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山村神罰案19
在道長成功地令許多人成為了真神的信仰, 在這些人開始或多或少地沉淪之后,他便回到了苦草村。
道長本以為自己想要影響到整個苦草村也是需要費一番功夫的,畢竟那么多人, 想要拉著他們在人間共沉淪,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誰能想到呢, 苦草村的人那么容易就上當了。
他們的谷欠望比一般人的強烈, 他們的惡意也比一般人的強烈, 好似這一方天地的惡意都匯聚在了此地。尤其是苦草村的男子, 他們的心中的惡意不必他多么費心,就這么被他引了出來。
于是,道長將整個苦草村拖入了無邊的惡之中, 令這方天地變成了人間煉獄。每當他看著苦草村的人受苦,心中便會痛快不已。他一步一步地推著苦草村的人往前走,令他們無法回頭。
不管是誰來到苦草村,都無法令他們回頭了。整個苦草村,會在某一日徹底消亡, 除非有人能夠容忍這樣的人活下來。但是不可能的, 在道長的推動下,活下來的每個苦草村的人的手上都沾著他人的鮮血, 包括那些孩子。
除了真神和死亡, 苦草村的人對一切都沒有敬畏感。這樣的人活著, 這樣的孩子長成了, 他們就是危害, 誰能不怕自己成為下一個砧上肉呢?說到這里,道長笑出聲來。
他想要做的都做到了, 他沒有任何遺憾了,他也不后悔, 更不會后悔。有什么好后悔的呢?后悔豈不是證明了他的所作所為是錯的?不可能,他做的就是對的。
看著眼前這個男子臉上的快意,白玉堂終于忍不住了,質問道:“你為了一己私仇,讓那么多人喪命,有些生不如死,你難道沒有半分愧疚嗎?”
“愧疚?”道長猛地停下了笑聲,疑惑地看著白玉堂,“我達成了我想要做的,我為何會愧疚?我為何要愧疚?我很高興,很歡喜。”
在場的人看著眼前的男子,從心底深處泛出寒意來。這個人早就已經瘋了,在不知道哪一日中瘋了,他沒有人性,就像是一頭吃過人肉的行走在人群之中的野獸一般。
即便知道他的今日也是由他的過往造成的,但是這樣一個人若是不殺了他,將來他一定會繼續弒殺他人。他有一副好皮相,一張巧嘴,他不需要自己動手,只需鼓動他人即可。
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你們怎么不說話了了?我哪里說的不夠清楚嗎?”道長不解地問道,“我可以再說一遍。”
“不必了。”包拯擺了擺手,“劉氏子,明日本府便會開堂審問,你將會得到你應有的懲罰。”
“那是應當的。”不知道是不是說完了往事,此時的道長看上去竟然頗為通透圓融。
如此看來,他們倒是成了惡人了。一時間,小花廳一陣沉默。
“將他帶下去吧。”包拯揮了揮手,只覺得有些頭疼。
道長很安分地被帶下去了,只是在臨走前回頭看了他們一眼,而后笑了笑。他的笑容猶似水邊的春柳,清新朗潤。但是不知為何,白毓的心里總有一點不安,總覺得他的笑容里帶著一絲古怪。
這點不安,在次日得到了證實。在公堂之上,道長將苦草村村民的所作所為全都說了一遍。而開封府的人卻不能強行將他壓下去,或者堵住他的嘴不讓他說,否則圍觀的百姓便要說他們以權謀私了。
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苦草村的事情傳遍了整個汴京,每個人都害怕苦草村的人村民。他們總覺得若是有這樣的惡人活在世上,即便不是現在,將來也是他們受苦,說不定還會丟到性命。
道長的目的達到了,他要讓所有人都畏懼害怕厭惡苦草村的村民,他要苦草村徹底在世間消失。不管是誰,都保不住苦草村,除非他要與世人為敵,也成為苦草村的同謀。
誰會愿意為了一群牲畜而受盡他人的指責和謾罵呢?苦草村注定要消失了。
也不知道道長是不是真的瘋了,還是真的高興于苦草村注定的結局,他甚至還給了包拯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都是被他所鼓動,開始信奉真神且為真神供奉了祭品的人。
這上面的人,有在汴京的,也有在其他州府的。一時間,海捕文書是一道道地發出去。
接下去的事情,包拯就不讓白毓參與了。她聽了太多道長和苦草村村民的心聲,若是再叫她參與下去,怕她會情志不舒,氣機郁滯(心理病),推她去教書了。
白毓自然知道這是包拯的好意,再加上她最近也的確是有些頭暈反胃,便只一心教書去了。不知道是不是那些心聲給她的沖擊有些大,還是她太繃著了,身體有些吃不消,剛一入夜她就發燒了,還是公孫策及時給她開了藥,阿然一直照顧她,深夜的時候才算是退燒了。
她的燒退了,其他人也才能安心下來了。
白毓睜開雙眼的時候,只見到從窗欞透過的點點的光,當即就明白此時大概是凌晨了。她有些口渴,頭也有些暈,卻不想睡了。于是她準備撐著自己的身子起來去倒點水喝。
其實白毓也知道,今次情況特殊,阿然應當就在外間睡著,她喊一聲她就能醒了。但是她想著阿然照顧她照顧了一夜,也是累了,還是自己來吧。只是她剛一動,就被人扶住了肩膀。
“無瑕。”
白毓抬眼看去,竟然是展昭。“你……你怎么在這里?”她仔細看去,他的雙眼有些紅血絲,眉宇間有些疲憊,但這些都比不上他看著她的眼神。驚訝,歡喜,擔憂,都被糅雜在一起匯集在他的眼底。
不管是周叔還是白玉堂,應當都不會允許他在自己的身邊照顧自己才對,他怎么會在這里的?
“渴了是嗎?我給你倒點水。”展昭扶著白毓靠坐著,而后去桌上倒了一杯清水來,遞到了她的唇邊,“慢些。”
這水入口微燙,想也知道大概是某個人一直用內力溫熱著的。白毓的心上涌出一陣暖流,垂眸開始喝水。是真的渴了,盡管是小口小口地喝著,但也很快將一整杯水都喝光了。
見狀,展昭又去倒了一杯水。
白毓連連喝了三杯水,那種口渴的感覺才緩和了下來。她抬眼看向展昭,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整個人擠進了他的懷中,側臉靠在他的胸膛上,仔細地聽著他的心跳聲。
“展大人。”白毓的臉在他的懷中蹭了蹭,眼底是一片滿足。
展昭的身子僵了一瞬,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將杯子放在了一旁,又伸手將被子扯了過來蓋在白毓的身上,將她圍了個嚴實,生怕她著涼了。
除了她剛來開封府的時候,他沒有見過她這般虛弱的模樣,尤其是昨夜她躺在那里,似乎無知無覺,當真是讓展昭的整顆心如同沉入了冰湖之中一般。他沒有想過自己會有失去她的那一日,從未有過的恐懼差點將他徹底淹沒。
是以,哪怕知道不合適,他也還是偷偷地留在了白毓的房內照顧她。直到見到她醒來,直到她溫熱的身子在自己的懷中,展昭才覺得自己的心再次熱了起來。
“還有哪里不舒服嗎?”展昭抱著懷中人,溫柔地問道。
白毓搖了搖頭,“沒有。”她仰起頭看他,“你還沒有回答我,你怎么會在這里的?”
難道周叔開恩讓他留在這里了?不太可能。
“咳咳。”展昭輕咳了兩聲,眼神有些飄忽。
白毓懂了,輕笑了一聲,說道:“你偷偷留下來的。”
“是。”展昭承認了。
“那阿然呢?”白毓不信周叔會讓她一個人,以前總是要有人留在她的房中照顧她的。要不是因為她不習慣也不喜歡身旁時時刻刻有人,她們就會睡在腳踏上。
她是真的不喜歡這樣,也覺著委屈了照顧她的人,白毓最多能接受旁人睡在外間。所以,此時外間應當有人才對。
展昭垂著眼眸,“我點了阿然的穴道,她會睡到天光大亮。”他抱緊了她,“抱歉。”
白毓笑了,笑意之中還透著幾分虛弱,“你應當跟阿然道歉才是。”
“我過后會和她道歉的。”混雜著溫柔和心疼的眼神落在白毓的身上,展昭不由得吻了吻她的額頭,“但我不后悔。若是不在你的身邊,我寢食難安。”直到再次看見鮮活的她,他才覺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是以,不管如何,他都不會放她一個人的。
白毓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對不起嘛,我也不知道我會生病。”本來以為自己的身子都養好了,誰知道突然之間就給了她這么一下呢?想到接下來肯定還要喝上許多公孫先生開的養身湯藥,她就不由得苦著一張臉。
雖然養身湯藥比藥湯好喝些,但也不多,而且喝多了誰能不膩呢?白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最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一定是逃不過的。
不管是周叔,還是包大人公孫先生,甚至是白錦堂和白玉堂,他們一定會死死地盯著她的。白毓抱著展昭的腰不放,還有這個人,他肯定才是那個時刻盯人的人。
唉,誰讓她這次生病了呢,生病的人是沒有人權的。猜到了接下來一段時間要過什么樣的日子,白毓整個人蔫蔫的。
“怎么了?”展昭敏銳地發現了白毓的郁郁,側臉貼著她的額頭,“可是哪里不舒服?”
第102章 山村神罰案20
“我不想喝藥, 不想吃養神湯藥。”想到接下來的暗無天日的日子,白毓整個人蔫蔫的。
“那就不吃了。”展昭緊緊地抱著她,“只好你身子好了, 我們就不吃了,好嗎?”
白毓幽幽地盯著展昭, “那也還是要吃啊。”而后她自己又嘆了一聲, “罷了, 我也知道不能不吃的。”她就是嘴上抱怨抱怨, 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肯定還是要吃的。
唉,她怎么就生病了呢?
“辛苦無瑕了。”展昭的手拍了拍白毓的背, 安慰的意味濃烈。
白毓笑了,仰頭親了親展昭的側臉,“我好辛苦的,展大人要多心疼我一些哦。”
展昭手上的動作僵了一瞬,而后說道:“好, 多心疼你。”說罷, 他落在背上的手上移,扶著白毓的后頸向前, 讓她的唇到了他的唇邊, 而后便含住了微微泛白的唇瓣。
他在對待白毓的時候, 向來是溫柔且珍重的, 只怕自己過于孟浪了些, 她就會厭惡了他。但是此時此刻,展昭卻是有些控制不住心中翻涌的情緒, 帶著幾分狂熱,還有可能失去她的恐懼。
似乎只有這樣靠近, 才能夠確認她的真實存在。
白毓只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不知道是后遺癥還是因為他。應當是因為他吧,畢竟她剛才已經好很多了。以往都是她做主導,但這一次掌控全場的人卻不是她了。
良久,展昭才放開了白毓的唇。他的手捧著她的側臉,拇指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唇角,眼眸之中墨色翻涌。若不是……
白毓的手虛虛地搭在展昭的腰上,微微急促地呼吸著,緩和著自己體內洶涌澎湃的情緒。她眼神迷離地看著展昭,“展大人。”
展昭像是被什么給迷惑了一樣,又吻了上去,只是這一次卻滿是溫柔了。他愛憐著懷中的人,將她視作容易破碎的珍寶,溫柔地,一點點地愛憐著她。
如果說剛才的吻是炙熱的,那么現在的吻就是纏綿的。不管是哪一種,都叫白毓渾身酥.軟,那份綿綿的麻意甚至蔓延到了指尖。
等到展昭徹底停下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都更亮了些,自然白毓也能將展昭看得更分明了些。
他眼底的愛意和恐懼,都被她看得清楚明白。白毓的身子滑進展昭的懷中,整個人依偎在他的身上,“展大人也不怕被我傳了病。”
展昭沒有回答,只是將他的吻落在白毓的眉心,一下,一下,一下,帶著他不盡的珍惜和愛意。“抱歉。”
白毓笑著蹭了蹭展昭的肩,“倒也不用道歉,因為我挺喜歡的。”若是沒有她的默許,他也不會這樣逾矩了。嗯,不過她喜歡逾矩的展昭,和平時很是不一樣。
展昭失笑,“再睡一會兒,等我喊你起來用早點?”
“好。”白毓的雙手抱著展昭,“我睡一會兒。”說罷她便閉上了雙眼,不多時就沉沉睡去了。
她睡著了,展昭卻是沒有離去。他將人放下,用被子將人裹得嚴實,而后就那么一直坐在床邊看著她。若不是聽見了外頭傳來的聲音,他大概還會這么看下去。
展昭將一切東西都復原了,還用內勁外放解開了阿然的穴道,知道她很快就會醒來,這才從窗戶跳走了。只不過他沒有離開得太遠,而是在外面轉了一圈,又繞了回來喊白毓起床。
用過早點就要吃藥,白毓當然拒絕了展昭一勺一勺地喂湯藥,端過來就是噸噸噸,幾口就干了。
展昭失笑著搖頭,差點忘了,他的無瑕吃藥從來都用不上他插手的。
接下來的幾天,白毓都在養病。雖然她都在養病,但是學生那邊的課業沒有停下來,而是暫時托付給了周叔。流程、教具和題目都有,算不上是什么難的。
就是白毓有些不好意思,又麻煩周叔了。不過全能的周叔一點都不介意幫她上課,只希望她早些好起來。如此,她就只能乖乖聽話,養病吃藥。至于旁的,她什么都沒有管。
這一日,白毓見著外頭的陽光正好,覺得自己待在房里都快要發霉了,就求了阿然放自己出去走走。她的要求也不高,就在開封府的花園里面走走就好了。
阿然也是心疼自家姑娘遭罪的這些日子,想著她身子好多了,又有自己在一旁看著,應當無礙,就同意了。
兩人從院子出來,走走停停到了花園。白毓就想著在假山處站一站,休息一下。大概是因為她站在假山后,來來往往的人都沒有看到她,這還讓她覺得頗有意思。
白毓讓阿然不要出聲,她感覺這樣可有意思了。按照小數和電視劇里面的套路,這個時候就應該能夠偷聽到別人說話了。不過在開封府,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大家都忙著呢。
真神和道長蠱.惑他人殺人一案讓整個開封府上下忙得腳打后腦勺,沒有人有那個閑心思停下來說閑話。其實白毓還有些愧疚,她本該也是忙碌的人之一。但是她現在在養病,誰都不許她插手,為了身體健康,免得以后拖大家后退,她也就只好承受這份好意了。
不過也因此,她讓采買的人給開封府多多加餐了。一日三餐的標準都高了一些,每個人每日還都有菉豆湯喝。天氣越發得熱了,若是中暑了可不好。
就在白毓覺得肯定不會遇到和小說電視劇里一樣的情節,準備離開的時候,聽見了有人在說話。嗯?難道遇到假山必定有話可以聽真的是定律?她偷偷地往外看了一眼,是兩個雜役。
“聽說了嗎?安置著苦草村的莊子被燒了。”
“整個都燒光了?”
“是啊,我爹娘進城的時候看到了,什么都給燒光了,可嚇人了。”
“可是那個莊子不是我們……”說到這里,那個雜役左右看了看,這才繼續說道:“那個莊子不是我們大娘子的莊子嗎?”
“是啊。”大概是因為此處無人,這兩個雜役又實在是想說話,就停下了腳步,“我們都知道那是大娘子的莊子,借給軍巡鋪關押苦草村的人。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啊。苦草村的事情傳出去了,人人畏懼,這畏懼過了,就成了惡念了。有了惡念,惡行也就停不下來了。”
“難怪今日包大人他們都出去了,原來是因為此事。那其他人傷著了嗎?”
“沒有。”那個雜役搖搖頭,“除了苦草村的村民全都被燒死了,其他人頂多是被火燎了頭發或者衣裳,倒是無事。”
“這么巧?”
“不是巧,是那些個防火的人將整個莊子上的人包括軍巡鋪的鋪兵們都給藥倒了,然后將他們給拖到了外面,再放的火。我爹娘也知道那個大娘子的莊子,特意停下來打聽的。”
“這……這是怎么做到的?那可是軍巡鋪,好幾十號人呢,可不是一兩個。”
“因為動手的人不止一兩個,大約是幾百人呢。”
“幾百人?哪里來的那么多人?”
“有汴京城里的,也有城外的,都不是什么有權有勢的人,卻聯手將苦草村的人都給弄死了。”
“嘶——!這么多人呢?他們做什么呢?”
“因為害怕,怕要是苦草村有人活下來了,將來成為祭品的人就是他們自己了。苦草村那些孩子未必會死,這樣想想能不怕?你想想你自己,不害怕嗎?”
“怕。”那個雜役想了想,認真回道。他怎么會不怕呢?那可是一群披著人皮的牲畜,他們就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樣。
“唉,也許大人他們也在苦惱要怎么告知大娘子呢。”
“我覺得還是先別說了,大娘子還在養病呢。”
“我覺得也是。”
兩個雜役對白毓是很感激的,因為她時不時地給買羊買魚買肉買果子,整個開封府的人都過得比過往好。就連他們這樣的雜役,最近也都胖了些,紅光滿面的,心中的感激自是不必言明。
這莊子被燒了,苦草村的人包括孩子都死光了,白毓向來心善,說不定會難過的。他們還是希望她在養好病之后才知道,免得病情加重了。
兩個雜役又說起了別的事情,現在說的不怕人聽見了,就這么走遠了。
白毓從假山后走了出來,面色有些蒼白。
“姑娘。”阿然扶著白毓的手臂,擔心地看著她。
“我沒事。”白毓對阿然笑了笑,“我走得累了,我們回去吧。”
“好。”阿然扶著白毓往回走,心里有些懊惱。她笨嘴拙腮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姑娘。要不她去等展大人,讓他來安慰姑娘吧。
走進書房,白毓坐在椅子上,愣愣地出神。除了她自己,誰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阿然看了心中著急,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可能展昭已經回來了,就趕緊跑去找他。
展昭聽了阿然的話,心中也是擔憂不已。包拯也聽見了,揮手讓他去找白毓,反正如今他們要做的事情不算多,不缺他一個。
聽了這話,即便心中有些不好意思,展昭還是領了這份好意,朝著白毓的院子而去。他心中焦急不已,還用上了輕功,徹底把阿然甩在了身后。
至于阿然,想著自己此時跟著去礙事也不好,就去了廚房。她還是給姑娘燉些湯吧。
展昭到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正在愣神的白毓,心下一疼,“無瑕。”
白毓回過神來,看到走進來的展昭,微微一笑,“你來了。”
他走到白毓的面前,將人攬入懷中抱著,“無瑕。”
第103章 風平浪靜時
“都查清楚了嗎?”抱著展昭好一會兒, 感覺自己心緒平靜了下來,白毓才開口問道。
“查清楚了。”展昭點頭,“并無什么幕后指使, 就是一幫害怕苦草村會成了禍害的人聯合起來將莊子給燒了。那幾個發起的人被抓起來了,但按照官家的意思, 關上幾個月就罷了。”
不管是與不是, 官家發話了, 那么此事只能到此為此了。
白毓問道:“他們是怎么將軍巡鋪的鋪兵都給放倒了的?”
“莊子上用的水是從外面引進去的, 他們在里頭放了足量的巴豆,所有人都被放倒了。”展昭回道,“不管是吃的水還是用的水都有, 沒有人不中招的。幾百人一擁而上,即便是吃得少的人也都被制住了。鋪兵們都被搬了出去,他們倒是沒有傷亡。”
至于那些苦草村的村民,自然是無一人存活。他們不管有沒有被巴豆放倒,都被那些人用繩子捆住了, 根本逃不走。想到自己去了看到的慘狀, 展昭也是閉上雙眼嘆息了一聲。
明明苦草村能夠存活下來的每個人都是惡事做盡,但是看到那一幕, 誰又能不嘆息呢?
白毓的雙手緊緊地抓著展昭的衣裳, 半晌說了一句, “惡意只會帶來惡意。”起源是苦草村對劉華一家的惡意, 而后是劉家小娃在惡意之中長大, 放大了他對世人和苦草村的惡意,現在則是世人對苦草村的惡意。
如此循環下去, 何時方能結束呢?
展昭的手輕輕拍著白毓的后背,“只盼著再不會有這樣的案子了。”
這個案子沒有牽扯到什么達官貴族, 卻是叫人身心俱疲。展昭只盼著這樣的案子往后不要再有了,置身在這種惡意之中,很難不被卷入那種痛苦和絕望。
“是啊,只盼著再不會有這樣的案子了。”白毓這樣說道,但心里卻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自古以來,人性就是復雜的。很多時候可以看都人性的光輝,但也能夠看到人性至惡。他們能做的就是盡量減少這樣的事情發生,卻無法杜絕,這就是人性了。
白毓又嘆了一聲,“讓人給他們做個水陸道場,也告訴周遭的百姓,說他們已經徹底離開人世了。”
這水陸道場不是做給死人的,而是做給活人的。否則的話,她擔心那附近的村子要就此蕭條下去。
“好,我去找人。”展昭回道。
“不用啦。”白毓從展昭的懷抱中出來,仰著頭看他,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忙著呢,這種小事不用你來,我讓人去做就好了,他們會做的很好的。”
“好,聽你的。”展昭知道自己若是堅持反倒是會讓白毓苦惱,只能答應了下來。“無瑕,只要你需要,我都在。”
白毓笑了,對著展昭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彎下腰來。
展昭雖不明所以,但還是彎下了腰。
白毓摟著他的脖頸,側過頭吻了吻他的臉頰,“放心吧,我要是有用得到展大人的地方肯定是不會放過的。”
展昭溫柔地笑了,“嗯。”
盡管知道展昭還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但白毓還是忍不住放縱了自己,依偎在他的懷中,多抱著他一炷香才放開了他。她推了推他,“展大人快去做事吧,早些來和我一同用飯。”
展昭無奈道:“好。”他伸手捏了捏白毓的鼻尖,“這算不算是過河拆橋?”
“不算。”白毓對著展昭眨了眨眼,“我這個人向來是還不等過河就會把橋給拆了的。”
“那么無瑕要如何過河呢?”
“飛過去啊。”白毓笑嘻嘻的,“因為我會吹牛的,吹著吹著,我就過去了。”
展昭失笑,“不用無瑕辛苦吹,我會抱著你過河的。”臨走前,他吻了吻她的眉心,這才離開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開封府的人都在忙碌真神一案的后續。官家讓人重啟當年的劉華貪污受賄案,而后判處了道長剮刑。不管他的理由是什么,殺害他人性命且唆使他人用殘忍的方法屠殺百姓,他的下場注定不會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劉華一案重啟,臨死前,道長的嘴角都帶著笑意。但是一個受剮刑的人到死都帶著笑意,實在是滲人得慌,百姓們害怕極了,他們也不接受道長的尸骨去亂葬崗。
要知道那些被抄家滅族的人好歹還能有個埋骨之地,但是道長沒有,因為人人都畏懼他如虎。最后還是白毓出面,將道長火化了,而后灑向了荒野。
在白毓看來,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塵歸塵,土歸土,也算是有一個著落了。總好過這尸身不知道該去哪里,最后到處亂擺還帶來疫病來得好。但是在百姓們看來,是白毓出馬,用火刑化解惡人身上的兇煞之氣,讓他死了也不能化成厲鬼來害人。
雖然但是,反正也算是解決了?
而白毓則是在給她的學生們考試,結業考試。都已經教了將近四個月的時間了,若是還能過,她也沒有辦法了,畢竟她本來能教的東西也不多。雖然每次想到這里她都會嘆息,覺得自己之前和法醫學的太少,以至于能教的太少。
不過還好,雖然之前有人并不是很認真,但后來也全都卯著勁在學習。所以這結業考試是全員通過了,只是有人的成績好些有人的成績好些。成績前三名的,她自掏腰包給他們三人送了一具人體骨骼模型,用作鼓勵他們。
開封府的王仵作就是第二名,魏仵作就差了一名,是第四名。不過王仵作和魏仵作的關系好,他們都商量好了一同用這個模型。
“愿各位能以所學為百姓伸冤,便是歷經風雨,不忘初心也無愧于心。”白毓笑看著站在她面前的幾十號人。
“謝過先生教導。”眾人朝著白毓行禮,鄭重又肅穆。
此時,陽光正烈,似乎在照亮眾人的前路。
六月二十四乃是二郎神的生辰,汴京城西灌口的二郎廟每逢這一日就會成為汴京城內最為繁華的地方之一。二郎廟在萬勝門外一里左右的地方,宮中會提前一日派人前來呈上供品。并在二郎廟門口會搭上一個露臺,教坊司會在露臺上演奏,間或有雜劇和舞蹈。(注)
為了能夠燒到這頭一爐香,百姓們也是想盡了辦法。有人二十三日晚上就在廟外排隊,也有人提前住進二郎廟中,只等著二十四那一日起來燒香。那一日,城里城外的人都會來燒香。
這一日,從早晨到傍晚,各色表演令人目不暇接,跳索,相撲,鼓板等等。大殿錢還會豎起兩根幡竿,高達幾十丈,且還會有人爬到這幡竿上表演,很是精彩。或是裝出神鬼的模樣,口吐煙火。
“好厲害。”二郎廟前,白毓看到幡竿上的人,時不時跟著身旁的人一起鼓掌叫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表演,還表演得這樣好,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展昭一邊護著白毓,不讓旁人擠到她,一邊在她的耳邊小聲說道:“無瑕若是喜歡,我也可以……”
“什么?!”白毓大聲回道。這里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說話聲,表演聲,樂器聲,聲聲入耳。展昭的聲音太小了,她實在是沒有聽清楚。
展昭無奈地搖搖頭,心想之后再與她說吧。要是叫他大聲喊出來,嗯咳,他也實在是張不開那個口。
“好吧。”白毓的目光又落在了幡竿上,又開始鼓掌叫好起來。
看著這樣鮮活的白毓,展昭的目光溫柔又欣慰。他再也不想看到她病懨懨地躺在床上了,此時此刻鮮活的她才能叫他覺得安心。
送走了那些學生之后,開封府好像也迎來了風平浪靜的日子,好些日子都只有一些平常的事務,再沒有什么大案子了。于是,正逢二郎神生辰,展昭就約了白毓出來散心。
白毓還沒有參加過這種節日呢,自然是一口就應承了下來。這二郎廟果真是熱鬧啊,讓她開心極了。
不過到底是六月下旬了,正午的日頭還是很烈的。白毓實在是不耐熱,只要先敗退了。不過她決定先去附近的酒樓待上一段時間,等到不那么熱了再來湊熱鬧。
這可是二郎神的生辰,一年也就一次呢。
展昭自然是無有不應的,兩人一同走向附近的酒樓。
正當六月,大街小巷的路口都在賣水飯,看上去就很適合這個時節。不過白毓的目光都被滿大街的各色果子給吸走了,義塘甜瓜、衛州白桃、南京金桃、水鵝梨、金杏等等不一而足。
這一個個果子擺出來,當真是讓許多人無法拒絕,至少白毓是無法拒絕的。
“無瑕,你的身子還沒有徹底好透,不能吃太多果子。”展昭見狀就明白了,只得提醒道。
“可是我好想吃。”白毓可憐兮兮地看著展昭,“一年就一次呢。”她眉眼皺巴巴的,看起來實在是委屈極了。
展昭到底是抵不過她的目光,“那一種嘗一個?”
“太好啦,我就知道展大人舍不得我難過的。”白毓小小地歡呼了一聲,而后就小跑向了那些賣果子的小販那里。
“大娘子,您來點甜瓜?甜著呢”
“還是來點水鵝梨吧,解渴著呢。”
“我這桃子也很是水靈。”
現在大多是汴京人都認識了白毓,尤其是賣東西的小販和店家,他們可不會忘記大主顧的模樣。因為開封府的人都稱呼她為大娘子,他們便也跟著這么稱呼了。
白毓笑了笑,而后手一揮,“這些我全都買下了。”挑什么挑,成年人就是要全部拿下!
第104章 家產繼承案1
暮色四合, 二郎廟前的表演結束了,前來燒香的人也開始慢慢散去了。人都散了,白毓和展昭自然也往回走。
“今日開心嗎?”展昭看向走在身邊的人。
“開心!”白毓用力點了點頭, “沒想到這二郎廟這般熱鬧,我還以為只有大相國寺才會這么熱鬧呢。”
展昭笑著說道:“大相國寺的確是熱鬧的, 既然二郎廟已經來過了, 可要過兩日和我和一同去大相國寺燒香?”
他這么說不是單純要帶著白毓去燒香, 而是想要帶她去那附近轉轉看看。大相國寺很是熱鬧, 她一定會喜歡的。自然,她若是喜歡喜歡的話,去燒香也未嘗不可。
“好啊。”白毓笑著點頭同意了。反正近來開封府沒有什么大事情, 她便是跟著展昭出去玩了也沒什么。
只是白毓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有的時候說話不能夠說太早,以及千萬不要忘記了自己的體質。有的時候插旗子插得太開心了,這旗子就要倒了。
兩人回到了開封府之后就各自去休息了。
夜深了,此時的大相國寺內一片寂靜, 只有還在燃著的燈籠在夜風中微微搖晃著。
大相國寺內是有客院的, 內里住著前來燒香拜佛的客人,也有幾處住著外地來的學子。有些是因為不想回鄉以免浪費了讀書的時間, 便在這里住下的;也有些是囊中羞澀, 住不起客棧又覺著一般的旅店過于嘈雜, 便在這里住下, 以待來年科考。
“吱呀。”一處客院中的房間門被打開了, 一個身著錦袍的公子從里面走出來,手上提著一個燈籠, 朝著后山走去。
雖然此時天色漆黑,但可能因為錦袍公子已經走習慣了這條路, 他并沒有被磕絆到,走的頗為順當。直到他到了后山的湖水前,這才停了下來。
這里是大相國寺養錦鯉的地方,也是香客們在燒香拜佛之后會來走走看看的地方。有的若是看上了哪條錦鯉,只要給大相國寺供奉一些香火,就能夠把錦鯉帶走了。
是以這里的錦鯉養得很是不錯,色彩斑斕,很是養眼。
不過錦袍公子來這里不是為了看錦鯉,畢竟誰會在深夜的時候來這里看錦鯉呢?他走上了一艘小船,將燈籠掛上去,像是在等著什么人一般。
夜風吹得越發得緊了,山林間傳來幾聲不知名的鳥叫聲,聽著頗為嚇人。
“你來了嗎?是你嗎?”錦袍公子也有些害怕,小聲地問著。
沒有人回答他,除了那幾聲鳥叫。
錦袍公子越發得害怕了,就想著還是下次再說,今夜且先離開吧。他起身,而后身后去拿自己的燈籠,卻在下一刻,有人從背后捂住了他的口鼻。他不知道是聞見了什么東西,整個人開始迷迷糊糊起來。
最后的神智消失前,錦袍公子在捂著自己的那個人的手腕上看到了一個印記。原來是你,你怎么能……
錦袍公子徹底失去了意識,被那人給放倒在小船上。小船晃蕩,掛著的燈籠也跟著晃蕩。
“石兄,昨日那篇文章我有幾處不懂之處,今日想向你討教一番。”
“李兄說笑了,你我共勉才是。”
清晨,兩個學子走在山林間,一邊走著一邊說著昨日一同看過的一篇文章。這兩個學子身家較為貧寒,是以住在大相國寺中等待來年科考。他們兩人在大相國寺住下以后,意趣相投,便成為了朋友。
兩人最愛在清晨的時候出來走走,尤其是走在山林間,覺著自己的腦子都清醒了不少。而且他們一邊走著一邊討論,既能夠讓身子強健些,也能夠讓一起進步。是以若是沒有什么意外,他們一向都會出現在這后山。
“李兄,那是什么?”石學子看到岸邊停著的小船上好像有個人,有些奇怪,“有人躺在上面?”
“難道這么早還有人來這里看錦鯉?”李學子也有些奇怪。除了他們兩人,一般而言在這個時辰是不會有其他人出現在后山的。現在有人在錦鯉湖的小船上躺著,自然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我們過去看看?”
“也好。”
兩人走向錦鯉湖,只見小船上仰躺著一個錦袍公子,他的雙目緊閉,神情帶笑。他的一只手放在腹前,另一只手就在湖面上。他的手腕像是被什么給隔開了,鮮紅的血液還在往外蔓延。
錦鯉湖中的錦鯉都被吸引了過來,像是在吸食他的鮮血一般。湖面上這一側挨挨擠擠的都是錦鯉,色彩斑斕。這畫面看上去詭異又綺麗,像是那些話本中的神鬼故事一樣,震撼人心。
石學子和李學子兩人見了這畫面,當場愣在原地。半晌后,兩聲凄慘的叫聲在后山響起,這兩人慘叫著朝大相國寺跑去。
“死人了,死人了!”
“錦鯉殺人了,錦鯉殺人了!”
開封府,白毓困意尚在就被阿然從被子里給挖了出來,她揉了揉眼睛,問道:“出什么事兒了?”
“姑娘,大相國寺的錦鯉殺人了。”阿然一邊幫白毓梳頭發一邊回道,“大相國寺的和尚前來報案,包大人要帶著眾人過去。姑娘之前說過若是有案子一定要喊醒您的,我這就把您給喊醒了。”
“應該的。”白毓打了個哈欠,睡眼朦朧的。不過下一刻,阿然手上涼涼的帕子敷上來,她就清醒了許多,“利落些就行。”
“放心吧,姑娘。”阿然示意白毓照照鏡子,“是不是很合適?”
“太合適了。”白毓笑著點頭,“阿然真是聰慧。”
“那是自然。”阿然自得道。“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馬車,在馬車上放了早點,姑娘這就走吧。”時間不等人,只能在馬車上用早點了。
白毓笑了,“阿然真是越發得貼心能干了。”她也覺得她安排得非常好,沒想到啊,當初光會吃飯用蠻力,經常一臉茫然地看著別人的阿然也成長了不少。
果然人還是要有歷練,這樣才能夠長大。
白毓匆忙地出了門,一抬眼就看見在門口等著自己的人。她小跑了過去,笑著看他,“展大人,你來接我的嗎?”
“嗯。”展昭點點頭,“我想阿然已經幫你都準備好了。”
“是。”白毓笑著回過身沖阿然招招手,示意她不用跟來了,“我家阿然越發得能干了。”她這語氣驕傲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阿然是她的孩子呢。
展昭失笑,“確實如此,走吧。”
兩人到了門口的時候,眾人也都到齊了,便一同出發。上馬的上馬,上馬車的上馬車。原本展昭也是上馬的人,不過如今他是上馬車的人。
白玉堂看著展昭自然地撩著袍子上了馬車,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哼,果然貓就是會得寸進尺。不過看在他之前總是陪著妹子,又讓她變好了起來,他就暫時當做看不見吧。
其他人眼觀鼻鼻觀心,也當做看不見。展大人和未來小舅子之間的矛盾,他們還是不要摻和進去比較好,不然可能要當一條池魚了。
馬車上,白毓捧著杯子,喝著熱乎乎的豆漿。這是按照她的口味做的,淡淡的甜加上白糖糕,是她近來的最愛。
展昭也陪著她吃了一兩塊,就停了下來。
“錦鯉殺人是怎么一回事?”白毓問道,“阿然說的不清不楚的。”這話猛地一聽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至少她的腦子里的第一反應就是有錦鯉被污水給感染了,而后變成了怪魚,長出了四條腿開始上岸吃人了。
不過白毓很快就反應過來這里不是什么科幻頻道,將那個不靠譜的想法給擠出了腦子。
展昭說道:“今晨,兩個寄宿在大相國寺的學子在后山散步之時,發現有人死在了錦鯉湖中。因為死相有些詭異,兩個學子大約是被嚇著了,有些語無倫次,于是就傳出來了這句話。”
至于錦鯉殺人,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唉。”白毓放下了杯子,“我們原本還說好了一同來大相國寺逛一逛呢,結果是這樣來的。”她就說她之前覺得哪里不太對,原來是她過得太清閑了啊。
她就說嘛,這該死的體質是不會讓她過得太清閑的。不過想一想,前些日子的清閑好歹是享受到了,有總比沒有來得好。
展昭神情間有些抱歉,“無瑕,我……”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白毓手中的杯子給堵了個正著。
“喝一口?”白毓笑瞇瞇地看著展昭,“我覺得味道不錯。”
展昭的耳根子有些紅,接過了她手中的杯子,一飲而盡。這是她用過的杯子。他的腦子里就這么一個想法。
白毓登時就笑得更歡快了,果然,在欺負她家展大人的時候,是她最開心的時候了。
展昭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卻也只能無奈地看著她。她是故意的。
白毓對著展昭眨了眨眼。就是故意的,誰讓他好欺負呢。
一行人到了大相國寺,寺門口已經有幾個和尚在等著了。而旁邊有許多人圍著看熱鬧,怎么都不肯離去。不過還好有先他們一步到的軍巡鋪鋪兵守著,他們倒是不敢進大相國寺里面去看熱鬧。
“包大人。”大相國寺的監正一直在等著,心中焦急不已,看到開封府的人來了,這才松了一口氣,“快請進。”
今日的事情要是不解決了的話,對他們大相國寺的聲譽可是一個大大的打擊啊。他身為監正,自然是著急上火的。
包拯點頭,“請。”
“請。”
第105章 家產繼承案2
開封府眾人在寺監正的引路下, 一路朝著后山的錦鯉湖而去。路上,他們聽見的都是寺監正的聲音。
“大相國寺的錦鯉向來有靈,許多香客都會求幾尾錦鯉回去, 本寺也是照顧得很好的。它們吃喝不愁,絕對不會喝人血的。”
“不知究竟是哪個喪心病狂的人在本寺的錦鯉湖殺人, 這才傳出了吃人的流言, 但是那些錦鯉真的不吃人。”
“錦鯉湖附近已經被本寺的弟子都給圍起來了, 絕不會有人擅自靠近的。”
“除了寺中弟子和昨夜在大相國寺投宿的香客, 沒有其他人進入寺中。”
“包大人……”
寺監正一路上都在說話,話里話外都是他們大相國寺的弟子不會殺人,還有他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 若是有什么不好的,還請擔待。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匯聚成了一句話,他們大相國寺真的不會殺人的!
聽出了寺監正的話外音的白毓有些想笑, 不他還挺會見縫插針的嘛。不過她還是忍住了笑意, 畢竟他都已經這么辛苦了,自己還是不要雪上加霜了。不過……她看著這大相國寺, 眼底滿是驚奇。
不愧是大相國寺, 大氣輝煌, 還帶著佛家的氣息。這個時候白毓就有些痛恨自己的文化水平了, 描述不出來啊, 嗐。
走在她身旁的展昭見她左右張望,眼底滿是好奇, 莞爾一笑。他挪了挪身子,擋住了他人能夠看向她的可能, 卻不會讓她看不見。
后面的白玉堂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是越來越覺著這兩個人膩人得慌了。難道有心上人都會變得這般嚇人?那他還是自己一個人吧,也落個一個瀟灑自在。
不多時,眾人就到了錦鯉湖。因為無人敢靠近,寺監正也不讓人靠近,是以這錦鯉湖外面一圈都圍著人。不過看得出來,軍巡鋪的鋪兵大約是比他們早了一小會兒,之前應該是大相國寺的和尚們守著的。
“這位是寺中主持。”寺監正引著他們到了一個長得略胖的和尚面前,“之前就是主持帶著人都在錦鯉湖邊的,不管是寺中弟子還是其他人,都不能真正靠近錦鯉湖做手腳。”
為了能夠擺脫大相國寺殺人的嫌疑,整個寺廟都在努力啊。
“阿彌陀佛。”主持嘆了一聲,“老衲保證,在石學子和李學子兩位香客發現此地之后,絕無他人擅自靠近。”
包拯說道:“多謝主持和監正費心了。”
“包大人說笑了,此乃本寺應做之事。”
在他們到了錦鯉湖之后,王仵作和魏仵作已經開始檢查尸首了。而展昭和白玉堂則是在四處查看此地是否有機關之類的東西,至于白毓,她則是跟在包拯的身邊,去見那些和死者相關的人。
大概大相國寺的主持和監正也很擔心會再出什么事情,是以和死者有關的人都被他們請到了這錦鯉湖附近的亭子里。一開始他們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大相國寺背后的關系復雜,且他們請來的是開封府包拯。
眾人擔心自己若是不配合,難保不會被認為是殺人行兇之后想要逃脫才會萬般抵抗,只能忍了,都在這亭子里等著。索性這亭子不小,他們坐在里面,下人在外面站著,還是可以忍耐一二的。
等到人來了,他們就見到有一個女子的身影跟在包拯的身邊,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這小半年下來,汴京城中消息靈通的人都知道了開封府中有一個女官的存在。再消息靈通些就知道,她最擅長的是勘破人心,還有一些小老百姓認為她能夠看穿人心中所想,所以才會如此厲害。
達官貴族對此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們的確將白毓放在了眼中,也對她頗為忌憚。盡管她官位低微,但是她可以直達天聽,又有能力又在包拯麾下,他們可不會小看他們。
這亭子中的一些人也是如此,他們當然知道白毓的能耐。是以他們在看到她的時候,臉色才會難看,不是因為他們殺了人,而是因為擔心會被她看出一些自己的隱秘。
人人都有不想宣之于眾的隱秘,偏偏這位白女官能夠看穿許多,這叫他們如何不臉色難看呢?
主持假裝沒看見那些人難看的臉色,對著包拯說道:“這一家子是死去的那位公子的家人。”
包拯看向那家人,目光落在了他們身上的打扮,而后問道:“爾等何人?”
一個身穿素衣的婦人走了出來,回道:“回稟包大人,我等是朱家布坊朱老爺的家眷。”
朱家布坊?包拯覺得有些耳熟。
一旁的公孫策小聲道:“包大人,朱老爺此前意外落水而亡,案子是由刑部經手的。”他之所以會知道這個案子,也是因為案子鬧大了才知道的。
朱老爺落水一案鬧大了,并不是因為他是被人謀殺或者案子出了什么紕漏,而是因為朱老爺的三個兒子為了爭家產一事,大打出手,鬧得汴京城內幾乎是人人皆知了。
畢竟這樣的事情,向來都頗為受百姓們在茶余飯后的歡迎。尤其這個案子牽扯到三個親生兒子爭奪父親遺留下來的家產,百姓們想到自家,也難免會點評一二,是以不知道的人還是比較少的。
說到朱老爺落水,包拯也想起來了。這件事情在他的同僚之間也曾被提及,只不過他當時聽過就算了,沒想到今日會碰上。
白毓當然也知道朱家布坊的朱老爺,還有他的三個兒子的事情。不過不是因為他們爭奪家產的事情,而是因為朱老爺曾經找上門,說要和她的布坊合作。周叔曾告訴過她,不過因為她對生意的事情不太懂,就全權交托給周叔了。
她的布坊已經是發展起來了,那些女子也開始自己養活自己了,不管前路如何,好歹不是一條死路了。而且有皇帝給他們做靠山,敢下手對付布坊的人還沒有出現呢。
是以,便出現了想要和她的布坊合作的商人。只不過有些人還在觀望,而朱老爺是最先提出來的。不過嘛,世事無常,他后來意外落水身亡了,周叔也就找了別人合作。
朱夫人大概也能夠猜到包拯和公孫策在說什么,神情便有些拘謹。
朱老爺落水而亡,這是橫死,朱家一干人等擔心朱老爺會變成怨鬼,是以這朱家家眷是前來大相國寺為他上香祈福。不僅如此,他們擔心不夠虔誠,還特意在大相國寺住了好幾天,再請了大相國寺內的高僧為他做法事。
只是怎么也沒想到的是,這做法事才做到了一半,朱家就有人身死了。
朱家的主人家都在大相國寺入住了,是以此時眾人也都在這里。包括朱老爺的夫人,兩個兒子,和他們各自的媳婦,以及一個小女兒。朱家的第三代還沒有出生,是以也就這么些人了。
說起來這朱家還是挺特別的,特別在這四個孩子都不是一個人所出。沒錯,朱老爺的四個孩子都是不同女子所生,只是這每個女子都是他的正室,而不是什么妾室。
朱老爺年少之時家中頗為窮困,他和鄰居家的女兒成婚了,育有一子。只是這第一任夫人在他剛要發家的時候就過世了,為了自己能夠繼續打拼,也為了照顧大兒子,他就娶了第二任夫人。
這第二任夫人在朱老爺發家之后也生了一個兒子,只是很可惜她死于難產。第二任夫人的娘家看著已經發家的朱老爺,不愿意失去這么個好女婿,也不愿意他們外孫被其他養,于是就把第二任夫人的妹妹嫁了過來,這就是第三任夫人。
第三任夫人兢兢業業地養著自己的外甥,在生了自己的兒子之后又要打理家務又要照顧兩個孩子,把自己給累死了。
朱老爺認為自己大概是克妻,就不想再娶妻子了。可是沒有妻子料理家務,和其他商人之間的人事往來也很不方便。于是,他就娶了自己的表妹,一個喪夫且被認為是克夫的寡婦,心想這一次她總不會死了吧?
寡婦表妹就是第四任夫人了,她生了一個女兒之后就不能再生了,不過因為家中有三個兒子了,朱老爺也不在意。再者表妹看起來身強力壯,怎么看都是不會找事的,他很是滿意。
于是,這朱家的四個孩子都是由不同的夫人所生,看起來情況實在是頗為復雜。
于是,日子就這么一日日過去,朱老爺的布坊越來越大,越來越掙錢,而他的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都已經長大成人了。誰曾想,這一次死的人是他自己呢?大概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吧,他之前還一直等著孫子出世呢,只是他是等不到了。
朱老爺死了之后,他那三個兒子就反目成仇了。盡管他們原先的感情也沒有多好,但是在朱老爺在世之時,還是能夠勉強保持住所謂的兄弟感情的。
朱老大是長子,最受重視;朱老二和朱老三是親兄弟也是表兄弟,會聯手起來,看著也能和朱老大勢均力敵。只是朱老爺死之后,他們三人徹底翻臉,也不顧什么親兄弟或者表兄弟的情誼了。
畢竟這情誼什么的,哪里有銀子重要呢?也正是因此,爭家產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幾乎人盡皆知。他們倒是不覺得丟臉,只有朱夫人和朱小妹覺得丟臉。
死在錦鯉湖的錦袍公子是朱老三。
第106章 家產繼承案3
除了朱家人, 還有另一家人在場,他們是懷化將軍鄭將軍的夫人和兒子。因為鄭將軍在邊關戍守,因為鄭夫人擔心鄭將軍, 便到大相國寺為他上香祈福,而她的兒子是來陪她的。
這小小的亭子里倒是有不少人, 開封府一眾進來之后就更顯得擁擠了。見狀, 包拯便決定讓他們輪流到亭子外面的空地上回話。
朱老大和朱老二心中有些煩悶, 既然開封府人都已經來了, 為何不能夠找個好一點的地方呢?即便是大相國寺中的大殿也行啊,總好過在這里待著,附近還有尸首。
只是兩人只敢在心中不滿, 卻是不敢說出來的。他們本就是商戶子弟,又沒有高人一等的讀書天賦,最好的前途就是跟朱老爺一樣行商。只是他們也沒有朱老爺行商的天賦,一看就是只能混吃等死的,不然也不會拼了命地和兄弟爭搶財產了。
不管是錢還是權, 兩兄弟都不行, 自然就只能忍氣吞聲了。盡管這只是他們自以為的,但于他們而言也是忍氣吞聲了。
鄭夫人卻是直接說道:“我們已經在此處久候多時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包大人, 怎么包大人是想讓我們一直站著說話嗎?”
至于她身旁站著的鄭郎君, 一身錦袍卻垂頭耷腦的, 看起來就是個很聽話的孩子。這個聽話不是指的乖巧的那種, 而是沒有主見的那種。所以盡管他好像對鄭夫人的言語有些不敢茍同,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就這么一個罩面, 白毓就知道這位鄭夫人大概作風頗為強硬,兒子也只能乖乖聽話的那種。
包拯聽了鄭夫人的話, 眉眼不動,道:“此地寬闊好說話,只能委屈一番鄭夫人了。”
他是故意要這些人都在這里回話的,因為朱老三的尸體就在不遠處,這會讓他們的心中不安,他們才會想更多,心聲才會更真。如此一來,白毓能聽見的也會更多。
若是那真兇心緒起伏之下將自己的所有秘密全都暴露出來,那才叫做一個好呢。所以,包拯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們離開這里的。
鄭夫人還想再糾纏一番,她可不想在這里站著說話,實在是太有失體統了。可是她的袖子被鄭郎君給扯了一下,她像是想起來什么了,忌憚地看了一眼跟在包拯身邊的白毓,不說話了。
白毓:“???”
怎么有一種自己也成什么大人物的感覺了呢?算了算了,這個不重要,還是案子比較重要。
此時,展昭走了過來,“包大人。”
包拯問道:“朱三郎君情況如何?”
展昭回道:“他是被人用了迷.藥給藥倒之后,再用匕首劃開了手腕,失血過多而亡。”
“既然如此,如何會有錦鯉包圍著他?”包拯雖然在和展昭說話,但他的目光和注意力卻都在面前的這些人的身上。他目光如電,仿佛要將這些人心中的齷齪都看得一清二楚。
“小船之下有一個水囊,水囊中有一個小機關。”展昭回道,“這水囊里裝著摻了迷.藥的酒水,機關讓這酒水點點滴滴地往外流,那些錦鯉不是醉了就是中藥了,游不走,看起來就像是包圍著朱三郎君一般。”
那個小機關設置得雖然簡單卻是頗為巧妙,若不是他和白玉堂有經驗,若是來的是一般衙門的人,說不定還真的會被騙過去。如此一來,這汴京里可是又要有新的傳說了。
“原來如此。”包拯點頭。他明白兇手這么做大約是想要將見到朱三郎君尸首的人給嚇著,好讓對方可以忽視掉一些東西,如此兇手逃脫的可能就更大了。他可沒有忽視掉石學子和李學子發白的神色和微微顫抖的手。
石學子和李學子此時聽見了包拯和展昭之間的對話,知道不是什么神鬼作怪,更不是朱三郎君的魂魄盤桓不去,心中的恐懼這才消散了。他們的臉色變好了些,手也不抖了,看上去倒是有幾分讀書人溫文爾雅的模樣了。
只是剛才他們那害怕不已的模樣已經叫在場的人都給瞧見了,想要對他們另眼相待怕也是難了。
包拯看向面前的這些人,“本府需要先問過一番,排除一些人殺人的可能,如此就只能辛苦各位了。”言外之意就是想要離開這里去屋子里是不可能了,還是忍著吧。
在場的人自然都聽懂了,他們點頭表示同意,即便是鄭夫人這樣強硬性子的人也沒有再說什么。再說下去就要被當成殺人兇手了,他們又不傻。
白毓的目光卻是在鄭郎君的身上轉了一圈,因為她聽見了他的心聲。
【這個婦道人家,一天天就知道在外面惹是生非。若不是家中還需要她的話,真是想讓她趕緊去死。】
這話中滿滿的惡意,竟然是對著鄭夫人的。鄭郎君表面看起來是受制于鄭夫人的,是一個聽話懦弱的兒子。但實際上他卻能夠影響鄭夫人,否則她也不會因為他扯了袖子就改變了決定。
但是更讓白毓驚訝的事,鄭郎君的心聲之中是滿滿的對鄭夫人的惡意。這可不像是對待自己的生母該有的態度,反而像是對待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她心中想著,這位鄭郎君到底為何要做出這種偽裝呢?難道他是殺人兇手?
是不是的,要查過之后才知道。白毓不會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就妄下斷論,否則會影響她的判斷的。
先被單獨問話的是朱夫人,因為她性子有些怯弱,實在是害怕,所以就朱小妹陪著她。
包拯問道:“朱夫人,朱三郎君是何時離開房里的,你可有察覺?”
“不曾。”朱夫人搖搖頭,因為女兒就在自己身邊,她看著膽子大了許多,“其實他們三個都和我不親近,去哪里也不曾和我說過。而且我們來大相國寺借宿,男女之間是分開住的,是以除了每日里的上香祈福,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在何處。”
她雖然是朱老爺的表妹,但實際上年歲和他差得挺多的,也就比朱老大的年歲大上幾歲。再加上朱老大這三兄弟很有自己的主見,她當他們的母親,委實是有些艱難。
在還沒有生下朱小妹的時候,朱夫人甚至不認為自己是朱家的一份子。直到小妹生下來了,漸漸長大了,朱老爺喜歡朱小妹這個聰慧的女兒,朱家三兄弟又覺得一個女子妨礙不了他們,朱夫人的日子才好過起來。
【我也不愛問他們,免得被冷嘲熱諷。只要我和小妹好好的,其他的就隨他們去吧。】
很意外的是,白毓竟然能夠聽見朱夫人的心聲。她還以為像她這般怯弱的人是不會做什么違法的事情的,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夠聽得見。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表面,這位朱夫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她竟然能夠聽得見對方的心聲。
包拯又問了一些無關痛癢的問題,在看到白毓給的示意之后,突然問道:“朱夫人上一位丈夫是怎么過世的呢?”
朱夫人猛地被問到這個問題,像是被嚇了一跳,而后半垂著眼眸,半是傷感地說道:“他命不好,出去做工的時候砸傷了腿。家中的銀錢不夠,即便是花光了也沒能救得了他,后來他就過世了。”
【我命不好,碰上這么個愛打人還愛喝酒的。他遭了難,落到了我的手里,我只需不管他就能逃出生天了。】
聽到這里,白毓看了朱夫人一眼,而后繼續聽著她的心聲。
原來這位朱夫人早先嫁的那個人不是什么好東西,做工做得一般還愛喝酒,喝了酒就打人罵人。她的前任公公婆婆自然沒事,而且他們也會躲起來,那就只有朱夫人遭難了。
當時她被他打得皮開肉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娘家沒用,公婆幫著隱瞞,她又被打在外人見不得的地方,無人能幫她。朱夫人的力氣也沒有那個衰人的大,每次反抗還會被打得更慘。
如此過了兩年,她的前任公婆在下河撈魚的時候不小心落了水。本來若是放棄手中的魚還能活,卻是貪心不肯放手,等到旁人去救的時候已經晚了,就這么沒了氣息。
朱夫人還以為自己要過得更慘了,會被那個衰人打得更慘。誰知道那個短命鬼竟然用失去父母心中痛苦不已做借口,四處喝酒。在他喝到醉醺醺的時候回家,卻失足把自己的腿給摔斷了。
兩條腿都摔斷的人,就跟廢人沒有什么區別了。原本朱夫人若是好好地照顧他,他還是能夠活下來的。可是她又不是什么犯.賤的人,被打成那樣還無怨無悔地照顧他。
于是,朱夫人就在人前裝著對他很好,但背后卻是完全不管他。一天一頓飯,餓不死就行,至于吃藥?家里的銀錢都叫他喝酒喝光了,沒有錢買。
就這樣,他熬不過一個月就死了。他不算是朱夫人害死的,卻間接和她有關。如此,朱夫人就開始守寡了。雖然人人都心疼同情她,可是她卻覺得自己過得挺好的。
后來就是朱老爺要續弦了,她這個守寡克夫的表妹就這么入了朱老爺的眼。雖然朱夫人當時有些害怕,但是想想嫁給他總好過再次被她娘家嫁給什么又窮又橫的人。
不管如何,朱老爺好歹有錢,她能夠吃點好的,穿點好的。就算是死了也不會什么都沒有享受過。如此,她就成為了朱老爺的第四任夫人。
白毓聽著聽著,眼睛都亮了。這位姐姐哪里怯弱了,偽裝功夫一流啊。
第107章 家產繼承案4
白毓又將目光投向朱小妹, 卻沒有能夠聽見她的心聲。但是見她時時刻刻維護朱夫人,情緒也略微有些激動,就知道她的內心不是徹底平靜的那種。
好了, 這位朱小妹的身上沒有半點問題,可以換下一位了。至于朱夫人, 雖然她的心聲中似乎朱老三的死與她無關, 但是前車之鑒還是讓白毓將她放入待定人選之中。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白毓看向了展昭, 微不可見地點了點, 表示她這邊暫時沒有問題了。
展昭眨了眨眼,便去將朱老大夫婦帶了過來。至于朱夫人和朱小妹,且先讓她們回到亭子里。
朱老大的神情有些不耐煩, 但不知是何緣由,就那么一直忍著,“我怎的知道老三會去哪里呢?我連白日里都不知道他去哪里,更遑論是深夜了。老三和我的關系只能說一般,你們要是要問, 也應該問老二才對, 他們可是表兄弟呢。”
說到表兄弟的時候,他的語氣里滿是嘲諷, 可想而知他對自己的兩個弟弟很是看不慣。若是在爭家產之前他還要偽裝一番, 現在偽裝已經沒有必要了, 誰不知道他和自己的兩個弟弟鬧翻了呢?
【那個人愛去哪里就去哪里, 關我什么事。他死了正好, 少一個人跟我搶家產。該死的老頭子,我是長子, 家產里面七成都應該是我的。他居然沒有留下遺囑,害得那兩個王八蛋和我搶。】
只是站在朱老大身旁的朱大媳婦神情有些著急的模樣, 只是似乎朱老大平日里積威甚重,她一個字都不敢多說,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白毓將目光投向了朱老大,他做過什么呢?“朱大郎君對自己的弟弟似乎頗為不滿。”
朱老大看到是白毓問話,眼底帶出了幾分不屑,“是啊,我很不滿,這件事情整個汴京城都知道,怎么大人不知道嗎?”
【女人就應該乖乖地待在家里生孩子,做的什么官。】
好了,她懂了,這位看不起女人。白毓上下打量了一下朱老大,“朱大郎君似乎很是看不起我?怎么,你覺得官家不應該封我做官?你是對我不滿還是對官家不滿呢?”
她的話讓朱老大徹底變了臉色,“沒有沒有,白大人想太多了,我如何會不滿官家的決定呢?我就是因為失去了弟弟,心中悲痛,所以才會看起來臉色難看。”
【該死的jian女人,居然拿官家來壓我。若不是我時運不濟沒有考上科舉,這個官就應該我來當,什么女人都滾去死。女人不是在家生孩子,就是應該留在青樓里面伺候男人。要不是朝廷查抄了青樓,我也不會也沒有地方去。要是我當了官,一定重新辦青樓,把這個女人也送進去伺候我。】
朱老大的面上認著錯,但是心里的惡意卻一點都沒有少。【到時候我要聽著這個女人的哀嚎聲,像打死以前的ji女和我的妾室一樣,活生生打死她們。這樣的話,我心里才會痛快。】
“是嗎?”白毓挑眉,“可是我看不出來你對弟弟的死有什么悲痛,倒是看出來了你對女子的不滿。”而后她當即拉下臉,“朱老大,你如此不滿官家的決定,還頗為憤恨,看來你是對皇家對朝廷都十分不滿了。”
“我沒有,我……”
“說起來,”白毓對著朱老大露出一個森然的笑容,“我看朱老大你渾身戾氣,想來應該打死過不少人。只是瞧你這身無二兩肉的無能樣,大概也就只能夠在弱女子的身上逞能了。不知道你打死過多少個人呢?”
【七個。不對,她怎么會知道的?】
“包大人,朱老大生性兇狠,一看就知道手上沾過鮮血。我們還是應該好生調查一番才是。”白毓的臉色難看極了。若對方只是看不起女子,她頂多就給他一點臉色看,卻沒有想到他還打死過人。
呵呵,這個垃圾,他別想翻身了。在大宋,就算是有賣身契的奴仆都不是能夠隨意打死的,他一個沒有官身的商戶子弟倒是有能耐啊,打死了這么些個女子。
她要是不把他踩死的話,她就不是白毓!
“來人。”包拯的手揮了揮,“將朱老大押后再審。”白女官的態度如此,想來這個人的心聲里面怕是暴露了許多,大約是事關人命。既然如此,自然要將朱老大關押起來,查清楚再說。
“我不是……”張龍趙虎撲了上來,將朱老大的雙臂往后一剪,又用東西塞住了他的嘴巴,讓他無法再口出穢言了。
他們一看就知道這個朱老大肯定是殺過人了,并且還對大娘子不滿。呵,他是個什么東西,還敢對大娘子這般態度?張龍趙虎決定將朱老大關進大牢的時候,將這件事情透露一點給獄卒。
如今開封府上上下下,誰沒有承過大娘子的情?到時候獄卒肯定會好好招待他的。那些獄卒都是經年的老手了,還都是祖輩一輩輩傳下來的,手段有的是呢,一定讓朱老大有苦說不出卻又看不出來傷,呵。
朱大媳婦看到朱老大被抓走了,第一反應是往后看了看亭子的方向,好像要看誰的反應一樣。但是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當即松了一口氣。她看向包拯,卻還是有些害怕,又看向了白毓,“白大人,他不會再出來了,是嗎?”
“若是查出來他確實是殺過人的話,他的確是再出不來了。”白毓看出來了,比起偽裝功夫一流的朱夫人,這位朱大媳婦才真正性子怯弱的人,“你可是有話要和我說?”
“我……”朱大媳婦遲疑了片刻,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連忙點頭,“是,我有話要說。我要告發夫……朱老大,他曾經打死過七個女子。有的是他買回來的妾室,有的是以前的青樓女子。白大人,我這里都記下來了。”
說著,朱大媳婦從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了一條絲絹,上面還繡著字。看得出來,她是日夜將這東西帶在身上,可能是怕放在哪里就會被發現了。
白毓卻是眼尖地發現朱大媳婦的手上好像有傷。是了,朱老大這般性子暴烈的人,能夠打死其他女子,怎么會放過朱大媳婦呢?恐怕她也是日日夜夜都在他的暴力威脅之下夜不能寐吧。
所以,她才會在認定只要朱老大身上的罪證確鑿,自己就能脫身的情況下將證據拿出來。
朱大媳婦像是感覺到了白毓的視線,不自在地扯著袖子遮擋自己的手臂。很顯然,她不想提及此事。
既然如此,白毓就挪開了目光,假裝沒有看見。
朱大媳婦松了一口氣。她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也挨過打。她不想被人指指點點的,不管是好意還是惡意。
白毓湊過去和包拯他們一同看絲絹上的內容,上面繡著朱老大在何時何地打死過誰,那女子又是誰。內容不算多,但足足是七條人命,是七個女子的斑斑血淚。
要不是現在朱老大已經被拖下去了,她一定要上前踹上兩腳出出氣。只敢將自己的拳頭對著不如他身體強壯也地位不如他的弱女子,什么沒有用的懦弱狗東西,簡直是死不足惜。
不對,她不能這么侮辱狗狗。狗狗又乖又可愛,比朱老大有用多了,她不能夠這么對待狗狗。白毓氣得雙手都攥緊了。
包拯等人的臉色也是難看至極,而后將這份絲絹給收了起來。
包拯看著好似松了一口氣的朱大媳婦,不免問道:“朱家無人知曉此事嗎?”
朱大媳婦的臉色當即有些奇怪,她頓了頓,回道:“除了娘和小妹,其他人都知道。”
朱家三兄弟對朱夫人和朱小妹是看不起卻又十分排斥,家中的事務不讓朱夫人插手,也不讓朱小妹插手,更不會讓她們知道。雖然朱家三兄弟知道朱小妹是女子,他們都在的情況下是無法繼承家業的。
可是朱老爺實在是喜歡這個女兒,他們認為朱老爺將來會給朱小妹的東西一定不少。她得到的東西多了,他們的東西不就少了?是以他們自然不喜歡她。再加上朱夫人的年歲和他們相差不太多,這就讓他們一致認為朱夫人肯定是圖謀他們朱家財產的女人。
盡管提親的事是朱老爺提起來的,但是朱家三兄弟就是認為是朱夫人的錯。是以他們的事情從來不讓朱夫人知道,自然朱小妹也不會知道。而朱老大性子暴烈會打死人這樣的事情,更不會讓她們知道了。
公孫策眉心一皺,“既然朱老大有這樣的把柄在手,為何此前爭家產的時候,朱家另外兩個兄弟不拿出來用呢?”只要告發朱老大殺人,那么他就會進大牢,家產也就落到朱老二和朱老三的手中了。
朱大媳婦的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情,“我性子卑弱,不被朱老大看得起,他們也一樣,是以有些事情并不讓我知道。但是我猜到一二了,他們兩個人也有把柄在朱老大的手中。”
否則的話,朱老大殺人的事情不可能不被朱老二和朱老三拿來用的。他們兩個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在這整個朱家里,也就只有朱夫人和朱小妹是個人了,也就只有她們將她當成個人了。
可惜她以前總是被拘在朱老大的身邊,不能和別人來往,也不敢和別人來往。否則的話,她會知道的更多些。
這是全員惡人啊。白毓的目光投向亭子里,看著還在那里等待著的朱老二。
第108章 家產繼承案5
現在爆出了朱老大是個家暴殺人犯, 那么朱老二呢?
朱老二看上去憨厚老實,要不是身上那身衣服和飾品,看著像是個莊稼漢, 他對著開封府眾人笑著,就更像了。
【也不知道這事到底什么時候過去, 我還想玩兩把呢。唉, 可惜現在還不到關撲的時候, 太可惜了。】
白毓知道了, 這是個垃圾賭.博男。那么看起來來秀雅端莊的朱二媳婦呢?
【為何白女官這么嚴肅地看著我?難道她知道我放債了?也不對啊,我早就收手了,根本沒有人會發現。應該是懷疑我殺了三弟……不對, 這件事情更糟糕!】
白毓都沉默了,這對夫妻還真的是夫妻啊。般配,太般配了。
明面上,汴京城內除了特定的時間和地點,是不允許關撲的, 更遑論是開賭局了。否則的話, 之前賭局一案,樊樓的管事也不會不敢說實話了。
在道長和真神的案子結了之后, 官家下令要清查汴京城內大大小小的賭局, 就連關撲都被管理了起來。一時間, 汴京城內都安靜了許多, 官家也滿意地看到國庫充盈了許多。
至于那些損失巨大的莊家, 和無處可去的賭徒,官家就不予理睬了。而朱老二就是一個賭徒。
之前大概是有朱老爺在, 朱老二倒是還能夠克制幾分。再加上有朱老三幫著遮掩,他的事情沒有在朱老爺的面前暴露。但是朱老爺一死, 無人能夠管束他,出門去賭的次數就越來越高了。
不過近來官家清查各個賭坊,朱老二沒有得地方去了,就只能夠待在家里賭。若不是近來的變化,明顯已經開始上癮且要無法控制的朱老二,恐怕就已經要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賭徒了,尤其是他還打起了自己媳婦的嫁妝的主意。
朱二媳婦是個死要錢的,之前還曾經放過印子錢。只是因為官家下令,近來朝廷查得緊,她收手了,這才暫且沒有被查到。她根本就不愿意自己的錢被別人用了,就算對方是朱老二都不行。是以他們夫妻近來一直吵架。
這些,都是白毓從他們夫妻的心聲之中聽到的。成吧,一對惡人夫婦,都不是什么好人。這兩個人身上的事情雖然也可以抓起來審問,但是開封府事情多,就不準備插手了。
不過并不是說就不管了,在知道他們做了什么時候,公孫策已經盤算好了讓哪個衙門接手此事了。
而后,輪到今日的死者朱老三的媳婦了。她看起來小家碧玉的,此時眼眶泛紅,眼淚時不時落下,大概是因為朱老三的死,看起來很是可憐的模樣。
嗯,如果白毓沒有聽見她的心聲的話。
【該死的朱老三,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時候死。家產還沒有爭到手呢,我一個弱女子怎么跟大房和二房的人爭?該死的朱老三,就知道走旱道,還是被人走的,這個沒有用的狗東西,怎么不被野獸吃光了呢?現在三房的錢就那么點,我要怎么養我的玉郎?該死的!】
很好,朱老三是一個惡心騙婚男,他是個斷袖分桃的,還是在下面的。不過朱三媳婦也不甘人后,她養了個小白臉。嗯,蠻好的,互相給對方戴綠帽,都不吃虧,挺好挺好。
再之后,就是問過朱家的下人。不過朱家的下人就那么三四個,一來是因為他們在大相國寺內,不好帶太多人。二來是因為他們到底是商戶人家,太過招搖過市豈不是告訴別人自家有錢?
所以在朱老爺還在的時候,朱家的下人就不多,很多事情都是他們自己動手。也正是因此,三個兒子才能夠在朱老爺的面前隱藏住那些齷齪事。
問過了這些下人,結果什么結果都沒有,他們連心聲都沒有。朱家的人都問完了,目前看來雖然惡人多,但是沒有找出兇手是誰啊。
白毓有些苦惱。目前看來這朱家好像沒有人是兇手,難道還能是鄭家嗎?不過一切都不能妄下斷論,還要再看看。
鄭夫人見朱夫人是和她的女兒一同過來的,也帶著鄭郎君一同走過來了。“我兒子想要陪著我,沒有問題吧?”她那神態,高高在上的,仿佛在說要是有問題的話,也與她無關,她就是要這么做。
而站在她身后的鄭郎君看起來唯唯諾諾的,仿佛一個只會聽母親的話的受氣包。
當然,白毓并不相信這位鄭郎君是個受氣包,畢竟她可是聽過他的心聲的。在他的心聲里,對他的這位母親是滿滿的恨意,怎么都不像是正常的母子關系。
“鄭夫人。”包拯突然嚴詞厲色,“你要知道你此時乃是可能殺害朱三郎君的兇手之一。你這般態度囂張,難道是要告訴本府你殺了人,但本府卻拿你沒有辦法嗎?”
剛才開封府眾人看起來頗為平和,而她又想到自己的丈夫正在邊關打仗,其他人都要為此讓步,開封府大概也是如此。鄭夫人便覺得他人所說的包拯如何如何強硬,也不過是因為他們無能罷了。像她,就能夠讓包拯為她讓步。尤其是他問話的時候將自己放在最后面,難道不就是因為他忌憚她嗎?
這樣想著,鄭夫人的心就越發得飄,態度也就越發得跋扈起來。但是此時,她被包拯這樣嚴詞厲色地喝了一頓,當即又害怕起來了。
雖然她的丈夫是在邊關打仗沒有錯,雖然官家登基之后這武官的地位有所提升,但終究還是比不過文官的,更何況這縣官不如現管。她若是真的被包拯一鍘刀給鍘了,她丈夫就算是想要回來幫她撐腰也沒用了啊。
【不行,至少要在夫君回來之前保住性命,我可不能死了。】這樣想著,鄭夫人的氣焰當場就消下去了。
雖然氣焰是下去了,但是鄭夫人到底要是端著將軍夫人的架子,不肯先說話。
盡管如此,開封府眾人都看出來她的態度變化了。于是,公孫策開口問道:“不知鄭夫人和那位朱三郎君可曾認識?”
“認識。”公孫策給了臺階,鄭夫人自然就順著這個臺階下來了,“我們鄭家在寺內的院子和他們朱家的院子相鄰,見過他兩三次,也算是認識吧。”
雖然那個朱三郎君死了還讓她被包拯懷疑殺人是比較晦氣,但每次見面的時候,他對她都很是恭敬,說話也好聽。所以,鄭夫人對他的態度還行,此時也沒有否認。
朱老三的長相清秀,再加上嘴巴又甜,所以鄭夫人倒也不覺得他有多么可惡。當然,他今日死了,還給她造成了麻煩,往日的什么好都就此消散了,她還是頗為厭惡他的。
包拯眉頭微微一皺,“不是說男香客和女香客的院子是分開的?為何你的院子會和朱三郎君的院子相鄰?”
“我……”鄭夫人害怕包拯,被他這么一問,一開始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我和我兒住在一起,他是男客,自然會住在朱三郎君隔壁的院子。”不過說著說著,她的態度倒是又理直氣壯起來,“我都這么大年紀了,連朱大郎君都能生下來了,就算是住在朱三郎君的隔壁又能如何?我還和我兒住在一起呢。”
她在心底想著這開封府的人當真是不會說話,若不是她脾性好,肯定要和他們打起來的。鄭夫人好不心虛地想著。
白毓:“……”
“既然如此,你昨夜可曾聽到什么動靜?”公孫策又問道。
“沒有。”鄭夫人搖頭,“我自從來了大相國寺之后,一向都睡得很沉,并沒有聽到什么動靜。”
【還是佛祖的地方好,我來了之后就日日都睡得香,不像之前經常睡不到兩個時辰就醒了,來這里之后我能一覺睡到天亮。】
白毓的眉毛一揚,問道:“鄭夫人以前睡得不好?”
鄭夫人忌憚地看著白毓,“是啊,人上了年紀之后就容易睡得不好,我也是來了寺中才睡得香甜了些。”
不要以為她不知道這位白女官,她可是厲害著呢,若是叫她看透了什么,那可就不好了。【難道她知道自己曾經打死過奴仆,所以才這么看著我?但是那又不怪我,是她不好,竟然想要勾.引將軍。】
白毓:“……”
她還沒有問呢,這位就自己交代了。很好,也省得多問了。這件事情記下來,然后告訴包大人他們。懲奸除惡是她的本分,希望以后鄭夫人不要太感激她才好。
話說回來,鄭夫人到了大相國寺之后就睡得香了,難道是因為心情放松了,所以才會如此?不對,心情好也不能代表全部,或者說……
白毓突然看了鄭郎君一眼,臉上故意帶出了幾分高深,“鄭夫人果真是好命,來了寺中就能睡得香。當然,鄭郎君恐怕也是起了不少作用。若是沒有他,鄭夫人怕是不會睡得太香。”
鄭夫人還以為白毓是在夸獎她的兒子,這笑容當即就掛在了臉上,“那是自然,我兒乖巧聽話,有了他,我可是舒心不少。”
她是這般表現,但鄭郎君卻不是如此。他總覺得白毓話中有話,而且她看著自己的眼神也很奇怪。難道她看出了些什么?
【不可能。即便人人都說白女官好似有看穿人心之能,那也不可能真的會看穿人心。她不可能看得出來我給娘下藥了,不可能的。所以她一定是在嚇唬我,想要讓我自己招供。】
白毓:哦豁,我聽到了。
第109章 家產繼承案6
她就說嘛, 怎么可能那么巧,在家多年睡不好,一到寺廟就睡得好了?她這么久都沒有到過寺廟嗎?這不可能。所以這里面肯定有問題。
果然不出所料, 這里面的確是有問題。鄭郎君可真夠厲害了,給他親娘下藥。白毓心想, 到底是他天生心狠還是內里有什么緣由, 才會讓他對自己的親娘下手。
“鄭郎君, ”白毓朝向鄭郎君站著, “鄭夫人果真是疼愛你,這般夸贊于你。”
鄭郎君露出一個怯怯的笑容,“白女官說的是, 娘對我再好不過了。”
鄭夫人也是一臉的驕傲和滿足,“我是你娘,自然是該對你好的。”
鄭郎君孺慕地看著鄭夫人,眼底似乎還在閃著淚光。看起來,真的是再是讓人感動不過的母慈子孝的畫面了。
前提是, 白毓沒有聽見這兩人的心聲。
【幸好我把當初那個勾.引夫君的jian人給弄死了, 不然哪里來的這么好的兒子?可恨若不是我不能生,哪里還能輪得到她?】
鄭夫人看上去是一臉的慈愛, 仿佛有多么愛鄭郎君這個兒子一樣。但實際上這個兒子是她搶來的, 還是去母留子。白毓很懷疑, 鄭夫人心口一直在聲討的那個女子, 當真是如她所說嗎?
【就算是我親娘又如何?每時每刻都在控制我。若不是三郎勸解我, 早就弄死你了。可是現在三郎也死了,我還有何畏懼的?早晚有一日, 送你下去見三郎去。】
白毓的雙眼微微瞪圓了。鄭郎君以為鄭夫人是他的親生母親,但還是想要殺了她。并且, 他好像還和朱老三有關系,聽著這語氣,很是親密。等一下,朱老三他是喜歡男人的,而鄭郎君的親密的語氣,該不會……
她將目光放在了鄭郎君的身上,她剛才可是沒有從他的身上看出一絲一毫死了情人的難過。若非是她能夠聽到心聲,完全看不出來他和朱老三之間有聯系。
別的先不說,這位鄭郎君的偽裝功夫實在是到位。
“鄭郎君,”白毓打斷了這兩個人的“母慈子孝”,“你和朱三郎君之間有往來嗎?”
【她怎么突然問我這個問題?難道我有哪里暴露了嗎?】
鄭郎君的呼吸亂了一瞬,而后馬上掩飾了過去,“我家借宿的院子就在朱三郎君的隔壁,我們之間也算是互相有往來。”他不能否認他認識朱老三,否則很容易暴露。
他們明面上的往來都是沒有什么遮掩的,也肯定會有小沙彌看見他們之間的往來。若是他直接一口否認了,那才是下下之策。
“這樣啊。”白毓笑了笑,而后又問道:“既然鄭郎君和朱三郎君之間是朋友,怎么不見你為他的死感到難過呢?”
鄭郎君的身子有一些僵,面上卻依舊還是那位唯唯諾諾的模樣,“我們也不算是太熟,只是聊過幾次。他死了,我也有些難過,但僅此而已了。”
“僅此而已啊。”白毓拉長了聲音,笑容很是有些意味深長。
【她該不會真的看穿我和三郎之間的關系了吧?不可能,我們就在娘的眼皮子底下來往她都不知道,這個外人怎么可能會知道呢?一定是她在故弄玄虛。我千萬不能露出了破綻,讓她給發現了。】
鄭郎君袖子里的手都攥緊了。
“鄭郎君,你殺過人嗎?”白毓突然問道。
鄭郎君猛地抬眼看向白毓,眼底好似閃過了慌張,“白……白大人說笑了,我怎么可能會殺人呢。”
【她看出了什么嗎?不可能的。我可沒有殺人。】
白毓的眼神閃了閃,用探究的眼神看著鄭郎君。他的心防挺高的,這么問下去恐怕也問不出些什么了。于是她看向了包拯,示意他自己問完了。
鄭夫人和鄭郎君就這么回到了亭子里,只是他們走的時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怪怪的。鄭夫人像是要罵人,但鄭郎君低頭不搭理她,還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怎么看,都覺得這兩個人怕是要大吵一架。嗯,看來等他們回去以后,需要有個輕功好的人去偷聽一下了。
他們走之后,白毓就把鄭郎君和朱老三之間可能有的關系都說了出來,以及鄭夫人和鄭郎君之間的恩怨。今日的案子雖然只牽扯到了兩家人,但是這兩家人的事情可是比好幾家的事情還要多呢。
老實說,要是在她哪里,放到了網上去,那必須得讓人說一聲離譜,再說一句現實果然比小說和電視劇還要離譜。
“我怎么覺著那個鄭夫人有很大的可能是殺人兇手?”白玉堂道,“她將鄭郎君看得那么緊,若是她知道兒子和朱三郎君好上了,難保不會發瘋殺人。”
展昭說道:“其實鄭郎君也未必沒有可能,若是鄭夫人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鄭郎君若是想要拜托麻煩,他也有可能會對朱三郎君下手。”
“暫且不能讓他們離開大相國寺,晚上他們可能會吵起來。”包拯看向展昭和白玉堂,“如此就要麻煩展護衛和白少俠了。”
“遵大人令。”
而后,王朝馬漢將石學子和李學子帶了過來。
“你們二人為何到這錦鯉湖來?”包拯問道。
“學生來后山背書答題。”石學子恭恭敬敬回答,“我和李兄經常來此。”
李學子跟著點頭,“學生二人平時都會來這里,寺中的僧人也都知曉此事的。”
包拯又問道:“你們和朱三郎君可曾認識?”
兩人同時搖頭。
“學生除了早間,幾乎都在房中苦讀,和朱三郎君之間并無往來。”石學子回道。
李學子跟著說道:“我們倒是遙遙見過,朱三郎君似乎想要過來和我們交談。不過當時他的身邊站著那位鄭郎君,他們好似說了什么,就沒有過來了。”
果然有人看見朱老三和鄭郎君之間的往來。白毓心想。此時包拯的態度越發的嚴肅,這兩個學子的額頭都開始冒出細汗了,不過她依舊沒有聽見他們的心聲。
于是她朝著包拯搖了搖頭。
包拯揮手,讓這兩人離開了。“看來這個案子沒有這么快解決。”他這般說道。
一旁的公孫策笑道:“看來大人是想要一打照面就將兇手抓出來。”
包拯笑笑,捋了捋胡須,“確實如此。可惜了,天不隨我愿。”
眾人也都跟著笑了。
白毓不由得將目光投向錦鯉湖,此時陽光灑滿了湖面,浮光躍金,不勝美麗。若是只看這美麗的錦鯉湖,誰能想到這里是殺人現場呢?
雖然目前這朱家和鄭家兩家人的殺人嫌疑最高,但也不能夠排除其他人和朱老三起沖突,而后沖動之下將他殺了的可能。于是,寺廟中的和尚沙彌,還有一些只是來上香的香客全都被問過了。
不過他們都沒有離開他人視線去往后山的時間,心聲也完全沒有問題,更和朱老三沒有什么聯系,于是他們就都離開了。只有朱家和鄭家,必須留在大相國寺過夜。
至于開封府一眾,因著大相國寺內的廂房足夠,他們也都留下來在寺內過夜了。
雖然如此,入夜之后,開封府眾人卻是都沒有入睡。一些衙役和軍巡鋪一同守在寺廟外,也有守在錦鯉湖邊的,展昭和白玉堂則是早就出去了。包拯、公孫策和白毓睡不著,便在同一個廂房中等著他們回來。
長夜漫漫,于是公孫策和包拯便起了興致,開始教導白毓下棋。他們本想著即便是能教一些基本的也行,誰知道……
“應當放在這里。”公孫策無奈地挪動了白毓的棋子。
白毓尷尬地笑笑,“對不起啊,公孫先生。”而后她喪氣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這下棋對我來說太難了。”
這圍棋術語就讓她有些頭疼,什么目,邊,星,什么掛,飛,擋,還有什么小目,高目,目外,一時間太多擠到了她的腦子里面,真的讓她為難,她聽得頭暈。而且經常是公孫先生說一句,包大人又說一句,她聽了這句就忘了那句。
剛學會的就被下一個擠著忘記了,下著下著,她就開始下五子棋了。白毓的心中流淚滿面,下棋之前還想著自己能夠成一個下棋高手呢。現在看來,什么下棋高手,她說不定連五子棋都快不會下了。
而且……白毓看著棋盤上的棋子,嘆了一聲,“我覺得不像是包大人和公孫先生教我下棋,更像是二位借著我的手在下棋。”老實說,一開始她還是能夠看得懂一點點的,但是隨著棋子越來越多,她就看不懂了。
這一看不懂,腦子就開始成漿糊,人就開始麻了。看著這完全看不懂的棋局,白毓都要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了。
“咳咳。”包拯輕咳了兩聲,“既然如此,還是改日吧。”他也是一時技癢,看著公孫策下的好棋,就不由得開始應對上了。
公孫策也有些赧然,“我找一本基礎的書,你且先看看吧。”包拯的棋子一落在棋盤上,他就忍不住想要回過去,倒是一時忘記了這是在教導他人下棋。
嗯,還是先讓白毓對棋有一些基礎的知識吧,否則她真的會被他們兩人給繞暈了的。
“好。”白毓也覺得自己學說不定還能夠會一點點呢。她起身站到一旁,“我看展大人和白玉堂也沒有那么快回來,大人和公孫先生不妨下一局?”
兩人對視一眼,“也好。”
“大人,我們回來了。”
兩人剛坐下來,棋子剛要放上,就聽見了這么一聲。
第110章 家產繼承案7
包拯和公孫策兩人對視了一眼, 只能夠略帶遺憾地將棋子收了回去。罷了罷了,只能下次了。
白毓則是動作麻利地去給門外那兩個人開門了,“展大人, 阿弟,你們回來了。”她每次看到白玉堂的時候, 就喜歡喊他阿弟, 然后看到他吃癟的表情就會很開心。
就像現在。
白玉堂憋屈道:“是兄長。”
“是阿弟。”
一旁的展昭笑看著這對姐弟玩著這個已經玩了無數遍的小把戲, 他們好像總是玩不膩, 他看著也是頗為有趣。尤其是在白玉堂總是被白毓壓制著的情況下,那就更有趣了。
是的,看似溫柔包容的展大人其實也是有些惡趣味的。
不過兩人還是有分寸的, 也就是在門前扯了兩句,而后就進來了。此時,包拯和公孫策已經將棋子和棋盤都收起來了。
“如何了,可曾聽見什么?”包拯問道。
展昭正要說話,白玉堂先開口了, 道:“包大人, 公孫先生,你們不知道, 今夜可太精彩了。”說到這里, 他的神情還有一些恍惚呢, “我覺著我在江湖上亂晃多少次都碰不上這么精彩的事情。”
他的心里都開始想著是不是要留在開封府了, 真的是太長見識了。不過要是他留下來了, 怎么著也得有個位置吧?總不能比展小貓的差太多吧?若真是那樣,他錦毛鼠的臉面可沒地方放啊。
今夜, 展昭和白玉堂去往朱家和鄭家人處潛伏。本以為沒有那么快能夠聽到自己想要的,沒想到他們倒是“配合”得很, 很多東西都在往外爆。
“娘,你今日在面對包拯他們的時候,太過于強硬了。”比起在外面那副懦弱聽話的模樣,此時的鄭郎君看起來很是強硬,臉上還帶著戾氣,“你要知道爹臨走時可是說過了的,不讓我們給他惹麻煩。”
“我哪里惹麻煩了,我不過是……”鄭夫人剛想要狡辯,在對上鄭郎君的目光時,聲音和態度都變得溫和了下來,“我不過是見不得被人踩在我們鄭家之上而已,我后來不也是好生地配合了嗎?”
“如此最好。”鄭郎君看向鄭夫人的眼神滿是警告,“娘,你若是不能安安分分的,待爹回來,我一切都會如實稟明的。”
鄭夫人好像對鄭將軍十分害怕,聽到鄭郎君這么說,當即依舊神情更為緊繃了,“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肯定安分。”
她保證過后,鄭郎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嘆了一聲,而后軟化了態度,“娘,我們在汴京之中就是人質,若是爹打仗有個什么失誤,官家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安分守己,如此才是不給爹添麻煩。”
聽到這里,展昭眉心緊鎖,而白玉堂則是在黑夜中翻了個白眼。瞎胡扯,就算是他這個江湖人都知道,官家從不把邊關武將的家眷給扣留在汴京,只要不離開大宋境內就行。
因為官家認為,該背叛的人就算是扣押著家眷也沒有什么用。連自己的國家都可以背叛,難道就會對自己的家眷心有眷戀?是以,官家從不扣留武官家眷。
也不知道是這對鄭家母子想得太多,還是那個鄭將軍想得太多。
鄭郎君和鄭夫人再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而后鄭郎君就從鄭夫人的房中離開了。房頂上的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一眼,當即就分開了。白玉堂去跟著鄭郎君,而展昭則是留下來。
屋內的鄭夫人看著鄭郎君是真的離遠了,也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之后,突然唾了一口。“jian人生的就是jian種,每次都要用將軍來壓制我。若不是我生不出來,哪里輪得到你來壓制我?”
鄭夫人說著說著,像是氣急了,在房里轉了起來,“要不是我,你早就跟著那個jian人一同去死了,哪里還能夠在這里氣我,你竟然還敢……”說到這里,她像是又想起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氣。
“不生氣不生氣,反正這個小兔崽子也只能這段時間壓制我了。待將軍回來,我一定要告訴將軍,讓他收拾這個小兔崽子。”鄭夫人大概是想到了自己所說的美好未來,開心了不少,“在將軍心里,還是我最重要的。”
大概是真的開心了,鄭夫人也不繼續轉圈罵人了,而是去休息了。
展昭聽著屋內平穩的呼吸,知道她已經睡熟了,便離開了。
而白玉堂則是跟著鄭郎君,一路看著他在院子外面轉了一圈,像是想要去什么地方,但是卻又不想去。他站在院子門口遲疑了許多,最后還是轉身回到了院子了,回到了他的屋子里。
說起來也不知道鄭夫人對鄭郎君的管束嚴,還是鄭郎君要死死地看著鄭夫人,兩人住在同一個院子里也就罷了,房間還就在隔壁。于是白玉堂就是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又看到屋頂上的展昭了。
對上展昭的臉,他又翻了個白眼。剛才分開作甚,鄭郎君他又不做聲。
展昭默默地笑了一下。
而后兩人細細地聽著鄭郎君屋內的動靜。
“該死的……該死的……要不是你,三郎他……”鄭郎君不像鄭夫人那樣情緒外放,只是從吐露了幾個字罷了。而后,屋內便悄無聲息了。
展昭和白玉堂卻沒有離去,因為他們聽到屋內的呼吸不僅沒有平緩下來,反而還慢慢地加重了,呼吸的主人應當是在壓抑著些什么。
他們就這樣一直等著,果然,等到鄭郎君從屋內出來了。只是他不是從房門出來的,而是悄悄地翻窗出來的。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決定分開。白玉堂去跟鄭郎君,而展昭則是去看看朱家人可否有些什么。之前他倒是去朱家的院子聽了一會兒,但除了相互指責,他什么也沒有聽到,這才來了鄭家這邊。
但是現在,展昭覺得自己若是回去看看,難保不會聽到些什么。大概是一種直覺吧。以前他是不相信的,但是認識了無瑕之后,他覺著信一信也未嘗不可。
當然,很快他就會感激自己相信了自己的直覺。
白玉堂跟上了鄭郎君。他的輕功乃是江湖頂尖,鄭郎君根本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不過這鄭郎君似乎對大相國寺很是了解,竟然是從小路出去的。而且看起來他的身上還是有些拳腳功夫的,至少能夠躲開軍巡鋪的鋪兵和開封府的衙役。當然這也是因為在今夜之前,包拯已經告知了鋪兵們和衙役們,讓他們巡邏的時候寬松些。
不過這也只是對內不對外,若是有外人要闖進來,那么自然是不一樣的。
因為鋪兵們和衙役們一定程度上的視而不見,再加上這鄭郎君的身手尚可,他還真的從客院出來了。而后,他一路朝著后山而去,看方向應當是錦鯉湖。
難道他們這就要抓到兇手了?白玉堂有些興奮,連忙跟上。
不過沒想到的是,鄭郎君并沒有去往錦鯉湖,他在半路的時候拐了一個方向。雖然此時只有天上微微的月光,但是鄭郎君輕車熟路,很快就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看起來這里是一個小水潭,不過這水潭里是活水。水潭對面有一塊可以躺著三四個成年男子的平坦的大石頭,月光下似乎在微微發光一般。
鄭郎君繞過了水潭,整個人躺在了大石頭上,面朝上,似乎在想些什么。
隱在暗處的白玉堂皺眉,這人該不會是來這里發癔癥的吧?不可能不可能,他肯定是……
“三郎,對不起。”鄭郎君突然開口,“我知道我不該這么做,可是我娘似乎發現了我和男子在一起。盡管她現在還不知道是你,但是很快她就會查到了。就算只是蛛絲馬跡,我也絕對不能讓她知道。”
鄭郎君翻了個身,手虛空地抬著,像是在側躺著抱著誰一樣。“我不能夠讓娘知道我喜歡男子,絕對不能。若是我不能給鄭家傳宗接代,她一定會放棄我的,一定會跟爹告狀的。就算是我爹,他也不會想要一個不能傳宗接代的兒子的。”
“三郎,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吧?我殺你也是不得已,我不是真心想要殺你的。”躺在往日恩愛過的地方,鄭郎君似乎情緒翻涌得厲害,臉上就開始簌簌往下落淚,“我們往日那般恩愛,你一定會體諒我的心情的,你也一定不會想我被鄭家放棄的。我不能沒有鄭家,否則我就什么也不是了。三郎,你原諒我吧,你原諒我吧。”
聽到這里,白玉堂的雙眼都瞪圓了。他差點就要沖出去抓住鄭郎君,大喊一句好你個兇手。但是來之前包拯告訴他了,一定不能夠沖動。于是,他忍了。
“三郎,我也不想的,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吧?”鄭郎君來來回回反反復復地都在說著原諒,卻對自己怎么殺人的毫不提及。
白玉堂雖然煩躁,但也是按捺著性子等著。他雖然性情有些急躁,但是關鍵時刻,他從不拖后腿。于是他就一直等著,只是后來的鄭郎君再也沒有說什么重要的了。
他在大石頭上躺了一段時間,而后就起身回去了。白玉堂一路跟著鄭郎君,直到聽見他徹底睡了,這才去找展昭,想要告訴他自己抓到真兇了。
“鄭郎君是殺人兇手?”展昭的聲音里帶著驚訝,“不可能,我這里聽到的是朱家三媳婦才是殺人兇手。”
難道還能有兩個殺人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