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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你對模擬器說下次人物背景可以透明化嗎?這么苦大仇深的很容易讓你誤入歧途。

    模擬器說你的行為讓你的結論非常有說服力,但是,最初的通關方式本來就簡單得離譜,你只要說你不想,利露帕爾就會尋找其他的方法。

    你的母親,她愛你,而這愛意足以阻攔她的恨意。

    沒感覺出來,你說。

    「是啊,要是能看得出來,會出現這么一個終局嗎?」

    那愛并不是多么的深刻,在你不請求的時候模糊得讓人看不真切,倘若你說出口,鎮靈不會遲鈍到讓你的神智破碎后仍舊反應不過來,直到她看到你身上發生的悲劇,愛才得以掀開恨,掀開命運的蓋子,嘲弄著她。

    淺薄,但可以動搖她決心的愛。

    你沒有選擇利露帕爾的這份愛。

    至于你的胞兄你的兒子,那樣污濁卑劣又稱得上純粹的一點愛,你還是沒有選擇。

    然后是赤王阿赫瑪爾、魔神阿蒙那被稱號影響而過于極端過于奉獻一切的愛。

    你亦是沒有選擇。

    魔神阿蒙又給你帶來了另一份來自尼伯龍根的愛,無所畏懼、隨心所欲充滿占有欲的愛。

    你這時候說你的預言拿走了你的極端情緒,又是一次沒有選擇。

    阿蒙和尼伯龍根之間,你看到了一份充滿了草木生機,溫和寧靜令人放松的愛。它來自于大慈樹王布耶爾,最后大慈樹王布耶爾變成了小吉祥草王納西妲。

    它是非賣品。

    而最后一份可以稱得上愛的,它誕生于幻夢,扎根于最不可能的存在身上,為你制造了不少阻礙。

    因為這個時候,你只想砍下提供者的頭顱,使天空之上的王座崩裂,它的存在,讓提供者法涅斯視你為他的造物,視希琳的無能為力為對造物主的尊崇。

    錯位的,顛倒的,正如提瓦特人們看見的天空其實位于大地之下,深淵之下才是天空。

    背叛者無法正確被認知成背叛者,遲遲無法迎來一個紅名,連邊緣OP都不行時,你干脆利落的利用赤王(稱號生效中)的存在搞出來一個bug。

    既然是萬能許愿機,那么拖出來你那個短壽的璃月人的模板,強制性與其他背叛者們同一陣營,讓法涅斯強制性紅名,應該是能做到的吧。

    別說什么游戲bug,這叫游戲特性,稱號資源的充分利用。

    你的你尋思之力成功了,代價是你理所當然的短壽,畢竟模版最高壽命21。

    短壽的模版,希琳的能力,你卡的這個游戲特性讓你成為了最強輔助。于是,這最后一個能稱之為愛的,被你協助擊落。

    你最后當然是沒有選擇它。

    也沒有機會去看看別的新奇的可以稱之為愛的東西,因為你很干脆利落的退出了游戲,游戲的最后一個畫面是:

    希琳跟著法涅斯一同死亡,從天空墜落。

    你與你的命運一同死亡。

    「達成結局:愛與命運的一個代名詞。」

    你對著這個結局跟模擬器鼓掌說精彩,合著為了戀愛,你們還埋藏著暗線攻略人物是吧,真是一不小心就能走到的攻略線呢。

    模擬器寫:「笑而不語jpg」

    你一路披荊斬棘,最后在法涅斯身上栽了個跟頭,因為一個正常的玩家,誰會有事沒事懷疑自己的命運呢。

    還是前些選項親眼所見的事實,那預言準確一部分是因為有技能,一部分是自己見過有什么問題嗎?

    你的預言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但是——

    就算你擁有了預言技能,也不會有命運過來提醒你這樣的事。

    那種冥冥之中的感應,是能被稱作天意的。一般的預言家,常見的預言家,是不會有如此清晰的提醒的,提醒你可以怎么做去逃脫命運,提醒你錯過了一次機會的。

    太過于清晰,就不是冥冥之中的感應了。

    那叫上面有人。

    那叫老天爺將你捆的嚴嚴實實就為了給你灌飯,你撐得肚兒圓了,老天爺還哄著你再讓他灌幾口,說你吃的太少了,一看就是客氣。

    提瓦特這邊的老天爺,能掌控命運的,不是法涅斯還是誰?尼伯龍根要等法涅斯被刷完了才有上位的機會。

    你對預言家這個職業,委實不太了解。

    「所以你才是個天才,法涅斯要不是沉睡著,你以為你得到的只是冥冥之中的提醒嗎?」

    那指不定就是法涅斯被你氣到一佛升天二佛出竅直接下來逮人了。

    阿蒙還是缺乏了一點想象力。

    他給你想的逃出命運的方式里,從未想過會有法涅斯。

    饒是你這么離譜的思維,都沒想過會有法涅斯。

    不是,模擬器的攻略對象一般都這么重量級的嗎?

    「滿足玩家的各種XP,我們是專業的。」

    當然,困難程度的死亡原因也是掃雷級別的是吧。

    「是的。」

    你都不敢想你當初要是選了比困難還離譜一個檔次的深淵,模擬器會變成什么樣。是大逃殺狼人殺模擬器?還是落地成盒模擬器?

    總之不是現在這樣的:玩家正在大殺特殺。

    話又回來,你執意的往自己的命運上走去,對于法涅斯而言,是不是你在朝著他走去?

    這樣說的話,你給阿蒙用的稱號含金量是不是還在上升?無論怎么盲目的不合常理的突如其來的愛意,它都會找到最合適的切入點。

    法涅斯愛人,所以魔神愛人。

    法涅斯愛你,你選擇了阿蒙,所以阿蒙突破本能的去愛你。

    嘶。

    尼伯龍根的形象都被抬起來了。

    他雖然丟盡了龍族的形象,但他挖對了墻角?!

    就是,模擬器的暗線攻略總是這么畸形和防不勝防的嗎?

    模擬器露出了打工人的無奈:「沒辦法,我以前也不知道,找回乙女游戲的初心都能這么難啊,不升級升級等著被說宣傳欺詐然后退市嗎?而且畸形還是你打出來的?」

    升級就為這???

    「對啊。」

    當時說的不是C選項正在更新中的嗎?

    「你在B選項又給我找了個bug。」

    咳咳咳。

    命短可以克制一切戀愛劇情。

    你當時殺穿了模擬器給你準備的某個人的單戀劇本。

    你無心情愛是你的事,模擬器不多干涉,但選定攻略對象是它逃脫不掉的本職,是它作為乙女向模擬器的堅持。

    你們互相配合得一直很好,直到你噶得飛快,它:……

    它修復了你容易早死的bug。

    以前都是它被坑,這是頭一次,你被周目里存在的暗線攻略對象坑了。

    它幸災樂禍的:「雙死即是HE啊。」

    再又是一句:「何況還是歷經艱辛修成正果的純愛。」

    是的,你難得打出來一個HE。

    雖然中途你開了幾條支線,但結局里說明了一切,你們這雙向奔赴只是曲折了些、兩個人都摸不著頭腦了些,但它還是HE啊。

    事實上,從終局的后日談里來看,沒有多少人意識到這竟然是你跟法涅斯蓋棺定論的HE,只有旅行者、只有你的母親利露帕爾以及旅行者的向導派蒙在你那紛雜的過去里,拼湊了出來。

    「在須彌,人們形容愛有一個專有名詞:希琳。

    正如提瓦特的人們用“希琳”來形容悲劇性的或是無可抗拒的命運一樣,愛侶們用“希琳”來形容他們的關系時,那往往意味著他們被命運的祝福和詛咒一同盯上。

    要么攜手一生,要么得到最慘烈的結局,沒有緩和的余地。

    希琳,這位鎮靈之女的一生對得起這些,自她展露出預言家的天賦后,她本人就成了命運最初的祭品。

    她是命運的喉舌。

    她是見到了命運的模樣仍舊向著命運走去的人。

    她的愛和恨摧毀了一座王城,摧毀了兩個魔神的本能,使深淵里徘徊等待消散的龍王尼伯龍根的意識踏入地上,使曾經的法涅斯自高天之上墜落。

    每一個預言都成真。

    每一個詛咒都實現。

    這便是希琳,記錄于歷史中的希琳。

    歷史之外的希琳呢?

    銀瓶之中沉默的鎮靈的老祖母利露帕爾在這場旅途開始前,只是開口對旅行者說:“我在尋找我的女兒的痕跡,我需要幫助。”

    在旅途中,利露帕爾說了一個痛苦的希琳,說了每一個元能構裝體都是她的痛苦的凝結物,都是她母親的罪證的希琳。

    被赤王的愛恨困住了許久的希琳在赤王陵留下的每一塊石板的記錄里。

    被大慈樹王愛護著的希琳鮮活的存在于小吉祥草王的記憶里。

    作為新的第一王座的妻子的希琳在提瓦特統一的節日里,在每一場準時降落的雨中。

    從曾經的七執政口中,又能拼湊出一個讓執政初次聽聞名字都本能的生出敬畏的希琳。

    “前任第一王座法涅斯,為魔神制定了愛人的規則,但是希琳跟魔神阿蒙第一次相見時,這本能就不復存在。”

    “這是經由現任第一王座尼伯龍根證實過的。”

    “會生出敬畏與其說意外,倒不如說理所應當之事。”

    “廣泛的被施與一個群體的愛,集中在一個個體上,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住的。”

    “這情感實在有些過于濃烈了。”

    在旅途的最后一站,旅行者他們還拼湊出了另一個希琳,作為預言家與命運同行的希琳。

    命運屢次提醒希琳可以逃脫命運,然而每一次,希琳都會在命運之上行走,最后也選擇了跟自己的命運一起埋葬。

    “命運?”

    利露帕爾記起來希琳死去的那一日,希琳說出口的詛咒,希琳對著尼伯龍根在說自己的詛咒:我會跟我的命運在今日一同被埋葬。我會擁有人子之身份,死亡的足音將緊隨其后。我同我的命運將能同室操戈。我能施行我的力量,以死作為施行的代價。

    “命運。”

    命運是跟希琳一同隕落的法涅斯。

    命運是希琳最開始不能傷害的法涅斯。

    命運是預言者希琳聆聽到的法涅斯。

    命運是一直想要希琳離開的法涅斯。

    命運是顛倒的天與地,是由上而下,是法涅斯。

    所有的荒誕聯想都有存留的痕跡,都有證明之物。

    所以她的女兒無能活到新日誕生之時,只能陪同著舊日一同死去,只因人子命運的刻印正是舊日法涅斯。

    這即是對新日無可奈何的詛咒。

    是希琳為自己選定的終局。

    是他們簇擁著希琳走向了自己的命運,見證了希琳與命運的盡頭。

    銀瓶中的鎮靈在女兒的落幕之地,選擇了永眠。

    見證了一切的旅行者,在跟自己的至親在星海里繼續旅途里,提到“愛與命運”,想起的便是這段經歷。」

    第52章

    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

    既適合享受一時半刻的閑適,又適合來場糟心的讓人后悔萬分的初見。

    哦,糟心和讓人后悔萬分是對那維萊特的。這位模擬器口中年輕好騙的水龍王,正在不遠處散心,模擬器當著你的狗頭軍師在嘗試證明它保自己KPI的能力。

    但是,龍長著一張聰明臉,模擬器給出的方案是不是太離譜了。

    「什么離譜?」

    直接跟他說我想跟你睡覺這不是流氓嗎?

    「讓你對他說我喜歡你,想跟你共度每一個日夜。這難道不是更流氓嗎?」

    挺文雅的啊,不流氓啊。

    「請玩家正視一下自己在游戲中的所作所為。」

    「你騙騙別人清白就算了,你還騙心。直白點,一個脫敏練習而已,沖上去,他答應了你正好脫敏,他不答應,你讓他驚慌失措也是脫敏。」

    模擬器冷酷無情的:「只要見到了年輕龍的反應,我不覺得你還能過敏。」

    這是模擬器最活躍的一集。

    它顯然是受夠了你在“yes or no”里連“or”都不選的情況了,馬不停蹄的為你開啟了心理理療服務后就開始了輸出。

    可是,它給你的建議雖然有一定的可行性,然而這難道不是什么奇怪的play嗎?

    「請直白一些。」

    好的。

    直白一些就是,你對龍出現過敏癥狀的本質并不是對龍的刻板印象大加強,而是賢者時期了。

    「……」

    所以,模擬器你是想在玩家的賢者時期里被迫擁有一個微妙的身份嗎?

    一個微妙——因為關系親密的人對一些事情索然無味,所以決定為她找些新鮮刺激——的身份設定?

    模擬器你是嗎?

    「……」

    看起來不是。

    你懶懶散散的駁回了模擬器的離譜建議,仍舊做出了自己習以為常的操作,在“yes or no”中什么都沒有選。

    「……玩家請不要將奇怪的設定對模擬器牽強附會,這只是正常的心理治療過程。」

    反應過來了啊。

    還是最開始動不動就邏輯冒煙的模擬器好玩,生澀得很,現在就是潤滑油涂多了,接受面一下子寬廣了,少了一些強制的樂趣。

    數據演算得太多了,就越貼近人了。

    不過那維萊特算是逃過了一劫,不會在好好的散心過程里,碰上一個神經病沖到他跟前,聽上一句“我想跟你睡覺了”。

    ……其實也沒有。

    畢竟你不太做人的操作還是有的,在模擬器的“?”里存檔,然后沖上去一氣呵成的對著那維萊特大聲的說一句“我想跟你睡覺”,是什么奇怪的事嗎?

    「???」

    你心滿意足的讀檔了,模擬器的問號已經寫滿了一張紙。

    你:我在證明是我不行,而不是龍的問題。

    好了,存讀檔了一次,你現在就可以肯定得說那維萊特可以繼續享受他的散步時光了,絕對不會有人沖上去說離譜的話了。

    「你干點人事吧!」

    我干了啊,我不是存讀檔了嗎?

    你理直氣壯。

    于是你上任剛三分鐘的狗頭軍師直接下線。

    這是你單方面跟那維萊特那離譜的初見。不是單方面,雙方都見到了對方的初見,是稱得上正式的。

    你盯著他被他抓了個正著,對上了視線,你頷了頷首,移開了目光。

    好像天氣還不錯,天上下著雨,歐庇克萊歌劇院里剛發生著令人感到悲劇性的一場審判,楓丹人的日常生活沒有什么變化,該喝咖啡的人會喝咖啡,該淋雨的正在淋雨。

    之后楓丹的最高審判官就成了一副被拍賣的畫作,當然,在楓丹的法律之下,你自然不會挑戰正義之國度的律法,留下非法使用那維萊特肖像權的話柄。

    畫像上只是一場潮濕的雨,一場色彩迷幻令觀者目眩神迷的大眾藝術。

    便是被排斥在主流藝術之外的路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一場雨,是一場畫的很美的雨。

    你是一個畫家,還是一個能夠利用純美力量的畫家,從筆下流淌的每一縷色彩都是直白的美的釋義。

    沒辦法啊,畢竟畫家這個職業,是一個永遠徘徊在意外之路上的職業。有人生前便可名利雙收,有人生前窮困潦倒死后才成為藝術界的遺憾,更大多數,是連意外都稱不上的籍籍無名者。

    又因為畫出來的東西,很難擁有真正意義上的標準的衡量物,價值難以客觀描述,就很容易被盯上成為一場場非法交易的媒介。

    你只是想吃上一口穩定的飯,不會焦慮得看著今日的藝術風尚,想著自己現下優渥的生活會不會因為人的喜好的改變而不復存在。

    至于存錢?

    抱歉,如果你想著存錢,那么美色對你就是浮云。

    為了你能夠穩定的吃上飯,為了你能夠安心的脫敏,你就有了能畫出純美的畫技。

    藝術可能具有爭議,但客觀的美主觀上的美都凝聚在畫上時,那就毫無爭議,只是直白的美。

    畫家成為穩定職業后,你的畫具有不會退出潮流的特質后,你就可以塑造一些靈感天授者被容許擁有的臭脾氣了。

    什么畫第一幅畫的時候,就對自己的第一位畫作收藏者提出了堪稱苛刻的條件,為此差點鬧上了審判庭。

    最后還是收藏者想拿出實證,證明你的畫一文不值,證明他忍受了多大的苛待,忍耐著滿足了那些苛刻的條件,讓你畫出了第一筆后,主動去撤銷對你的控訴的。

    什么材料要求越苛刻,你才能涂抹出更多的美在畫布上,否則你寧可撕碎你的畫。

    什么你畫畫從最開始都隨心所欲,本著大不了直接餓死的念頭在接稿、出畫,有時候十天半個月都不會畫一筆,有時候一天畫三幅。

    ……

    諸多傳聞,有力的證明了你的特立獨行,為你的畫附加上了更多的傳奇色彩,也創造了一些極端的狂熱粉絲。

    “是連瞎子都能感知到的藝術”,就是你的畫帶來的藝術風潮了,風潮之下,所有模仿你的畫家最后都轉行了。

    他們畫不出來神韻是一個,這些狂熱粉絲也是一個。

    一個人要是因為某一項才能被捧上神壇,那個人最好祈求自己運氣足夠好,在自己生前都沒有碰到能夠讓人身敗名裂的事。否則,得到的狂熱有多重,被狂熱反撲的時候就會有多慘。

    你這樣的畫,要是有一個人感受不到美,就是你災難的預兆。

    人們愛你時,愛的不是你的臭脾氣不是你的一切古怪,他們愛的是你的畫里一視同仁的美。

    只要有一個人體會不到,性格再偏執一些,你可以成為審判庭上的常客,被審判的理由就是:你的畫不再一視同仁。

    彼時這些人對你的模仿者有多刻薄,就會對你本尊成千上百倍的刻薄。

    因為你的模仿者不會毀掉他們的神,但你自身會,要有那么一天,他們會希望你在前一天死去。

    好了,在解說了一下你的成名之路乃至成“神”之路后,你的雨景畫會出現在蒸汽鳥報上,并且占據最大最顯眼的篇幅,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拍賣場上多的是一擲千金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至于那幅雨景圖最后出現在了誰手上,又被誰轉手過了幾道,你是不會關注的。

    新的畫對你生活的影響不過是狂熱粉絲又多了幾個,出去吃飯又多了幾個求愛者。

    所以說,想要一步登天者應當正視一下自己的條件,看看自己的條件有沒有符合廣義上的相貌好身材好氣質佳。

    因為一幅畫就狂熱得愛上了他人者,則應該審視一下自己到底是該向畫求愛還是人求愛。人會變,畫帶給人的感官也是。

    有沒有對你真愛的?

    賭這個真愛的概率,就跟你賭你明天會不會加班畫畫一樣。

    你的回答會是,賭什么不好,偏賭加班,多不吉利啊。

    何況你自己都在尋求穩定,只為了不再當賭狗。

    就像你略微賭了一把自己不會坐在審判席上,結果第二天就收到了傳票一樣。生活總是好的不靈壞得靈。

    只是理由不是你的畫筆拋棄了他,讓他被美放棄,絕望得想要去死。

    你,是旁觀者,見證者,是審判者。

    真的有人將你徹底神化,并為自己與他人對信仰的理解不同而大打出手,非要你出個場。

    因為他們堅持認為,這是最高審判官那維萊特也無從判定信仰對錯的時刻,他只能裁定律法,裁定他們的行為對錯,但不能夠裁定信仰。

    在楓丹,他們竟然不信仰水神,而信仰一個活著的賣畫的。

    “這應當不是我收到這份文件的理由。”

    你覺得無聊。

    好在不是就只因為這,而是你切實的面對了他人的指控,指控理由跟這兩個人有些雷同。

    是群體指控。

    是有關于信仰的。

    你是真沒有想到他們會這么整活,因為你沒有出現具體的對美的釋義,而嚴重破壞了楓丹的秩序,增加了楓丹執法人員的工作壓力,所以他們控訴了……你的散漫???

    啊???

    你的散漫???

    “畫家采風和靈感都是無比珍貴之物,但是你,但是你,近三天都沒有出一幅畫,沒有畫出一筆,這對我們造成了極其嚴重的精神傷害。你甚至都不肯解釋一句你在雨中看到了什么。”

    他們神情激動,看起來,竟然不是開玩笑的。

    不是,三天畫一筆,他們瘋了吧,誰有錢了還這么熱愛工作的,真熱愛了那也是能夠欣賞別人工作了。

    還三天畫一筆。

    你沒能跳過去揍他們,都是怕這群人會將你的揍人當成行為藝術,出現一系列離譜的周邊。

    第53章

    但他們將定時送你上審判庭當成了周邊了。

    何其歹毒又喪心病狂的催稿方式,他們為了能夠讓你畫畫,是何其歹毒,連一比一復刻場景這種方式都想到了,還有人踴躍施行美人計,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對你說上一句:“親愛的,為了我,畫畫吧。”

    或者是,“太太,你也不想你的丈夫因為這個而忙的焦頭爛額吧?”

    所有可能成為你的靈感你的繆斯的事物都被送到你面前。有時候,你看到接了魔術委托卻跟你面面相覷的魔術師林尼和他的助手琳妮特,你都在懷疑這到底是給你脫敏的還是給模擬器脫敏的。

    什么只要大家都夠癲,那么你就是正常的。

    你以“碰上被拐賣的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名義報了警。

    緊張兮兮的美露莘:……

    被拐賣的小男孩林尼和小女孩琳妮特:……

    賭博的爸,生病的媽,上學的妹,破碎的他……還有被這些誆來的魔術師。

    你半月眼:“魔術師的同情心這么泛濫?”

    大概不是。

    但背后的原因你不想理解,也沒有必要理解。

    你只用報警結束這一場鬧劇就行。

    那人被逮到了還問:“您有靈感了嗎?”

    “……”

    基于這種情況,你選擇了折騰他人,你受到的苦肯定要讓別人去嘗一嘗的。

    當然不是以停止畫畫作為威脅,你沒那么沖動,不會將自己的生存之本放在賭桌上成為最大的籌碼。

    這種事物,放上去就注定會輸得一干二凈的。

    你只是將跳的最歡的幾個人和他們背后可能存在的人一起送了進去。別人狂熱歸狂熱,但名字還是綠的,這幾位時不時跳紅,你看著煩。

    這場鬧劇因而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你在審判庭上厭倦冷淡的表情澆滅了一些人過界的熱情,讓他們發熱的腦袋清醒了過來。

    再就是,楓丹律法里有某個子項誕生了。

    楓丹的法律里“不能將寵物命名為芙寧娜”的條款再多一個關于你的禁止項是很很正常的。

    在楓丹的司法體系接受了大量的關于你作風散漫不能一天出一副畫的訴訟,并為此浪費了大量的司法資源后,這條規定以極快的速度走過了楓丹冗雜的程序,成為可以依照的法條。

    至于法條的內容,當然是禁止了楓丹人以催稿為目的對你頻繁提起訴訟的行為。

    然后芙寧娜女士作為每一次畫展和拍賣會都出現的特邀嘉賓,提了一個新的建議,于是楓丹上下達成一致,向你詢問對楓丹新增一個紀念日的看法。

    你是沒想到楓丹人是這樣的,每天隱晦一些的送可能成為你繆斯的人和物路過你的居所,你的居所出門就是楓丹執法機構一條街也就罷了。

    還特意給你找了一個鐵飯碗:你每年在紀念日上出一幅畫,沫芒宮會以官方的名義購買下它,擺在歐庇克萊歌劇院讓每一個楓丹人都能見到它。

    是在法律意義上給你設定了一個交稿日和交稿數量,以及一個穩定售畫的渠道。

    “有什么意義嗎?”除了一個穩定的工作外。

    來的美露莘很好的表述出來芙寧娜女士的想法:既然這么多人都在恐慌希琳女士的交稿速度,不確定希琳女士對繪畫的興趣能夠持續多久,那么以一個藝術節的名義,為水神的子民確定一個日期,減輕子民的恐慌和希琳女士的負擔,難道不好嗎。

    當然,水神芙寧娜大人對此也絕不是一時興起,她清了清嗓子,展現出來水神的威儀,當然,我作為代表正義的水神芙卡洛斯,也需要充分尊重每一個子民的意愿。

    所以沫芒宮的美露莘在詢問你的看法,作為藝術節上絕對主角,你的不認同會讓這個藝術節瞬間變成大眾所知的藝術節,跟千靈映影節一樣。

    你要是答應了,官方的說法就是第一次××節希琳女士已確定參加,有意向參與××節的請聯系沫芒宮。

    所有楓丹人可以在私底下知道這個節日是你的交稿日,但官方絕對不會留下任何暗示,所有流程都與已有的藝術節相似。

    “這份提案是那維萊特完善的?”

    你問。

    “是的,那維萊特大人說希琳女士你要是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提出。”

    “沒什么問題,畫家確實不是一個穩定的工作,沫芒宮都愿意出錢買我的畫了,一年一幅畫我還是畫的出來的。”

    你看了一下所有的條款,還薅了模擬器的資源分析了一下,確定沒什么問題,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表示自己的知情同意。

    “對了,工資是按月發嗎?”你問。

    “是的是的,那維萊特大人已經讓我帶過來了,希琳女士。”

    “你們對藝術節的名字要是沒什么想法,可以叫它純美藝術節嗎?或者伊德莉拉日也行。”

    美露莘拿著你簽好的文件,說她會轉達給那維萊特大人和芙寧娜大人的。

    這個楓丹人生活中常見的好搭檔看你的眼神是亮閃閃的:“希琳女士,您的畫很好看。”

    “謝謝,海沫村里要是美露莘找到了什么新奇覺得好看的顏色,也可以寄給我,我的下一副畫可能需要。”

    “您有靈感了,希琳女士?”

    “不,是領了工資,藝術節就會是我的交稿日。”

    靈感對你而言,不是作畫的必需品,只是你拖延癥發作時安慰自己的借口,當然,它肯定也欺騙到了很多楓丹人。

    其中就包括那維萊特。

    你畫了的那場雨實際上是那維萊特的肖像畫,作為被畫的本人他不至于什么都感覺不出來。

    他能夠品嘗眾水之中的情緒,隔著畫布,體會到你畫中的雨里你的情緒,算頭一次,亦是稱得上最意外的一次。

    人與龍感知上仍舊具有隔閡,不是相處時日久了就能抹去的生理因素。故而,人從那副畫中感知到的是迷幻的雨,他見那副畫,看到的是畫家對他他的注視。

    是神明蜻蜓點水般的一眼。

    她見到了雨幕中安靜盤踞的水龍,便信手涂抹下水龍的色彩,畫布上的每一滴雨都是色彩層面上對某一個強大生物的解構。

    以人形誕生的水龍,從那畫上,見到了自己的龍形,見到了畫中安靜的龍側過臉,與他對視。

    將這片刻的時間留在畫布上的畫家,畫下水龍時的心緒被他窺見:“很漂亮年輕的龍。”

    平淡得仿佛在想著一個眾所周知的事實。

    然后畫家抬頭頷首。

    那維萊特看見那張雨幕中的平靜的臉上出現了微笑。

    “……”

    那維萊特眨了眨眼,畫布是只有一場迷幻的雨,沒有水龍,沒有對他笑了笑的畫家。

    雨幕中誕生了靈感的畫家現實里只是對他頷首然后移開了目光,并沒有笑。

    畫家看起來是一個冷淡的人,只是這雨幕的筆觸溫和了一些,讓看的人并不覺得這雨的冷意,只是錯覺般感受到仿佛被她愛了一遍,見到了她所見到的純美之景。

    他凝視這幅畫的時間有些長了,芙寧娜進來問他竟然也是希琳的粉絲嗎?

    “粉絲?”

    “就是喜歡她畫的人。”芙寧娜說,她也在看那幅畫,“要是每天都能看到新的畫就好了,我可以少吃……少吃……很多甜點。”

    “非常大的決心,芙寧娜女士。”

    不僅如此。

    不僅如此。

    在芙寧娜收到畫家寄過來的伴手禮后,原本見不到畫家人的郁氣都散了一干二凈。

    伴手禮是畫家畫的水神大人的簡筆畫。

    沒有什么多余的色彩,是畫家看見的某一刻的水神,空白處寫了一句“希琳贈芙寧娜”。

    畫家基本上不涉及任何肖像畫,就算有,也是那維萊特這樣的被解構得不像肖像畫的肖像畫。

    芙寧娜收到的,可以說是她出道以來的第一張明明白白的肖像畫。

    那維萊特不用上面的情緒溶解于水中,只需看一眼,就知道畫家對筆下人物的愛。

    她并不適合畫肖像畫,只要畫上出現了一個人的輪廓,便能讓人體會到她對那人直白而熱烈的愛。

    「我為你的存在而感到無上的欣悅。」

    「我在愛著你。」

    從上而下的,人的靈魂被這畫碰了一下,就如同某個恩憐的存在輕輕的吻了人之靈魂。

    美是純粹之物。

    愛亦然。

    我對你與我對美的追求等同。

    “啪嗒”

    芙寧娜被這聲音驚醒,楓丹沒有下雨,只是她的水元素太過充沛了。她條件反射的撐起水神的姿態。

    那維萊特看上去只是在看畫。

    ……

    你不適合畫肖像畫。

    在給芙寧娜畫肖像畫的時候,你更加深刻的意識到了這點。

    純美的力量會讓人感受到美,會讓人在見到它的一瞬間知覺活躍,對美的感覺復蘇。

    你在使用它的時候,也會被喚起純美的記憶,對待美的事物,此刻總是抱有愛意。

    這愛意是風,落到什么上面就有怎樣的形狀。

    你不適合畫肖像畫。

    現在不過是又證實了這一點。

    但接到禮物的芙寧娜很高興,她給你寄了許多回禮,限量甜點和歌劇門票塞了一堆,所有她喜歡的一切外物,她都試圖讓你看看,從中挑選到你最喜歡的。

    水神還給了一封親筆信,信中是一如既往的浮夸,“為此感到榮幸吧,希琳女士,楓丹正義的象征魔神芙卡洛斯,收下了你表達歉意的禮物,并在此給予你特別的殊榮:只要你想見我,便可憑借這封信讓我去見你。畢竟我,芙寧娜大人是一個體恤子民的魔神,知卿性格如此,不會強人所難的讓你來見我。”

    “哼哼,盡情的贊頌魔神芙卡洛斯的偉大吧。當然,只此一次。”

    信上寫的如何,真正見面了又是如何,你在見到芙寧娜背后的那維萊特就知道她說的好聽,實際上指不定是緊張得要命,不得不拉上那維萊特來當她外置的膽量。

    你引著抵達你居所的芙寧娜和那維萊特入座,金錢堆疊出來的奢靡在他們眼中便一覽無余。

    芙寧娜:“這就是你說的窮困潦倒吃不上飯,需要芙寧娜大人的救濟?”

    “因為錢總是不嫌多的。我沒有存錢的習慣,除了工資發下來的那一刻,任何時候都可以說是一貧如洗。”你打開了柜子,詢問他們要喝點什么。

    芙寧娜選擇了紅茶,那維萊特則是要了一杯水。

    “那就沉玉谷的水泡沉玉谷的紅茶,再來一杯沉玉谷的水。”

    你邊說邊準備好了這些,將他們要喝的分別擺到了人面前,自己順便把自己往沙發上一丟。

    “伊德莉拉日上準備的畫已經畫好了,你們可以看看有什么不滿意的,我酌情修改。”

    第54章

    他們說沒有修改的余地。

    因為芙寧娜和那維萊特的肯定,你的初稿就成了最終稿,被放在了伊德莉拉日活動上的壓軸位。

    楓丹人對這個剛定下來不久的節日充滿了熱情,這熱情到了一種外來的商人看到了都后悔自己商品帶少了的地步。

    你在千織女士的店里取做好的衣服時,見到了一些璃月人,看樣子像是沉玉谷那邊的茶商,身上有跟茶葉長久相處浸潤出來的茶香。

    你嗅了嗅,今年茶的品質差強人意,只能牛嚼牡丹式品嘗,絕對不能用上那維萊特的品水法。

    除開茶葉之外,你還見到了須彌教令院的學者和隨著蒙德的蒲公英酒一同過來的酒商……粗略看去,有很多異國的面孔。

    他們在街道上,街道上人聲鼎沸,每一寸空氣里都是商品和摩拉交易牽扯出來的線。

    只能說楓丹人還是會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的,沒有出現人買了一堆酒然后做出大街上撒酒瘋這樣的不雅事,成為蒸汽鳥報上的新聞的情況。

    你甚至聽見一個楓丹人在給自己打氣:“今天一定戒酒,至少在看完希琳女士的畫之前都不能喝。”

    啊,謝謝嗎?

    你對自己的畫是被喝醉的人看還是衣冠楚楚的人看都沒有什么額外的感覺,它放在那里,成了美的凝聚物,讓人看見美是一視同仁的,就沒有必要在展覽期間羅列什么不必要的門檻了。

    這些東西,拍賣你的畫的人,展覽你畫的人,已經設下了,你這個創作者摻和什么呢。

    尊重是觀看者的權利。

    你在「千織屋」里拿了衣服,從服裝店門前顯得有些空曠的街道上走過。

    只這一片空曠,亦是他們對美的尊重?

    你的前路沒有什么人和物在阻攔你。

    你的身后是挪開后正在復位的人潮,和人潮中有些顯眼的人。

    擁有極高的知名度在不煩人的時候是很好的一件事。買的茶葉可以特價,茶商打骨折不算,還免費送了一堆茶具,想要吃點什么跟酒店的人說一聲,然后再說一句“下個月一起結賬”就可以非常順滑的連吃一個月的飯……當然,每個月還能接收到一筆好友的投資,和好心人的救濟。

    再次重復一遍,你沒有存錢的習慣,錢在你的手里比顏料消耗的速度要快上很多倍。

    你不一定天天畫畫,但必定會在有錢的當日直接花光自己所有的錢。

    你這個不存錢,有錢直接就花,從不考慮明天的習慣,讓沫芒宮給你的工資變成了按日發。

    那么在領到沫芒宮的日結工資之前,你是如何維持這這樣的生活習慣還沒有餓死的?

    大概是楓丹人的善心吧。

    你漂到了楓丹這個時尚和藝術之都,落地時沒想過任何事,既不認為自己的過敏是什么大事,也不認為活不下去會是什么大事。

    來自稻妻的名為“千織”的雷暴在楓丹降下,給服裝界帶來震動。

    不知來自何地的畫家只是借著雷暴的動力搭上了來自楓丹的車,然后畫了一幅畫,當做謝禮。

    “畫家是不穩定的職業。”你對人說,“要是有朝一日我名氣大了,千織小姐,這幅畫能讓我在千織屋免費定制衣服嗎?”

    “那你還是試試先把名字傳進楓丹人的耳朵里吧。”

    “現在不太行呢。我對畫家這個職業沒有寄托任何夢的影子。人應當做夢,夢也應當有一個溫情些的結局。可惜,我是個現實派畫家,沒有解決衣食住行之前,我不會動筆。”

    你看著她,“所以千織小姐能讓我看看你的夢嗎?能讓我不勞而獲嗎?”

    你在「千織屋」這里解決了“衣食住行”里“衣”的問題。

    你沒有被千織一腳踢出去,你只能想到千織還是蠻喜歡你當時給她畫的畫的。

    她不是楓丹人?

    好吧,那就是生活在楓丹的人的善心。

    “食住行”又是怎么解決的?

    “食”不用你多費什么心思,一開始是你的好友的救濟,現在就是你有了賒賬的資本。當時是你的朋友越多,你就越餓不死。

    但你找朋友的眼光有些挑剔,人好只是最基本的條件,想要構建一個理想的環境,你的朋友是一定要有些權利的。

    畢竟你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畫家,能夠賴以生存的只有自己的畫技。而人一現實吧,想讓自己的畫出名的快捷方式,其中不就有一個將畫塞給達官貴人的方法?

    免于不必要的麻煩事,難道不需要權利?

    你不認為僅有一視同仁的美就能讓紅名的對象強制綠名,這只會招致更多的豺狼虎豹。

    所以,你太想進步了,這有什么問題嗎?

    單獨管你“住”和“行”的朋友說沒什么問題,你的畫是打動人心的利器,只要你想交朋友,它會讓你交到任何一個朋友。

    他還調侃了一下自己,說你看,我見了你的畫,現在就覺得水下離水面太遠了些,你這一路走來一定受了很多苦,要是不做些什么今晚都會驚醒想著自己可真該死啊。

    你成名迅捷,且因為畫中的美而得到了很多寬容。但沒有你的幾位朋友最初的投資,你的一日成名之路可能會碰上一些不必要的事。

    一個畫家的手當然可以揍人,但揍人太多了就容易偏離放松的初心。

    朋友珍惜你的才能,往往會選擇為你解決這些麻煩,讓你安安心心的過著一年只上幾天班,其余時間都在揮霍無度的日子。

    而一旦過上了這樣的生活,你根本不想上班,也不想多理會人,偶有的掙扎,只是給這樣的生活進行一次續費。

    ——你的朋友會出現在伊德莉拉日的活動場地附近,你和你的朋友靠著活動才見到你一面,更加證實了你現實的一面。

    你見到萊歐斯利的時候,回憶了一下你最初在楓丹準備一夜成名而做出的關于“衣食住行”方面上的準備。

    又回憶了一下你柜子里的茶葉,有多少是你的朋友免費贈送的,還是說著不值幾個錢就送過來的。

    你得到了答案,是全部。

    你這種揮霍無度的人,是不會特意挑一個沉玉谷的茶出來的日子才交稿的。

    千織在水上,你拿衣服的時候常常見面。

    萊歐斯利就不同了,你去水下的次數屈指可數,只是回信和收東西,偶爾才寄一些看起來很有趣的東西。

    看上去是已經將當初安排住和行的情誼忘得一干二凈了,實際上也是。

    你不見到萊歐斯利這個人,你想不起這個人,他的眉目在信件里無法構筑,只有當你見到了這個人,你的大腦才倦怠的丟出他的信息,讓你覺得他顯眼。

    可不顯眼嗎?

    你最初的幾個投資人之一。

    屬于是萊歐斯利聽到都被氣笑的程度,水下的公爵大人為自己對水上某個人升起過的那些擔憂感到了好笑,決定要因為你的沒良心而給自己討一下公道。

    “你喝不上沉玉谷的水了。”他甚至都沒說茶葉,可見他對這個公道的怠慢。

    你還得寸進尺的:“那能喝蒙德的水嗎?”

    “用來討好那維萊特?”

    他的眼神銳利了一些,原本懶散隨意的姿態都隨著他繃直了自己的身體而消散,“因為沫芒宮的日結工資?”

    他了解你在畫之外、冷淡表象下的世俗本質。

    你怕麻煩,不想交際,嘴有時候還毒,對物欲的追求可以說是無度,看起來沒有一點煙火氣的樣子,是為著買自己畫的買家不會太過失望。

    “畫家的賣相也是買畫的贈品,能讓畫升值的贈品。”

    僅僅是因為這個理由。

    “確實是這樣的。不過你怎么知道我是給那維萊特,難道是我要的太少了嗎?”

    第55章

    正是如此。

    如果是你自己需要的話,萊歐斯利聽到的應該是“那除沉玉谷之外的水就拜托你了”。

    希琳女士,在楓丹通過繪畫來散布美的人,對他人的體諒心并不算重,對于自己相處過一段時間的朋友,則可以稱得上是索求無度。

    萊歐斯利對此稱得上了解,因為人找上他的時候就裝模作樣了三分鐘,時間一過,就很痛快的暴露出自己世俗的一面。

    現在也是。

    回到了沒有被人注視的空間,面前又是朋友,就對人毫不留情的袒露出俗人的一面。

    不肯讓他有任何將她畫的光環分到她身上的機會。

    “人們對于一個畫家,為什么要有過高的道德要求呢。”人懶洋洋的在沙發上歪著,體驗著令人咂舌的摩拉數目帶來的柔軟細膩的織物觸感“只看畫,不給人鍍上什么光環不好嗎?”

    “這種事情無可避免。”萊歐斯利看了周圍一眼,“他們過來喝茶了?”

    “是啊,無可避免,就跟他們無法接受丑陋與美好近在咫尺,庸俗和高尚一步之遙一樣。他們喝的是沉玉谷的紅茶和沉玉谷的水,你要是想喝,自己泡,然后幫我想想怎么接近那維萊特。”

    好吧好吧。

    你的天使投資人任勞任怨的給自己找了個順眼的茶杯,泡了茶,算是自己招待了作為客人的自己。

    “畫一張畫給他,沒人會不喜歡你的畫。”

    他坐在了你的對面,見了你的神色,開了個玩笑,“不會你畫了又讓他自己去買了吧?”

    “猜對了。”

    “那幅雨幕?”

    “嗯。”

    楓丹的公爵大人沉吟了一會,說待會說,他先喝完這杯茶,他不能保證可以跟那位鳴雷的裁錦師千織一樣,將你接下來的話當做一塊布料,什么角度都可以裁剪,什么走向都不會驚訝。

    所以,待會說。

    “這些都是好茶,要是因為我定力不夠失了分寸,那就太可惜了。”

    至于是什么樣的失了分寸,他想想,太多了,基本上都不是能讓人好好喝茶的。

    他喝完了這杯茶,沒有續杯。

    “說吧,那維萊特是阻礙了你的靈感,還是成為了你的靈感?”

    畫家對靈感的要求苛刻,由此出現了很多啼笑皆非的事,他在水下也有所耳聞,畢竟梅洛彼得堡里那些因為催稿下來的人,已經說的他耳朵都起繭子了。

    如果是靈感方面的問題,應該——

    “我無法對他施以一視同仁的愛意,所以考慮追求他,以彌補畫中缺失的愛。”

    ——很好解決……

    萊歐斯利吞下了他這刻的所思所想,他陷入了沉默。

    一屋子奢靡,和跟這些奢靡相得益彰的人,在說著讓他有些聽不懂的話。

    自稱是俗人的畫家,這方面就大可不必具有一些如畫中體現的一樣的博愛氣質了吧。

    你從沙發上起身,坐到了萊歐斯利旁邊,沙發陷下去一塊的動靜他無法忽略,他只能問:“你打算怎么追求,有想法了嗎?”

    “沒有,目前我也不準備做出任何實際意義上的行動。因為我認為這不是他的問題,是我自身缺少了一些東西,喚醒就好了。”

    好消息是人不是沖著那維萊特去的,梅洛彼得堡今年應當不會接收一批因為控訴那維萊特跟希琳的戀情影響到她靈感而到水下的人。

    壞消息是,可能被控訴的對象得換成他了。

    因為缺失了一份對個體的愛,所以習以為常的從自己熟悉的朋友身上索取,就跟索取稀有的顏料一樣稀松平常。

    你顯而易見不是什么情感上苦手的人,能夠畫出讓人碰觸到自身靈魂的畫作的人,在這方面的感知纖細敏感些才是常事。

    分明是知道這種情感與繪畫的顏料無法等同,卻仍舊理直氣壯的選擇了索求。

    哈啊。

    這就有些過分了。

    但公爵大人想起了梅洛彼得堡自己辦公室里掛著的畫,上面暖意融融的是楓丹水上的景,在水下午睡時看上幾眼,就能感受到晴好天氣里令人舒適的陽光。

    想起第一次見到送給他這幅畫的人。

    太過單薄了些。

    明明筆下有千萬種美與愛,人卻單薄得如同干了顏料后才被畫上的一筆。被*干顏料凝固的筆刷在畫紙上拖出來的痕跡是美的缺陷,是灰暗的存不住色彩的。

    倒是很適合在水下待著的幽靜。

    現下被摩拉和偌大的聲名養護著,幽靜成了外表上的平靜,自稱是俗人,做著俗人的事,眼睛里沒有一點沉溺于欲望的影子。

    或許是太通透了也說不定,可以坦然的夸贊世界之美,也可以坦然的面對自身的欲望。

    總之就是,萊歐斯利對這樣一個人,能說的也就一句有些過分了,連這句過分了都會用上開玩笑的語氣。

    你對他的索求,公爵大人連考慮考慮的時間都稱不上是客套話。

    “不是同一個人,也能補得上?”

    你:“你們難道不是楓丹人,不能被歸于一個整體嗎?我只是對其中一個種族有些特殊的楓丹住民無法勻出平等的愛來作畫而已,補上一份顏料就可以挽救。”

    “至于選擇你的理由,一是你撞上了,二是那維萊特對感情并不明晰,我沒有耐心也不認為自己可以讓他明晰感情。”

    你用可以稱得上是冒犯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萊歐斯利,“你看起來在這方面游刃有余。”

    “噢,我該說謝謝夸獎嗎?”

    “那我肯定會毫不客氣的收下。”

    被你評價為“游刃有余”的投資人見證了你的隨心所欲,在作畫上,你并不追求色彩的準確度,更是喜歡用廣泛、整體的事物來代替細節。

    對美的詮釋從來不是執著于一筆,亦不只是執著于一面。

    嗯,所以,你為什么突然這么配合模擬器的屬性了?

    你只是腦后有反骨,天性愛bug,應該不代表你對自己的精神狀態不上心吧。萬一真有問題了,還能及時找到癥結,免得誤診。

    就只是模擬器的策略簡單了些,粗暴了些,你覺得不能細致的檢查自己的精神狀態。

    但目前來看,你確實只是到了賢者時期,對于游戲里看起來很會,容易讓人生起下流想法的角色都保持著心如止水。

    楓丹人致力于給你送繆斯的行為,讓你見到了各種體型和年紀的人,性別不限,種族也不限。

    再加上萊歐斯利,你合上眼,挺好,都沒讓你有什么波瀾。

    伊德莉拉日對你來說是驗證了你如今是個完全不好顏色,在這方面可以稱之為賢者的人。對于楓丹人而言,大概是明白了何為伊德莉拉。

    你畫的作品名字叫做《伊德莉拉》。

    畫的也是伊德莉拉。

    那是并不具體的人形,同星光一同鋪在畫布上,構成了每一個看到祂的人所體會之美。

    稱不上是肖像畫,也不算經過解構的肖像畫。你用筆捕捉了流動的水與風,滴落的雨,撒下的陽光……平日里所經過的一切在你的筆下凝聚成了《伊德莉拉》,成了純美的伊德莉拉。

    祂本就是如此存在,形體不過是美的輝光,降臨不過是美的顯現,大部分時間,祂存在于每一個美的時刻,存在于人感知到美的時刻。

    你在畫活動的楓丹,在畫流動的時刻,在畫楓丹的美。

    細微的、宏大的。

    不過是美罷了。

    還有愛。

    美與愛總是相依相伴,無法離分。

    在《伊德莉拉》面前,是寂靜的一片,節日的喧鬧在此刻被美收進了畫中,伊德莉拉周圍的星光似乎都亮了一亮。

    你垂眸看著這樣的場景。

    看起來你捕捉到的事物可以稱之為對楓丹的愛,楓丹人也蠻喜歡這幅畫的。

    第56章

    不止。

    其他國家的人也挺喜歡的。

    楓丹人不是提瓦特上什么奇形怪狀的物種,審美與其他國家孤立。恰恰相反,作為時尚與藝術之都,楓丹人認可的時尚與藝術,在其他國家,往往是吃得開的。

    伊德莉拉日作為新出現的藝術節,其誕生始末,消息靈通者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

    是為一個人的交稿而設立的藝術節。

    你的畫作在這等情形下,未出場就備受矚目,等展出來了,你的畫連同你這個人在提瓦特的聲名都提升了一個檔次。

    這點可以從送到你手里的信件突然增多,和來自其他國家的人的邀請變多中看出來。

    你的賣相在這其中發揮了一些作用,應該。畢竟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畫家從細微處抽離出美的故事,比一個俗人為了賺取摩拉而將美當成摩拉的等價物而更動聽一點。

    萊歐斯利這個大忙人,抽時間上來,就被你支使著看這些合作邀請,他這是水下要工作,水上也得看一堆文件。

    等從一堆信件里抽出來幾個安全性高的邀請,正準備叫你看看,一抬頭,就看到了客廳的一些小物件都有了變化。

    原本只有一個人長久生活的空間里,被……可以說是順手吧,營造出了第二個人存在的痕跡。

    他泡茶的杯子都換了一個。

    跟之前精致的一整套中的一個比起來,顯得很有個性,杯身上畫出來的Q版頭像可以輕而易舉的讓人聯想到他,聯想到對面用著同款杯子的人。

    萊歐斯利看著那個Q版的人像,“嘖”了一聲:“情侶款的?”

    “嗯,還是手繪的。”

    你抬眼看他,“畢竟便宜都占了,總不能連態度都不給吧。”

    態度是指,這屋子里只要有人上門,就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存在感,算是你們感情關系的一個證明。蒸汽鳥報的記者上門采訪的時候,其反應證實了這個方法的效果不錯。

    你還記得那位記者看見你一個人的家里多出來第二個人風格的事物時的表現。她進門前有多么激動,腳步有多么迫不及待,看到你門口那雙不屬于你的拖鞋就有多么的冷靜。

    冷靜到她可以觀察得到一個結論:那拖鞋是剛買的,沒有被穿過的痕跡。

    因而她第一句便是:“希琳女士,你接下來是有其他安排嗎?”

    “不是,我只是有戀人了。”你輕描淡寫的放下這樣一個新聞,轉而問她要喝點什么嗎,個人采訪的時間足夠讓她喝完這杯茶,不必有什么浪費時間的顧慮。

    可惜的是,這樣一個新聞在蒸汽鳥報顯然算不上什么大熱門,你第二天看報紙的時候都沒能看到。

    其后,就杳無音信,仿佛你從未說過那樣的話了。

    你在跟現在算你戀人的萊歐斯利淺談起你最近的行動時,對這件事還有點遺憾。

    “我以為蒸汽鳥報會廣而告之,結果不僅是沒有,連那維萊特和芙寧娜都沒再上門拜訪了。”

    仿佛大家都在逃避這同一件事,用著同一種方法,只要視而不見就能見到如常的沒有戀人的你。

    分明以記者的敏銳,見到了被添加進去的風格,就能輕而易舉的推導出你的戀人的身份。

    結果,還是風平浪靜。

    “哦,你想看到什么,見到我被針對嗎?”

    “無論是祝福還是陰陽怪氣都行,我最怕就是沒有反應。”

    你嘆了口氣,很是苦惱的:“本來就想要的更多,結果都有戀人了,還沒有出現任何一個我的負面新聞和一個祝福新聞,那豈不是說明,你們對我的寬容比我想的更多?”

    “忍耐,可以說明的是兩種情況,一種是到了極限準備沸騰,另一種就是寬容遠遠沒有抵達限度。”

    “你們當真很喜歡我的畫啊。”

    雖然從大動干戈的送繆斯到不動聲色的送繆斯,從你居所周圍周全的保護里,你能讀出來楓丹人對你的重視與寬容。但你真正的找到了戀人,這個硬是當做無事發生的態度,你替他們挽尊都挽尊的有些牽強。

    所有往日有的一切都如常發生,除了上門采訪。他們尊重了你有戀人這個事實,也完全不在意你戀人的死活。

    就算是典獄長,楓丹的公爵大人,他可以有的諸多頭銜里,“希琳的戀人”這個頭銜,楓丹人都抱著就算鐵證如山依舊充耳不聞死活不讓人加上去的態度。

    啊,總之就是到現在這個時間點,萊歐斯利在水下說自己有了戀人,都有一批人固執的認為典獄長是單身,并用盡全力來撮合典獄長和其他人。

    什么叫做用盡全力?

    就算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乃至仇人都能聯系上,懇求對方找到一位勇敢的淑女,好讓希琳女士認識到男人美的皮相下都有不適合做戀人的一顆心。

    萊歐斯利談起這都給自己說笑了,那信件里還有后續呢,一位勇敢的淑女駁斥了這人言語之荒謬,說他這樣做萬一希琳女士傷心過度怎么辦。

    希琳女士不比典獄長的皮糙肉厚,她有多么纖細敏感善于發現美的心,任何一點刺激都可能讓她過分傷悲。

    (顯而易見,這位淑女忘記了你冷淡著送了一堆人下去的行為。)

    依照這位淑女的意思,還是要雙管齊下,先讓希琳女士這邊意識到繆斯并不用死磕一個,再讓典獄長被希琳女士斷絕戀愛關系。

    采納了嗎?

    不知道。

    但你這邊要是出門看一看,別說大魔術師林尼了,就算是異國的美青年,都被楓丹人用各種理由誆到了附近。

    他們堅信,只要你有了新的繆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所以——

    萊歐斯利慢條斯理的說完了這些種種,問你:“這叫做風平浪靜?”

    “怎么不算呢,我可是沒出去過。”

    報紙不訂都有人送上門,到了飯點沒有出去吃飯,都有美露莘禮貌的敲門,說給你帶了飯……出門就成了沒什么必要的事。伊德莉拉日之后,除了官方,很多民間組織乃至普通的楓丹人似乎都天然具有了贍養你的責任,便不是楓丹人,看見了有關你的活動,都會摻和一下。

    你現在是楓丹眾籌出來的頂級畫家,連你熱愛的那些奢侈品都有人通過官方合法渠道送給你。

    摩拉的流通性在你手中日益減少,逐漸堆積起來了,成了讓你痛苦的金燦燦的一堆。

    這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不應當在這個時刻提及。

    你跟萊歐斯利互相聊了聊你們的近況,他喝完了茶,很上道的就到了你邊上。

    你們習以為常的互相依偎著,互相肢體都有了重疊的區域。

    一開始不是這樣的。

    一開始你手伸到他腹肌上準備占個便宜時,都得事先通知一下典獄長,讓他放松一下自己的肌肉,保持一個松弛的狀態,最好保持著一個正在出賣色相的狀態,對,就是欲一點。

    典獄長聽了一長串形容后,說你這不是在談戀愛,只是在找一個聽話的模特,用來喚醒自己缺失的那一點情感。

    你說確實,你現在缺少的情感正是人的生理需求之一,可以廣泛的應用在藝術上的情欲。

    通俗意義上,你現在的狀態可以稱之為性*冷淡。

    他頭疼般的皺起了眉。

    “所以你選擇我,嗯,就因為這?”

    “當然,你是一個看起來就讓人想起情欲的人,所以我說你很會。”

    但凡你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要是起點波瀾,他都能當做你確實對他有了一些想法,并準備付諸行動證實自己話語的正確性。

    可什么都沒有。

    萊歐斯利倒是試著去做了,自己生理反應都起了,你還是沒有什么欲求。

    這是一個長久的,不是一時半刻能夠結束的事。

    到現在你們可以熟稔的靠在一起,浸染對方的溫度,做一些戀人之間的親昵舉動,這方面仍舊沒有什么進展。

    不能說你們雙方不努力。

    萊歐斯利一開始就嘗試過了,你沒什么波瀾。

    你自己這邊也嘗試著將人弄得亂七八糟過,正常的對著人斯哈斯哈的反應沒有出現,你升起的欲求淺而薄,難以為繼。

    如果再過分一些,指不定會產生一些變化,你沉思著,回想著此前的種種努力,直到萊歐斯利短促的笑了一聲。

    “哈,你在想什么壞事?”

    軀體太過接近,他出聲時胸腔的細微震動抵達你的身體,讓你的身體出現了一點麻癢感。

    “在想是應該繼續從個體的角度入手,還是從集體的角度入手。”

    你并不掩飾自己的想法,但能讓你都覺得有些過分的事項,放在萊歐斯利這個個體上,大抵是可以稱得上將典獄長的尊嚴踩在了腳底的。

    他無言的聽完了你想對他做的事。

    你從前帶著畫上門時可以稱得上落魄,但那時都并不避諱提及自己想要索取的事物,以及自己的索求無度。如今成名了對于這種稍微泄露出去就能引起動蕩的事,還是一點都不曾改變的坦蕩。

    “以如今的楓丹對你的寬容,你直接將你的煩惱告知最高審判官,也許都能得到允許。”

    “這是同意?”

    你話雖是這么問,行動上卻表明了你傾向于他是同意的。萊歐斯利能做的并不多,早在他同意那個有些荒誕的戀愛請求時,他就應該對此情況有所預料。

    他確實也預料到了。

    否則不會這么平靜,連無奈都沒有。

    “你這么喜歡我的畫嗎,連帶著我的缺陷都一并容忍?”

    萊歐斯利說不全是。

    什么不全是他沒說具體的,但有一個“不全是”你當晚就測試出來了。

    你對著萊歐斯利說:“我可以去找別人做這種事嗎?”

    他說這就是一個“不全是”。

    第57章

    你們分明是在做著極為親密的事。

    用來畫畫的手保養得很好,骨節分明,纖長秀麗,正一下下的點著人的胸膛,指尖與男性健康鍛煉得當的身體肌膚接觸,制造了欲望的聲響。

    你們分明都正在被情欲浸染。

    沉重的吐息聲,和眼周上蔓延出來的潮紅。

    你們分明是戀人。

    然而,這種親密事的氛圍卻像是畫家在調配自己的顏料,在一堆顏料中混合配制出自己想要的色彩。

    最終結果只是相近,那就絕不是令人愉快的過程。

    萊歐斯利看到你的面上確實出現了欲望的蹤跡,刻意營造出來的冷淡形象被欲色扯開了,你的眼睫上都有了潮濕的痕跡。

    但這張被欲望駐足的面容下,是你的難以掩蓋的失落。

    你說沒有成功,延續時間確實長了,但是,沒有成功,這片刻的情欲不能用來作畫,因為它畫完半幅畫就會枯竭。

    從萊歐斯利的喉嚨里滾出來仍舊沒有散去情熱的聲音:“你現在還可以做些別的,對我。”

    你是一個俗人。

    索求無度的俗人。

    連對藝術的虔誠都沒有半分,一個正常的畫家至少是分的明白顏料的提取不應當落到人的肉*體和情緒上的,藝術和性就算有關聯,也不是因為這種方式。

    你知道。

    但你還是繼續做下去了,順從著萊歐斯利可能并不清明的要求……不,他一定得是清醒的,你注視著典獄長的眼睛:

    “我會的。”

    因為這一場幾次延時的……你得到了一個在萊歐斯利聽起來很不妙的結論,是溫存過后的戀人絕不應當說出來的結論:

    “我好像得跟你分手了。”

    他情緒倒是很穩定,還有閑心放松一下瞬間緊繃起來的肌肉:“嗯,說說這次又是發現了什么?”

    “你不能容忍出軌。”

    “然后?”

    “然后我的顏料采集過程出現了一個需要分手才能進行的變化。”你的情緒一樣的穩定,“你從楓丹人的集體里獨立了出來,你給的那些情緒,要么只能用來畫萊歐斯利,要么只能畫那維萊特。”

    “對楓丹人這個集體中個體的情感提取,并不能抹去畫中的空缺,只會讓它轉移。”

    你的結論是你需要走進另外一個集體,至于為什么你會認為你跟萊歐斯利需要分手,答案是你不認為自己會有具有戀人應當具有的基本道德。

    在生存技術的完善和戀人之間,你永遠只會選擇完善你的生存技藝。

    你一直現實。

    你一直沒有改變。

    萊歐斯利見過的畫家不少,你這種畫家擔得上一個獨一無二,既貪婪得什么都要擁有,又理智得什么外物都能舍棄。

    這是當然的。

    你進來就是為了治療自己的病的,這個不成必然會換下一個,難不成是跟人玩藝術之神的養成游戲的嗎?

    只是話需要委婉,你不會那么直白的說從萊歐斯利這里你沒有治療好自己的電子陽*痿。

    你只說你需要采集顏料。

    萊歐斯利對你采集顏料的行為嘴上說著理解理解,又不肯放過主要矛盾,問你為什么執著于畫那維萊特。

    為什么?

    還要為什么嗎?

    那當然是那維萊特這個個體,就相當于模擬器給你的任務的終極目標啊,玩家需要達成目標完成任務,需要什么多余的理由嗎?

    你難得沒有反骨的遵循著游戲的基本規則唉,為什么還要面對這個問題?

    可以瞎編,但屬實是沒有必要。

    你不說話了。

    分手算不上很愉快吧,你跟人說要是之后你回到了楓丹,他還想復合的話可以找你。典獄長看你不知道是個什么樣的心情,你只能從他武斷的對畫家這個群體都貼了標簽,說畫家的思維都異于常人的行為中推測出,他人應該是被氣到有些不清醒了。

    你反思了一下,你做的確實不太上的了臺面。

    治病而已,要什么心甘情愿,果然是奢侈生活和天使投資人的身份蒙蔽了你的雙眼。

    摩拉的力量恐怖如斯。

    不過萊歐斯利確實夠意思,都這么不愉快了,你們都鬧僵了,他還是給你挑出來一些靠譜的邀約,免得你沒有目標,成了飄飄蕩蕩不知去處的蒲公英。

    最重要的,早日回楓丹。

    還有更重要的是,早日回楓丹。

    你離開楓丹沒多久,這人還給你寄了封信,說他在水下又被你氣了一次,問你離開楓丹明明不倉促,為什么什么都不帶,連繪畫工具都不帶。

    你回他,因為你來楓丹的時候也一無所有,而且美一直都存在,它并非是什么瞬時就會消逝的事物,它是堅韌得比人的生命還要長久的事物。

    從這回信里,可以得到你踏足別的國家時兩手空空的情況,所以你其實是根本來不及再來一次白手起家的,因為有人不會給你機會。

    就比如你來的稻妻吧,且不說你一路上白吃白喝連吃帶拿都有人笑吟吟的供應,還有一個小哥跟你聊人生談理想,防止你改變主意直接跳海走人。

    你正式抵達稻妻,踏上千織說過的國家、鳴雷所罩的土地時,開的如云一般的緋櫻還沒來得及看上五分鐘,你的衣食住行就被安排妥當了。

    安排這一切的人還派出了一個陽光開朗金發碧眼的青年來接應你。老實說,你盯著這位神里家的家臣托馬看的時候都比你觀賞緋櫻樹的時間要長得多。

    沒辦法,你沒有白手起家的條件了,還不準你記住幾個人的臉,好讓他們日后體會一下被折騰的感覺?

    托馬一路上先是解釋了神里家家主為什么沒來得及親自接應的事,將軍召見,神里家主脫不開身,又介紹了一些稻妻的風土人情。等他意識到你一路上都在盯著他的時候,他的反應挺有意思的。

    是坦坦蕩蕩的問你為什么一直看他。

    你做了模擬器一直想讓你做的事,直接了當的對他說:“我想跟你睡覺。”

    托馬:“……”

    他不太坦蕩了。

    嘴巴還在自動給你的人品打補丁:“抱歉,一路上太過興奮,沒能照顧周全,你生氣了嗎?”

    “看樣子是不行。”

    你得到了結論,又確認了一下這個類型對你的觸動,你收回目光不再看他了。僅憑外形看不出來。

    接下來的路途托馬依舊發揮得極其專業,你岔開話題讓他繼續介紹稻妻的風土人情,你繼續看稻妻的風光。

    這個插曲不可避免的會進入到神里家主神里綾人的耳中,你不在意,就算你的住所就被安排在神里屋敷,與他抬頭不見低頭見。

    你只在初時感嘆了一下這個奇特的安排,待了兩三天后,你非常感謝這個安排,沒有地方比神里屋敷更適合你的了。

    神里綾人是一個很有分寸感的人,這位年輕的家主的經歷在稻妻可以成為一堆輕小說的取材內容,因為早年經驗和有分寸感,你在神里屋敷可以日夜顛倒。

    在稻妻這片你聲名尚未眾所周知、這種風光仍舊陌生的區域,你獲得了在楓丹沒有成名前的那種自由。

    除了特定的人,沒人會在意你的死活。

    你到底是個畫家,也到底尊敬讓你最初存活下來的技能。

    不尊敬也不行,一旦你想開始畫畫,靈感就會將你淹沒,美如同山洪向你席卷。

    一場雨可以讓你解構整個水龍王。

    一滴露珠也可以。

    這不分什么特定的時刻,不分什么特定的景色,只要你站在一處,涌過來的一切可以讓你的一生吃喝不愁。

    這個時候,你不現實。

    熱烈的情緒一點點被引燃,仿佛理想終于常駐此身,讓你肯為其他現實生活者的人描繪出所有的愛。

    你不現實了,看著便不太像個人。

    這話是那位極有分寸感的神里家主說的。

    你見月光。

    你見樹木。

    你見水中倒映出來的一朵白椿。

    神里家主彼時見你,原本是端著笑的,見了你一雙眼睛掠過了他,被注視的那個片刻,他應當是失態了,才說了這樣的話。

    你對這種情況很熟練,知道要怎么安撫,于是便提及了你跟托馬的那件事,將理想與美的光影被現實涂滿,見不到具體。

    你說托馬。

    他說他的妹妹。

    兩個人聊著聊著,終于是將那個失態的時刻抹去。

    只要不提起你的畫。

    但他還是提了。

    神里綾人提到了你的畫,在寒暄了一番后,他帶著與人打交道多年練出來的屬于神里家主捉摸不透的笑,問你:“希琳女士,畫家在畫一幅畫前,是要先愛上那幅畫嗎?”

    “如果不需要愛,我便不會離開楓丹。”

    你又說:“愛跟顏料一樣是消耗品。”

    你們之間的關系本不適合再說些什么,交淺言深是社交關系之中的大忌,可你沒什么顧忌的,“你大概會成為我的畫,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嗎?是要現實一點還是不像人一點?”

    “希琳女士這是?”

    “保證神里家主可以擁有一個清醒的頭腦。”

    你說著自己都想笑。

    “現實一點吧。”他說。“我感覺不太清醒。”

    現在正在提供你的衣食住行的神里家主,輕描淡寫的說自己感覺不太清醒,被入畫的過程有些攝人心魄,他很難抵抗得住。

    不清醒已經到了“你說自己現實是為了避免這種情況嗎”的程度。

    你現實與這些無關,你巴不得買家腦子跟被灌了迷魂湯一樣,稀里糊涂就拿出全部身家來買畫。

    你又認真的說,神里綾人是不同的。

    嗯,不同的。

    他是以身入局。

    而你甚至不知道你有什么值得他這么做的。

    是畫吧。

    第58章

    她在一幅畫的時間里愛過你。

    短暫,令人留戀。

    僅此而已。

    神里綾人一開始是不同的,后來就不是了。你見得多了,才意識到什么是純美的殺傷力。

    萊歐斯利說的沒錯,你想要交朋友,只需要一幅畫的時間,乃至想要發展出不妙的關系,往往也會被包容。

    這點在你對著一個看上去很有氣度溫和寬容的人說“我想跟你睡覺”,那雙燦若天星的眼睛里只不過淺淺的蕩起了漣漪,隨后就被包容平復時,你就不必再懷疑了。

    人雖然叫做鐘離,但幾千年還是一位具有無邊殺伐之相的魔神,真的惹人不高興了,他會周到的讓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你跟那位降魔大圣說這句話的時候,降魔大圣瞳孔都放大了,一句“不敬仙師”丟下來,倉皇而逃。

    鐘離比他沉穩一些,認真的聽了你的想法,整個人還是千年不曾移轉的磐巖,他只端詳了你的面色,“既是無意,便無需如此磋磨自身。”

    “要是有意呢,你會生氣嗎,鐘離?”

    博學的往生堂客卿總是有辦法的,他同你探討了一下璃月的婚禮,從他嘴里出來“天地為媒,三書六聘”時,就注定了這是一場漫長的教學。

    知識如同美一樣向你狂奔而來,你只用了一招就盡數阻攔,“太麻煩了,我現在無意了。”

    他現下倒真有幾分笑意了。

    你的這句話并沒有影響你跟鐘離的關系,你走過稻妻、蒙德抵達璃月,三個國家里才碰上一個鐘離,才碰上這么一個博學多才,不像雷神和風神一樣的退休執政。

    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聽過的混賬話顯而易見也是超出人的想象的,你這句話,冒犯是冒犯,奈何人對你確實出奇的寬容。

    你略過不提。

    他便從不提及。

    當做一場風停駐在了錯誤的時間,歇息了一會,就奔赴正確的風向。

    往生堂的胡堂主倒是苦不堪言。

    她之前只用收到自家客卿寄過來的賬單,看著上面的支出頭眼發昏,計算著要有幾個大客戶才能補上這個虧空。現在可好了,自家客卿是一個不看錢的,跟在自己客卿身邊的你也是一個不計較錢的。

    何止是不計較啊。

    簡直是摩拉有多少那就一個子兒都不肯留在手上,仿佛多停留一分,就能將兩個人怎么了一樣。

    又是被胡堂主控訴的一天。

    你很藝術家的表示:“倘若摩拉多停留一刻,讓我意識到我能夠庸碌的活下去,我一定會放棄自己的職業。”

    “畢竟摩拉在流通之時,巖神的愿望隨之延展,不隨意拋棄用縹緲的報應推著我上前,我不會誕生任何的貪欲,自然就不會成為畫家。”

    在契約的國度,入鄉隨俗嘛,你懂得。

    胡堂主見過厚顏無恥的人不少,你這樣的真是少見,別人是索求無度,你也是索求無度,你跟那些人沒有太大的區別,她偏偏就覺得你說的鬼話很有道理。

    “真是奇了怪了。”

    “是啊,可不奇怪嘛,我都這么糟蹋巖王爺的一片苦心了,竟然沒能得到胡堂主你的一個白眼。”

    鐘離的嘴角平了一點。

    本不應該的。

    胡堂主和他看好的后輩人在討論開銷的事情,最后興高采烈的研究起了怎么能打開往生堂的棺材生意,活潑的聲音和平淡的聲音幾個來回就敲定了給棺材板上畫一筆的方案。

    一個看淡生死。

    一個不介意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聲名。

    往生堂就跟畫家希琳出了聯名活動,只差施行了。

    屋子里光亮得很,外面是個好天氣,屋里的人看著都很有生氣,鐘離在這種氛圍里,確實是個長輩了。

    這長輩正在憂心另一個后輩的精神狀態,一個說自己是俗人的后輩的精神狀態。

    光落到了后輩的眼睛里,映出輪廓,是在專心致志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沒有平日里那種抽身而去的疏離感。

    鐘離說你對自己應當要上心一些,不要過于磋磨自己。

    你“嗯嗯嗯”如常的敷衍。

    他就不再說了,那雙奇特的眼瞳配著面無表情的臉,一瞬間,你看到了他過往的影子,須臾又成了客卿鐘離。

    依舊是溫和的長者。

    溫和的帶你吃往生堂胡堂主軟飯的長者。

    不過你那藝術家的解釋到底是入了他的耳,他在你揮金如土的時候若有所思的:“若是真有報應呢?”

    “我不信。”

    你將最后一個摩拉花完,就看下一個注定要出現在往生堂賬單上的古物了,回答便有些漫不經心:

    “摩拉克斯在璃月隕落,摩拉成了死物,而我的報應依舊沒有到來。”

    “等摩拉克斯先活了再計較我輕慢他血肉的事吧,現在,請,鐘離先生,我等不及看到胡堂主的表情了。”

    你心情很好的又浪費了一筆摩拉。

    不過你到底還是要問鐘離的,他為什么覺得你在慢待自身的,你從他身上看不見你的欲望,但對他這個退休執政,還是上了一點心的,至少會有好奇心想要弄清楚他對你的錯誤認知從何處而來。

    寬容的長者滿足了你的好奇心,然后你得到了一個沒什么新意的答案:你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玩家的通病了。

    只要死亡不是唯一,那么翻來覆去的死亡就只是一件吃飯喝水一樣的尋常事。

    說得再深再透,你也是不會改的。

    那就繼續慢待自己吧。

    就是鐘離在你身側,你真想慢待自己幾次,死幾次讀幾個檔都是不可能的事。在璃月的地盤上,在退休后的巖王爺面前,讓你死去的難度其實不亞于讓天理現在就蘇醒。

    你們度過了一段很平靜的時光,跟其他兩個國家一樣平靜的時光。

    你在璃月的行程結束得也突然,就跟前兩個國家一樣,前一天還熱熱鬧鬧的,第二天人就丟了一副畫好的畫,連自己給別人畫的大餅都一并忘卻了。

    畢竟萊歐斯利要你盡早回到楓丹,不是嗎?

    被你薅起來的模擬器,文字板正的:「你不行。」

    一連三條。

    你深的敷衍精髓,嗯嗯嗯了幾聲,環提瓦特一周后果斷的直奔任務最終目標,如同一個怪物一樣突兀出現在那維萊特的生活中,并朝他伸出了手:

    “我想愛你,你有什么辦法嗎?”

    你確切是個怪物。

    楓丹經歷了波折又被穩住,那維萊特已經成為楓丹新任水神許久,你又出現了。

    近些年,你跟楓丹的聯系只有伊德莉拉日上的畫,還不是楓丹景色和人的畫。

    他只能說:“好久不見。”

    第59章

    楓丹沒有什么大的變化。

    你的名字再次出現在楓丹,迎接你的依舊是鮮花和掌聲。楓丹藝術殿堂里永遠璀璨的明珠回到了楓丹,學會了克制的楓丹人只是矜持的將你回來的日期設定為節日的倡議書放到了那維萊特的桌子上。

    你比那維萊特要先看到這些倡議書,也從這些倡議書里窺見了你旅行途中畫的價值突然暴漲一波的緣由。

    雖然已經聽說過你的畫在楓丹末日預言來臨之際,因為你投注在畫上的愛意,保護了一些楓丹人的傳聞,但真正在這些倡議書里、那維萊特辦公室的檔案里見到記錄,還是有些遺憾。

    “遺憾?”

    獲得完整古龍大權的水龍王跟你離去前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他的情感在你離開的日子里由于一些際遇而有了明顯的進步。

    你看到那一雙龍的豎瞳里,少了一些格格不入。

    “是啊,遺憾。要不是傳聞太過離奇,我以為萊歐斯利在開玩笑,我能得到的會更多。”

    你在旅途中見到的景色都被熔煉進畫里,楓丹人知道你見到了什么,為什么觸動。

    那維萊特從那些畫里能見到的盡是些熱烈的令人沉溺的美,生機勃勃。

    他駐足在那些畫前,試圖從畫中凝練的愛中完整的讀取你的旅行經歷,一幅幅各色的讓龍簇擁在美中險些喘不過來氣的畫中,沒有什么具體的可以被準確描述的存在。

    稻妻的雷、蒙德的風、璃月的巖……你見過的許多風光落在每一筆上,顏料的水分被時間蒸發,色彩斑斕得讓一條水龍陷入了猶疑之中。

    顏料可以被稱作水嗎?

    不曾明朗的事情有太多,他對于人類尚且沒有太多了解,芙寧娜告訴他可以寫信,在她的家中有你的贈禮,銘刻著你旅途的記憶,那便是隨著你給她的回信一同寄過來的。

    他應當寫信。

    即使沒能寄出去。

    也不應當寫信,你拿著一張紙進行簡單的調色時,看見了這些沒寄出去的信。

    大抵是楓丹的習俗深入人心了,你見著這一堆,第一反應卻是:“楓丹的天氣還好嗎?”

    那維萊特認真的回想了一下楓丹那些年的天氣,給出了一個準確的回復:“在我的認知中,楓丹的天氣并未被過多的降雨干擾。你也可以查閱一下楓丹的水文記錄,我的認知畢竟與人有些差異。”

    “哦,那我可以看這些嗎?”

    你指了指那一摞信。

    最高審判官的時間是需要擠一擠的,他的工作太多,數百年如一日兢兢業業的工作中,私人時間本就并不充裕。當他抽出一部分時間用來寫信時,注定一封信件要么是簡短的,要么是斷斷續續寫出來的。

    在他的允許下——“這本就是應該寄給你的信件”——你打開了第一封信,是簡短又生疏的一句:

    “旅途注意安全。”

    他并不擅長將自己的心情通過筆墨在紙上描繪,讓它抵達另一個人的身邊,讓人聽到幾天之前他的片刻。

    平淡的,重復了幾百年的時光,所經歷的事有所差異,又不能構成值得訴說的故事。

    歐庇克萊歌劇院會上演話劇。

    審判官會審判案件。

    歌劇院外的虹彩薔薇會在特定的時期開放。

    來來往往的人群討論著今日。

    然而今日又該是怎樣的形態,是具體還是朦朧,年輕的龍王不能知曉。

    他提筆寫下正確的格式,端端正正寫好了末尾自己的姓氏,余下的空白是他一天乃至幾天的張口結舌。

    沒能寄出的信件里存留著他困惑的一句:“我們的一天,是否會有共同之處?”

    你所去的地方只有在花店里才能見到楓丹的花卉,或者在被精心侍弄的花房里。

    你所見到的天氣與楓丹會有不同。

    你去往的國度里并不存在一個具體的名為那維萊特的個體。

    龍漫長的生命和長生種的時間觀念,你在信件里看到了它向著你的時間趨同。

    你不是第一個讓那維萊特認知到人類壽命并不長久的個體,并不是第一個教會他何為人的生離死別的人,他對短生種的時間具有了基礎的認知。

    五百年的時光對龍而言不算長久,五百年的時光足以讓這條年輕的龍成為楓丹的歷史。

    許多人的痕跡已經存留在這條年輕龍的生命里,你是其中之一。

    你應當只是一個畫畫還不錯的畫家,在他生命里出現兩萬余日,就如同千千萬萬人一樣,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甚至不會有兩萬余日的時光。

    他卻在信件里無意識的計算著你剩下的時光,每一天的流逝都讓他產生了緊迫感,直到最后一封信件上,空白處已經無法落下一個字。

    極其正確的格式中間是大片的空白,那維萊特無法寫下一個字音,他便收起了筆,不再寫信。

    是沉重的壓力。

    仿佛面對的不是一張信紙,而是你注定會僵硬失溫的身體。

    寫的越多,便是在人的壽命上刻下一日乃至幾日的裂痕,連一句“抱歉,我寫不下去了”都無法寫出。

    信件上承載著的是你死去的時間。

    如若不是你無意中找到這些信件,他會自欺欺人的,用不再寫信的方式試圖挽留今日,挽留你又少掉的一天。

    你看完了最后一封信,今日的時間所剩無幾。

    你聽見了雨聲,毫無預兆的,面前人神色如常,外面的雨亦是如常的觸碰楓丹。

    天與地之間被雨絲連接,夜晚的影子被雨水洗滌,明艷的色彩被夜晚和雨水改變了性質,你感受到了憂慮在雨中行走。

    那維萊特說:“又過去了一日。”

    你的思維越過一堆信件,找到了今日尚早的時刻:“我要不要說上一句水龍水龍別哭了?”

    又抓到了更早的一個時刻:“你還沒告訴我,你是否能讓我愛你?”

    兩個問題,最高審判官能回答的是一個:“我會盡力克制。”第二個,尚且年輕的龍不能理解你需要的愛與你對楓丹的愛有什么不同,那明明是兩種相同的事物。

    從你的畫中,那維萊特輕而易舉的認知到這個事實。

    沒什么不同。

    你的愛在畫中還是畫時都是一視同仁的,偏偏這又是消耗品,是顏料,你偶爾需要補充一下對一個集體對一個人的愛的顏色,讓它們和諧統一。

    你很高興那維萊特可以認知到這一點,只是當他凝望著你時,你從那雙非人的豎瞳里,見到了可以取用的色彩,也見到了鎖住這色彩的事物——

    是你自己。

    你仍舊處于那漫長的賢者時期里,便是唾手可得之物,也興致缺缺。

    沒關系,那維萊特會幫你。

    明明想畫的是一視同仁的愛,你自己倒是很清楚,你是在無禮的要求最高審判官對你吐露出無法介入第三人的愛。

    模擬器說的沒錯,那維萊特的確是太過年輕了,年輕又迷茫,磕磕絆絆的在找生存的意義,然后撞到了你,掉進了一場慘烈的騙局中。

    「你現在行了嗎?」

    模擬器寫。

    你說就那樣吧,也就是驗證了一下你確實不是對龍過敏,你只是單純的進入了不應期。

    「就……試過了?」

    啊,你迷惑的,不然呢?不是模擬器最開始讓你對那維萊特說“我想跟你睡覺”的嗎?

    你現在說了,得到了一條差點被嚇到有龍形的龍,有問題嗎?

    最高審判官差點被這句話暗殺成功了有問題嗎?

    得到一個糾結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我……”自暴自棄原地自閉的龍也沒什么問題吧。

    那么龍都自閉了,你做什么都是被默認的,沒問題吧?

    反正當事龍說沒問題了。

    第60章

    不干人事久了,偶爾會想起純愛。

    「說人話,請。」

    面對模擬器的陰陽怪氣,你很灑脫的用行為證明了你說出口的話。

    畸形的感情固然精彩,簡單的感情卻更適合療養。你不用全身心投入,只用對著懵懂暫且不能分明所有情緒的水龍王做一些惠而不費的事,便能模仿出浪漫。

    最重要的愛意,因為正處于作畫過程中,自然是充沛的,讓人一眼望見就能知道你跟那維萊特兩情相悅的。

    結尾如何,此刻便不用去管了。

    你們在歐庇克萊歌劇院看到的表演、日常中的每一次對視、桌子上帶著晨露的花卉、被畫記錄下來的兩人同游的景色、相伴的每一個日夜……都是真的不是嗎?

    何苦要糾結一個結局?

    糾結一個注定蒼白、注定只對你一人圓滿的結局?

    你注視著那維萊特的每一刻,都在讓他只用在意當下,不用考慮長長久久——人的壽命與龍的壽命相差太大,想起來就會讓心上落下陰霾,你自身也沒有那樣的信心,可以在病癥痊愈的那一刻忍住落下最后一筆——對于人而言過于漫長的時間里,偏偏你們兩個如遇末日,每一天都沒有明天。

    若要談論這段關系中,誰是弱勢方?你的回答一直都是那維萊特。

    他嘗到了恐懼。

    不用水作為媒介,他品嘗到的是自己的恐懼。

    細微的,無處不在的,時不時提醒他的。

    你從他的眼瞳里看見了人的時間在追趕人的生命,他試圖打撈,試圖行使生命之神的權能,只是試圖。

    向你伸出的手被你握住了指尖,古龍大權帶來的力量散了,龍凝視著你的手,被驚醒了一樣。

    他的嘗試無疾而終。

    他畢竟是那維萊特,畢竟是楓丹那個代表公正的最高審判官。

    又確實是沒有龍形,很是年輕的龍。

    你在夜晚可以看到他頭上兩條柔軟的觸角在微微發亮,銀白色的長發散落下來,堆積在床上,成了一汪銀白色的月亮。

    人對于月亮的情感在所處的環境里和受到的教育中形成,做出水中撈月一樣的行為情有可原。

    你在這樣的人中,另類的一點在于,水里的月亮很快被打散,但承載月亮的水正在向你懷中涌來。

    長發無法再堆積成月亮,但你盡可以對水做一些事,無論是揉碎還是別的什么,他都會包容,并給出你期待的反應……

    你意識到自己對這種事有了一些期待感時,你知道你的病癥已經痊愈。

    雖然有些抱歉,但戀情的末日確實在這種時刻來臨了。

    你倒沒有立刻登出,而是度過了這個夜晚,為自己的畫添上了最后一筆,才離開了游戲。

    當然,因為治病的原因,你自然沒有收獲什么稀奇的CG,打出什么驚心動魄的結局,只是得了一個「寧靜一日」的稱號,讓你的情緒可以保持安定。

    是持續性的增益buff。

    你的治療卓有成效。

    模擬器吸取了上次環境過于極端,時不時就有架可打的教訓,修復了模擬器會無語的bug。

    你:我以為你會修復環境bug,讓我度過相對安定的幾個周目呢。

    模擬器誠懇的:「我對你口中的安定并不抱有期待。」

    「但確實有一個選項很適合讓你拋棄一切、有理有據的毀滅世界。」

    什么?

    「上班。」

    「要試試嗎?」

    是基建那樣的?

    「很遺憾,你只是一個普通職員。如果玩家需要選擇該選項的話,我可以將該選項調整為A選項。」

    你說可以一試。

    新的四個選項出現在了你面前。

    「A.上班永遠令人疲憊,請合理安排自己的人生,不要讓上班耗盡你的所有熱情。

    B.你見過的許多人都說過認識你,面前的人也是,你看著他,決定……

    C.你見到了自己的二重身,或許不是,你正在思索如何對待自己的二重身。

    D.人生路上總有許多抉擇的時刻,你是選擇固守還是奔向自由,還有另有想法?」

    A選項的社畜顯而易見突破了模擬器的限制,讓你感到了工作對人的磋磨,你吐槽A選項是魔王正在上班路上不日就將毀滅世界。

    模擬器說隨你喜歡,玩家擁有規則下的一切自由,哪怕是不走屠殺線,卻行屠殺線之事都可以。

    它只要將自己的底線放的足夠低,總有一天,它會發現它的底線被你踩進了深淵。

    「我的估算是總有一天,玩家會踩不到我的底線。」

    那不可能。

    你斬釘截鐵。

    玩家的道德可以足夠高,也可以讓玩家在酒吧去點佛跳墻。

    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行為下限在哪,模擬器怎么會知道你準備做些什么?

    確實是真理。

    你進入A選項時,是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體會到什么是通勤兩個小時只為上班的生活的。

    你還年輕,只知道上班吸人精氣,破財還消不了災,只知道上班不僅讓人失去時間還讓人失去金錢,不知道還有這種通勤時間長到讓你見了手機里密密麻麻的鬧鐘就想辭職的工作。

    你甚至還辭不了職。

    畢竟你的這個星球,和星球上的所有生命體,都抵押了自己的未來,換取現在的茍且。生是公司的人,死是公司的鬼。

    你看著自己的員工卡上喪的比女鬼怨氣還重的一張臉,和姓名一欄的空白。

    你伸手點了一下空白,果然看見了「請玩家輸入姓名」的字樣,還有提示,說本游戲擬真度極高,姓名請像個人樣。

    這其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邊上的顯眼的隨機。

    兩個選擇中,看上去閃閃發光極其顯眼的才是制作這個選項的人內心期望人選擇的。

    你當然——

    選擇了隨機。

    笑話,難不成你想讓人叫你希琳,叫你十四五,叫你伊德莉拉或者塔伊茲育羅斯?

    你確實想。

    奈何模擬器說星神的名字本周目會受到限制,不予采用。奈何那兩個星神名字去掉后,你對其他兩個名字就喪失了興趣。

    你還想過讓所有人都叫你媽的,模擬器沉默了一會,問你想好了嗎,名字越怪,工作內容越多,上司可是比所有生物都還要小肚雞腸的一種生物。

    那就隨機吧。

    你隨機出來的姓名是安娜。

    一個普通的,沒有什么辨識度的名字。大街上的安娜一抓一大把,跟大街上的夫斯基一樣,不對,應該說是跟試卷上的小明一樣。

    安娜成了公司的職員跟小明提出問題一樣普通。

    可是兩個小時的通勤時間,和買不起房的慘淡事實,讓你意識到你這個周目與其說是魔王正在工作路上,不如說是魔王正在玩現實模擬器。

    任何一個工作,只要是孤立的,沒有旁人的,沒有直屬上司的,都可以算是好工作。但有人了,有完善的管理機構和管理人了,有具體的懲獎機制了,對于底層員工而言,那就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卷王對決。

    要么卷生卷死卷上去,要么就地躺平等待辭退。

    哦,忘了,你所在的星球是一個閉塞的出路少得可憐,走出去的路基本上就兩條的貧困區。

    公司看中了它的礦產資源和人力資源,打通了它對外交流的渠道,掌控了這顆星球,才有兩條比較好的出路。

    你成為公司的職員,在家鄉就可以說是成功人士了,更成功的是卷上了博識學會的同鄉。

    其他人要么依靠著公司的礦產開采活動獲得工作,要么走出家鄉,停留在家鄉完完全全不依靠公司的人,應當是沒有的。

    從出生到死亡,交易完成的那一刻,這顆星球上的人就喪失了不攀附公司而活的權利,方方面面都有公司的影子,想要掙脫只能炸了星球,讓它徹底湮滅。

    你卷上了公司職員的身份,想要就地躺平等待被辭退,出路又能在哪呢?

    只要真心實意的考慮一下,就算人被壓榨得崩潰,也得擦擦眼淚繼續上班,因為沒有退路了。

    抑郁、失眠、疲累、前路一眼就能看見的絕望……工作的壓力和通勤兩個小時,配合著存款上孤零零的幾個數字,可以成為摧毀精神的特效藥。

    又可稱作魔王催化劑。

    一天,即可制造恐怖的魔王。

    原本該是這樣的,安娜是一個普通的原石,未來的職位清晰可見。但你一天通勤兩個小時,心情最爆炸的還是通勤兩個小時和公司分部傻叉的上司和更特喵可愛的考勤制度。

    在靈活上,公司可以靈活。

    在制度僵化上,你待的分部里那可真是幾百個琥珀紀的時間換來了足以媲美存護星神的亞空間晶壁的制度。

    這未免不太尊重存護星神。

    但這傻叉的分部特喵的尊重你了嗎?

    你最晚早上五點半起床,半個多小時洗漱吃飯,然后通勤一個小時去上班,趕在七點半之前打卡,晚上五點半下班后再通勤一個小時回家。

    遲到一分鐘扣錢。

    晚下班一分鐘不算加班。

    除了這考勤以外,還有上司的指手畫腳和同事們被迫的卷生卷死。

    你上班第一天,垃圾桶里多了被你捏得面目全非的飲料瓶。

    你上班第二天,垃圾桶里有一瓶蘇樂達包裝的碎片跟飲料瓶作伴。

    你上班第三天,跟它們作伴的是你的上司。

    你上班第四天,公司來了其他人。

    你等著被辭退然后直接魔王化,刷個幾次再戴上稱號平心靜氣玩一局,但你升職了。

    很難評。

    被你打了一頓,威逼著寫了分部發展計劃書寄給他知道的公司的大人物的上司也沒想到會是這么個結果,但總之,你走了就行。

    但是你沒有放過他,將他帶走了。

    現在輪到他卷生卷死了。

    你:“三天前就想說了,你不給錢不給任何支援,那讓人卷什么,卷你嗎?”

    你戴上了稱號,顯得平心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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