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家產繼承案8
“怎么可能?”白玉堂也很是驚訝, “我親耳聽見鄭郎君說的,聽得清楚明白,絕無聽錯的可能!”
就憑他的內力, 怎么可能會聽錯呢?若說是他錯了,豈不是說他武功不濟?這對白玉堂來說可是一種莫大的侮辱。總之, 他是不可能聽錯的。
包拯說道:“白少俠切勿急躁, 且先聽展護衛說來, 也許這里頭有什么誤會。”
白玉堂忍住了, 咬著牙說道:“你倒是給五爺說清楚了,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包拯的面前,他向來都是不自稱五爺, 可見這次是真的氣狠了。
“好。”展昭點頭,“我記得當時我先去了朱三郎君的屋子。”
因為朱老三和朱三媳婦的廂房就在鄭家院子的隔壁,是以展昭先去的是他們的院子。朱老三死了,此時廂房就只剩下朱三媳婦和她的貼身丫鬟二人了。
朱三媳婦一直在房內罵罵咧咧的,罵的全都是朱老三。罵他不該死的太早給她添亂, 罵他死都不知道挑時候, 罵他就知道給她添晦氣讓她以后守寡。總之,她不管從什么地方都能夠找到罵朱老三的地方, 好像那不是她的丈夫, 而是她的生死仇敵。
但是想一想, 朱老三毀了朱三媳婦的一輩子, 也算是她的生死仇敵了。
“姑娘, 喝杯茶吧。”丫鬟倒了茶水過來。因為朱三媳婦深恨朱老三,所以她的貼身丫鬟都是稱呼她姑娘的。
朱三媳婦暫時停了罵人的話, 端起茶杯喝茶。而后,她面色陰沉, 也不說話,只是拿著茶杯,好似在發愣。
丫鬟也不說話,就那么站著,陪著一起發愣。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朱三媳婦突然說道:“你去外面看看,有沒有人。”
“是,姑娘。”丫鬟走到房門前,悄悄地打開了,而后左右看看。她見四下無人,又走了出來,繞著廂房前后轉了一圈,這才回到了房內。“姑娘,除了遠處巡邏的鋪兵和衙役,沒有其他人了。”
“看來是沒有人在監視我們。”朱三媳婦松了口氣,“我還以為開封府會派人監視我們呢。”
“應該不會吧。”丫鬟也是有些驚疑不定,好似要再出門去看一眼。“所以姑娘您剛才罵……”
“反正他們只要稍微查一下問一下,就會知道我和那個死老三的關系一點都不好,罵一罵又怎么了。”朱三媳婦冷笑了一聲,“要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會在此時殺了他。家產還沒有爭到手,我現在就成了寡婦,都不知道到我手上的還能剩下多少。”
丫鬟對于朱三媳婦說的殺人一事沒有什么反應,反而說道:“姑娘不必煩憂,如今大少爺被抓走了,就剩下二少爺。少一個分家產,肯定還是能夠多得一些的。”
朱孫媳婦也反應過來了,還真的是。于是她便笑開了,“差點忘了這一點。老大就不是個好東西,喜歡上手打女人,我就說他肯定失手過。看,這不就是被開封府的人給發現并且抓起來了嗎?”
丫鬟連連點頭,“姑娘聰慧。”
“那是自然。”朱三媳婦的臉上滿是得意,“我可跟朱大媳婦那個蠢貨不一樣,她娘家沒用自己也沒用,一天天地挨打。不像我,朱老三敢打我,我就敢弄死他。”
說到這里的時候,朱三媳婦的臉上帶出了陰狠,“他自己在外面找男人逍遙快活,讓我守活寡,怎么我就不能自己找男人了嗎?他居然還敢因為此事打我。呵,打了我再說兩句好話就想算了,沒門。”
“就是。”丫鬟跟著同仇敵愾,“我家姑娘可不是能欺負的。”
“不過你真的把東西都清理干凈了?”朱三媳婦的手突然抓著丫鬟的手臂,“不會被人發現吧?”
丫鬟忍著手臂上的痛,說道:“肯定不會,姑娘放心吧。”
“這就好。”朱三媳婦松開了手,“我們可不能被抓,朱老三死了,我們只要熬過一陣子,那好日子就來了。到時候我可以跟我的玉郎在一起了,至于你,你也可以和你的表哥在一起了。”
聽到表哥,丫鬟的臉上有些羞澀,“我知道姑娘都是為我好的。”
“收拾收拾一下,睡吧。”朱三媳婦起身,“明日說不定開封府的人還得來問我們呢。”
“是,姑娘。”
聽見屋子里面的兩人都睡熟了,展昭這才離開了。而朱老二夫婦那邊,兩人在互相埋怨,擔心他們自己的事情被開封府發現,相對坐著罵罵咧咧的。朱大媳婦因為朱老大被抓走了,開心不已,早早就睡下了。至于朱夫人和朱小妹,兩人倒是沒有什么說的,畢竟她們和朱家三兄弟的感情都不如何。
只是兩人有些擔心朱老爺的家產分到朱小妹的時候,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點了,畢竟朱家三兄弟是真的看不慣她們母女。不過現在朱老三死了,朱老大被帶走了,也許情況會好一些。
看著憂心忡忡的朱夫人,朱小妹笑著安慰道:“娘不必憂慮,即便是拿得少,我們母女也不會沒有活路的。到時候我們搬去白大人的布坊附近住著,絕對不會被人欺負的。”
聽到這里,朱夫人緊繃著的心放松了不少。“是啊,白大人的布坊那里有敗家的護衛巡邏,誰要是敢仗勢欺人,尤其是欺負女子,那可就慘了。而且布坊里面那么多女子在做事,也會招那些不介意去做事的女子去。到時候娘就去布坊里面做事,也不會餓著我們娘倆的。”
她的心中滿是感慨。當年若是有白大人這樣的好人,有布坊這樣給女子一條退路的地方,她也不會被困在那個天殺的身邊,直到他摔斷腿了,這日子才好過起來。不過現在有也好,總好過沒有。
朱小妹說道:“好,到時候我和娘一起去。”娘想要一個人去做事養活她,那可不行,她不接受。
“好吧。”朱夫人也知道自己女兒的性子,“我們一起。”她們母女一起還比較不會受欺負呢。
有了后路,對于家產一事,朱夫人也就沒有那么看重了。再者這些年來她還是有些積攢的,雖然想著留給小妹當嫁妝,但若是有不得已之處,拿出來應應急也可。
朱家三房都亂糟糟的,只有朱夫人和朱小妹這里滿是溫馨。
展昭聽著朱夫人和朱小妹的話,眼底不由得浮出了笑意。她們在夸白毓的布坊呢,他自然開心。
他離開的時候碰上了白玉堂,便一同回來了。原本展昭想著自己找到兇手了,結果白玉堂他那邊也說找到兇手了。
如此,有兩個兇手?
“明早叫他們兩人一同過來。”白毓說道,“屆時誰是兇手,我們不就知道了?不過,也有可能兩個人一前一后都以為自己殺了人,但致命傷是哪里,還得看仵作的尸格。”
先后兩個犯罪嫌疑人都對被害者下手,而后一個是兇手一個不是,這種情況她以前也是見過的。
“也有可能二者都造成了傷害,導致了朱老三的死。”展昭說道。
白玉堂皺眉,說道:“那什么時候可以看到尸格?”他想知道到底是誰殺了朱老三,他賭鄭鄭郎君。
“應當不會太晚。”公孫策回道,“如今王仵作和魏仵作的動作快多了,可能還不到天亮,這尸格就會送來了。”
包拯見狀,說道:“既然如此,大家還是先回去歇一歇。明日一早,就審問鄭郎君和朱三媳婦。”
“是,大人。”
眾人各自散去,而展昭則是送白毓回屋了以后,才回自己的廂房里。
果然,如同公孫策所說,天剛亮,這尸格就已經被連夜驗尸的王仵作和魏仵作派人送來了。眾人隨意吃了些早點,而后全都聚集在了包拯的廂房之中。
“尸格上所寫,朱三郎君是失血過多而亡。”公孫策說道。這一點和昨日王仵作魏仵作的初步判斷并無出入。“致命的傷口也的確是手腕上的那道傷。”
白玉堂握緊了手中的鋼刀,“如此以來只需要問清楚到底是誰劃的傷口就行了。”
“但是,這手腕上的傷口有多個痕跡。”公孫策又說道。
白毓也看完了尸格,“意思就是說,表面上來看,朱三郎君的手腕上只有一道傷,但是這道傷卻是被反復加深過的。原本的傷口可能會置他于死地,但是后來的反復加深的傷口讓朱三郎君死定了。”
“第二個人小心翼翼地在原本的傷口上反復劃了好幾次,大概是要確認傷口足夠深,朱三郎君一定會死。”
展昭說道:“張龍趙虎他們也回了話,查過了之后,發現鄭郎君此前曾經買過一些藥。雖然分開來看是沒有什么特別的,但這些藥里面各自有幾味藥,加起來是可以制成迷.藥的。”
白玉堂的雙眼一亮,“所以殺人兇手果然就是鄭郎君。”
“但是王朝馬漢也查過了,朱三媳婦的手上似乎也有迷.藥。”展昭加了一句。
白玉堂:“……”
握著鋼刀的手默默用力。這個展小貓,說話就不能不要大喘氣嗎?他能不能說快點。
展昭微微一笑。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說話慢了點,很正常的,不是嗎?
白毓看了看白玉堂,又看了看展昭,默默地移開了目光。唉,兩個幼稚的男人之間的較量,她還是不要摻和進去吧。貓鼠之爭,由來就有,她插手不太好啊。
包拯和公孫策看著很是活潑的幾人,摸了摸胡須,笑了。
第112章 家產繼承案9
仵作的尸格上還寫明了, 前后兩次的傷痕跡有所不同。也就是說,兇器是不同的。如此大概可以判斷應當是兩個不同的人,用了不同的兇器在朱老三的手腕上劃出傷口。
第一個人劃傷口的時候, 大概是有些害怕,下手猶豫, 這傷口不夠平整, 可以看得出來下手的人當時的心情。第二個人下手就果斷了許多, 敢在原本的傷口上繼續劃下去。不僅如此, 為了確定朱老三會死,還反復劃了好幾次。
若是沒有意外的話,后面那個人應當就是真正的兇手了。如今他們要查清楚的就是鄭郎君和朱三媳婦這兩個人, 到底是誰先動手,先后動手。
很快,鄭郎君,朱三媳婦和她的丫鬟全都被帶了過來。三人是被分開帶來的,他們本以為只是再次詢問而已, 來的路上卻只見自己一人, 又因為心虛,心下不免惴惴不安。
到底為何只有他/她自己一人?難道是他/她做的事情被發現了嗎?應該不會吧。
“鄭郎君。”包拯神色凌厲看向站著的鄭郎君, “你可知道為何你會被帶來此處?”
鄭郎君心下不安, 緊張過頭了, 這面上反而就更是鎮定了。“想必是包大人發現了什么, 找我來問問見過或者聽過沒。”
他將自己放在了證人的位置上, 卻完全忘記了他昨日在他們面前的偽裝。他明明昨日裝的是一個懦弱畏縮的人,今日卻看著鎮定無比了。
當然, 他也可以狡辯,但是他的心聲暴露了一切。
【他們這是什么意思?難道真的發現我殺了三郎了?】
白毓的手指在虛空點了點。
包拯大喝一聲, “你的事跡已經敗露,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
他本就生了一張嚴肅的臉,如今一聲大喝,更是如同雷聲打在頭頂,讓人心頭一顫。鄭郎君被嚇了一跳,又因為心虛,當即就腿一軟,跪下了。
感覺到自己的膝蓋一疼,鄭郎君的腦子就清醒了一些。“包大人,我招我招。”鄭郎君的第一反應就是狡辯,“我的確是偷了家中的銀子去玩關撲,但我發誓就那么一次,真的。”
他的腦子轉得還挺快的,知道用一個不重要的理由來搪塞人。只是很可惜,這個法子是沒有用的。
“事到如今,你還敢狡辯。”包拯神色更為冷厲,眼見得鄭郎君越發得害怕了,繼續說道:“本府已然查到,你此前買的藥材可以配成迷.藥,朱三郎君手上的傷是不是你劃的?罪證確鑿,難道你還要抵賴?”
“包大人,這屬實是冤枉了,我真的沒有殺人啊。”鄭郎君的臉上流露出害怕的神情,“我也不知道我買的藥可以配成迷.藥,這純屬是誤會。至于說殺人,那就更是誤會了,我沒有啊。”
【不能承認,絕對不能承認,一旦承認那就是前功盡棄了。我為了家產放棄了三郎,將他約出來殺死在錦鯉湖畔,我絕對不能承認,不然鄭家的家產就與我毫不相干了。】
白毓眉毛一挑,說道:“鄭郎君真是好狠的心吶,為了不暴露自己和朱三郎君的關系,就這么將情郎給殺了。若不是你和朱三郎君的關系,若不是你約他出來,想必他也不會情意在深更半夜一人獨自離開廂房去往錦鯉湖。”說罷,她看向了公孫策。
公孫策冷著臉說道:“朱三郎君以為自己是在赴情郎的約,沒想到的是他的情郎是存了要殺他的心。先是迷.藥,而后是割腕,還將他的手腕放入湖水之中,是怕他死得不夠透徹嗎?”
“我……不是……我沒有……”鄭郎君沒想到自己殺人的過程都被說出來了,此時此刻的狡辯也無力得很。
白毓說道:“鄭郎君,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若是好生交代了,說不定會對你法外開恩。但是若是執意不肯承認,恐怕你將來……”她笑了笑,威脅的意味十足。
話說回來,這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規則肯定是沒有的,就是白毓用來騙鄭郎君的。而其他人也都知道,因為她之前用過,是以都沒有感覺不對,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
也正是如此,鄭郎君便誤會了,以為真的能夠如同白毓所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若是交代了,罪責也能夠輕一點,至少不會被砍頭。
因為怕死,因為自己殺人的經過被說了出來,也因為先前被包拯嚇過了,整個人心神不定,于是就想著趕緊交代了。
“我說我說,三郎的確是我殺的。”這一句話一說出來,鄭郎君就覺得心里如釋重擔一般。
他是真的喜歡三郎啊,也是真的想要和三郎長長久久的。可是世事無常,最后他們走到了這一步。但是他是真的喜歡他,背負著殺死意中人的痛苦,鄭郎君覺得自己才不過兩日而已,就已經生不如死了。現在能夠說出來了,心里都好受了許多。
聽著鄭郎君心內的表白,白毓覺得自己有點想吐。不管是朱老三還是鄭郎君,這兩個人都離著喜歡和愛遠一點,別來碰瓷。他們之間如果是真情的話,那么世上就再無虛情假意了,啊呸。
鄭郎君不知道白毓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現在已經回到了和朱三郎君相識的美好記憶當中,對中座的一切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鄭郎君是鄭將軍家的獨子,按理來說,他應該子承父業,做一個武官。如今在官家的眼中,武官的地位不低,而且邊關戰事不少,正是武官積攢戰功的大好時機。
是以,當武官不再是什么苦差事,反而是大大的好事。可是,鄭郎君他不行。也不知道是還不是因為先天不足,他從小練武就不好。在他年歲還小的時候,鄭將軍管得也沒有那么嚴,還讓鄭郎君好生讀書。因為那個時候,在大宋,還是當文官好。
誰知道官家登基之后,一切就不一樣了。于是鄭將軍就開始磨練自己的兒子,想要讓他練就一身武功當一個武官。最差最差,也得能夠打得過三四個大漢才行。
可是鄭郎君他本來就不行,即便是長大了,他還是不行。因為鄭將軍不是打就是罵的,讓鄭郎君對健壯的男子畏懼不已,看到都要發抖。也因為鄭夫人總是在一旁陰陽怪氣,不真心疼他,于是鄭郎君也厭惡女子,痛恨鄭夫人,
再者,鄭郎君一直都覺得從小鄭夫人就不疼他,長大后還這般對他,是真的恨不得她去死。
可是鄭郎君不敢反抗鄭將軍,只能將怨恨發泄在鄭夫人的身上。但他也不能對自己的母親如何,索性鄭夫人又蠢又毒,總是做一些得罪人的事情。鄭郎君就經常拐彎抹角在鄭將軍面前詆毀她,而后也不知道鄭將軍怎么想的,居然還真的就信了,且在這兩個人中間相互平衡著。
于是,在外面的時候,若是鄭夫人被鄭郎君扯著袖子之類的,就不敢亂來的。而鄭郎君若是做得出格了,鄭夫人也能管教他。鄭將軍去邊關打仗,這兩個人就在家中相互平衡。
鄭郎君因為能夠限制住鄭夫人,對她也就多了看不起,再加上對她的恨意,他對女子實在是不耐煩。于是,自詡情谷欠乃是人間平常事的鄭郎君就開始物色起了男子。
其實像他這樣出身的人,若是想要小倌倒也不是什么難事。可是因為鄭將軍,鄭郎君厭惡強壯的男子,同時也徹底不行了,他只能在下面。于是,他就想著找一個溫柔小意的人,和自己相好。
如此,鄭郎君有一日去朱家布坊買布的時候,撞上了前來自家布坊的朱老三。也不知道是不是同類之間有什么感應,這兩個人一對上眼,那種感覺就來了。
這鄭郎君生得清秀又瘦弱,一眼就讓朱老三看上了。而朱老三雖然出身商戶,卻因為自幼讀書,文質彬彬,一眼就叫鄭郎君給看上了。兩個人接觸之下,頓時如同干柴烈火一般,燒得不可自拔了。
鄭郎君雖然清秀瘦弱,但是聽話,什么都愿意做。而朱老三看上去文質彬彬,實則什么都會,還很會說甜言蜜語哄人。這兩個人是越發得如膠似漆起來,很多時候都露了痕跡叫人發現了。
不過鄭夫人不愛出門又腦子不太行,每次都讓鄭郎君給忽悠過去了,所以沒有被發現。而朱三媳婦早就知道朱老三是什么德性,根本不管。至于朱老爺,他忙著做生意,家中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于是,鄭郎君和朱老三之間的事情就一直被瞞了下來。
大約半月前,鄭夫人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開始厲聲喝罵鄭郎君不要臉,說什么若是他不行的話,就不要他了,抱養過繼一個都比他強。鄭郎君當即知道了,鄭夫人大概是出門的時候聽到了一點風聲,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雖然鄭夫人還不知道鄭郎君的情郎是誰,但是她說的抱養和過繼,真的是給了鄭郎君當頭一擊。雖然鄭將軍和鄭夫人的年紀大了,可是他們的身子康健,怎么看都能等到第二個孩子長大。到時候,鄭家就會給其他的小崽子了。
他一直忍著,為的不就是將來可以繼承鄭家?沒有了鄭家,他還能過得這么瀟灑嗎?
這不行,這絕對不行。只要將一切情郎的痕跡都抹殺干凈,他就可以繼承鄭家了。鄭郎君起了這個心思,想要殺人滅口的想法也就揮之不去了。
第113章 家產繼承案10
雖然心中痛苦又不舍, 但是鄭郎君心想三郎一定會諒解他的。他都這般為難了,他肯定會原諒自己的。
于是,他開始計劃如何殺了朱老三。這其實不是一件太難的事情, 畢竟鄭郎君和朱老三之間的感情好,可謂是如膠似漆。兩個人之間連爭吵都沒有, 對對方毫無防備, 想要殺了他, 再是容易不過了。
但鄭郎君要的是在殺了朱老三之后, 沒有人會懷疑到他的身上來。他要的事永絕后患,而不是惹火上身。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讓朱老三不反抗, 免得在他身上留下殺人的痕跡。
鄭郎君雖然讀書習武都不行,但是他看的雜書多,偶然間知道迷.藥的配方。于是他就借著買藥的名義,買了各種不同的藥,而后將里面的藥材挑揀出來, 配成了迷.藥。
其次, 得找一個他和朱老三出現都沒有什么問題的地方,免得讓人懷疑他。于是, 他就和朱老三約好了, 說是可以在大相國寺相會。因為他早就從朱老三的口中知道朱家有準備給朱老爺上香祈福做法事的想法。
于是, 在朱家一行人都前往大相國寺之后, 鄭郎君也說服了鄭夫人去給鄭將軍祈福。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 大相國寺給他和鄭夫人安排的廂房竟然就在朱老三的廂房隔壁。
一時間,鄭郎君還以為自己的事情暴露了, 臉色難看得厲害。但是朱老三告訴他,是因為他想他了, 所以給了安排廂房的僧人銀子,讓他將自己隔壁的廂房留了下來。在鄭家進來的時候,就安排鄭家住在這里了。
看著朱老三討好的模樣,鄭郎君卻是覺得自己殺了他是沒錯。他以前喜歡鄭郎君的纏人,但是現在他最恨的就是他的纏人。不僅沒有了往日的甜蜜心情,還認為對方一點都不體諒他。
再加上朱老三還時不時就跑到鄭夫人的面前獻殷勤,這讓他的殺心更強了。于是,他便約了朱老三,說是要在大相國寺的后山相會。
朱老三沒有半分防備和懷疑,因為他們以往也在后山一起過。就在那個水潭旁的大石頭上,去往那里的只有一條小路,又有風景更好路更好走的錦鯉湖在附近,是以沒有人去水潭那里。
朱老三和鄭郎君可以在那大石頭上幕天席地,相擁而眠,不知道有多快樂。是以,朱老三當然沒有懷疑。
“這一次我們去錦鯉湖。”鄭郎君笑著說道,“我們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去,旁人也是瞧不見的。那里有一條小船,你難道不想試試嗎?”
他選定了錦鯉湖作為殺人地點,因為他要讓朱老三慢慢地知道凌晨才死,讓他的尸體很快就被人發現,如此才能夠擺脫他的嫌疑。因為鄭夫人會為他作證,在朱老三剛死的時候,他還在廂房中睡著。
對于鄭郎君的說辭,朱老三不僅沒有懷疑,反而還興致勃勃,興奮不已。于是,他便深更半夜偷偷離開了廂房,朝著后山的錦鯉湖而去。他到的時候,果然在岸邊見到一條小船,便在小船上等著他的情郎來。
若不是擔心兩個人一起走容易被發現,朱老三還想和鄭郎君一同過來,那才叫做刺激呢。
只是,在朱老三終于等來鄭郎君的時候,卻被他的迷.藥給迷倒了。而后,鄭郎君掏出匕首,在朱老三的手上劃了一道口子。他把他的手腕放進了水中,讓他的血流入錦鯉湖中。
如此,待到他的血流而死的時候,正好是天快亮的時候。那個時候鄭郎君已經在廂房之中睡著了,他自然沒有殺人的嫌疑。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事情這么快就暴露了,開封府也查得這么快。
不管是他配成的迷.藥還是他的殺人方法,全都被開封府的人給查出來了。如此,倒是顯得他自以為是了。
鄭郎君交代了一切,整個人失魂落魄的,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希望徹底破滅了。一個殺了人的兒子,一個落在開封府手上的兒子,一個只喜歡男子不能傳宗接代的兒子,再也不是鄭家的兒子了。
他自失魂落魄他的,在場的幾人卻是互相使了個眼色。眾人看了白毓點頭,就知道這鄭郎君沒有說謊。他沒有提到后來的那幾刀,也沒有提到船底下放置的酒水。
看來,真正殺了朱老三的人不是鄭郎君。
不過白毓知道,雖然鄭郎君不是真正的殺人兇手,但如果沒有后來者,他本就是在殺人。他還是會被宋律懲處,且不會太輕。不過此時卻不會告知鄭郎君此事,他會在正式的開堂審問后才知曉此事。
鄭郎君被帶走以后,便輪到朱三媳婦了。
朱三媳婦被帶上來的時候,面上惶惶,心下也滿是各種猜測。再看著屋內開封府眾人冷肅的神情,就更怕了。
【該不會被發現了吧?只有我一個人被帶來審問,肯定是被發現了吧。早知道來查案的是開封府,我就不動手了。】
“大膽婦人,竟敢殺人嫁禍。如今罪證確鑿,還不速速招來!”包拯沉著臉一聲大喝,足以讓許多人心神俱顫。
朱三媳婦也不例外,她本來就做賊心虛,這包拯這么一嚇唬,整個人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我……民婦……”
倏地,她大哭出聲,“這不能怪我,這不能怪我,是他害了我一輩子,是他害了我一輩子!”
朱三媳婦本也只是一個天真的向往有一段好姻緣的小娘子,在朱老爺帶著朱老三上門提親之后,她是千般萬般的愿意。畢竟朱家比她娘家富有多了,而且朱三郎君又生得一副好皮相,這樣一個好夫婿的人選,她自然是歡喜的。
可是,她的歡喜在新婚之夜就破滅了。因為朱老三對她十分粗暴,她甚至在床上躺了三天才下來。若不是朱夫人不是她正經的婆婆,若不是朱老爺不好管兒媳,她恐怕會被羞辱一番。
哪家的好媳婦會在新婚的時候在床上躺了三天呢?這對于朱三媳婦來說,是一個痛苦且恥辱的經歷,她開始怨上了朱老三。不顧她還沒有恨他,因為他到底還是她的丈夫,她還在心中為他開脫過,也許他只是不懂呢?
很快,朱三媳婦就知道了,朱老三不是不懂,而是很懂。只是他不喜歡女子,只喜歡男子。他覺著娶媳婦是一件對他極其侮辱的事情,只是朱老三還是需要一個媳婦,因為他不能讓朱老爺失望,也因為他不敢反抗朱老爺,不敢叫他知道自己喜歡男子。
是以,這份憤怒和恥辱,就被朱老三轉嫁到了朱三媳婦的身上。于是,新婚之夜的朱三媳婦就備受折磨,甚至要在床上躺三天。
朱老三將自己這一房還是管得挺嚴的,朱夫人也對朱家三兄弟敬而遠之,所以她不知曉此事。她只以為朱三媳婦和朱老三一樣,瞧不起她這個繼母,不來請安,索性就撂開手不管了。
反正他們只是商戶人家,不必那么多規矩。
而朱老爺就更不必說了,他是個男子,過問兒媳婦的事情像什么樣?朱老三隨意找一個理由,朱老爺就信以為真,也不管了。至于朱三媳婦的娘家也不管,因為他們還怕得罪朱老三呢。
于是,朱三媳婦被折磨一事就這么過去了。但是在她自己的心里,這件事情過不去。他喜歡男子還來娶她,娶了她還不好好地捧著她。誰生來命jian,誰要被他踐踏?
養好了身子的朱三媳婦,在某一日,趁著朱老三酒醉睡著的時候,將他綁起來用鞭子抽了一頓。告訴他以后不許靠近她,若是再敢對她動手的話,她就下毒弄死他,大家一拍兩散。
朱老三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見朱三媳婦支棱起來了,就不敢欺負她了。只是他喜歡男子一事,在她面前也就越發得不遮掩了而已。
而朱三媳婦呢,本來就不是個任人擺布的人。她不樂意親近朱老三,可是她卻樂意接近別人。憑什么朱老三喜歡男子,她就要為他守活寡呢?那是個什么東西,值得她如此?
于是,朱三媳婦也在外面找小白臉。一開始她是喜歡誰就和誰來一場露.水姻緣,好得快但是斷得也快,再加上朱老三總是不怎么回家,于是她找小白臉的事情并沒有被發現。
只是,后來朱三媳婦遇到了玉郎。他溫柔體貼又會說話,叫她不免有些沉進去了。因為和玉郎來往的多了,這行藏就露了些,被朱老三給發現了。若不是因為給朱老爺上香祈福的事情近在眼前,他們還得打起來。
在大相國寺的時候,朱三媳婦看著朱老三給鄭夫人獻殷勤,就知道他的情郎大概就是那個鄭郎君了。她還是心下不平,就諷刺了幾句。誰知道朱老三竟然生氣了,打了她一巴掌。
“你敢管我?待回去之后,我就要你好看!還有你那個小白臉,我讓你們一起去死!”朱老三整張臉都因為憤怒扭曲了,看上去十分嚇人。
朱三媳婦先是被嚇到了,而后怒從心起。他到處招惹男子,不知道有過多少個情郎,如今鄭郎君也不過就是其中之一而已。他都這般做了,她憑什么不能找男人,他憑什么說她,憑什么打她?
盡管朱三媳婦是這么想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紅杏出墻的事情若是爆出去了,她也是要倒霉的。盡然如此,那就先下手為強。只要弄死了朱老三,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第114章 家產繼承案11
朱三媳婦的娘家雖然不敢插手朱老三打她的事情, 但是她娘卻給了她好些迷.藥。
她娘的本意是讓朱三媳婦將朱老三迷倒了,然后生一兩個孩子,那日子就會好過起來了。可她不知道的事, 朱三媳婦厭惡朱老三,根本就不想那么做。于是, 這藥就這么一直留著。
現在她想要殺了朱老三, 這藥可就派上用場了。為了不讓朱老三有機會弄死自己, 朱三媳婦決定一定要在離開大相國寺之前殺了他。否則的話, 她一定會被他給弄死的。
世間男人大多都是沒什么用的狗東西,明明他自己在外面瞎搞,但是卻不允許她有情郎。呵呵, 她可不是什么任由他人欺凌的小媳婦,想殺她?還是先讓他去死一死吧。
朱三媳婦一直在等一個良機,也一直在觀察朱老三。于是昨日深更半夜,她就看到了朱老三偷偷摸摸地離開了廂房,朝著后山而去。因為從進來大相國寺之后, 朱三媳婦就一直盯著他和隔壁廂房的鄭郎君, 所以知道他們肯定是要去幽會了。
一時間,一個大好的主意浮現在朱三媳婦的腦子里。干脆她就用迷.藥將朱老三和鄭郎君都給藥倒了, 將他們兩個人都給弄死, 做成他們為愛殉情的模樣, 豈不是更好?
他們這對恩.愛情長的“野鴛鴦”, 可終于是能夠永遠在一起了, 她相信他們一定會感激她的。而她自己呢,不僅擺脫了殺人的嫌疑, 還會被眾人所同情,朱家的家產肯定也能多爭取些, 下半輩子就不愁了。
于是,朱三媳婦就悄悄地跟上了朱老三。見他上了錦鯉湖的小船,她就趴在了不遠處的矮樹里,將自己擋得嚴嚴實實的,絕對不會被讓朱老三發現。
不久后,朱三媳婦看到鄭郎君來了。但是他竟然不是來和朱老三幽會的,而是來殺他的。看到朱老三被鄭郎君給藥倒了,還在他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口子,將他的手腕放進了湖水里。
那一刻,朱三媳婦的心中狂笑不已。哈哈哈哈哈哈,朱老三你也有今日啊。你為了鄭郎君耗費了心思,結果他要殺你,哈哈哈哈哈哈,當真是太好笑了,笑死人了。
朱三媳婦趴在地上,無聲地笑了好久。等到確定鄭郎君已經徹底離開,不會再回來了,她才起身去往錦鯉湖邊。她走路又緩又輕,上了小船,卻發現朱老三還沒有死。
不知道是不是鄭郎君對這個情郎下不去手,他手腕上的傷根本就不深。若是要等到他血流盡了,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去,到時候若是迷.藥不起作用了,朱老三醒來了可怎么辦?
既然如此,我就幫一幫鄭郎君吧。朱三媳婦獰笑著抓起了朱老三的手腕,用自己帶來的匕首在他原本就有的傷口上反復來回地劃著。為了不讓別人發現她劃的傷口,她十分小心。
等確定這傷口足夠深,朱老三一定會死之后,朱三媳婦這才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廂房之中。她這一番來回,身上的衣服已經弄臟了,手腕的袖子還有一些朱老三的血,鞋子上也沾滿了泥土。
朱三媳婦回到廂房的時候,還驚動了自己的貼身丫鬟。為了讓她成為自己的同盟,她命令丫鬟將自己的衣服和鞋子都燒了。
她自認為自己做的已經足夠謹慎了,但還是被發現了。想到這里,朱三媳婦滿心的絕望。
“他憑什么這么對我,憑什么?!我想要殺了他有錯嗎?有錯嗎?”朱三媳婦滿心的怨恨和不甘,“他該死,他該死!”說完之后,她又像是意識到了什么,“鄭郎君也對他動手了,不單單我一個人啊!”
包拯心中輕嘆了一聲,“鄭郎君也被我們抓起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朱三媳婦露出了一個笑容,“都是他的錯,都是他們的錯。既然喜歡男子,作甚來騙我呢?”說著說著,她的笑容變得苦澀了起來。
一時間,在場眾人都有些沉默。
再之后就是那個丫鬟了,她比朱三媳婦還要慌張,一進來就跪下,而后把什么都給交代清楚了。其實她知道的也不多,她就知道朱三媳婦殺了朱老三,并且還讓她把衣服鞋子燒了,其他的也不怎么清楚。
三個人都問完了,但還是有疑問。
白毓說道:“他們三個人都沒有說到船底的水囊,趁他們不注意之時也都問過,都不是他們做的。但不是他們做的,又能是誰做的呢?”
若不是船底下有一個裝著往外滲摻了迷.藥的酒水的水囊,錦鯉湖中的錦鯉也不會全都聚集在小船附近。雖然說這東西好像跟殺人案沒有什么關系,但是既然出現在命案現場,總是要查清楚的。
如今這三個人都沒有做,那還能是誰?總不能是有人想要拍照好看,將錦鯉都給弄過來吧?那還不如說是釣魚佬在打窩呢。
“從頭到尾,我們都忽略了一個人。”公孫策突然開口,“在鄭朱兩家之中,朱小妹是不是過于置身事外了?”
提到朱小妹,眾人這才發現,朱小妹似乎并沒有什么存在感。她就像是朱夫人的陪襯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
“朱夫人說過的,朱老爺夸贊過朱小妹聰慧至極,甚至無數次可惜她不是男兒。”白毓回想起來了,朱老爺可是白手起家掙下了大份家業的人,被他這樣盛贊過的朱小妹難道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娘子嗎?
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若朱小妹只是在船底放了水囊,朱老三的死卻與她無關的話,無瑕想必也是聽不見她的心聲的。”展昭說道。
白毓點頭,“的確如此。”
白玉堂不解,“既然如此,她為何要這么做呢?”
“因為想讓鄭郎君和三嫂的行為快些被發現。”朱小妹如是說道。
既然知道了朱小妹身上有異,她自然也要被帶來問話。相比起另外幾個要被恫嚇了才肯說話的人,朱小妹卻是一來就說了實話。大概她也知道自己是為何被喊來的,也不隱瞞,直接開口。
包拯眉心微蹙,“你知道這一切?”
“是。”朱小妹微微笑了,“我跟著三嫂的后面出去的,她見到的,我也見到了。我沒有殺人,我只是看著他們殺人罷了。”
公孫策卻是抓住了什么,說道:“若你只是看著,你哪里來的迷.藥和酒?”
“三哥三嫂的啊。”朱小妹笑著回答。
朱小妹,朱老爺的小女兒。她剛開始讀書就顯露出了機敏的性子,比她的三個哥哥都要聰明。她真真就該是朱老爺的女兒,不管是算賬盤賬還是別的什么,都學的快,上手快。
知道的人都夸贊朱小妹,說她真是肖父。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有三個哥哥呢,不管將來如何,這份家業總是輪不到朱小妹來繼承的。而且朱老爺雖然總是夸贊朱小妹,卻也會緊接著就說可惜她不是男兒。
朱小妹不甘心,卻又不能不忍下這份不甘心。誰讓她有三個哥哥呢?而且他們對她和朱夫人的防備甚深,朱小妹想要投靠他們誰,將來為他們做事當一個女掌柜都不行。于是,她便只能算了,心想將來自己總能自己做生意,不用別人來扶持她的。
清風酒樓的張大娘子都能夠支撐起那么大一個酒樓,她將來想要當一個小鋪子的掌柜,難道不行嗎?朱小妹對自己很有信心,平日里總是哄著朱老爺,得一些珠寶首飾,以做將來發家之用。
朱小妹不覺得自己哄朱老爺有什么不對的,她的三個蠢貨哥哥都可以無條件得到朱老爺的支持,她憑本事得來的珠寶首飾怎么就不行了?
沒想到朱老爺意外溺水身亡,朱小妹知道,她和她娘大概很快就會被趕出朱家了。朱家三兄弟根本就不要臉,爭家產一事在整個汴京城鬧得沸沸揚揚,把她們母女趕出家門這種事情,想必他們也不會覺著有什么不對。
朱小妹開始想著,自己該如何做才能夠扳回一局。至少,不能叫這三兄弟過得這么滋潤。
事情的轉折就在大相國寺。
朱家一家人都來大相國寺祈福,朱小妹第一次這么長時間近距離接觸她的三個兄長。也就是這一次,讓她發現了這三兄弟身上的秘密。
朱老大暴躁愛打人,朱大媳婦的身上似乎有傷,對朱老大還頗為畏懼。那種畏懼不像是怕他打,而是更深的什么。朱小妹心想,也許朱老大殺過人,所以她大嫂才會這么畏懼他。
朱小妹的心里開始盤算起來,要是將朱老大給弄進大牢,大嫂就可以解脫了吧?就當做是還人情吧,誰讓大嫂是朱家人里面對她們母女不錯的呢。
很快,朱小妹又發現了朱老二愛賭,甚至已經上癮的那種。還有朱老三,他居然喜歡男子,在大相國寺這種佛門清凈地就開始勾搭別人家的郎君。
她的心中不由得開始發笑,真是有意思啊,被人看好的注定要繼承朱家產業的三兄弟,居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真是天賜良機,只要將他們三個人一網打盡,那么這朱家就輪到她來繼承了。
朱小妹心想,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只能怪她的三個兄長不潔身自好,自己將他們的把柄送到她的手中。她若是不好好利用,豈不是對不起老天爺的好意。
至于朱老爺,他肯定也會感謝她這個女兒的。畢竟朱家交給她,至少家業還在。要是給了那三個人,那可就完蛋了,不是嗎?
第115章 家產繼承案12
朱小妹正想著怎么利用把柄, 讓朱家三兄弟都被踢出去這繼承家業的行列,結果就發現了朱老三和朱三媳婦之間好似有些不對。因為想著要多看看,于是她也就沒怎么睡。
這一夜, 她看到了朱老三偷偷摸摸離開了廂房,而朱三媳婦則是跟在朱老三的后面。朱小妹想了想, 自己也跟了上去。于是, 她就看到了那位鄭郎君藥倒了朱老三, 還給他的手上劃了口子。
再之后就是朱三媳婦, 她在鄭郎君離開之后就給朱老三加深了傷口。甚至于,她還在那里站了許久才離開的。
朱小妹不想暴露自己一直暗中盯著朱家人的事情,所以沒有出現也沒有制止。等到朱三媳婦走了, 她才上前查看。途經朱三媳婦趴著的地方的時候,撿到了她落下的迷.藥。
她下意識撿起了迷.藥,而后小跑著朝錦鯉湖邊而去,檢查了一下朱老三的情況。朱小妹雖然想要朱家家產,但是倒也沒有那么狠心跟著補上一刀。她只是想著他若是還有救, 那么就救他一救, 若是沒有救那就算了。
很顯然,朱三媳婦為了確保朱老三死了, 是等他斷氣了才離開的。
這豈不是一個將三房一舉拿下的好機會?朱小妹四下看了看, 在小船上發現了一個水囊, 里面裝著酒水。大概是朱老三帶來的, 也許是想要和他的情郎對月共飲的, 結果沒想到自己是來赴黃泉路的。
她須得讓朱老三的尸體早些被發現,如此才能夠給鄭郎君和朱三媳婦定罪。至于她自己, 自然是能不出場就不出場為好。
于是,朱小妹想到了一個主意。她將迷.藥加入酒水之中, 又做了一個小機關,讓酒水進入到錦鯉湖中。那些錦鯉受到影響,醉醺醺暈乎乎地停留在小船附近,無法離開。
只要有人到了這錦鯉湖附近,馬上就能夠發現這里的異狀。而朱小妹知道,大相國寺中的石學子和李學子總是會在清晨之時到后山這里,只要他們離得不遠,就能發現。
朱小妹看著天邊泛白的魚肚,心想若是來查案的是開封府的就好了,如此,她還可以想辦法將朱老大和朱老二的事情給捅出去。一次解決三個,倒是也免得麻煩。
當然,若來查案的是開封府,朱小妹就很有可能會被發現自己在這里面所做的手腳。不過人要得到什么,就要承擔暴露的可能,她倒不覺著有什么。再者她所作所為也沒有什么,不過都是小事而已。人不是她殺的,不是嗎?
朱小妹沒想到才第二天,自己就被查出來了。她站在開封府眾人面前盈盈一笑,“真不愧是開封府。”
過后,涉案的人都被帶走了,很快此案便開堂審理了。白毓沒有去看,因為周叔給她帶來了一大堆布坊的賬本。她雖然很想說有周叔就好,但總覺著那樣太過于對不起周叔了,于是就只好坐在書房里看賬本。
倒是阿然去看了,回來之后一直在她的耳邊嘰嘰喳喳的。
白毓一邊看著賬本,一邊聽著阿然說話,倒好像沒有那么看不下去了。
“姑娘。”阿然突然湊了過來,“那位朱小娘子說了她要立女戶,繼承朱姓,繼承朱家布坊。”
“嗯?”白毓手上的動作一頓,轉過頭來看著阿然,有些驚訝,“這是她在公堂上說的?”
“不是。”阿然搖了搖頭,“結束之后,她對著我說的。好奇怪,姑娘,我都不認識她,她怎么會跟我說這個呢?”
白毓想了想,笑著說道:“她大概知道你是開封府的人,這是說給我們聽的。”
阿然恍然大悟,“是這樣啊。”
白毓又低頭去看賬本了,看著看著,思緒不由得飄得遠了些。誰也沒有想到這朱家爭奪家產一事鬧得滿城風雨,結果最后卻是一開始就被排除在外的朱小妹摘得了果子。這事情傳開以后,汴京城的茶余飯后怕是又要有得說了。
不過她倒是覺得朱小妹繼承朱家布坊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她再怎么樣,也比那三個明顯是敗家子的三兄弟來得好。說不定,她又是一個張大娘子呢?
白毓莞爾一笑,低頭繼續看賬本。朱家布坊未來如何,要看朱小妹的了,但是她的布坊卻真的是有賴于周叔。她原本的計劃是能夠自給自足就足夠了,沒想到這生意倒是越做越好了。
那些女孩子大多很珍惜這個機會,做事一直很認真盡心。也有那么幾個懶惰不愿意做事的,但也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她們掙的工錢和三不五時發下去的米面魚肉,叫知道的百姓都羨慕極了。
布坊只收女子,里面做事的老的少的都是女子,就算是周叔也不能進到里面去。這讓許多百姓人家都開始覺著女兒有用了起來,畢竟做一年的工就能夠掙到未來女婿給的聘禮銀子,怎么不算是有用呢?
白毓很滿意這個結果。只要這樣發展下去,出生的女嬰應該就會夭折得少一些了,那些養女兒的人家也能對她們好一些。她不知道自己能夠幫上多少人,但是能幫一點是一點。
“周叔。”白毓有些驚訝地看著賬本上署的名字,“這曾圭已經能夠幫得上您的忙了?”這才過去了多久啊,曾圭這么厲害了。
“是啊。”周叔笑著回道,“曾圭這小子很認真很拼命很上進,字雖然寫得差了些,這算賬倒是一把好手。”
白毓也笑了,“那很好啊。”看到他能夠努力生活,這的確是一件好事。想到曾圭,她也想起了琴師,因為當初就是曾圭去勸的琴師。于是她問道:“那琴師呢?”
“琴師在我們的酒館里彈琴,客人們還是頗為喜歡的。”周叔說道。
白毓驚訝,“我們還有酒館嗎?”
周叔心中無奈,“主家,你該問咱們什么沒有。”
“哦哦,”白毓眨眨眼,干脆利落地認錯,“對不起周叔,我錯了。”
“唉。”周叔長長地嘆了一聲,“看完賬本了嗎?”
“看完了看完了。”白毓連連點頭,“周叔辛苦了。”
“不辛苦。”周叔笑著回道。他若是什么都不干就坐在那里,那才叫做辛苦呢。他這個人啊,是勞碌命,停不下來的。
白毓也知道這件事情,但還是說道:“周叔可不能忙得太過了,您可要陪著我很久很久呢。”
周叔的笑容越發得和煦起來,“好,聽你的。不過主家也不能太晚睡。”
提到了這個,白毓就有些心虛。嗯咳咳,有的時候熬夜是迫不得已的,真的。
周叔慈祥地笑著。
周叔拿著賬本走了以后,白毓才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哎呀,熬夜看話本給發現了。雖然但是,這也不能怪她吧,這汴京有些話本寫得還是不錯的。她也不看那些什么才子佳人,畢竟古往今來的才子佳人套路都差不多,她看膩了。
但是那些神鬼志異和地方傳說卻是寫得很不錯,有的時候她看著看著就晚了,于是睡得也晚了。本來以為沒有人知道的,結果卻是被周叔知道了。
“姑娘。”此時,阿然從隔壁房間走到了這書房來,她的手上全都是話本,“周叔說了讓您今夜好生入睡,可不能再晚睡了,不然就扣我的月奉。”那可不行呢,她的銀子可都是很有用的呢。“這些話本就放在書房里,不能拿去臥房之中了。”
“好。”白毓有氣無力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聽你的。”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不讓看,就這樣吧。
阿然將話本都擺放在書架上后,就出去做事了,留白毓一個人在書房里。
展昭來找人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的人。他笑了,走過去,彎下腰,小聲道:“不知是何事叫我們的白女官這般有氣無力的?”
白毓抬了抬腦袋,看了展昭一眼,嘆了一聲,說道:“我熬夜看話本的事情被周叔知道了。于是乎,我這話本都跑到書房來了。”
看話本這種事情肯定要躺在床上,要在睡前,要在夜深人靜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有意思啊。放在書房,她就覺得沒意思了。
展昭失笑,伸手點了點白毓的眉心,“你若是沒有看得那么晚,想必周叔也不會管你的。”比起他,周叔才是那個最溺愛著無瑕的人。
只要無礙于她的身子,周叔的態度向來就是無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的時候展昭都懷疑,若是她想要殺人,周叔就幫著挖坑埋人;若是她想要放火,周叔還會幫著點火把。
幸好啊。展昭笑著親了親白毓的眉心,他的無瑕是個再好不過的小娘子了。心善又有棱角,心軟又有底線,再沒有人比她更好了。
白毓本來整個人都是蔫蔫的,被展昭溫柔的眼神包裹著,倒是有些暖洋洋的了。于是她從桌面上直起身子來,而后又軟著身子靠近了展昭的懷中,“展大人以后會不讓我在睡前躺著看話本嗎?”
展昭的心微微一動,而后笑著說道:“無瑕若是喜歡躺著看,那就躺著看。不過不要太晚,可以嗎?”
“可以啊。”白毓一口應下。
展昭當即笑了,眉眼溫柔,目光融融。她的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往后會成婚,會一直在一起,所以他才能夠管她會不會躺著看話本,不是嗎?
她的這個想法讓他再是開心不過了,因為在無瑕的未來里,他是存在的。
第116章 七夕話千年
七月初七, 潘樓街東宋門外的瓦子,城西梁門外的瓦子,北門外, 南朱雀門外都有在賣磨喝樂的。
每家賣的磨喝樂也不盡相同,一般都是用好木頭雕刻而成, 再涂上顏色。可有的卻用了金銀珍珠、象牙翡翠等精心裝飾, 有的磨喝樂價值數千。這樣貴的磨喝樂, 只有那些個富貴人家才會買來。
之前白毓那里有一個展昭給她買的磨喝樂, 雖不是什么上好的料子做的,也沒有什么金銀珍珠裝飾點綴,但那個磨喝樂精致可愛, 一直都是她最喜歡的擺件之一。她甚至將磨喝樂擺在床頭,有的時候睡前都要擺弄一下。
白毓也沒有特意隱瞞過這件事情,于是她身邊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本來也不過是無傷大雅的一件小事罷了,誰曾想這一日七月初七,周叔給白毓送了一個磨喝樂。
上好的木材雕刻而成, 上面還裝飾著珠翠。她抱著那個磨喝樂, 人都有些傻了,“周叔?”
“這個更好。”周叔鄭重強調。
白毓當即笑了, 點頭道:“嗯, 對, 這個更貴。”沒想到周叔也有孩子氣的一面, 哈哈哈, 真好玩。
周叔見白毓收下了,這才轉身去忙了。近日來各種生意好得很, 他也是忙得很。
“白毓,這個給你。”
白毓將那個貴重的磨喝樂放下, 才剛踏出房門,就感覺自己前面有什么扔了過來,她下意識就給接住了。又是一個磨喝樂,又是一個貴重的磨喝樂。“白玉堂?你給我這個作甚?”
“你不是喜歡嗎?”白玉堂在不遠處擺了擺手,“送你了。我還有事,回頭聊。”
白毓:“……”
雖然今天是七夕,是送磨喝樂的日子,但磨喝樂是小孩子的玩具,倒也不用都給她送吧?想是這么想的,但她還是將磨喝樂給放好了。
看著兩個并排放著磨喝樂,白毓心想幸好是在開封府,不然她就得給這兩個藏起來,免得被偷了。畢竟這兩個要是賣出去,那可是好幾千錢呢。
“叩叩叩。”房門被敲響了。
白毓回頭,便見著展昭站在門口。她笑著走上前:“展大人。”
“今日車馬盈路,錦繡滿街,你可要和我出去看看?”展昭說道。
七夕于他而言是乞巧節,是女子們乞巧的日子。但是他敏銳地察覺到,白毓似乎頗為在意這一日。雖然不知內里緣由,但是他希望她能夠開心,這才來約她。
是以,他今日特意和包大人請了假來尋她。
“好啊。”白毓笑著應了下來。她心想,雖然她知道七夕是乞巧節不是情人節,但是后世大多都將七夕當成情人節,她哪怕是知道,心理上也還是有些將這一日當成情人節的。
現在展昭來約自己出去玩,那也算是一起過情人節了,嘿嘿。
展昭見白毓笑臉盈盈,當即知道自己的決定沒錯。
兩人走在無比熱鬧的汴京城中。
白毓見路上有人在賣或開或半開的荷花,模樣不由得跟著跑了過去。
展昭見狀笑了笑,上前和那賣荷花的人說話。不多時他就回來了,伸手遞給了白毓一個荷花花籃,“給。”
白毓驚喜地接了過來,“剛才那人賣的不是荷花嗎?怎么變成花籃了?”剛才展昭是背對著她的,她沒有看清楚。
“我做的。”展昭笑笑,“就是用荷花和荷葉扭了兩下,很容易的。”
白毓看了一眼手中的荷花花籃,搖了搖頭,“才不容易呢,我就不會做。”雖然他做起來的確是很容易的,但是對她來說就不行了。
“我們兩個有一個人會就好了,不是嗎?”展昭笑著說道。
“那倒也是。”白毓想了想,點頭道。
七月的天還是很熱的,他們不過是在街上走了一會兒,白毓就覺著有些熱了。再看看身旁完全不覺著熱的男人,她有些嫉妒了。
哼哼,這內力還真的是作弊神器呢,不懼寒暑。
展昭看著白毓嫉妒的小眼神,不由得笑了,道:“我在樊樓定好了雅間,要不要和我一同前去?前面幾步就到了。”這么熱的天,他怎么會讓她在外面一直走著呢?其實若不是她想要出來走走,他本是打算坐馬車過去的。
“好呀。”白毓笑著應了下來。
盡管之前出了案子,但樊樓依舊熱鬧非凡,也依舊是汴京城中最大的酒樓。只是接待展昭和白毓的店小二笑得有些僵硬,大概他也想起了什么吧。
坐在雅間里,白毓就覺著好笑,她故作小心,靠近了展昭,壓低聲音問道:“展大人,你定雅間的時候,樊樓的人有說什么嗎?”
“那倒是沒有。”展昭也壓低了聲音,笑著回答,“不過他們看我的眼神帶著警惕。”
“哈哈哈……”白毓當即笑了,“沒想到展大人也有被當成災星的一天。嗯,不錯不錯,和我這個災星正相配。”
“無瑕。”展昭卻是抓住了白毓的手,神情再是鄭重不過,“你不是災星,你是我的無瑕,世上再無人比你更好。”
他知道經常會有些奇怪的事情發生在無瑕的身邊,但是那些人的惡意由心而生,那些人做下的事情也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只不過這些事情都發生在她的身邊而已,這與她有什么關系?
“我會在你的身邊,不讓他們傷害到你的。”展昭的另一手撫上了白毓的側臉,“以展昭性命起誓,重你尤甚于我。”
白毓的心霎時間又酸又軟的,她撲到了展昭的懷中,“我不要你用性命來保護我,我要我們兩個人,要大家都好好地在一起。”
“好,都好好的。”展昭接住了她,眉眼溫柔得驚人,“都聽你的。”
白毓當即笑了,而后抬頭親了親展昭的唇,“昨夜我做了一個夢。”
展昭親昵地蹭了蹭她的額頭,“是什么夢呢?”
“我夢到很久很久以后,大概一千年以后,世事滄桑變幻了,我們依舊能夠相遇。”白毓的雙手捧著展昭的臉,眼眸含光,“只是這一千年后,展大人要面對岳父岳母了。”
“那我一定努力讓岳父岳母放心,他們的女兒和我在一起,不會受委屈的。”展昭吻了吻白毓的唇,“不管是現今還是往后,都是如此。”
白毓笑著依偎在他的懷中,想著很久很久以后,千年之后的現代,他們依舊依舊相遇、相戀、相守,心里滿滿的都是歡喜。
此時,樓外陽光炙熱明媚,一如千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