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立春剛至, 山上的梨花破天荒的生出了花苞。
然而裴晏晏沒空去探究原因,停云山內門弟子皆不敢擅動,唯有她親自捧了茶給剛出關的師叔祖奉上。
遞出的時候還悄悄瞄了一眼。
座上的女子發白發如雪, 眉眼精致, 單薄的道袍裹著一身冰肌玉骨,像是從古畫中走出來的月中仙。
她也確實是古人, 停云山曾經的大師姐卿淺。
自入門以來,裴晏晏聽過無數有關卿淺的傳說, 什么力戰饕餮、單挑黑蛟,什么天資聰穎、秉正無私。
夸她的話一籮筐,可真正遇見了裴晏晏才知道, 這位前輩并不好接近。
“我……”裴晏晏卡了一下詞,在低頭時偷瞄卿淺的神情:“我受師命,將此間變遷訴與師叔祖聽。”
卿淺“嗯”了聲, 聲音很低,像一粒雪落在桌案上。
于是裴晏晏盡量簡潔清楚地描述這幾年發生的大事。
然而越說越忐忑, 揣著的心惶惶不安。
無他,卿淺毫無反應, 或者說根本不在意。
裴晏晏自認擔任掌門以來,上到百歲老前輩,下到九歲中二少年, 就沒有她搞不定的人。
但眼下她是真的摸不準, 師叔祖到底想聽什么?
卿淺好像什么都不關心,無論是停云山的現狀、人族的變遷, 甚至是妖族與人族的矛盾都不值得她注目一次。
她捧著茶杯, 望著窗外的梨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晏晏擰起眉, 她得想想辦法, 不能放著師叔祖不管。
入世雖然麻煩,可總比讓她端坐“神壇”、不食煙火來得好。
卿淺是從那個光怪陸離、妖鬼遍地的時代走出來的。
與她熟識的人早已故去,停云山也變了模樣。
落于時間的縫隙中,世事于她如樵夫觀棋,春花秋月匆匆過,早已不是當年了。
這樣的人,會想什么呢?
裴晏晏腦海中突然冒出另一個名字。
貼給卿淺的標簽那么多,都是些贊美夸獎的好詞,恨不得把卿淺捧到天上。
唯有一只妖給出了截然不同的評價,并且在她耳邊絮叨了無數遍。
“師姐不擅長聊天,你得想辦法多說點,別冷場。”
“她身體弱,為她準備的房間要鋪地暖。”
“給她送藥的時候順便帶點糖,她不喜歡苦的。”
靈光閃過,裴晏晏立馬中斷了“修真界現狀”這個話題。
她清了清嗓子,假裝隨口說說:“哦對,江前輩她去了妖管局!
座上的人動了。
眸光一轉,卿淺看向裴晏晏,問出了今天的第一個問題:“妖管局?”
裴晏晏暗爽,這都能被自己找到突破口。
傳聞都說卿淺不愛搭理她那妖族師妹,可目前看來并非如此。
她仔細介紹道:“全名是妖怪管理局,由前朝司妖監演變而來!
卿淺瞬間就明白了,沉默片刻后,她緩緩開口:“她自己也是妖!
怎么還趕著去管妖的地方?
雖然語氣生硬,但裴晏晏聽得出來,卿淺這句話沒有責備的意思。
她斟酌著道:“江前輩和別的妖不一樣。”
一陣沉默。
那個好不容易說幾個字的人,又開始看窗外的花。
裴晏晏在心里嘆氣,嘴上卻道:“前輩叮囑過我,如果你提前出關了便通知她一聲。”
“不必說!鼻錅\秒答。
她低頭摩挲茶杯,神情冷漠,對見江如練這事表現得很抗拒。
裴晏晏只是笑笑,并沒有說什么,隨后做了個請的手勢:“那我帶師叔祖去休息,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青蘿峰太久沒收拾,已經不能住了,裴晏晏讓人騰出一間鋪了地暖小院子。
她在前面領路,卿淺就跟在后面。
裴晏晏邊走邊不忘找話題:“早就聽聞前輩們在遇到修行瓶頸時會閉關,可我們這一代已沒人能做到了。”
卿淺攥了攥自己的衣袖,她覺得這一代的掌門人很會聊天。
她淡淡道:“或許是外物干擾,靜不下心來罷!
隨口說了幾句閉關的要點,目的地也到了。
裴晏晏替卿淺推開梨苑的門,笑著問道:“后山那么無聊,師叔祖閉關的時候會想些什么?”
“想修煉。”卿淺面無表情。
她背著只手,借著廣袖把一卷宣紙藏得更深。
宣紙正面抄寫的是《清靜經》,背面畫了只圓滾滾、長尾巴的小胖鳥,抬頭挺胸,表情十分神氣。
抄了幾百遍《清靜經》,其實想的都是江如練。
這怎么能與小輩說?
卿淺撒起謊來根本沒有心理負擔,并且決定等人一走就毀滅證據,把那卷宣紙燒掉。
裴晏晏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梨苑的布局,以及各種電器家具怎么用。
卿淺聽完就能上手,于是裴晏晏放下心,臨走前還不忘補充:“師叔祖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找我!
她出了院子,還謹慎地走出很遠,做賊似的摸出手機打電話:“前輩,師叔祖出關了……”
這種告密的事情卿淺當然不知道,她點了一簇火,摸出袖子里的宣紙。
火舌將宣紙邊緣烤成焦黃色,就在鳳凰尾巴快被點燃的時候,卿淺忽地出手滅了火焰。
這是她畫過的,最滿意的小鳳凰,突然就舍不得了。
她把畫卷折了又折,最后夾進了書里。
*
卿淺將書放回架子上。
她只是回青蘿峰整理舊物,沒想到一回頭就被江如練堵在了墻角。
除了衣飾變了其他的江如練是丁點沒變。
那雙鳳眸一抬,就和卿淺記憶中的人對上了號。
她委委屈屈地抱怨:“師姐出關怎么不來找我?”
聽上去非常可憐,實際上卿淺想走的路都被她堵了個嚴實。
卿淺挪開視線,強行把自己砰砰亂跳的心按壓下去。
因為治不好自己的傷,所以她一直在想江如練。
在閉關時,她設想過許多個和江如練重逢的場景,演練過無數遍自己要說的話。
該擺出怎樣的冷臉、用怎樣冷淡的語氣才能和江如練保持距離。
卿淺冷下臉:“沒有必要。”
她知道這樣說江如練肯定會難受。
果不其然,江如練眼底閃過一絲慌亂,手足無措,想去扯她衣袖又不敢的樣子。
“師姐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我當時不是那個意思。”
卿淺盡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這樣看上去就像是無動于衷。
她不能再解釋了,理智告訴她要足夠干脆才能讓江如練離開自己。
沉默太久,江如練的眼睛漸漸黯淡下去,就像被云層遮擋住的小星星。
見她默不作聲地讓開路,卿淺快步過去,頭也不回。
身后傳來江如練小心翼翼地詢問:“師姐想去山下逛街嗎?”
卿淺的不自覺地攥緊拳。
像是怕她拒絕,江如練連忙補充道:“沒別的意思,裴晏晏想帶你去外面走走,可她自己沒空,就拜托了我!
“要是師姐不愿意就算了,下次再說”
底氣很是不足,所以聲音越來越小。
下次是什么時候?
卿淺怕沒有下次了,她終于忍不住回頭:“就這次吧!
說完就后悔了。
眼前的人就像得了雨露的小白菜,飛快地從干癟枯黃的狀態中恢復過來,一路上都在喳喳喳。
她向卿淺介紹人族發明的交通工具,各種新興的科技。
萬事都不用卿淺操心,她只需要遞出個眼神,身邊的鳳凰就會自動開始講解、或是掏出手機付款。
從江如練手里接過溫熱的奶茶,卿淺總覺得有些別扭。
很久以前,江如練還沒有自己高。
自己帶江如練下山采買或者除妖,教她人族社會的準則,給她量尺裁衣,回去前還會捎上一串糖葫蘆。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起,每次出門歷練打理一切的就變成了江如練。
她其實相當可靠,哪怕露宿野外,卿淺都能安心睡個好覺。
現在,卿淺用余光打量了一下身邊人。
這只鳳凰比自己高了一點點,也比自己更適應這個社會。
她悶聲不吭地喝奶茶。
真好,現在的江如練應該不會再被委屈了。
不對。
卿淺飛快地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這只笨鳥把她自己送進了妖管局。
江如練還不知道卿淺在想什么,她把人送到停云山門前,借著剛才的興奮勁兒詢問。
“山里濕氣重,晚上會很冷。我可不可以在師姐這睡一晚?”
卿淺皺了皺眉:“不可以!
沒有哪個師姐會讓師妹來暖床。
鳳凰再度祭出裝可憐大法:“我睡客房!
原來不是想暖床。
卿淺垂下眼簾,睡客房那就更沒有必要了。
“不行!
她冷冷地回答完,轉身就走,今天本來就不該心軟。
夜露濃重,等她回到梨苑手指尖都凍得失去了知覺。
卿淺呵出口氣,哪怕是洗完澡都捂不暖和。
開暖氣太悶、電烤火爐又太干,更別提床鋪本來就是冷的。
她索性披衣起身,隨手抽出本書看。
看著看著,落在紙張上的筆記就變成了委屈的、把頭埋進翅膀里的小胖鳥。
卿淺悶悶不樂地撕去這一頁。
明明已經告訴自己要狠心,怎么一到晚上,便又想起她。
她決定轉移注意力,于是重新翻了一頁,開始寫遺愿清單:
1.整理學過的術法、陣法圖。
2.為停云山的弟子答疑解惑。
3.想辦法把江如練從妖管局弄出去(重要)
想了大半晚如何在走之前完成遺愿,卿淺第二天大早就把裴晏晏叫過來。
她慢悠悠地喝茶:“我要進妖管局,有什么辦法嗎?”
“嗯師叔祖想進自然容易,我打一聲招呼就是!迸彡剃虧M臉疑惑,難道卿淺決定重拾舊業?
“只是師叔祖為何突然想去妖管局了?”
卿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要去盯著江如練!
*
看看這笨鳥究竟想干嘛。
她占據了妖管局最大的檔案室,不僅有書看,還有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
正對著外面的街區——江如練來的必經之路。
她知道江如練每天早上踩點上班,也能聽見同事對江如練的抱怨。
她翻了一頁書,習慣性地往窗邊望,修士極佳的視力能把對面的街景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很容易看見珠寶櫥窗前熟悉的身影。
已經連續幾天了,每天那道身影都會停留一陣,應該是看中了里面的某塊寶石。
卿淺強迫自己轉過頭,把注意力放在書上。
書中正好寫到:“昔有越人,擅交游。”
耳邊仿佛響起江如練懶洋洋的打招呼聲、談笑聲。
從前她就知道,撇開種族偏見不談,其實許多人都喜歡江如練。
鳳凰長得漂亮,出手大方又重情重義。
昔年停云山的小廚娘見面得塞兩塊糕,到了妖管局,和她玩在一起的更是不少。
更何況江如練她自己也愛交朋友,每天早上和前臺小狐貍打招呼不說,偶爾遇見了慘兮兮的妖怪還會出手幫忙。
卿淺心里悶悶的,越想臉色越冷。
江如練有很多寶石,才不缺自己送東西。
但她還是在下班后走進那家店,對店員說:“櫥窗展示的那枚藍寶石我要了!
她清楚地知道江如練是個什么性格。
*
是笨蛋。
卿淺冷著臉聽江如練解釋:“停云山想坐穩第一宗門的位置,總需要付出點代價!
所以這鳳凰就把竹林讓出去了?那她吃什么?
只有笨蛋小鳥才會弄丟自己的口糧。
最可氣的是,這鳥還因為自己答應她一起吃飯就開始傻樂,根本沒把竹林的事放心上。
卿淺想得心煩意亂,甚至沒注意,吃完了一整塊芝士蛋糕。
在江如練笑著詢問她,要不要把另一份也吃了的時候,卿淺已經暗自做了計劃,她要去找這個什么保護科的麻煩。
她怕自己走后江如練沒得吃,只能委屈地餓著。
伸出去的勺子在半空中停頓,卿淺倏爾察覺到了一股妖氣。
風遞來濃烈的腥氣,還摻雜若有若無的“救命”聲。
“對,是我的!苯缇氝擱這睜眼說瞎話:“是我太激動了,沒控制住。”
卿淺瞄了她一眼,干脆不再理會這笨蛋,并且決定先拿外面的蠱雕出氣。
*
后悔,早知道剛才就不該動手,自己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沖動?
指不定是被江如練影響了。
卿淺只覺得自己渾身都快散了架,破損的靈脈一刻不停地逸出靈氣,將她的五臟六腑攪得生疼。
以至于疼到眼睛都睜不開,想刨開自己的身體,看看為什么這么疼。
她咬著唇,任憑冷汗浸濕衣裳。
意識模糊時還能苦中作樂,她現在要是哼出聲,估計能把某只鳳凰嚇一跳。
江如練會慌慌張張地看過來,不管怎么樣先去摸額頭,再問自己“哪里疼、是不是舊傷沒好?”
卿淺覺得好奇怪,只是這樣想想,身體好像就不那么疼了。
心臟更疼。
江如練今天喊自己“卿卿”了,沒大沒小,一點都不把她這個師姐放眼里。
她其實知道江如練的心意。
沒有哪家師妹,會替自己擋住致命傷,會在自己生病時夜以繼日地守在身邊。
冷,砭骨刺肌的寒冷席卷全身,卿淺攥緊了江如練給她的外套,只能勉強維持住意識。
她隱隱約約聽見江如練和裴晏晏討論,要去找妖管局要紫芝給她治傷。
不要去。
嗓子啞得發不出一絲聲音,這要是去了,自己的遺愿豈不是更難完成了?
卿淺冷得縮成團,哪有剛出樊籠的鳥,又往網兜里鉆?
她被江如練抱在懷里,溫暖的體溫源源不斷地渡過來,惹人貪戀。
這甚至讓她想小小地放縱一下,等明天過后再對江如練冷言冷語,說不定效果會更好。
看不清東西,但卿淺準確地拉住了江如練的手,想要把她留下來。
*
熱,早知道該把江如練丟出去。
卿淺有些崩潰。
某只笨蛋灌給她的鳳凰血,在經脈里四處點火,驅又驅不掉。
她本身體寒,冷熱這么一激,酥麻到手都抬不起來。
好不容易趕江如練出去,腦子已經燒成了一團漿糊,做事全憑本能。
本能地把臉埋進江如練的衣服里,被捂熱的外套有一股說不出來香氣。
若有若無地纏著她,勾著她,教她自甘墮落。
卿淺蹙著眉,眼尾染上了動人心魄的紅。
“江如練……”
她又忍不住去想。
江如練愛笑,而自己不夠活潑,江如練喜歡鮮艷的色彩,而自己偏愛著素。
江如練其實喜歡熱鬧,見誰都能聊上一兩句,可自己嘴笨,并不擅長聊天。
當然,最重要的是自己快死了,而江如練還有漫長的一生。
她囿于立場之差,困于師姐的責任畏手畏腳直至今日。
越想越傷,越傷越想。
卿淺閉上眼睛,自嘲她自作自受,當真該落到今天這個下場。
*
門響時,卿淺正在生悶氣。
氣有只鳳凰花了大力氣去查案,還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也氣自己偏偏這個時候受傷,沒辦法盯著她點。
卿淺打開門,正撞上月色下的江如練。臉色略微有些蒼白,或許是精力不濟。
卿淺心里堵,決定先罵她一頓:“你今早觀過陰氣,消耗極大,為什么不回去休息!
夜風吹過,江如練沒反駁也沒說話,只是認真地盯著她。
很奇怪,卿淺皺起眉,張了張嘴:“你——”
話沒有說完,一個柔軟的東西貼了上來,帶著清甜的香味。
這種滋味,像是嘗了口甜美的蛋糕,忍不住想吞掉。
只一剎那,無數念頭冒出又被卿淺強行壓下。
她的心跳得很快,身體卻僵得動不了。
怎么會、怎么會?
“師姐晚安!苯缇毬冻鲆粋溫柔至極的微笑,轉身走入黑夜里。
徒留卿淺愣在原地,平生第一次無措到了極點。
良久,腦海中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沒有了。
卿淺茫然地抬手撫了撫自己的唇,怎么會有妖親完就跑?
她都不再說點啥什么的嗎?
*
卿淺翻來覆去一整夜。
第一次失眠整晚,卻僅僅只想到了江如練的那個吻。
她很早就去了妖管局,完全把自己的“遠離江如練計劃”拋在了腦后。
辦公室里空空蕩蕩,卿淺蹙眉問顧曉妝:“江如練人呢?”
小姑娘眨眨眼睛,也很迷茫:“不知道,江隊總會晚來,要不前輩在這里等等?”
卿淺頷首,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整天。
電話聯系不上、裴晏晏也不知道江如練的去處。
“撲通。”
卿淺的心忽地跳亂了拍。
她幾乎翻遍了停云山,終于在青蘿峰找到了江如練留下來的紙條:“不小心受了傷,大概活不了,錢都給師姐!
往后就是鳳凰留下來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房產證、銀行卡
但卿淺眼里只有那句“大概活不了”。
“嘶”跟過來的裴晏晏倒抽了一口涼氣。
她眼睜睜地看著卿淺的臉色越來越白,最后人一晃,突然偏過頭劇烈地咳嗽起來。
裴晏晏連忙倒了杯水遞過去:“師叔祖別急、我們人多肯定能找到她。”
“咳、咳——”
杯子里的水晃了出來,帶著相當刺眼的血色。
看得裴晏晏呼吸驟停。
卿淺推開裴晏晏攙扶的手:“我要去找她!
裴晏晏都快給人跪下了:“師叔祖、師叔祖你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卿淺搖了搖頭,再次重復:“我要去找她。”
她說這句話時,已經不自知地帶上了哭腔。
這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嗎?這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她想了那么久,那么久的人——
卿淺根本沒管自己的身體情況,散出靈力去追蹤江如練妖氣。
從青蘿峰一直尋到江如練家,再一路北上,晝夜不停,終于發現了微不可察火靈氣。
仿佛得而復失的人抓住了最后一縷稻草,卿淺片刻不停地追上去。
她不想再“想”了。
*
卿淺猛地驚醒過來。
四下皆靜,身邊人睡得舒舒服服的,呼吸平穩。
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又重新躺下,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夢見以前的事情。
半響,手邊貼過來一個暖呼呼的人。
江如練還閉著眼睛,聲音微啞:“做噩夢了?”
“嗯……”
卿淺目光復雜地掃過這只笨鳥,不明白她是怎么發現自己醒了的。
她耳邊倏爾傳來江如練的輕笑聲,一只手伸過來將她攬進懷里,妥帖地放好。
“小的時候睡不著,母親就會給我唱搖籃曲。”
說完也不管卿淺愿不愿意聽,鳳凰自顧自地哼起歌:
“夜悄悄,月皎皎。
小小鳥,快睡覺。
夢里飛高高,夢里尋珍寶。
雨瀟瀟,風擾擾。
小小鳥,快長大。
火燒白老虎,腳踹青龍角!
她哼完自己先笑了,笑得止不住。
卿淺抿了抿唇,完全判斷不出這人是認真的,還是在逗自己開心。
“……最后一句,是真的嗎?”
“嗯,”江如練輕輕拍卿淺的背:“晚安卿卿!
卿淺枕著江如練的手,方才還驚慌失措的心緩緩落到了實處。
她把頭埋進江如練懷里,眷戀地吸了口氣。
“晚安,江如練!
作者有話說:
啊啊啊啊啊,其實還是不太滿意,后續或許可能大概會磨一下細節。
這本就到這里啦,感謝一路陪伴到此的小可愛們,因為一些自身的原因中途更新斷斷續續的,非常抱歉!再見面估計就是全文存稿了QAQ
順便帶帶下本的預收。
《請問你吃兔子嗎》,喪氣社畜×笨蛋美人兔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