太陽緩緩升起，正是上午十點時間，夏天正式到來，萬物繁茂，生機盎然。
“你將這些治療儀器都拆了放旁邊，將場地清理干凈，我要做準備。”
說罷，瑛紀閉目站立，袖擺下垂，黑色發絲隨著他的咒力涌動在緩緩變長，甚至落在了地面上。
禪院甚爾見狀連忙以最快速度扛著儀器沖到隔壁，甚至比砍五條悟時的速度都快。
三五秒的時間，病房里所有設備和儀器都不見了，禪院甚爾甚至還拎著掃把將灰塵清理掉，拿噴壺灑了水。
瑛紀沒有理會禪院甚爾，他閉目，細細體味著四周空氣中不斷流動的咒力，分辨著如海浪般涌動的咒力潮中那每一縷細流的咒力特性。
太陽的光芒越來越明亮熾熱，在某個瞬間，瑛紀猛地睜開眼，暗藍色的眼眸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燒，他張開了術式。
“術式·死國輪轉生！”
禪院甚爾心中一凜，卻見瑛紀的咒力并未立刻爆開，而是如徐徐吹來的春風，以瑛紀為中心慢慢溢散開來，細細的風旋轉著、流動著，逐漸籠罩了這片空間，帶來了濃郁的生機。
瑛紀的發絲和袖袍隨著涌動的咒力輕輕飛舞著，繼而粘稠的力量圍繞著瑛紀，形成了一個半透明的外殼。
在禪院甚爾這個天與暴君的視野中，這些咒力幾乎凝聚為實體，他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直接踩著飛上天空。
瑛紀的精神達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高度，這一刻，他的眼睛看到了很多東西。
葵生的死亡，禪院甚爾的死亡，以及未來長大后的、那個有著海膽頭的少年被未知咒物吞噬的樣子。
那可真是個悲劇啊。
瑛紀維持著空明境界，無喜無悲，咒力依舊蓄勢待發。
并非不會為這樣的未來而悲傷憤怒，而是在看過倒霉蛋五條悟被切成兩半，在看過夏油杰站在滿是鮮血的家中仰頭閉眼的樣子后，已經很難有什么事情讓瑛紀破防了。
哦，內衣小偷不算。
生機像是溪流，不斷匯聚而來，最終形成了一個漩渦，當生機積累到一定程度時，如銀瓶炸裂，又像是新生的雛鳥啄破蛋殼，整個空間都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嗡的聲音。
下一秒，一直籠罩在病房周圍的轉化陣法應聲而碎！
禪院甚爾見狀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前葵生始終在陣法籠罩下休養，沒有再接觸過一絲一毫的渾濁的、負面的咒力氣息。
但葵生不可能一輩子藏在陣法里，她終究要回歸這方黑白混雜的世界中，她的身體必須能自發抵抗空氣中彌散的咒力。
現在是檢驗這小半年治療成果的時刻了！
果不其然，在陣法碎裂的瞬間，原本純澈的空氣立刻變得渾濁起來。
隨著生機涌入的還有無處不在的負面咒力氣息，縱然瑛紀張開術式在不斷轉化，也還是有負面咒力輕飄飄地落在了葵生身上。
瑛紀立刻加大了術式擴張強度，同時緊緊盯著葵生代表生命的線，那根線雖然時而變淺時而加強，好在沒有出現斷裂的跡象。
瑛紀精神一震，很好，她的命線沒有斷，她能活！
下一秒，瑛紀手腕轉動，手指交叉在一起。
“領域展開·萬物造化門！”
饒是禪院甚爾死死盯著葵生，聽到瑛紀的話，還是下意識地扭頭。
等等，這小孩已經開出領域了？！真的假的？什么時候開的？！
下一秒，眼前景色驟變，光線驟然暗淡下來。
四周是嶙峋怪石和山巖，山巖下出現一座華麗恢弘的大殿，殿內擺放著華麗的屏風和裝飾，葵生的病床放在屏風前，而此前站在病床前的瑛紀出現在屏風后。
兩側燭臺燃燒著鮮血，燭光微微搖曳，倒映出屏風后瑛紀的影子。
禪院甚爾在看到那個影子的瞬間，毛骨悚然，甚至下意識地做出了攻擊戒備姿勢。
那并非是人，更不是咒靈，而是更加未知莫測的存在。
那影子有一頭非常長的頭發，抬起的雙手卻只有白骨的輪廓，在側臉的瞬間，禪院甚爾清晰地捕捉到了那頭骨下來后失去鼻尖的輪廓線。
禪院甚爾咽了口唾液，這什么玩意兒？為什么瑛紀的領域里會出現這種存在？
就在禪院甚爾胡思亂想之際，地面上升騰起淡淡的金色光輝。
光輝匯聚在半空，落在屏風前方葵生身前，最終凝聚成了一根筆。
那是一根非常普通的毛筆，筆尖釋放著濃郁的負面力量，就像是一根錐子，即將刺入葵生的身體內。
禪院甚爾緊張地都不能呼吸了。
就在筆尖刺下的瞬間，籠罩在上空的山巖突兀消失，璀璨的陽光驟然落了下來，與此同時筆尖上的負面咒力幾乎秒速變成了濃郁的生機。
【鶯飛草長、熾盛繁茂，人世間，真好啊——】
仿佛從很久遠的地方，又似乎從靈魂深處響起了一聲幽冷悵惘的喟嘆，繼而眼前的一切都如冰雪般消融。
白光過于強盛，禪院甚爾不得不微微瞇了瞇眼，避開了刺目的光。
等他再定睛細看時，之前看到的一切領域空間都消失了，恢復成了往日看慣了的病房和庭院。
瑛紀面色疲憊地站在病床前，他單手覆在葵生額頭，葵生臉頰多了幾分紅暈，她的心臟有力跳動著，纖細的睫毛顫了顫，她睜開了眼睛。
像是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又像是走過了一座又一座橋，但最終，她并未抵達橋的另一頭，有人始終在入口拉扯著她，于是她回頭了。
“……甚、甚爾？”
葵生的聲音細若蚊蠅，卻如驚雷一樣落在禪院甚爾耳邊，他踉蹌沖上前，直接跪倒在病床前，一把握住老婆的手。
“是我！我在！你終于醒了！！”
瑛紀長出一口氣，他沒有理會互相說話的小夫妻，而是慢慢后退離開了病房。
站在廊下庭院間，正午的光灑在他身上，慢慢驅散著他身上的陰冷污穢的黃泉之力，瑛紀閉著眼，腦海里浮現了小惠，也就是看到的伏黑惠大變身的樣子。
“……兩面宿儺？”
未來小惠成了兩面宿儺的詛咒受（）肉？
瑛紀漫不經心地想，啊呀，這是誰啊，誰這么擅長搞咒物復蘇呢？
除了他的好朋友香織醬，還能有誰？
虎杖香織暗中掌控了總監部和加茂，又謀奪了小惠這個十種影法術，五條悟還被人嘎成兩半，他哥哥夏油杰也死了，未來咒術界還真就虎杖香織一家獨大哎！
所以她的理想實現了嗎？
咒物、詛咒、咒靈共同繁盛的全新時代？
瑛紀低聲呢喃著：“真厲害呢，香織醬。”
可惜，我可不允許那樣的未來發生。
說起來最近忙著和老哥談心畫小黃漫，似乎有段時間沒聯系香織醬了，也不知道香織醬那邊如何了。
瑛紀琢磨著自己以羅賓漢的名義畫小黃漫，想必那什么奧特曼聯盟的老大羅賓漢已經爆種了吧？他都送助攻了，香織醬應該可以想辦法將奧特曼聯盟的詛咒師們拉過來當祭品。
后天啊……
瑛紀決定回去再翻翻自己的收藏，準備一波打過，將這碗期待了很久的飯吃到嘴里。
第158章
瑛紀惦記著羂索, 事實上羂索也在惦記著瑛紀……的哥哥夏油杰。
當然其實羂索惦記的是羅賓漢，但既然倒霉的夏油杰目前是奧特曼聯盟老大【羅賓漢】，那羂索的目標自然是他。
瑛紀畫的小黃漫在極短時間內風靡整個咒術界, 幾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聽到一些消息，并得到了羅賓漢打算通過海外渠道再入第二批原本的情報。
奧特曼聯盟論壇幾乎成了黑客光顧次數最多的小壇子。
很多聯盟成員都在@聯盟首領羅賓漢, 讓他出來證實這個海外有貨的消息真假。
夏油杰氣的整個人都要瘋了, 不用再去調服咒靈, 他自己都要變成過怨咒靈了。
主要是吧……還真有閑得無聊的咒術師卜算說, 羅賓漢聯系海外啦！
恰好夏油杰專門聯系了金在慶，要求金在慶代為聯系真正的羅賓漢，兩邊一對照, 夏油杰更氣了。
金在慶覺得莫名其妙, 夏油杰怎么和羅賓漢扯上關系了？
當然自家老板搶過羅賓漢的皮, 憤怒畫小黃漫創人也挺離譜的。
“羅賓漢？他在釜山忙著印小黃漫呢, 說暫時沒空聯系您。”甚至金在慶還反過來問夏油杰, “之前海外軍火商燕巴給您下的訂單如何了？他催了好幾次了。”
夏油杰敷衍說：“在做了在做了, 不就是咒骸防護嗎？我已經突破了幾個技術難關，但我最近需要別的支持。”
金在慶起了興趣, 老板可是說過，要入股夏油杰開設的一切計劃研究和團體。
“什么支持？法會和總監部關系不錯, 我們可以幫您解決點小問題。”
夏油杰本來不想找法會幫忙，生怕牽扯到弟弟。
但想到五條瑛紀, 再想到自己多少還在法會掛名，若是一直不使用法會的力量, 反而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夏油杰也想聽聽金在慶的想法, 就說：“我有個計劃，暫時推不下去, 朋友給我支招，總監部高層最近非常厭惡羅賓漢繪制的小黃漫，如果能讓羅賓漢暫時不要發售，有助于通過我的計劃，你怎么看？”
金在慶一聽，立刻說：“將您的計劃發到我這里來，我給您賦能！”
夏油杰：“……”
他想到自己當初寫的扯淡的實驗計劃，想到金在慶炮制后交付的計劃從總監部騙來的大把金錢……
他坦然道：“麻煩你了。”
金在慶不愧是金融小能手，他用極快的速度看完了夏油杰發來的報告，立刻回復夏油杰：“您這計劃看起來不錯，但肯定不會通過，就算用利益交換也沒用。”
夏油杰虛心道：“怎么說？”
“為什么不能將目的改一改呢？您給窗組織發反轉咒靈不是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而是為了最大限度壓榨他們的錢？比如窗組織成員想要一個反轉咒靈護身，需要抵押借貸多少年工資和獎金？”
金在慶還說：“您要讓總監部明白，您出這個計劃的真實目的是為了錢，是為了在窗組織龐大群體中壓榨出最后一絲利潤，畢竟其他方面都被總監部上層把控，你吃不到肉了，于是你跑到邊角料里榨油。”
夏油杰：“……”
“您再找人開個借貸公司，您是老板，怎么抵押怎么借貸都是你說了算，您甚至可以再給反轉咒靈設置一個實驗進度啦、損耗進度啦、強度評估等等環節，通過層層包裝，增設各種名目環節，讓這個項目看起來非常復雜，您似乎可以從中獲得龐大利潤。”
金在慶侃侃而談，“當然要獲得利潤肯定要有先期投資，您可以趁機向總監部高層推銷，他們肯定會給您批錢，您也可以拉幾個冤大頭一起下水，最后不小心虧了……那就只能抱歉了，您是特級咒術師，他們能拿您怎么辦？您甚至可以再開第二個盤子，告訴他們虧的錢算本金，你下次一定能賺，來一波連環騙……”
夏油杰聽后沉默良久，他腦海里自動回憶起早年看過的勞動法、金融法、刑法等條目，幽幽地說：“我是咒術師，不是金融詐騙犯。”
金在慶振振有詞：“這怎么能叫詐騙嗎？這叫對財富的重新分配，保證收入公平、社會穩定！”
夏油杰是真的服氣了。
這一刻，他甚至有種荒謬的感覺，弟弟瑛紀有這樣扯淡的幫手，會不會真的比他快一步成為總監部高層？
哈哈哈開玩笑吧，怎么可能，他弟弟還沒上咒高，甚至沒正式出現在咒術界。
真的嗎？夏油杰剛這么想，腦海里就浮現出了五條瑛紀披著羽織笑容冰冷的樣子。
一瞬間，夏油杰難得生出了幾分危機和緊迫感。
他比不過五條悟就算了，五條悟出身五條，他白手起家只能奮起直追，但如果還輸給弟弟，那就真的太丟人了！
“……金在慶，我咨詢一下。”夏油杰鬼使神差地說：“你有同行介紹給我嗎？我缺一個類似你這樣的幫手。”
金在慶聽后眼睛刷得亮了，可下一秒又哽住。
他可憐巴巴地說：“您別著急，我得找找，畢竟要找個可信的對吧？您母親和奶奶還需要保護，萬一引狼入室就麻煩了。”
他要怎么說？老板瑛紀是大魔王，根本不允許他們這些人打零工，連去隔壁組織當間諜都不行，老板直接派人全嘎了啊！！
夏油杰反而覺得金在慶更靠譜了：“那行，你幫我注意著點。”
掛了電話，夏油杰正要去找七海建人，聊一聊改進咒骸的實戰效果，就注意到手機里多了一條陌生短信。
“首領，我聯系到了栗坂，他想見您。”
夏油杰眼神一凝，略一回憶，就猜到了聯系他的人是誰。
應該是聯盟里那個叫萬的結界師。
夏油杰嘆息著在萬身上貼了個總監部探子的標簽。
夏油杰雖然快氣瘋了，但并不蠢，因著小黃漫的事，如今總監部和御三家恨不得生剮了羅賓漢，偏生萬在此時聯系他，說栗坂要約見，這不是陷阱是什么？
畢竟真正的羅賓漢可是內衣小偷、潑糞狂徒和肉圈大佬，肯定不會和總監部沆瀣一氣，所以栗坂不是羅賓漢的人，竟也是總監部的黑手套。
可是啊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去的。
夏油杰沉默良久，栗坂一事涉及到父親的死，他必須做個決斷。
若是按夏油杰以前的想法和性子，他只會單刀赴會，不會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可是最近發生的種種讓他有了些微變化。
只因他隱瞞去見禪院甚爾的事，五條悟就惱火地拉著瑛紀去抓化身玉藻前，若是讓五條悟知道他單獨去找栗坂……
他很早以前就答應過五條悟，若真的找到栗坂，他們這對最強搭檔要共同出戰的。
至于弟弟瑛紀……
夏油杰不想讓瑛紀牽扯到過去的仇怨中，但瑛紀顯然也從不曾忘記過去的事，否則他為什么會偷偷跟著五條悟出任務？
看他和禪院扇戰斗時展現的流利身形和果斷判斷，顯然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戰斗了。
夏油瑛紀出面容易引起總監部和咒術界對母親和奶奶的關注，但如果是五條瑛紀……
五條悟帶著自己的心腹族人調查羅賓漢，順藤摸瓜抓到了萬桑和栗坂，并加入戰斗中，這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
夏油杰深吸一口氣，他仔細斟酌了一下之后要說的話，撥通了五條悟的電話。
隨著他們成為特級咒術師，普通的任務已經不需要兩人一起出動了，分開做任務的次數變多，再加上夏油杰忙著搞研發、去認識總監部的投資人，很多時候他們只能通過電話聯系。
“悟？任務很麻煩？”
“不麻煩，一下子就搞定了，我在排隊買蛋糕，怎么了？”
夏油杰心中一松，“你明天有空嗎？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是關于栗坂的……”
“栗坂？”
五條悟一愣，栗坂不是早被瑛紀嘎了嗎？
但不等五條悟仔細思考，聽到夏油杰之后說的話，就又震驚了，“什么？杰你加入了羅賓漢建立的奧特曼聯盟？！”
白發少年連蛋糕都不買了，他轉身脫離人群，跑到人少的地方，嗖一下開始瞬移沖回高專。
“天啊，這么好玩的事你居然不告訴我！！”
夏油杰苦笑著說：“……這有什么好玩的，現在奧特曼聯盟的名聲已經臭不可聞了。”
“哎你別這么說，整個咒術界的人都在試圖加入這個組織！”
五條悟笑嘻嘻地說：“因為我聽說那個羅賓漢還放出了新消息，說要畫什么下篇，我家老頭為這個整晚不睡覺一直開會，發誓要掘地三尺要將羅賓漢找出來……”
五條悟的聲音從電話由遠及近，很快夏油杰感受到五條悟那張揚的咒力突兀出現在高專外，下一秒出現在宿舍下，緊接著五條悟出現在窗臺。
五條悟身上還彌漫著咒力，他眉飛色舞，天藍色的眼睛里滿是明亮光彩。
他從窗外跳進來，像是天空落在了眼前。
“快讓我看看大名鼎鼎的奧特曼聯盟論壇，據說里面有很多不能讓人看的帖子！”
夏油杰下意識地后退一步，他面不改色地說：“我只是小蝦米，權限低，看不到帖子具體內容……”
五條悟搶過夏油杰的手機，快速進入論壇，發現夏油杰的積分居然是最低級的零蛋，什么都看不到，不由得嘟囔起來。
“杰你都不努力嗎？”
夏油杰淡定地說：“我加入只為了追查栗坂，當然不會做別的。”
幸好他此前做了二手準備！萬幸！
“明天什么時候？”
“晚上七點，一個叫春草的地下酒吧。”
五條悟滿口答應了：“行，你去見他們，我在外面等著，你們打起來了我就偷襲搞栗坂！”
夏油杰見五條悟不問那么多，直接就定了計劃，不由得心中一暖。
但遲疑了幾秒，他還是道：“對了，叫上瑛紀，讓他以五條瑛紀的身份出面，可以嗎？”
正在給瑛紀發消息問栗坂怎么回事的五條悟：“……”
他突然取消了短信，幸災樂禍地說：“好啊，也別說是打栗坂，萬一小孩應激了怎么辦？就說我帶他出個任務，讓他見見世面，你覺得呢？”
夏油杰一想也對，這么多年過去了，瑛紀肯定也恨著栗坂，驟然見面，情緒激動之下出什么意外怎么辦？
“行，按照你的想法來。既然如此，也不要將我去的事告訴他。”夏油杰覺得搭檔真是體貼又溫柔，“正好我加入奧特曼聯盟時做了偽裝，就讓瑛紀以為是普通任務。”
五條悟越聽越繃不住情緒，他連忙沖出窗外。
“我提前將明天的工作安排一下，聯系瑛紀的事交給我吧！”
說完，五條悟趕緊瞬移到沒人的地方，放聲大笑起來。
第159章
“香織醬, 我這邊準備差不多了，你那邊呢？”
瑛紀聯系羂索，甜甜地詢問, “祭品準備好了嗎？”
羂索正在自己的待辦筆記本上關于【調查羅賓漢】一事上畫了對鉤，他已經成功釣出了羅賓漢, 只要等明天晚上自己和里梅去伏殺對方, 就能知道對方到底是誰, 怎么知道咒術界這么多秘密了！
此刻接到瑛紀的電話, 羂索下意識地心虛起來。
栗坂是大神官一歧希云的手下，他避開一歧希云，偷偷用栗坂的名義騙羅賓漢……
“快好了, 如果一切順利, 祭品后天就到手了。”
這倒是真話, 若他明晚能干掉羅賓漢, 奧特曼聯盟里的詛咒師都將成為他的棋子, 他盡可以將所有人騙到大神官的降臨儀式現場。
羂索嘆了口氣：“這兩天忙瘋了, 您知道最近風靡咒術界的那本小人書嗎？”
“哦，當然知道, 不就是高層的春圖嘛。”瑛紀心里呵呵，面上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繁衍子嗣是一件神圣的事，神明里也有很多祝福庇佑生產的神明, 這有什么？”
羂索卡頓了幾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是哦, 他都忘記了, 這位大神官的三觀和現在的人不同，是比他還古早的老古董, 飛鳥時代甚至往前的風氣可比現在開放多了，混浴的習俗也是古時候流傳下來的。
“沒辦法，現在人心壞了，看到這等神圣繁衍之事滿腦子都是廢料。”羂索只能義憤填膺地斥責繪畫小黃圖的羅賓漢，“高層震怒、御三家震怒，連帶著我也要忙著處理相關事項……”
瑛紀聽得身心舒暢，誰讓總監部和御三家非說五條瑛紀是內衣小偷的？聽到總監部和御三家發瘋，他就高興！
“啊？總監部和御三家怎么會在意這種事？”
瑛紀假惺惺地問。
羂索哽住，怎么就不在意了？
要是一般的花邊新聞，大家自然不會當回事，可這次出現的小黃漫造的黃謠言簡直太可怕了！如一股泥石流直接無差別地創飛了所有人！
更讓人發瘋的是，小黃漫里還夾雜了一大堆陰私機密之事，這讓總監部和御三家哪里坐得住！？
雖然理由都奇葩到無語，可里面曝光的具體事件和細節，寫出來的誰死了誰被陷害了總監部吃哪家絕戶了都是真事啊！！
當然這里面跳的最高的是五條，雖然小黃漫里說五條悟的六眼是長老憑借床上花活從加茂和總監部手里偷出來的，但大家都知道五條悟是什么情況，頂多一笑了之。
可是關于加茂家的事就很嚴重了。
加茂家祖傳術式是赤血操術，他們精通血液咒法，那問題來了，如何提純血液強度？
咒法實驗和近親結婚。
無數代傳承下來，再加上收養、過繼、正室側室等各種原因，加茂家內部的確存在一些骯臟糟粕的習慣。
加茂曾是平安時代名門公卿，那平安時代還有個比較知名的習俗是什么呢？
走婚。
細細品味一下，加茂家平日里誰和誰一起睡還真不好說！
那么帶入到小黃漫里給出的解釋：為什么加茂家之前被人下了咒法？因為他們都同時睡了一個人，以及因為互相睡的緣故，交叉加固了咒法效果，才集體中了花柳咒法。
有一說一，在羂索看到這個獵奇的【花柳咒法】時，直接共情了所有看到這本書破防的人：他用來控制加茂家族的咒法居然被稱為花柳咒法啊啊啊啊啊！神特么花柳咒法！
羂索當時就有種被臟東西玷污的錯覺，立刻做出決定，一定要想辦法釣出羅賓漢，抓住他！干掉他！
至于禪院家，他們雖然對家主和禪院扇兄弟骨科啪啪啪很感興趣，但禪院扇死了，當事人之一掛了就沒意思了。
禪院們更關注的是禪院直哉到底是不是禪院直毘人的孩子。
一派認為是，看術式就知道了。
另一派人認為不是，畢竟直毘人族長的性格豪放大氣，沉穩有度，但禪院直哉的破脾氣太惡心人了，也許禪院直哉真的是禪院甚一的親弟弟。
但奇妙的點在于，不管禪院直哉是不是，都不影響他下一任繼承人的身份，畢竟禪院甚一的老爹曾是禪院直毘人的大哥，繼承權甚至排在禪院直毘人前面。
至于禪院直哉的術式……哎，禪院直毘人和他大哥是親兄弟，也許就是侄子像叔叔呢？
所以暴風眼并未落在被斷網的禪院直哉身上，而是聚焦在禪院直毘人和禪院甚一身上，禪院家的氣氛逐漸緊張起來。
但不管怎么說，御三家難得同心協力，不僅向總監部發了文書，要求立刻封禁小黃漫并徹查此事，還聯手找人進行占卜調查，務必要抓到這個囂張的、在咒術界犯下累累惡行的羅賓漢！
可吊詭的事發生了，哪怕請最德高望重亦或者法力高深的巫女進行占卜，依舊無法從卜卦中看出羅賓漢的特征。
有人占卜出羅賓漢實力堪稱咒術界最強。
這不扯淡嗎？現代咒術師最強是五條悟啊！五條悟別說畫小黃漫了，五條家嚴防死守生怕五條悟看到這本創人小黃漫，五條悟純潔的只知道看海報上的大姐姐！
有人占卜出羅賓漢已經結婚了，還有孩子。
這更搞笑了，現在咒術界實力排上號的人，有一說一全是單身漢！
還有人占卜出羅賓漢是懵懂幼童，是個靈魂純潔的神子。
……真的嗎？看看那小黃漫里細膩筆觸和大膽用色，靈魂純潔？神子？
一群號稱看穿迷霧窺伺未來的高人們全都在羅賓漢身上翻車了，只能拿著高價收來的小黃漫原本進行第二批走私貨的占卜。
第二批貨什么時候流入黑市啊？印貨地在哪里啊？
這次倒是很順利，第二批正版小黃漫會從釜山走私過來，所以羅賓漢在釜山找人印書，只要找到印刷工廠，就能找到和羅賓漢有聯系的人！！
總監部立刻派人殺到釜山，然后在一個偏遠的小作坊里找到了負責印刷的人。
但對方什么都不知道，貌似只是個普通人。
在被問到誰介紹了這筆單子后，對方給出了一個美麗的大姐姐九十九由基的大名。
總監部：“……”
總監部在和九十九由基扯頭花，羂索卻等不了了。
他覺得九十九由基大概率只是羅賓漢放出的誘餌，九十九由基因星漿體的緣故對總監部頗有怨懟之言，自然樂得看總監部倒霉。
比起期待總監部的辦事效率，羂索決定自力更生，親自設陷阱抓捕羅賓漢！
當然這就不必要告訴大神官了。
羂索不想在塑料摯友大神官心里留下一個【香織醬是一個會被小黃漫創破防的浮躁之人】的印象，他用云淡風輕、都是總監部給他交代下來的任務，他不得不完成的語氣說：“算啦，總監部一直都是這樣，大驚小怪的，當然您放心，我不會耽誤您的事。”
這倒是真的，降臨儀式是一件大事，若是證實了一歧希云的咒法是可行的，那羂索也打算將這項技術運用在自己未來舉行的死滅回游中。
瑛紀創了總監部和御三家后，心情極好，語氣輕松地說：“我當然相信你，香織醬，只是我希望在降臨儀式舉行前，你能和我到現場再確認一下咒法設置的問題。”
羂索滿口答應了：“好的，我一定提前到。”
瑛紀聯系好了羂索，不由得松了口氣，降臨儀式里，真正的主角可是香織醬，可不能讓到嘴的飯跑了。
“甚爾還在和老婆黏糊……那先聯系五條悟吧。”
萬一大后天五條悟有事就麻煩了，提前預定他的時間……嗯？
瑛紀看著振動的電話，五條悟找他？
“喂？是我，我正要……哎？”
瑛紀有些詫異：“拜托我幫忙？”
五條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煩躁：“嗯，一個不算棘手但很麻煩的小任務，我不能直接出面，但又需要一個速度快的幫手。”
瑛紀連忙翻自己的行程表：“明天晚上？要一晚上嗎？”
“速度快的話一小時就搞定了。”五條悟一本正經地說：“我們潛伏在那個酒吧外，如果里面打起來了，你幫忙攔住一個人，我躲在暗處盯梢。”
瑛紀覺得奇怪：“啊？什么意思？”
五條悟隨便扯了個借口：“目標術式太狡猾了，可以瞬間變化真假本體，我怕他發現我后立刻變更真身，直接逃之夭夭，那樣追的太麻煩了。”
瑛紀想了想，只是個小任務，就答應了。
“我哥呢？他的咒靈比我更方便吧？”
“你哥忙著說服總監部……哦，對，你知道你哥想要搞個反轉咒靈租借計劃嗎？”
“我聽金在慶提了幾句，怎么說呢……”
瑛紀遲疑良久，才小聲道：“你知道嗎？當初他抱著地寶咒靈回家時，奶奶就說以后可以開個工廠，但當時我哥說地寶咒靈歸根結底是他操縱的咒靈，他不可能始終操縱所有人的地寶在家里掃地拖地……”
瑛紀感慨萬千，“沒想到我哥還是走上了咒靈家用化的道路，所以我已經讓金在慶寫建廠計劃了。”
五條悟一愣：“建廠計劃？”
“對啊，總不能讓我哥一個個手搓吧？”瑛紀奇怪地說：“肯定要流水線化生產反轉咒靈啊！”
就和他的子彈咒具工廠一樣，他哥的反轉咒靈也得工廠化！
“我哥技術入股，我資金入股，這將是我們兄弟共同制霸咒術界的開端！”
第160章
“你能讓你奶奶帶著小惠提前來別院嗎？”
第二天一大早, 瑛紀在法會辦公室專心致志繪制降臨儀式上需要用到的咒法符文，接到了禪院甚爾的奪命連環call。
瑛紀專注地運筆，緩緩在符文紙上注入咒力, 電話被黑光水龍摁了免提放在旁邊公放。
他說話不過腦地回答：“急什么？去的太早會被我哥發現，雖然我已經和他報備過小惠的事了, 但我這兩天請了病假, 我哥昨晚還打電話問我怎么回事呢。”
瑛紀用換季感冒的借口敷衍老師, 又用給禪院甚爾的老婆看病為借口敷衍老哥, 就等著明天開工了。
“怎么？和你老婆吵架了？吵架了就跪下認錯唄，之前是誰說的只要葵生醒了，就算打你也沒關系？”
禪院甚爾沒好氣地說：“你想什么呢？我和我老婆很恩愛的, 我扯謊說將惠送到寄宿家庭了, 她有些擔心惠, 想見見小惠。”
“然后讓小惠對著她叫阿姨嗎？”
瑛紀運筆力度放緩, 最后收筆時筆鋒微轉, 輕易將神紋加入其中, 美麗、隱晦且不會被人發現端倪。
“小孩子記憶淺，小惠不記得很正常。”
禪院甚爾甚至想出了餿主意, “我想和你奶奶協商一下，讓小惠對葵生喊媽媽, 因為葵生失去了孩子，非常想當媽媽, 小惠會樂意扮演兒子的。”
瑛紀深呼吸，將寫好的符文收起來, 放下筆, 這才忍不住開噴禪院甚爾。
“有你這樣的老公，真是你老婆的福報。”
禪院甚爾反駁：“不不不, 你說反了，我有這樣的老婆，是我的福報才對。”
瑛紀沒好氣地說：“行了，和我說說她恢復的如何了。”
禪院甚爾連忙將老婆的情況訴述了一遍。
昨天瑛紀收起轉化咒法符文后就直接離開了別院，禪院甚爾握著老婆的手哭的稀里嘩啦，先哭訴老婆拋棄自己太過分，又說自己辛辛苦苦帶孩子給老婆看病太艱難了，不得已先將兒子寄養在別人那了。
葵生一聽就急了，她想追問具體情況，卻被禪院甚爾勒令繼續養身體。
“你這病很古怪，我求了很多人都治不好，最后才找到這家特殊宗教組織，我知道你肯定會說不是正規醫院是不是騙子，對我來說無所謂，只要你能活就行。”
禪院甚爾說這話時，神色嚴肅極了，還故意壓低聲音：“我懷疑你被人投毒了！”
葵生：？？？
葵生一病醒來發現世界大變模樣，先不說自己老公疑似被人騙了，單說兒子呢？她好不容易生了好大兒怎么就被寄養了？
“投毒……？”葵生虛弱地問：“是誰？”
“可能是我過去的家人。”禪院甚爾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沒想到他們這么恨我！不得已我才將小惠送到別人家養的，我生怕在我照顧你時，再被人趁虛而入，讓敵人毒死小惠啊！”
葵生：？？？
禪院甚爾的嘴皮子太利索了，他成功暫時安撫好了老婆。
“你先養好身體，等你沒事了，我才能抽空去調查是誰害我們，只有解決了敵人，我們一家三口才能重新生活在一起！”
葵生：“……”
聽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太扯了，真的假的？
然后禪院甚爾拿出了證據，一個病歷本。
“我看葵生半信半疑的，就給她看了病歷本。”禪院甚爾嘆了口氣，“醫院的病歷本上自然看不出什么葵生得了什么病，反正就是身體衰竭，我又給她看了你幫忙制作的病歷本，她才相信自己不是得病了，是被人投毒了。”
之前禪院甚爾幫忙話療夏油杰，瑛紀承諾幫忙做一份普通人看得懂的病歷本，沒想到禪院甚爾居然只用病歷本就搞定了葵生。
“葵生暫時信了，但她擔心小惠，所以……”
禪院甚爾還得寸進尺，“你奶奶不是知道咒法的事嗎？能請她幫忙圓謊嗎？”
瑛紀想也不想：“那是另外的價格。”
禪院甚爾卻說：“我和葵生都沒親人緣，若是有個經驗豐富的老婆婆教導葵生一些生活經驗……我不介意我們一家人都改姓夏油。”
他隨口就又扯了個聽起來很真實的謊言，“我查了你給小惠做的身份資料，他是你奶奶那邊的親戚家的孩子，那不如將假的變成真的，讓葵生多個姨婆啊！葵生是孤兒，她自己也不知道上一輩的親屬……”
“這樣小惠姓夏油簡直天經地義啊！”
瑛紀：“……”
他被禪院甚爾的厚顏無恥給驚住了，為了不給錢，禪院甚爾真是拼了。
隨即瑛紀的神色嚴肅起來。
“你認真的？甚爾，若是成了家人，那么幫忙是相互的，還都是無償的哦。”
禪院甚爾沉默了一會，語氣踟躕起來，“……我并不知道正常的家庭是什么樣的，但我想葵生會教我的，前提是她一直在。”
瑛紀沉默了，他這個異類來到夏油家，也是在家人的引導下才慢慢有了現在的模樣。
“讓我考慮一下，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最起碼哥哥和奶奶都同意，媽媽也不反對才行。”
“行，那你給我發點小惠的視頻，我先讓葵生看看。”
瑛紀滿足了禪院甚爾的要求，又提醒禪院甚爾：“明晚空出時間，過來干活。”
禪院甚爾：“知道了。”
姑且不提禪院甚爾拿著小惠和黑狗玩的視頻怎么向葵生解釋，是人逗狗而不是狗逗人，瑛紀又聯系了九十九由基，矢口否認自己是小黃漫的作者，只說有特殊渠道聯系了奧特曼聯盟的老大，這才搞來了小黃漫的海外印刷權。
瑛紀還面不改色地說：“誰讓他是我哥的崇拜者呢，我比較了解他的喜好。”
九十九由基腦袋上冒出個問號。
為什么咒術界鼎鼎大名的羅賓漢會崇拜夏油杰？或者說夏油杰干了什么？
至于九十九由想要認識黃漫大佬的請求，被瑛紀否了：“你還是先藏起來吧，對了，天內理子怎么樣了？”
“那丫頭一個勁要見黑井，我怎么說都說不動，于是物理打暈送到阿美莉卡了。”
九十九由基之所以答應幫瑛紀定住總監部的壓力印小黃漫，還有別的原因，“你上次說幫助天元咒物化的技術，搞到手了嗎？”
瑛紀下意識地舔了舔唇：“快了，你幫我吸引總監部的注意力，務必讓總監部沒精力調查別的，不需要很長的時間，一周足矣。”
將事情都安排好，瑛紀這才起身伸了個懶腰，他打開衣柜，隨便找了一件佛子營業的、比較莊重素雅的煙灰色羽織，羽織下擺繡著流云紋樣。
黑光水龍立刻覆了上來，為這層羽織編織了一層細密的咒力防護，瑛紀又用咒力刺激頭發，再一次扎起了馬尾，最后換了一身月白色袴，腰間別了一把漆黑如墨的短刀。
這是他利用咒法性質變化重構的黑玉笏板，瑛紀用了很多年，浸滿了瑛紀的咒力，上面還刻錄了符文，應該不會像上次那樣被禪院扇劈斷了。
最后瑛紀又帶了銀色鈴鐺咒具，胸前掛了一串瑩白圓潤的骨鏈，遲疑幾秒，他又拿出了一對耳飾。
耳飾是圓潤如珍珠一樣泛著藍光的玉石制成，不知道刻錄了什么咒法，看上去隱隱有如瞳孔一樣的花紋，應該是五條家祖傳的好東西。
這是那天晚上殺了禪院扇后，隔天五條悟讓五條女管家送來的東西。
女管家還代為傳了五條悟的原話：“我五條家的咒具是最好的！比總監部這種歷史不超過一百年的部門儲藏的咒具要好一百倍！！”
瑛紀當時滿腦子都是憤怒地畫小黃漫創死總監部和御三家，收了咒具也沒在意，直接塞進柜子里了。
今晚既然要幫五條悟做任務，是不是戴上比較好？
瑛紀摸了摸耳朵，他哥哥扎了耳洞，他也扎一個？可是平時上學又不能戴，要是媽媽和奶奶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不過瑛紀轉念又想，夏油瑛紀是學校里乖巧的優等生，五條瑛紀是扎了耳洞的咒術師，好像也能將兩個身份區分開？
至于媽媽和奶奶……設置一個障眼法就行了吧？
晚上七點，五條悟靠在一棟高樓樓頂，一邊叼著一根pocky巧克力棒一邊打游戲，突然神色一動，扭頭看向不遠處一個街角。
瑛紀像是一抹游蕩在人群中的幽靈，無聲無息地來到五條悟所在的大樓下。
瑛紀仰頭看著樓頂，正好和樓頂探頭看過來的五條悟眼對眼。
瑛紀算是明白這個耳墜的作用了，這只眼睛上竟恒定了偵查類咒法，不僅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五條族人位置，還能瞬間察覺到【誰鎖定了我】，以及洞察周圍結界的咒力流動點。
這應該是五條家研究六眼的副產品，將一個削弱版本的六眼咒法恒定在了咒具上。
瑛紀點了點腳尖，足下發力，身形如翩躚黑隼，輕飄飄地踩著大樓立面跳上了樓頂。
五條悟吹了個口哨：“真不知道你怎么練的，每次看到你空中的動作，都覺得你好像一只鳥。”
瑛紀垂眸輕笑，他歪了歪頭，泛著藍色光暈的玉石眼瞳像是神明的注視。
“也許我曾于天空中恣意飛翔。”
少年側臉，掩下飛速閃過的懷念之色，好奇地問：“目標在那邊嗎？”
“發現了？”
“咒具很好用，那邊有人設立了防止他人窺伺的結界。”
五條悟哼了一聲：“省的再被人說我給你的咒具太爛還會被人劈斷！”
瑛紀不明所以，只是問：“什么時候動手？”
“咒力爆開就動手。”
“咦，隨時會打起來嗎？那我先設置誘導普通人離開的帳。”
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