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與柯南的一番交談, 雖然淺羽幸奈很不厚道的利用柯南的義氣逼迫可能放棄調查,看起來是占了上風。實際上柯南并沒有損失些什么,反倒是她交了一個把柄讓他捏在了手中。
淺羽幸奈做不到看著安室透陷入危機而無動于衷。
她并不在意柯南知道安室透是她的軟肋這件事情, 所以, 這個把柄她交得心甘情愿,被柯南知道她在意著安室透沒有什么不好。
至少, 柯南在面對安室透的時候,能夠降低幾分警惕。
與此同時, 她也希望安室透在面對柯南的時候,能收斂一些,不要再做一些超出他人設的事情。
在店內清晰杯具的安室透, 眸光不時瞥向托腮坐在窗邊, 凝神不語的淺羽幸奈, 她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那一杯冰飲已經全化了,她卻仿佛恍然未覺,想來是在思索很重要的事情。
淺羽幸奈的相關資料,他都已經握在手中, 只是調查出的結果,卻是讓他倍感意外。這是一份與他的認知, 幾乎完全不相符的結果。
她的出生地、教育經歷、就職履歷,曾攤開擺放在他的面前, 他把她的資料幾乎牢記于心。
在確鑿的資料擺在眼前之前, 他懷疑淺羽幸奈進入警校的目的并不單純,在看過了資料之后, 在昔日的同窗嘴里了解過后,他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淺羽幸奈進入警校, 的確存著某一種目的。
他回想到他拿到的他們那一屆入校的成績單,誠然他們那一屆足夠特殊,但成績單上獲取到的信息,卻還是帶給了他不小的沖擊力。
不必在意旁的事情,只看入學成績和平時成績這一點,就足夠讓降谷零更加生疑。
一個出身名校,卻入學成績平平,在校表現平平,可畢業后卻能直接進入總廳成為直系領導的特招手下,如果說這其中沒有秘密的話,他一點也不信。
在確信淺羽幸奈是自己的同期、且在職經歷沒有任何污點之后,他懷疑的心更沉了幾分。
會因為輿論而退廳,這在降谷零看來十分不可思議。
可他又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淺羽幸奈究竟存有什么目的。
降谷零一面記掛著自己的任務,暗中潛伏調查沉睡的小五郎同神秘男孩柯南,又心中在意著行為舉止怪異的淺羽幸奈。
上次伊達舉辦的聯誼會,雖然他不能以原本的面貌到場,但他并不想錯過好友的答謝宴,還是喬裝改扮前去了。
他必須去的理由有三個。
第一,是他擔心到場的淺羽幸奈會做出對好友不利的事情。
第二,是想從昔日同窗的口中打探出有用情報。
第三,是為好友送上默默的祝福。
果不其然,他的冒險并沒有無功而返,可獲取到的消息,卻讓他的心情更加復雜。
在獲知了消息后,他第一時間認為,舊友是在玩笑,但對方質樸忠厚的個性,實在不像是會玩笑說謊的人,由不得他不信。
降谷零苦苦思索了兩天,卻還是沒能找到解釋這種怪異事情的最佳的答案。
他的心情很是復雜,他不知道自己該以一個什么樣子的面貌來面對她。
慶幸的是,當他回到咖啡廳的時候,淺羽幸奈稱病一連幾天都沒有到咖啡廳,著實讓他松了一口氣。
這些天,剛好給了他一個緩沖的時機,讓他能夠調整好心態,確定該以什么樣子的面目來面對她。
降谷零擺正了心態,正準備同淺羽幸奈攤牌,企圖進行一次開誠布公的交涉。咖啡廳就又發生了案件,她同那位神奇少年的配合,讓他準備好的一番話,又再一次咽進了肚子里去。
柯南不簡單。
即使他的聲音外貌都是一個真兒童,可很多時候他流露出的神態,卻將他的心思暴露得一覽無遺。
降谷零不由得要重新斟酌,是否要冒風險,找淺羽幸奈攤牌了。
“透君……”
一道清潤的女聲在身側響起,拉回了降谷零飛遠的思緒。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怔愣地看向了她,神情中是毫不掩飾的詫異。
他剛剛竟然沒有察覺到她的靠近。
“怎么了?店長?”安室透停下手中的動作,將沖洗好的水杯放在了一邊,對淺羽幸奈眼神之中流露出溫柔的笑意,“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
“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淺羽幸奈定定地看他紫灰色的眸子,在他面上掃了幾眼,神情之中帶著幾分擔憂,“是身體不舒服嗎?”
安室透聞言輕輕一笑,清了清嗓子,略點了點頭道:“只是覺得喉嚨有一點干,可能是上午太忙,一直沒有喝水的緣故,現在有一些累……”
說完這話,他的眼神之中滿是歉意,“抱歉啊!讓店長你擔心了……“
聽著他的話,淺羽幸奈看著他那雙漂亮好看的眼眸,他那雙眼皮的褶皺比平常加重了幾分,看著他那愈發明顯的雙眼皮,她的眉心不由得蹙緊。
“你確定喉嚨干真的是因為沒有喝水,而不是體溫在升高嗎?”淺羽幸奈一臉嚴肅地看向了他。
降谷零的體質特殊,向來身體健壯的他,除卻因為受傷緣故,身體免疫系統正常反應而造成的發燒,幾乎從不生病。
又因為膚色較深的緣故,他的面色上也看不出他的氣色不正常。
唯有一點,是她發現的。
他一旦發燒,就會將那雙不明顯的內雙燒成歐式大平行,雙眼皮越明顯,代表著他的體溫就越高。
看著他有些通紅的眼尾,淺羽幸奈實在有些心焦,卻礙于他們之間只是普通的同事關系,不該存有旁的肢體接觸,讓她沒有辦法試探他此時的體溫。
“沒什么的。”安室透微微一笑,眉目滿是溫柔地安慰道:“我還好。”
降谷零的面上帶笑,心里卻不由得一墜。他不得不承認,淺羽幸奈是敏銳的,他身體是真的不舒服,也的確有在發燒。
會生病,是他早就預料到了的事情。
在昨天跳下湍急的河水,救下那個落水兒童的時候,他就有心理準備了。
只是,連日來加班加點壓縮睡眠時間的調查,超額的工作量,讓一直超負荷工作的身體,有些支撐不住,這次的病癥,有些來勢洶洶,讓他稍微有些招架不住。
早起洗漱的時候,看著鏡中的自己,他就有這種預感了。
只是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快就支撐不住了。
淺羽幸奈看著他掩飾的模樣,忍不住上前了一步,直接抬手撫在了他的前額,只是觸手一瞬,她的眉心蹙得更緊。
“燒得這樣厲害,你還說沒什么,還好?這叫還好嗎?”淺羽幸奈立時沉下了臉,一臉不悅地看著他,“你知道不知道,燒得溫度太好了,對生命都是有危險的?你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著涼了而已。我來之前就吃過藥了。”安室透滿不在乎地笑出聲音。
說完這話,他眉目中的笑意更濃,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口罩,“店長您放心,我會一直好好戴著口罩。”
淺羽幸奈的表情更加嚴肅。
怪不得他今天進門的時候就戴著口罩,果然他對于自己在生病這件事情,還是心知肚明的。
“身體不舒服請假就好了!”淺羽幸奈語氣焦躁,“帶病堅持工作對身體實在太不好了!”
安室透歪頭,神情之中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語氣懊惱道: “梓小姐和周助君今天都請假了,我怎么好忍心把店長一個人丟在店里忙碌呢?”
“店是自己,當然是想什么時候開,就什么時候開啊!店員都不在,那么我也直接給你們當做放假就好了!你要是早點說,你就沒有必要跑這一趟,現在該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才對。”
淺羽幸奈的語氣焦急。
降谷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了。依著他的個性,說不定仍是早起加運動,當年他生病發燒,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店長這是要為了我,給大家放假嗎?”安室透笑了起來,眸光盈盈地看著她,神態很是溫潤。
降谷零的嗓音一向清朗好聽,猶如春風拂面一般溫暖和煦。
他此時在病中,嗓音比平時略低沉,帶著幾分病弱的低啞無力。這嗓音,聽在淺羽幸奈的耳中,就仿佛貓爪輕搔一般,軟軟的、暖暖的、癢進了她的心里,讓她一時間有些無措。
淺羽幸奈看著面前的男人,突然感到記憶在一點一滴的融合。
她忽然就想起了七年前的晚春,她也曾經這樣看著他,他那小心掩藏的脆弱,那他心間眼底蘊藏著的火光力量,是最吸引她的一點。
現在的他,也是這樣!
應對她這個未知,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小心的掩藏著自己的脆弱,還要時刻提醒著自己要扮演好當下的角色,未免有些太辛苦一些了。
淺羽幸奈思量半晌,終于放棄了理智,順從了自己的本心。
她伸手去解他腰上的圍裙,一臉認真道:“對,我因為你給大家放假,不僅如此,我還要帶著你去看醫生,你自己不當一回事的話,身為你的領導,我必須對你的身體負責。”
“我會去乖乖休息的。”安室透見淺羽幸奈嚴肅的神情,忍不住后撤了一步,抬手笑嘻嘻的保證說:“醫生我會去看,只是店長你陪著我就沒有必要了吧?怪不好意思的!”
淺羽幸奈又逼上前一步,手腳利索地拉開了他身上圍裙的帶著,不容拒絕道:“我這不是在和你商量,這是在通知你我的決定!”
對于淺羽幸奈忽然的靠近,忍不住心頭一跳,他莫名有些緊張,唯恐自己會做出什么防御反擊。
只是他的身體,卻仿佛遲緩了一般,在淺羽幸奈靠近的時候,屢屢放棄掙扎,任由擺弄,仿佛熟悉非常。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松田欲言又止的表情,之前班長舉辦的聯誼會上,同期看向淺羽幸奈那一臉調侃的表情。
這般種種,他終于確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淺羽幸奈和他的關系的確不一般。
只是他仍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對此全無印象?
第152章
噠噠噠……
似乎是踩踏在鐵質的樓梯上的聲音。
這聲響由遠及近不斷的傳來, 來人似乎很是焦急,隨著步伐的越發沉重,這聲音響起得也越來越密集急促。
嗵!
遙遙的又是一聲炸裂聲響起。
那是子彈近距離穿透身體的聲響。
隱蔽空曠的露臺、寒冷刺骨的深夜、觸目驚心的一地血色, 高臺上對峙的兩個人面容模糊。
降谷零覺得自己的眼前有一片迷霧, 他伸手想要驅散這礙眼的霧氣,在伸出手的剎那間, 畫面猶如氣泡般瞬間破裂。
他忽地感覺到整個人開始下墜。
整個世界都安靜沉寂了下來,沒有光明、沒有聲音、沒有感知的空間, 將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他拼命的想掙扎、想逃離、這種壓抑感卻如影隨形,似是有一雙無形的大手, 扼住了他的咽喉, 讓他的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在他要被黑暗全部籠罩的時候, 眼前忽然出現了一線光亮,順著那光亮看去,有四道看不清楚身形模樣的身影,在對著他遙遙擺手。
望著那片光芒,降谷零忽地覺得心臟仿佛被狠狠捏了一把, 尖銳刺骨的痛,讓他想要嘶吼出聲音, 卻發覺整個人疲軟到抬抬手指都覺得沒有力氣。
他伸出手,艱難的挪動步子, 想要走向那片光亮, 卻忽地感覺到身后傳來了一道推力。
失重……
然后再次墜落。
降谷零猛地坐起,額頭滿是汗水, 面上是從未有過的驚懼,他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慌神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神智。
思緒回歸,降谷零打起精神四下打量著自己此時所處的環境。
很陌生的地方。
記憶中從不曾出現的居所。
可一點一滴卻都符合著他的喜好,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眸光掃向了窗邊,灰紫眼眸中的瞳仁不由得一縮,黝黑的面容上立時露出了驚詫,
降谷零渾身一震,他發現淺羽幸奈正坐在一旁的梳妝臺前,正一臉認真的手捧著一本相簿,面容之上滿是憧憬與回憶。
她的皮膚白皙細膩,在日光的照耀下,顯得肌膚更加通透如有白玉一般純凈無暇。她面容沉靜,專注的模樣,讓她周身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寧靜祥和。
“怎么忽地就坐起來了?做噩夢了嗎?”淺羽幸奈感受到降谷零探究的視線,她無聲一嘆,合上了相簿,看向了坐在床上面容仍然帶著幾分蒼白的男人,“你應該還在發熱,猛地坐起來,頭難道不暈嗎?”
降谷零感受了一下自己此時的狀況,身體的不適感讓他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僵硬:“已經好了很多了。”
聽著他不帶著任何情感的寡淡語調,淺羽幸奈只是撇了一下嘴:語氣很是無奈:“你掩飾情緒的本領雖然很好,但是你的面色卻出賣了你,你明明就還在不適,為什么就一定要這樣倔強嘴硬呢?”
降谷零看向了她,她那秀麗的臉上掛著‘該拿你怎么辦才好’的表情,語氣也是無可奈何的寵溺。
這種神態語調,讓降谷零感受了一種親近感,消除了他們之間那道無形的屏障。
明明在此之前,他們還是普通且正常的店主與雇員的關系,再怎么親近,也不過就是那樣。
可現在……
淺羽幸奈的一舉一動,都在告訴給他,他們之前的關系的確不一般。
他調查過屬于自己的過往資料、又從舊友、昔日的教官那邊打探了消息,讓他知道了自己的確和她有過一段過往。
只是,他全無印象。
降谷零并不認為自己的機密檔案會有假,更不會懷疑舊友、同窗會在這樣的事情上欺瞞自己,那么就只有一個解釋了。
他的記憶出了問題。
而問題的根源,恐怕就在淺羽幸奈的身上。
降谷零看向淺羽幸奈,心中思緒萬千。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自信對她還算了解,至少,從她表露出來的性格與行事風格來看,她的確是個可靠并值得信賴的人。
但,她有所圖謀也是真的。
為了撫平輿論,為了保證警察的風評不受影響,而選擇辭職,這個理由在降谷零看來荒唐可笑,他根本不信淺羽幸奈這種直接的性格,會因為一些無關之人的話而改變自己。
那么,就只有一個理由。
她,離開是有著自己的目的。而所謂的離開,也恰恰是能公開對外的說法。
想通這一點,淺羽幸奈的很多行為就都可以解釋了。
但,想通她身上的矛盾點后,降谷零又陷入了新的迷茫困惑中。
他沒有和淺羽幸奈有關的一切記憶,他也不知道曾經和她在私下里有過怎么樣的過往,自己是否有和她說起過,自己究竟在什么部門做著什么樣的事情。
降谷零眉心鎖得更緊了,他很討厭這種未知的感覺。
“我……”他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你要說些什么,我都懂!”淺羽幸奈看著降谷零的眸子,給予了他一定安撫的眼神,展顏輕輕一笑。
對上淺羽幸奈溫柔的、帶著關懷的眸光,降谷零逃避一般的錯開了頭,掩飾著自己心頭的煩悶不安。
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該用什么身份來面對她。
是曾經的同窗、舊時的戀人,還是得力的員工、曖昧的對象?
不同的身份,對應著不同的角色。
“放心吧,這里絕對的安全,你可以盡情放松。”淺羽幸奈明白降谷零的心思,也已經知曉他找到了自己和他的過去,也就不再隱瞞偽裝了,“你高興怎么樣。”
“嗯……”降谷零的神色松懈了幾分,凝神又將臥室打量了一番,對著間臥室他沒有任何印象,但身體的熟悉感做不來假,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這里……或許是他曾經的居所。
“這里是?”降谷零看向了淺羽幸奈,直對那溫暖的眸光,他的神情中帶著詢問。
“一點也沒錯。”淺羽幸奈明了他未曾問出口的話,卻也只是輕輕一笑,對著他點了點頭,神情滿是贊許,“能從支離破碎的消息中,拼湊起事情的真相。真不愧是你呀!”
“為什么?”降谷零神情冷凝下來,語氣頗為嚴肅,“我想,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能夠讓我信服的解釋。”
“該從什么地方說起呢?”淺羽幸奈的神情中流露出了一絲為難,她屈指在下巴上點了點,“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不該為了這種事情而煩惱,不著急。”
“怎么可能不急?”降谷零挺直了脊背,眸光銳利地掃向淺羽幸奈,聲音瞬間冷凝,“我沒有那么多時間可以浪費!”
“可你現在的確應該好好休息呀!”淺羽幸奈笑眼彎彎地看向她,聲音不急不躁,“帶病工作,不僅對身體不好,對工作更不好。”
降谷零看著她那如花笑顏,滿腹急躁瞬間熄火。
“乖!聽話!”淺羽幸奈的笑意更濃,用哄小孩一般的語氣,柔聲安撫,“等你好起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一切真相全部告訴給你。”
降谷零收攏回視線,錯開了眼,眉心依舊緊鎖,扭頭看向窗外,不言不語。
哐哐哐……
臥室的門板發出沉悶的抗議。
聽到聲響,降谷零瞬時扭頭去看,他望著緊閉的門,眸光中帶著警惕掃向了淺羽幸奈。
卻不見她回應自己,只見她眉心不由得一皺,一邊匆匆起身前去開門,嘴上還連聲抱怨責備:“你嘴巴是做什么用的?做什么非得踹門呢?就算不是自家的東西,麻煩也愛惜一些啊!”
隨著臥室房大開,降谷零也同時望向來人,看到身著圍裙端著托盤的熟悉身影,他眸光不由得一縮,隨后想到彼此之間的關系也就釋然。
松田聽著淺羽幸奈的話,立時反唇相譏:“喂,麻煩你瞪大眼睛看清楚一點,我不踹門怎么辦?我哪里有手?還質問我為什么不叫你,你家隔音那么好,我喊了,你聽得見嗎?”
“那也不用踹門吧?”淺羽幸奈瞥了一眼松田,一臉心疼檢查臥室門板,“我要是再晚開一會兒,你非得把我家的門踹開一個大洞,你知道這扇門有多貴嗎?”
“切!小氣!”松田看著淺羽幸奈的模樣,鼻尖發出了一道輕哼,“只一扇門而已,如果壞了的話,我……”
淺羽幸奈聽著松田的話,起身回眸掃了他一眼,默默說出了一個數字。
松田面容一僵,將那句‘我賠給你’咽了回去。
“怎么不說話啦?”淺羽幸奈看了僵在原地的松田一眼,端走了他手中的托盤,“別露出這副呆呆的表情,很傻的。”
“你才傻呢!”松田沒好氣地說,“我只是稍稍有些震驚。”
“嗯?”淺羽幸奈沒有再給予松田眼神,只是用聲音回應他。
“別問,讓我冷靜冷靜。”
淺羽幸奈不解松田的意思,也就沒有再顧及他,而是看向了自松田進門就沒有開口的降谷零解釋說:“小平平是過來幫忙的。”
“嗯……”降谷零點了點頭,看向松田的神情有些復雜。
松田感受到降谷零的眸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告訴你啊!你最好拋開你腦子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早就說過了,我倆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松田!”降谷零面色難得閃過了一絲窘迫,“我沒有。”
“你哪里沒有?”松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之前以為我和lucky是一對的難道不是你嗎?擔心她身份有問題,勸說我遠離她的不是你嗎?想要靠近她,從她身上獲取情報,卻擔心我吃味的不是你嗎?”
“是……是我!”降谷零見松田這般不客氣的揭老底,他也就放棄掙扎,干脆自暴自棄地承認,“那又有什么辦法?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誤入歧途,面臨危險還整天樂呵呵的吧?”
“歧途?危險?”
松田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默默下巴添油加醋道:“嗯,你那天說得似乎沒有這樣委婉吧?那指責的語氣,那憤憤的表情,嘖嘖嘖……我都不忍心回憶了。”
淺羽幸奈表情僵硬地扭頭去看降谷零,用眼神詢問:“在說我?”
降谷零頗有些心虛錯開了眼,語氣卻很是正經,義正詞嚴:“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必須謹慎一些。”
“嗯……行叭。”淺羽幸奈沒有責怪降谷零的意思,相反的是,她還很理解降谷零的心思。他這種行業,行走在光明與黑暗的交界線,稍有不慎就會功虧一簣滿盤皆輸,所以他賭不起。
松田原本還期待著看一場好戲,可卻只聽到了淺羽幸奈的一句‘行叭’,就這樣輕輕揭過了。站在老友和幼馴染的立場上,他雖然樂見倆人毫無間隙,但淺羽幸奈這樣包容,他還是忍不住為她抱不平。
“這就完了?你也太好說話了吧!”松田恨鐵不成鋼地瞥了一眼淺羽幸奈,指著降谷零道:“怎么不得給這個小子一個狠狠的教訓?你若是舍不得,我可以代勞……”
“他關心在意你有錯嗎?他扮演好現在的角色有錯嗎?他小心謹慎有錯嗎?”
隨著淺羽幸奈一字一句語氣嚴肅地問,松田眉心越發蹙緊,到最后只能忍不住鼻尖發出了一聲輕哼,轉身眼不見心不煩道:“行了行了,我不管了,再管就成多事的老怨婦了,我外邊休息去了,你倆有事叫我……”
“等一下……”降谷零叫住了松田,他抬眸看向了淺羽幸奈,神情帶著幾分歉意,“淺羽,我想和松田單獨說說話。”
聽著松田咬重單獨兩個字,淺羽幸奈不由得一怔,隨后嘆息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道:“好,你們倆好好聊。”
說完這話,她拍了拍松田的肩膀,“你倆好好聊啊!”她將著重咬音了好好聊幾個字,隨后又一臉笑意溫柔地看向降谷,“有事的話記得叫我啊!”
“好!”降谷零輕輕點了點頭,溫聲答應。
得到了回復的淺羽幸奈,滿意一笑從容轉身離開。
看著淺羽幸奈的背影消失,降谷零將笑意斂去,眸光眸光平靜卻正經地看向了松田,溫聲開口:“將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給我吧!”
第153章
松田很隨意地坐在了方才淺羽幸奈坐過的沙發椅上, 沖著降谷零揚了揚眉尾,扯著嘴角尾音上揚:“你這是在求我嗎?”
他一臉期待地看著降谷零,等待著他的反擊, 預備隨時開啟戰斗。
“是。”降谷零輕輕點了點頭, 一臉真誠道:“我很真誠的在求你!”
松田聞言猛地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體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了降谷零, 震驚道:“你在說什么?什么我知道的一切?你是在開玩笑嗎?”
“我沒有在玩笑!”降谷零很是冷靜的點了點頭,語氣平和, “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有關于她的一切。”
“她……”松田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不由得抽了口氣,試探地問, “你口中的她, 是……是指的lucky?”
“嗯!”降谷零鄭重地點了點頭, “嗯,是淺羽桑。”
“你……”松田本來就是很敏銳的人,再聽過了降谷零的話,他垂眸細細思量了一番,便將這事情中不對勁的地方, 一一串聯了起來,他想通了問題的關鍵, 面色不由得一肅,“你的記憶出問題了對吧!”
聽著松田篤定的語氣, 降谷零也不否認, 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松田不會想不通問題的所在。
“我想應該是這樣。”降谷零語氣無奈, 嘆息了一聲說:“你應該也猜到了,我沒有與淺羽她有關的任何記憶。”
“只有她?”松田瞪大了眼, 面色變得有些難看,念念叨叨起來,“怪不得,你會是你那樣對她……原來如此。”
“是的,我不記得的,就只有她。”降谷零看著松田的神情,蹙著眉心問道:“所以,請求你,把她的事情告訴給我,拜托了!”
“為什么會問我?”松田眉心緊蹙,“你去直接問她,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降谷零苦笑地搖了搖頭道:“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該以怎么樣的身份,以什么樣的面貌來面對她。”
“我懂了!”松田讀懂了降谷零神情上,沒有流露出的真情實感。他不去問淺羽幸奈,無非是害怕自己的反應傷害到她,即使沒有記憶,即使內心依舊有所防備,他下意識的還是想守護她。
松田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說:“我能告訴給你的,都是我與她的過往,至于你和她的……我知道的其實并不多,也就是警校中那些時光,你既然調查過,我想你也應該查得到。”
“我想知道的,就是曾經的她。”降谷零一臉認真地看向了松田,神情難得帶上了幾分懇求,“雖然這有窺探你們隱私的嫌疑,在說這些之前,也應該得到她的同意,但我還是想知道。”
“你不用那么為難。”松田不在意地攤手,“我倆那些事情,早在警校的時候,大家就已經都知道了,也不存在是什么難以啟齒的黑歷史,你想知道,我說給你聽就行了。”
看著松田那不在意的模樣,降谷零的思緒翻飛。
同其他人不一樣的是,降谷零一直知曉松田同淺羽幸奈有關系,他倆是不錯的朋友,甚至曾經一度被自己懷疑是伴侶的關系,淺羽幸奈已經義正詞嚴的解釋過,他們之間只是純粹的幼馴染情誼,但他還是想聽聽松田的說法。
“如果一定要說,那就是孽緣吧!”松田看著降谷零的神情,斟酌著自己的語句,向他講述起了自己年少時的過往,“我和lucky,相遇得很早……”
降谷零靜靜地聽著松田在講述過往,越聽平淡的表情就越發嚴肅,直至最后眉心都緊緊地蹙在了一起,他定定地看向了松田,語氣帶著幾分顫抖道:“你是說……淺羽她……她幫助了大家很多?”
“嗯!”松田說的口干,抬手端起手邊的水一飲而盡,笑笑著說:“她向來是在乎感情重情義的人,遇到事情,肯定第一個向前沖。她的保護欲又太旺盛了,責任心又極強,明明有些事情,只是一個意外,她卻總會主動攬責,認為是自己的錯……”
松田越說越覺得,心里不大舒坦。站在老友的立場上,他其實很疼惜淺羽幸奈,只是他又只是老友,沒有辦法多說些什么。這種想制止,想改變,卻又無從下手的感覺,真的讓他很是無力。
沉浸在往事中的松田,沒有注意到降谷零在自己提起,那曾經遭遇的意外時,忽地驚變的神色。
降谷零手指緊緊地攥著被子,頭腦仿佛炸裂一般的疼痛,他一向能忍,卻仍舊呼哧呼哧地喘起來了粗氣,他單手扶額壓抑著腦海中的劇烈疼痛,另一只手緊緊地攥著被角,咬牙忍耐著痛疼消減。
只是這痛楚卻沒有如同他期盼的那般減緩,反而愈發嚴重了起來。
腦海中不停閃過的畫面,只是寥寥的碎片,卻足夠觸目驚心,一點點的在摧毀著、拉扯著降谷零的意志力,讓他的意識不斷的變得模糊,他終于忍耐不住,低啞地嘶吼了一聲,身體不受控地倒向了床上。
那一聲低吼,終于將沉浸在回憶里的松田拉了回來,他見到降谷零倒下,立時瞪大了眼睛,站起來沖到床邊俯身檢查他的情況。
“zero!zero!”松田不住地呼喚著企圖喚醒降谷零。
他看著降谷零顫抖的身軀,嘴巴里不住地發出細微的呻吟,眉心蹙得更緊,卻不敢伸手觸碰他,生怕自己的行動,會讓他更加難過。
“lucky!”松田想起淺羽幸奈離開房間前曾經說過的話,立時拉開了臥室的門,向外揚聲呼喚,“zero出事情了!”
正在與上司匯報工作的淺羽幸奈,聽到松田的話后,忍不住面色一白,握著手機的手幾乎失去握力,已經顫抖了起來,她逼著自己深呼吸一口氣,做著最后的請求,“事情就是這樣,后續我會詳細報告,現在……”
聽著淺羽幸奈帶著不安的語氣,那邊嗓音清冷的男人,放緩了語調,語氣平和寬慰她,“先去忙你的,照顧好我們的精英比較重要,報告的事情先不著急。”
“是……”淺羽幸奈應聲,“謝謝管理官。”
對著上司道了謝,淺羽幸奈掛掉電話,就立時奔向了臥室。
降谷零的情況似乎比剛才更加糟糕了一些。
他開始不住地往外冒冷汗,黝黑的面色泛著瘆人的蒼白,一向紅艷的唇,此時也白的慘白失色,淺金色的發絲已經被汗水打濕,整個人仿佛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狼狽凄慘至極。
淺羽幸奈看著降谷零的模樣,整個人站在原地,仿佛呆愣了一般,頃刻間,淚水登時崩潰。
松田原本還想問問淺羽幸奈,降谷零為什么會這樣,但看著她的模樣后,已經滾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
何必在這個時候,問話,扎她的心呢?
“多余的話,我不會問。”松田拍了拍淺羽幸奈的肩膀,神情嚴肅,用不容拒絕的語氣道:“但現在,我們必須把他送進醫院,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亂來,他這種情況……我想絕對不只是發燒那么簡單。”
淺羽幸奈聞言面色一僵,拉下了松田的手,對著他搖了搖頭說:“去醫院,急診的醫生也緩解不來什么。”
“怎么……”松田不解,剛想問為什么,就看著淺羽幸奈一記手刀打在了降谷零的后頸,將似乎是沉浸在痛苦中的降谷零直接劈暈。
“你……”松田一臉震驚地看向她,神情中滿是不可置信,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這是在做什么?”
“因為家里沒有鎮定劑這種東西,劈昏了他,是讓他擺脫痛苦的最佳辦法。”淺羽幸奈擦掉了臉上的淚痕,語氣很是平淡。
松田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淺羽幸奈一臉溫柔的,小心翼翼地將降谷零身體放平,直到給他蓋好了被子,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做好一切的淺羽幸奈,伸手又觸摸了降谷零的額頭,確定他不再發熱后,才松了口氣。
她起身看向了松田,見他神情平靜,便示意松田從臥室離開。
待到了客廳,她與松田相對落座在會客桌前后,便一臉平靜地看向了松田,“你想問什么,就問吧。”
“zero,他……還好吧?”
“不知道。”淺羽幸奈搖了搖頭,“他的情況,要神經科的醫生才能確定。”
“他為什么會這樣?你,不是說他是生病發燒嗎?”松田一臉不解地看向了她,“醫生前期來處理的時候,不是也有說,他只是普通的受涼發燒嗎?”
淺羽幸奈嘆息了一聲,打開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一份文件夾后,對著松田推了過去,“這是我的下屬,剛剛查到的資料。”
“給我看真的沒有關系嗎?”松田并沒有拿起手機,而是蹙著眉心一臉嚴肅地問她。
淺羽幸奈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關系,這不是什么絕密資料。放心看吧!”
松田這才拿起了手機,將翻看著文件夾內的內容,這的確不是什么絕密資料,但內容也足夠要人震驚。這是一份屬于降谷零的問診記錄,是他還來不及銷毀的機密報告。
“心理診療?”
淺羽幸奈點了點頭,:“確切的說,是心理問訊。”她神情帶著幾分疲憊解釋,“我想你也明白,在面對心理素質極強,經受過審訊訓練的犯人,一般的偵訊方式,是沒有辦法讓嫌疑人開口的。針對這種犯人,我們就會進行心理問訊,也就是……通過一些非常手段,來獲取想要的情報。”
“這……”松田抽了口氣,“我還是不太明白。”
“也就是說,能夠通過深度的催眠,在經過對大腦進行非常手段的刺激,就能夠強行讀取人犯的記憶。”淺羽幸奈給松田解釋著。
松田瞪大了眼睛,這消息對于他來說,幾乎可以顛覆他的三觀,他怔愣了好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你是說,zero他對自己使用了?”
“嗯!”淺羽幸奈點了點頭,語氣帶著幾分無奈,“他是何等聰明的人?在發覺事情和自己所想象中的出了偏差,他怎么會不懷疑是自己的記憶才了問題?在知道有手段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他怎么會不用呢?”
“他……他為什么要這樣做啊!”松田皺緊了眉心,他有些想不大明白。
淺羽幸奈卻苦笑了一聲,看向了松田嘆息著說:“可我明白。當發覺事情的真相,與自己所認知的事情出現了偏差后,他就會敏銳的防備所有人,他能夠相信的,就只有自己……然而,當他確定,自己的記憶也有問題的時候,他會不惜一切代價,要找到事情的全部真相。”
“他……”
“我……我不知道經過心理問訊的刺激,讓他想起了什么。但,造成現在這種情況,一定是刺激過了頭。”淺羽幸奈心里莫名的有一些不安。
她不知道降谷零在進行心理問訊的時候,究竟讓他自己經歷了什么,但,他目前這種情況,卻明晃晃地告訴給她,他想起的事情,會讓他痛苦非常。
最好的結果,是問訊的沒有奏效,他的記憶仍然只是一片空白。
而最壞的結果……便是他想起了一切,還原了全部的真相,甚至看穿了這世界的真實情況。
第154章
“你預備怎么辦?”松田已經從震驚中清醒了過來, 恢復了冷靜,他一臉嚴肅地看向了淺羽幸奈,“他的個性, 你應該比我了解, 很多話,不必我說, 我想你也應該清楚,依著他的性格, 一旦決定了的事情,不會因為任何人而更改,你……應該有個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淺羽幸奈笑笑地看向松田, 輕輕搖了搖頭道:“我該準備什么?我又能準備什么?他會出事, 雖然在我的預料之外, 但……比我設想中最壞的結果,已經要好很多了,這變故我能應對,你放心吧。”
松田聽著她柔聲安慰的話,不由得眉心蹙得更緊, 擔憂地看向她:“我怎么放心得下?你口口聲聲說,讓我放心, 你卻從來不讓我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要做什么。”
“你是信我的, 對嗎?”淺羽幸奈看向松田,目光灼灼, “你明明會在不知全貌的情況下,不講道理的, 給予我信任。那么現在,也繼續信任我好嗎?”
“這不是好不好的問題!”松田語氣篤定,狠狠地點了點頭,“從始至終,我一直很信任你。所以幾次三番察覺到那一絲不對勁,我也從來不問,因為我知道,你絕對不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正因為如此,我才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
“你不要以為我性格火熱直接,就沒有選擇閉口不言,用沉默表達態度的時候。我早就有猜測了,一直不說,是因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從來不會辜負我對于你的信賴和默默的支持。”松田語氣嚴肅如舊,他盯著淺羽幸奈的眼眸,正色說:“但,你似乎真的不打算依靠任何人,就那么一直單打獨斗下去。要你孤身一個人去面對困境,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退后一步,讓你自己承受一切?”
淺羽幸奈聽聞松田的話,心里暖呼呼的,她一向覺得松田是個靠譜且值得信賴的人,對于松田她有著本能的信任,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可以讓她完全信賴的人,那么那個人一定是松田。
所以,當她察覺到降谷零的不對勁之后,她第一個想到的人,也依舊是松田。
唯有他會不追究一切細節,在滿心疑惑的時候,不會質問她,而是會給予她滿滿的關心。
“小平平……”淺羽幸奈的語氣顫抖了幾分。
淺羽幸奈心里覺得暖呼呼的,這種被無條件信任的感覺,說不感動才是假話。
但她也沒有辦法透露給松田知道。
就目前來說,現在光是一個降谷零已經足夠讓她頭痛的了,要是再多一個松田,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絲毫了。
“算了……”松田看著淺羽幸奈的神情,不由得嘆息了一聲,擺了擺手說:“你要是覺得真的很為難的話,那就不要說了。我是想給你提供幫助,如果我的參與讓你更加為難的話,那么就是在添麻煩,我怎么舍得讓你麻煩呢?”
“小平平,你人真的很好。”淺羽幸奈一臉感動,語氣真誠,眸光中不由得泛上了一層濕意。
松田聽著淺羽幸奈感動非常的語氣,看著她滿目真誠的謝意,整個人微微一顫,滿臉嫌棄地搓了搓胳膊:“你……我知道我人很好,你不用這樣娘們兮兮的夸獎我,怪惡心的……”
淺羽幸奈整個人一僵,嘴角抽搐起來了。
好的……
她現在一點感動暖心都沒有了。
損友這種東西,就只能互懟著才能產生感情……
“行了,你差不多可以走人了!”淺羽幸奈起身,將手機揣回了衣兜里,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時間差不多了吧!你下樓時候,記得把垃圾帶走。”
松田聽到淺羽幸奈的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了身:“你說什么?”
“我說,你記得把你制造出來的垃圾全部帶走!”淺羽幸奈見他站起身,一臉不敢置信的模樣,微微一笑很貼心的又重復了一遍。
“你……你這是卸磨殺驢?”
“我這是對你的關懷,想讓你早點回去休息!”淺羽幸奈一臉正氣,理直氣壯地說。
松田一臉震驚地看向她,咬牙切齒了半晌,才嘆息了一聲,這種無恥、又厚臉皮的事情,的確像是她淺羽幸奈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松田不甘愿地對著淺羽幸奈的背影高聲道:“我算是看出來了!什么就商議重要事情,你這根本就是成心的吧!讓做飯連帶打理房間,你當我是你的保姆嗎?””那我上次還給你家里打理了衛生呢!”淺羽幸奈不甘愿的反駁他,隨即雙手合十,態度誠懇,“拜托拜托嘛!全世界最好的小平平!麻煩你了!”
“切!”松田淡淡哼了一聲,“你少來,我不吃這一套,你記得你又欠我一頓飯就行了!”
“不就是一頓飯嘛!絕對是大餐,我不會忘記的!”淺羽幸奈擺了擺手滿不在乎地說。
“溫馨提示一下,已經十一頓飯了!你可別賴賬!”
淺羽幸奈癟嘴,露出了苦澀的表情:“知道了。”
“放心,我不會一次找你追討回來的。這賬,咱們可得慢慢清算,所以……”松田上前了一步,雙手按住了淺羽幸奈的肩膀,語氣堅定地說:“千萬不要太為難自己,不要什么事情都想著自己來承擔。你要相信zero,相信我,你不是孤身一個人,你有親戚朋友,大家都會在你的身邊的。”
“嗯!”淺羽幸奈點了點頭,她輕松一笑,給了松田一個安心的表情,“我不會給自己太大壓力了。我已經做好了決定,如果事情真的變成我預想的那樣,那么就把我所擔憂的,變成我的優勢,我不會再逃避了……你放心。”
“那就好!”松田松了口氣,又捏了捏她的肩膀,語氣嚴肅地說,“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如果有事情的話,一定記得再叫我!身為你的最佳損友,總得讓我分擔點什么吧?”
“好!”淺羽幸奈輕輕點頭應下,“如果真的有必要,我不會同你客氣的。”
松田輕輕點頭,沒有再說什么話,頭也不回地從容離開。
望著松田離開的背影,淺羽幸奈呼了一口氣。
出于多年的默契與信賴,松田終究還是選擇了閉口不言,默默的給予她信任。
這么多年,她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一直有著私心。她最在乎的人,便是降谷零同松田,她用盡全部力氣,將他們的命運推離了原本注定的悲劇軌道,自然不愿意讓他們,會知曉自己曾會有這樣悲慘的命運。
降谷零已經卷了進來,她用最無情的方式,將他又推了出去,自以為這是對他最好的保護,可他的好奇心還會驅使著他,再一次卷了進來,而這一次,他承受得苦痛,卻是原本他不該承受的。
降谷零已經遭受過一次、且已經失敗,又加倍反彈的苦楚,已經明確告訴給了她,那是她做的一個錯誤決定,已經最愚蠢的選擇。
她又怎么可能在松田身上故技重施?
更何況,她已經沒有一個KU醬作為助手,幫她清洗掉目標的記憶了。
淺羽幸奈垂眸,面無表情的將手伸向了衣領,從衣領處摸到了一個輕薄的吸附式竊聽器,她動作輕巧的將金屬薄片取下,無聲一嘆,什么也沒有做,只是將其隨意又放在了茶幾上。
能夠趁著拍她肩膀的動作,敏捷而迅速的將這個黏在她的衣領上,真是有著一雙足夠靈巧的手啊……
淺羽幸奈明白了松田這樣做的心思,他并不甘心這樣就離開。
也對,如果真的從容離開了,什么都不問,什么都不管,似乎也不大符合他的個性。
再沒有確信危機真的解除的時候,他又怎么可能安心的離開呢?
而,他的從容轉身,也就只是給她吃一記定心丸罷了。
既然這樣,她又怎么好真的拆穿他?
如果,他一定想做些什么,那么至少是在可控范圍內的。
淺羽幸奈真的不希望,他會遭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立在客廳里半晌,調整好了情緒,淺羽幸奈才鼓起勇氣又返回臥室,去看望被她一記手刀劈暈的降谷零。
她那一招下手并不重,依著降谷零的抗擊打能力,他暈不了多長時間,她之前同小平平在客廳說了很久的話,自己又在客廳里調節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情緒,降谷零此時應該醒來了才對。
她沒有叩門,而是直接扭動把手徑自而入。
降谷零果然已經醒了過來,他的面色雖然還泛著浮白,但精神狀態比從剛剛噩夢初醒時,要好上許多,想來應該已經沒什么事情了。
“你醒過來了?”淺羽幸奈微笑著看向他,神情中帶著關懷,“頭還暈不暈?痛不痛?”
“不暈,不痛了。”降谷零的語氣平淡聲音,“很顯而易見的吧?我已經可以坐起來了,不就是代表著,我已經好了很多嗎?”
淺羽幸奈聽著他的語氣,覺得心口有點堵得慌,應和著點了點頭:“也對。是我在說傻話了。”
“松田已經走了。”降谷零的語氣平淡,說得是一句肯定句。
淺羽幸奈一怔,隨即點了點頭道:“嗯,走了一會兒了!”
“你有什么想問我的嗎?”“你想知道什么?”
淺羽幸奈和降谷零幾乎是同時開口,兩個人的視線隔空交匯,淺羽幸奈感受到來自降谷零的視線后,卻本能的逃避一般,在交融的瞬間,又錯開了視線,回避著他的眸光。
“你……你先問吧!“淺羽幸奈逼著自己冷靜下來,語氣恢復了平靜,卻再也無法直視他的眸光,對上他那熾熱帶著鋒芒的眸光。
她在怕,怕一眼就沉醉進去,讓自己無法自拔。
降谷零何其聰明,他會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一切。
在沒有確定他的記憶恢復之前,她不敢有任何的輕舉妄動。
“這里,是我們的家。”降谷零的眸光四下掃視了一番,語調平淡不帶任何感情,肯定道。
淺羽幸奈點了點頭,薄唇輕啟發出了一個肯定的詞:“是!”
“這間公寓的租金,早就應該到期了吧?”降谷零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確定,他的記憶只是片段,模模糊糊不甚清晰,他只是想起來,這是他曾經住過的地方,在離開前一次性付了五年的租金,但太多的細節,他還是記不大清楚。
尤其是同淺羽幸奈的記憶,還是很模糊的。
“這里……我買下來了。”淺羽幸奈解釋著說,“在租期到期后。”
降谷零眉心攸地一蹙,這里的地段談不上好,可勝在交通便利,想采購的話,只要坐幾站電車,就可以到商圈解決,是以這棟小戶型的公寓,房價并不算便宜,且不接受貸款,全款購入并不合適,而付租金是最好的選擇。
“我將自己濱松町的公寓賣掉了!加上這些年的工資,我買下了這里,改換了一些裝飾。”淺羽幸奈輕輕一笑,“但,大致的擺設我都沒有動,還是當年的那些東西,連位置我都沒有改變。”
“松田給我講了很多。”降谷零的語氣平靜,“講了我們的相遇、我們的相伴、我們的相知、相戀……直到攜手一起畢業,再一起走進這件公寓。”
“你對后面的事情,感到好奇嗎?”淺羽幸奈看向了她,神情中帶著幾分緊張,“小平平他,應該就不知道了。”
降谷零蹙著眉心,點了點頭說:“老實說,我應該拒絕的。因為從邏輯上講,我的職業,就注定了我不能過安生的日子。想必,你也是如此,我們會分開,那一定是發生了什么,再提及,也一定會讓人不快……”
淺羽幸奈抽了口氣,一臉緊張地看著他,“那,那你想怎么樣?”
“可我還是想知道。”降谷零看向淺羽幸奈的眸光熱辣,“我想要事情的真相。”
“你……”淺羽幸奈錯開眼眸,“該說的,小平平不是都已經說了嗎?”
“他的確聒噪地說了很多。我也大致聽明白了!”降谷零語氣平靜,一字一句說:“可我還是想要聽,你視角下,我們之間的事情。”
淺羽幸奈一怔,手微微顫抖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
“淺羽……”降谷零呼喚了她,“我想知道,從淺羽到小幸,這段時間的故事。”
第155章
“你……”
淺羽幸奈聞言不由得微微一顫, 她緩緩回頭看向了降谷零,他的精神頭好了很多,面上一派寧靜, 再沒有之前的時刻繃著一根弦的緊迫感, 取而代之的溫暖的笑容,和發自內心的放松。
這樣的表情, 她有多久沒有在他的面上見到過了?
似乎很久很久了。
記憶遙遠模糊得仿佛從不曾存在過一般。
曾經的她,也是讓他能夠放松做自己的那個, 也是他能夠放心膽大的交托身份的那個,但他倆還是走上了岔路,相隔的距離, 變得原來越遙遠, 彼此之前也變得越來越陌生, 越來越不像曾經的那個自己。
淺羽幸奈不得不承認,當初消除降谷零的記憶,她有過后悔,也在暗暗地期待著,有朝一日奇跡可以出現, 他能夠想起自己。
但,夢想真的成真的時候, 她又鴕鳥一般的,想要退縮了。
她有點不敢面對他。
“怎么了嗎?”降谷零輕輕笑了一聲, 眸光平和地看向她, 語氣溫和,“是覺得講述我們之前的過去, 是一件很為難的事情嗎?”
“不……”淺羽幸奈緊忙搖了搖頭,垂下了頭, 聲若蚊蠅,“只是不知道從什么地方說起才好。”
“那就慢慢說。”降谷零坐直了身體,眸光平和,笑容溫暖,“我會很認真的,聽你講述屬于我們的過去的。”
“你真的要聽?”
“為什么不呢?”降谷零反問她。
淺羽幸奈搖了搖頭,低聲說:“可那畢竟是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成為過去時不好嗎?你即使知道了,也不會改變些什么,反而會徒增煩惱的。”
“可那畢竟是屬于我的記憶。是我人生中的一段經歷,是珍藏在心底還是選擇放下,決定權在我不是嗎?”降谷零看著淺羽幸奈頗有些心虛的模樣,心底已經確定,自己的失憶恐怕同她逃不開干系了。
“是!”淺羽幸奈點了點頭,長嘆了一口氣,“你說得沒錯。決定權應該交還給你了!”她呼了一口氣,緩緩地講述著他們之間的往昔。
降谷零神情很是平淡,灰紫的眸中不見悲喜,讓人猜不出他此時的心思。
淺羽幸奈一字一句講著他們的故事。她自以為已經將他倆人的往昔封存在心底,記憶的深處,可稍一提及,往事卻如放映電影一般,一幕幕地在眼前重現。
她與降谷零相處的每一寸時光,對于她來說,都是那么的刻骨銘心,一直以來她口口聲聲說著早已經放下,其實只是在進行自我欺騙。
降谷零眸光依舊不見任何波瀾。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淺羽幸奈,她的神情中帶著向往,語氣愈發的溫柔,他看著她眸光中流露出的愛意,心底也忍不住蕩起了一股暖流。
她所講述的往昔,并沒有讓他能夠重拾失去的那段記憶,但腦海中零散的片段,卻足以讓他拼湊成一個能夠形成邏輯閉環的合理的故事。
他們曾經相愛,是彼此最重要的人,卻又因為一些事情,不得不分開。
“抱歉!”降谷零眸光下垂,看向了淺羽幸奈,神情之中帶著幾分歉意。
聽到降谷零忽然致歉,淺羽幸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些詫異地看著他,神情帶著十分不解,“你為什么道歉?”
“雖然你沒有說分手的原因,但是我想,責任應該是在我的。”降谷零輕輕蹙起了眉,他沒有記憶,可是他卻自知自己的性格,一旦要決定去做某件事情的時候,他一定會做足完全的準備。
要自己沒有半點后顧之憂的去戰斗,才是他的最佳選擇。
那么,他在那個時候,一定會提出來分手,即使狠狠傷害到對方,也不會看著她終有一天會難過。
淺羽幸奈頗為敬佩地看向了降谷零,忍不住感慨起來:“即使沒有記憶,你也能把事情全部還原,還真是厲害啊!”
“沒有記憶并不會影響我的判斷。”降谷零語氣平淡,“因為不管怎么樣,我還是我,設身處地去想,現在的我會做什么選擇,那么當年的我,也不會做出相反的決定。”
淺羽幸奈點了點頭,給予了他確定的答案:“是呀!你提了分手,但是……我拒絕了。”
“為什么?”降谷零蹙緊了眉心,“我想我當初逼你做選擇的時候,采取的手段一定會令人傷心,你難道不應該甩我一個耳光,然后怒斥我是混蛋,然后順勢分手嗎?”
淺羽幸奈輕笑起來,“你當初找的理由的確足夠混蛋,我也的確給了你一拳。但是,比起憤怒,我更多的是擔心,因為你那個時候的反常,讓我意識到了,你真正的目的,就是找一個最佳的理由,退出我的生命。”
“給了我一拳啊!”降谷零聞言撫摸上了自己的側臉,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他摸著自己當年被淺羽幸奈打到的地方,“讓你對我出手……想必當年找的那個理由,一定足夠混蛋啊!”
降谷零感慨著,扯著嘴角道:“不妨讓我猜猜看,能夠讓你這樣生氣的,難道與松田有關?”
“嗯?”淺羽幸奈內心驚訝非常,卻將震驚掩飾得很好,歪頭不解地看向他,“為什么會想到他?”
降谷零攤手:“既然是足夠混蛋的理由,那么一定是要扮演好渣男啊!比如,懷疑伴侶不忠什么的……那么這個對象,除了松田,我想,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吧?”
“不對呀!喜歡我的人,還是蠻多的。現在就有一個,你不是也知道嗎?”淺羽幸奈看向他,“為什么沒有懷疑到他身上去?”
降谷零一臉無奈地看向了她:“我認為我還是有邏輯的。那是六年前的事情吧?不二君,十五歲不到,我還沒有荒謬到,要拉上一個未成年少年來做靶子吧?”
“啊!”淺羽幸奈恍然,搖搖頭失笑了起來。
她與不二認識得太久,在她的面前,不二從來都是一副成熟可靠的模樣。與松田一吵嘴就化身成兩個低齡小學生不同,一直以來向她展露的都是心智成熟的樣子。也正是因為如此,雖然如今謹記他比自己小八歲,但回憶過去,卻總是會忽略他當年還是初中生呢!
“你在看穿我的計劃后,難道沒有生氣嗎?”降谷零有些好奇地看向了她。
他眸光平淡,唇邊掛著歲月靜好的笑,等待著她的答案。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隱隱有些期待,明明就沒有任何的記憶,可他卻直覺又篤定的認為,輕易應下分手,絕對不是淺羽幸奈的個性。
“嗯……”淺羽幸奈猶豫著,斟酌著自己的語句。
如果面對的是擁有記憶的降谷零,她不介意自己重復當年,那般熱血上頭后,一股腦說出來的堅定話語。
但,現在面對的是沒有記憶的降谷零。他沒有相伴相知那六個月的情誼,也沒有之后朝夕相處,同床共枕彼此交心后那愈發的默契。
有些話,現在的她,已經說不出口了。
“為什么沉默了呢?”降谷零不解地追問她,“有什么話,是不好說的嗎?是說不出口,還是不能說呢?”
“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會是這樣喜歡刨根問底的人?”淺羽幸奈反問他。
降谷零微微一怔,隨即解釋著說:“我沒有記憶。可我卻覺得,你當年是沒有給我篤定的回復的。”
“是呀!”淺羽幸奈點了點頭,呼了一口氣說:“該怎么說呢?我說,我會試著學會放下你,讓你沒有后顧之憂,但我沒有應下你的分手。”
“你……”降谷零一愣,他細細思量了一番,便明了了這話的意思。
他雖然仍然沒有和淺羽幸奈有關的記憶,但結合資料上的、旁人口中的、這段時日以來,自己觀察到的,他也已經將她當年的性格還原了個大概。
不需要再問,他也已經明白,淺羽幸奈這樣說,究竟是為了什么。
他會在離開前,選擇和彼此深愛的女友分手,無非就是給自己一個不會退縮的理由,逼著自己頭也不回的勇往直前。
而淺羽幸奈,尊重他的選擇,讓他安心離開。可,不分手……是為了給他留一絲生的希望。
或者,用求生的欲望來形容,更為恰當一些。
“這又是何必呢?”降谷零嘆息了一聲,“與你分手,就是為了讓你能有安生的生活。與其讓你在未來的不知道多少個日子里,默默期盼著奇跡的發生,等待一個可能一輩子無法歸來的人,重新開始才是最好的選擇。”
“果然啊……”淺羽幸奈聽到降谷零的話,時隔六年,她等到了屬于降谷零的心里話,也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她之所以愿意等待下去,就是知道,當年的她和零,是雙向奔赴的,都在為著彼此做著最好的打算。
他留給她安生的生活,讓她不要沉浸在過去,放眼向前看。
而她,用不分手的感情,作為一條無形的線捆著他,讓他不要舍下一切,在必要的時候,留給他自己一個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我聽到了遲來的解釋。”淺羽幸奈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她眉目愈發溫柔,眸光帶著笑意,“所以,我也有些六年前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現在說給你聽也是一樣的。”
“我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執行得是多么危險的任務。但,你要知道,你不是孤身一個人,不要做不惜命的孤狼,不管多么危險的境況,希望你永遠存有一絲希冀,在身后光明的地方,有一個人永遠等著你。”
降谷零心里一暖,他覺得心跳的鼓點加快了幾分。
只是隨即,他又垂下了眼眸,語氣傷感:“很可惜,我沒有了我們彼此之前的記憶,我沒有辦法回應。”
“沒有關系。”淺羽幸奈笑起來,“我記得就好。你不需要記得。我的心意,你也無需回應,我只要傳達了出去就好了!”
第156章
小梓覺得今天店里的氣氛有些說不出來的違和, 感覺除了她之外的所有人都怪怪的。
一向致力于摸魚的店長,主動挽起袖子擔當主廚,讓原本的廚師安室先生退到了幫手的位置, 整日里笑眼彎彎笑容從容溫暖的不二君, 一整天下來都沒有彎起他那雙好看的眼眸,絲毫不掩飾他那凌厲帶著鋒芒的眼神……
小梓想了一整天, 鬼使神差的覺得,這三個人之間一定發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雖然有一顆想要八卦的心, 但理智還是占了上風。她不會去窺探同事小心掩藏的秘密,沒有開口公之于眾的事情,那么就肯定有著他們的道理, 她何必自討沒趣的湊上前?
是以, 到了下班時間, 小梓飛速閃人,以要和友人聚會為由,回絕了安室透一起用餐的邀請。
看著小梓逃命一般的離開,安室透眉心微微一蹙,心下覺得有些奇怪, 神情之中沾著幾分不解。
淺羽幸奈卻是微微一笑,側目對上了安室透的眸子, 對著他眨了眨眼睛。
看到淺羽幸奈的神態,安室透登時心領神會, 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無奈地搖了搖頭:“梓小姐她,一天到晚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淺羽幸奈看向他會心一笑:“雖然是誤會了, 但,她這樣也挺溫柔可愛的, 不是嗎?”
“是呀!”安室透笑意溫和,點了點了頭,“有這樣的一個同事在,真的會相當安心呀!”
淺羽幸奈也笑了笑說:“我也有同感。小梓的存在,真的是一個定心丸一般的存在,讓人感覺很是舒心。在她的身邊,真的忍不住整個人就放松下來了呢!”
“你們這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感是要鬧那個樣子?”不二忽地開口吐槽起來。
淺羽幸奈聽著溫潤清朗的嗓音忽地響起,她扭頭看到了依靠在吧臺邊上的不二,正神情莫名地看著自己。
這……
淺羽幸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對上不二的眼神,她總是覺得所有的掩飾,都將是徒勞的。
不二的心情的確有些復雜。
他一向是細膩敏銳的人,他察覺得到,同時休假三天的兩個人,再度一同歸來后,那兩個人之間,就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牽絆。這種牽絆,不是愛情,卻依然不為第三人所染指,是任何人也參與不進去的。
剛才他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給予了倆人十足的空間,并沒有介入進去,只是那兩個人就這樣直接將他忽略了。
雖然理解,也并不介意,但仍然有些不甘心。
是以,不二很樂意地搗亂,并且致力于給安室透添堵。
安室透感受到不二的視線,眉心不著痕跡地微微一蹙,從容自然地挪動了腳步,用自己高挑的身形遮蔽住了不二看向淺羽幸奈的眸光,他的面上溫柔帶笑,亦如邀請小梓那般,語氣真誠的邀請不二一同出發用餐。
不二雖然偶有腹黑,但畢竟骨子里的稟性向來溫柔,分寸感把握得一向不錯,這種時候退開一步,如同小梓一般順勢拒絕,才是以往他會做的事情。
只是,不二的選擇卻恰恰出乎了他的意料。
“安室先生要邀請吃飯嗎?那再好不過了,今天忙了一天,不知不覺間肚子已經很餓了呢!”不二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眉目間的鋒芒盡顯,“不知道安室先生,你要邀請我們去什么地方用餐呢?”
安室透心中一頓,笑容凝滯了片刻,就輕笑了起來,眉心微蹙露出了懊惱為難的表情:“雖然想請大家用餐,但我并沒有提前約定好餐廳,畢竟是一起去吃飯,聽聽大家的建議也是不錯。”
“我知道有一家店的口碑十分不錯。”不二眉尾一揚,勾著嘴角淺笑說:“只是位置有一些隱蔽,不知道安室君,會不會嫌棄麻煩了。”
“來自不二君的推薦嗎?”安室透來了興致一般,摸了摸下巴,應和著點點頭道:“不二君的品味一向很獨到啊!對吃很有研究的不二君,你的推薦,應該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我這邊沒有意見。”
他笑意岑岑地看向了淺羽幸奈,貼心詢問她:“幸奈,你覺得可以嗎?”
在安室透看向淺羽星幸奈的同時,不二的眼神也一同看了過來,他嘴角掛著一抹,惡作劇得逞的笑意,只沖著她挑了挑眉。
讀懂了不二的意思,淺羽幸奈的心思一下子變得復雜了起來。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到底應該偏向那邊。
“怎么了嗎?”安室透的語氣帶著幾分關心,一臉擔憂地說。
不二也上前了幾步,在她的身邊站定,略略垂頭打量著她的神色,“你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啊!安室先生,在問你的意見呢!”
淺羽幸奈聽著倆人的話,忍不住嘴角顫抖了幾下,搖了搖頭說:“我都可以啊!白吃的原則,就是不發表任何意見。”
“那就好!”安室透略略點了點頭,再次看向淺羽幸奈征求她的意見,“我們就主隨客便,聽不二君的引導了?”
“啊……行!”淺羽幸奈的確有些心不在焉,沒有聽清楚安室透這句話,就點頭應聲給予了他回答。
她心里不免有些擔憂,不二的習慣她太知道了,他會在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開一些不傷大雅的玩笑。
就比如現在……
他口中那個口碑不錯,懷念至今的料理,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畢竟,他的口味,也一向獨到的可以堪稱天才。
待安室透驅車跨越兩個區,停靠在一間隱蔽的卻生意十分紅火的店門前,淺羽幸奈抬眸瞥了一眼店鋪的招牌,忍不住嘴角抽搐了起來。
四川料理……
果然是他不二周助的選擇。
安室透停好車,看著入目店鋪滿目火紅色的裝潢,忍不住輕笑了起來:“麻辣火鍋啊……”他笑笑地看向了不二,揚了揚眉,“不二君怎么知道我喜歡吃辣?”
“哎呀!”不二眸光立時露出驚喜,“安室先生果然是喜歡吃辣的嗎?那我的推薦,你一定會喜歡的!他家的味道絕對正宗!”
“是嗎?”安室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笑意岑岑地開口,“那我可要狠狠期待了。”
不二下巴略抬,沖著他微微一笑說:“絕對不會辜負你的期待的。”
在店員引領他們進門的時候,淺羽幸奈悄悄地拽了不二的袖子一下,墊腳湊到了他的耳邊,低聲說:“喂,等下你收斂一些!我告訴你哦,他病剛剛好,不要太惹火!”
“安心!”不二略點點頭,示意她放心說:“我知道分寸的。”
淺羽幸奈輕輕一嘆說:“我知道你的個性,你可以把握得住分寸。但是他……我可不太敢恭維。你可別如同當年那般,喜歡順著別人的節奏改變自己的選擇。”
“我只能保證不主動出擊……”不二難得語氣強硬,“我,盡量吧!”
待不二與淺羽幸奈二人坐好,安室透就先一步開口說:“剛剛店員問是否點單的時候,我想著,我和幸奈都挺能吃辣的,不二君你又推薦了這家料理,想來也是常客,就自作主張要了辣鍋,你……不會有意見吧?”
“我倒是沒什么意見。”不二微笑著搖頭,給了淺羽幸奈一個眼神,供她自行體會。
淺羽幸奈讀懂不二的眼神,看向安室透的神情,變得有些莫名。
如果不是在大廳,如果不是身邊還有不二在,她真的很想捧起安室透的臉,仔細端詳檢查他是不是什么人易容假扮的,這種挑釁一般幼稚行為,真的很不像是他可以做得出來的事情。
明明當年那個二十出頭的熱血青年,也沒有過這樣的把競爭角力,擺在明面上的時候啊!
“那個……你的身體?”淺羽幸奈委婉的提醒他。
身體一向健壯的他,會因為精神力消耗過大、勞累過度,再加上著涼,所以病得還是蠻嚴重的。至少,比當年那次發熱要嚴重得多。淺羽幸奈很擔心,身體剛剛痊愈的他,會因為食物的刺激,而讓他的身體,再一次產生不適。
“放心,我知道分寸的。”安室透歪頭,輕輕一笑,給了淺羽幸奈一個安心的眼神。
放心?
她怎么可能放心嘛!
事實證明,淺羽幸奈的擔心并不是多余的。
作為三人行中的唯一女性,她不說受到照拂,但也理應占據主導地位。只是,不論是不二還是安室透,都將她一齊忽視了,這兩個年紀相差八歲的男人,竟如同少年一般,開始進行在她眼中,完全沒有必要的比拼。
誰能告訴給她,正常成年人會進行食量、對辣椒耐受度、對詭異食材的接受度的比拼嗎?
會嗎?
淺羽幸奈手持筷子,看著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知道,她身邊這兩位,一個是公安零系的超級精英,一個是少有天才之名的未來學者,他都要以為這是兩個無所事事的摳腳大漢,這互相較勁,也太過無聊了。
兩個人的比拼,安室透以一份酸蘿卜的微弱優勢獲得了勝利。
淺羽幸奈瞥了一眼捂著半張臉,幾乎被酸翻的不二,對著他露出了關愛的眼神,頗為同情地遞上了一杯水,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安慰。
不二覺得自己眼前有些發黑,接過淺羽幸奈遞來的茶水,毫不猶豫的一飲而盡,才沖淡了口腔里舌尖上,那股直沖天靈蓋酸徹心肺的味道,他的表情仍然有些木,念叨著說:“為什么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蘿卜,怎么就能那么酸呢?”
“還好吧!”淺羽幸奈不解地看向了不二,她雖然知道不二吃不來酸,但能被酸蘿卜幾乎酸得昏倒,也是有些夸張了,“比起酸味,我覺得還是辣味更搶上一些,蠻開胃的啊!我覺得陪著這個蘿卜,我可以吃下三大碗飯。”
“這個……”不二聽淺羽幸奈這樣說,覺得自己下半張臉都有些木,他抽著嘴角說:“幸奈桑,當年乾的青醋,你覺得怎么樣?”
青醋?
淺羽幸奈詫異地看向了不二,神情之中帶著幾分不解:“我喝過那個東西嗎?”
“就是當年我帶到道館的,那個藍色的飲料。”不二解釋著說,“把森山教練放倒的那個。”
淺羽幸奈忽地恍然大悟:“啊,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讓森山教練失去意識,隨即大呼要用來當做獎懲飲品的那個?”
“對!”不二鄭重地點頭,“你覺得怎么樣?”
“果蔬的味道很香?”淺羽幸奈挖掘著久遠的記憶,在某年某月喝過什么飲料,她還能記得,但要形容出具體的味道,請原諒她無能為力。
不二面上的笑意一僵,看了一眼表情依舊從容的安室透一眼,似笑非笑問道:“安室先生,倒是也蠻能吃酸的嘛!”
“還好。”安室透笑瞇瞇地說,“原本也沒那么可以吃酸,吃得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現在不說無酸不歡,但也差不多了。”
不二聽著安室透這般說,一顆心心沉了沉,見著他掛著笑意的嘴角,一路向上看去,直達他的眉眼,他盯著安室透那紫灰色的眼眸,那烏黑的瞳仁之中,掩藏著真誠坦蕩的神情,很顯然并不是在作假。
他說得是心里話。
不二眸光略向淺羽幸奈的身上掃了一眼,見她的視線是落在安室透身上的,她唇畔的笑容,也與安室透別無二致,想來已經互通了心意。
看著二人露出同樣的神采,顯然是在回憶擁有的共同記憶,不二的嘴角彎了彎,面上也露出了真誠舒心的笑意。
如此一來,他之前一直都在擔憂的事情,不用再擔心成為現實了。
酒足飯飽,作為唯一沒有碰酒的淺羽幸奈,主動表示要開車送二人歸家,不二卻很有眼色的,先一步開口拒絕了。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今天有事要回港區,與米花町在兩個方向,根本不順路的,時間還早,我搭乘電車回家就好。”不二笑得真誠,拒絕得堅定,“雖然喝了酒,但走路保證自己的安全還是沒問題的。”
淺羽幸奈盯著不二噙著笑意的眼眸,半瞇著眼睛說:“你究竟是害怕我麻煩,還是根本不敢坐我的車?”
“自然是害怕你麻煩。如果是你,我自然不需要跟你客氣,只是而且今天是安室先生開的車。”不二笑笑著說:“況且,已經打擾到這樣晚了,再有什么,可就不講道理了。”
淺羽幸奈明曉不二的心思,此時再看著他看著自己二人打趣的神色,眉心不由得微微蹙起,“周助,你……”
“幸奈桑,要加油哦!”不二忽地開口,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
淺羽幸奈不由得一怔,不解地看向了他。
不二唇畔掛著笑意,掃了一眼站在一邊,給二人留出距離的安室透一眼,發自內心的舒心一笑。
他收攏回視線,湊近了淺羽幸奈,壓低了聲音說:“站在同樣的立場看,安室先生不是完全沒感覺的哦!再努力吧!”
淺羽幸奈如果不知曉不二曾經的心意,她還會覺得奇怪,待聽到他這般說后,再看向他,心底忽然就有那么一絲絲的不是滋味。
“謝謝你,不二。”淺羽幸奈笑了笑,“謝謝。”
“還好啊!”不二卻是眉目一彎,他沒有聽到那句話,嘴角也噙著一抹笑意說:“幸好不是要發給我卡。”
淺羽幸奈一愣,隨后搖了搖頭,沒有說些什么。
“對我的道謝我會接著。”不二笑著,眸光真誠地看著淺羽幸奈,淺笑著說:“再多的,我可不會接受了。”
“嗯!”淺羽幸奈點了點頭,看著不二的眼睛說:“這謝意,我希望在未來有一天,可以變成對你的祝福。”
祝福嗎?
不二揚了揚眉,嘴角一勾:“想想也算不錯。”
第157章
“人都已經走遠啦!”
望著不二背影逐漸遠去, 最終消失在街角后,安室透不由得呼了口氣。
他抬眸看向仍然駐足在原地,凝神張望的淺羽幸奈, 心下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上前了兩步,攬住了她的肩膀, 垂首在她的耳邊低聲提醒:“也該回神了吧!”
聽到耳邊響起的朝思暮念的清潤男聲,淺羽幸奈抬手握住了搭在肩膀上的手, 雙手交疊牢牢地抓住在了掌心,轉頭沖他彎眸一笑:“我能理解為,你這是在吃醋嗎?”
“只是提醒一下, 時間不早了。”感受到淺羽幸奈神情中那打趣的笑意, 安室透神情之中閃過了一絲不自然。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
失去的記憶, 他嘗試過各種辦法,都沒有辦法找回來。
但,與記憶一齊消失的感覺,卻在慢慢的回歸。
就像是他身體,本能的就不對淺羽幸奈設防, 更是下意識的想要親近,那種曾經最熟悉的感覺, 又一點點的慢慢回來了。
“的確不早了!上車吧,我送你回去!”淺羽幸奈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 發覺時間真的不早了, 她笑意岑岑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頷首致謝, “今天晚上,謝謝你的招待了!”
安室透笑著搖了搖頭說:“如果你不說道謝的話, 我的心情會更加愉悅一些。”
“要留給你一個好的印象嘛!”淺羽幸奈笑眼彎彎,對著他眨了眨眼睛說:“畢竟要讓你重新熟悉我呀!”
“你是在刷我的好感度嗎?”安室透聞言輕笑了起來,目光溫柔含笑,語氣頗為認真,
“我的好感度可是很難刷的哦!要觸發關鍵劇情才行。”
“怎么從前我不知道這回事?”淺羽幸奈一怔,歪頭看著他,神情帶著幾分詫異。
安室透唇畔掛著三分笑意,攤手很是無辜道:“你都不知道的事情,那我更加沒有辦法給你答案了。”
淺羽幸奈陷入疑惑中,歪頭蹙眉沉思,開始在記憶中翻找記憶點,她當年是戳到了降谷零什么點,才讓他對自己格外在意的嗎?
看著淺羽幸奈一臉沉浸地回憶過去,安室透一言不發,只是沉靜地盯著她的眸子看。透過她那雙水亮的雙眸,他似乎看到了七年前的淺羽幸奈。
他有些頗為遺憾,自己失去了有關于她的全部記憶。在這種時候,徜徉在回憶中幸福快樂的海洋中的人,就只有她一個。
不,他似乎錯了。
安室透眉心攸地一蹙。
看著淺羽幸奈眼底的那一絲落寞心傷,他忽地敏銳覺得,那回憶恐怕不只是單純的簡單快樂。
雖然仍然沒有回憶起全部細節。但是從各人的口中,他也知曉了,自己同她有過怎么樣的一個過去。有些事情,即使她沒有細說,他卻也能夠想得明白。
他們彼此之間,有過的簡單快樂時間,恐怕真的不多。
“幸……小幸!”降谷零張了張口,一向能言善辯的他,忽然有些詞窮了起來,他不知道該怎么整理自己的言語。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了他覺得合適的且應該的那個稱呼。
淺羽幸奈沉浸在回憶中,這久違的稱呼,讓她不由得一怔,猛地抬頭看向了他。
雖然是同一張臉,但畢竟她一直很愛這個男人,是以,她能從最簡單的神態語氣中,讀取到他在用什么樣的身份講話。
安室透是降谷零的假身份,他給這角色注入了靈魂,即使安室透有著降谷零的熱情開朗陽光,但說到底與降谷零仍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身為降谷零他永遠也不會擁有安室透所擁有的簡單純粹。
做安室透的時候,他向來是習慣把每句話的尾音上揚,將一個天然開朗溫柔率真的陽光大男孩演繹得淋漓盡致。
而降谷零的遣詞用句就要平緩得多,甚至很多時候,他的語調是往下走的,雖說不至于嚴肅低沉,但到底不像是安室透那般輕松活潑。
“啊……”
看著淺羽幸奈的表情,降谷零搖搖頭,語氣頗為無奈:“要不要這樣意外?我這樣的稱呼有什么問題嗎?怎么一臉詫異的模樣?”
“聽著久違的稱呼,有那么一絲不習慣。”淺羽幸奈如實回答,她看著降谷零含笑的眼眸,語氣頗為正經地問他,“你為什么會忽然這樣叫我?是……想起來了什么嗎?”
淺羽幸奈有些緊張地盯著他的眉目,唯恐錯過他眸光中那一點的情緒起伏。
降谷零垂下眼簾,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很老實地說,并沒有。”
“那……”淺羽幸奈看向他,語氣中帶著幾分試探。
“想這樣叫就叫了。”降谷零很是坦誠,“我只是本能的覺得,該用這樣的稱呼,稱呼你才對。”
淺羽幸奈盯著他的眸子,看著他目光中的坦然毫不摻假,心下稍稍松了口氣。
她從來不擔心降谷零會找回失去的記憶。他的記憶,是采取了科學不能解釋的手段清除的,她信賴著KU醬的能力,他出手解決的事情,就不會有出差錯的時候。
“原來是這樣啊……”淺羽幸奈松了口氣,懸著的一顆心又放了下去。
在呼出一口氣后,她望著降谷零坦蕩的目光,忽地心底又有一些悵然。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縈繞在了她的心頭。
她清楚的知道,降谷零的記憶不會恢復,對于他來說,無牽無掛,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是最好的。
可她心底卻又有那么一絲小小的期待。盼望著有朝一日降谷零的記憶可以恢復,他可以想起來曾經的一切。
但,這就只是她一個美好的幻想罷了。
“你這松了一口氣,卻又有點遺憾的表情是怎么回事?”降谷零看向她,眸光清亮而銳利,“我怎么覺得你現在有點矛盾呢?”
“沒什么!”淺羽幸奈聞言立時搖了搖頭,微笑著看向了他,“你不要在意。”
“與我有關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在意?”降谷零挑了一下眉,神情中帶著探究看向了她。
淺羽幸奈從來不會懷疑降谷零的敏銳。她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在他的面前掩飾什么。
淺羽幸奈干脆使出撒手锏,目光盈盈地看向了他,抬手扯住他的前襟說:“你真的想聽?”
降谷零并不設防,仿若身體的本能一般,讓他信賴著面前的女子,是以他的衣襟被她牢牢抓住,他才恍然回神一般,發覺此時此刻他們倆未免也太過親密一些。
“小……小幸,你要做什么?”降谷零猜得到對方的心思,知曉她這只是想岔開話題,他不接話便好。但他的潛意識卻在掙扎,想去印證自己的猜測。
淺羽幸奈勾唇一笑,靠得他得更近,在他耳邊低語:“聰明如你,還猜不到嗎?”
“這……不行的。”降谷零感受到耳邊吹來的熱氣,讓他心神一蕩,他感到自己呼吸間隔在縮短,心跳加快了起來。
在任務期間,他不是沒有在情場里逢場作戲過,雖然不至于萬花從中過,片葉不沾身,但該有的克制力與自制力他都有。像是這般沒出息,他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我曉得的。”淺羽幸奈退后了一步,對著他俏皮一笑,眨了眨眼睛,一副惡作劇得逞的得意模樣,“只是開個玩笑。”
“沒關系的。”降谷零默默盤算了一下,輕笑了一聲開口,“以后有機會的。”
淺羽幸奈面上一僵,她有一種翻車的感覺。
如今成熟進階版的降谷零,比起當年剛畢業的他,果然是無所顧忌得多了。
越琢磨降谷零的話,她越覺得不好意思,臉頰砰地爆紅,摸了摸鼻子掩飾著尷尬說:“那個,時間真的不早了。咱們回家吧?”
降谷零聽她說‘咱們回家’這四個字,讓他心底有著說不出的舒心。
能夠放心坦然的回家,這是他一直以來都深深期待的事情,他拼命在組織中站穩腳跟,更深一步的潛入,為得就是將那個深淵一般的團伙一舉剿滅,守護好這片土地,和這土地上千千萬萬個家。
降谷零略抬頭,應和了一聲,笑著說:“好。”
“那,上車后吧!”淺羽幸奈看著他的笑意,再一次奔逃,她匆忙上了車,才側頭看向直覺坐在副駕的男人,“去哪里?你家還是我家?”
“我家。”降谷零嚴肅了神色,“很多事情,還沒有處理,積壓得太久不好。”
淺羽幸奈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寬慰的眼神,“我明白。那你明天還要去店里嗎?”
“明天嗎?”降谷零思考了一下明天的計劃安排,算了時間后,搖了搖頭說:“不好說,我會盡力趕回來的。”
“你打住!不要太拼,緊著你的事情去做。”淺羽幸奈抬手制止了降谷零的話,“咖啡廳和事務所就在那里,是不會長腿跑了的,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多注意身體。”
三個身份的降谷零雖然很香,但身為女朋友,她還是更關心在意著他的身體,有沒有一個好聽的名頭,她才不在意呢!
“那你明天會不會忙不過來?”降谷零眉心微蹙,“我記得排班表上,梓小姐明天是休班的。”
“你擔心我一個人會累到啊?”淺羽幸奈歪頭看她,笑瞇瞇地問道。
“嗯!”
“那就不必擔心了。”淺羽幸奈擺了擺手,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周助還是在的,他是不會甩開我不管的。”
降谷零聞言眉頭蹙得更深,語氣頗為正經道:“那我明天就更有必要去店里了。”
第158章
“你想說什么?”
在不二周助第不知道多少次投遞來帶著擔憂的、牽掛的眼神后, 淺羽幸奈終于看向了他,見著他清雋的一張臉上,掛滿了欲言又止的神態, 忍不住無奈地搖了搖頭, 語氣輕柔地問他。
“你今天很不對勁。”不二見淺羽幸奈問得直接,他回答得也很是坦然, “很明顯的心不在焉,讓我很是在意。”
淺羽幸奈輕笑起來:“居然看出來了啊!”她很老實地點了點頭, 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關懷在意,實話是說,“我在想他為什么會放我鴿子……”
“他?”不二挑眉, 語氣帶著了然說:“你是說安室先生吧!但, 他今天難道不是該休息嗎?”
淺羽幸奈蹙眉, 沒有接不二的話。
的確。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說,他今天是休假,沒有出勤的必要。只是,昨天雖然那只是調侃的話,但, 依著他的個性,說出口的事情, 除非是被緊要的事情打斷,否則是不會更改的。
他既然已經說了, 今天會來店里, 那么他就一定會來。
可……已經要到閉店的時間了,他卻仍然沒有露面。
淺羽幸奈心里沒來由的升起了一抹不安, 她抬手捂著自己跳動的心,眉心蹙得越發的緊。
“不要擔心。”不二用他清潤的嗓音寬慰, “你很了解他不是嗎?他一向很厲害,沒有什么能難倒他的事情。”
淺羽幸奈看向身邊青年那俊秀的眉眼,望著他眸中那溫柔的目光,她靜靜地咽下了嘆息,對著他輕輕點了點頭:“謝謝你,不二。”
“我很早就說過,對我,你不需要道謝吧?”不二歪頭一笑,沖淺羽幸奈wink了一下,隨即抬起手表看了看時間,正色說:“時間差不多了,你要回去休息嗎?你沒精神的話,我送你吧?”
淺羽幸奈搖了搖頭,雖然時間不早了,但她還不想關店回家,她有些不大甘心,想再等等看。
“好吧!我懂了!”不二聳了一下肩膀,攤手說:“我想,你也不需要我了對吧!那我就很不客氣的先早退了。”
“明明就已經到了下班時間,說什么早退呀!”淺羽幸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溫聲叮囑他,“你今天忙了一整天,明天不用著急過來,你上晚班就好。”
“啊……”
淺羽幸奈聽著不二的語氣,神情中略帶不解的看向了他。
“我以為我今天忙碌了一天,明天可以就可以休息的……”
淺羽幸奈挑眉看向他:“說吧,你明天要做什么去?”
“的確是約了人。”不二倒也沒有被拆穿的尷尬,“明天不剛好是周末嘛!要去多羅碧加樂園!”
淺羽幸奈聞言眸光一亮,神情之中帶著期待看向了不二。
看著淺羽幸奈那躍躍欲試的八卦模樣,他無奈一笑:“我就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不會做無縫銜接這種事情的。所以……”他面無表情,語氣平淡,“要你失望了呢!”
“唉……”
“你這很是遺憾的表情,又是怎么個樣子呢?”
淺羽幸奈撇撇嘴說:“只是稍微想八卦一下而已。”
“是和當年隊上的同好們一起。”不二頗為無奈地解釋起來,“你不是見過嘛!就之前來過店里,你想招聘為看板郎的那個!”
“啊……”淺羽幸奈的記憶力一向不錯,不二略微一提,她腦海里就浮現起了那人的面孔,還有那天相當可觀的流水額,不由得抬手拍了拍不二的肩膀,“如果只是聚會的話……咱們店不是那個最優選嗎?”
“幸奈姐,你目的不單純啊!”
“單純值幾個錢呢?”淺羽幸奈斜眼看他,“同可以翻上幾倍的流水相比,我的節操一文不值。”
“哈哈……”不二笑笑,“你倒很認真的樣子,干勁十足嘛!”
“當然,我畢竟是店長嘛!當然要為店里考慮了!”淺羽幸奈勾了勾嘴角,一臉認真地說。
不二輕笑了起來,一臉認同地點頭,隨即正色說:“如果只是他一個,我倒是可以做了這個主。不過……明天是真的不行。”
淺羽幸奈雖然八卦,但絕不是那種隨意刺探旁人隱私的人,見不二真的不打算說,她也就不再追問。
“那你就和朋友們好好玩,店里這邊不用擔心。”淺羽幸奈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事實上,聽到不二明天不會過來,淺羽幸奈還是覺得有些困擾的。如果降谷零那邊一直沒有消息的話,那么明天也不見得會到店里來,她明天更是有要緊的事情,如果只剩下小梓一個,她恐怕真的會忙不過來。
不二掃了一眼淺羽幸奈的神色,福靈心至一般,立時瞪大了眼,“你明天難道要出任務嗎?”說完這話,他頓了頓正色看向了她,“會……很麻煩?那么我……”
“你什么你呀!”淺羽幸奈抬手戳了面前青年的額頭一下,笑嘻嘻地說:“都說了,你明天可以放假,不是要跟朋友出去玩嗎?不要考慮得這樣多。”
“淺羽姐!我不是小孩子!”不二的神情嚴肅了下來,一雙常年帶著笑意的眼眸中是絲毫不掩飾的銳利鋒芒,他語氣頗為正經,鄭重提醒她,“我也不是如同梓小姐那般的普通店員,我的職責是保護好了你的安全。”
“沒有的事情!”淺羽幸奈輕笑起來,給了不二一個安心的眼神,“你的確不是我的普通店員,你是相棒、是拍檔,是我很重要的朋友,但是……”
淺羽幸奈猶豫了一番,還是實話實說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周助,你應該明白一點,你如今的身份,說白了也只是一個協助者。是否需要協助者的幫忙,是由我來決定的。不論處于什么原因,我都不希望你涉入其中,你就該做一個自由如風的人,有朝一日在頂端享受你的光芒萬丈,而不是要因為現階段,這一點點不該有的經歷,而影響你的一生。”
這是淺羽幸奈一直以來都想說給不二聽的。她明白,守在自己身邊,在必要的時候給予她幫助和保護,這是不二自己的選擇,他甘之如殆。
但,淺羽幸奈卻沒有辦法心安理得的接受。如果她不知情,那么還可以接受不二這份心意,但她做不到。
“我明白!”不二聽著淺羽幸奈的話,緊皺的眉心松懈舒展開來,嚴肅的神情也變得從容自然,他的目光又恢復了以往的溫潤平和。
“可是……放任你獨自面對危險,我做不到,不論處于哪一種身份,我都做不到。”他一字一句,將話與說得緩慢卻沉穩又堅實有力,他看向淺羽幸奈的眸光越發堅定,“我的個性你應該了解,我決定的事情,是不會因為任何人更改的。”
就是因為知曉你這樣的個性,她才沒有辦法放心下來啊!
看著不二的目光,淺羽幸奈萬分無奈的輕輕嘆息了一聲,如實向他說明情況:“我的確有任務在身,要去同一個伙伴進行秘密的會面,絕對不是什么危險的行動,你就放心吧!”
“真……不需要我?”
“嗯!”淺羽幸奈連連點頭,“你是我的協助人嘛!咱們這樣的關系,如果真的用得到你的話,我絕對不會同你客氣的。”
“那好!”不二放下心來,卻還是囑咐了一句,“我明天手機不會關機,會一直保持長通狀態,有情況的話,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不要一個人硬撐。”
聽著眼前青年這細心的叮嚀,淺羽幸奈不由得輕笑出了聲音,打趣著說:“周助,你又不是男媽媽那種人,嘮嘮叨叨說話這樣細碎,崩人設了哦!”
“幸奈姐……”不二看向淺羽幸奈的神情一臉無奈。
“好啦好啦!我明白的。”淺羽幸奈向不二再三保證,會確保自己的安危后,才讓他徹底安心的下班離開。
站在店門口,望著不二遠去的背影,淺羽幸奈面容上的輕松愜意緩緩地收斂了起來,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聽著身側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淺羽幸奈眉心微微一蹙,語氣帶著幾分不滿:“你的好奇心怎么還是那么重?吃了那么多次教訓,怎么還不知道收斂一點?”
“如果不想讓我偷聽的話,你恐怕早就戳穿我的藏身之處了吧?”屬于小少年清脆的嗓音響起,這聲音在寂靜的深夜里顯得格外的突兀。
淺羽幸奈并不看向面前的少年,轉身回到了店里,柯南加快腳步跟了上來,語氣匆匆,滿是焦急地問道:“淺羽桑,你等等我,我有事情想要問你。”
“我說過的吧?好奇心太重的話,你會吃大虧的。”淺羽幸奈停住腳步,也并不回身看他,“你不要試圖中我這邊得到什么情報,這是不能交換給你的訊息。”
柯南聞言,狠狠地咬了咬牙。
他的確遇到的瓶頸。
水無憐奈傳出的消息,他知道了波本已經出動,并且確定了波本的真實身份。對于一個危險人物就在自家樓下,他說不緊張才是假話。
只是從對方的種種表現,和淺羽幸奈的態度來看,他心中又有一個隱約的猜測。
他又不敢冒然的去試探詢問,因為他背后不止一個人,他不能隨意冒險。
可從淺羽幸奈這邊下手,就太方便不過了,她是明面上的前刑警,現秘密警察,她知道的一定特別多。況且,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最重要的是,淺羽幸奈當初還答應過他,必要的時候會給他提供幫助。
“幫我調查一個人吧!”柯南抬高了音量,他目光堅定地看向了淺羽幸奈,“就想當時你承諾的那樣,必要的時候給我提供助力,現在我就需要你。”
第159章
“如果你依舊是想要刺探安室君的秘密的話, 那么就沒有開口的必要了。”淺羽幸奈拒絕的頗為干脆,語氣冷淡的不夾雜一絲情感。
柯南一直以來的困擾她心知肚明。解決困擾的辦法,她也十分清楚, 只要將安室透的線索透露出一絲細微的痕跡, 這個心細如發的少年,便會不遺余力的抽絲剝繭的追查下去, 從容查到如今安室透那屬于降谷零的過去。
可淺羽幸奈卻不想這樣做。
雖然這樣做有些違背他們的契約協議,但她只能抱歉。比起幫助柯南解惑脫困, 她更不希望降谷零有遭遇一星半點危險的可能,哪怕只是一線危機,她也不希望那危機降臨在降谷零的頭上。
得到淺羽幸奈拒絕答復的柯南, 很是不甘愿地咬緊了牙關, 深呼吸了一口氣, 盯著她的背影,面色黑沉了下來:“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淺羽幸奈裝傻,即是不回身去看,她也明白,身后這位超齡少年的表情一定十分可怕。
柯南眉心蹙緊, 又逼近了幾步,語氣沖味十足的質問:“你為什么一直回避提起安室先生?你和他到底是什么關系?淺羽桑, 你又是一個什么樣子的存在?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你心中的盤算究竟是什么?”
聽著柯南一連串的問題,淺羽幸奈倒是轉過了身, 回眸看向沐浴在月光中的, 身形透著一股透白的柯南,不由揚起了眉尾, 語氣淡淡:“你想得到什么答案呢?在你的心中又是有了怎么樣的一個預想呢?不是所有問題,都能在提出之后, 獲得應有的答案的,或許有些事情,一輩子都將是一個秘密。我有說過吧,好奇心太重,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看著淺羽幸奈轉過身,柯南將薄唇抿成了一道直線,待聽過她的這番話,他的眉心蹙得更緊,神情變得更加凝重,定定地盯著淺羽幸奈:“或許在你看來,我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的行為,實在不應當不識趣,但是如果站在我的立場上看,這是最方便的抉擇。”
柯南頓了頓,又補充著說:“你不要看我是一副孩子的外表,就將我當成小孩子來糊弄。”
淺羽幸奈細不可聞地輕呵了一聲,她搖了搖頭說:“我可從來沒有小瞧過你。你的能耐,在你還真的是一個小孩子的時候,我便見識過了。若非那次結緣,也不可能讓我清楚的認知到,你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他是屬于他那個世界宇宙的中心,是絕對的主角,來自上帝之手的操控,會把所有于他有助益的人送到他的面前,他身上的光環會簇擁著他走向最終的勝利。
主角的勝利,正義壓到邪惡,就可以稱得上是一個HE的結局。
但,在過程中犧牲了的、倒下了的、拋棄了的都會被略過了,甚至粉飾一句,成就大業哪能不流血犧牲呢?
可憑什么呢?
主角身披光環,不論戲里還是戲外,都被萬眾喜愛著、信賴著,直到最后一刻,享受萬丈榮光被記得的也就只有他。
可倒在半路的呢?
被用來對比襯托,從回憶里引出來,只刻畫過一次,就拋卻在腦后的呢?
那被用來引出劇情的工具人呢?
他們憑什么?
他們就不能擁有自己的人生么?
就一定要所有事,都圍繞著主角轉嗎?
在降谷零一次次遭遇身份暴露危機的時候,淺羽幸奈心中升騰起了一股名為逆反的情緒。
曾經,在淺羽幸奈的眼中,工藤是一個正義可靠值得信賴的好少年。同他達成合作,可以幫她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站在她自己的立場上,她很樂意給柯南提供幫助。
所謂等價的交換,他們僅是合作伙伴的關系,不過是如此。
即使再是相熟,在她的心中也是有一個輕重的,她沒有辦法將他拉進自己內心深處,留給最重要的人的那個位置上。
是以,在抉擇中,她也會毫不猶豫的,沒有理由的維護降谷零。
“可你還是選擇什么都不講清楚。”柯南狠狠地咬牙,面上的表情憤憤的,他那一雙溜圓的眼睛里,帶著孤狼一般銳利的眸光,“我需要一個理由。”
“工藤君,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吧?不是所有問題,都能得到一個答案的。”淺羽幸奈一臉平靜地看著柯南,神情不悲不喜,語氣頗為冷淡,“你非得求來一個答案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依著現在的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淺羽幸奈的話,無疑是敲打在柯南無助心靈上的一記猛捶。
自從變小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嘗受過這種挫敗感了。
從最開始的孤身奮戰,到現在身邊伙伴越來越多,已經無需他沖鋒陷陣,他只要當一個智囊軍師穩坐大后方,給予前方奮戰的伙伴支持。
但,自從安室透的出現,一切都變了。
這個精明敏銳的男人,仿若鷹眼鎖定獵物一般,無時無刻不再盯著自己,有幾次他差點被他抓住小尾巴,為了避免他發現問題,他不得不縮手縮腳小心行事。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什么也不會做。”柯南逼著自己冷靜下來。他的目的不是逼迫淺羽幸奈交代什么,而是要從她這邊獲取信息,哪怕只有一二也好。
“我只是想證實自己的想法……”柯南深呼吸了一口氣,眸光銳利地看向了淺羽幸奈,“安室先生他……是朋友對嗎?”
“我不知道。”說完這話,淺羽幸奈不再看向柯南,而是再次轉過了身,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時間不早了,我要關門了,小朋友你早點休息。”
“不知道安室先生是否知道神的存在?”望著淺羽幸奈的背影,見她沒有絲毫想要改變心意的意思,他無奈只得掀開自己的底牌。
他調查到了淺羽幸奈所說的那個黑衣人的蹤跡,但他并不想以此來威脅淺羽幸奈,拍檔之間無需利益置換,但他為了大部分伙伴的安全,也只能這樣了。
淺羽幸奈聽著柯南吐出的那兩個音節,頓住了腳步,回身看向了柯南,挑了挑眉道:“怪不得你會一反常態的主動上門打直球,原來手里捏著這樣大的一張牌?”
柯南很是坦誠地說:“我從沒有想過以此來威脅你。”
淺羽幸奈咬了咬牙,輕哼一聲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以真實的身份來威脅你,是個陰險的大人咯?”
“我沒有這個意思。”
淺羽幸奈盯著他的眼眸,看著他那赤誠的眸光,語氣頗為無奈地戳穿真相:“你是個聰明人,工藤。你會在個時間找上我,無非就是想通過我的口,來印證你心中的那個猜想是否正確。”
對于那個組織的事情,淺羽幸奈并不上心,她只要保證降谷零是安全的就可以了。她也希望那個組織可以盡快覆滅,那樣安室透就可以重新做回降谷零,光明正大地走回她的身邊。
可她卻也無法再提供旁的助力了。
“既然這樣……”
“你不要插口!”淺羽幸奈制止了柯南的話,她定定地看著柯南,一字一句說:“我懂你的心情。我沒有立場指責你什么。但,還是那句話,你還是低調一點,小心行事為好。”
“那我換一個問題。”柯南抬高了幾分音調,小少年細窄的聲線在黑夜寂靜的室內,顯得格外的突兀。“最后的結局是什么!”
淺羽幸奈心中頗為驚訝,她眉尾上挑,露出懊惱的神色:“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的樣子?”
“你一點也不想知道,我調查出了什么嗎?”柯南見淺羽幸奈的神色不似作假,心中卻有些涼意。
早在上門前,他就已經有了猜測,但真的被印證,他心中還是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憂傷情緒。
淺羽幸奈盯著柯南的神色,不由得輕輕一嘆:“我一早就同你說過吧?不要去探究這件事情的真相,這所謂的真相畢竟太殘酷了一些。”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真相的話,那對于我來說,也并沒有什么殘酷可言。”柯南說這話的時候,面上的表情云淡風輕,仿若一切與他無關。
“既然不在乎,那還問結局做什么?”淺羽幸奈看向了柯南,提出了一針見血的問題,“承認吧,工藤君,你沒有表情上顯露出來的那么無所謂。”
任憑心理素質再好的人,在得知自己身處的世界,并不是真實存在的世界,而是由他人創作出來的劇本,身邊的一切都是虛假的時候,也會處于崩潰的邊緣。
她想過這個世界的主角有一天會窺探到這世界的真相。
這也是淺羽幸奈一直以來都在小心避免的事情。
因為她不知道在得知自己不過是一本書的主角,命運完全由他人掌控的時候,作為主角的柯南,會不會情緒崩潰,從而導致整個世界的崩塌。
“我承認我在意。”柯南被戳穿心事,并沒有惱羞成怒大聲辯駁,而是語氣平淡地點頭,大方承認,“但我在意的并非我個人的命運。我只是在意著,我的奮斗努力,是否會迎來光芒籠罩大地的那一天。”
淺羽幸奈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稚嫩的面容上,是不容置疑的堅韌,那種從骨子里散發出的信念感,是一種強大的、炙熱的力量。
她忽然就明白了,為什么書中那么多強者會相信他,將他視為靈魂人物、不可或缺的重要一員。他那即使是原身都稱得上是稚嫩的肩膀,沒有猶豫的扛起了名為責任的東西,即使前路迷茫,他依然樂意披荊斬棘不斷向前。
“如果是你的話……”淺羽幸奈看向了柯南,對著他點了點頭,輕輕一笑說:“絕對沒問題的。”
第160章
“那么……我之前的那個問題……”
淺羽幸奈抬手制止了柯南的問話, 對著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說:“我給不來你答案,你不要從我這邊在問一些什么了。”
“可……可是……”柯南看著淺羽幸奈的神情,忽然就明悟了一般,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攥成拳, 隨即又松開了,“好, 我懂了。”
淺羽幸奈盯著柯南的神情,將已經浮到嘴邊告誡的話又咽了下去。
從柯南抉擇中, 她能夠讀懂他的想法。無非就是她這邊直接問這條路行不通,就只能冒險而為,大著膽子去零那邊旁敲側擊了。
依著面前這個少年的個性, 他不會用自身同伙伴的安危去試錯, 但在允許的范圍下, 他也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以拉攏到強有力伙伴的機會。
淺羽幸奈不忍心給柯南潑冷水。
事實上,她很欣賞工藤新一,并不想把事情做絕,成為他眼中的反派惡人。
“你一向是有主見的人。”淺羽幸奈看向了柯南,對他點頭示意, 用眼神肯定他,“制定出的計劃向來周密從無差錯, 證明了你擁有一個超脫常人的超級大腦。
“但是,我卻不得不提醒一句, 萬事小心謹慎為上,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好糊弄的。”
柯南稚嫩的面容上, 有著與他身體年齡完全不相符的嚴肅神情,他看向了淺羽幸奈, 垂眸思考了一番她的話,略輕微地點了點頭。
“現在……你可以說,你已經調查到了什么嗎?”淺羽幸奈生怕柯南因為之前的交談不愉快,從而對調查結果閉口不談,溫聲勸說著,“雖然我們之前的交流并不愉快,可你要知道,這不是一件小事情,對方的底細目的我們都不清楚,究竟是一個怎么樣的存在……”
“你不用說這樣多的。淺羽警官!”柯南打斷了淺羽幸奈循循善誘的勸導,他神情中帶著幾分不悅,“我曉得利害關系,我不會因為交涉失敗,從而放棄提供消息。如果你將我當做是那種沒有是非大局觀的人,那未免太小瞧我了。”
淺羽幸奈神情之中染上了幾分歉意,對著柯南躬身行禮:“抱歉,工藤君,我為方才質疑你的人品而道歉。”
她的確有些關心則亂。
南泊東吳萬里船
一方面她擔心不知底細的敵人突然出手。另一方面則是為著目前不知下落的降谷零擔憂。
柯南見淺羽幸奈對著自己致歉,反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不是完美圣人,靈魂高尚的全無私心。他方才的確有在威脅淺羽幸奈的意思,也的確起過協作就此作罷的心思。
可他不能。
尤其是在他猜測,自己可能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后,他就更沒可能抽身離去了。
柯南看向淺羽幸奈,一雙海藍色的眼眸中,是從未有過的謹慎神情,他的語氣頗為正經嚴肅,一字一句道:“接下來,我說的話,即使是淺羽警官你,可能也會倍感震驚,做好準備了嗎?”
“放心吧,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你想象中的強大得多。”淺羽幸奈看著少年那稚嫩面容上,那不該屬于他的嚴肅神情,輕輕彎了彎唇角,“甚至我都能猜到你想要說什么。”
柯南眸光一縮,眉心微微蹙起,他垂眸思考了片刻,恍然明悟了一般,語氣帶上了不悅:“原本我還在因為摸到了對方的底細,看穿了對方的目的,從而沾沾自喜,想不到我調查到的,卻很有可能是你們早就知道的訊息嗎?”
“你不要誤會。當初的訊息的確是全盤交到了你的手上,而不能透露給你的,你也從調查中窺探到了,我們并非故意隱瞞你,如果你實在介意,我可以道歉。”
柯南搖了搖頭,幾分挫敗的無力感:“我在意的不是這一點。而是,明明我已經接觸到了你們,明明我有機會知道一切,可卻……如果能知道得更多的話……”
淺羽幸奈盯著面前少年的眼眸,她可以清楚地從他的眸光中讀出,他自心間眼底蔓延開來深深的遺憾。
她并不愿意用圣父來形容柯南。
但,面前這個少年,確確實實擁有著許多常人所不能擁有的高尚品質。
如他看不得任何一個生命在他眼前流逝。
淺羽幸奈相信,比起知曉自己未來的命運,把握最佳的良機同那個組織做戰斗,他更樂意通過先知劇情的優勢救下更多的人。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淺羽幸奈蹲下了身,與面前的小少年平時,她用眼神給予了柯南鼓勵和支持,她溫聲開口,“也懂得,你一顆珍惜在意的心。你想依靠著自己的力量,救下更多的人,讓那些本來不該發生的悲劇不再上演。
“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不要把壓力,施加在自己的身上。誠實醫生的死,讓你對偵探可以擁有的力量,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敬畏生命是好的。可你必須承認,依靠著你一個人的力量,無力改變那么多人的命運。”
“但,明明有機會阻止悲劇的發生,而沒有去做的話,我過不去自己心底的這道坎。”柯南定定地看著淺羽幸奈,他明白面前的女人是了解他的,否則不會說出這般勸導的話。
淺羽幸奈沒有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面前的小少年,心底有著說不出的震撼。誠然她對柯南有些做法很是不滿,但也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實在的好人。
他平等的敬畏著每一個生命。
會關心在意著身邊所有的人。
哪怕是仇敵遇到生命的危機,他也愿意伸出援手搭救。
甚至會為了沒能搭救到與自己毫不相關的人,而感到憂傷惆悵。
想到這里,淺羽幸奈有些自慚形穢起來,枉她自稱向往正義,想要做一個為國家人民付出的警察。比起柯南,她真的有些自私過了頭。
在最初的最初,她接到任務踏入警校前,在沒能覺醒記憶之前,她將除五人組之外的所有人都當做了可有可無的NPC,關心在意五人組,都是因為他們是自己的攻略對象。
意識到松田是幼馴染,同降谷零的戀愛,從起初愛屋及烏關心,到最后真心實意的不舍與在乎。
她所在意的、熟悉的、關懷的,也只是圍繞在她身邊的友人們。
“工藤,你就是這樣的人。所以,這才是我不會將真實的情況,告知給你的理由。”淺羽幸奈深呼吸了一口氣說:“有些話,我想我不說,你心里也很清楚,這個世界對于你來說,就是真實存在的。現實的人生,不是撰寫好了的劇本,只會按照劇情一步步發展。”
淺羽幸奈斟酌著語句,她也清楚工藤新一完全不需要她的寬慰勸解,但,他需要一個理由。
“淺羽警官,我明白的。”柯南垂著頭,半晌才從喉間發出了細如蚊蠅的聲音,這聲音低沉帶著幾分壓抑的嗚咽。
早在好奇背后神秘人的身份的時候,早在對方邀約他膽大的上門的時候,早在猜測到真相,三觀遭受沖擊的時候。內心那種名為負罪感的壓力,就已經讓他掙扎過了。
在淺羽幸奈面前說出來,心里好受了很多。
“對不起,工藤君。”淺羽幸奈拍了拍面前小少年的肩膀,神情中帶著濃濃的歉意,“早在當初,找你協作的時候。我就預料到了,依照著你的能力,遲早有一天會看穿真相,但我太需要你的力量了,所以自私的將你拖了進來,讓你承受這,本來不該由你承受的壓力。”
淺羽幸奈站直身子,對著柯南鄭重地躬身致禮:“身為一個警察官,一個成年人,對此我深感抱歉。”
“不!”柯南搖了搖頭,他抬起頭看向淺羽幸奈,唇畔帶著幾分笑意,“你不需要道歉。對此,我反而要致謝,如果不是你找了我協助,我不會知道事情的真相。比起稀里糊涂的過著被人操控的日子,我更樂意依靠自己的力量,擺脫自己既定的命運。”
淺羽幸奈看著柯南,他面上是一如既往的驕傲自信,海藍色的眼眸中蘊藏著堅韌,他一字一句,將話說得沉穩而有力量:“沒有任何人可以主宰我的命運,我的人生只能由我自己來書寫。”
“聽到你這樣說,忽然感覺身上多了一股力量,可以支撐著我不斷的向前走了呢!”淺羽幸奈長呼了一口氣,語氣帶上了從未有過的輕松:“我要謝謝你,工藤君。”
“我們不要為了彼此的心靈而感到傷感了。白白浪費時間,那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情。”柯南不著痕跡地搖了搖頭,向她坦白,“有件事,我要告訴你,我所獲知的線索,并非是我調查出來的,而是對方主動送上門的。”
淺羽幸奈眉頭蹙緊,略一沉思,便猜到柯南未說完話中的意思,她神情立時帶上了幾分責備的味道,批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柯南接下來的話打斷。
“我承認我的做法的確危險。但,這是能最快速獲得有效信息的唯一方式了不是嗎?”
淺羽幸奈聽聞柯南的話,便有些詞窮了。對方的底細,多年來,她們一直沒能摸清。仿若不存在一般,神龍見首不見尾,即使多方力量的協助,也至今不清楚,對方的目的究竟何在。
“所以,你現在知道了?”淺羽幸奈索性也就不再糾纏這些,她看向柯南神情沾上了幾分急躁,“對方是個什么樣子的存在?你剛剛提到了‘神’這究竟又是什么意思?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柯南搖了搖頭,摘下了自己的眼鏡,揉了一把臉繼續說:“關于這一點,我很抱歉,我實在不清楚。我所獲取到的訊息,也只有對方‘神’這個自稱。他所圖謀的事情,絕對不是憑借尋常人能夠擁有的力量就可以阻止的。”
淺羽幸奈看著柯南,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了好一番,忽地福靈心至一般,意識到了一件被她忽略的事情。
對方主動找上的柯南,柯南膽大的應約,再獲知了訊息后,又全身而退。
那個未知的敵人,在意柯南這個世界的主角,卻并不想傷害柯南……
他們一定有著更大的所圖,而真正圖謀的事情,是憑借著她一個人的力量,無法阻止的事情。
想到這里,淺羽幸奈背后忽地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店內空調的冷風吹過,激得她脊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