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意識到這里的柯南, 覺得自己背脊上出了一層的冷汗,他自認為在遭遇過那么多事情后,已經沒有什么事情, 能夠讓他真的由心感到恐懼了, 但如果他的猜想成真的話,那么他及身邊所有相關的人, 都會遭遇到滅頂之災。
降谷零看著眼前面色難看的小少年,眸光銳利依舊, 肅著一張臉,語氣嚴肅了幾分道:“你既然想到了這一點,也該知道, 現在的情況已經不是你可以掌控得了的吧?”
柯南明白眼前這男人想要說些什么, 沒等他開口, 先一步仰起頭看向他,語氣真誠:“很感謝你,安室先生。”
降谷零緊鎖的眉,被柯南這突如其來的致謝的話,給弄得松懈了幾分, 他怔愣地看向眼前的小少年,等待著他的答案。
“我明白你的意思。”柯南看著降谷零, 眼底帶著赤誠堅定的光,“但, 請容許我拒絕。”
降谷零面容嚴肅地盯著他, 問:“你確定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我們認識這樣長時間了,明著暗中也搭檔交手過幾次了, 不說是深知,但多少也了解一二。”柯南輕松一笑, 攤手說:“若是從前,我還會往極端的地方去想。但現在,已經亮出了彼此的底牌,我大概也能猜到,你要為我做些什么了。”
“那你還要拒絕?”降谷零不贊同地看向他,蹙著眉心問。
“換做是你,你會逃避自己注定的命運嗎?”柯唇邊依舊噙著笑意,揚起了眉尾,期待地看著降谷零。
降谷零沉默半晌,忽地輕笑了一聲:“哈……這是你的自由,我尊重你的選擇。”
“謝謝你啊!”柯南松了口氣,神情帶著幾分輕松,嘴角噙著從容自信的笑容,“zero先生。”
“降谷!”降谷零神情認真,一字一句道:“我的本名是降谷零。”
柯南聞言一愣,不敢置信地盯著面前眸光帶著暖意的男子,他自是能明白降谷零此時的坦誠是為了什么,可他還是覺得有些意外。
自從變成如今這副模樣,柯南一路走來可謂是艱辛的,縱使收獲了諸多的盟友,可讓他能夠自揭底牌的人,也并沒有幾個。這不是一個小事,凡事留心幾分,總是好的。
可,面前這個男人,他身負重任,孤身一人行走于黑暗之中,要承擔的壓力比他要多得多,但還是坦然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這份誠意讓他不能不動用。
柯南思慮片刻,斂去了眸子里掩飾用的天真無邪,目光灼灼地看著降谷零,正色說道:“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工藤新一。”
降谷零聞言輕笑:“雖然早就知道你是工藤新一了,但聽你親口承認還是讓我有些震撼。”
對于柯南那個精明的頭腦,饒是降谷零這樣的精英,也是不得不稱贊的。自上而下打量著面前身量窄小纖細的少年,心中有種莫名的滋味。
他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出身首屈一指的學府,提前一年修滿學分,以全滿分的成績從警察大學校結業,受到公安上層的賞識特別邀請,甚至在警校執行臥底任務的時候,也是當之無愧的全能第一。
雖然從不以此自傲,但,想起過往,還是忍不住自得的。
可,比起面前這‘小小少年’他仍是覺得有些不足。
哪怕他恢復成了原身,以工藤新一的年紀來算,比起他也足以稱得上是年少。他自問,在他這般年紀,還做不到如他一般在處理案件的時候,這樣的經驗老道。
縱是人物的設定,降谷零也相信,哪怕掙脫人物的光環,柯南這樣的人,也是為探案而生的。
柯南不知降谷零心中的心緒萬千,他面上的表情是對著降谷零,從未有過的輕松坦誠,只是唇角微勾:“降谷先生,這樣以誠相待,我總是不好再瞞下去。況且,我還想我們更好的合作下去。”
降谷零心中仍是不大贊同柯南涉險。
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淺羽幸奈同松田也不要牽扯進來才好,維護這個國家的安定,是他們這幫行走于黑暗中,秘密不得見光的警察的責任。那么生活在這個國家上的國民,也是他要守護的一份子。
他,可以犧牲。
這是他對信仰的追求,無從畏懼。
但,其它人不行。
松田也好,小幸也好,縱然他們與他自己一般,是這個國家的守護者,他也想把他們劃到自己的保護圈內。
哪怕被埋怨也好,他也想再掙扎著,堅持一下。
只是現在看來,似乎不大可能了。
“少年,你的請求我會仔細考慮的。事關重大,縱然我全權負責,也需要上報。”降谷零沉吟了片刻,正色看向了柯南,語氣嚴肅:“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降谷先生,您不用提所謂的要求。我明白你想說的是什么。”柯南對上降谷零的目光,很認真地點了的頭說:“我應下你就是。”
降谷零目不轉睛地盯著柯南看了許久,輕輕點了點頭說:“那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復。”
“那好!”柯南松了口氣,緊繃著的一根弦兒略松了幾分。
淺羽幸奈一直不曾開口,只眸光平靜地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她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柯南,忽地開口:“你說什么?工藤君?你想去找小平平再聊聊?”
淺羽幸奈忽地開口,引得柯南不由得一愣,他下意識的想張口反駁,思慮片刻就想到,她是想和降谷先生單獨聊聊。
柯南早在和松田的一番對話中,便已經認知到自己曾犯下了一個多大的錯誤。現在的他能快速的明白降谷零的心意,卻已經無力再為他的想法辯解什么。
是以,柯南只是靜靜地看了一眼降谷零,頭也不回地默默退出了。
降谷零知曉她是故意支開柯南,也能猜想到她要說些什么,是以錯開了目光,不欲與她視線相對。
“回頭看著我!”淺羽幸奈盯著靜默不開口的降谷零,她撐著身子坐起來,語氣沉靜:“零,還記得,我同你說過什么嗎?”
降谷零聽她問出這句話,背脊僵硬了幾分,語氣故作強硬說:“我沒有記憶。你親手洗掉了我的記憶,你忘記了嗎?”
“……”淺羽幸奈知曉降谷零一向能言善辯,卻不想他還有裝傻充愣的本領,她松軟了幾分口氣,好心提醒:“是我們再相會,彼此交心的時候,我對你說的話。”
降谷零沉默,嘆息了一聲,轉過身,目光盈盈地看著他,溫聲說:“你叫我不準再放開你的手。”
“那你就把你腦子里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通通丟掉吧。”淺羽幸奈輕笑了一下,隨即眸光堅定地說:“這不是屬于你們的戰斗,我們必須達成合作,攜手堅定地向前走。”
她已經不敢去想,如果那個‘瘋子’同這個世界的BOSS一般的組織達成合作,究竟會造成怎么樣嚴重的后果。
可解決組織,消滅那個瘋子,他又是那樣的義不容辭。
這是她必須,且一定要做的事情。
淺羽幸奈沉浸在夢中,那不斷上演的夢魘,時時刻刻不在折磨著她。降谷零一次又一次的BE結局,所帶來的的痛楚,無疑是將她撕成碎片一般。
她發現她無力改變。
因為不論怎么樣,她都攔不下他,她也做不到去攔著他。
她越是愛著降谷零,便越是了解他。為了正義,他從不畏死,倒在希望的霞光中,也死得其所。
“你知道的,你的要求我一向拒絕不了。”降谷零凝神片刻,抬眸正色看向了她,一字一句:“可我更希望你能好好的。”
說著這話,他走向淺羽幸奈,眸中的暖意又濃厚了幾分,在她床畔坐下,伸手握緊了淺羽幸奈的手,認真說:“過往那些年,我沒能陪在你身邊,好好的守護著你,這是我最大的遺憾。曾經答應過你的,要一起攜手并肩,是我食言了。”
“你什么意思?”淺羽幸奈皺起眉心,神情上帶上了幾分不悅看著他質問:“你又想做什么?打著保護我的名義,將我驅離你的身旁,甚至仗著自己高階指揮官的身份,阻止我參與這次的行動嗎?”
降谷零張了張口,嘆息了一聲說:“你既然知道我的心,你就該明白,我不想你有危險。”
淺羽幸奈看著他,神情里滿是不贊同:“但這是我必須去做的事情。你有你的選擇,我也一樣有我的職責啊!”她頓了頓,看向了降谷零說,“剛剛我還同工藤說,要他不要拉你入伙,可你還是義無反顧的,應下了他的相邀。”
“你和小平平都是一樣的。你們的心思,我可以理解,你們都是在用自己的力量,給予我最大的保護,你們的好,我可以明白。”淺羽幸奈語氣平靜,認真地看著降谷零,靜靜地說:“可是,零,你明白嗎?那個最壞的可能成真,你同我要走的路,要完成的事情,也不可能一致。”
降谷零心里亂成一團,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擔憂害怕的事情。這半個月,他在處理各種亂子的同時,也幾乎動用了所有他可以使用的力量,去調查那個背后的神秘人物,結果都是一無所獲的。
哪怕是他最終無奈,去見了他最不想見的人那邊,去登門請求他的幫忙,卻還是做了無用功。
那個自稱為‘神’的神秘人依舊是個秘密。
他的目的,絕對不簡單,而能夠破壞這一切,解決困擾在他心頭疑難的繩結的人,就是淺羽幸奈。
那個可怕的事情哪怕真的發生,他也做不到理智有清醒的選擇,他知道這會讓他多費功夫,也明白會因此更加勞心勞力,更可能會因此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也不愿意利用她,更無法看著她面臨哪怕一絲一毫的危險。
守護好淺羽幸奈的平安,是唯一的底線。
第182章
看著錯開頭沉默不語的降谷零, 淺羽幸奈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也明白了她是不可能同他達成共識的。他們的性格都很執拗,誰也沒有辦法說服誰, 再說下去, 就會變成爭吵了。到了這種時候,還把時間浪費在吵架上, 實在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淺羽幸奈也就沒有再說什么,只是伸手輕輕地握住了降谷零的手, 感受著他掌心的溫暖。
降谷零內心本就百轉千回,翻涌著各種情緒,忽地感受到手心里突然鉆入的柔軟, 不由得微微一愣, 怔怔地看著淺羽幸奈, 仿佛不敢置信。
身為彼此最親密的人,又怎么會不明白對方想要傳達的意思呢?
淺羽幸奈抬手拍了拍枕頭,看向他只微微一笑,什么話都沒有講。
降谷零便心領神會地坐上了寬大的病床,順勢身后將淺羽幸奈攬在了懷中, 用下巴磨蹭著她的發頂,垂頭輕嗅她的頭發。
淺羽幸奈露出苦澀的表情, 語氣尷尬地說:“我……我好久沒洗頭發了。”
降谷零渾然不在意一般,低頭在她光潔的前額上落下了一吻。
“我也好久沒洗臉了……”淺羽幸奈感受到他唇瓣的溫度, 滿目無奈地提醒了一句。
降谷零搖了搖頭, 垂眸盯著那一雙水盈盈的眼睛,一臉認真地說:“兄長一直在你身旁守著, 依著他的心細,怎么可能不將你照顧得很好?”
“兄長?我哥哥?”淺羽幸奈聽著他的稱呼, 坐起身子,斜眼看向他,打趣一般說:“你這般稱呼,是不是不太合適?”
“什么地方不合適?”降谷零笑笑地看向她問。
“你也太心急了一些。”淺羽幸奈正色說:“沒名沒分,就叫人家哥哥了,你收到禮金了嗎?就改口?”
降谷零見她這般說,如回復松田一般的話語,正色說:“如果不是這些年的波折,早就該這般稱呼了。”
“這……”淺羽幸奈啞口無言,想到當初自己心中的惦念,面上浮起了一團紅云,回身捶了他胸口一下,嗔道:“討厭。”
“唔嗯……”降谷零似是在極力忍耐,卻還是自喉間滾出了一聲悶哼聲。
淺羽幸奈聞聲立時瞪大了眼睛,半個月以來雖然她一直困于噩夢纏繞,但對外界的事,并非全然無知,兄長寸步不離的守護,松田每日不斷的探望,言語中斷續提起的降谷零,她都記在心底。
他連日不停的處理公事,能讓他忙到幾乎連軸轉的危機,一定是等級最高的事件。如今已經到了收尾的關鍵,卻還抽出事件前往醫院報到,肯定是有了不得不來的原因。
難道是受傷的緣故?
淺羽幸奈面色一變,仔細地打量起降谷零的神色,他一張俊秀無雙的帥臉,較之往常滄桑憔悴了許多,雖收拾得仍然干凈整潔,但遍布眼白的紅血絲是騙不了人的。
想到他那非同常人的作息,再聯想到他執行任務時候,那種不要命的拼勁,她的心里就更不放心。
淺羽幸奈臉一板,不由分說地就要去借降谷零的襯衫上的扣子。雖然這只是懷疑,但她重要看過才能放心。
“啊……等等!”降谷零沒想淺羽幸奈會忽然動作,他立時向后一躲,連聲制止說:“你要做什么,這樣不好!”
淺羽幸奈手上動作不停,“你是不是受傷了?”
“我沒事,我沒事,開玩笑的,你別解我衣服啊!”降谷零本還陪笑著連聲拒絕,手上做著阻擋的動作。
“不信!讓我看了再說,這種事情,你絲毫沒有信譽可言。”淺羽幸奈橫了他一眼,覺得手臂上留置針礙事,干脆伸手扯掉,跪坐在床上去扯降谷零的衣襟。
眼見淺羽幸奈這般動作,立時抬手按住她臂上的針孔,不敢再有旁的動作,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她還貼著藥布的手臂血流如注。
淺羽幸奈就勢干脆跨步坐在了降谷零的身上,一只手壓著按著他的手,用另一只手去解他衣衫的扣子。
“別這樣,小幸……”降谷零登時喉頭一滾,面上浮起一團紅,滿目尷尬:“你快下來……”
淺羽幸奈絲毫不覺自己這樣的動作有什么不妥當,還磨蹭了兩下,眼看降谷零掙扎動作變小,她手上動作繼續加快,一排紐扣已經被她解開大半。
“我說你倆,說得也夠久了吧?有什么依依不舍的話,是我不能聽……”松田沒有叩門,如同進入自家臥室一般習慣,嘴上還說著調侃打趣的話,待看清二人的動作,登時驚得目瞪口呆,愣立在原地。
“我說,松田先生,你不敲門是不是不大好……”跟隨松田進門的柯南,也被眼前的畫面怔住,呆呆地驚成了一副表情包。
淺羽幸奈聽到聲響,緩緩看向了門邊,看著僵住的一大一小,又回眸看了一眼面色黑如鍋底的降谷零,垂眸看到自己的動作后,面上不由騰地一紅,立時翻身滾了下去,就勢抄起了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還不忘用力將降谷零拱開。
降谷零后牙咬得咯咯響,冷眼掃了一眼松田陣平,伸手摸上了床上的枕頭。
松田陣平憑著多年默契,立時預判了降谷零后續動作,伸手抄起柯南夾在臂彎里拔腿就跑,還不忘嘴欠的撂下一句:“興致真好,我懂,我懂!”
說完這話,就快速地奔出了病房,并順手將房門甩上。
伴隨著房門關閉的聲,是枕頭砸在房門上沉悶的響動。聽著這音量,松田拍著胸口不由心有余悸,頗有些感慨:“幸好我敏銳溜得快,不然這一下砸身上,不得疼個好幾天。”
“既然知道安室先生會生氣,松田先生為什么還要說那句話呢?”柯南也擦了擦額角的汗珠,用半月眼很是無奈地看著他吐槽道。
松田輕呵一聲,對著他擺了擺手指說:“你不懂!這是損友勁敵的爭吵模式。”
損友勁敵……
柯南點了點頭,輕笑了一聲。
“那現在怎么辦?”柯南隨即又一臉懊惱地看向了松田,“我們不會被安室先生和淺羽姐姐記恨吧?”
柯南想著方才看到的動作,臉上不由得飄起一抹紅霞。他并非七歲小朋友,而是一個將要成年的少年人了,里面那一對情侶要做什么事情,他也清楚明白,也可以理解。
雖然……
這種地方不大合適就是了。
“你在想什么?”松田看了一眼表情復雜的柯南,吃吃一笑,痛心疾首地教導:“你這個小孩子,年紀不大,怎么腦子里盡是些不大健康的東西呢?”
被指責滿腦子不健康的柯南,脊背一僵,錯開頭不理會松田。
“好啦,我開玩笑的。”松田呵呵笑著,解釋著說:“行了,那倆人什么事情都沒有,也就不用在意。就是……”
“就是什么?”柯南甩開腦中閃現的小片段,正色看向了松田,蹙眉追問說:“是不是還會有什么變故?”
松田點了點頭說:“我們需要做好心理準備……”
“準備?”柯南不解,歪頭看向了松田。
“嗯!”松田一臉認真,正色說:“調停的準備。今晚的交易,恐怕要無功而返,里面那倆人的性格,我再熟悉不過,他們誰也說服不來誰。且都是把彼此,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不讓對方跟著冒險。但他倆……”
松田不免有些擔心,作為他們共同的朋友,他站在第三方的視角上,看得格外清楚明白。如果降谷零樂意拉著淺羽幸奈一起冒險,他們就不會有分開的這七年,而淺羽幸奈要是想讓降谷零一起承擔,當年也就不會洗去他的記憶了。
這倆人啊……
何必這樣呢?
柯南神情有些許的復雜,他是最沒資格開口評價的了。如果他配說些什么,又怎么可能至今仍然選擇苦苦地瞞著毛利蘭呢?
“我看降谷他今天是不會舍得出來了。”松田估算了一下時間,對著柯南嘆息了一聲說:“我們在附近找個酒店先住下,明早再來與他會合。”
“那個……”柯南贊同地點點頭,待聽完松田的話,還是猶豫著說:“能不能把我先送回事務所?”
松田腳步一頓,回頭一臉怪異地看著柯南,神情中帶著不贊同道:“雖然欺騙是種不負責的表現。但,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的貿然開口,也是一種不負責的表現。”
說完這話,松田更是頓了頓接著道:“更何況,我認為……到了此時此刻,任何的細微變動,都有可能將我們的計劃,推向一個不可逆轉的局勢,所以……”
柯南深呼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說:“我想明白的,松田先生!”
“那如你所愿。”松田聳了一下肩,攤手說:“那好,我送你回去,明天一早堤無津川見吧。”
淺羽幸奈將自己裹成個粽子,待聽到枕頭落地的輕響,她才緩緩地探出頭,問道:“砸中了沒有?”
“他還抱著柯南呢!”降谷零輕輕搖了搖頭,好笑地說道。
“就知道你不可能會失手……”淺羽幸奈癟了癟嘴,很是勉強地說:“行叭,勉強算放過他了。”
“松田可真可憐。”降谷零嘴角抖了兩下,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淺羽幸奈憤憤地看了他一眼,不甘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對他這種看好戲的行為,表示嚴厲的譴責。”降谷零輕輕一笑,順應著淺羽幸奈的話,一同指責起來。
淺羽幸奈這才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這還差不多。”
降谷零見她的如花笑臉,又坐回了床頭,輕輕地擁住了她,沒有說些什么。淺羽幸奈也靜靜地靠在降谷零的懷中,感受著他一下又一下強健有力地心跳,沉默著沒有開口。
仿佛矛盾,分歧已經蕩然無存了一般。
夜色深沉,歲月靜好。
第183章
夏季的清晨, 日光正好,曬在身上也不會覺得熱辣滾人。降谷零被和煦的溫暖喚醒,睡眼迷蒙地睜眼, 腦子里還有些混亂, 似是從未覺得睡得如此沉過。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用力眨了兩下眼睛, 強行催促自己開機。待看清眼前雪白潔凈的天花板,回憶喚醒, 他昨日是睡在了淺羽幸奈的病床上。
對,淺羽幸奈!
降谷零立時坐起,伸手去摸枕頭邊的手機, 時間尚早, 才早上七點半, 手機并沒有通訊記錄,但卻被開了免打擾。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干的好事。
他閉目思索了一下自己的癥狀,不出意外,他被下藥了。無非就是安眠, 鎮定一類的藥物,之前被噩夢纏繞的淺羽幸奈, 能拿到這種藥再簡單不過了。
至于給他下藥的人,除開淺羽幸奈也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降谷零心中有些郁悶, 雖說不會對淺羽幸奈設防。但小心謹慎, 已經是多年臥底生涯養成的習慣,誰又能想到, 她還是會想辦法將自己放倒。
篤篤篤……
敲門聲響起,降谷零抬眸眼神凌厲地向門外看去, 待看見徑自推門而入人的身影,他心中忽地有些底氣不足,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人。
“小幸呢?”淺羽柊也的眸光冷淡,掃了一眼空蕩的床,又看了一眼略顯局促的降谷零,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她……跑了?”
“抱歉……”降谷零松了語氣,昨天信誓旦旦的話語還在耳畔,今天的現實就飛速打臉,他自覺有些難堪。
淺羽柊也沒有說什么,緩步上前在床邊站定,摘下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沖向降谷零說:“你先坐好。”
“不用吧?”降谷零眉心一蹙,他知曉對方要做什么,只是他現在沒有時間用來浪費。
淺羽柊也淡淡地瞥了一眼他,并沒有說話,只是眼神寫滿了不容拒絕。
淺羽柊也將聽筒握在手心捂溫,才放到降谷零的胸前聽診,語氣淡淡地說:“心跳得有些慢……說完這話,他看向降谷零又問:“你身體還有什么不適嗎?”
“還好,剛剛醒來的時候,眼睛有點花,頭有點暈。現在癥狀已經消失了。”降谷零沒有隱瞞如實回答。
淺羽柊也點點頭,語氣不陰不陽道:“降谷先生,不愧是可以去臥底的精英人才,耐藥力比一般人強多了。”
“……”降谷零沒有說什么,有些自慚形穢,他自覺不該被這般輕易放倒。
“別郁悶!”淺羽柊也眸光淡淡,語氣冷淡地開口:“被喂了強力鎮靜劑,還能那么早醒來,你已經異于常人了。”
降谷零絲毫不覺得自己被安慰到,反而心中更是焦躁,他眉心緊蹙地看向淺羽柊也,語氣中不免帶上幾分責問的味道:“這種東西,居然被隨意的拿到,你們的管理還真是松懈啊!”
“她沒可能從醫院這邊拿到藥。”淺羽柊也依舊冷著臉,語氣也帶著幾分氣惱:“我這妹妹本事一向大得很,她另有辦法。”
降谷零伸手捶了一下床,氣惱得咬牙……
手機忽地亮屏,降谷零立時伸手去取,看清來顯后,面色一沉,靜靜地抬眼看向了淺羽柊也。
淺羽柊也早在手機亮屏的時候,就上道的轉身離開。
“說!”降谷零的語氣沉靜,言語簡潔明了。
電話那頭卻與之截然相反的急躁,語氣滿是驚慌失措:“降谷先生,你讓我們一直監視的人,不見了……”
“不見了是什么意思?”降谷零眸色一沉,語氣嚴厲了幾分,“不是要你們三班輪崗守著了嗎?”
“我敢保證我們絕對沒有松懈!”那頭的人信誓旦旦,“可人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忽然消失不見了,我們根本沒有看到他離開過!”
降谷零狠狠地咬牙,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了拳,“你等著,我馬上就到!”
“是!”
掛掉電話,降谷零恨恨地咬緊了牙,心中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安排下一步棋。
那位神秘店長的消失,不是一件好事,不論是通過誰的幫助帶走了他,都代表著事情往他不可預估的方向飛速發展了。
“松田,計劃恐怕有變,你帶上少年,前往木馬公寓吧!”降谷零離開醫院,駕駛上車子,與松田進行了通話。
千萬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樣。
干凈整潔的和式茶室里,相對而坐的二人靜默無聲,面前的早已冷透,卻誰也沒有主動打破僵局。
淺羽幸奈本能耐得住性子,但時間不等人,她只有搶先在降谷零醒來前,將那個神秘人解決,這件事才有轉圜的余地。
“店長!我要見助手先生。”淺羽幸奈很直白開口,她的語氣篤定,“幫助我的那個,從來不是什么你口中的系統,而是活生生的人,我早就知道這一點,你能讓我見到他,對嗎?”
手冢國風只是靜靜地看著淺羽幸奈,微微一笑,語氣緩緩道:“你為什么這么篤定,我一定會答應你呢?”
“因為店長你,從來不做失敗的生意,也不準許自己的完美計劃出差錯。”淺羽幸奈輕輕一笑,眸光平靜地說:“會到今天這樣的局面,本來就是你設計的一個環節……不是嗎?”
“是嗎?”
“是!”淺羽幸奈點了點頭,“從當初我誤入了那個錯誤的站臺開始……我就已經被你拉入了計劃中了,我推開咖啡店的店門,上門尋求工作的機會,也是你的有意為之。說吧,你的最終計劃是什么。”
手冢國風聽著淺羽幸奈的話,忽地笑了起來,輕輕地搖了搖頭說:“你不必把我想得這樣全能,我也起不來什么作用。我承認,雇傭你,的確是我的有意而為。但,事情演變成今天這個模樣,卻不是我算得到的。”
如果他有這樣的能耐,一定會盡可能的做些什么。就算不為了自己,他弟弟總是無辜的,他總是不能坐視弟弟經歷那樣一番痛苦的結局。
“就算同店長你無關,但你也是知情者對吧?”淺羽幸奈語氣平淡,她靜靜地看著手冢國風,輕輕說:“開門見山吧,店長……我想見他。”
“你真的堅持?”手冢國風蹙起了眉,一改往日的云淡風輕,“你應該知道,哪怕你約了我見面,也不代表事情不容更改,你有拒絕的權利,不論如何,這種事情,不能全拴在你一個人的身上。”
鯨木整理
手冢國風會選擇跟零組那幫人走,也是不愿看著淺羽幸奈走上那個注定是悲劇的結局。幾年的相處,是實打實的情感累積,他無法將淺羽幸奈當做完成任務的工具人。
“我已經深思熟慮過了!”淺羽幸奈一臉認真地說:“幕后的操縱者,已經妄圖顛覆這個世界了,他是全知的人。如果他一旦同這個世界的反派達成協作,那么很多人的命運就會就此更改,所以我們必須搶在他同那邊交易前,阻止他……甚至是消滅他。”
淺羽幸奈已經不想思慮自己將要付出什么樣子的代價了。
她有非這樣做不可的理由。
那個神秘人,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被他操縱命運的人,但只有她自己清楚,不是這樣的……即使那個人算的到,有自己這樣的一個存在,卻也無法決定她的命運走向。
她的命,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你不用在勸我了店長!”淺羽幸奈看向了手冢國風,輕輕地笑著說:“您的體術誠然已是頂尖,但我卻懂得,怎么樣更快的制服對手。”
手冢國風輕嘆一聲,失笑說:“你已經決定好的事情,我便不會攔你。”說著這話,手冢國風摘掉了自己的金框眼睛,遞給了她,那雙全無遮擋的丹鳳眼目光柔和地看著他,輕輕說:“戴上它,你就可以見到你想見的人了!”
淺羽幸奈第一次看到不戴眼鏡的手冢國風,透過那雙眼,她看出了問題,他的眸光澄澈銳利,絲毫不像近視的模樣,卻總是帶著一副金邊框的眼睛,原本以為他是為了人設,難道說……
想到這里,淺羽幸奈接過了他的眼睛,閉目戴上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視野一片清晰,果然是副沒有度數的平光鏡。
她四下看著,想探索這副眼睛的使用方法,視線向身側一掃,赫然見到桌旁不知何時坐上了一個木著一張臉的粉發青年。
“額……”淺羽幸奈驚呼出聲,拿掉眼鏡再看,便無法看到青年的存在,她震驚地看著眼前很是神奇的現象,忍不住伸手去戳,卻被他躲開,待再次預備出手,卻被他彈開,力道懟得她后仰險些躺倒在地。
“!!!”
怎么可能!
淺羽幸奈一臉震驚地看著面前的青年人,她認為自己速度夠快,一般情況下,饒是降谷零那樣的變態敏捷度都不可能躲得開,他怎么可能反應得過來,還能還手?
青年面無表情地看向了淺羽幸奈,“你心里明明就在大聲地說要戳我了,我怎么可能不躲?”
淺羽幸奈聽到入耳的聲音,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他明明沒有動嘴巴,卻聽到了他的聲音……
“kusu醬?”淺羽幸奈試探地問道。
“是我!”粉發青年聲音依舊平緩,“想不到最終還是要和你見面。”
“是不是該說一句,初次見面請多指教?”淺羽幸奈仍未收回一臉的驚詫,雖說他們也算老熟人,可真的見到,這還是第一次。
粉發青年表情仍是淡然的,抬眸看向淺羽幸奈的眸光,卻帶著幾分暖意,語氣依舊不改的平緩語調:“如果可以,我倒是希望,我們永遠不要見面。”
因為一旦見面,故事的結局,哪怕是他,也無法控制了。
第184章
“和聯系上小幸了嗎?”松田粗暴地關上車門, 快步向降谷零奔了過來,急匆匆地開口,眉目中是難以掩飾的焦急。
降谷零眉心緊蹙, 輕輕搖了搖頭說:“沒有, 電話一直打不通,我懷疑她根本就沒把手機隨身攜帶。”
“監控呢?”松田轉了兩個圈, 煩躁道:“她沒開車,肯定是搭乘出租車離開的醫院, 查一下是那個公司的那輛車。從醫院離開的路口,調取所有監控,總是能找到她去了哪里!”
降谷零淡淡地看了一眼松田, 語氣帶著幾分無力, “你說的這些難道我就想不到嗎?”
“你是說, 監控都找不到她的蹤跡?她這是怎么做得到的?”松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降谷零,“這不可能啊……她到底去了哪里?”
在一旁默默的柯南,忽地開口說:“如果是一般人,的確做不到, 可那個人是淺羽姐姐啊……她,一定是有, 非去不可的理由!”
松田聞言,滿目的焦急, 捏起拳憤憤地捶了一下自己的手, 咬牙切齒說:“又有什么事,是非得她去做不可?計劃明明已經很周全了, 做什么非要去涉險?”
“現在說這樣多,已經沒有什么用了。”降谷零看著松田, 深呼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眸光銳利,語氣堅定地說:“不管發生什么,原計劃不能變。松田,你要明白,這次的任務不容出差錯。”
“我懂!”松田收斂起煩悶的心緒,正色看向了降谷零道:“我全聽你指揮。”
降谷零眉目堅定,鄭重地點了點頭:“那好!我們先去同我手下會合!”說罷,他凝神目視前方,語氣嚴肅,“行動必須要提前了!”
松田看著降谷零的神色,應和地嗯了一聲,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他寬心:“你是主心骨,我很相信你的能力,這個時候,有你我們都很放心。”
“松田……”降谷零看到來自于好友的信賴眼神,他長舒一口氣,也不吝在他面前暫時自己的弱點,苦笑起來,“這次不大一樣啊!”他心底是真的沒底。
松田只是按了按降谷零的肩膀,卻并不看向他,眸底蘊含的情感更深了,視線飄向了遠方。
降谷零有松田在身旁,也無需滿心防備,松了緊繃著的弦兒。
咻……
極其細微的一聲響起。
降谷零身形微顫,猛地回頭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身側的柯南,眩暈感幾乎在瞬間就席卷而來,勢如破竹一般掠奪著他的意識。
知曉沉睡小五郎秘密的他,自然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若是平日,一根麻醉針自然不能讓他中招,只他此時全無防備,柯南這一記麻醉針又送得扎實,待他反應過來,已經失了先手。
降谷零想要咬舌尖通過刺痛恢復意識,卻發覺自己連咬牙的力氣都使用不出來。
“降谷,你的意志力果然超乎了我的想象,不過還好,我準備得到底多一些。”松田看著眼神逐漸迷離的降谷零,暗暗道了聲抱歉,“柯南的麻醉針是特制的,專門針對你的體質準備的藥量,不出意外你還有十秒的時間。”
降谷零此時還如何預料不到,松田同柯南是串通好的,他們的另一番計劃是將他排除在外……
他又怎么甘心?
降谷零咬牙,瞪大眼睛看向松田,雙眸已經布滿血絲。
“你……想做什么?”降谷零眼前已經模糊,“不行,我不同意!”
松田錯開眼眸,并不看向降谷零:“我管你同意不同意?”
降谷零顫抖著手,伸手摸向耳上的藍牙耳機,試圖呼叫下屬支援。松田體術本就與降谷零旗鼓相當,在降谷零中了麻藥而自身全盛的對比下,那自然是近乎碾壓一般的存在,他輕易地摘掉了降谷零的耳機。
“你究竟想做什么……松田!”降谷零早已失去力氣,他一字一句,“別,做傻……”
話未說完,眼前一黑,殘存的聽力只讓他聽到松田留存在耳邊的低語……
“她的目的就是護好了你,你安全了,她才有堅持走下去的毅力。”
小幸……
降谷零徹底墜入了黑暗中。
松田抬手抄住軟倒的降谷零,面上是從未有過的沉重。
“安……降谷先生,他不會記恨我們的吧?”柯南看向陷入沉睡,面容沉靜的降谷零,神色不免帶上了擔憂,“這樣誆他,他一定很生氣的吧?”
松田卻是一派輕松的模樣,給予了柯南一個放心的眼神,滿不在乎說:“他雖然較真了一點,但卻對不是小心眼的人。你不要擔心這點……”倒是他,恐怕事后會被狠狠找個茬。
柯南沒有開口,稚嫩的一張臉上,不屬于他外表年紀的緊張擔憂褪去,嘴角不自覺顫抖了幾下。他似乎也預見到了,松田警官尚未說完的話。
“松田先生……”柯南無奈地搖搖頭,隨即又想到了什么,看著沉睡的降谷零,神情不自覺沾上了幾分凝重,抬頭望向松田,“我想不明白,你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降谷零是他們這一方的主要戰力。
作為一個潛伏多年仍未被發現的臥底,在將要行動的最后時刻,無疑不是一個關鍵人物。不論他身在哪一方扮演什么角色,他都不該缺席。
可就在這最緊要的關頭,他卻必須遠離這次的行動。
這讓柯南有幾分不解。
他并不會懷疑降谷零的忠誠,也不會認為他遭到了上峰的質疑,因為降谷零的表現毋庸置疑。
可松田的行為卻讓他不認同。
明明之前還在教育自己的人,卻突然間做了不符合身份邏輯的事情,這怎么可能讓人不懷疑?
松田看著柯南眼中的質疑,輕呵了一聲:“我的確希望和降谷他并肩戰斗,但是……”他頓了頓,滿目認真說:“lucky的請求我不會拒絕!”
Lucky?
淺羽姐姐?
柯南眸光一縮,聰明的大腦飛速運轉,幾乎在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了松田:“這是淺羽姐姐的安排對吧?她現在究竟在哪里?她的安排又是什么?”
“你可真是聰明呀!少年!”松田嘴角一勾,十分滿意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稱贊,“居然只憑一句話,就能想到這樣多,果然不能小瞧你!”
柯南哪里還有心思搭理這樣的夸獎,他不由得焦急催促道:“既然已經找到了我,那么她后續的安排究竟是什么?松田先生,你難道一點都不急嗎?”
“急?”松田挑了挑眉,搖搖頭說:“我很著急,眼下的麻煩就可以解決嗎?”
柯南聽他這輕松的語氣,眉心不由得蹙緊。
他同這位松田警官的接觸并不多,但從之前幾次行動的表現來看,他不該是這種靠譜的個性。
更不該是這種無所謂的慢性子。
淺羽幸奈失蹤,沒有下落的話,他該比誰都著急才對。
“她可以做得,要比你想想得多。”松田看著神色復雜的柯南,輕輕一嘆,為他解惑,“我的確知情,但卻也不多。她想做什么,我一時間還猜不到,但,我無條件相信她,只要她想,就可以做到。”
“所以,我存在的理由是什么呢?”
松田看著少年嚴肅的眼神,挑了一下眉:“你說呢?”
說完這話,松田沒等柯南有反應,就繼續道:“小幸的確聯系到我,卻也只提了一個要求。”
“什么要求?”柯南焦急追問。
松田語氣淡淡:“等!”
等?等什么?該不會是……
柯南瞪大了眼:“淺羽姐姐,該不會是去找那個神秘人了吧?”
“嗯!”松田點了點頭,沒有在說些什么。
松田的確知道一些,但知道的也的確不多。
在知道降谷零同柯南即將行動后,淺羽幸奈也快速決定,她必須逃離醫院,這件由她而起的故事,也該由她落幕。
那個神秘人注定是她的對手,她也不需要別的人幫她解決!
那個自稱為神的人,一心妄圖掌控這個世界,想要所有人都能隨他所想任他驅使,那么在人物失控后,他才無法接受。
那個人平等的輕視著被他創造出的所有人,自然也包括那個神秘組織。是以,他同神秘組織的交易絕不會真心,一個能夠涉及多國盤踞半個多世紀的神秘組織,它的實力自然不容小覷,是以‘神’注定會失敗。
淺羽幸奈半夢半醒的那半個月,終于梳理出了她所經歷過的這近三十年人生的全部真相。
之前她所探究到的,其實也是那個自稱‘神’的人謊言的一部分。
而她想通的,恰恰是神隱瞞著的事實真相。
不得不承認的是,在之前的那場交鋒上,自以為籌劃好一切,做好了完全準備的她,的確輸了個徹底。
那個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攻心。
這個攻心計劃,目標并不是她,而是選擇使用在不二身上。
一個覺醒的紙片人,沒有人比他更懂得被束縛著的痛苦,溫柔如他,又怎么忍心讓淺羽幸奈也嘗受同樣的苦痛呢?
而他又是一個清楚一切,且同時游離在他們計劃之外的人。
淺羽幸奈想明白了,事實上那天發生的事情,不二他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內心積郁著的憤怒和不滿,沒有辦法發泄消解。他雖然向往自由開拓,可卻更在意生命,在淺羽幸奈受傷病倒后,這些情緒更是成了他閉口不談的理由。
淺羽幸奈很感謝不二瞞著了松田,也感謝他內心的那些小愧疚,能夠成為她順利出逃的關鍵。
不二會是個很好的幫手。
可她這次不會拖任何人下水。
找上松田,是為了安他的心,同時解決自己的后顧之憂。
確定所有人都不會牽扯進來后,她就可以放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在此之前……
她還得先去見一個人。
第185章
淺羽幸奈按時趕到了約定的地點, 她抬頭張望著眼前的招牌,熟悉的燈牌早已經深入內心,此時在看著內心卻是百感交集。
不一樣了, 一切都不一樣了。
這里是她工作過最多的地方, 從青春年少直到現在,十幾年的時間匆匆而逝, 在這里她認識了一群新奇伙伴,跟著他們學會了很多她過往接觸不到的知識能力, 成長了許多,變成了個不一樣的自己。
她思考過很多,卻重來不曾懷疑到自己的伙伴上。
JAM里的人, 在她看來, 同她的親友沒有任何的不同。在心中的位置, 甚至超越了警校中同期親近的同伴。
可是,現實給了她最沉痛的一擊,她所以為的伙伴,甚至才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深呼吸了一口氣,淺羽幸奈鼓足勇氣踏進了店內。
叮鈴鈴……
是懸掛在大門上鈴鐺的聲響, 青翠透明的風鈴,發出的聲音悅耳, 卻沒有辦法讓淺羽幸奈焦躁的內心平靜。
午后的咖啡廳,靜謐非常, 日光透過落地的大玻璃窗恣意揮灑進室內, 留下一地稀碎的光斑。
陽光正好。
吧臺后那位系著圍裙正在忙碌的金發青年正好看來,藏在金絲邊眼鏡后的那雙有著銳利眸光的丹鳳眼, 在看清來人后,眸底化成一池春水, 溫暖而純善,他輕輕笑起,卻不說什么,不等淺羽幸奈開口,便抬手示意。
順著男人的指引,淺羽幸奈看了過去,只是一眼,她便不由心中一墜。
那靠近大落地窗前位置上,落座了一位身形瘦弱膚色奇白的粉發青年。那人不言不語,安靜地坐在一邊,毫無存在感。
看上去人畜無害,可卻令淺羽幸奈心驚不已。
她自問體術堪稱一流,是經過警校的特殊培訓,她偵查與反偵察的技術也絕對精湛,可她卻沒能第一時間發現這人的存在。
那人甚至沒有躲藏,就這樣光明正大地坐在那里。淺羽幸奈從店外駐足許久,又在進門后掃視一圈,都沒有發現這邊坐了個人,她如何能不感到害怕?
粉發青年此時也恰好看了過來,視線相對,淺羽幸奈攸地眉心蹙起,她并不認識這人,平平無奇的長相,如果不是有著那一雙金色的眼睛的話,他一定是混雜在人群中絕不顯眼的普通青年。
可他偏偏特征顯眼。那一頭亮麗的粉色頭發,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淺羽幸奈一瞬間,想了許多,毫不掩飾自己打量的目光,就那么定定地看著那人。
可那粉發青年,只是睜著一雙金色的眼睛,眸光平靜地看著她。
面無表情,眼底也沒有情緒。
這不夾雜任何感情的眼神,卻令淺羽幸奈脊背發涼,她只覺被對方這樣看上一眼,便已經被他看穿猜透,她一切的心思,在這人眼前都將無處遁形。
靜默無言……
淺羽幸奈沒有開口,這意思靜靜地看著對方。
呵的一聲,靜謐的室內傳來一絲低吟般的淺笑聲,淺羽幸奈立時掃去一眼,神情中滿是疑惑。
“先坐!”粉發青年唇畔噙著一抹笑意,抬眸看向了淺羽幸奈,眉目中滿是溫和,神態中隱約透露出一股長輩的慈祥,“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不急。”
“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淺羽幸奈沒有動作,眉心緊蹙地看著那人,“我只要一個真相。”
“這種事情急不來的。”金色的眼睛露出一絲精光,他只是看了看對面的位置,笑容不改,“你先坐下。”
淺羽幸奈來不及驚奇他目中閃爍的光,就發覺自己似乎無法操控四肢,如他所言的那般,落座在了他的對面。
“你?”淺羽幸奈放棄掙扎,皺緊眉心看向對面的青年,“你……想做什么?”
“竟然不震驚,我是怎么做到的嗎?”青年嘴角笑意不變,看著淺羽幸奈的眸光帶著欣賞,“果然不愧是你啊……”
淺羽幸奈盯著男人,語氣平靜道:“我心中有了個猜測,現在只是證實了而已。”
“你居然不好奇我的身份嗎?”
“我好奇了,你就會說嗎?”淺羽幸奈看向男人,搖搖頭無奈道:“這種事情……”
“我當然會告訴你,不然我也就不會出現了。”青年輕笑起來,打斷了淺羽幸奈的話,“想知道一切的起因嗎?”
“故事是怎么開始的對于我來說已經不那么重要了。”淺羽幸奈苦澀一笑,搖了搖頭,一臉認真道:“我現在要的就只是一個真相!”
“你很清楚,起因和真相也沒有什么區別不是嗎?”青年靜靜地看著淺羽幸奈,“你真的不想知道,這個完整的故事嗎?”
淺羽幸奈擰起眉心,“我沒有時間……”
青年輕呵了一聲,淡淡地打斷她的話:“你應該知道,著急也沒什么用,聽我說完,你就有了答案。”
淺羽幸奈看著青年的神色,緊緊地抿住了唇,她沒有任何想要離開或者反駁的心思了,從他剛剛讓自己‘自愿’坐下后,她就明白,她反抗不了這個人。
“一切的開始,要從一對夫妻生下了個男孩說起……”青年那雙金色的眸子中沒有任何神情,語調平靜地講述著故事,“就在男生以為,完美阻止了災難的發生,自己的生活可以恢復平靜后,真正的災難才剛剛開始。”
淺羽幸奈聽著青年講述著自己的故事,從最初的面無表情到最后滿目震驚,她幾乎是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青年,以為自己大病初愈出現了幻覺,為什么這個男人可以用如此平靜的語調,說著如此令人震驚的事情?
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
“為什么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青年抬眼看她,“可以肯定的是,咱們倆的精神都是沒問題的。”
淺羽幸奈并不意外對方能夠窺視到自己在想些什么,這個人話語的熟悉感,讓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是以她不會過問。
“ku桑,你有辦法的對不對?”淺羽幸奈靜靜地消化著這個令她大受沖擊的事實,雖然心中隱隱有個猜測,但她還是抱著一絲希冀看向了青年,“你曾經說過的,會給予我一切的幫助……”
“抱歉!”青年緩緩地開口,“我必須承認,我要食言了。”
淺羽幸奈聽著耳畔響起青年著清朗的語調,才恍然發覺,直到他道歉之前,都沒有張口說話。
“為什么?”淺羽幸奈喃喃道,神情中滿是不解,“你可以的……你應該是可以的,之前明明就……”
“如果我可以,當初我也就不會選擇你了。”青年輕輕一笑,金色的眸子中滿是無奈,“只不過我很抱歉,從一開始我就沒能幫到你什么。”
淺羽幸奈搖搖頭,“你明明就知道我在想什么,為什么要裝不懂掩飾呢?雖然我沒有你那樣的本領,但是,我們畢竟搭檔了那么久,就算你掩飾得很好,我也可以猜到你的心思。”
青年錯開眼神,第一次感受到被猜心是有多么的不愉快。
“是什么讓你改變了想法呢?”淺羽幸奈看向青年,“一開始,你就想好了最后的結局不是嗎?為什么不執行下去呢?”
青年又恢復了那副平靜的模樣,只是靜靜地看著淺羽幸奈,不開口也不傳達自己的心思。
“ku桑,你是個很溫柔的人,雖然你很不想承認這一點,但你不論如何也狠不下心來,讓無辜的人白白犧牲。”淺羽幸奈看著面前的人,微微一笑,“哪怕對于你來說,實在算不上不旁的人。”
“是嗎?”
“在會面前,我都不是很確定這一點,但見到你之后,我可以說,我確定。”淺羽幸奈語氣堅定,“你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個樣。”
“你不用說出來……”青年嘴角顫了顫,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錯開眼,“我很明白自己是個什么形象。”
“雖然外表上看不出來,但是……你實際年齡應該很大了吧?”淺羽幸奈微微笑著,眼神中滿是打趣,“畢竟你曾經無數次倒轉時間,重復高中二年級歲歲年年,直到擁有足夠強大的力量,改變預言中的一切,阻止了那個災難。”
“勸說不住你的話,干脆洗腦清除你的記憶算了!”
淺羽幸奈知道他有這樣的能力,說出口的話,也并非較真只是在玩笑,也便沒有在意,只是一臉認真地看著他道:“你不要試圖改變我的想法了,你的意識在我的心里駐扎了那么久,你應該明白我是個執拗的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所以……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
“你把我想得未免太厲害。”青年不由皺起了眉,“你的想法未免太過膽大!”
淺羽幸奈搖搖頭,一臉堅定道:“可以做到的。”
“因為限制,我做不到什么。”青年面色略沉了幾分,神情帶著明顯的抗拒,“你應該明白,你沒有辦法直接使用我的力量。
“不,是可以的。”淺羽幸奈一臉堅定地說:“就像當年,我們第一次合作的那樣。”
第186章
望著眼前這棟掩藏在叢林中的木屋, 淺羽幸奈一時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言語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很普通的建筑設計,很一般的外觀裝潢,很不起眼的一棟二層小樓, 就這樣孤零零的矗立在林中。
淺羽幸奈很想嘆息……
誰又能夠想到, 就是這樣一棟看起來像是老舊民宅的房屋,竟會是那個恣意改寫命運, 試圖掌控整個世界,瘋子一般存在的人的老巢。
“哎呀……”身后忽地響起溫和男音, 栗發青年一邊緩步走來,一邊搖著頭咋舌評判,“這個地方, 未免也太草率了一些……”
淺羽幸奈聽著他的話, 接口吐槽道:“這根本就是破爛嘛!”
“的確!”不二一臉認同的連連點頭, “不愧是幸姐,說得有道理啊!”
淺羽幸奈無奈地搖搖頭,又一臉嚴肅地看向他,眉心緊蹙起來說:“你怎么來了?”
“這是之前就說好的!”不二收斂起面上的淺笑,一本正經地看向了淺羽幸奈, 一字一句說得格外堅定,“這不是幸姐你一個人的事情。不該由你一個人來面對!”
淺羽幸奈不贊同地看著他, 語氣嚴肅:“你這簡直就是在胡鬧!你知不知道,這次的行動有多么的危險?這不是玩笑, 也不是家家酒般的警匪游戲……”
“我知道!”不二眸光銳利, 打斷了淺羽幸奈的話,語氣堅定地說, “我都知道!所以,我才更應該出現在這里。”
“不二先生, 看在校友的面子上,我不想把話說得太難聽,我再次重申一句,請你離開!”淺羽幸奈嚴肅地看著他,語氣十分沉重。
看著淺羽幸奈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不二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音,在接收到淺羽幸奈冷冽的一眼后,立時收斂了下來,從口袋里掏出了卡片,擺出一副嚴肅模樣道:“特派員不二周助前來報到,請指揮官指示。”
淺羽幸奈掃了一眼不二出示的證件,蹙起眉心語氣頗為無奈道:“制造假證是犯法的,不二!我并沒有申請任何人支援,你騙不了我!”
“就知道瞞不過你”被戳破的不二訕訕收起了卡片,“看來國風大哥也沒有那么靠譜嘛,居然這樣快就被戳穿了,回去我要給他個差評!”
“那你就趕快回去給他差評吧!”淺羽幸奈聽他這樣說,倍感無奈地搖搖頭,“記得也幫我投訴一條,無良老板壓榨員工!”
“你還是等著自己說吧!”不二搖搖頭,上前一步忽地抓住了淺羽幸奈的手腕,眼神澄澈堅定,不帶一絲曖昧,認真道:“這次請帶上我一起。因為,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戰斗,我也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將掌握命運的權利,牢牢的捏在自己手中,而不是不勞而獲。”
淺羽幸奈沒有設防,忽地被不二抓住手腕,不由得一怔,她眉心微蹙,略一用力就掙脫了對方的鉗制,后撤一步一臉不贊同地看向了他,“你的心思我可以理解,但是這次不行的。你能通過店長來到這里,想來你也是付出了一定的代價,但是……我是一定會讓你失望了。”
“我不是來添亂的!”不二看著淺羽幸奈的眼神,忽地意識到她想要做什么,語氣匆匆地開口,“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就什么都不用說了。既然我通過自己的努力過來了,我就已經想好了一切,你不要有負擔,我也不會是你的累贅,我只是想盡一份力,僅此而已。”
淺羽幸奈瞥了一眼神色有些緊張的青年,錯開了眼眸,搖了搖頭,目光如炬盯著眼前的建筑物,輕嗤一聲:“我承認你很厲害,但你想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這次和之前不同,你的說法沒有辦法說服我。”
“想得太簡單了難道不是,幸姐你嗎?”不二的語氣忽地嚴肅起來,一貫平和溫柔的青年,語調不由高了幾度,“你從醫院跑出來,拉著那孩子與你達成了那樣一個計劃,騙過所有人,只身前來冒險嗎?”
淺羽幸奈從不曾見過如此青年如此的高聲嚴肅,平和的面容上表情近乎猙獰的指責她。
被狠狠戳穿的淺羽幸奈,看著情緒近乎失控的不二,忽地輕輕一笑:“不二……你想好了一切,卻還是趕了過來,要給我幫助,我明白你的心意,在這種時候,我需要這份支持,謝謝……”
不二聽著淺羽幸奈的低聲溫柔話語,眉心不由蹙得更緊,后退一步攥緊了拳,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神情緊張嚴肅道:“幸姐,你想要做什么?”
“警惕心不錯,比我那些手下強多了!”看著不二的防御姿態,淺羽幸奈一臉欣慰地點點頭,稱贊起來,“你體術那么好,全防御姿態下,我可做不到一擊必殺。”
“你肯定不是在肯定我的能力。”
淺羽幸奈聽著不二冷下來的語氣,微笑著看他,“你一路趕過來,很辛苦了吧……”
“不!”不二意識到淺羽幸奈想做什么,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至少給我一個善后的機會!”
淺羽幸奈垂下了眼眸,沒有對上他的眼神,只是淡淡的一句:“你很累了,休息吧!”
不二腦子里嗡地一下子眩暈起來,他用手指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如果趕來得是降谷先生……”
淺羽幸奈望向眸光失焦的青年,格外語氣堅定,“你這個假設沒有意義。”
沒有等來答案的不二忽地墜入黑暗,淺羽幸奈抄住軟倒的青年,壓低了聲音,輕輕說:“他永遠不會這樣做。”
因為,降谷零不是牽掛兒女情長的人。
他一向活得很清醒。
什么是他該做的,他太清楚不過了。她沒有那么自負,認定自己在降谷零心中有那樣的特殊,特殊到可以超越他的底線,她甚至連擺在天平上供他左右搖擺的資格都沒有。
就是因為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淺羽幸奈才更在意他。
不二聞訊會趕來,淺羽幸奈沒有意外,從上次他會陪著自己一起冒險,她就知道不二的心意究竟是什么樣的。
可這種心意她只能注定辜負。
將不二安頓好,淺羽幸奈才又返回到了木屋前,望著近乎破敗的木屋,她心中忽地升起了一絲恐懼。
不怕……
才是假的。
到了這種事情,她也希望有個同伴陪在身旁。可她不能這樣做,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她已經不能再牽連上任何一個人了。
當年的她,自以為英勇地拯救著每一個人,拼盡全力將友人推離他們既定的凄慘命運,可卻從來不曾想過,如果不是她,一切或許都不會開始。
由她開始的這一切,那么也該要由她來結束。
深呼吸一口氣,淺羽幸奈眼神堅定推開了木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警視廳公安部的秘密會議室內,安靜得沒有一絲聲音,原本坐在角落里的風見裕也,看了一眼沉著臉面色可怕的上司,又瞥了一眼上司一臉輕松坐姿隨意的松田警官,心情更是緊張,不由咽了咽口水,忍住伸手按心臟的沖動,又往角落里挪了幾個位置,盡力縮小存在感。
降谷零冷臉看了一眼將腳翹在會議桌上,閉目休息一臉隨意的松田陣平,咬牙說:“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呀!”松田并不看向他,仍是將頭歪在椅子的靠背上,攤手說:“就這樣待著!好好休息不好嗎?”
“你管著叫好好休息?”降谷零眸光銳利,動了動手腕,發出了清脆的響聲,抬高了音量,再次質問,“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角落里的風見裕也,看著自家上司那被手銬腳鐐牢牢束縛在椅子上的模樣,更是低下了頭,完全不敢在抬頭去看,他從未見過上司這般狼狽模樣。
“什么也不做啊!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松田閉目,并不看他,一臉理所應當地開口:“就是因為這樣,你才會安心休息嘛!”
降谷零冷淡地看了松田一眼,沒再開口說什么。只垂下眼,冷靜地分析自己目前的境況。手腳都被精密的鐐銬束縛住了,他整個人幾乎是被困在了椅子上,活動的空間很受限。
“不要試圖掙扎,也別想著有什么東西能讓你破解束縛,你是我鎖上的,知道你開鎖能力的我,怎么可能給你留工具呢?”松田仍是不看他,晃蕩著翹起的腳,語氣頗為自己地緩緩開口。
聽著松田那頗為欠揍的語氣,降谷零恨不得上去給他兩拳,只他現在連起身都無法做到,只能暗暗咬牙,試圖尋找自救的辦法。
“風見!”
風見裕也被點名,忽地抬頭看了眼降谷零,又快速低下了頭,狠狠心大聲說:“降谷先生,對不起,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什么都不配做,你就拿我當塊土豆蘿卜大蘑菇,請無視我的存在吧。這是上司的指令!”
降谷零氣竭,眉心緊鎖,手緊緊地攥成了拳,內心升騰起了一股屈辱感,他從未被這樣對待過。
“你再怎么生氣,也是無濟于事的。我是不會心軟把你放開的。”松田聽著降谷零喘粗氣的聲音,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語調,“好好休息吧你,等事情結束了,還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淺羽幸奈,到底去做什么傻事了!”降谷零問得很直白,他自然不會認為現在的處境,是因為組織上懷疑他的忠誠,那么造成現在的境況,只會因為有人特意要這樣做。
而會這樣困住他的人,無他,只會是淺羽幸奈。
“她沒說。”松田聞言緩緩睜開眼,坐直了身子,靜靜地看向了降谷零,表情凝重一字一句說:“她只說,她想要你好好的。”
第187章
砰!
爆破帶來的煙塵四起, 淺羽幸奈揮散遮蔽視線的塵霧,抬手擦掉額前的汗珠,順手將凌亂的頭發理順, 神情堅定地看著眼前最后的一道門, 緊緊地握住了拳,給自己鼓勁加油。
大門緩緩開啟, 機械振動的聲音,嘎吱作響, 在靜謐的室內顯得格外的突兀。這棟老宅中詭異之處很多,又是那樣存在人的家,再怎么古怪也不足為奇。
淺羽幸奈知道, 她想要找的人, 就在這里等著她。如同之前的那次會面一般, 故事到了結尾的時候了,也該要把這場鬧劇畫上一個句號了。
這是最后一幕了,進去后,一切就都會結束了。
淺羽幸奈閉目深呼吸了一口氣,邁著穩穩的步子向門內走去, 大門也在她完全陷入黑暗后緩緩地關閉。
除卻秒針滴答滴答不停轉動的聲響,就連一絲風聲也沒有, 在無邊的黑暗中,淺羽幸奈逐漸放緩了自己的呼吸, 調整著心跳的節奏, 靜靜地數著指針轉動的圈數。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過……
淺羽幸奈原本還有些焦躁的心,卻緩緩地安靜了下來。
說一絲畏懼沒有, 那是欺騙別人冠冕堂皇的話。
她是人,活生生的人。她會怕, 但是她也非來不可,她是一定要親手把這件事解決掉的。
忽地亮光乍起,淺羽幸奈立時閉上了雙眼,抬手遮蔽眼前刺目的光亮,待眼前適應了這光亮,才好似沒事人般放下手,看向了王座上的那個男人。
不同于之前黑袍落地,滿身頹唐,這次的男人裝扮得可謂是華麗十足,一身高定西裝剪裁得修身合體,頭發精心打理過,這次男人沒有在面部做任何遮擋,五官的確俊美非常,精致得仿佛AI生成的一般。
男人的姿容帶給淺羽幸奈的沖擊不小,她從不曾見過這張臉,可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熟悉感。
而且……
就面容來說,有些過于稚嫩了。
“八個小時!比我想象中的倒是快了很多嘛!淺羽小姐……哦,不對,你現在是淺羽警官,你真是蠻拼的啊!”男人放下搖晃的香檳酒杯,修長的雙腿翹起,露出了一副傲慢的姿態,居高臨下地看著淺羽幸奈。
淺羽幸奈沒有回答,只盯著眼前的人看,她的大腦快速過了一遍曾經見過的人,卻根本無法對應上。
“這張臉很不錯吧?”男人似乎猜到淺羽幸奈的心思,抬手輕輕撫上了自己的側臉,腮邊勾起了一抹淺淡的笑容,“我想了很久,既然要和你見面,當然要選擇最合適的面孔了,怎么樣?喜歡嗎?”
淺羽幸奈的眉心不著痕跡地蹙起,緊緊地盯著他的眉目在看,聽他這樣說,忽地意識到他眉目間帶來的熟悉感是什么了。
他的五官,是拼湊而成的。
是降谷他們的五官,是七年前,年輕的,初入警校的他們的臉。
“所以,我還得感謝你了?”淺羽幸奈嗤笑一聲,神情冷漠地看著男人,“你以為用上了我友人的面容,你就可以逃得脫了嗎?沒有用的,別說你這副拼湊出來,四不像的模樣,你就是用上了他們的皮囊,也逃脫不掉最后的審判。”
“哎呦呦……”男人拍拍胸口,眉目中流露出驚慌無措,“真是嚇死我了呢!我該要怎么辦?要向淺羽警官請求原諒吧!”
“夠了!”淺羽幸奈沉下一張臉,冷眼打斷了男人做戲般的表演。
“怎么?不為了我的精彩表現而鼓掌嗎?”男人收斂起眉目中的慌張,又抬起了下巴,高傲地瞥向淺羽幸奈,“這不是你們所謂的正義之士,最期待的劇本嗎?”
淺羽幸奈看著男人瞬息萬變的神色,鼻尖發出了一絲淺淡的冷哼,“這不過是你自以為的幻想罷了。”
“幻想?”男人瞥了眼淺羽幸奈,揚手示意,“怎么樣,這里被我打造得不錯吧?有沒有一種皇宮的感覺?這是你從未見過的富麗堂皇吧?”
淺羽幸奈四下瞥了一眼,唇畔露出輕蔑的笑,冷呵一聲:“還皇宮?你是打算在這里做你的春秋大夢長睡不醒嗎?”
“淺羽警官,你心態可真好啊!都到了這種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譏諷于我,從前還真是看錯了你!”男人仿佛并不在意淺羽幸奈的嘲諷,一臉大度模樣,微笑著說:“倒是讓我又有了改主意的想法,與其和你做敵人,拉你做朋友才對!”
“那可真要謝謝你的賞識了!”淺羽幸奈呵了一聲,眸光銳利地盯著男人,一絲不茍地看著他,“到了這個時候,你以為你還有選擇的余地嗎?”
男人被拒絕并不惱,腮邊仍然噙著一絲笑意,勝券在握般得意道:“選擇?我有必要做選擇嗎?我要做主宰這個世界的人,我會成為這里的王,所有人都將會匍匐在我的腳下,沒有人能夠再次左右我的命運。”
淺羽幸奈看著男人宣言般慷慨激昂的話,只是淡淡地輕哼一聲,沒有再接話,只是眸光平靜地看著他。
男人很意外淺羽幸奈的安靜,似乎在他的劇本中淺羽幸奈不該是這樣的反應,他瞥向淺羽幸奈,眸光似火粗聲說:“怎么?你不相信我?你要反抗我嗎?”
“不信你又能怎么樣?反抗你又能怎么樣呢?”淺羽幸奈面無表情,淡淡道:“你的計劃終究會落空的,只是做一場夢而已,即使是仇敵,又為什么非得一定要我打破你的幻想呢!”
“你不過是在嘴硬罷了!”男人明顯急躁了起來,從位置上猛地站起,抬手指著淺羽幸奈,聲音顫抖:“你能過來,無非就是抱著最壞的打算,告訴你,你休想,我是不會給你任何機會的。”
淺羽幸奈看著幾乎氣急敗壞的人,輕輕一笑:“最壞的打算?你為什么一定認為,最終贏的會是自己呢?你太自負了,自以為自己掌握了這個世界,就可以任意修改他人的命運,無所顧忌地胡作非為,但是……你要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受任何掌控的,妄圖改變,只會頭破血流最后變成一場空!”
“你只會耍耍嘴皮子功夫罷了。”
淺羽幸奈步步近前,一字一句說得清晰有力:“掙脫命運這場戰爭,不是我一個人在戰斗,我身邊所有的戰友一起在努力。你真以為,我單槍匹馬地過來,是來與你交流感情的嗎?”
“你想做什么?”男人看著淺羽幸奈的神色,忽地有些緊張,從口袋里掏出了支手木倉瞄準淺羽幸奈的眉心道:“站住!停留在那里不要動,否則我要開槍了!”
淺羽幸奈并不理會,一邊走還一邊笑出了聲音!
“你笑什么!”男人舉著槍,恨聲道:“你再近前一步,我就要開槍了,不準動,停下!”
淺羽幸奈不停,依舊一步一步地走著:“你手中的那支槍,與尋常的□□并不相同,你那樣的握槍姿勢瞄不準我,反而會挫傷自己的手指,整只右手都保不住的可能性非常大呢!”
“住口!”男人吼道:“我叫你住口!”
“我偏不!”淺羽幸奈站立到臺階下,自下而上地看向男人,勾唇一笑說:“你的射擊水平真不怎么樣,上次在別墅,降谷零那么一大只的靶子,明晃晃就在你眼前,你都能瞄偏了,可快別拿槍丟人現眼了!”
“你真以為我不敢開槍嗎?”
“對!你不敢!”淺羽幸奈語氣肯定,一臉認真道:“你盤算著一切,自以為掌控著一切,你絕對不會準許任何人,試圖來破壞你的編造的完美劇本,卻對我這個幾乎顛覆你完美計劃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無視,明明只要從源頭斬斷就可以了。可你沒有這樣做,因為你不能!”
“你胡說!”
淺羽幸奈靜靜地看著他,語氣和緩地說:“真的是我胡說嗎?其實這是我一直以來都在困惑的事情!直到上次在別墅見到你前,我都想不明白,你這樣做的理由究竟是什么。直到我在醫院里,做了一場夢,也是因為這場夢境,讓我想通了一切。”
男人看著淺羽幸奈,咬牙切齒道:“你現在只是在無謂掙扎罷了,你是在拖延時間嗎?”
“拖延時間?我的戰友們,不需要我來替他們拖延時間,他們都是最出色的隊友,他們有他們要做的事情,而我……要面對的只有你,需要解決一些事情的,也就只有你我!”
男人臉色沉了下來,只是眸光陰翳地盯著淺羽幸奈,似乎眼神里著了一團火,要將所有一切焚燒殆盡。
淺羽幸奈見男人沒有開口,繼續道:“你不斷地修改著別人的命運,是妄圖自己長長久久地活下去,你體會到了生而為人的快樂,想要把這種快樂繼續下去,但是你不行,你連紙片人都不是。誕生于無數次世界重置的你,掙脫了時空夾縫,在這個世界中你有影無形,只能依托于旁人,像個寄生蟲一般地存在。”
男人精致俊美的面具上仿佛出現了裂痕般,目眥欲裂道:“你既然都知道了,你為什么還要和我作對,這對你又有什么好處?這種時候,我們才應該團結一致,你要明白,沒有我,根本就不會有你的存在,你現在要做什么?”
淺羽幸奈看著男人破功后,氣急敗壞的模樣,只是靜靜地笑著:“我想要做什么,我當然是想要還這世界一個平靜了!”
“你……”男人聞言怔住,瞪大了眼睛,意識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看向淺羽幸奈,語無倫次道:“你做不到的,你不能這樣做!是我給了你生命,給了你生存的價值,你沒有辦法毀掉這一切,你也不能毀掉這一切!”
“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淺羽幸奈看著男人,輕輕一笑,“只要你和這個世界的核心都不在了,一切都回到正常的軌道去了。”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瘋子一般看著淺羽幸奈,倒退了一步,一臉的倉皇失措,甚至撞到了身后穩當的王座,他不敢置信地搖頭,大罵:“你是瘋子,我是不可能陪你鬧下去的,你休想破壞我的計劃!”
“這里你無法逃離!”淺羽幸奈輕輕笑了笑,輕輕閉上了眼睛,身上泛起了淡淡的光亮,“這場鬧劇一般的游戲,上演得也太久了,既然是由我開篇的,那么就讓我來謝幕吧……”
再見,降谷零……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