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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歲月如流水。

    長生種的一日與短生種的一日又不會多一分,晃悠著浪費著就見了丹恒破殼?戳俗o珠人放下自己手中的支離劍,深吸一口氣,馬不停蹄的回家去了。

    應星忍得實在是痛苦。

    他是大辟入滅的罪,龍師們則是爛得正常的就你一個。他想到你對他做的那些混賬事,皮膚出了痛癢感,這死了幾次都沒覆蓋掉的感受,讓他對龍師的爛了解得過于深刻。

    你在龍師里是鶴立雞群,是清清白白。

    你在他心里是個混賬,便是個混賬東西都不會做出他們那等出賣飲月一脈的事。

    你不遠不近的墜在人身后,兩人都到家了才開口:“現在知道飲月之亂是多大的一筆糊涂賬了?”

    “何止是糊涂!

    他咬牙切齒,一截紅艷的舌尖襯得牙齒森白,看上去恨不得生啖人肉。

    他被你灌了很多知識,手傷無法治愈,鍛造的技藝在他見到自己手時,就注定無法再拾起,過剩的注意力在揮霍死和傾注到技藝的撰寫中選擇了后者。

    寫書是個麻煩事,他看了許多書。

    看的書多了,對照歷史,找出來的能跟持明龍師的所作所為相媲美的事例,無一不是下場慘烈。

    最慘的一例是你造的孽,仙舟歷史上大書特書,恨不得寫出幾十本分析書,那可真是怕極了重蹈覆轍。

    你,算是消磨了他們對豐饒的最后一絲信任。引起來的動蕩,從文字里看,寥寥數語——“事畢,豐饒近絕!

    不是豐饒孽物,是豐饒,是跟豐饒命途相關的一切。

    仙舟上原本有的正統豐饒派系,踐行豐饒命途哲學概念的那批人,在此事發生后,都棄了豐饒改信巡獵。

    驚弓之鳥不足以形容那時的仙舟。

    豐饒近絕啊。

    要不是仙舟將軍們克制住了,仙舟現在大概得落得一個豐饒禁地的稱謂,無論是正常的接受了豐饒賜福的還是豐饒余孽,除了仙舟人,都不能踏足仙舟。

    好在他們克制住了。

    否則極端情緒發酵幾年,說不定有仙舟人視自身為禍害不僅自戮,還會幫親朋解脫。

    應星讀到此處,對龍師的所作所為惡心程度加了一分,看守持明卵的工作對他的折磨更上一層。

    是做好事,但是他惡心龍師,無從發泄。

    丹恒破殼是應星的刑滿釋放。

    是丹恒刑期的開始,他剛出生,就喜提坐牢套餐。

    你跟應星說這對他是個好消息。

    他頭也不抬,“好消息?你的好消息?”

    工造司百冶的機括之術隨著字一個個填在紙上,他寫這些時算是心平氣和,魔陰身都犯得少。

    但嘴里的話就不同了。

    “都能算,我們可以對龍師下刀。我能履行自己的職責,你能獲得長達幾百年的自由。”

    應星寫錯了幾個字,一張紙被他團起來丟進了紙簍,語氣平平:“你救風塵的情結蔓延到丹恒了。”

    陳述句。

    “洄音做那張臉的影子,是從雨別開始,總是要一個結尾的。在新的飲月君沒有冠上稱號前,一個注定被驅逐的飲月君,掃清持明一族的污垢,物盡其用!

    仙舟的日月是幾千年前的日月,仙舟的天氣不是源于自然而是科技。你注視著虛假的日,說著難辨真假的話,挺配的。

    應星攤開了另一張紙,寫了幾個字,就放下筆,“隨你。”

    “最好還是不要了。”

    你的聲音很輕。

    接受你饋贈的,上一個是仙舟,落得什么個下場寰宇都知曉。若是再隨你,你初初看見的那些暗紅的干涸的血肉,就會變得鮮活,然后,“嘭”。

    景元在你入幽囚獄教養丹恒前,很莫名的來了一句“姐姐”。你回頭,幽囚獄的門和外面的仙舟風貌一暗一明,閉目將軍睜開眼,不笑。

    你沒停下腳步,他臉上重新又勾勒出一個笑,眼睛粲然。

    如常。

    幽囚獄的風光如此,數百年不會有過大的變化,你醒來的那個房間里,依舊守衛森嚴,你的隔壁還是倏忽的一部分。

    祂是老朋友了。

    你捻了一下指尖,面前是丹恒的囚室,亦是你數百年工作的地方。

    丹恒跟丹楓有同一張臉,氣質會改變,五官的相同無法磨滅。

    他尚在年幼時,一雙眼睛是圓滾滾,碧綠清透,是仙舟的雨天。

    坐的板正,稱你為“老師”。

    聲音稚嫩。

    你面無表情的開始了自己的第一堂課。

    下課后,順手牽羊了幽囚獄里看管的倏忽的一部分。

    景元還在外面,瞇著眼,像在曬太陽懶洋洋的大貓。顯而易見,這位將軍大人,從神策府摸魚出來的功力漸長。

    “丹恒學的怎樣,姐姐?”

    還是頭發蓬松好摸的大貓。

    景元喜歡養貍奴,養著養著總是成了獅子,你見過他養的踏雪,蓬松雪白的一團。

    物似主人形。

    “尚可。我好歹是活著出來了。”

    別人家的童年是“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丹恒的童年是被他老師和老師的朋友見證磕磕絆絆的學習過程。

    怎么個磕磕絆絆?

    景元將軍好奇心發作教過他,一次,丹恒和丹楓不是同一個人的印象就扎根了。

    摸魚出來的將軍精氣神被掏干,一時之間成了翻不了身的咸魚,意志力敲打了幾次,最后是無可奈何的閉目養神,泄出一句:“辛苦你了,姐姐!

    丹恒……唉,丹恒。

    沒有用前塵憶夢針的丹恒現下是個持明幼崽,有了前龍尊丹楓給他的清冷印象,一夕之間,又能讓跟丹楓熟識之人破除印象。

    “他還是個孩子。”

    一個暫時快樂的孩子,持明小孩,除了住幽囚獄和臉,他跟丹楓無一處相似,放出去沒人會將他跟丹楓混淆。

    鮮活,跟你這個老師在不學習上斗智斗勇,不高興了就滾進你的懷里,老是忘記自己生了一對龍角,一不留神就能給你的腹部來次重擊。

    痛的是你,哭的慘的是他。

    景元出來也捂著腹部,你原以為你們同病相憐,結果他苦笑:“丹恒以為你不會再教他了,鬧了起來。”

    他非常勇的用自己的龍角襲擊了仙舟將軍,沒用云吟術是怕用了你覺得他頑劣不堪。

    初次見面的板正,是驚鴻一面。

    “飲月君,性子一直如此?”他問的是代代相承飲月君,而非只一個丹恒。

    “丹恒沒遭前塵憶夢針!

    言下之意是,遭了前塵憶夢針,飲月君才會跟雨別丹楓那樣,他現在就是持明小孩,在不算大的房間里生長學習。

    他現在只是丹恒。

    第122章

    丹恒如何?

    他能如何呢。

    一個套著大人衣服,衣擺拖得老長不說,上半身全靠胡亂打結才能掛著的一團,在景元的注視下直接向你滾了過來,非常瓷實的撞上了你。

    景元下意識扶了下你的腰,免得你沒穩住直接栽倒人事不省。

    他:你不躲嗎,姐姐?

    你:你堵門了,弟弟。

    景元作為一個著甲的仙舟成年男子,關丹恒的地方門又不會做的可以容納兩個人一排從容而過,他往那一站,你想躲也沒地。

    就算是能躲,更大的可能是丹恒沒撲倒人“骨碌骨碌”滾出幽囚獄。

    你這是為了仙舟大義獻身。

    你就著丹恒撲過來的力,貼近了景元順勢側了下臉,為了避免丹恒學壞,你犧牲了太多,“將軍,這是工傷。”

    一截蓬松頭發沒能擋住的頸子,明晃晃的占據了你的視線,幽囚獄的景光沒能越過銀白的發和景元的身體抵達你的眼簾。

    他微不可見的頷首。

    你才拉開距離,無事發生一般,將丹恒身上亂七八糟的衣服死結解開,定下心神細看衣服的歸屬。

    不是里三層外三層卻嚴嚴實實的風格,是丹楓的衣服,現在被丹恒一路拖踩著過來,是龍師們見了都能心梗送走一個的程度。

    干了件大事,成功糟蹋了丹楓衣服的丹恒被衣服悶得臉紅撲撲眼睛水汪汪,看你拎在手里的衣服如見生死大敵:“老師,這世界上怎么會有衣服這么悶?!”

    景元撇開臉,左看右看,相當自然的欣賞起了幽囚獄獨特的風光。

    “我也不清楚你前世怎么想的,好好的一條龍,捂得嚴嚴實實生怕漏出來一點。”

    “那我長大了肯定不穿這么悶的!

    你跟景元兩個人相當熟絡的點評起了幽囚獄的風光,他說環境幽靜,你說是啊幽靜得他一頭白毛都發光丹恒眼珠子都冒青光。

    “咳,姐姐也是容光煥發,,唔……”

    仙舟將軍遇襲。

    地點,幽囚獄。

    犯罪嫌疑人,丹恒。

    兇器,丹恒的龍角。

    傷勢,你瞅著景元面色不改只是手搭上了你肩,卸了一部分力的樣子,覺得他應當是傷勢頗重,至少痛的一瞬間說不出話。

    “……兩次!

    知道了知道了,仙舟將軍是報不了工傷的,除非上報帝弓司命,讓祂來批準。

    景元,會嗎?

    你沒想出來,被丹恒一聲“老師”喊回了魂,他很忐忑。你壓著他跟景元道歉賠禮,景元呼吸了一下,痛楚就彌漫到了臉上。

    丹恒那天認識到了大人都是脆弱得風一吹就倒的事實。

    景元像是什么都對他說了又什么都沒有,給他幼小的心靈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他被創了兩次,換你再沒被創。

    景元聽聞后,吐出一口氣,“姐姐,工傷,就免了吧。”

    “柔弱”得能被幼年持明一角創成病秧子的仙舟將軍神采奕奕,談及工傷費那股云淡風輕的勁兒,頗具人形。

    “丹恒龍角撞上來的印子,還沒散呢!

    你比他更“柔弱”,一筆付不出來的工傷費就能讓你險些蛻生化卵。為了仙舟和平,最終,景元以“為龍師洄音付工傷費”的理由晃出了神策府,跟你在街上吹風摸魚。

    正經時候,他叫不了你姐姐,也不會叫,他說這是將軍的負擔,你要是心疼他呢,分擔一些文書工作可好?

    你們深情凝望。

    你說,弟弟要是沒錢可以先寫欠條,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用美人計的。美人計要是管用的話,你早就能卷了他的私房錢跑出仙舟逍遙快活了。

    “萬一有用呢,姐姐。”

    他眉眼帶笑。

    眼下的那粒淚痣在人心里晃蕩了一下。

    你怔了怔,露出一個相似的笑,不祥的赤紅淌出來一點獨有的親昵,“你覺得有用嗎,弟弟?”

    “有用!

    他終于掏出來錢,付了你買的一堆東西的錢。那些東西有你的有他的有丹恒的,還有——

    景元掃了一眼《工造司機括匯總》。

    在將軍一職上已經得心應手的人,似乎是被光線刺了一下,瞇了一下眼睛,你順手抽起最上邊的書籍給他擋了,“找個蔭涼地方先歇著吧。”

    你總不能讓干完活的仙舟將軍提著一堆東西被陽光刺得睜不開眼吧,萬一他不干了,你自己拎嗎?

    他說沒事。

    “只是看了這書名字,思及過往,觸景生情。”

    那是一段對你們都不陌生的過往,其中故人或死或散,聚不齊一個從前。景元是其中年輕的一個,接受了過往的尾聲,讓它的結局不至于太過慘烈。你是一個旁觀者,沒涉及到持明飲月一脈可能就只會代代做飲月的影子。

    然而你和景元湊到了一起,龍師洄音被龍師們稱反骨橫生,景元被仙舟人稱智計百出。

    落差未免太大。

    景元還笑:“身有逆鱗,腦后反骨?”

    “神機妙算,智計百出?”

    念一遍,陰陽怪氣一遍,差距更大了。

    你:“臥龍鳳雛。”

    你:“再笑就哼哈二將!

    哼哈二將的悲喜并不相通,你只覺得人吵鬧。

    殺敵一千不到自損八千八的手段,沒有景元的良心管用,他收攏笑聲的時間太過漫長,你的死魚眼快堅持不住了,才慢吞吞的變回平常的景元。

    過往只是過往。

    你覺得前任劍首鏡流的劍很美,殺傷力巨大。景元覺得過去的時間總歸是快樂多一些的。

    這并不妨礙你們往前走。

    “你見過她?”

    “她想要見白露,持明的下一任飲月君,我們不允,鱗淵境的持明卵經受不起再一次的波折。”

    于是,你們過了招,點到為止。

    鏡流的魔陰身沒能磨去她對你的印象,她記得你是從她劍下帶走應星的龍師,紅眼睛因為魔陰身,失去了平和,只余冷淡和壓不下去的兇戾。

    “是你。”

    是你。

    可惜這事跟景元能說的不多,籠統即可,他畢竟是仙舟將軍,說的太通透,他不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你說了結果:“結果便是,她的消息沒能出現在你的案桌上!

    就當是持明內部私事吧。

    龍師們罪加一等都不痛不癢了。

    日子可不是得這么過。

    景元示意他知道了。

    之后又談到了丹恒,他的童年注定短暫,他不能只能做一個丹恒,而不做持明的半個飲月君。

    只是需要循序漸進,慢慢回想起飲月君的那些事,急躁不得。

    “那么你呢,景元,你接下來有什么安排?”

    “安排,談不上。我身在其位,只愿波折盡可能少些!

    這就是有一個將軍朋友的壞處,你說城門樓子,他說胯骨軸子。

    你問的明明是他接下來要逛什么,是繼續逛還是回神策府。

    “這方面,你想得太多就好像個笨蛋。走吧,我的神策將軍,我帶你回去工作!

    “金人巷那邊新出了點心!

    回府變成了繼續逛。

    第123章

    雨跟仙舟有扯不斷的孽緣。

    平日的雨是科技調控的,往往下在無人的夜,不會阻礙日光的出現,天一亮地面上就一點痕跡都無。

    他們懼雨。

    懼怕自然生發在仙舟上的雨。

    久遠之前的雨是他們故土上常見的自然現象,閑情逸致或許能在那樣的雨中被泡脹。后來九艘仙舟合一人的骨血載著他們駛向星空,仙舟上自然的雨,一開始是那人為了緩解他們的思鄉之情而落下來的。

    那人,名姓什么都被湮滅,只以存在的代稱稱呼。

    思鄉的雨,示警的雨,豐饒的雨。

    滂沱,濺在仙舟上揚起的不是災厄的預兆便是災厄本身。

    其他地方的雨能有福澤萬物的聲名,仙舟的雨,只有落花狼藉、流血漂櫓。

    “這真是好大一場雨!

    天地一片迷蒙,雨滴似要砸穿羅浮,將這星海中航行的巨艦湮滅于迷蒙中。

    你墊腳伸手,做了一個眺望的姿勢,原先順出來的倏忽的一部分漲滿了你的袖籠,沉甸甸的,再大的風雨都沒法將你打散吹跑。

    此情此景恰似倏忽之亂,又似飲月之亂,羅浮命運多舛,仙舟將軍景元在就任生涯里,簡直就是渡劫。

    你見不著風暴最中心鱗淵境的景象,沒見到分海,雨來勢洶洶,倒像是填海。

    還是被放逐的飲月君填海:

    ——新長成的丹恒,正在為飲月之亂做一個徹底的收尾,盡誅余孽,以正飲月之脈。

    仙舟將軍景元不能不在場,他得做一個最權威的人證。

    還有幾位牽連者,應星在家里看水淹羅浮,鏡流不知去向。

    算是一場動亂的最后一目,明面上的禍首以戴罪之身為持明一族盡了最后一份力。此后,山長水闊,再難相見。

    就是,他身上放逐的年限會比原定的更加長久。戮害同族,縱使證據確鑿,持明一族的特殊性,卻總使得這次行動有一兩分的名不正言不順。

    這又是將軍的工作了。

    他濕淋淋的上岸,頭發都貼伏著后頸,不復蓬松。

    “解決了?”

    “還需善后!

    其余四脈龍尊的詰問,和本地飲月一脈的震動……這些算小事,與豐饒余孽勾結,還是在對豐饒余孽極度敏感的仙舟上,龍尊們都會通情達理,只會象征性的表態。

    這是此前跟其余幾脈龍尊商議好的事。

    之后還有龍師的遴選,還有新任飲月君的繼任儀式……林林總總,可以讓將軍忙碌個一月。

    所以景元問你,你接下來作何打算,委婉的給你發了工作邀請。

    你面不改色,說:吃席。

    同僚們在飲月一脈位高權重,每走一個都值得單開一場席來表示痛惜。現在他們是手拉著手輪回就剩你一個獨苗苗,你自是痛定思痛……

    “……開一個月的席?”

    景元遲疑。

    得到你看知己的目光,“當然,不然豈不是對不起他們做的事,我可是敲鑼打鼓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遺臭萬年的。”

    你不允許有一個持明沒聽過龍師的“豐功偉績”,為此,你可以忍痛犧牲自己連開一個月的流水席。

    他沉吟片刻,眼神灼灼,“在下亦可分憂!

    “分什么憂?”

    “努力多加餐!弊终粓A。

    “什么加餐?”

    后上岸,給那些龍師們盡職盡責搬持明卵的丹恒只聽到一個“加餐”,他云吟術用的好,不似景元這幅濕淋淋的樣子。他穿得不悶,一身龍尊套裝出氣口都顯得慷慨,但年歲漸長,記憶回返,人便悶了。

    有得必有失。

    “說要開一個月的流水席,給他們的遺臭萬年再來點傳播度。你要吃嗎?”

    “吃!毖院喴赓W。

    “那到時候一定很熱鬧!

    你的袖口沾染了雨水的潮氣,垂墜下來,里面空蕩蕩,就你骨肉在支撐,現下甩起來聲音是“啪”的一聲。

    一場雨,一場意料之中的雨,淋得最凄慘的一位是景元。說他坐將軍的位置坐久了,腦袋不靈光,那些豐饒余孽不答應,說他腦子靈光,他又淋透了。

    衣服得換,頭發得擦,還得去丹鼎司開個藥防止風寒。不過巡獵令使、仙舟人會因為一場雨就得風寒嗎?

    被灌成苦瓜臉的景元喝藥前伸著的手放下來,搭在桌面上,眼神放空,一看就苦得失去了靈魂。

    令使不意味著味覺喪失。

    丹恒已經回了幽囚獄,等待被拉出來吃席的日子,吃完之后,他就會離開仙舟,做一個無根浮萍,直到碰見第二個家。

    只有兩個人,你拽了條毛巾折騰景元的頭發,神策府里剛剛在放空自己忽略苦味的他,回過神來,已經頭頂雞窩,呆毛和凌亂美樣樣齊全,就差毛發打結了。

    他發質順滑,折騰一圈都打不了一個結,順下來也很容易,一把梳子,一次梳頭,就能還原羅浮將軍美貌。

    外面還在下雨,他說他心神不寧,說他總覺得大事不妙。至于為何,單單只是因為這場預料之中的雨。

    飲月之亂已經蓋棺定論,其后禍首皆有處罰,仙舟內部大體算得上安寧,雨停之后明日又是風和日麗。

    你總不能自作多情以為他發現你逃出幽囚獄,占了個龍師身份多年吧。

    “但愿是我多慮!

    他肯說這話那就不是多慮,而是心有疑慮以待查實。

    “那就是不妙了。”你嘆氣“你這個仙舟將軍當得可比丹楓要多災多難!

    去幽囚獄見丹恒時,你提到了景元莫名的憂慮,相當誠懇的詢問丹恒他的記憶里仙舟將軍這種莫名而來的憂慮最差的一個參考案例在哪。

    丹恒不假思索:“生滅之劫!

    “除了生滅之劫!

    “不知!

    誠實得讓人心梗。

    生滅之劫眾所周知,你想聽點不一樣的,丹恒依你在自己的記憶里尋找,終于找到了某位在劫之時的龍尊讀到的一點機要:以骨肉合仙舟者,與令使倏忽聯系密切。

    又是一個你知道的。

    你們之間的氛圍沉寂下來,人悶著又長成青年模樣的丹恒沒有小時候的活潑。一點點被前塵憶夢針刺出來的記憶改變了他,長達幾十年只屬于丹恒的時間又穩固著他的認知。

    他只是有點悶。

    “丹楓……”

    “丹楓?”

    “我沒想好該如何去說!

    “那等到你離開那日,再說吧!

    一天天的盡是趕場,持續了幾百年,你確實累的夠嗆,只覺得幾十萬是真難掙。好在趕場的人里,還有應星這樣一個不找事,只偶爾犯犯魔陰身的。

    快結束了。

    你看著門打開后應星的臉,心里想的卻是這句。

    第124章

    這是你游戲入手后玩的最戀愛的一次游戲,也是最老實的一次,你可謂是被金錢迷的神魂顛倒,就等著出來交差,然后給模擬器一個欲言又止的中評。

    差評太打擊模擬器自信心,你怕它一氣之下錢都不給了。好評你留給自己,留給你自己的見錢眼開。中評,剛剛好,可以讓模擬器再接再厲。

    你既要又要。

    模擬器給你的戀愛體驗指標你要吃下來,后續的錢你也要吃下來,游戲過程的卡bug現在就成了清粥小菜。

    應星開個門,猛然對上你那壓不下去的嘴角,人沒嚇到,只是手扣住了門扉,青筋畢露。

    “你這是怎么了?”

    萬一你遭遇了什么不測,被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附身了,他一掌劈下來,至少能爭取送你到丹鼎司的時間。

    他想的很好,耳邊聽到的卻是你說:“只要想起我那嘮叨的同僚們不能嘮叨了,我還能吃一個月的席,我就忍不住想笑!

    “……”

    應星松手,給你讓開了位置,紅似彼岸花的眼睛一錯不錯,是準備試探你人傻沒傻的樣子。

    他這幾百年里,見到的龍師洄音,在持明一族里混成正常人,在仙舟人里又是一個活的壓抑不得不靠情欲抵抗煩躁的人。

    嘴上話說的漂亮,大餅一個接一個,真要你兌現,他從來都需要付出代價,還說得頭頭是道“免費的才是最貴的,這樣多好,兩不相欠”。

    應星是懶得說你。

    處于情欲宣泄過后的階段,你都說不出來什么動聽的話,一雙眼睛略微有些柔和的神色都是人的生理反應,其他時間,你在他面前,那雙眼睛只會讓他想起魔陰身。

    還是大后期,一點人味似有若無,全靠人形撐著。

    你說你是。

    持明雖然魔陰身少見,但確實有先例。他很自然的接受了,唯一表示懷疑的地方還是老生常談“龍師的精神狀態病成這樣了,魔陰身都比他們正常?”

    好問題,你也不知道他們的精神狀態到底是多么腐朽。

    兩個魔陰身,一個魔陰身對另一個魔陰身金屋藏嬌。說是同病相憐,你們沒誰覺得走到這一步有什么值得可憐的。金屋藏嬌算什么同病相憐,一方心不甘情不愿的,就叫做迫害。

    這點,魔陰身和正常的仙舟人沒什么不同。

    再怎么徒具人形,有思維,此前是個人,就有相對應的認知,只是淺和深,以及在不在乎的區別。

    應星以前在乎。

    后來就這樣吧。

    兩個人都不可憐,碰上了還能稱一句“奇緣”。

    他是被倏忽賜福,又捱不過犯了大錯后的種種,墮入魔陰。

    你是做飲月的影子,做成了百世一人,有一天醒過來,才從鏡中看到自己眼睛,才知道你原來是有自我的人,而非純粹的影子。

    你早入魔陰。

    應星知曉,此刻對你的一些預防,雖然聊勝于無,但總歸是有的,你有反應證明你還算正常,沒有反應,那就真的是徒具人形。

    你進門后,關上門,用言語擺弄應星的肢體,“來來來,你站門中間”,他乖乖站了!皩ΓF在剛剛好,然后雙臂展開伸平”,應星不理解但聽話,省的你晚上跟他一筆一筆算這些雞毛蒜皮的賬。

    “現在你看看你臂展,再看看門,再想想你剛剛給我讓的地,你是高瘦,又不是沒體積。你是認為自己是靈魂體呢,還是認為這門夠寬足夠讓兩個人擠進去!

    行吧。

    你這個反應,像人,魔陰身沒加重。

    應星身后的門被他瞥了一眼,昔日他說這門窄的時候,你的反應可不是這樣。

    似笑非笑:“你以為我為什么占了這里,門窄,鎖人正好。”

    幾百年了,他冷不丁被“門窄”這個話題弄得想起來,這屋子還是你強搶民宅得來的,他在這里住了這么久,還是個黑戶。

    臨到嘴邊,出口的卻是一句:“仙舟有萬壽無情丹,你,當年用過嗎?”

    “已入魔陰,萬壽無情丹連糖丸都算不上!

    你們兩個運道還是好的。

    魔陰身這么多年,還能抽出來時間做個人,做一些尋常夫妻會做的事,掀起桌子來還有人能按住。

    熬到龍師盡入輪回,還能吃席。

    應星點了幾道菜,點完了又被你冷嘲熱諷,“要是萬壽無情丹這么有用,仙舟上的魔陰身就不會這么多!蹦泐D了頓,“對了,你被倏忽賜福的那天,倏忽有什么特別的行動嗎,你知道仙舟那位與倏忽的具體關系嗎?”

    “不太清楚!

    那時混亂,應星自顧不暇,遭了豐饒,無力再去顧及其他。

    他能解釋的只有一個萬壽無情丹,“我以為你是持明,它會對你有些幫助!

    萬壽無情丹有為了避免一個玉姓醫師失去戀人后墮入魔陰使其斷情絕欲的故事,故事里,醫師是持明。

    它還有一個不太流通的版本,說那位醫師是人,故事里的另一個人是豐饒余孽,為了滲透仙舟,而接近醫師。

    你們,你和應星,是沒辦法靠一個萬壽無情丹就解脫的。

    “別想了,豐饒的孽要是那么容易擺脫,那位就不會以骨血合仙舟了。你不知道那位與倏忽的關系是吧,正好,我算清楚,理論上,他們會是這世間最恩愛的一對夫妻!

    你的袖籠里有輕薄的一粒種子,在針腳里,不朽的氣息掩蓋著豐饒的味道,就算將衣服全部拆開,都找不到的種子。

    那是倏忽的一部分。

    你說的篤定:“理論上!

    因為你的主要攻略對象是倏忽。

    但祂不在幽囚獄里,模擬器甚至都沒在那個地方打個箭頭,你就知道隔壁就只是一截活著的肢體了。

    你們現在就處于一個對方都活著,又見不了一面的狀態,幽囚獄里都是舍了一部分做鄰居。

    應星“啊”了一聲,“景元說的?”

    “我猜的。”

    “嗯,那要寫話本子嗎?”

    “怕是一出來就是禁書!

    這仙舟上,就只有你們兩個魔陰身,腦袋里不正常,跟正常人相比少了弦,才敢輕言拿這兩個人寫話本子的事。

    那些寫故事的人的創作欲表達欲是很強,也沒能強到克服仙舟的創傷,步入仙舟風雨飄搖時遭受的最痛徹心扉的一次背叛,去寫兩個仙舟大敵的故事。

    人有立場。

    魔陰身算人嗎?

    到底是人性稀薄,寫了一個遙遙相望的故事,寫了一下那位的所思所想。

    瘞玉那時,在想什么?

    你回想著瘞玉線的離經叛道,寫了一句戲言“世上可否有感同身受者?”淺薄的,稱不上理念,念出來也輕飄飄。

    引導了仙舟的命途多舛,只這一念。

    再現仙舟時,你讓你記憶里一言不發的倒影開口,帶笑,慈悲如泥胎所塑的菩薩,“諸位可成人否?”

    想來是成了,巡獵以一箭告之,仙舟以萬眾一心示之。仙舟上的那個假菩薩,本就一泥胎,自是被鎮壓。

    你寫自己時還思如泉涌,寫倏忽時,你直接擺爛,將寫了半拉的東西丟給應星。

    他正在研究能不能改進自己的機括之術,你這書一丟,他穩住自己的手,任著書摔得很瓷實的到了他跟前。

    “寫倏忽之亂?”

    “你知道的,我寫不來倏忽!

    “我也不會。”

    “那不更好,我喜歡強人所難!

    被強人所難的應星:。

    最后書成得奇怪,一個月的流水席都差點沒挽回他千瘡百孔的心。普通護珠人在席上嚼肉嚼出了深仇大恨的架勢,你看著好玩,給他塞了一盤。

    好了,這下咬的咯咯作響了。

    他跟景元丹恒都不是一桌,他們三個人都沒有一桌的,除了景元出席用的自己身份,有一個算一個都是改頭換面。

    沒法子,一個仙舟在逃重犯,一個幽囚獄常駐要犯,不改頭換面,你跟景元就得含淚再吃兩天席,一天應星,一天丹恒。

    席上熱鬧,散去后仙舟感覺都靜了一瞬,由流水席聚攏起來的熱鬧分到了別處,丹恒也將離開仙舟。

    放逐,場面原本是大的。

    可持明一族龍師就剩一個假冒偽劣的你,想大也大不起來。景元還特意給你們留了一些時間,讓你們交接一下持明族的事,或者說些老師和學生之間的話。

    這時間,丹恒用來說丹楓了。

    丹楓給了你見到他后,你想要看到的東西,曇花一現的情感,被丹恒的童年封存了幾十年,直到你對丹恒用了前塵憶夢針,丹恒才第一次夢到丹楓。

    是前代,離得太近,記憶想起來得便多些。

    “我難以排除丹楓對我的影響,老師,”丹恒肅了神色,“你有辦法嗎?”

    “我騙丹楓的!

    你很平靜,“沒有那樣的手段,我那時想讓丹楓走的安心一些。他分不清自己和其他飲月君的區別,我就這樣說了。”

    “你被丹楓的記憶糾纏,被龍尊的記憶糾纏,現在認為自己是丹恒嗎?”

    “我是丹恒!

    你帶了點笑意,“他是以罪區分了自己和其他。我希望你,是以那未被前塵侵擾的幾十年明晰自己。離開仙舟后,就去找能夠讓你一直做丹恒的家吧。就算你回來,被錯認成丹楓,被前塵拖下來,也能將你視作丹恒而非丹楓的家。”

    他點頭應下了。

    丹楓的記憶有一段時日讓他不能將你單純的看做他的老師,被囚等待輪回的丹楓,在幽囚獄里度過的記憶中,最清楚的存在是你。

    他曾想過,你看他時是否是將他視作丹楓的延續,你跟丹楓畢竟是那樣的關系,千言萬語能靠一個眼神詮釋,就算不說話也能看著對方度過一整日。

    他能做的只是寬慰自己,他跟丹楓有同一張臉,你們情意深重,難免不自覺的移情。

    這些念頭墜著,明知道他問你就能給答案,明知道你的答案會是“不會”,他仍舊墜了這念頭百年。

    讓它沉甸甸的,你親自來都難以開解。

    “你,將我當成過丹楓嗎?”

    他終于問出口。

    得到你詫異的一句,“你悶了百年就這個,我以為你說走不脫記憶的影響,是其他方面的,都醞釀著怎么說了。結果你來這個,我確實很意外!

    “有過嗎?”他想要一個答案。

    “你知道我的回答。但,你真正想要我回答什么,你清楚嗎?”

    丹恒不說話了。

    他人悶的好處就在這里,不吭聲都是符合脾性的,這下風水輪流轉,換你等他答案了。

    你懷念他小時候,那么一個小團子,可愛得很,不順心的還會嚎,嘴長著那就是物盡其用一刻不停的。高興了窩人懷里,不高興了栽人懷里。哪像現在,高興了笑出像素點,不高興了就是個鋸嘴葫蘆。

    要不是時間沒有多少,他可能一天都不吭聲了。

    也怪你,你以前的步步緊逼讓他認識到了,你得不到答案他用盡手段都轉移不了你注意力,還是得回答。

    他最后給了你答案。

    青年體態的丹恒伸出手,牽著你的手到了他臉側,他貼近,你感覺到了他臉頰的觸感。

    他蹭了蹭你的手。

    第125章

    丹恒離開時,想的是什么不要緊,你反正是給了洄音一個稱不上好還是不好的結局。

    她是持明龍師的影子,你胡謅的飲月君的影子,在教導了下一任飲月君白露后,停留在仙舟上的影子失去了光源。

    洄音成了持明卵。

    壽限將近,又有魔陰身,能夠安然輪回已經是得天之幸。

    應星匆匆上任護珠人,鱗淵境里的持明卵他以前見過,近些年雖然有破殼的,但不是很多,他可以很輕易的找到你所化的持明卵。

    一顆不是很健康,活力微弱的持明卵。

    “百世一人,果然不是持明能承受的。”

    你的持明卵暗淡如同死物,應星是有感而發。

    護珠人身有魔陰,自身難保,他沒有把握自己永遠清醒,只能讓人牽制著保證自己犯魔陰身時,不至于對鱗淵境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壞。

    這活兒,又是任勞任怨的仙舟將軍的。

    縱觀景元上任這幾百年,接手了飲月之亂留下來的爛攤子、跟洄音厘清了飲月之脈的隱患、又得應對豐饒民的進攻……樁樁件件,他這個將軍一生波瀾壯闊不說,臨了快退休,拉扯繼承人的階段里,又猝不及防面對著飲月之亂的在逃禍首自首,以及故友化卵之后的種種。

    “我看起來,很像個勞碌命嗎?”

    仙舟上的閉目將軍,摸魚人士應該才是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吧。為什么好不容易快卸了擔子,準備好退休后要做的事了,另一個養老人士輪回又將他按在了將軍位置上起不來了。

    想跟人吐槽一聲,也真的說出口了,面前站著的卻不是抄著手的龍師,而是幾百年前的故人。

    “應星!

    面前人沒有改頭換面拋卻姓名,他很坦然的應了。

    飲月之亂的舊賬被掀了起來,一堆結束的事里,有一筆需要劃掉,再另寫一行。

    幽囚獄里進了一個暌違幾百年的熟人。

    作為某個龍師金屋藏嬌的“嬌”時,應星沒想過他的魔陰身會造成的破壞力,因為再怎么樣,醒來時,人就會好好的在床上躺著。

    骨肉生疼得仿佛他是個活人,而不是一灘爛泥。

    映入眼底的身影被光暈的模糊,或許是在笑,“你被人殺死時,難道不痛,難道不是活著。痛苦從來不是什么好事!

    不太一樣。

    有什么不一樣。

    又都是痛。

    發生在身體上,痛得人失去痙攣的力氣,落入死或昏迷的境遇。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要想了,好好休息。我還要用你!

    應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突然又想起了自己的魔陰身,還很緊張。想起魔陰身正常,他幾百年都在想的區別涉及到了魔陰身,緊張,對魔陰身緊張確實是久違的情緒。

    缺席了幾百年的情緒,想起時,足夠短生種過完幾輩子了。

    對景元而言,應星現身被投入幽囚獄是個征兆,是龍師的……陰魂不散。

    他倒是想用個好詞,然而仙舟核心里有一塊血肉活了,在她化卵時,時間分毫不差。

    故友亡故,仙舟上最大的一個陰影快要卷土重來,架勢擺的隨意,他卻無法隨意。

    不僅是他,其他幾位將軍都得面臨生涯里的最大考驗。

    上次,是帝弓司命一箭以摧毀了大半仙舟的代價才滅去她的活性,得以關押在幽囚獄。這么多年過去,若是如他所想,那她又準備向仙舟索取些什么代價?

    他無法不去想洄音和她的關聯。

    但找到的所有聯系都經不起推敲,疑慮終究是疑慮,他見你破殼而出的幼年時期,眉頭折出來的淺淺痕跡舒展,露出一張笑臉。

    他日日來見你的持明卵,正面觀摩了一個持明從卵成為生命體的過程。你氣息微弱,白露見一次就苦惱一次,她的行醫生涯里,適合持明卵的治療方式比幼體成體要少,好歹是破殼順利出生。

    沒中途夭折,成了死蛋。

    百世一人的龍師誕生時,比他印象里要孱弱,不是活蹦亂跳的。幼年時就泡在白露的藥罐子里,用了十幾年長成少年模樣,一夕之間就脫了沉疴,活蹦亂跳起來。

    你終究是個持明。

    那位,若是持明,便不是豐饒民出生了。

    他查了許久,查到你這世在他面前破殼,在他面前長大,依舊是百世一人的龍師。

    如此,心才略微安定。

    你沒準備讓景元引咎辭職,或者是活生生耗死在將軍之位上,你化卵前縫縫補補,給自己的背景來了個史詩級加強。

    那些從前被翻出來的東西又被翻出來,洄音這個個體,就在這一次次翻找里被補全。

    至少這條線是。

    你憶及你刷出來的be線,若不是讀檔,現下就應是仙舟不存,令使倏忽和你這個仙舟核心與仙舟同歸于盡的滿目瘡痍。

    前面都不變,你化卵時特意沒有彌補還漏了個大的,洄音這個空蕩蕩的影子就在景元眼中投射出以骨血合仙舟的人的影子。

    他一開始查出的是你是個虛構史學家,仙舟上的歷史你花了大力氣編造,中途過了把龍師癮。

    又看上去歡愉的行者。

    然而你魔陰身很久,不詳的眼睛在魔陰身的條件下刻印進景元的腦海,念著念著,他輾轉反側,決定打開幽囚獄關押你的地方。

    很艱難的決定,原本是。

    人類尚在輾轉反側,星神已經發現了端倪,這是第二次生滅之劫的伊始。

    血肉復蘇,重新構筑了一遍仙舟,你又用倏忽的一部分引來了倏忽,一切恰如舊事。

    生滅之劫,倏忽之亂,不過是在此時合一。

    你布施了微不足道的安寧,索取的是仙舟的墜落。

    這次是不死不休了。

    故人為了動搖你的心智,問過你為什么要如此,他神情疲憊哀傷,眼睛里隱隱有著紅芒,“你所求為何,洄音?”

    狂風驟雨的攻勢停了一瞬。

    星槎交織如流,倏忽的根系扎根仙舟,與你的血肉糾纏,停下來,便只有星槎還在動,在遠離。

    你知道,巡獵的一箭正在跨越星系而來。

    但沒有關系。

    你笑吟吟,“因為一個游戲,就算是養成游戲,我也會收集be啊。”

    箭光一瞬,摧拉枯朽。

    眼前的一切都在湮滅,連爆炸聲也是。

    be線就這么打出來了。

    毫無欺騙的be。

    現下是充滿欺騙的HE,你想,你也會打出來的。

    ……

    「事實正是如此。」

    背景故事里的你要是騙仙舟人千秋萬代,就算佛口蛇心,論跡不論心,你在仙舟都能混上幾柱香。

    可惜你沒有。

    打這個HE線時,你騙了他們一輩子,洄音就是真的了。

    圓滿完成任務,你神采奕奕的看向模擬器:CG怎么樣,是不是很乙女?

    「CG要是不乙女,它就不能成為一個CG!

    嘿嘿。

    「總體來說,我覺得還行,至少你還刷了兩條線!

    就算是有金錢支撐模擬器都顯得底氣不足。

    「就是,倏忽是這么用的?」

    「還是你不喜歡人外,你之前跟人外的感情經歷都刷得很……曲折!

    模擬器開始思考將你主要攻略對象由人外變更成人類的可能性,你在人類這個賽道上有僅存的幾個純甜CG。

    它在思索。

    你直白的:對象不對象的,種族不重要,我刷阿哈時也沒曲折啊。重要的是錢給夠。

    模擬器是個聽勸的,你下一秒就聽到了錢到賬的聲音。

    它忽略了你刷阿哈時不曲折是阿哈的死纏爛打的緣故,你本人在其中往南轅北轍的地方可是使了十二分氣力,只是架不住阿哈祂真的夠纏人啊。

    第126章

    D選項里沒有阿哈,有的是你的青梅竹馬。

    青梅竹馬。

    兩個個體從小到大,相伴過不少時間,見證了另一個人的幼年、少年,是青梅竹馬。

    認真說來,你的青梅竹馬很多。

    在你體驗過乙女內容,并打出來兩個可以稱作乙女向總結局的HE和BE后,你的青梅竹馬一并靈活了起來,不是綁定關系,而是選擇關系。

    人的童年時期可以選擇自己的玩伴,你稱之為模擬器青梅竹馬大禮包,真就是一排,幼年時期和少年/青年時期的對比都有。

    你第一次選擇的是一個熟人,一個青年時就是笑面虎類型的熟人:

    「玩家已選擇青梅竹馬:神里綾人!

    你熟悉一點他的青年時期,幼年和少年則不然。

    所以算是第一次跟他相處。

    在他父母親俱在,神里家還不曾顯露過多的頹勢時,他的心眼子還沒長齊全,你的心眼子全懟在反骨和武力上。

    稻妻的封建大家庭你受不住,繁復的規矩和一堆彎彎繞繞的社交,你長袖善舞點成長袖善武還差不多。

    你又不是個能吃虧的,又是個父辭子笑的逆子。神里綾人對你的是早有耳聞,不是什么好聲名。

    你沒有什么體面,連帶著你也不會讓別人體面,是稻妻有頭有臉的大家族里突兀出來的又臭又硬的石頭。

    年歲還小,擰個反骨就差點把家里全掀了。

    你們鬧得這樣不體面,貴族里是有一塊遮羞布的,布里如何都在布里,布外面總會撐得住一副光鮮亮麗的樣子,色厲內荏,讓人瞧見虛實是萬萬不行的。

    他在學習神里家長子需要擔負的責任、需要擁有的一切,家庭關系和睦時,你跟你家里人的不體面就已經鬧得人盡皆知。

    玩家的年紀不影響玩家的破壞力。

    你跟你家里過得是雞飛狗跳就差對人心窩子里馕刀子了,就算這樣,也逃不了該死的交際。

    神里綾人也在這次的交際里。

    你跟你家里的親族關系差到稻妻貴族世家們心照不宣,在這種公開場合,你年幼,就得天然有一副笑臉,否則很難融入這個圈子里。

    地位權勢,可以將人裝點得風度翩翩。嘴上說著為將軍大人鞠躬盡瘁,心里盤算的都是自己的利益。

    一個決策真正實施下來,各方的利益都得平衡一下,否則推進下去總有些莫名其妙惡心人的事發生。

    你習慣了一個決策下去就能看見行動的效率,面對這種調服各方,將松散的拳頭捏緊再使勁的方式,你只覺得低效。

    這本來也不干你事,你又不是稻妻的實際掌權人,不需要看著那一堆觸目驚心的紅色,這是將軍需要考慮的問題:

    ——前提是,你不是這個決策運轉體系里一顆不能忽視的螺絲釘。

    你家,雖然你肉眼可見是個逆子,小小年紀就能瞅見未來叢生的反骨逆鱗,但這不是他們再怎么氣急敗壞覺得家門不幸,也找不出來第二個合意的繼承人嘛。

    你是他們的獨苗苗。

    再怎么不盡人意,你都流著他們的血,是他們的女兒。

    至于從依附你家的家族里找一個適齡子弟:

    一是招婿,讓女婿掌家,你堵死了這條路,他們起個苗頭你就當他們面磨刀,面無表情準備給他們中意的對象來一個死手。

    “過來也是死,不如早死,至少這時候我脾氣還行,能給人一個痛快!

    二是繼子,笑死,這條路他們想都不想,招婿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繼子,他們除非腦子進水了才敢相信偌大的家業交給一個繼子能不改名換姓,被人鳩占鵲巢。

    何況你人活著,活蹦亂跳的,他們找什么繼子,給你添堵,然后讓你給他們添堵嗎?

    他們想到這里還有詭異的欣慰,你破壞力巨大,你不聽他們的,你也不聽別人的。只要你想繼承家業,別人想吃絕戶都得掂量掂量自己本家扛不扛得住你的報復。

    你只是不耐煩學那些彎彎繞繞。

    他們跟你扯皮了多年,從小到大,你都油鹽不進,只能退而求其次,給家族未來找一個靠得住的盟友。

    心眼子多就是外置大腦,心眼子少那就是兩個莽子勇闖稻妻政治場,心眼子多后來又不正的,他們一死看不到但信你能給人打得半身不遂。

    這就是他們對你武力的自信。

    人一認命,突然就發現選擇就多了,就比如盟友,篩出一批根本不能看的,網里面還有一堆能看的,接下來都不用篩了,跟人結個善緣就行。

    他們找他們的,你找你的。

    神里綾人是你找的,用武力強扭的,你腦子玩不來彎彎繞繞,在宴會上巡梭,看到一個聰明臉,就將人強扭了。

    神里綾人年歲尚輕,長見識的宴席差點變成他被綁架的驚魂之旅,屬實是頭一遭。

    誰家青梅竹馬是這么認識的。

    整個宴席上,他正兒八經坐在席上的時間不多,菜沒吃幾口,人跟地里的小白菜一樣,被人連菜根都一把薅了。

    他不確定的看了看他的胳膊,他是每天都練劍的吧。

    “別懷疑人生了,我天生神力,能倒拔垂楊柳。對了,聰明臉,你叫什么?”

    “在下神里綾人。”

    嘴在答,腦子還在懷疑人生。

    “那我就跟你是盟友了。那什么……盟友,你會看賬本嗎,待會我父母肯定會交給我一堆禮品清單,讓我記著他們送禮的家族,好讓我以后算賬。你長著一張聰明臉,應該會的吧?”

    “……”

    誰家盟友互相不知道名字的,還是剛認識不到半刻鐘的。

    “……你找盟友,是什么標準?”

    “看著就聰明的。”

    神里綾人第一次試圖擺脫你,因為你看人只看臉,他實在不能為了擺脫你而轉而折騰自己的臉宣告失敗。

    兩刻鐘后,他閉眼,放棄了不切實際的念頭。

    別人找盟友,是家族與家族,是利益糾葛和一點不知真假的情誼。你找盟友,看臉不說,還不看家族,只看人,說是盟友更像是找個苦力。

    他這邊倒是認真審視了一下,發現神里家和你背后代表的秋生家,確實可以成為盟友。

    但他實在不能將認真這個詞放在你身上,你的名頭在稻妻可謂是響當當,真當你是正兒八經的想結盟,神里綾人都覺得自己是想多了的程度。

    你之后的所作所為也讓他認為他確實是想多了的程度。

    讓他當苦力的報酬是你不知道從哪里弄過來的點心,酥脆掉渣,塞進嘴里一口吃不下就是不成體統的程度,嘴邊和身上都是點心渣。

    好吃確實好吃。

    讓他做的苦力是寫著你父母挑的結盟對象的賬本,被隨意一丟,他要不是眼疾手快合上了,你今天就能將自家那些預定的合作對象賣個底朝天。

    “我剛剛沒說嗎?別在意這些合作對象,他們挑的是他們的,不算數,記在本子上給我看是方便我日后缺錢了好討債。你看看這些,以后還能少走些坑!

    這個苦力他是不做的。

    你收起賬本,很是惋惜:“長著一張聰明臉,人也真聰明!

    這東西他要是看了,你就能順理成章的拿人當外置大腦了。

    你已經提供了便利,自然要索取回報。

    他沒跳。

    不僅沒跳,還不認為你真的沒腦子,你在他這里是個正常智力的人。

    這是他平衡了許久才給你找的基準線。

    你不沾彎彎繞繞時,不處理事務時絕對是個正常人,少年心性,覺得自己交到了朋友,就敢一大清早人模人樣的出現在他家墻頭,問他要不要烤東西吃,你剛抓了一個活的野豬。

    “活的……什么?”

    “野豬。”

    你爬墻頭,不走正門,在他練劍的時候問他要不要烤野豬,身旁妹妹的笑聲才讓他覺得人身在現實,而不是夢中。

    你的家族對你最大的約束力就是,你睡覺得睡在哪里。

    除此之外,沒了。

    你著實不像個家族的繼承人,還是位置穩穩當當,依附這你們的家族都老老實實的家族繼承人。

    武力很多時候都有用,再聰明會想東想西的腦袋瓜子挨一拳頭都會血流如注。

    他父母俱在時你這樣。

    他父母逝世,他成為神里家主,神里家頹勢時,你還是這樣。

    有門不走,爬墻,家政官托馬在你常爬的墻邊墊了一點軟物,免得你腳踩不穩摔了。

    這東西在神里家那段艱難時期里被當成了食材展示區。

    “咚”

    一聲重物拋過來的落地聲,再就是你熟悉的聲音:“在嗎,托馬,我要吃這個!

    是蒙德人的家政官有時候還能聽見鴿子撲騰的聲音,你在墻頭,保證這些食材送過來的時候是鮮活的,等他將食材移開,才輕車熟路的跳下來。

    “今天還有時蔬?”

    “我從老頭子那里撈過來的,家里的廚房做的口味吃膩了,就來這里改善伙食了。”

    你在這里吃到濃油赤醬的機會很多,你畢竟是封建階級,你想吃什么,家里的廚子想禿頭了都會做出來。

    可惜你天生神力,那吃的飯量就很大了,家里的飯桌上吃一堆,神里家還得吃一堆。

    沒有兩個廚師,根本滿足不了你的食量需求。

    你總不能讓自家的廚子成消耗品吧。

    一直以來都如此。

    神里家現在情況動蕩,你直接是一日三餐都來吃一頓了。

    神里綾人這個聰明臉這時候就不太聰明了,還問你是不是不知道神里家現下的光景。

    你看他跟看大聰明一樣:“都這樣了,我不來的勤快點,等著日后錦上添花?我又不是傻,我只是懶得動腦子,你還好好的,腦子轉的滴溜快,我是閑的沒事干,放著外置大腦不要,去跟那些人一塊!

    “那才是真傻子!

    你近些年的聲名很是辟邪,人往神里家這么一杵,試圖邁向神里家的腳就縮回去了好幾雙,自家那些人更是安分守己老實本分。

    你站神里家,態度一出來,自家人至少得學會什么叫做中立。

    至于其他人,想要找麻煩的人總會找個你不在的時間,跟他們兄妹兩來個綿里藏針。

    這點風浪,你不認為神里綾人過不去。

    你不是跟人在規則里玩的料,你們都心知肚明,態度給了,再多的神里綾人也不要,他會在層層規則里找一個適合神里家的地方。

    神里家不能完全跟秋生家一樣,隨你這個家主成為規則外的存在。

    他是作為你盟友跟你守望相助的,而不是將神里家入贅秋生家的。

    只是偶爾,這位少年家主也會羨慕一下你,羨慕你規則外的隨意。

    “等你有權有勢了,你的作為就是這些望族的規則。”

    “借你吉言!

    第127章

    秋生家說你雖然有反骨,但是在做家主這方面,確實是合格的。

    整個秋生家沒有在你的手里落魄下去,反而因為你早年對神里綾人——現在的社奉行大人——堅定不移的投資,秋生家在脫離那些使人煩悶的規矩后,被堵上的路又通了,還是肉眼可見的一條坦途。

    三奉行之一的社奉行,上達神明,下通民眾,神里家族現在又從以前的落魄一躍而成稻妻貴族世家中的筆頭。

    最要緊的一點是,現任神里家主神里綾人跟你青梅竹馬,至今未婚。

    這么一說,是不是很有點奇妙的意味在。明明兩個都是事實:你跟神里綾人當的起一句青梅竹馬、神里綾人未婚。

    那么他們是如何捏造出這樣一句的,說得他未婚是在等你一樣。將他暫時沒能結婚的原因歸納于他忙于事業,再怎么聰明臉也跟普通人一樣一天只有十二個時辰,做不到解決事業問題的同時還能抓緊時間談場戀愛結個婚,都比扯到你這個秋生家家主更好一點。

    但你家還真有人敢信,外面也有人敢信。誰知道你蹲在街頭專心致志看荒瀧一斗跟人斗鬼兜蟲時,被人請回去聽到這個消息的心情是什么樣的。

    簡直就是被氣笑了。

    不是,在你快贏下荒瀧一斗第十根棒棒糖的時候,他們找你就為了跟你商討一下秋生跟神里家的強強聯合?

    “我沒聽錯吧。以前我跟你們說讓神里家入贅的事,你們說不可不可,合著是為了今天讓我嫁進去?啊,他們知道嗎?”

    你說的“他們”,是你那卸下了擔子躺得平整的父母。

    然后你就對上了幾雙懵得如出一轍的眼睛,其中一位捻斷了幾根胡須,“不是兩情相悅的嗎?”

    “……”

    “一大把年紀了,還做著兩情相悅的美夢,你們還是老老實實躺著吧,希望替主家分憂就做好自己的事,別操心這種事!

    秋生家久疏社交場,除了擅長處理自己負責的工作,對稻妻一些事務缺乏敏感性。

    這很正常,看人眼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技能,要溫故而知新,不用就會逐漸卡手到不倫不類。

    你跟神里綾人說這事,是在吃飽喝足后。

    過大的壓力讓他對吃的有特殊安排,你經過怪味火鍋和奇怪奶茶的洗禮后,你吃的就一直都是正常的食物。

    你的食量大,等你吃完,他已經消食了有一會,剛笑瞇瞇的看完每天餐后的保留節目:

    ——你的吃播。

    “你有心事?”

    你今天上門的神色不對,一副被人氣笑的樣子。

    托馬撤下你吃完后的碗碟,極短時間就為你們清出一個談話的地方,并奉上了一杯熱茶,和一杯奶茶。

    動腦子的時候,神里綾人的口味會偏甜。

    你每次神色不對都是給他一個大活的。

    這次也不例外,還超過了。

    至少他聽你說你家那些腦瓜子在政治嗅覺方面極度退化的人試圖將秋生和神里用姻親關系綁在一起時,他嘴角下的那粒痣都很多戲。

    是動了又動,才固定在一個能讓人面孔的表情是“笑”的位置。

    就,人一發達,邊上就有人心思活絡,準備投其所好了,奈何準備不太齊全,既沒有理解秋生家,也不理解你。

    不著痕跡讓人承自己情的行為做的很是粗糙,對你性格掌握基本全靠道聽途說。

    但凡好好下點功夫,就知道你每天來神里家打卡,不是為了跟他兩情相悅,你更多的是為了他的頭腦,以及神里家的飯。

    你這邊也清楚這事肯定有人的指使,不然你家那些人想不起來你的婚事。

    “麻煩嗎?麻煩的話我就給家里那些人上家法了!

    “不麻煩!

    唯一讓人頭疼的地方,神里綾人已經說給你聽了,“最麻煩的打亂了我的計劃,好在,你我之間并未因此心生隔閡。”

    “什么計劃?”

    “求婚。”

    神里綾人看了一下你的反應,沒什么反應,很平靜,他才補了一句,“跟你。”

    雪中送炭和青梅竹馬,確實可以讓秋生家和神里家在稻妻,用一個情投意合的名頭完成兩家資源的交易行為,將交易變作天造地設的一對夫妻。

    貴族世家們常常這樣做。

    神里綾人在神里家爬起來,有不需要進行這種交換的地位時,準備向你求婚。

    “是不是太直接了一點?”

    他的神色未變,手自然的垂下,被桌子和布料遮了一些,影影綽綽。

    “還好。”

    你做過直接跟人求婚的事,適應良好。

    神里綾人關于“求婚”的話題是說的比較輕松的,你沒給出能讓他繼續話題的反應,他便也將這個話題略過,放在了處理你說的事上。

    語氣一如既往的篤定:“明日會有一個結果。”

    “你要通宵?”

    “要不了,接觸你我又不深的人不多,里面有這個膽子的人更不多。”

    圈就那么大,社奉行的勢力找起來不費什么功夫。

    “那行,我先回去敲打他們了,你早點休息。”

    你到了墻邊,熟練的翻過去。

    這里就這么解決了。

    神里綾華在街上跟你偶遇,你已經在賭荒瀧一斗手里的第三十根棒棒糖了。

    白發蓬松的鬼族在斗蟲這一塊,那叫一個屢敗屢戰屢戰屢敗。他可能贏過,但他沒在你面前贏過。

    神里綾華這個第一次嘗試斗蟲的白鷺公主,都險勝了他。

    “第三十一根棒棒糖了,你還要繼續嗎?”

    人高馬大的鬼族青年以實際行動回答了你,他還能輸。

    “三十一根棒棒糖,我一定會贏回來的!

    你已經給他找了不同的對手讓他打了三十一場了。

    “綾華,你覺得第三十二場誰會贏!

    她打開了折扇,笑而不語。

    場中決斗過半,荒瀧一斗頹勢盡顯,你拿到了第三十二根棒棒糖。

    是全部拿在手里排一排,會顯得很壯觀,可以讓一個小孩子饞哭的壯觀。

    自從你在稻妻憑臉找的盟友,強勢崛起后,你在稻妻的日子就很好過。閑來無事可以看人斗蟲一整天,腦子全交給社奉行動,你偶爾還壓榨他們家的二把手神里綾華,該行規矩時,你就找她。

    你可以不想跟人交際,但在將軍面前,還是得保持一定的儀態,畢竟將軍是真的能砍一刀下來的。

    你暫且,不想試她無想的一刀。

    秋生家也不想。

    這就是你對稻妻政治生態的全部應對手段了。

    不能再多了。

    這規則外的,才是你這個家主的天地,神里綾人都幫你不得的。

    第128章

    秋生家是清道夫。

    想要出走那些潛規則,不想跟那些人一起玩,那就得走一條不適用潛規則的路。

    這路,不是直接對將軍負責,就是中間程序最多不超過兩個人的路。你是覺得經過的人越多,就意味著程序越繁瑣,被人拿捏的概率就越大。一旦有受制于人的地方,便是一處都能讓人向世道低頭。

    所以,秋生家轉型成了稻妻治理水土的世家,最近出名的成就是治理踏鞴砂的御影爐心。

    事實上,秋生家掌握的技能就只有一個:凈化魔神怨念。

    這個技能,讓秋生家只需聽從將軍和將軍的眷屬八重神子的指令。

    因為這事弄不好是真的會死人,上頭有個人瞎指揮,擺弄那些心照不宣的規則,極有可能是東西弄不好,污染壓不住,能夠用一些辦法磨去魔神怨念的秋生家還會大批死人。

    別管秋生家在那一片區域怎么用一堆奇奇怪怪的方式,群魔亂舞一樣以人替代了御影爐心的作用,穩定住了當地的生態,解除了雷暴,事后還全須全尾回來的。

    結果就在那里,踏鞴砂的雷暴天氣消息,遷移出來的民眾陸陸續續回到故土正常生活,不在被魔障所擾。

    那么,八重神子就會替她那封閉自我的老友看管一下秋生家,讓秋生家有一個合適的生存方式。

    人能做到璃月仙人和魔神一樣的事,不是依賴于器械,就是付出了什么代價。雖然現在她不知道,你這個家主這方面一問三不知,秋生家那些人也是一問三不知,但未雨綢繆吧。

    不能等代價顯現出來了才開始亡羊補牢。

    于是三奉行之外,秋生家也是個龐然大物了,從文化祭祀、軍事和財政的三奉行手里啃出來一個對土地問題有發言權的秋生。

    不涉及什么政治,卻擁有著治理水土期間直接一言堂的權利。當然,要是擱以前,秋生家政治嗅覺敏感的時期,這權利在手上,三奉行得改名叫四奉行。

    稻妻的水土沒問題的不多,除了踏鞴砂還有無想刃狹間,想要捏人痛腳,用這個一言堂的能力干點什么再容易不過。

    所以,你,秋生家家主這個名頭會辟邪。

    最近大家都以為你們秋生家是用政治嗅覺和智商換了治理水土的能力,一些手段就粗糙的擺了上來,挺迫不及待的。

    神里綾人這個實打實的金龜婿順勢被人盯上了。

    秋生和神里合流,雙方都會在得到一些東西的同時,失去另外一些東西。對于秋生,這就是失去了游離規則外的權利,盟友比不上夫妻親近,而且你結婚,在一些老封建眼里,就意味著你失去了對秋生的絕對控制權。

    他們沒好好了解過以前跟他們在政治場上一起長袖善舞的秋生家,認為他們還是冷酷的政治家,面對嫁為他人婦的家主肯定會有人生出取而代之的想法。

    嘖。

    想的挺好。

    準備通過一樁看起來十全十美的婚姻撿到秋生家的一些東西,替代秋生家的地位。

    你的評價是,不如用武力綁架一個秋生,或者直接將你這個家主捶死,都好過這種抱著撿漏心態送人情的操作。

    一個只需要梆梆兩拳,一個彎彎繞繞還不一定能達成目的,二者又是同一個下場,顯而易見,前者的性價比高出天際。

    以上這些,都是你——秋生鶴——秋生家的家主分析出來的,而你的政治能力,基本上是零。

    年少時基礎課不聽,跟反骨組隊了,你偶爾就分析著玩玩,然后讓神里綾人和八重神子當你的外置大腦。

    省力省心。

    就是有人想不通,挑撥離間失敗后看著你跟神里綾人,就很不甘心,“你們怎么還能相信彼此的?”

    “哈?”

    你一臉懵,“我不相信我的眼光我相信你嗎?”

    老實人特有的心眼實。

    神里綾人有時候都覺得他騙一次你,你可能被賣了還數錢。

    他知道這是錯覺。

    更大的可能是你靠著天生神力殺了出來,出現在他面前,擰斷他的脖子。

    你是個正常人,只是愛逃課。

    你還是個武德充沛的人。

    這樣的事發生過不止一次,你跟神里綾人的關系依舊堅不可摧,最大的問題還是性格不合。

    他長了一張聰明臉,想的也跟他的臉一樣表里如一,多疑和克制是他這樣的人的通病。

    這是他自己說的。

    在你家的院子里,神里家復起的那一日,他穿著常服,在你家的廊下,跟你說的。

    來的理由都是“不知道做什么,綾華和托馬建議我來這里”。

    你神色懨懨,一副吃飽了就睡又被他的突然到來打攪的樣子,他很是歉疚,“抱歉,突然來訪……”

    “我去你家有過拜貼嗎?”你打斷了他,“我是沒吃飽!

    一天六頓的人,突然一天五頓了,肯定會心情不好。

    神里綾人此時說了一句猶如天籟的話:“正巧,我帶過來的伴手禮是吃的!

    兩個人分食了食盒里的所有食物。

    神里綾人在期間就說了他性格上的問題,神里家起復,他不希望你們的關系會有什么過大的變化。

    “你想的太多!蹦憧偨Y。

    “是!

    他說自己性格里有去不掉的多疑,面對一個人的時候,權衡利弊似乎永遠都是第一反應了,所以無法不去審視你們這段關系。

    他神色是憂慮脆弱的,“我希望我們永遠能夠彼此信任,然而,我又在懷疑,現在的我是否是從前的我,是不是值得你全心全意的信任!

    “你就過來示弱了?誰的主意,托馬和綾華又負重前行了?”

    好好的一個月下美人,因為你長了張嘴,變回了你熟悉的神里綾人。

    “配合一下!彼@下是真的有點憂郁。

    你不理解但配合,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不算,還在他表演時,刻意回想自己生氣委屈的事,硬生生將自己憋出了淚盈于睫的狀態。

    你們關系,起復前沒變,起復后亦不曾成為神里家起復時失去的事物。

    你們只是有一點性格不合。

    神里綾人在審視他人關系時謹慎和大膽并行,到你這里,他過于謹慎。

    你堅定的相信你的眼光。

    他很謹慎的維護你跟他之間的互信,仿佛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在無暇的表面吹出一條裂縫。

    這次的事便是如此。

    神里綾人解決了事情,還得將那些人的打算掰碎了講給你聽。你早年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現在還是。

    你吐槽:“誰家青梅竹馬成父子局了,哦,我家的。”

    綾華要是在的話,還能聽到白鷺公主的一聲輕笑。

    托馬是憋不住,索性撇開臉的。

    單單一個神里綾人,他是短促的一聲笑,“我不給你說,別人就會給你說。鶴小姐,請原諒我的多思!焙笠痪浜苁青嵵。

    你繼續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繼續給你說明情況。

    他是這樣一個人,絕不會讓你們的關系里出現一點隱患,有些事情,你想知道但時機不對他都會在可以告訴你的時間里第一時間告知你。

    你仔細端詳自己的青梅竹馬,他是色系淺淡的一個人,似水,如白椿花,應是沉靜心有溝壑的一個人。

    社奉行大人在旁人眼中亦是如此形象,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狐貍,所思所想需得人百般猜測。

    在你眼中卻是很清澈。

    他是愿意在你面前做一個坦誠的人的。即使這意味著他袒露了所有弱點,但你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也相信他和你經歷的時光。

    家族和家族之間避免不了有秘密。

    人和人之間,社奉行大人說你們那一點性格不合,就是他很難徹底的成為神里綾人。

    又是一個無稽之談。

    你在桌子上趴著,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碾著一張紙,讓它發皺起了毛邊又破了。

    “你是什么新奇的物種嗎,需要一塊碎片才能變成完全之人?”

    “你總能說出我想聽的話!

    豈止。

    他還能一句話用不同的方式確認三次,就跟他目不視物,只能靠著言語打探前路,要三次才能確認腳下的路是一片坦途一樣。

    過于謹慎。

    寧可一步不動,也不會走一步錯路。

    你都差點被他的小心翼翼整得不自信了,跟著確認了三遍:“你確實是我的青梅竹馬吧?”

    他適可而止了,還轉移了話題,說:“托馬最近從外面汲取了靈感,做了一款新口味的奶茶,你要喝嗎?”

    “喝。但是火鍋里能不能別加奶茶?”

    “這次沒有火鍋游戲。”

    但有家庭聚會,又稱奶茶品鑒會。

    你們圍在一張桌子上,看著粥一樣的珍珠奶茶以及遲疑的托馬。

    “哥哥,這次又是托馬?”

    “畢竟是奶茶!

    他回的很沉穩,全然看不出一丁點的用自己家臣的名義為奶茶品控背書的心虛。

    剛剛才知道自己做了這么一個改良款奶茶的托馬:被怪味奶茶捶打出來的視死如歸jpg

    你:勺子撈撈,堇瓜丁、日落果丁、墩墩桃果汁、牛奶團子……吃一口,除了看上去想粥不像奶茶,味道還行。用勺子吃空了。

    吃完后抬頭,給出點評:“味道不是很怪,墩墩桃奶口味的,就是得用勺子挖著吃。”

    很瓷實,非常瓷實的用料。

    你疑心他用奶茶當底料是為了圖奶茶的流動性,不讓一堆東西擠著撈都撈不起來。

    三人評價匯總得到的結論是:很像風味復雜的墩墩桃,就是不像奶茶。

    下次你進門,托馬就給你端了一盤泡了酸奶的切塊水果。

    “綾人研究的?”

    他點頭,“家主難得沒將料理天賦用在怪味上。”

    第129章

    將軍下眼狩令時,稻妻的風光正是好時候,緋櫻如云,海面上的雷暴并未動搖它們,只是將稻妻人的出行變得艱難。

    一個大政策的下達,其上而下的影響不可估量,負責執行眼狩令的三奉行里,社奉行承擔的責任相比其他兩家過小,并非主要執行者。因而神里家在關鍵事務上想要動搖代表天領奉行的九條家和代表勘定奉行柊家,有心有余而力不足之感。

    雖說三奉行都是對將軍忠誠,但權利在不同的事務上永遠都不可能是三等分的。

    彼時,這個大政策從將軍口中說出,自天領奉行潤色后傳達全境,神里家和秋生家進一步綁定的動作隨之暫停。

    有權利而不揮霍,這個概率太小。

    你都知道九條家的家主九條孝行和柊家家主柊慎能克制的概率很小,何況身在權利漩渦的神里綾人。

    與眼狩令一同而來的還有鎖國令,神明的思量可能與短壽的人不同,她著眼的或許是對于人而言太過遙遠的未來。

    短壽的人現下能看見的,只有一片死水的稻妻。

    流動的水被鎖國令和眼狩令圈在了稻妻,沉淀成靜潭。若是內部再失去了活力,神明見到的未來沒有來臨前,稻妻會成為腐水。

    神里綾人不得不操更多的心來應對稻妻的劇變,將勘定奉行和天領奉行的弄權心降下來一點。

    “防范于未來?”

    你在吃今天的第三個墩墩桃,甜的甚至有些膩人,神里綾人給你倒了幾杯水,才沒讓你因為膩人而吃的皺起眉頭。

    他比你更需要水。

    “我希望是。但過于信任他們,往往只會讓局面失控。”

    神里家已經吃過虧了。

    若是對其他家族抱有全身心的信任,唯一不會利用神里家的信任攫取過多的利益的,只有你掌控之下的秋生家。

    便是神里家的附屬家族,都會時不時的因為利益問題而出現一些問題。

    所有人都能在神里綾人的計劃中得到一部分利益,然而,總有人會想要更多。

    秋生家都不是無欲無求,只是你將它帶離了權利構筑的規則,遵循了另一種屬于秋生家的規則。

    如此,才與神里家得以構建出眼下這般聯系。彼此之間的利益訴求沒有矛盾,未來也不會有沖突的一日,才有長長久久的秋生和神里的純粹的情誼。

    你不會放棄秋生。

    神里綾人亦不會放棄神里。

    稍有沖突,你們不會在相處許久后,終于有順其自然的討論婚姻的機會。

    家族之間的沖突不會增加你們兩人的情誼,只會消磨,只會讓一方受到折磨。

    而眼下,你們是停了婚姻進程,以未婚夫妻的身份在相處的。

    因此,面對神里綾人接下來的加班地獄,你沒跟以前一樣笑過了再說自己無能為力。你是知道的,他從沒指望你會在政治漩渦里自己開動腦筋幫他解決問題。

    你不喜歡這種烏七八糟讓人腦門都在痛的事,他從不強人所難。

    他指望的是你不會笑出聲,有可能的話,再喂一口東西給他吃就行。

    你確實這樣做了。

    準備結婚之前,就已經探討過各自對對方的要求,婚姻是人生大事,不提前說清楚,結婚后不能給對方想要的,提供不了情緒價值,沒必要用婚姻的名頭約束住對方。

    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婚姻,不過你跟神里綾人,確實適合,雙方對對方的要求都能達到,還不勉強。

    能心甘情愿,那便做一做夫妻。

    第四個墩墩桃是切成塊的,汁水溢出來一些,在碟子上聞著甜蜜芬芳。你挑出來的果子都是甜度超標的,他被喂了一塊,立刻跟你感同身受:“確實太甜了!

    “不甜的話,我家是不會進的!

    你給自己叉了一塊,“要不是鎖國令和眼狩令,我今天也不會從倉庫里將它們翻出來。本來它們是用來榨汁的,配著其他微酸的水果,味道剛好!

    “我得在吃不到之前,吃厭它。”

    為了躲清凈已經躲到了秋生家的神里綾人,這天回去手上還捏著一杯墩墩桃口味的奶茶。味道沒有往里面加海靈芝和堇瓜時怪,只是糖分超標,甜度讓嗜甜的人都有些難以接受。

    他去秋生家用的理由是見自己的未婚妻,綾華在家應對一些上門問情況的代表。他回來時,她已經將人全部打發。

    “如何,兄長,姐姐那邊笑你了嗎?”

    “沒有,就是墩墩桃太甜了。”

    眼狩令、鎖國令施行沒有多久,預料之中的最壞情況已經發生:欺上瞞下、權利失衡。

    你依舊是散漫的走在稻妻街上,為荒瀧一斗與九條裟羅關于神之眼的斗智斗勇而喝彩。誰能想到神之眼一個人能反反復復獲得的,填了一個還有一個。

    你跟一斗遠遠看著那座千手百眼神像,發出不道德的一聲驚嘆:“光是一斗兄的神之眼,都能排出一排了。不愧是一斗兄!”

    “那當然。那個九條裟羅一定想不到,我荒瀧一斗的神之眼沒那么容易失去!

    鬼族青年叉腰笑的……爽朗還是猖獗?在九條裟羅眼中應當算作猖獗,天領奉行的裟羅大人看著他身上又一個神之眼,對接下來的一段話已經是該死的熟練了:

    “多著鶴小姐對眼狩令的支持,將眼狩令的漏網之魚送往天領奉行!

    荒瀧一斗已經是漏了幾次網了,天領奉行的現役大將不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她必將恪守將軍大人的命令。

    “喂喂,九條天狗,你看哪呢,跟你決斗的人是我!”

    她深呼吸一次:“常道恢弘,鳴神永恒!”

    荒瀧一斗再一次失去了自己的神之眼。

    這樣的事重復了幾次,每一次都是同樣的流程,你帶人去找九條裟羅,他們決斗,你帶著失去神之眼的荒瀧一斗回去。

    荒瀧派的久岐忍,扶額也幾次了。

    “鶴小姐,麻煩你看著老大了!

    “沒事,我贏了他很多棒棒糖!蹦阈Σ[瞇的。

    不是每一次眼狩令的執行過程都充滿戲劇性,能讓人笑出聲,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值得讓人感到高興的事。

    神里綾人這邊要琢磨怎樣能夠減少眼狩令對稻妻民眾生活的影響,以及如何讓自己的所思所想正確的、不受阻礙的傳達給將軍。

    你這邊是晃著晃著看看眼狩令鎖國令執行現狀,時不時給秋生家接個活去清理一下稻妻土地上的瘴氣。

    你們二人都在等事情結束之后的成婚。而每見一次神里綾人,你都疑心他就算有托馬綾華相助,也會因為過勞而倒下。

    “倒也不必這么拼吧。”

    處理完一堆事務,還得在本就短暫的睡眠時間里再安插一個婚禮置辦事項,超人嗎他是。

    第130章

    青梅竹馬的終局是結婚,他卷的厲害,你不好說他卷的結局是減少你們相處的時間。

    在他的努力下,你們結婚的時間比預想的更早,你拿到想要的CG時間也更早。

    畫面上的美人笑意仿佛能透過CG,他的身邊足夠熱鬧,這熱鬧又從他的眼中傳遞給你。

    脫離游戲的你見了他的一雙含情眼隱約還能體會到當時的歡慶,你往后靠了靠,椅子的木質結構觸感分明,房間里的冷氣將你從盛夏的氛圍中帶離。

    「你下一個青梅竹馬選誰?」

    外面的太陽隔著窗簾還透出40度的威力,簾子都在發燙,光是看著就知道氣溫一日日在升高。

    你:選一個看著就涼快的。

    模擬器:「包涼快的。」

    青梅竹馬無限模式再度續了上去,你只用一眼就知道模擬器的包涼快是怎么個意思。

    你出生于一個方士家族,一個盛產清爽色系的方士色澤,在大夏天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了冰雪的涼意。

    你是個白毛方士。

    青梅竹馬的重云是一個發色跟冰山凍成的幽藍一樣的方士,冰屬性神之眼,眼睛都是發色同色系的,穿的也很清爽,屬于看一眼就透心涼的那一類人。

    但他是純陽之體,作為方士八百年碰不到一個幽靈不說,別說用他的冰屬性神之眼制冷了,他自己情緒一激動純陽之體就會發作,性情大變。

    你看著自己手中的單手劍,桃木質地,適合驅邪跟邪祟大戰三百回合,覺得還是靠自己努力拿個冰屬性神之眼吧。

    好歹這有純陽之體的老實孩子是你青梅竹馬,去雪山吃雪饅頭他都試過了,你也就不為了自己的涼爽而折騰本來就壓不下去自身體內正陽的人了。

    但你低估了模擬器,通過重云認識行秋時,你看著色系只比重云深一些,還有水屬性神之眼的少年,陷入了沉思。

    這位,應該沒有純陽之體吧。

    只是對剛認識不到一刻鐘的人提出用他的神之眼制冷,你出于可持續性竭澤而漁的想法,忍了下來。

    后面相處久了,你才提出來這個請求,行秋很爽快的將神之眼摘了下來遞給你。

    水屬性的神之眼碰上去確實很涼爽,至少比你的火屬性神之眼要涼快多了。

    你努力的結果是你一個怕熱的人得到的神之眼是火屬性,得到的當天,你嘗試過將神之眼丟進冰水里,行秋過來的時候很是詫異,問:“你家附近怎么多了個溫泉?”

    你鎮定的:“可能是地質變化。”

    重云會信,行秋不會,他只轉了圈就知道你把神之眼丟進去了。眼珠子一轉,又將重云誆了過來,說什么“冰湖變溫泉,可能是妖邪作祟”,重云就從雪山下跑了下來。

    你想起當日重云被溫泉熱氣一蒸直接觸發純陽之體后的慘狀,和被夷為平地的溫泉,以及兩個人累死累活才拖住的往溫泉扎進去的重云……

    捏著行秋神之眼的手緊了緊,若有所思,“行秋,你覺得我將神之眼埋山里能行嗎?”

    “重云的純陽之體應該不會再發作吧?”

    行秋有兩個朋友,一個純陽之體,不能吃辣不能碰熱,另一個天生怕熱,一個火屬性神之眼都能讓人無法忍受。

    你既然提了這樣的建議,他自然是會陪著你實施。

    然后第二天,重云表情嚴肅信誓旦旦說自己發現了妖邪。

    行秋:“那個,重云,妖邪在什么地方?”

    “無妄坡。”

    你跟行秋兩個人折騰了一夜,挑出來的風水寶地,哼哧哼哧挖了半天坑的地方,也在無妄坡。

    “一起去吧!

    要死心一起死。

    到了無妄坡,到了你跟行秋眼熟無比的地方,到了新鮮的剛挖了沒多久填好的坑前面,你跟他兩個單手劍,默不作聲的開始鏟土。

    順便讓重云離得遠一點,純陽之體受不得刺激,你挖到薄薄的一層土時,放下鏟土的工具,沉默的走到重云邊上,跟他一同體驗什么叫做哀大莫過于心死。

    “你的神之眼?”

    重云撓了撓頭,一開始他是尷尬的,然而你埋了神之眼幾次,他就找到了幾次,再多的尷尬也變成了同病相憐。

    大抵同為方士,都有各自的不得已吧。

    你無言的態度和行秋鏟到的咯嘣一聲,清晰的告訴了重云事實。

    是的,他找到的邪祟,又是你的神之眼。

    “你是怎么找到的?”

    “我只是想著,你們常說反其道而行之,我就找了陰生陽炙的地方!

    ——于是又雙叒叕的找到了你的神之眼。

    璃月很大,有傳聞的地方數不勝數。璃月很小,你跟你的神之眼總是會被重云從各種地方撈起來。

    人在大喜大悲之后適合尋一清凈地方安養心神,為了照顧你們兩個的體質,行秋特意找了一個風水寶地——

    “打住,行秋,我現在聽見風水寶地就想到無妄坡。”你說。

    “那就去翹英莊,正巧我家準備去那里進茶,順路。你們覺得怎么樣?”

    你聽見翹英莊,聽見茶,就想起你喝茶而死的那個場景。

    “聽說翹英莊氣候宜人!

    “還能喝涼茶!

    “去!!”×2。

    “那好,我們先去一趟萬文集舍!

    行秋說看書陶冶情操,讓人心靜自然涼,你看了一眼手中的武俠小說以及各種璃月傳說,剛隨意翻一頁,就看到一位大俠死去了,再翻一頁,另一位大俠又死了。

    再翻第三次,行秋按住了你的手,“你暫時別翻,我現下不想知道有幾個人死了!

    “……完了,我記住了!边@是重云。

    這本書最后被壓在了最底下,兩個人都很努力的不去想你翻了幾次,試圖遺忘被無意中劇透的悲慘故事。

    顯而易見,白搭。

    “現在的小說,為什么這么多悲。俊

    忘不了,他們干脆就起來把書翻完了,三雙眼睛看完一本書,只能說內容是好的,故事結尾是悵然若失的,中間死去的人有名有姓的不止三位。

    “因為被我翻過!蹦憬o了一個無法反駁的理由。

    在去翹英莊的路上,你是唯一一個不用動手的,書有人攤開有人翻頁,你的神之眼因為丟不掉所以先埋在了璃月港,免得半路上因為意外讓重云的純陽之體發作。

    等到了翹英莊,你們找了一個涼亭,有山有水,涼風習習。行秋攤開了沒看完的書,你跟重云在水下試圖窖個西瓜,褲腳扎了上去趟水里,你什么時候從水里幾個健步上岸,什么時候你的神之眼就回來了。

    “西瓜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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