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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我們可不可以重來◎

    商令玨實在不懂工作人員, 是怎么做到連續兩個“所以”之間,毫無邏輯的。

    “商商,你選個地方吧。”

    因為天已經黑了, 不管在哪里, 光線都不算太好。商令玨單手支頤, 懶洋洋的。

    剛好和閣樓上的女人對上了視線。

    那張姿容絕世的臉在閣樓的小燈下, 越發朦朧幽遠, 可以看見女人眼里含著一片清寒的水光, 暈染出幾分委屈和薄怒。

    偏偏緊咬的唇瓣浸透著無可奈何的自嘲意味。

    原來司珥也有發作不了,只能強行忍著的時候。

    “在海邊棧橋上, ”商令玨輕巧起身, 神色淡漠地看了眼四周昏黑的環境, 嗓音清冽地說,“那就快點吧, 好像要下雨了。”

    “好, 來來來, 燈光準備。”

    “不用打燈, 刺眼,又不是拍電影,”商令玨低垂的雙眼, 帶著淡淡慵懶厭倦的意味,“光線不明, 才更有氛圍感吧。”

    工作人員一想, 商令玨說得也對,咱講究的就是一個氛圍感。

    于是, 就剩下一個固定的攝像頭。

    搖曳的燭光下, 商令玨剛喝過酒的臉頰漾著淡淡的紅暈, 狹長的眼睛微斂,散發著不加掩飾的頹靡感。

    “商商,我們……”蕭韞看著商令玨逐漸靠近的精致面孔,手心稍稍有些出汗。

    她微微揚起頭,剛想抓住商令玨的衣領,卻被女生的手擋開了。

    “商商?”

    看著蕭韞略帶疑惑的模樣,商令玨替她撫平肩上的衣服褶皺,彎下腰在蕭韞耳邊輕聲說:

    “蕭韞姐,你不用害怕,我知道怎么借位。”

    商令玨在心底笑笑,這大概是她和司珥在一起,唯一學到的演員技巧。

    “不,我不是害怕,我愿意和你……”蕭韞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商令玨與自己快速接近后,又即刻離開。

    表面上看她們好像貼近纏綿,但實際上,商令玨只是側著臉,與她低聲說了說話而已

    如櫻花墜落般。

    女生身上清新迷人的薄荷冷香,轉瞬即逝,淡似微風。

    “拍好了吧?”商令玨打了個響指,驚醒一眾人等。

    “拍好了,好了。”

    攝像和其他工作人員皆是有些懵圈,他們還以為初次在鏡頭前,兩人怎么都會不太適應,可能要拍很多遍。

    哪里知道商令玨把角度找得極好,兩人仿佛命定般地在海邊棧橋相遇,四目相對,溫柔而纏綿。

    “哇,她們是真的親了嗎?好唯美好浪漫,”趙子嫣恨不得把頭探出去看。

    從閣樓上看去,她們只能看見兩個人背影重疊,長發交纏,似乎很順利,也很享受。

    司珥沒有回答趙子嫣的疑問,女人烏發垂落,唇線深抿,半張臉隱沒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看不清表情,只是隱隱感覺禁欲克制的清冷感更強了。

    恍若浸在薄冰里的玫瑰,是烈火灼灼的前奏。

    本以為棧橋那邊都準備開始收工,各個燈光和攝像陸續準備撤掉,結束一天的拍攝。

    結果,蕭韞在臉色恢復正常,不再那么紅之后,一起身,唇間就不由自主溢出痛呼。

    “商商,我好像站不起來,好疼啊,可能是剛才崴到腳踝了。”

    剛要吹滅蠟燭的動作頓住,商令玨低頭看了看蕭韞的腳踝,感覺好像是有些腫,“你先別動。”

    未燃盡的燭光下,蕭韞媚眼如絲,似乎傷得不輕,“商商,能不能抱我回去?”

    【臥槽,蕭韞好媚,段位好高,我恨不得沖進屏幕替商商抱住她。】

    【她們兩個真的不是公費來談戀愛的嗎?我今天晚上已經磕瘋了。】

    閣樓的木窗里,趙子嫣已經激動到站起身往下看,她撐著頭,笑容越發蕩漾,“我的這位觀察對象也太會撩了,司珥,我感覺你的那位觀察對象很快就會招架不住了。”

    彈幕也跟著贊同趙子嫣的話:

    【對不起,我之前還磕學姐學妹,現在我已經轉磕妖嬈狐貍精X直球真木頭。】

    【蕭韞:商令玨,我恨你是塊木頭。】

    彈幕和趙子嫣的話一股腦地像是炸彈一樣,在司珥心底炸開,女人瞳仁漆黑澄澈,唇角嫣紅,淡淡地說:

    “也許吧,不過我感覺商令玨還是游刃有余的樣子。”

    “哦,那司珥你的建議是商令玨和誰比較般配呢?”

    “和……音樂,”司珥唇瓣彎著極淡的弧度,長睫輕撩,冷漠又妖冶,“她應該是學性戀。”

    “什么東西?”

    一旁的彈幕飄過——

    【哈哈哈,司珥是說商令玨愛學習。】

    聯想到之前有關商令玨的退學傳聞,趙子嫣總感覺司珥在一本正經地瞎扯,但她沒有證據。

    司珥的神情認真又篤定,半低著頭的時候,漂亮白皙的耳尖隱沒在柔順的長發間,透著清淡的冷白色。

    看上去溫雅禁欲,根本不可能是在滿嘴跑火車。

    原來,司珥其實是這么幽默風趣的人嗎?

    大家對司珥的誤解果然還是太深了。

    海邊棧橋上,蕭韞輕輕扶著商令玨的手臂,整個人都傾向商令玨,“好像真的扭傷了,好疼啊。”

    “嗯,你別怕,”商令玨看見蕭韞穿著銀色高跟鞋的腳踝,腫起的跡象越發明顯。

    她雙手抱住蕭韞,可還沒等蕭韞反應過來,她就把蕭韞扶回椅子上,然后一溜煙兒跑不見了人影。

    眼睜睜看著商令玨跑不見了,趙子嫣笑得直不起腰來,“這就是不解風情的妹妹嗎?跑什么啊。”

    “讓我們來看看這兩人的資料,蕭韞,舞蹈界的瑰寶美人,最喜歡陽光和泳池,自曝談過四次戀愛,”趙子嫣調出兩人的資料,盡職盡責地分析起來,“商令玨,頂流女團的隊長,唱作俱佳,喜歡螃蟹和橙子,還有賽車,沒談過戀愛。”

    司珥靜靜看著商令玨興趣愛好那一欄,想起當初還想和商令玨一起去賽車場,現在還有機會嗎?

    彈幕頓時又熱烈起來,還有人吵著想知道司珥戀愛過幾次,趙子嫣就跟著起哄開口問了出來。

    “司珥,要不滿足一下她們的八卦之心,你和幾個人在一起過啊?”趙子嫣不想承認,但是她也特別好奇司珥的感情經歷,到底什么樣的人能打動司珥。

    “在一起的人啊,”司珥的聲音輕輕的,散漫無情的桃花眼里滿是溫柔之色,“只有一個。”

    “哇哦,”趙子嫣完全沒繃住,甚至有些跑題地問道,“那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

    “我們暫時沒有在一起。”

    “我能問一下是誰說的分手嗎?”

    司珥輕輕側著頭看向棧橋,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瘦白贏弱的手腕,在閣樓的小燈下更加透白。

    聞言,趙子嫣大驚失色,“司珥,該不會是對方提的吧?看你好像對這個人念念不忘的樣子……”

    彈幕這時也跟著跑偏:

    【女神也會失戀?天吶,演員的情感也太充沛,讓我一下入戲想到前任了,不說了我先去哭會。】

    【司珥姐姐忘了那個他,康康我吧,我能撩能打能扛,乖得一比。】

    【女神會失戀,我也會失戀,我=女神。】

    “大家都在勸你放下那個人呢。”

    “回憶太多,忘不掉的。”

    “但人的大腦就像一個必然會消磁的卡片,新回憶產生總是會抹掉舊回憶的,”趙子嫣此時翹著二郎腿,儼然一副午夜電臺,知心姐姐的模樣。

    忘掉舊回憶嗎?司珥仍然半低著頭,披散的長發柔順光澤,遮住了她的側臉。

    其實,稍微想一想,她人生里的回憶,除了演戲和工作,其他的一大半都和商令玨有關。

    很多個寒冷冬天的早晨,B市都會下很大的雪,她們一起坐在開著暖氣的陽臺上,好像什么有意義的事都沒有做。

    窗外的雪越落越大,四下變得很安靜,只有電視里重播著《西游記》,八戒喊著要回高老莊的聲音很大。

    那時,自己總會笑著對商令玨說她們這是在虛度光陰,可其實她一直希望這樣的早晨,能夠多一些,長一些,長到沒有盡頭。

    可司珥從未對商令玨說過,說過自己想和她,從晨光熹微消磨到星光燦爛,日復一日。

    這時,樓下傳來了一群人跑動的腳步聲,商令玨帶著隨行的醫生和自己的助理,拿著冰袋和噴劑,朝蕭韞走過去。

    樓下一陣混亂,最后還是商令玨背著蕭韞慢慢往大家住的那棟小樓走去。

    因為出了這樣的意外,今天的觀察任務也暫時告一段落。

    然而,屏幕后面的導演和一眾工作人員卻樂開了花,本來他們還尋思在開播第一天多買幾個熱搜。

    結果現在商令玨和蕭韞,司珥已經給節目組帶了兩個熱搜來。

    #原來我和女神并沒有什么區別#

    #詭計多端的姐姐和不解風情的妹妹#

    這兩個熱搜一前一后,一下把《心動二十一天》的數據推到了綜藝第一。

    蕭韞的房間里,醫生給她檢查了傷勢,囑咐她不要亂動,先冷敷消腫,就提著醫藥箱離開了。

    商令玨給她倒杯溫水放在床頭,一看時間已經快十點,就說自己也要回房間了。

    “商商,我還睡不著,你陪我說會話嗎,床很大哦,而且房間里沒有攝像頭。”

    一旁的助理看了一眼商令玨,聳聳肩說:

    “現在是你的自由時間,楊姐說她比較放心你,我現在要去看看林棠。”

    說完話,助理也一下跑走,沒了影子,房間里只剩下商令玨和一臉嫵媚的蕭韞。

    **

    從閣樓結束拍攝后,司珥就獨自一人回到了頂樓的房間里。

    幾個月前受傷的右手,除了使不上力之外,其他都還好,也不像前段時間那樣,會一直疼得睡不著。

    只是,右手腕骨那邊留下了一條長長的痕跡,像是一根褪色的藤蔓,糾纏著生長,盤旋。

    導致她現在都會穿長袖,就算不得不穿裙子,也會想辦法遮一遮。

    洗完澡之后,司珥吹干頭發,發現已經快十一點了。

    但商令玨還沒回到房間里來。

    陽臺的風很大,還帶著濕潤的水汽。

    聽著海浪的潮聲,司珥穿著黑色的真絲睡袍,拉上被子,側身陷入柔軟的床墊里。

    半明半暗中,有一個黑影慢慢地朝床上走來,黑影的腳步很輕,以至于閉眼假寐的司珥并沒有馬上發現。

    然后,就是兩個物體的直接碰撞。

    “嘶……”司珥倒吸一口涼氣,捂著胸口好久沒能說出話來。

    “商令玨,你回來怎么都不開燈,”司珥眼睛里沁出了淚,細白的脖頸纖細脆弱,仿佛輕輕一握,就能完全掌控。

    這是她第二次被商令玨撞到這個脆弱的部位了,真的很疼。

    躺倒在另一邊床上,商令玨稍稍有點懵,指尖還殘留著溫暖柔軟的感覺。

    “司珥,我進成你的房間了嗎?”商令玨半是驚愕,半是疑惑。

    聞言,司珥垂下眼睫,帶著鼻音輕輕說:“晚上冷,你進來,蓋著被子。”

    染著冷香和體溫的被子蓋在商令玨身上,聞見司珥身上的味道,商令玨終于恢復了些許思考能力。

    她陡然瞇起眼。

    “你從陽臺跑到我的床上了?”

    “你不是我床上的好朋友嗎?”司珥試探性地抓住商令玨的衣角,見女生瞇著眼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她輕輕靠了過去,“商令玨,你撞得我好疼,真的好疼。”

    “很疼嗎?”商令玨知道自己剛才算是直接撲倒在床上的,力道肯定不小,“要不開燈看看……”

    下一秒,商令玨自己就先愣住了,她這是中了什么邪,說出要開燈看的這種胡話。

    開燈看,那是能看的地方嗎?

    房間里的氣氛,似乎瞬間變得旖旎靡艷起來,軟軟的被子來回起伏波動。

    黑暗中,商令玨能聞到這清冽醉人的冷香,女人每一寸肌膚都溫潤如玉,不用眼睛也能感受到每一根線條的纖細柔軟。

    司珥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真絲睡衣,除此之外,未著寸縷。

    “其實,也不用開燈看,”司珥輕輕呼出一口氣,平躺在床上,聲音軟糯,“都已經腫了。”

    商令玨沒敢接話,只聽見女人輕輕“嗯”了一聲,然后側過身,眼神晦暗不明地看著自己。

    下一刻,商令玨眼前出現一片陰影,呼吸近在咫尺,紅唇輕覆,全面侵襲的柔軟。

    來回碾磨。

    甚至舌尖也傳來微麻的刺痛。

    “你這是什么……報復行為?”

    商令玨感到一陣酥。麻,仿若過電般眼前炸開絢爛奪目的煙花。

    她躺在床上,全身虛軟,仿佛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綿羊。

    “消毒。”

    司珥幽幽地說,紅唇含著靡艷迤邐的水光。

    雪膚紅唇,兩種色彩濃烈的對比,浸透出女人骨子里的冷艷放肆,紅顏禍水,媚骨天成。

    “你以為你是84消毒……”

    “是42。”

    商令玨快被司珥奇妙的諧音梗搞得羞憤欲死。

    最可恥的是,她能感覺到自己被弄得不上不下,甚至升騰著隱秘的感覺,猶如火燒。

    尤其司珥還在自己的左耳邊,喘著靡靡的氣息,就連清冷的聲線也染上暗。欲的顏色。

    “商令玨,還要消毒。”

    “消什么毒,我看你比較毒,”商令玨沒敢用力推開司珥,她是知道這人肌膚薄又嬌氣,一點點力道就會惹出一圈痕跡。

    在床上像個能被輕易弄壞的瓷娃娃。

    偏偏這個瓷娃娃每次都還是一副不怕疼的樣子……

    商令玨回想了許久。

    于是,司珥又不知從哪里,拿出一張染著冷香的絲綢手帕,折成小方塊輕輕挨上商令玨的唇角。

    一下又一下。

    “怎么,司老師,是嫌我臟了?”商令玨捉住司珥的手帕,故意發問道。

    “不臟,“司珥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往常凌厲散漫的桃花眼里一片軟媚。

    商令玨急忙把司珥的手放回被子里,她實在看不得,女人這副任你為所欲為的嬌氣模樣。

    以前的那幾次,整個過程,司珥清冷驕矜的面容,神情都似現在這般妖冶可欺,恍若瓷白的玉器,染上暗。欲的色彩。

    “既然不臟,那你……”

    “我之前以為你……接受洛伊雨了,”想到早晨無意間聽到的對話,司珥思前想后還是說了出來。

    “沒有,”商令玨怔了怔,還是接上了司珥的話,“學姐很好,我不想再耽誤她。”

    “可是,為什么呢,”司珥抱著被子,眼睛亮晶晶的,語氣卻有點低落,“身邊的人,包括網友,都覺得你們很配,很合適,就連陳言她們也這樣認為。”

    奇怪于司珥深夜的求知欲,商令玨也跟著側躺下來,單手摸著枕頭邊邊。

    “司老師,你為什么要打聽這么多?”

    為了防止商令玨在說出什么“社會人的事你少打聽”這種類似的話,司珥連忙往前靠去,指腹按在商令玨漂亮柔軟的唇上。

    “想更了解你一些。”

    或許是女人桃花眼里瀲滟著動人的水光,瑰麗撩人。

    或許是商令玨突然有了神奇的傾訴欲。

    反正,她輕輕嘆了口氣,拉高被子遮住耳朵,思考了一會才開口。

    “學姐人很溫柔,唱歌很好聽,做飯很好吃,看書的品味和我差不多,喝咖啡也和我一樣不喜歡加糖,”商令玨鄭重地想了一會,緩緩地說著,“之前一起參加比賽,我們合作得也很默契。”

    聽商令玨絮絮叨叨,講了一堆洛伊雨的優點,司珥從一開始的吃醋嫉妒,到隱隱想知道自己在商令玨心里的樣子。

    可她不敢問。

    想到今天趙子嫣說的有關回憶消磁的話,司珥婉轉迂回地問道:

    “你現在記得這么多,會不會有一天就慢慢遺忘了?”

    “遺忘什么?”

    “很多都遺忘,”司珥輕輕擰著眉心,最后的話幾乎隱沒在溫熱的唇齒之間,“很多里……也包括我。”

    商令玨或許聽清了司珥的話,或許沒有,她只是在這個深夜里,暫時放下了對司珥的戒備。

    “應該會吧,人的記憶有限,總要為新的生活騰出位置,忘掉不該記得的東西,會更好。”

    海島的夜里,商令玨白皙好看的臉呈現出玉石般的質感,說話的語氣也是云淡風輕的。

    忘掉不該記得的東西……嗎?司珥的心口突然疼了一下,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商令玨所認為不該記得的。

    可是,就算上天安排別人給商令玨,在自己絕望祝福商令玨前,能不能讓她再擁有一次機會啊。

    司珥緊緊攥著商令玨的衣領,明艷絕色的臉上滿是認真的神情,“商令玨,我不想做你的背景板,我不想有一天,你心里會抹去所有關于我的回憶。”

    女人呼吸急促,完美無瑕的臉上神色凄婉又倔強,毫無保留地袒露出她心底的希冀。

    商令玨像是著魔似地回望著司珥,兩人就這么穿著薄薄的衣服,躺在一張床上,默默地望著對方。

    “阿令,從來叫的都是你,是商令玨,”司珥努力平復著呼吸,桃花眼里水光瀲滟。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裝乖,不需要掩藏,你喜歡賽車,喜歡搖滾,喜歡游戲,都很好。”

    “我一開始所認識的你,就是桀驁不馴的你。”

    “可你也是很乖的,你做喜歡的事的時候,真的很乖很耀眼。”

    “商令玨,和你相遇我很開心。”

    “其實,是我需要你,不是你需要我,我自以為自己很重要。”

    “你比以前長大了好多,然后離我越來越遠,可我不想和你分別,不想和你當陌生人。”

    “我們以后都不要當鋸嘴葫蘆,你不開心了就告訴我。”

    “我也不會那么自以為是,忽略你的感受。”

    “我會努力地理解你。”

    “也讓你理解我。”

    想起一年前在馬場最后和商令玨吵架的那一次,應該是她們之間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吵架。

    多少次午夜夢回,司珥從夢中驚醒,腦海里一遍遍重播著,和商令玨分別的畫面。

    如果分別不可逆轉,她到底能怎么辦?

    ……

    司珥不斷在說著很長很長的話,抽抽噎噎的,眼淚沾濕了枕邊的長發。

    有的話到了后來,甚至語無倫次邏輯混亂。

    女人眼里的微光,偶爾像是星星一樣亮起,偶爾像是樹葉飄落般熄滅。

    可是,商令玨感覺自己好像看見當初相遇時的司珥,又好像重新認識了司珥。

    女人的眼瞳很黑,仿佛與世隔絕的平靜湖面,雖然澄澈透亮,卻孤獨地映著整個世界。

    “其實,”商令玨突然出聲打斷了司珥,她也同樣認真地看著司珥,輕聲說,“很困難的。”

    “什么,”司珥感到眼前視線模糊,她淺淺地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水跡,“什么很困難?”

    見司珥把自己眼角揉得發紅,像個要不到糖的小女孩,商令玨把臉埋進枕頭里好一會,才重新恢復清冽的嗓音。

    “忘記回憶,很困難,忘記你,也很困難。”

    兩人之間好像被什么外力按下了暫停鍵,司珥幾乎忘記呼吸,直到感到憋悶才輕輕地喘起來。

    “商令玨,我不想忘記你,”司珥默默低下頭,濕潤的睫毛如輕羽般撩過商令玨的肩。

    商令玨感受到自己心口微跳,好像沾滿灰塵的琴弦,被纖細素白的手指輕輕撥動,塵埃落定,裊裊琴音,足夠讓兩個人都不寂寞。

    “要不……”在這樣的氣氛中,商令玨突然兩頰浮上可疑的緋紅,她刻意看著別處說,“你還是擦點藥膏,腫得是有點厲害,我包里有,去給你拿。”

    “腫得厲害……”

    司珥順著商令玨最后的視線往下,發現自己的睡衣衣扣不知什么時候,解開了好幾顆,一片炫目的雪白中,紅腫十分明顯。

    一想到自己剛才哭得稀里嘩啦,結果一邊哭一邊敞著衣服……

    商令玨拿著藥膏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司珥紅著鼻尖,用力攥著衣服的領口,眼神空洞甚至于麻木地坐在床邊。

    像是被自己那個什么了似的。

    “你先別哭了,把藥給……”

    怎么搞的,越說越像那種莫名其妙的語錄,商令玨拿來偏軟的抽紙,替司珥擦干眼淚。

    “好丟臉,”司珥重新躺下,把臉埋進被子里,然后用小指輕輕勾著商令玨的手。

    “也沒什么的,又不是沒看過……”

    司珥唰地一下把薄被掀開,眼角紅紅地瞪著商令玨。

    商令玨立刻閉嘴,拿著藥瓶比劃半天,問司珥要不要過來擦藥。

    然后,司珥又迅速鉆回被子里,悶悶地說:

    “要擦,很疼。”

    看著薄被下曼妙的起伏,商令玨皺著眉,聲音微微有些嚴肅,“你擋著我怎么給你擦藥?”

    “嗯,那把藥抹在手上,你進來。”

    司珥蔥白如玉的小指撩在商令玨柔軟的手心,像是小鉤子一樣,癢癢的。

    “我的手又沒長眼睛。”

    “我牽著你。”

    司珥還真就“言出必行”,輕輕圈著商令玨的手,緩緩停在該擦藥的傷處。

    冰涼細膩的藥膏讓女人低呼出聲,在這個寂靜的夜里,無限惑人。

    “商令玨,我們可不可以重來,用SL大法重來?”

    不知怎么回事,商令玨陡然發覺,自己和司珥一同罩在彌漫冷香的薄被里。

    黑暗中,呼吸相聞。

    “我想你,一直都想你。”

    商令玨能聽見自己的心,在砰砰地跳。

    深夜明明沒有太陽,卻仿佛能感受到溫暖,像是泡著溫泉水一樣暖洋洋的。

    只是,她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以后再說吧,我還沒想清楚。”

    出乎意料的是,司珥沒有繼續追問,而是乖乖地挪進商令玨懷里,輕輕說了聲好。

    “司珥,你是不是在發燒?”商令玨忽然抬手放在司珥額頭上,總覺得手心微微發燙。

    “嗯,最近身體差,晚上的時候體溫會有點高,”薄被下,司珥的臉頰緋紅,吐氣如蘭。

    “篤篤”兩聲,門邊傳來敲門聲,驚醒越來越近的兩人。

    商令玨一下從被子里出來,借著月光看見一片美景,又趕快給司珥蓋上被子。

    “藏好點,我去看看是誰。”

    “嗯,快點回來,”司珥臉色緋紅,桃花眼里滿是瑰麗的色彩,紅唇水潤飽滿。

    回答完商令玨的話后,她又鉆回了被子里。

    打開客廳的燈,商令玨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打開房門,門外站著那個陽光活潑的妹妹,宋桃兮。

    宋桃兮一開口就是元氣滿滿的味道,“商商,不是說好今天晚上一起打游戲的嗎?”

    “啊,是的,”商令玨心底一驚,自己被司珥“襲擊”,把這事情完全搞忘了,“是要打游戲。”

    “咦,你還沒把電腦從臥房搬到客廳嗎?”宋桃兮走進客廳,沒看見電腦,就往臥室里走去,“我來幫你搬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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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桑靈是司珥念念不忘的人?◎

    “別……別, 讓我來就行。”

    商令玨幾乎攔不住宋桃兮,小女生直接一腳跨進了臥室,直沖著床對面的電腦走去。

    趕忙跟著走進臥室, 商令玨略略往床上看了一眼, 因為床很大而且略顯凌亂, 司珥也很瘦。

    不仔細觀察的話, 不太容易看出床上還躺著另一個人。

    “商商, 你這邊頂樓的房間比我們二樓的要大很多耶, ”宋桃兮的馬尾一晃一晃的,“你這還是臺式機, 好難搬啊, 要不我們就坐在臥室里, 我看你玩?”

    剛放下的心,商令玨又瞬間提了上來, 她連忙跑到沙發椅上, 拿出自己的游戲機, 晃晃。

    “桃兮啊, 其實,游戲機上也有很多好游戲,不如我們外接到電視上一起玩。”

    “外接的電視屏幕?”宋桃兮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商令玨剛好把游戲遞給她, 一低頭就看見司珥的棉質拖鞋,正明晃晃地擺在床角, 昭示著這個房間的這張床上, 有大大的貓膩。

    她趕快把鞋踢進床底下擋住,然后發現鞋上面還有自己的Q版形象。

    這個女人是瘋魔了嗎?一雙鞋還要弄什么周邊, 搞得跟狂熱腦殘粉一樣。

    想到這里, 商令玨瞪了一眼平躺在被子里的人。

    雖然那人看不見也不知道。

    “商商, 你這是……在踢球嗎?”瞥見商令玨動作的殘影,宋桃兮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我眼花,以為窗戶沒關好,有小野貓跑進房間,”商令玨輕撩眼睫,意有所指地笑了笑,“想跑上我的床。”

    “那倒是,這個季節,小野貓好像是挺容易發。情?”宋桃兮頗為贊同地點點頭,還囑咐道,“是得把窗戶關緊,這島上的貓不少。”

    察覺到床墊有幾下小幅度的抖動,商令玨唇間彎出極淡的弧度。

    她大概能想到司珥鼻尖微紅,一雙無辜的桃花眼又兇又羞的樣子。

    “走吧,我們先出去玩游戲,”商令玨立刻把話題拉了回來。

    “以前家里都不讓我玩游戲,我對這些都不是很了解,這個游戲機真的好玩嗎?”

    宋桃兮像個第一次打電動的好奇小孩一樣,注意力一下又回到了手中紅藍色的游戲機上。

    “真的,很好玩,你可以挑挑自己想玩的游戲,格斗,冒險,角色扮演,種田游戲都有。”

    把自己的卡包遞給宋桃兮,商令玨盡量不動聲色地移動著,擋住宋桃兮看向大床的視線。

    “商商,我想先玩那種酣暢淋漓的打架游戲,應該選哪一個啊?”

    “我有好幾個都是,你看看你喜歡寫實風格,還是卡通一點的。”

    “要卡通一點的,”宋桃兮眼睛亮亮的,看著商令玨給她選好游戲,心里的粉紅泡泡怎么都止不住。

    “啊啊啊商商,你真好,我可不可以抱一下你,來一個愛的擁抱吧。”

    第一次見到這么熱情的人,商令玨都站在床邊的身體一下就僵住了。

    她稍稍愣了一會,皺著眉剛想委婉拒絕,就突然感覺手心癢癢的,然后像是被小蝎子蟄了一樣微疼——

    司珥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還敢伸手來掐自己。

    “不可以嗎?看你滿臉拒絕的樣子,果然跟其他人說的一樣,很難接近,”宋桃兮俏皮一笑,又低下頭,繼續挑挑選選游戲卡帶去了。

    商令玨這才轉頭,垂眼就看見女人一身黑色絲質睡袍,裹在純白色的薄被里,紅唇緊抿,烏黑慵懶的長發,垂落在雪白的脖頸間。

    黑白間交織出莫名靡艷之色。

    見商令玨蹙眉,司珥瞳仁瑟縮一下,又趕緊鉆回被子里。

    “出去玩吧,”商令玨連忙引著宋桃兮往客廳走,一面用余光盯住司珥,免得這人又不死心地往外看。

    關掉臥室的燈,商令玨順便把門也關上,暫時隔絕客廳和臥室。

    客廳里,游戲機已經接上了電視,格斗游戲的畫面適時出現在屏幕上。

    聽見關門聲,司珥才再次從被子出來,因為呼吸不暢的緣故,眼角都逼出了點點水跡,本就妖冶的臉孔,更加昳麗悱惻。

    胸前的紅腫由于涂藥的緣故,已經不怎么疼了。

    聽著門外傳來,兩人隱隱約約打游戲的歡笑聲,司珥抱著另一個枕頭,打開了手機,默默搜索起游戲相關的內容。

    以前,她和商令玨一起玩過幾次探險游戲。

    后來商令玨成了練習生,她又工作太忙,兩人倒是很久沒有一起玩了。

    窗外海風陣陣,海浪翻滾,隱隱有要下雨的跡象。

    亮堂堂的客廳里,商令玨拿著手柄,操控著屏幕上的卡通形象出拳,飛踢,連招。

    一旁的宋桃兮興奮得小臉通紅,不停地狂按按鈕,偶爾還會大聲地哼唧。

    “商商,你好厲害啊,我好喜歡。”

    “商商,你慢一點打嘛,招太快了我受不住。”

    “不要不要,商商,你怎么能這樣啊!你太狠心了。”

    看著屏幕上大大的GAME OVER,宋桃兮撅起小嘴,故意做出一副哭唧唧的表情,“商商,我要換個游戲玩,你都不讓著我,壞死了。”

    商令玨聳聳肩,表示電子競技沒有感情,“還是給你玩個種田吧,種菜,建房子也很有趣。”

    “好吧,這就是我這種菜雞該走的路,”宋桃兮嘀嘀咕咕的,“真是打過了解壓,打不過高血壓。”

    輕輕推開臥室的門,商令玨慢慢地走進去,再小心地把門關上。

    最后一絲光芒消散,入目是一片淺淺的黑暗,鼻尖縈繞著濕潤冷冽的幽香。

    現在快到十二點了,商令玨猜想司珥應該已經睡著,于是更加放輕了腳步。

    然后,下一秒,女人不知從哪個方位撲進了商令玨懷里。

    由于慣性,兩人一齊靠在墻上。

    現在的情況是,商令玨身后是堅硬的墻壁,身前是司珥冰冰涼涼的纖細柔軟。

    清淺的呼吸就打在她耳邊。

    “司老師,你現在怎么總是手腳冰涼?”商令玨感到司珥的身體溫度偏低,訝然地開口問道,“很冷嗎?”

    “商令玨,以后我們也一起玩游戲?”

    司珥答非所問,偏冷的聲線綿長如薄霧,“記得我們一起搭的房子,還差個院子。”

    “好是好,但你能不能先起來?”

    “很冷,你熱熱的,”司珥又貼近了一點。擁擠的雪白半弧被睡衣勒緊。

    想到剛才聽見宋桃兮嬌滴滴的聲音,司珥就感覺自己像吃了很酸的糖一樣,總覺得心里有一個地方空空的。

    “宋桃兮怎么會知道你游戲打得好的?”

    “今天閑聊時,她問的,”商令玨幾乎想要翻個白眼,司珥怎么盡問這種傻問題,“不然是百。度說的嗎?”

    司珥:“……”

    她現在明白彈幕里,為什么要說恨商令玨是塊木頭了。

    不過,轉念一想,對別人木頭,還挺好的。

    “你胸……你那邊還疼嗎?”商令玨一不小心又瞟到了某處擁擠的柔軟半弧,跟著就問了出口。

    發現商令玨的視線,司珥微微低頭,清冷驕矜的面容,也染上點點緋色,“剛才擦了藥,好多了。”

    兩人之間再一次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直到宋桃兮過來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門。

    “商商,你沒事吧?剛才好像聽見了什么聲音。”

    商令玨一把按住門把手,勉強鎮定地回答道:

    “是海風太大,吹窗戶,你等等,我馬上回來。”

    見司珥依舊抱著自己,商令玨單手反摟住司珥,很是干凈自然地說道:“你上來。”

    順著商令玨纖細手臂傳來的力道,司珥白皙手指交纏環住了商令玨,然后整個人掛在了商令玨腰上。

    像只抱住主人要一起出門的小貓,又太過自然,好像曾經發生過千百遍似的。

    為了防止司珥掉下去,商令玨左手自然而然地想要托著司珥,免得這人力氣不夠,滑下去。

    然而,毫無布料阻礙的觸感,讓商令玨心跳頓時紊亂不已,就連呼吸的節奏也調整了好幾次。

    “商令玨,你不會要這樣抱著我出去吧?”

    司珥感到從商令玨身上傳來滾滾熱度,自己就好像是商令玨手心里一塊白色的冷玉。

    被發熱的手心浸染出春日野櫻般繾綣的緋色。

    “你想得美,”商令玨感受到指間凝脂般柔軟細膩的觸感,陰郁精致的臉上也襲上一抹微紅,“不穿褲子,你是要和我走什么奇怪的路線出道嗎?”

    “洗過澡之后,忘記了,”司珥輕咬著唇,又開始一本正經地編理由。

    “都走錯別人房間,忘記穿褲子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懂的,”商令玨狹長的眼睛里閃著戲謔的光。

    以前在這方面的事上,司珥一直算是她的老師,今天她難得調侃司珥幾句,就發現女人清清淡淡的面容上,浮現可疑的紅暈。

    莫名給了商令玨一種欺負高傲公主的惡劣快。感。

    就還挺有趣。

    抱著司珥重新挑選了游戲卡帶,商令玨又走回到床邊,彎腰把司珥放回床上,“你先睡,我一會就回來。”

    “還睡不著,”司珥蓋好被子,發覺到一絲異樣,連忙把被子掖得更緊。

    “那也要睡。”

    回到客廳之后,商令玨把卡帶交給宋桃兮,后知后覺感到左手手指間,有些涼涼的滑膩感。

    她下意識愣在原地,朝左手看去。

    “你怎么了?”宋桃兮進入游戲后,抬頭瞥了一眼商令玨,又沉浸到游戲畫面里。

    “手指,出……汗了,”商令玨卡頓了一下,才隨便造了個說法,又忙把左手放到身后。

    發現商令玨匆匆走開,宋桃兮聳聳肩,抱著游戲機半躺在了沙發上。

    半個小時后,她一邊在游戲里種著卷心菜,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商令玨剛泡一杯咖啡回來,就看見宋桃兮把游戲機放在一邊,四仰八叉地抱著薄毯睡得很熟。

    “桃兮,你要不要回房間睡?”商令玨輕輕搖了搖宋桃兮的肩膀,“沙發太小。”

    “但是我好困啊,就讓我在這睡吧,”宋桃兮好像起床氣很重的樣子,撅著嘴翻了個身,睡得更熟。

    商令玨只好關了客廳的燈,順便把游戲機和電視都關掉,才回到臥室里。

    她剛躺上床,發現司珥已經睡得迷迷糊糊了。

    然而,女人感受到商令玨回來后,又嘟嘟囔囔地說道:

    “商令玨,你剛才還沒回答我。”

    “回答……什么?”商令玨知道司珥在追問SL大法重來的問題,她知道自己的心在動搖,但是又無法立刻找到應該動搖的理由。

    喜歡是不需要理由的,但喜歡能成為重新在一起的理由嗎?

    有足夠的勇氣和決意去愛,未必有支撐天長日久的條件。

    “你之前說我不了解你,讓我們重新了解對方,好不好?”

    司珥試探性地靠進商令玨懷里,輕輕拽著女生的衣領。

    雖然桃花眼里滿是困倦的迷蒙,但眼底依舊含著大小姐特有的固執和倔強。

    這個夜里,司珥提出的要求變得異常地多。

    “商令玨,那你不要和她們太親密,我看到好多人都在注意你。”

    “注意你的人更多吧?”商令玨單手撫上司珥的雙眼,促使女人閉上眼。

    “蕭韞還總讓你抱她。”

    “宋桃兮還要和你天天一起打游戲。”

    直到兩人快要睡著,司珥都還在呢喃著你和蕭韞的身體接觸太多,竟然一起吃燭光晚餐之類的話。

    翌日早晨八點,靜謐的海島上就響起了擾人的鬧鐘鈴聲,鈴聲整整持續了五分鐘。

    不把所有人吵醒,誓不罷休。

    在宋桃兮被鬧鐘驚醒,匆匆忙忙跑回二樓房間之后,司珥才睡眼朦朧地從陽臺回到自己的臥室里。

    火鶴島的早晨,永遠是陽光燦爛,微風徐徐,世外桃源的安靜模樣。

    今天的早餐定在海島另一面,一間臨海而建紅墻綠瓦的懸空餐廳里。

    蕭韞因為昨天傷到了腳,行動變慢很多。

    等她姍姍來遲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坐在餐桌旁,溫文爾雅地用餐刀給面包抹上黃油。

    作為觀察員,司珥和趙子嫣他們四個人,坐在另一張圓形的櫻桃木餐桌上。

    司珥優雅而緩慢地用餐刀分割著面包,神情淡淡,透著幾分慵懶散漫。

    蕭韞推開門時,剛好帶進來新鮮的海風,吹動女人漫卷的長發,頓時滿室冷香,動人心弦。

    大家都很自覺地,按照昨天的情侶配對坐在一起。

    所以,商令玨右手邊是祁檬和洛伊雨,而左手邊還空著一個座位。

    “商商,謝謝你昨天抱我回房間,今天的活動和任務又要麻煩你了。”

    蕭韞依舊穿著驚艷火辣的鏤空連衣裙,身上的單品配飾閃閃發亮,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的小心思。

    “沒有,”商令玨略微有點心虛地瞟過司珥,發現女人也正好在看自己,她連忙正襟危坐,皺著眉說,“蕭韞姐太客氣,舉手之勞,換個人也一樣的。”

    “但商商就是比較特別啊。”

    這邊,商令玨半扎著頭發,上身一件高級灰的外套,內搭高領T恤,肌膚白皙,像是剛剛畢業的高中生一樣滿是青春氣息。

    這兩個人坐在一起,像極了成熟美艷大姐姐X別扭叛逆高中生。

    尤其是,當商令玨端著喝空的牛奶杯,想要越過司珥他們這一桌,去夠還沒開封的那一大杯純牛奶時。

    趙子嫣完全掩飾不住嗑cp的粉絲嘴臉,幾乎忽略了司珥清冷淡漠的神情,不停地和司珥嘀嘀咕咕。

    不過這可能是因為,今天司珥換下那件矜貴冷雅的墨綠色長裙,簡單地穿著卡通涂鴉的純白色短袖,和水洗藍的破洞牛仔褲。

    看上去更像是,教室里清純甜美的校花,而不是電視上高不可攀的絕美女演員。

    這讓在場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時不時把視線轉到觀察員這邊來。

    看上幾眼趙子嫣這位古典美人,偷瞄一下司珥,再心滿意足地咽下抹好黃油的面包。

    “商令玨,怎么了嗎?”趙子嫣望著端著牛奶杯走過來的商令玨,笑容里竟然帶上了一絲慈愛。

    還不等商令玨說話,司珥非常自然地起身,替商令玨拿下柜子上那瓶還沒開封的牛奶。

    “杯子放下來,我給你倒,”司珥稍顯吃力地擰開牛奶蓋,左手接過商令玨手上的杯子,臉上帶著隱隱溫雅的笑容。

    細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握著牛奶瓶,一時之間,說不上是牛奶更柔,還是指尖更白。

    微波爐“叮”地一聲,司珥拿出杯子重新遞給了商令玨。

    純牛奶,微波爐低火一分鐘,入口剛好帶著輕微的溫熱感。

    端著杯子回到座位上,商令玨很是滿意地喝著牛奶,順便幫祁檬又拿了一塊面包。

    “牛奶有那么好喝嗎?”祁檬看著商令玨小口喝奶的樣子,產生巨大的疑惑。

    有人端著杯子從身邊經過,商令玨稍稍移動椅子讓開,然后低聲回答祁檬,“微波爐低火一分鐘,我一直都這么喝。”

    趙子嫣驚訝地旁觀了,司珥給商令玨倒牛奶的全過程,她還以為司珥一直就是那種清冷淡漠的人,沒想到竟然還有這么溫柔的一面。

    好溫柔好體貼,和他們所知道的司珥一點都不一樣。

    這讓她再次感嘆,果然大家都對司珥的誤解太深了。

    或許是司珥給商令玨倒牛奶的那一幕,讓許多人產生錯覺,覺得面色高冷的女神很好說話,真實性格肯定平易近人,又喜歡助人為樂。

    剛才從商令玨身旁經過的年輕男人,也端著杯子走到了觀察員這一桌來。

    年輕男人長得斯文俊秀,身材挺拔迷人,也是近幾年很火的實力派小生,主演過好幾部大熱電視劇。

    還曾經做過司珥電影里的男配角。

    “司珥姐,好久不見了,昨天都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年輕男人揚起一抹十分帥氣的笑容,露出又白又齊的牙齒。

    “嗯,你好,”司珥點點頭,神情依舊溫和,聲音卻隱隱冷淡下來。

    氣氛在年輕男人傻站著不動之后,逐漸凝結。

    “是有什么事嗎?”司珥不解地看著男人端著杯子站在一邊。

    “司珥姐,那個,牛奶,我也想再加一杯,”年輕男人半垂著眼,語氣帶上了一絲嬌羞和期待。

    司珥輕輕把椅子往后一推,瞬間將自己和桌上牛奶瓶的距離拉開。

    她環抱著手臂,神情寡淡漠然,“我讓開了,你倒吧。”

    完全沒想到司珥的態度會有這么大的差別,年輕男人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好歹以為有攝像頭對著,司珥或多或少都會顧忌一下情面和形象,不然司珥為什么會給商令玨倒牛奶,還笑得那么溫柔似水。

    年輕男人只好自己倒完牛奶,迅速回到座位上,餐桌上的其他人立刻笑罵起來,指著他說:

    “你小子,想得真美,你是行動不便,還是四肢癱瘓,還想要讓司珥獻愛心,給你倒牛奶,你又不是只有三歲的小孩。”

    一旁年輕男人的朋友,也是滿臉震驚地看著他,低聲問:

    “你剛才是瘋了,還是根本沒睡醒?跑過去叫司珥給你倒牛奶,你以為她是服務生,或者是你女朋友?到底是誰給你的勇氣?”

    “可司珥給商令玨倒了牛奶啊。”

    “人家一個公司的,早就認識,你能比嗎?”

    “我還和司珥一起拍過戲呢。”

    “問題是人家最多只記得你的名字,求求你以后不要干這種蠢事好嗎?”

    “可能我剛才一下懵了吧,以為司珥姐能夠對我也那么溫柔,”年輕男人嘟嘟囔囔地咬下一口面包,也覺得自己剛才就跟著魔了似的。

    看著這一幕小插曲,林棠笑得前仰后合,還不忘拉著夏之蕭,悄悄朝商令玨擠眼。

    商令玨忙端起杯子擋住臉,不時瞄過司珥臉上矜貴冷雅的神情,心想這倒是第一次現場觀摩到,司珥是怎么毫不留情地拒絕別人的任何有心接近。

    倒還……挺好玩的。

    就是那個年輕男人的招數,屬實爛了點。

    等大家吃完早餐,導演又適時跳了出來,公布今天的情侶項目。

    “大家早上好,今天我們的情侶生活項目,主題是探求速度與穩定,所以我們今天要進行的活動是——”

    “射箭。”

    “請大家回到各自的房間,換好衣服,在一個小時內,趕到火鶴島東南角的射箭場地,今天我們可是要采取計分制度的,情侶贏家一樣會有獎勵哦。”

    至此,新的一天活動正式開始。

    觀察員和被觀察對象們在餐廳門口分開,四位觀察員先行前往射箭場地的觀察席位,進行昨天對被觀察對象們的總結和新一天的期待。

    行走在柔軟細膩的沙灘上,林棠興奮地和夏之蕭牽著手,蹦蹦跳跳地看向前面并肩走著的兩個人。

    “我根本沒想到祁檬這個悶騷,不聲不響的,竟然背地里暗戀洛伊雨姐姐。”

    “這次戀愛綜藝她們兩剛好湊成情侶,發展發展也好,”夏之蕭十分老成地點頭,“商商,你覺得呢?”

    “能有新的美好體驗,希望學姐能開心一點,”商令玨靜靜看著洛伊雨的背影,心情稍許沉重了一些。

    回到頂層自己的房間,商令玨一看還有四十分鐘才到集合時間,換好衣服后,就抱著手機躺到了床上。

    純白的床上還余有淡淡的冷香,床單上輕微的褶皺,印示著另外一人不久前才起身離開。

    趁著還有時間,商令玨百無聊賴地逛起了微博。

    昨晚《心動二十一天》的那兩條熱搜還掛在十幾位上,然而有一條新熱搜忽然就躥到了前排來。

    #司珥念念不忘的人#

    點進去后,發現是一個情感博主頭頭是道地分析司珥的性格。

    【司珥出道以來一直以演技美貌雙保險著稱,出演過無數優秀電影和口碑好劇。但她本人除了演戲和宣傳,幾乎不怎么曝光,就連娛樂圈里的朋友都很少。】

    【據我分析,覺得司珥或許是高階的intp型人格,時常有沉重而迷茫的不真實感,因此在演戲的時候,思考得很多也很深,氣質也趨向于高不可攀,飄渺難以接近的方向。】

    這個博主前面還分析得算是有點根據,到了后面開始細數起,和司珥有過短暫交集的人,最終確定司珥現在還一直念念不忘的人,肯定就是桑靈。

    而緣由是桑靈昨晚發的一條微博。

    微博內容只有短短的幾個字:懷念從前。

    然后配了一張桑靈自己畫的簡筆畫,兩個Q版的小女孩,都穿著差不多的校服。

    其中一個小女孩,像是走在星光燦爛的大道上,兩旁還有揮舞著的熒光棒。

    另外一個小女孩拿著鉛筆坐在課桌上,寫寫畫畫,目光卻始終追隨著那一個已經光芒萬丈的小女孩。

    這畫在故意內涵什么,幾乎不言而喻了。

    司珥就是那個踏上星途,從此星光璀璨的大明星。

    而桑靈繼續著自己的設計師夢想,在背后默默注視著司珥。

    怪不得,昨天晚上桑靈一發微博就有人在評論區問——

    【桑靈姐姐,這是你一直喜歡的人嗎?】

    桑靈還立刻就回復了這名粉絲說:是啊,是我愛而不得的人。

    司珥的堂嫂還被人扒出,點贊了桑靈的微博,仿佛家人蓋章肯定了這一事實似的。

    再加上,昨天司珥說自己有喜歡的人,只是暫時分開了,所以,才有今天的這條熱搜。

    半個小時后,商令玨準時趕到射箭場。

    司珥已經和其他三個觀察員,坐在一旁的觀察臺上。

    見到商令玨的身影,女人桃花眼微亮,又很快收斂,只是眸子依然水光瀲滟。

    然而,商令玨像是沒看見她一樣,徑直走到蕭韞身邊。

    “開始新一天的觀察了,加油!”趙子嫣見司珥突然情緒低落不少,便出言鼓勵道。

    只見司珥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單手支頤,神情幽深復雜。

    射箭場里剛好有八個靶心,蕭韞正拿著箭比劃來比劃去,就是沒力氣拉開弓弦。

    “商商,快來幫幫我,這個好難啊。”

    導演此時已經公布完了規則,哪對情侶射箭得的分高,那一對就能成為今天的最佳情侶,得到獎勵。

    “蕭韞姐,那邊有教練,我們一起去問問看?”商令玨眉眼深邃,微微笑著說。

    “可是那樣好慢啊,還要排隊,要不你先教教我?我記得看綜藝上,你會騎馬,也會射箭的。”

    商令玨默然,騎馬射箭都是司珥教她的。

    她的人生,真是處處都有這個女人的存在。

    蕭韞說的沒錯,好幾對情侶正圍在教練身邊,請教怎么開弓,要是她們再過去的話,估計又會浪費很多時間。

    “那蕭韞姐,你先站得右腳比左腳稍前,再用虎口推住握弓處,你放松一些……”

    商令玨開口糾正著蕭韞的站位、握弓、搭箭、扣弓等姿勢。

    蕭韞擺出拉弓的姿勢,聲音卻嬌媚迷人,視線也一直追著商令玨,“商商,好難啊。”

    “沒那么難的,”商令玨指點著蕭韞的姿勢,偶爾瞟到司珥臉色蒼白如紙,幽怨地看著自己,她彎唇笑笑,繼續指導蕭韞,“把弓拉開,用點力。”

    蕭韞手上的箭,“咻”地一下飛出去,在眾人的期盼下,還沒飛到半程,就直直墜地。

    “啊,”蕭韞滿臉惋惜又苦惱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回頭對商令玨撒嬌道,“商商,我手上沒力氣,怎么辦啊,別人都已經得分了。”

    場上,已經有兩組人開弓搭箭,連連得分,其中一組還是祁檬和洛伊雨。

    祁檬背著箭袋,一箭一箭地正中靶心,洛伊雨笑容恬淡地給她遞箭。

    “商商,要不你再親手教我一次嗎?我總擺不對姿勢,力氣還不夠。”

    看著蕭韞對射箭充滿熱情的樣子,商令玨再次耐心地上前,指點她標準的姿勢。

    “你的手臂一定要直,眼睛要瞄準,”商令玨站在蕭韞身后,伸出手示意她握弓的手打直。

    恍然間,商令玨忽然想起十七歲那年,司珥帶自己來射箭場,也是這么親自教自己射箭,然后還一起選了那匹金色的小馬駒。

    此刻從背后看,商令玨和蕭韞就好像親密地抱在一起了似的。

    尤其是當蕭韞特意轉過頭,詢問商令玨是不是那樣做的時候,某個角度她們就像一對真正的情侶。

    “沒想到祁檬還挺會射箭的,”趙子嫣撐著頭看向祁檬和洛伊雨,“不過,她們兩個人太客氣了點,不像蕭韞和商令玨之間氣氛那么火熱。”

    坐在一旁的司珥,握著茶杯的指尖稍稍用力,瓷盞里翠綠色的茶汁輕輕搖晃,泛起漣漪。

    直到商令玨和蕭韞分開,單獨拉弓射箭時,司珥才緩緩飲下那杯茶,認真而專注地看著商令玨高挑挺直的背影。

    這邊,趙子嫣發覺司珥突然貌似心情不錯的樣子,悄悄開口問道:

    “司珥,我家小侄女特別喜歡你,你能不能幫我簽個名。”

    “簽名?”司珥微微一怔,眉心輕蹙,想了一會還是沒有拒絕,“可以的。”

    趙子嫣莞爾一笑,拿出紙筆遞給了司珥。

    左手接過趙子嫣遞來的鋼筆,司珥隱隱有些緊張。

    如果她用左手寫,肯定會被鏡頭抓到,到時候放到網上,又會有一大堆人發表各種猜測。

    但是,她的右手……

    受傷已經超過三四個月,右手始終使不上力。

    雖然醫生說這是正常情況,畢竟是骨折加上外傷。

    勉強用右手拿起鋼筆,司珥瑩潤如玉的手指輕輕顫抖,額角因為刺痛而沁出細細的冷汗。

    不遠處,陳言躲著鏡頭,正匆忙地朝司珥走來,她一看到司珥在用右手,眉頭立刻皺得能夾死蒼蠅。

    “趙子嫣,我簽好了,”司珥抬起頭,淡淡笑著把紙筆還給趙子嫣,下一刻就看見了陳言那張陰云密布的臉。

    趁著現在是中場休息補妝,陳言把司珥拉到沒人的角落,隱忍著怒火說道:

    “李醫生說過讓你不要用右手,只能在他的指導下,進行復健運動,你這個人怎么不聽呢!”

    “趙子嫣的小侄女想要一張我的簽名,又是在鏡頭前。”

    “是啊,大明星,你真是又紅,對粉絲又好,”陳言故意對司珥冷嘲熱諷,這個女人就是不能讓自己省心。

    司珥朝陳言輕輕一笑,“沒事的,我最近身體恢復得不錯,你不要擔心。”

    “好個鬼,你之前失血過多,現在臉白得跟鬼一樣,你的手……”陳言及時止住了更多的話,“補血的藥,每天都要吃,還有你現在自己看看微博。”

    “微博?”司珥撩起頰邊垂落的長發,海島燦爛的陽光游弋在女人又白又薄的肌膚上,清純迷人又美艷絕倫。

    “你又上熱搜了,還是會讓你煩的那種。”

    打開微博,司珥很快看到了那條猜測她喜歡的人是桑靈的微博。

    女人緊緊皺著眉,隨后彎唇一笑,桃花眸里流轉著散漫妖冶的暗光,冷雅矜貴。

    另一邊,趁著節目休息的間隙,林棠拉著商令玨跑到島上的商店那,買了幾瓶冰可樂,準備帶回去給夏之蕭和祁檬。

    “商商,司珥女神發微博了耶。”

    “人家發微博你怎么知道?”商令玨拿著一罐冰可樂,漫不經心地打開手機。

    “司珥女神是我的特別關注,我是她的腦殘粉,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女神很少發微博,幾個月都不營業一次。”

    商令玨沒能立刻回答林棠的話,她走著走著,突然停下,直直看著手機屏幕。

    【@司珥42:我念念不忘的人,生于初雪漫天,長于錦瑟榮華,三生有幸與你有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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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3章

    ◎商商,你和我要一起過夜◎

    現在是國內時間十二點, 商令玨看了看司珥發微博的時間,11:50。

    剛好是節目拍攝中場休息的時候。

    能看到司珥的粉絲還有各路網友火速飛來評論區——

    【生于初雪漫天,長于錦瑟榮華, 好浪漫啊, 某些夏天生日的小丑不要碰瓷了好嗎?錦瑟是在指琴嗎?】

    【我就知道我家司珥根本看不上某個到處碰瓷的設計師, 司珥喜歡的人, 肯定超級優秀, 不是什么阿貓阿狗都配得上。還有恕我直言, 司家這些人都嘖,咱老粉, 懂的都懂。】

    【也不知道某些人臉怎么那么大, 還好意思畫兒童畫來內涵, 玩什么心機上位的把戲。指不定和那位堂嫂子有什么貓膩,呵。】

    【哈哈, 樓上說的對, 某些人裝什么白蓮, 想玩心機上位, 結果被我家司珥直接下場打臉,就想問她現在臉疼不疼。】

    【好想知道我家司珥的心上人是誰啊,我一定磕到原地起飛。】

    #司珥念念不忘的人#這條熱搜, 迅速被#就問某人臉疼不疼#給頂了下去。

    然后整個下午,桑靈想要碰瓷, 借機上位的言論在微博里被討論得不亦樂乎。

    有些人還扒出桑靈故意買水軍, 刷她和司珥虐戀情深的評論,一條五毛。

    這一下桑靈淪落到全網嘲的下場, 本來以為她和司珥有關系的幾家公司, 想要請她做一下設計。

    現在, 這些還沒正式開始的合作就已經宣布告吹。

    連帶著司珥堂嫂的微博,也被大部分人攻陷,有人不停地評論說讓她最好早點道歉,免得司珥親自動手。

    另一邊,陳言端著特地讓廚師,按照食譜做的營養餐給司珥,一面看著司珥發的那條微博。

    “司珥,桑靈怎么會變成這樣的,記得她以前不是挺內向,挺正直的一個人嗎?這么多年不見,咋成這樣了。”

    “她七八年前就出國了,”司珥聞見當歸烏雞湯的苦味,小巧精致的鼻尖微微皺起,“會變成什么樣,我怎么可能知道。”

    “也是,你們一直沒聯系,對面是人是鬼都有可能,”陳言聳聳肩,“幸虧你把美術館拿回來了,快喝湯。”

    “能不能不喝?”

    “不能,這是營養師給你配的食譜,你必須全部吃完,你現在身體很虛弱,什么氣血虧損,你不好好吃飯休息,是不行的,還有你的手……”

    司珥還想拒絕,卻看見商令玨和林棠一起走進餐廳里,連忙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喝起藥膳。

    看著司珥坐姿端方地喝湯,陳言心說自己的勸說終于起效了。

    能勸得司珥這個表面成熟,內里連苦藥都不喝的大小姐乖乖聽話,自己可真是大功一件。

    結果,陳言剛坐下,就看見商令玨拿著冰可樂和林棠走來。

    女生稍顯凌亂的碎發搭在額間,精致的眉眼看上去又酷又A,耳尖的一點紅痣,像是烙在冷白色肌膚上的薔薇花。

    十分性。感勾人。

    怪不得,司珥會突然恢復成那副高貴疏離的模樣,原來是為了在商令玨面前保持形象。

    陳言悟了。

    在她心里,司大小姐已經徹頭徹尾是個戀愛腦了。

    等所有人都吃完午飯,下午兩點的時候,節目組領著所有人來到海邊。

    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晴空萬里,海面上的風也不是很大,海浪慢慢拂過接近于白色的沙灘,浸濕的沙子顏色又變得稍深。

    觀察員們的座位安排在遮陽傘下,還有四個木質的沙灘椅,一旁放著解暑的果汁。

    四個人里,除了司珥依舊穿著純白色的T恤,其他人都穿得非常清涼。

    尤其是趙子嫣直接換上一套黑色絲質的比基尼,一幅躍躍欲試的樣子。

    “司珥,你怎么沒按節目組要求穿泳衣呢?”

    “嗯,”司珥接過陳言遞來的紅棗枸杞茶,唇色淡淡,“因為經紀人不讓。”

    陳言瞟過司珥,見她乖乖地喝了紅棗茶,滿意地點頭說道:

    “她最近有點感冒。”

    剛好彈幕也飄過幾條說感覺司珥好像身體有點虛弱的樣子。

    【我昨天就感覺司珥姐姐臉色好蒼白,我還以為是擦粉擦多了,結果我才發現司珥是素顏……】

    【司珥是不是最近熬夜熬多了?】

    就在這時,導演又跳了出來。

    他戴著一大頂遮陽帽,身上是花哨的沙灘服,“哈嘍大家好,今天下午的任務比較輕松,為了增進各對情侶間的感情,我們決定給你們增加一些共同經歷,這次的活動就叫做征服星辰大海。”

    “該不會要游泳吧?”林棠一下跳到了夏之蕭身后,只露出一個腦袋,神色緊張地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

    只見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工作人員開著八輛帥氣的摩托艇,疾馳而來。

    海浪撞在摩托艇光滑的表面,被擊碎成一片片白色的小花。

    “首先我們要感謝司氏集團、雅佳里厄……等對我們節目的大力支持……”念完感謝金主們的廣告詞后,導演又開始嘻嘻笑笑起來。

    “騎著摩托艇到達另一座小島,找到小島上對應的任務收集卡,需要情侶兩人一起合作,互相之間的信任和默契。”

    “騎摩托艇,好可怕啊,”蕭韞穿著薄紗長裙,海風揚起裙角,她輕輕扶著商令玨的肩站立,語氣嬌媚動人,“商商,你會騎摩托艇嗎?你要保護好我啊。”

    林棠聽見蕭韞的聲音,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她回頭想看看商令玨的表情。

    結果發剛好現司珥戴著墨鏡,貌似不經意地一直瞄著商令玨那邊。

    “摩托艇倒是沒騎過,不過應該和開車差不多吧,”商令玨看著紅黑搭配的摩托艇,那種想要風馳電掣的欲。望一下涌了出來。

    雖然她現在賽不了車,但是在海上騎一騎摩托艇應該也是很過癮的。

    之前網上的人都說《心動二十一天》節目組特別特別的小氣。

    雖然,之前也有過在島上錄制節目,但水上活動只限于滑板沖浪,有時候還經常會因為沒交水電費,而斷水斷電。

    也不知道為什么節目組,突然財大氣粗了起來。

    “蕭韞姐,你的腳能騎摩托艇嗎?”商令玨挽起褲腳,免得被海浪打濕,露出一截白嫩筆直的小腿。

    “肯定可以的,又不是跑步那種劇烈運動。”

    雖然腳踝的扭傷有些嚴重,但蕭韞不想放棄,這個和商令玨一起騎摩托艇的機會。

    回到更衣室穿上頭盔和救生衣時,林棠特意走到最后面,拉住商令玨,笑著說:

    “商商,蕭韞姐看你的眼神都快把你吃了啊,感覺怎么樣啊?”

    “戀愛綜藝,你還要什么感覺?”商令玨戴著黑色頭盔,如玉的小臉精致得像是上好的白瓷,“但是,摩托艇應該很好玩。”

    “感覺你很開心?”林棠驚訝地發現商令玨臉上的笑容自然又純真,她很少能看見商令玨這樣的笑容。

    很多時候,商令玨的笑都是為了表示禮貌和尊重。

    除了玩音樂的時候,會露出一絲真心的笑,其他時候都像是戴著一層面具似的。

    “相當于在海上飆車,我當然開心,”商令玨扣好頭盔的搭扣,瞄了眼滿臉八卦表情的林棠。

    “司珥女神當你觀察員的感覺怎么樣?是不是特別刺激。”

    莫名聯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手指上的那一層水跡,商令玨突然咳嗽起來,好半天才恢復成一臉平靜的模樣。

    “沒什么刺不刺激的,上節目很正常,都是工作。”

    望著商令玨高挑修長的背影,林棠摸著下巴,不管怎么想,都覺得商令玨剛才的表情,就是在假正經。

    她就沒見過,離了婚的兩個人,還能這么糾糾纏纏的。

    雖說大家都覺得這兩個人不太合適吧,但某種程度上來說,司珥和商令玨的緣還挺深。

    緣分,緣分,可能,她們只是沒有分吧。

    等嘉賓們重新集合在沙灘上,導演組那邊臉色嚴肅地過來告訴蕭韞,為了她的安全,還是不要參加下午的活動。

    “不行,我就是想一起騎摩托艇,”蕭韞皺眉,“而且我不參加的話,商商就沒有搭檔了。”

    “這個沒關系,可以讓觀察員暫時補上,”導演四下看了看,叫來小助理說,“去問問司珥,方不方便和商令玨搭檔一起騎摩托艇。”

    和司珥一起騎摩托艇?商令玨下意識朝司珥那邊看去。

    女人取下墨鏡,長發如瀑,很是尊重地聽著工作人員的話。

    “代替蕭韞參加活動,和商令玨一起坐摩托艇?”司珥略顯蒼白的臉頰微微泛紅,女人莞爾一笑,桃花眼里微瀾暈開,昳麗非凡。

    一旁的陳言拼命給司珥遞眼色,示意她不準做那種比較激烈危險的運動,奈何司珥看見了也當作沒看見。

    剛好商令玨和導演也一起走到觀察區來,司珥看見商令玨挽著褲腳,纖細瓷白的小腿上沾了一點細白的沙礫,宛若梨花落雪,靡麗悱惻。

    “讓司老師和我一起騎摩托車,會不會不太好?”商令玨看著司珥在海風下弱不禁風的樣子,這女人最近身體那么差,還想玩這種刺激的游戲?

    聽到商令玨的話,陳言在鏡頭外拼命點頭,恨不得跑過去,親自把司珥拽回自己身邊。

    “怎么會不太好呢?”導演滿臉都寫著“讓司珥穿泳衣出境肯定收視大爆”的表情,“司珥要不就去換上泳衣吧。”

    “導演,穿上救生衣和頭盔,做好防護就夠了吧,”商令玨定定地看向導演,烏黑的眼瞳閃過一絲暗光。

    這一眼讓導演莫名打了個寒顫,當他再回望商令玨時,又只看見那雙清澈透亮的眼睛里,蘊著溫和疏離的神色,仿佛剛才那冰冷的眼神,只是自己的錯覺。

    “這個這個……也不是不可以,但換上泳衣,”導演還是不死心,滿是諂媚討好的神情望著司珥,“司珥,你說呢?”

    “也不是不可以,那就是可以不穿泳衣,”商令玨笑得越發溫和,濃密纖長的睫毛下壓,倒一下讓導演沒了話說。

    結果,她一轉頭就看見司珥沖自己妖冶嫵媚地一笑,素白的臉蛋上,含著一絲絲狡黠的笑容。

    就在這時,宋桃兮穿著薄紗泳衣笑得一臉陽光燦爛,朝這邊走來。

    陽光下,宋桃兮青春活力的身體若隱若現,魅力十足。

    “導演,和我一組的那個男生肚子疼,我沒有搭檔了,要不讓我和商商一起吧,就不用麻煩觀察員姐姐了。”

    說完話,宋桃兮朝司珥甜甜一笑,直接在眾目睽睽之下,抱住了商令玨。

    “商商,我們一起坐摩托艇吧,你可要保護好我哦,不能像昨晚那樣欺負我。”

    【昨晚那樣欺負?我沒聽錯吧,這是我能免費看的畫面嗎?】

    【哈哈哈哈,商商為什么這么受歡迎啊,屬實戀綜天菜了。】

    蕭韞也跟著過來,一臉驚訝地說:

    “桃兮,你怎么可以搶我的搭檔呢?”

    “蕭韞姐,我和商商只是普普通通的隊友而已啦。”

    “隊友?”蕭韞滿臉狐疑,來回打量著宋桃兮和商令玨,“認識才沒多久,你們就成隊友了?”

    “電子競技的隊友,”商令玨轉過身朝司珥笑笑,“既然有桃兮做搭檔,那司老師還是在這等我回來就好。”

    看見司珥瀲滟的桃花眼里隱含水光的失望之色,商令玨大概能想到司珥的心情,就跟坐過山車一樣。

    剛攀上高處沒兩秒鐘,然后就秒降下來。

    “謝謝司老師的好意,還是先回去休息,安全最重要……”商令玨走到司珥身邊,朝保溫杯里看了一眼,牽著女人往座位上走,“記得把紅棗枸杞茶喝完。”

    坐在沙灘椅上,司珥抱著保溫杯,眼睜睜看著宋桃兮和商令玨一起跨上摩托艇。

    宋桃兮整個人毫無顧忌地貼在商令玨后背上,還雙手摟著商令玨的腰。

    站在一邊的蕭韞故意“嘖”了一聲,看向神色清淡的司珥,發問道:

    “司珥,作為商商的戀愛觀察員,你對我的表現還滿意嗎?”

    面對蕭韞的大膽和直白,司珥神色慵懶,軟軟地靠在椅子上,抱著件衣服擋風,聲音溫溫柔柔,“我只觀察商令玨,對別人不太清楚。”

    蕭韞沒想到司珥這么直接,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就又聽見海岸邊,宋桃兮嬌笑的聲音。

    小姑娘笑得花枝亂顫,仿佛特意在與商令玨打情罵俏。

    司珥深深吸一口氣,只能低頭喝茶,結果沒估計好水溫,淡色的嘴唇頓時被熱水染紅,嬌艷動人。

    彈幕里看完了這一場戲,頓時熱鬧了起來。

    【為什么蕭韞和宋桃兮爭商令玨,哀怨的卻是司珥女神?我不理解,我十分不理解。】

    【哈哈哈,只有司珥受傷的世界達成了。】

    偏偏一旁的趙子嫣還十分體貼地跑到司珥身邊,半蹲著問:“司珥,你怎么燙到了?需不需要燙傷膏?”

    “沒事,”司珥左手掩著唇,搖了搖頭,眼睛里沁著生理性的眼淚,頗有一種楚楚可憐,煙視媚行的味道。

    商令玨騎著摩托艇,一路乘風破浪地開往另外一個小島,海風呼呼地吹起她額前的碎發。

    蔚藍的海面上,司珥遠遠地能看見女生精致不馴的側臉,籠著一層薄薄的陽光,青春靈動,神采飛揚。

    商令玨是真的很喜歡這樣刺激的運動,司珥想。

    然而,僅僅在一個小時后,天就立馬轉陰了下來,云層越積越厚,隱隱有快要下雨的趨勢。

    近海的風浪慢慢變大,剛才還溫暖適宜的溫度,也一下冷了很多。

    司珥起身走到鏡頭外,低聲囑咐陳言去多拿幾條浴巾來。

    然后,就直接走到導演身邊,神情嚴峻地說:

    “導演,必須通知所有人回來,再等下去,海浪越來越大,會有危險。”

    通過屏幕,導演正在實時看著另一座島的情況,那邊被他們布置成了鬼屋,現在過去的幾對情侶,好些人都被嚇得尖叫不已。

    收視率一路飆高。

    此時聽到別人喊停的聲音,這個男人立刻擺出了不耐煩的神情。

    “你誰啊你,管那么多,你以為你……”導演滿臉不爽地抬頭,正想沖來人發火。

    結果入目就是司珥那張明媚驕矜的臉,見女人神情幽冷,眼眸隱隱含怒的模樣,導演嚇得立刻改口:

    “對,對不起,司總我馬上通知他們回來。”

    “快一點,不要再耽擱,”司珥輕輕瞟過導演,神色淡淡地望著越來越黑的天空。

    半個小時后,收到消息的眾人,終于開著摩托艇逐漸接近海岸邊。

    趙子嫣和其他人也焦急地站在岸邊等待,近海的浪已經有接近兩米高的。

    司珥和等在岸邊的人躲閃不及,也被海浪打濕。

    嘉賓們從摩托艇下來的時候,就連頭發也濕得在滴水。

    “有人嗆到水了,”工作人員一窩蜂地圍了上去,吵吵嚷嚷的。

    由于天黑,司珥沒能看清誰是誰,只是抱著純白色的浴巾,跟了過去,又被一群工作人員擋住視線。

    “她這是溺水了嗎?”

    一群人在吵吵嚷嚷著。

    “有沒有人會人工呼吸?”

    “來個人去人工呼吸,快去快去。”

    司珥一聽見有人溺水,忙走得更近,幾乎被工作人員撞倒,跪在沙灘上。

    “司老師,你眼睛怎么這么紅?”

    熟悉的清冽聲音在耳邊響起,司珥發現自己被商令玨抱起來,修長細膩的手指正在替她清理小腿沾上的沙礫。

    看見商令玨隱隱含著笑意的眼睛,司珥把浴巾披在商令玨身上,有些別扭地說:

    “海邊風大,沙子進眼睛。”

    發現岸邊的風浪,已經越發大了,商令玨沒有再調侃司珥,而是隨著大家一起離開,回到各自的房間里。

    商令玨披著純白色的浴巾,打開頂樓的門,和司珥一起走了進去。

    外面的風已經非常大,吹得窗戶嗚嗚地嚎。

    明明還只是下午四點,卻跟天黑了一樣,昏天黑地,還夾雜著漫漫白沙。

    “大家都沒事嗎?”司珥隱隱感覺有點冷,直到走進房間才好了一點。

    “沒事,就有個男生嗆了幾口海水,”商令玨撩開濕透的頭發,迅速關上房間里的所有窗戶。

    然而,等她要開燈的時候,才發現停電了。

    不愧是《心動二十一天》,停水停電雖遲但到。

    于是,她只好從防水袋里取出手機,打開手機電筒照明,準備找找房間里的蠟燭。

    找了好幾個抽屜也沒發現蠟燭,手機電筒的光一晃,商令玨這才發現坐在沙發上的司珥竟然渾身濕透。

    因為寒冷,女人稍稍有些顫抖,沾了水的純白色T恤變得有些透明。

    濕答答地貼在女人的曼妙起伏上。

    商令玨瞬間關閉手機電筒,鼻尖又聞見了淡淡的冷香。

    只不過,這次的冷香里沾染了潤澤的水汽,更加地撩人心弦。

    偏偏,司珥還不自知般地朝商令玨走來,摸了摸商令玨的臉,想要拿浴巾替她擦干頭發。

    稍稍擁擠的半弧,被純黑色的薄紗攏住,商令玨低著頭抓住司珥的手,反把浴巾披到司珥身上。

    “商令玨,你頭發還沒……”

    “司珥,你濕……”

    商令玨后知后覺這句話的歧義。

    房間里的氣氛一度很是沉默,窗外已經下起雨來,偶爾伴有雷電。

    大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戶玻璃上,外面白茫茫地一片,屋里卻因為兩人的體溫而逐漸溫暖起來。

    “商令玨,還是冷。”

    司珥的肌膚冰雪般素白,她和商令玨一起躲在泛著蘭花香的浴巾下,聲音溫軟旖旎。

    “沒有熱水洗不了澡,”商令玨鼻尖縈繞著冷香,她垂著眸想了半天,“濕衣服脫掉,去床上?”

    “好,”司珥說話時含著濃濃的鼻音,她輕輕撩了商令玨一眼,不出意料看見女生纖細的腰和馬甲線,“商令玨,那你也脫嗎?”

    把浴巾給司珥裹上,商令玨去浴室找來毛巾擦頭發,越擦越覺得司珥的話怪怪的。

    一起脫掉衣服,上。床?

    但是,自己渾身濕透,總不能不脫——

    她可以換件干衣服嘛,但是司珥……

    “司老師,你要不要換我的衣服?”

    “那我要穿你的襯衣,”司珥雙手輕輕拽著浴巾的邊角,濕潤的長發掃過女人精致如玉的鎖骨。

    配上司珥明艷高貴的容貌,既有凜然不可侵犯的禁欲感,又予人脆弱破碎的可欺錯覺。

    “穿襯衣就穿襯衣吧,”商令玨摸著黑找到自己的白襯衣,然后拿給了司珥。

    等商令玨從浴室換好短袖回來的時候,司珥已經穿著襯衣,躺在了床上,還專門留出了一半位置給商令玨。

    僅有的光源下,商令玨發現司珥臉色蒼白,以往殷紅的嘴唇,因為身體虛弱的緣故,也變成了淡淡的櫻粉色。

    她找了找背包里的零食,拿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走到床邊拆開包裝,“司老師,過來吃糖。”

    司珥睜開細長漂亮的眼眸,眼睫還沾了一點未干的濕潤,眼尾洇著微紅。

    烏發散落在枕間,女人輕巧地起身,被面下的身體窈窕婀娜,櫻色的唇微張,平添幾分艷麗妖冶。

    “草莓味的嗎?”司珥就著商令玨的手指,含。住了淡紅色的棒棒糖。

    “嗯,這是草莓味的。”

    不經意間,看見了司珥粉紅的舌尖,商令玨很快移開視線,發現自己的指尖,又體味到了熟悉的柔軟和濕潤感。

    她猛地收回手指,想要用眼神警告司珥,卻看見女人故意睜著迷蒙勾人的桃花眼,聲音很是無辜地說:

    “以前你給我吃的都是西瓜味。”

    “昨天,宋桃兮來的時候,你還讓她把西瓜味都吃完了。”

    司珥的聲音越發哀怨纏綿,尾音還刻意帶著勾人的呼吸聲。

    商令玨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無光,瓢潑大雨,溫暖的室內就像是世外桃源。

    臥室,大床,兩個曾經有過關系的成年人,從時間人物到地點,似乎都昭示著即將可能會發生什么。

    就連濕冷的空氣也浸透了,旖旎悱惻的靡艷意味,極致清純卻誘。惑濃烈。

    結果,說曹操曹操就到,商令玨的手機在黑暗中發出一條微信提示音,打開一看。

    【宋桃兮:商商,我們倆應該會拿到幾天后真愛之夜的資格,你和我要一起過夜了,你和我哦。】

    真愛之夜,顧名思義就是讓cp值最高的一對情侶,擁有單獨過夜的權力。

    這也是《心動二十一天》里最勁爆刺激的一個環節,曾經硬生生造出過好幾對情侶,其中一對已經領證結婚生娃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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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4章

    ◎成為真正的情侶◎

    “真愛之夜?”司珥含著棒棒糖, 神色復雜地重新躺回床上。

    宋桃兮又連續發來好幾條語音微信。

    【商商,我是剛才偷看到導演的備忘錄,才知道我們得到真愛之夜的可能性很高。】

    【本來是你和蕭韞姐的cp值指數最高, 結果今天下午我們一起騎摩托艇, 探索鬼屋, 網友投票的風向就逆轉了。】

    “什么真愛之夜?這節目花樣還挺多, ”商令玨退出微信, 也吃了一根棒棒糖。

    剛想到瀏覽器里, 搜索一下真愛之夜的意思。

    商令玨就感到左耳側一陣溫熱,女人的呼吸如羽毛般掠過自己耳尖的紅痣。

    “就是你和宋桃兮, 住進一個布滿愛心氣球的房間。”

    “里面還有鋪滿玫瑰的心形大床。”

    感受到溫熱的幽香撫過自己的側臉, 商令玨下意識低頭朝發熱源看去。

    手機的冷光下, 司珥半跪在床上,寬大的襯衣有些松垮, 斜斜地寥落在她雪白纖細的手臂上, 無須多余的妝點, 骨子里便透著高貴疏離又散漫慵懶的美感。

    不時窗外烏云消散又聚攏, 便有淡淡的月光,把她們對望的身影照亮。

    “而且,你們必須在那個房間里住一晚上。”

    聽著司珥用清軟的嗓音, 講出這種略帶醋意的話,商令玨表面上毫無觸動地攤手, 還特意背過身去, 裝作找棒棒糖的樣子。

    “戀愛綜藝,還算正常, 再給你幾根棒棒糖。”

    司珥:“……”

    **

    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空放晴, 海風輕柔。

    司珥醒來的時候,發現身邊已經沒了商令玨的身影。

    床鋪的另一邊尚存余溫,表明這人應該剛起來不久。

    坐起身來,司珥這才想起來自己是真空穿著的襯衣,的確有一點點不習慣的感覺。

    尤其這件襯衣稍稍有一點帖膚,在坐著的時候,奇怪的感覺非常明顯。

    司珥解開兩顆扣子,從床邊柜子上的鏡子里,看見了眼下青黑的自己。

    因為皮膚太白的原因,她只要有黑眼圈,就會非常明顯。

    結果昨天晚上,商令玨在吃完棒棒糖后,除了帶著自己一起去刷牙外,就沒有再聊過“真愛之夜”的話題。

    任憑她再怎么提起,這人都能繞過去不談,最后還睡得很快。

    她就是心里再軟綿綿地泛酸,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司老師,你要不要再睡會?”來電之后,商令玨洗了個澡出來,水汽氤氳下,薄薄的肌膚暈著幾分淡紅,“現在還不到六點,你還有三個小時。”

    都不用看司珥眼下的青黑,商令玨就知道昨天司珥幾乎一夜未眠。

    昨晚,她睡得模模糊糊,都感受到身旁這個女人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輾轉反側,生怕吵醒了自己。

    不等司珥說出拒絕的話,商令玨將窗簾拉嚴,又拿出眼罩給司珥戴上,“昨天一陣混亂,估計今天要十點才能開工,你睡吧。”

    戴上黑色眼罩后,女人的烏發稍顯凌亂。

    昏暗的天光下,司珥瑩潤透白的肌膚透著玉石般的質感,隱約之間觸手生溫。

    商令玨剛準備離開,卻被司珥探索著牽住了手。

    她回頭,就看見司珥唇瓣輕抿,素白的臉蛋,美麗如白瓷。

    女人呼吸紊亂,襯衣下擺被風吹動,那一抹雪白細腰若隱若現。

    纖細脆弱,恍若未著寸縷般難言地勾人。

    “陪陪我。”

    雖然司珥蒙著眼睛,看不見她那雙細長嫵媚的桃花眼。

    但商令玨能感受到女人瑩潤如玉的指尖,正輕輕挑在自己左手的脈搏上。

    女人指尖發燙,像是柔軟的奶油泡芙。

    “商令玨?”

    久久沒有回應,司珥指尖輕撩,唇間溢出呢喃軟語。

    房間昏暗的光線下,能聞見司珥身上淡淡的幽香。

    女人臉蛋素白,淡粉色的唇瓣嬌艷欲滴,再加上黑色的眼罩松垮地掛在她細挺的鼻梁上。

    三種顏色奇妙地交匯在一起,融合出仿若櫻花吹雪般破碎脆弱的美麗,又極致靡艷悱惻。

    大概是嫌棄商令玨動作太慢,司珥雙手圈上女生冷白色的腕骨,然后側著身子,給商令玨讓出了一半位置。

    這個側身的姿勢,剛好能讓人看見女人小巧的腰窩,在襯衣和薄被間若隱若現。

    勾得人想要去試試觸感如何。

    商令玨連忙把被子給司珥蓋上,自己再縮進被子里,閉上眼睛。

    “陪你陪你,你好好躺下來,不要亂動。”

    “好,”司珥將長發撩至耳后,細長雪白的指尖劃過純黑色的絲綢眼罩,這才重新躺下來。

    雙手放進被子里,司珥立刻側躺面對著商令玨,呼吸輕淺。

    十分鐘后,商令玨一把掀開被子,跳下床,驚得司珥立刻起身,單手解下眼罩,素淡的臉上滿是不解。

    “怎么了?”

    “我也去戴眼罩,”商令玨背對著司珥,嘟囔著解釋道,“你胸……光太白了。”

    “光太白了?”司珥微微蹙眉,看到拉緊的窗簾,又瞥見自己的襯衣解開了兩顆扣子。

    等商令玨回來后,司珥悄悄挨在身邊人的肩旁,這次倒是很快入睡。

    結果剛過去一個小時,商令玨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就突然響了起來。

    “喂,楊姐,怎么了?”商令玨剛從睡夢中醒來的聲音,帶著平時沒有的輕軟和慵懶。

    “商商,你們昨天沒事吧?我看到消息說昨晚你們那邊下了大暴雨,大家都還好吧。”

    “嗯,沒什么大事,都待在房間里的,”商令玨壓低聲音說話,還是發現司珥拉下眼罩,睡眼朦朧地朝自己看來。

    “現在你和宋桃兮的cp指數很高,她也是人氣爆棚的偶像,你們多接觸接觸也不錯。”

    被商令玨的聲音吵醒,司珥輕輕地翻身,桃花眼半睜,眼波流轉,淡粉色的唇瓣下意識發出令人心蕩神搖的輕哼。

    顯然,商令玨和電話那頭的楊嘉,都清晰地聽見了這蝕骨蕩漾的輕音。

    “商令玨,你在做什么嗎?”楊嘉的聲音微微有些遲疑,“該不會宋桃兮,你們年輕人,不會干柴……”

    “沒,沒有,是我……”商令玨心跳停了一瞬,伸手捂住司珥的唇,強行解釋說,“楊姐,是我在看電視。”

    電話那邊的人沉默了,楊嘉深吸一口氣,“商商,你也長大了,偶爾看點小……電視,也沒什么,我現在打給林棠她們問問情況。”

    楊嘉迅速掛斷了電話。

    一室清幽淡雅的安靜下,司珥睜著迷離的桃花眼,迷迷蒙蒙地攀上身邊人透白如蓮的后背。

    “又是宋桃兮,商令玨,不準……你們關系好。”

    司珥半夢半醒間的聲音細細的,嬌氣的一聲“商令玨”,在唇齒間打轉,平添黏膩軟綿的味道。

    肩上傳來一陣刺疼后,立刻轉作暖綿柔潤的觸感,商令玨余光能瞥見女人細長上揚的眼尾,淡色唇間一抹漂亮的粉紅。

    因為沒睡醒的緣故,女人的眼瞼懶怠地低垂著,有一種似睨非睨的媚。

    見司珥完全處于迷糊狀態,商令玨放下手機,轉過身來,想把她推開。

    這女人好端端的,喘個什么勁,商令玨現在恨不得一直捂住司珥的嘴。

    誰知道,司珥反而變本加厲地鉆了空子,把商令玨擠到床邊,一頭如瀑的長發垂落在女生懷里。

    然后,還拿出一個圓形的小東西,不聲不響地套在商令玨指間。

    “司老師,我快掉下去了,”商令玨迫不得已用上力道,想要把司珥平移過去。

    然而,與以前一樣,只是輕輕的觸碰,就能在司珥雪白脆弱的肌膚上,留下歷久難消的紅。

    “商令玨,不準,”司珥揚著一雙含水的剔透眸子,朦朦朧朧間,滿心滿眼都是眼前人,襯得清絕矜貴的面容無辜又單純。

    讓人不忍心拒絕。

    商令玨任由司珥抱著,生怕自己用力過大,再留下什么罪證。

    就當是一次的心軟和放縱吧,看著那枚翡翠戒指,商令玨想。

    就一次。

    兩人一直躺到八點多,才再次醒來。

    洗過澡,重新換過衣服后,她們兩人來到集合的餐廳里,發現昨天似乎讓節目組損失慘重。

    好些攝像器材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損壞,導演在那大呼心疼。

    而且因為在島上交通不便的緣故,很多物資也不能及時送進來。

    所以,就連她們的食物供應也縮減了許多。

    吃完早餐后,導演又宣布今天的規則是重新組隊。

    “經過前幾天的默契挑戰,現在需要你們更深層次的心靈交流,這一次我們將打亂分組,進行一系列的深刻探索……”

    接下來的幾天里,似乎因為網友更支持喜歡,宋桃兮和商令玨的cp,導演也總是刻意安排宋桃兮和商令玨一起做任務。

    更是在第二次情侶重新搭配時,讓宋桃兮如愿以償,和商令玨成了配對情侶。

    兩人在接下來的十幾天里,攀巖、熱氣球飛行、瑜伽課上配合十分默契,頻頻奪得比賽的第一名。

    在網上投票的cp指數也節節攀升,而且已經在超話、貼吧和各種視頻網站有了同人文和視頻混剪。

    兩人的cp名還特別富有詩意,叫做惜(兮)花令。

    剛結束一場沙灘排球之后,終于到了傍晚節目拍攝的休息時間。

    餐廳里,今天的菜色看過去就是一片綠,大家趁著休息,嘻嘻笑笑地搭伴一起去打飯。

    看著面前的韭菜雞蛋,香菜炒牛肉,苦瓜釀肉,涼拌折耳根,林棠撅了撅嘴,邊搖頭嘆氣,邊把盒飯端過來。

    “我去,雖然不能像觀察員一樣開小灶,但這個摳門的節目中,這一次的菜色還算不錯,”林棠一邊感嘆和吐槽,一邊含淚又吃下了兩口飯,“這韭菜還挺香的。”

    一旁的夏之蕭,看見祁檬和洛伊雨坐在一起,邊吃飯邊聊天的樣子,頗覺欣慰。

    結果一回頭,才發現商令玨萬般無奈地戳著餐盤,在干嚼米飯。

    “商商,你怎么不吃菜啊?”

    商令玨痛苦地搖頭,“這菜里加的調料太刺鼻,我吃不了,尤其是香菜根和魚露。”

    林棠朝商令玨投來同情的眼神,從今天早上開始,節目組的廚師就換成了外國人,口味和之前區別比較大。

    商令玨雖然不算挑食,但她就是吃不了一些氣味太重的食物。

    而且為了保護嗓子,商令玨一直不怎么吃辣椒之類的刺激調料,當然除了會吃山葵和芥末。

    林棠撞撞商令玨的腿,示意她看向觀察員用餐的那邊。

    好幾個容貌出色的男男女女,手里拿著像是劇本一樣的東西,殷勤而熱情地圍在司珥身邊。

    司珥穿著純色風衣,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邊掛鏈眼鏡,一副高冷禁欲的老師模樣。

    “司珥前輩,我們真的很想請教您對于這個角色的看法,您能抽時間和我們說說嗎?”

    幾人臉上帶著渴求知識的迫切神情,看得林棠嘖嘖感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表演課的教室里,然而這是戀愛綜藝的現場啊。”

    “我不用腦子想,都知道他們的目的。”

    “什么目的?”商令玨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了一眼被眾人包圍的司珥,隨意地發問道。

    “就是在司珥女神那找存在感,最好能留下深刻印象,再問個聯系方式什么的,否則一個個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干嘛。那幾個男演員擦的香水濃得隔著幾米,蚊子都飛不進去。”

    可惜,司珥慢條斯理地放下勺子,再優雅地擦了擦唇角,才接過這幾人遞來的紙筆。

    然后,如玉的纖細長手指,緩緩地在紙上留下了一串數字,就款款起身,一臉漠然地離開。

    接過紙筆的人滿臉興奮地看著那一串數字,快樂得像要暈過去一樣。

    “這是……司珥的,司珥的聯系方式嗎?”

    這幾個人面面相覷,然后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

    是誰說司珥高貴冷艷,不近人情的,他們今天不就掀開了司珥淡漠疏離的面紗,女神根本不是那么高不可攀的。

    幾人晃晃悠悠地往餐廳餐桌上走,忽然有一個人停了下來,語氣狐疑地說道:

    “但是那一串數字,我總覺得有點莫名的熟悉。”

    “手機號嘛,能有多大區別,不都是十一位號碼。”

    “不對,把號碼給我打打看,”那個發出疑問的女生掏出手機,撥打了紙條上的電話。

    “你好,這里是B城戲劇學院表演系招生辦……”

    由于女生按的是免提,離他們不遠的商令玨三人,把電話里的聲音聽了個一清二楚。

    林棠頓時笑得恨不得捶幾拳餐桌,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笑死我了,司珥女神果然每次拒絕別人的時候,都不會讓我失望,讓他們再去學校上學,太絕了。”

    “小點聲,別讓人家聽到了,”夏之蕭一邊掩著嘴笑,一邊幫林棠拍著背,生怕她嗆到,“不過,司珥怎么會把招生辦的號碼記得那么清楚?”

    好不容易把白飯干吃完,商令玨低頭喝著一杯熱水,水汽染濕了她濃密的睫毛。

    “她大學時候報了個表演課,經常周末去上課,學了五六年,所以和那個學校的老師關系很不錯。”

    “司珥女神原來還是學院派的,她本專業是數學來著,竟然那么刻苦的嗎?”林棠亮著星星眼說。

    “她一旦喜歡什么,就會很認真,”商令玨說著說著,還微微怔了怔。

    實在吃不下今天晚上的飯菜,商令玨干脆提前走出了餐廳,趁著海面風平浪靜,一個人在白色的沙灘走走停停。

    沒想到,她剛走到海灘放著遮陽傘的地方,就看見司珥單手攪動著一個砂鍋里的海鮮粥,桃花眼亮亮地看著自己。

    聞著海鮮粥鮮香的味道,商令玨不受控制地站到了司珥身邊。

    “剛熬好的,趁熱喝,現在不會被節目組發現,”司珥不小心碰到砂鍋邊緣,白嫩的指尖立刻透著粉紅。

    大概是太驚訝于司珥會熬粥,商令玨差點兒脫口而出“姐姐”這個稱呼。

    “姐……司老師,你都學會熬粥了?”

    “也不算會,嘗試著而已,”司珥攪動著粥,讓它盡快涼下來。

    為了避免海風吹亂頭發,她不得不用右手挽著卷長柔順的發絲。

    “我自己來吧,”商令玨接過司珥手里的勺子,自己吹涼粥,慢慢吃了一勺,“剛才在餐廳,人家要向你請教演技,你把招生辦的電話給他們?”

    “嗯,有什么不對嗎?有空請教我,不如先回學校上幾節基礎課。”

    司珥單手支頤,睫毛輕眨,投下扇形的陰影。

    女人唇瓣彎著極淡的弧度,明艷旖旎的面容攏著薄薄的陽光,極致妖冶又極致清純。

    為了方便喝粥,商令玨直接扎了個馬尾,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黑發蓬松,發梢彎著好看的弧度。

    “司老師,他們真正的目的,你不知道嗎?”

    商令玨突然有點好奇,司珥是真不知道,還是懶得拆穿那些人。

    “商令玨,”司珥黑衣雪膚,桃花眼里亮晶晶的,笑得明艷肆意,“我管他們做甚么。”

    一時間,商令玨像是被女人顛倒眾生的姿容蠱惑一般,只能怔怔地望著司珥霜白色的細嫩脖頸,大腦一片空白。

    兩人之間的氣氛一下靜了下來,就連一直起起伏伏的海潮聲,仿佛也淡了下來。

    司珥白皙的耳尖變得有些紅彤彤的,散漫慵懶的神情也越來越認真。

    “商令玨,我不在乎任何人,我只……”

    “我知道,你不必說,”商令玨立刻打斷了司珥的話,她低垂著濃黑的睫毛,語氣淡淡,“我知道。”

    商令玨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盡量平復著心跳,一邊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不就是一碗粥,司珥肯定隨便就做了,自己瞎想些有的沒的做什么。

    “啊,商商,終于找到你了,”宋桃兮歡快爽朗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她剛好穿著吊帶背心和超短裙,一路朝這邊跑過來。

    幾乎來不及反應,宋桃兮就非常熟練地坐到商令玨腿上。

    幸虧商令玨還端著砂鍋,不然宋桃兮肯定會直接熊抱住她。

    “商商,確定了,今晚就是我們的真愛之夜!一起過夜,好興奮好幸福啊。”

    商令玨拍拍宋桃兮的肩,示意她先起來。

    可是小女生好像還沉浸在極大的欣喜中,扭動著身體,還牽了牽商令玨的手。

    “商商,我好開心啊,之前看你們Meet的演唱會我就超級喜歡你,你在臺上超酷超拽的,和你一起過夜真是太好了。”

    宋桃兮自顧自地手舞足蹈說了很久,這才發現一旁的司珥眼神淡淡,明艷驕矜的臉上含著清清冷冷的笑容。

    莫名讓她有種瑟瑟發抖,心底發寒的感覺。

    “司珥前輩好,我剛才太興奮了,沒注意到你。”

    “沒事,但你還是從商令玨身上起來吧,”司珥輕輕靠在沙灘椅上,眉目倦怠,一雙長腿纖細白皙,“你坐到面包蟹了。”

    “啊,什么?”

    宋桃兮滿臉驚訝,從商令玨腿上跳起來,果然看見一條帶著殼的蟹腿,看上去應該是自己沖過來的時候,從商令玨勺子上掉的。

    商令玨無奈地笑笑,“我剛才就想提醒你,但你好像興奮過頭了。”

    “商商,那我得先去換裙子了,反正今天就是真愛之夜,等會晚上見哦。”

    宋桃兮像是一陣風吹過一樣飛地跑走,留下商令玨繼續慢悠悠舀粥喝,然后就撞上了司珥眸色深深的眼眸。

    女人饒有興致地盯著商令玨的黑色運動褲,眼尾上揚,清冷妖冶的面容多了幾分高不可攀的凜然矜貴。

    “你褲子也臟了,等下回去換,”司珥抽出一張潔白的紙巾,輕輕替商令玨擦拭褲子上的污漬。

    女人冷白色的手指在商令玨黑色長褲上,來回移動,指甲粉嫩精致,還刻意用指尖撥弄商令玨放在一側的手指。

    刻骨地嫵媚勾人。

    “嗯好,”商令玨止住了司珥的動作,快速把粥喝完。

    “宋桃兮,和你關系很好,以前就認識嗎?”司珥刻意遠眺海上另一邊的小島,語氣隨意地問道。

    “不認識,關系也沒那么好,”商令玨順著司珥的視線,看見一只海鷗在海面起起落落。

    司珥瞟過商令玨,心想宋桃兮都直接坐到商令玨腿上,這還叫關系不好?

    可她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說,好像不管說什么,都跟無理取鬧,小心眼搭上了邊。

    抱著砂鍋和司珥一起回到房間里,商令玨重新找了條褲子換上,坐在客廳的司珥心里沒來由煩躁起來。

    她也知道“真愛之夜”是節目組弄出來的噱頭,但那兩個人是真的要一起過完一夜的。

    如果后續兩個人真成了情侶,就會把那一晚的視頻放出來。

    所以每次都會同時選擇好幾對情侶一起,然后大家會提前猜測,哪一對情侶能夠成功牽手。

    上一季一共有四對情侶得到真愛之夜,結果就有三對成了情侶。

    雖然,他們中有的人已經分手了,但是……

    司珥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商令玨已經準備好了過夜的背包。

    女生穿著黑白色的交領背心和緊身褲,左耳尖一點朱砂痣,莫名地性。感撩人。

    司珥看著商令玨隱約露出的小腹,冷白色的肌膚,在白色的燈光下,像是香草冰淇淋般散發著一縷誘人的甜香。

    檢查完要帶的東西后,商令玨才注意到斜靠在沙發上的司珥,似乎有那么一點點不太對勁。

    就好像……像一瓶被搖晃很久的冰可樂,某種氣泡即刻就要沖出來似的。

    “司老師,你要不今晚就先回自己房間睡?”

    “但我睡不著,”司珥的嗓音清軟綿長,她走到商令玨身邊,低聲說,“你的手給我一下,兩只都要。”

    稍微有些濕冷的液體擦在了商令玨的掌心,清冽濕潤,像是雨后森林般的幽幽冷香,沾染包裹著商令玨——

    司珥把自己常用的香水給商令玨擦上了。

    “商令玨,你真的會和宋桃兮有更多發展嗎?”

    聞著與司珥身上十分相似的冷香,商令玨輕輕笑了笑,深邃精致的眉眼,又酷又撩。

    “也不是不可以,宋桃兮人挺好的。”

    司珥:“……”

    見司珥神情隱忍,商令玨嗅聞著周身馥郁的冷香,突然覺得司珥這樣很像是小貓小狗的圈地行為,莫名和女人孤冷如高月的形象不相符。

    女人眼睜睜看著商令玨背著包,穿著露腹的短款背心,慢慢離開自己的視線。

    過了一會兒,她才從房間追了出去。

    霜白色的月光下,只能看見海灘上一排腳印,又很快被潮水沖刷得沒了痕跡。

    今晚,節目組的人都聚在為“真愛之夜”準備的大別墅里。

    所以,海島的這一邊稍顯冷清和寂寥。

    由于不想再回到,那個壓抑的小空間里去,司珥便一個人在月光下散步,偶爾跟著自己的影子走,偶爾又靜靜地站在原地看星星。

    月亮高掛在天邊,夜色越發濃郁。

    “司珥,既然我們都睡不著,不如一起到海灘上走走?”

    海邊棧橋上,洛伊雨穿著藍色沖鋒衣,慢慢踱步而來。

    獨自一人看星星的司珥,在聽見洛伊雨的聲音,桃花眼里快速劃過愕然之色。

    接著,便輕輕笑著說了聲好。

    兩個美麗的女人,一齊出現在了夜晚寂靜寒冷的海灘上。

    由于現在是退潮,雖然海浪陣陣,但水量并不大,反而帶來愜意舒適的感覺。

    “你的傷怎么樣了?”司珥先開口發問。

    “每周都去看一次心理醫生,現在已經比之前好多了。”

    “心理醫生?”司珥雖然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多問。

    “其實,還蠻奇怪的,令玨她身上真的有一種莫名的魅力,引得人視線離不開她,”洛伊雨抱著手臂,聲音淡淡的。

    司珥淡淡地笑了,大概是因為商令玨是個天然的矛盾體,柔軟又倔強,溫雅又反叛,同時帶著向往死亡和充滿生氣的疼痛感。

    像是從泥潭里開出的絕美之花,是自己在大雨中,驚鴻一瞥的天才少女。

    也是洛伊雨一見鐘情的漂亮學妹。

    “因為她真的很好。”

    “那你為什么當初沒有好好珍惜她?”

    司珥似乎對洛伊雨的有話直說,沒有任何反感和驚訝。

    女人低頭看著被月光照亮的沙礫,輕輕說:

    “因為我的確是一個自私自利,又自以為是的人,和大多數人比起來,我從小就是被上天偏愛的孩子,錦衣玉食,想要什么都能得到。我這樣的人,真不怎么好,也不懂得怎么對人好。”

    “其實,我真的很嫉妒你,很嫉妒你,”洛伊雨停下腳步,鄭重地看向司珥,“這是我第一次這么嫉妒一個人。說起來,上一次有這樣嫉妒的情緒,還是三歲時候,堂妹搶走我盼了一年的禮物。”

    洛伊雨輕輕閉眼,記憶錯亂的那段日子,仿佛是她做的一個美夢。

    夢里她沒有再錯過商令玨,而是勇敢地表達了自己的感情。

    只是,美夢如同肥皂泡泡,吹得再大,再漂亮,也是會碎的。

    司珥沒有說話,而是默默陪著洛伊雨,沿著長長的海岸線往前。

    “司珥,你怎么能確定你愛商令玨呢?”

    “可能是,如果我不能愛她,我就寧愿殺了她,或者殺了自己?”發現洛伊雨露出愕然之色,司珥搖著頭笑笑,“有她,就不那么孤獨。”

    “孤獨?原來你也會覺得孤獨?”洛伊雨也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我還以為你的內心一直很充實,你演的戲情緒都很飽滿,真實。”

    “那也只是演的,對不對?”司珥無聲地輕輕嘆息,“演再多的戲,那也只是戲,和你的真實生活,其實相去甚遠。”

    洛伊雨感覺自己似乎突然明白,商令玨為什么喜歡司珥了。

    可能因為司珥的愛很少,就像珍藏在無邊世界里僅剩的一方雨水。

    只能解特定人的渴。

    絕不是大多數人可求的甘露。

    因此,即便看著別人活生生渴死,司珥也無動于衷。

    司珥和商令玨就像雨水和旅人,旅人快要渴死時,剛好下了一陣雨。

    在那之前,無論路上走過再多的旅人,下過再多的雨。

    所謂命定的相遇都沒有發生。

    這一夜,她們兩個在海灘上逛了許久,除了聊商令玨,還說了很多有的沒的。

    一直快到破曉時分,才分別回到各自的房間。

    **

    得到真愛之夜的幾對情侶,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拿著簡易的行李,從別墅里走出來。

    遠遠地,司珥就看見商令玨和宋桃兮并肩走在一起。

    兩人的精神狀態還算良好,就是眼睛里都帶著紅血絲,仿佛很晚才睡的樣子。

    所有人都再一次到餐廳里集合,餐廳最前面放著一個很像投票機一樣的東西。

    橙色的表面凸起紅綠兩個按鈕,是給這一期參加“真愛之夜”的情侶,互相選擇的一次機會。

    如果你愿意和對方成為情侶,并且一起發展下去,談至少三個月的戀愛,那么你就按下綠色按鈕。

    反之,就按下紅色按鈕。

    不過這是雙向選擇,要兩個人都選擇綠色按鈕,情侶配對才會成功。

    陳言趕來坐在司珥旁邊,遞上一蠱紅棗燕窩粥,仔細端詳著司珥的氣色,幽幽地嘆氣。

    “趕快把粥吃了吧,你不是說最近總頭暈得厲害,還沒力氣嗎?看你眼睛下面一片青,昨天又沒睡,是不是!”

    “昨天,睡不著,”司珥輕輕閉眼,平復著微微的眩暈,“和朋友還聊了一會。”

    “我真不該同意你過來參加戀綜,大不了就毀約,又不是賠不起,”陳言話里話外都是濃濃的擔心,“本來你就總失眠,現在更睡不著,到時候昏死過去,沒人管你。”

    “沒事的,我感覺身體還好,就是有時候沒有力氣。”

    “沒有力氣還不是大問題,你以前身體多健康,現在就是半個病秧子。”

    陳言兇巴巴地瞪著司珥,表情寫著“你就硬撐吧”。

    輪到商令玨和宋桃兮一起上去的時候,兩人相視一笑,仿佛擁有十足默契,在薄薄的陽光下,如同一對神仙壁人。

    看著商令玨和宋桃兮默契和諧的背影,司珥坐在觀察員的位置上,纖細白皙的指尖勾著手心的鑰匙扣,反反復復拂過Q版人物的冰藍色頭發。

    她恍然記得自己,之前在半夢半醒間,有刻意借著睡意,對商令玨說過不準她和宋桃兮有牽扯的話。

    商令玨會聽嗎?

    司珥淺淺抬起眼瞼,對上商令玨那雙如花瓣般美麗精致的眼睛。

    然后,她看見女生直接按下了綠色按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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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5章

    ◎商令玨真的喜歡陽光妹妹◎

    “我的天, 沒想到商令玨真的喜歡陽光妹妹型的啊,”趙子嫣驚呼一聲,一邊還想和司珥交流, “我還以為她會和蕭韞有發展呢, 看來她是不喜歡姐姐型的嗎?不過, 像商令玨這樣可鹽可甜的女生, 怪不得Meet會這么火。”

    “嗯, 她很甜……”司珥感到心口微微抽動, 一下空寥了起來。

    林棠站在另一邊,撞撞身邊的夏之蕭, 小聲說:“商商不會真的要接受宋桃兮吧?就算是營業cp也蠻奇怪的。”

    “誰知道楊姐和節目組商量的劇本是什么樣, ”夏之蕭聳聳肩, 瞥見宋桃兮稍微有些糾結的神色。

    “也是,不過我聽到楊姐和高層聊天, 咱們團可能還要加人進來, 前途坎坷啊。”

    林棠又回頭了看司珥, 莫名覺得女神那邊的光, 有點綠油油的感覺。

    站在商令玨身邊,宋桃兮輕輕踮腳側頭,貼在商令玨耳邊輕聲說:

    “商商, 我突然很想反悔,那樣就能和你在一起三個月, 但是肯定會被我經紀人罵死的。”

    聞言, 商令玨濃黑的眼睫輕顫,紅唇緊抿, 帶著笑意的聲音反而有些冷冰冰的感覺。

    “也會被我罵死的。”

    “我不信, 商商你那么溫柔, 肯定舍不得罵我。”

    商令玨沒說話,看向宋桃兮的時候,狹長的眼眸微微斂起,似笑非笑的樣子。

    明明商令玨沒有再說什么,宋桃兮卻莫名覺得女生精致漂亮的面容攏著絲絲寒氣。

    她睫毛快速地扇動,掩蓋著心虛飄忽的表情,嘟嘟嘴說:“我開玩笑的了,就按原計劃進行。”

    宋桃兮半低著頭按下了紅色按鈕,代表她拒絕了和商令玨成為情侶。

    導演會心一笑,心想這次又有話題可以上熱搜了。

    “因為我年紀還小嘛,家里人都不讓我戀愛,”宋桃兮吐吐舌頭,滿臉膠原蛋白,可愛十分,“商商,你再等我幾年啊,等我長大了就來找你。”

    商令玨輕聲丟下一句:“歡迎一起組隊打游戲。”

    這時,彈幕也一水地歡呼起來。

    【太好啦,我的商商獨美,雖然商商被人拒絕我很不開心,但這一定是劇本。】

    【商商,和我一起打游戲吧,我,能扛能打能輸出,出門網吧泡面紅牛一條龍。】

    接下來,商令玨和宋桃兮連忙一起走開,讓另兩對情侶過去。

    拍攝到這里,整個戀綜也差不多全部結束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小小的談話環節,和對這個節目的感想這種總結類的東西。

    商令玨喝著一罐牛奶,一個人在海灘上閑逛,偶爾用運動鞋尖揚起一大片沙礫。

    遠遠地看上去,女生高挑隨意的樣子,仿佛舉手投足間都透著不諳世事的爛漫天真。

    然而,走近了再看,女生漂亮招搖的眉眼,分明揚著縱情不羈的神色,又酷又A。

    在她身后,穿著滿身名牌,神情倨傲的貴婦人慢慢走來,發出了一聲不明意味的嗤笑聲。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硬氣到凈身出戶,然后搖身一變成了大明星的商令玨啊。”

    聽見熟悉的刻薄聲音,商令玨在原地站定,輕輕側臉看向身后。

    來人是司珥的大嫂,渾身上下都穿著大牌衣服,提著二三十萬塊的包包,就連衣服上的胸針都要幾萬塊。

    總而言之,四個字就可以形容,珠光寶氣。

    “大明星不敢當,只不過能掙幾個臭錢而已,”商令玨凌厲漂亮的丹鳳眼里漾著冷冰冰的光,刺得作貴婦打扮的婦人身體一顫。

    記得那天她的前大嫂,還故意點贊了桑靈內涵自己和司珥是一對的微博,才會導致第二天的熱搜那么火爆。

    當時還有評論說什么,桑靈可是經過司珥家人承認的,正宮地位。

    “呵,你們戲子不就是靠出賣色。相,”貴婦人被商令玨說的“能掙錢”這幾個字,給刺激到了,她的聲音隱隱尖銳起來,“能掙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沒什么大不了的,”商令玨紅唇彎彎,雙眼低垂,又濃又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你不也靠著司家掙了不少嗎?”

    “你——”貴婦人強行壓下對商令玨的厭惡之情,故意笑著說,“不過,我還想提醒你,不要再纏著我們家司珥,她這樣的天之驕女,你高攀不起。”

    末了,她又添補一句:

    “都離婚了,還眼巴巴地追著司珥上節目,真不要臉,也不知道某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誰不要臉?”

    一道清冽如冷玉的女聲傳入這兩人的耳朵里。

    司珥穿著酒紅色長風衣款款走來,風衣腰帶系著小小的結,襯得女人玉骨細腰,凜然美麗仙氣飄飄,又撩人心弦妖冶嫵媚。

    看見司珥過來,貴婦人立刻換了一副嘴臉,滿面笑容地迎上去說:

    “司珥,我旅游經過這,爸媽順帶讓我給你帶點營養品。”

    “嗯,幫我謝謝叔叔嬸嬸,”司珥伸出左手接過兩個袋子,桃花眼里掠過如寒月般的冷光,“不過,你剛才說誰不要臉?”

    見司珥不依不饒地追問,貴婦人心沉了半截,之前她在網上幫桑靈說話,純粹是因為桑家和她娘家有生意合作。

    如果桑靈和司珥能在一起,她娘家肯定能再賺更多的錢,她也能從中多得點好處。

    “沒誰,沒誰,”她忙陪著笑臉說道,“我亂講的,開玩笑呢。”

    司珥沒有說話,她微微睨著貴婦人,粉色的唇瓣輕抿,莫名透著濃濃的薄戾之氣,依舊是高貴溫和的模樣,卻仿佛淬血的利劍,逼得人透不過氣來。

    “開玩笑,為什么要開玩笑?”司珥的語氣很平,仿佛真的很好奇似的。

    “真的只是因為無聊才開玩笑的,不信你問商令玨。”

    貴婦人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她莫名覺得司珥已經生氣了,像一座精雕細琢的冰雕,冷如骨髓。

    “覺得無聊才開玩笑,除此之外,你還想做什么?”

    貴婦人:“……”

    她怎么聽出一種你要動嘴還是動手,趕快點的感覺。

    商令玨詭異地感覺到了司珥大嫂的害怕,就好像小偷被穿著制服的警察當場逮捕了一樣。

    “好了,東西送到,我就先回去了,”貴婦人勉強擠出一個笑臉,就想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大嫂,你家要和桑家合作,我沒有意見,”司珥長發漫卷,低頭輕輕說,“但不要再發生誤贊微博的事,徒添誤會,可能會發生不好的后果。”

    “好,好的,我以后絕對不會手滑了,司珥你放心,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

    貴婦人知道司珥的意思,要是再有下次,司珥就會“誤會”她了,說不定連自己老公也會連坐。

    “道歉吧,說清楚到底是誰不要臉,”司珥唇角冷笑的弧度越來越明顯,“有誠意一些。”

    “我……對不起,”貴婦人滿臉不忿之色,卻只能硬著頭皮走到商令玨身邊,想到司珥加重語氣的那句有誠意一些,她只能將音量放大。

    “對,對不起,是……我不要臉。”

    講完這話,貴婦人離開的身影,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落荒而逃。

    海灘上,只剩下自己和商令玨兩人后,司珥眉間的不快之色卸下,她有些受不住地把手上的袋子放下。

    輕輕揉了揉在右手的腕骨,冷白色的肌膚不時露出,白皙纖細的腕骨,精巧又漂亮。

    替司珥拿起袋子,商令玨剛好低著頭,瞥過女人衣領處,恰好露出的一小截細白的鎖骨。

    司珥半垂著眼睛,眼尾細長暈著薄薄的緋紅,眉梢眼睫都浸透著旖旎的濕意,意外地讓人心動。

    “其實,你大嫂說的話,我真覺得沒什么,”商令玨提著袋子,準備和司珥一起回房間。

    放在過去,她可能真的會很難過。

    不過現在,她倒是真學到了司珥的一個優點,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的確活得輕松肆意許多。

    “那就好,”司珥清冷疏離的眉目間散去了不少冷意,聲音也清軟綿長許多,“別不開心。”

    兩人從海灘上往回走的時候,又碰巧撞上了宋桃兮,她沖過來給商令玨一個熊抱,然后淚眼汪汪地拿出一個大大的紙盒子給商令玨。

    “商商,這里面可是新款的游戲機,你的是紅藍色,我的是白綠色,相當于情侶款哦,還有你千萬不要忘記昨天晚上我們的情誼啊。”

    情意。

    司珥準確地捕捉到了宋桃兮特地強調的這兩個字。

    陽光下,她微微瞇起眼,琥珀般澄澈漂亮的眸子里蘊著淡淡的水光和慍色。

    她知道商令玨和宋桃兮的cp叫做兮花令,微博超話的頭像,就是兩根紅繩連接在一起。

    更是有一篇同人文的名字就叫作《紅繩》。司珥輕輕咬著唇瓣,又放開,漂亮濕潤的唇染上一抹矜貴清艷的媚。

    等宋桃兮走后,商令玨看著紙盒子,眉心微蹙,這個游戲機她又不是沒有,買了等于白買。

    她再一扭頭,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司老師,怎么哭了?”商令玨對上一雙濕漉瀲滟的眼,就連空氣都變得綺麗靡艷。

    司珥側過臉去,偏冷的音質,反而掩映著莫名委屈失意的嬌氣,“風大。”

    商令玨輕輕笑了一聲,“風大,那走趕快回房間。”

    兩人一起走到頂層,然后分別用各自的鑰匙打開各自的房門。

    商令玨進了門之后,就立刻去浴室洗了個泡泡浴。

    等她回到臥室吹干頭發,剛想脫下衣服,上床躺著玩手機的時候,后背又貼上一具溫軟纖瘦的身體。

    “商令玨,為什么要按綠色按鈕?”

    女人的聲音清而淡,低落的尾音似乎帶著一絲絲壓抑。

    可能是剛剛洗過澡的緣故,司珥身上冷冽的幽香,潤在空氣中,濃郁又溫柔。

    女人烏黑的發絲暈染著水汽,乖巧地貼在修長細膩的脖頸下。

    顯出鎖骨處白得幾近透明的肌膚,和肌膚下青色的脈絡,如初生的藤蔓般,脆弱易碎又漂亮到不可思議,引得人生出想要咬上一口的想法。

    暗欲橫生。

    司珥想了很久,或許只是節目組刻意安排的橋段,又或許是臨時修改的綜藝劇本。

    雖然,結果上商令玨和宋桃兮不會成為,什么必須交往三個月的情侶。

    但是……她心里就是空空的,像被冰原覆蓋的荒蕪之地,寸草不生。

    “覺得宋桃兮還不錯,就按的綠色。”

    就這么簡單嗎?司珥聽出商令玨話里的輕描淡寫,讓她一時猜不出女生的真實想法。

    等到適應身后的柔軟,商令玨習以為常地打開手機,就又看見微博推送來一條熱搜。

    #桑靈和堂嫂同時注銷微博#

    各路網友又聞風而來,再次嘲諷了一波之前桑靈畫小漫畫內涵的事情。

    但是桑靈被全網嘲,注銷微博是好些天之前的事,怎么會在這個時候又上熱搜。

    商令玨想到剛才司珥對貴婦人說的話,隱隱猜測說不定,這就是司珥的堂哥堂嫂搞的事情。

    “司老師,按綠色按鈕表示我的禮貌,不過你剛才那樣對你堂嫂,真的好嗎?”

    似乎觸動了以往的回憶,商令玨嗓音低低的,額前的小碎發堪堪遮住上揚的眼角。

    禮貌?

    思忖再三,司珥這才微微抬頭,和商令玨隔出小小的距離。

    然后,微睜著眼,不自覺顯露幾分清純而媚的神色。

    “商令玨,那你只是為了表示禮貌,并沒有其他想法?”

    聽著司珥用清冽溫柔的嗓音,問出這種傻問題,商令玨微微蹙眉,一臉無語凝噎的表情。

    “司老師,你大學真的是數學專業?”

    “還輔修了油畫。”

    細碎的光暈落進司珥細長嫵媚的眼里,商令玨的心微微晃了晃,仿佛日光穿過葉隙,溫溫軟軟,讓人能安心地慵懶下去。

    “沒錯,只是因為顧及到雙方的面子,總不能互相都拒絕,”商令玨認命地嘟囔了一句,纖細的手指微蜷,低垂著眼睫。

    得到答案的司珥心口隱隱沒那么空洞的感覺,她攥著發燙的指尖,輕輕把臉側向另一邊。

    心跳平復了許久,才慢慢靜下來。

    但還是看得出司珥有些害羞似地不自在。

    “堂哥堂嫂之前就一直在背后搞些小動作,現在還想和桑靈攪到一起去,他們很早就該吃點苦頭,只不過這次的后果非常嚴重。”

    司珥稍許發白的唇,勾著涼薄的弧度,蒼白的病弱美里,浸透濃烈的銳利,宛若沾血的斷箭。

    鋒利無情,透著寒月般的薄戾之氣。

    完全沒有想到,會得到司珥這般正式的長串解釋,商令玨微怔,隨即突然心生別扭地看著自己的手機,默然不語。

    自從和司珥離婚之后,她們兩之間說過的話,夸張地來說,都快比前幾年待在一起的時候多。

    就連吵架都發生在兩人分開之后。

    “你以前,怎么不和我吵吵架?”

    司珥:“?”

    商令玨坐在床邊,狹長的鳳眼里流淌著難以捉摸的神色。

    “以前,你對我就沒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

    司珥搖搖頭,輕抿著唇,“那我,以后和你吵一吵?”

    商令玨彎著唇角笑,陰郁野性的眉眼間漾著幾分刻意的漫不經心,“誰要跟你有以后?”

    “商令玨,”司珥眼波流轉,桃花瓣似的眼眸里含著萬種情絲。

    女人坐在商令玨身邊,肌膚的溫度稍稍有些低,觸感像是冷玉,入手生涼。

    偏偏司珥還不依不饒地附上商令玨的手指,交纏無隙,仿佛金鈴縛身,冰冷卻熱情地在每一寸肌膚上搖蕩。

    聲色兩全,就算神佛轉世也難敵誘。惑。

    “商令玨。”

    “我們會有以后。”

    “互相了解的以后,好不好?”

    商令玨側過臉去,任由司珥牽著自己,聲線慵懶散漫,“靠吵架來了解?”

    “要是你喜歡的話,可以吵,”司珥眼里氤氳著水汽,濕漉漉的,攢在睫梢,清艷得驚心動魄極盡奢華。

    “誰知道你是不是在哄小孩開心,”商令玨垂著頭,數著地毯上繁復精致的花紋條數,“你們漂亮女演員,慣會演戲。”

    “只和你演,演多久都好。”

    商令玨秀氣的眉緊皺著,一骨碌翻進被窩里,把被子蓋過頭頂,“有待考察。”

    “商令玨,那要不要明天晚上一起看流星,你以前不是說想和我一起看嗎?”

    悶在被子里的商令玨心念一動,心說原來幾年前隨口一說的愿望,司珥竟然還記得。

    她掀開被子呼吸,小小露出一雙未經馴化,野性十足的漂亮眼睛。

    小巧高挺的鼻子輕皺,用著不情不愿的語氣說道:

    “我們可以勉強在流星下增進了解,我要帶上小提琴,你要畫畫嗎?”

    “嗯,”司珥光是想了想那個場景,就知道一定很美,她剛想回答要帶上,卻突然想到自己的右手,頓了一會兒才笑說,“不帶了,用拍立得照下來。”

    “嗯,你帶,”商令玨移開了一個位置給司珥,半閉著眼,拗出隨意的語氣說,“過來睡覺。”

    “好,”司珥踢掉軟木拖鞋,半跪著從床角慢慢靠近商令玨。

    女人穿著黑色的真絲睡衣,因為姿勢的關系,睡衣層層疊疊,松垮地掛在肩上。

    不經意間,就能看見鎖骨線條流暢,一束雪似的白,和若隱若現的櫻花紅。

    商令玨一抬手,把臥室的燈立刻閉掉。

    “這么快就關燈?”司珥紅唇微張,語氣清軟,“不覺得太早了嗎?”

    在被窩里的手悄悄扣住了商令玨的腰。

    見女生只是顫了一下,沒有特別地反對,她又靜靜靠在女生的肩窩,睫毛上下翻動,呼吸著略帶薄荷和柑橘味的體香。

    “你眼睛下面一層青色,還不早點睡?”商令玨感覺鎖骨那癢癢的,女人的睫毛像是小刷子一樣撓來撓去。

    又輕又緩。

    “嗯,現在就睡。”

    司珥閉了一會眼,又忍不住睜開,雖然昨天一夜未眠,但她現在心里晃晃的,就像裝在盒子里五顏六色的糖豆,嘩啦嘩啦地溢出一縷縷甜香。

    “可是,我睡不著。”

    商令玨努力閉著眼睛,忍住瞄向司珥的沖動,強行壓制紊亂的心跳。

    “商令玨,你不要走,抱我,好不好?”

    原本清冷散漫的嗓音漾著低低的暗啞,就好像試圖努力掩蓋黏人本質的小貓,最終還是敗在主人溫熱的體溫和指尖之下。

    司珥漫不經心地勾起商令玨的睡袍腰帶,一圈一圈地纏在指尖,彎彎繞繞,瑰麗蠱惑。

    商令玨感到自己的理智和思維都搖搖欲墜,腦海里冒出無數和司珥以前的香。艷畫面。

    這個女人明明和自己一樣沒經驗,但也不知從哪里學會的那么多花招。

    疏冷禁欲的大小姐每次縱情歡愉,便如謫仙沾染凡欲,墮成嬌氣至極的小妖精。

    勾纏著凡人一同墮落到那紅塵的更深處,非得滾上幾圈才肯罷休。

    第二天直到早上十點,節目組才陸續叫大家起床,準備拍完最后的結束鏡頭。

    然而,在商令玨剛起床,還睡眼惺忪地刷著牙時,陳言突然敲門來訪。

    然后,是用小推車,推著一疊一人多高的……游戲機包裝盒進來。

    “司珥昨天給你買的,你先檢查一下,不想要的就給我,想要的我給你寄回公司宿舍。”

    看著小推車上七八個游戲機,商令玨差點當場石化。

    這時,司珥剛好換了衣服,從陽臺過來,瞥見送來的游戲機,意味深長地問道:

    “宋桃兮送的,和我送的,你更喜歡哪一個?”

    商令玨:“……”

    原來仙女是這樣吃醋的?

    別人送了什么,仙女就送更多更大更好的來。

    離譜,就十分離譜。

    **

    因為大多數人都是下午的飛機,所以這一季的殺青宴,就改在了中午。

    還是熟悉的餐廳長桌,原木地板光潔如新,櫻桃木餐桌上放著純銀蓋碗,五六只烤鵝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一瓶瓶香檳擺放在冰桶里,起司奶酪十分顯眼地放在正中間。

    Meet四個人來的時候,餐廳里只有寥寥幾個工作人員。

    四人就先坐在角落里的小桌上聊天。

    “祁檬,這么久了,和洛伊雨姐姐有什么進展啊?”夏之蕭瞥見祁檬又在和洛伊雨聊微信,輕笑著調侃道。

    “別亂說,我和洛伊雨姐姐只是約了下次一起去旅游,”祁檬笑容淡淡的,驕縱任性的氣質變得恬靜優雅。

    “一起去旅游,有情況?”林棠嘻嘻一笑。

    “是幫她完成未遂的心愿啦,剛好她選的地方是我喜歡的,就決定一起去。”

    “去哪里旅游啊?”

    祁檬聽到這句話,不著痕跡地瞄了眼商令玨,開口說道:“保密。”

    “誒誒,開始賣起關子來了,”林棠撞撞商令玨,“你知道是去哪里玩嗎?”

    半闔著眼補眠的商令玨,懶怠地抬起眼皮,搖搖頭,“我怎么會知道。”

    其實,她能夠猜到,應該就是洛伊雨定下她們兩一起去情侶旅行的地方。

    有人陪著學姐一起去,了一個心結,或許對學姐的病情會大有好處。

    餐廳里陸陸續續進來了許多人,蕭韞和宋桃兮都分別過來,和她們四個打過招呼。

    蕭韞站在一邊,微微笑著詢問她們幾人回程的時間。

    “我和之蕭一會就走,反正還有幾天假期,準備到處玩一玩,”林棠拍拍商令玨,發現女生還是半撐著側臉,迷迷蒙蒙的,“商商,你怎么有點魂不守舍的樣子,一直在發呆哦。”

    聽到林棠的小聲提醒,商令玨一下從昨晚的回憶中醒來,尖巧精致的下頷藏在衣領里,露著一雙野性難馴的狹長鳳眼。

    “我,我還沒定呢,可能會四處走走,找找靈感。”

    聞言,蕭韞有些失望地說:“還以為能和你同一班飛機呢,那只能回去之后再約了。”

    餐廳里的人越來越多,大家分別按照各自的位置,相應地落座。

    入口的大門,陳言和司珥也一起走了進來。

    陳言緊緊皺著眉,視線不停在司珥和手機間來回。

    直到兩人在商令玨對面落座,陳言的神情才緩和了一些。

    她指著手機上的內容,隱隱在和司珥討論著什么,卻只見司珥頻頻搖頭。

    商令玨只聽見司珥說了句什么‘不行,就這一個晚上’,‘不會有事的’。

    昨天晚上,她和司珥說了好久的話,到后來她都困得睜不開眼,司珥還興奮地和她說東說西。

    沒見過司珥這么話嘮的一面。

    不過,今天女人一改之前的純素顏,竟然化了淡妝,尤其是嘴唇上還厚涂了豆沙色的口紅,顯得膚色更白,像會發光一樣。

    兩人偶爾小小地對視一眼,又會默契地同時移開視線,免得被有心人發現。

    直到大家一起舉杯慶祝這一季的節目圓滿結束,導演就跟打開話匣子一樣地東拉西扯起來。

    借著酒意,導演大著膽子朝司珥舉杯,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

    “司總,下一季要不要來當戀愛嘉賓,收獲屬于自己的緣分啊?”

    這一季司珥當觀察員,他們節目的收視率都翻了一倍,要是下一季司珥來當嘉賓,那他們節目哪里還得了。

    “導演,人家司總早就有自己的命定緣分了,”趙子嫣叉起一只鮭魚卷,笑著說,“讓司總追到心上人之后,兩人一起來才是正經的。”

    “哦,司總之后可能會公開戀情嗎?”

    大家用餐具吃飯的聲音頓時小了下去,就連咀嚼都動作都慢了幾分。

    個個豎起耳朵想聽司珥的回答。

    司珥喝下陳言準備泡好的枸杞茶,慢條斯理地用餐巾拭去唇邊的水跡,咖啡色的瞳孔里漾著柔光。

    “公不公開,我說了不算。”

    眾人發出一聲聲驚呼,哪里能想到司珥這么會寵人的。

    原來真有這么一個人啊,再加上司珥之前發的那條微博。

    他們總算是完全死心了,一個女神都求之不得的人,到底優秀成什么樣啊。

    想到那人既優秀,又有幸得到司珥的垂青,在座的人都露出一副想知道,卻又問不了的憋悶表情。

    這頓聚餐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才結束,剛走出餐廳,Meet的四人就收到楊嘉發來的視頻邀請。

    她們便一起到林棠的房間里,接了視頻。

    楊嘉大致的意思是她們Meet可能過一段時間,會增加一個附屬的小隊,就叫Meet-u。

    可能需要她們四個人幫幫帶帶人氣。

    說白了,就是抬轎。

    這個道理,她們四個都明白,指不定又是哪家大佬的孩子要來玩一玩鬧一鬧。

    雖說這個消息讓她們都不是很開心,但也無可奈何。

    又和楊嘉聊了快三個小時,將近六點,夏之蕭和林棠急匆匆收拾好行李,去搭八點半的飛機離開火鶴島。

    商令玨和祁檬分開后,先帶上了自己的小提琴,又去島上的蛋糕店里買了松露面包和冰淇淋蛋糕。

    就直接去了和司珥約定好一起看流星的地方。

    把冰塊圍在蛋糕周圍,商令玨坐在鋪著桌布的海灘上,不遠處層層疊疊的海浪涌上沙灘,安寧又深沉。

    商令玨把小提琴拿出來,認真地調試著琴弦,慢慢地聽著每根弦的音,一直調到自己滿意。

    夕陽在她背后落下,收走最后的余暉,偶爾還有大風刮過,幾只海鷗在快速掠過海面,殘影陣陣。

    月光潑灑下來,海浪像是鍍上一層銀霜。

    手機顯示時間八點二十,離她和司珥約定的時間,超過了二十分鐘。

    商令玨長睫微斂,投下半扇陰影,她仰頭,望著天上月亮。

    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司珥,找到她新改的備注“42消毒液”,按了下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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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6章

    ◎今天晚上,約嗎◎

    聽著手機里的忙音, 商令玨微微怔了一瞬,然后再次撥打一遍。

    還是無人接聽。

    她轉而打給陳言,一直都在通話中。

    過了半個小時再打, 就又變成了同樣的無人接聽。

    握著手機, 商令玨的心情稍微有些失落, 但她猜可能司珥只是有事耽誤了。

    于是, 她抱起小提琴, 先把蛋糕和蠟燭留在海灘上, 一路跑回了她們所住的頂樓。

    因為大家都走得七七八八,所以樓道很暗也很安靜, 四周只能聽見蟲鳴和蛙聲。

    打開門之后, 迎接商令玨的是落滿孤月的昏暗客廳, 她呼吸著房間殘存的淡淡冷香,來不及開燈一路走到了陽臺。

    往右手邊一直走, 商令玨輕輕吸氣, 也不知道是意料之外還是之內, 看見一室黑暗。

    打開電筒往落地窗里照去, 司珥的行李箱果然已經不見了。

    房間里不能說是光潔如新,但稍顯凌亂的痕跡,似乎證明里面的人走得很急。

    商令玨突然覺得自己貼在玻璃上, 往里看的行為很傻。

    傻逼透頂地傻。

    像極了那種特別缺愛的小孩,貼在玻璃櫥窗看著里面昂貴有趣的玩具, 把臉都擠扁了, 還不愿離開。

    帶著行李和小提琴,商令玨慢悠悠地回到了, 和司珥約定一起看流星的地方。

    之前她點燃的蠟燭已經熄滅, 孤伶伶的冰淇淋蛋糕在昏暗的月光下, 跟黑色的礁石一樣。

    融化的冰塊就是沖擊礁石的海水。

    偌大的海灘,只有商令玨一個人。

    她停在蛋糕旁邊,眼睜睜看著冰塊全部融化后,冰淇淋也化了。

    從蛋糕盒的縫隙間流出,黏黏糊糊,一塌糊涂。

    白色和紅色混在一起,仿佛快要組合成一張小丑的臉。

    今天天空上的星星很多,就是周圍太安靜了一點,除了小小的海潮聲,這個世界宛若空無一物。

    把融化掉的蛋糕和面包都收拾干凈,商令玨跨坐在行李箱上,久久看著星空。

    可能是嫌棄太安靜的緣故,她還是拿出小提琴,站在海浪邊上,獨自拉起琴弦。

    女生穿著白襯衫的背影高挑又稍顯寂寞。

    沒有觀眾,就跟小時候練琴的時候一樣,也沒什么區別。

    商令玨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伴著琴聲,她如約看見流星劃過天際,絢爛奪目。

    其實,她本以為未必能真的看到流星,只是能和那個人在一起而已。

    不過,現在見到流星,好像也沒那么糟。

    沒有司珥陪伴的一天,是普普通通的一天。

    這樣一天,她一直在過,過得很多。

    無所謂再多一天,或是兩天,甚至一輩子。

    這就是心軟的代價。

    或許司珥有事耽誤,但自己在逝去的時間里,嘗過太多次等待的滋味。

    如附骨之蛆般難以忍受。

    她忍不住會猜測司珥又去見了別人,又把自己放到最后一位。

    即便這些猜測可能子虛烏有,但她克制不住。

    商令玨停止了拉小提琴的動作,不期撞上潑灑在海面上的溫柔月光。

    分離和失約本是這個世上的常態,哪里有那么多的例外和偏愛。

    是自己過分在意,過分執著。

    或許,司珥真的不是屬于自己的光,但有那一刻,真切照在自己身上。

    和司珥在一起是無法想象的快樂,所以痛苦也就更痛苦。

    把小提琴放回琴盒里,商令玨拉著行李箱,在海灘上留下孤獨的腳印。

    其實,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跟以前一樣。

    很尋常普通的事件。

    在人與人的相處之間,都會出現這樣來不及說,只能事后道歉的突發事件。

    這就是這個世界冰冷運轉時的常態吧,商令玨搖搖頭,是自己反應過激。

    和自己這樣心思敏感,別扭叛逆,又心事深深的人在一起,司珥應該也很累吧。

    雖然不知道司珥累不累,但商令玨覺得累了,何必再強求。

    一片完整的冰川,斷裂了,就該各自融化成水,奔向遠方的河流。

    而不是隔著冰海,拼命地游向對方,妄想還有重溫舊夢的一天。

    死灰復燃是沒有好下場的。

    買了最晚的一班飛機,商令玨在第二天的中午,準時到達了掠影娛樂的宿舍。

    進房間里給手機充上電,商令玨剛開機,就收到一串未接來電。

    一條條紅色的未接來電提示,出現在手機的最近通話界面。

    一連串紅色的“42消毒液”意外地刺眼。

    從今天早上到現在,司珥大概給她打了十幾二十個電話,每隔半小時打一次。

    冷白的手機光,打在商令玨此刻莫名陰郁的精致眉眼上,冷寒如勾月。

    修長的手指來回撥弄著手機屏幕,商令玨懶洋洋地躺在床上,還在放空大腦的時候,手機就又歡快地響了起來。

    “42消毒液”來電。

    直到電話快自動掛斷,商令玨才接了起來。

    “喂,有事嗎?”

    她的聲音很是淡漠疏離,像是獨自在角落開放的白色鈴蘭,遙遠而模糊。

    “商令玨。”

    電話里司珥的聲音有點啞,淺淡得像是冬日里最后一絲暖霧,下一刻就會被冷風吹散,消失不見。

    “司珥。”

    “你現在在哪里?”

    聽到司珥這樣有指向性的問題,商令玨睜著眼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懶懶地說:

    “在公司,我很忙,沒事的話,不如先掛了?”

    “商令玨,等等……”

    聽見司珥輕輕地喘,商令玨似乎能感覺到電話那邊的不同尋常。

    “司珥,你怎么了?”

    能聽見電話里一陣衣物摩擦聲,還有含混的人聲說著什么“該換一瓶點滴”,“把床升起來一些”,“她怎么還是頭暈,臉色也慘白”。

    商令玨聽見了陳言火急火燎的聲音,她從床上坐起身,漂亮濃密的睫毛低垂,沉聲問道:

    “司珥,你在醫院嗎?”

    “嗯,在醫院,正在打點滴,”司珥終于克服了暈眩的感覺,說話順暢了許多,“昨天晚上被送來的,所以……”

    “不用說了,我知道了,身體還好嗎?”

    “打點滴之后,好多了,你呢?”

    “我能有什么事,”商令玨盤腿坐在床上,碎發搭在狹長野性的眉眼,她輕嗤一聲,神情是前所未見的陰郁,“你照顧好自己,好好休息。”

    人就是那么矛盾的動物。

    一面決絕地說不會再想她,一面卻還留戀著擔憂著她。

    “商令玨,等過兩天我再來找你,”司珥墨黑的睫羽輕輕眨動,無力地仿佛瀕死的蝶翼。

    含在舌尖的“好”字始終沒能說出口,商令玨緊緊皺著眉,語氣卻愈作輕松,“你休息,我……很忙。司珥,你好好的。”

    “很忙嗎?”司珥輕輕屈著冰冷的指節,還想再說什么,然而電話里就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打完電話了?”陳言把燕窩粥放在一旁,累得靠在椅子上,緩了一會,“趁著你胃里沒那么難受,過來能吃一點是一點。”

    本以為司珥打通商令玨的電話后,心情會好一點。

    可女人本就病弱慘白的面容,在掛掉電話的那一瞬間,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平日瑰麗瀲滟的桃花眼里,荒蕪得連一絲光亮也無。

    “這是怎么了?商令玨應該知道你昨天昏倒,送醫院了吧?雖然你們約好了,但這種突發事件,也無法避免。”

    陳言正要拿出自己剛充好電的手機,再打一個電話給商令玨。

    余光卻發現司珥神情黯淡地睜著眼,明明女人什么也沒做,陳言卻感覺司珥像是一條擱淺的魚,無能為力還想要拼命掙扎。

    “司珥,你不要嚇我,這次你失約也算是情有可原,偶爾一次嘛,過幾天休息好去找商令玨解釋和道歉。”

    聞言,司珥搖搖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不是偶爾失約一次啊,她知道自己已經失約太多次了。

    那么多次,是那么多次啊。

    商令玨會失望絕望到和自己離婚,不就是因為自己表現出來的不在意。

    再次睜開眼,司珥發現陳言滿臉驚慌地看著自己,仿佛也要暈倒了似的。

    “陳言,你鎮定點,我只是有一點難受,你別慌。”

    “小祖宗,昨天你當著我的面一下昏死過去,你以為我還能鎮定到哪里去?”陳言滿眼都是血絲,臉色難掩疲憊和擔憂,“你只是一點難受?騙鬼,你看鬼會信嗎?”

    昨天六七點,司珥還在和她討論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女人瞬間臉色慘白,呼吸也急促起來,然后暈過去不醒人事,嚇得她當時三魂沒了七魄。

    連夜把司珥送到最近的醫院,這一夜都急得團團轉。

    醫生說司珥這是失血過多的后遺癥,又很多天沒好好休息,才會突發性暈厥。

    至于骨折的右手,還需要堅持復健,再觀察后面的情況,不排除有一些不好的可能。

    “陳言,讓家里的廚師做海鮮料理給商令玨送去,她一個人在公司宿舍,也許沒好好吃飯。”

    陳言有點不可置信地盯著司珥,都這個時候,還要給商令玨送海鮮料理?

    就算商令玨再喜歡吃螃蟹,也不必專挑這個時候去送吧。

    少吃一次又能怎樣?

    但是看著司珥這副要死不活的孱弱模樣,陳言也說不出再多的話。

    其實,直到后來,她才突然明白為什么司珥這時非要執著于這樣的小事。

    大概是太害怕失去,怕追不回來,怕就此結束,怕最后只剩虛幻,所以才要拼命找些事情證明她們之間是有聯系的。

    就好像是維持在她們中間將斷未斷的紅線,似乎只要還能牽動回應,就能不徹底絕望,就還可以不死心。

    快渴死的魚,在岸上垂死掙扎,也想要再見一見飛鳥。

    **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音樂頒獎典禮,眾星云集,星光璀璨。

    Meet的四人很早就被楊嘉推去化妝,做造型,勢必把她們打扮得驚艷四座,讓所有人都過目不忘。

    “楊姐,最佳組合大獎未必就是我們吧?你選的衣服已經招搖到,說我們是石油大亨的女兒都有人信。”

    林棠簡直沒眼看,鏡子里穿著黑色軟緞百褶裙的自己,太像那種視金錢如糞土的巨富公主了。

    差戴一個王冠,就能直接登基,臺下眾人高呼公主千歲千千歲。

    “你給我少廢話,讓你穿什么你就穿什么,”楊嘉打量著乖乖換上黑色鏤空露背長裙的商令玨,連連點頭,“林棠,你看看商商可塑性多強,你一會上臺走路,別像只剛下山的野猴子。”

    商令玨剛在化妝臺旁坐下,化妝師立馬上來端詳了一番她的臉。

    “商商,你最近好像又瘦了?沒好好吃飯嗎?”

    “吃了,還吃了螃蟹,”商令玨斂眸笑笑,看上去心不在焉。

    “你們今天整體的造型都偏暗黑,剛好你的眼型細長,我就在你眼尾下畫一個黑色小蝎子。對了,一會你頭發想染什么顏色?”

    “顏色嗎?”商令玨默默抬頭,望著光滑鏡面上,那張厭倦又陰郁的臉,隨意說道,“霧霾粉吧。”

    “嗯,也行,反正你白,染什么顏色都好看。”

    晚上七點,Meet四人準點到達了頒獎典禮現場。

    商令玨剛下車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陣粉絲和媒體的尖叫。

    因為天冷的緣故,走紅毯的時候,天空已經下起了細雪。

    她們四人兩兩打著一把黑傘,慢慢地走過紅毯。

    霧霾粉色的頭發,讓商令玨整個人透著慵懶散漫的朦朧感,冷白色的肌膚染著淡淡的緋紅,精致又乖戾,與眾不同。

    果不其然在紅毯盡頭的簽名處,一圈媒體又圍在那采訪,閃光燈狂閃。

    記者們都恨不得把話筒,丟進那高貴疏離的女人懷里,讓她快點回答他們的問題。

    “司珥,你最近又有好幾部電影上映,之后的計劃是怎樣的呢?”

    “司珥,聽說你會接拍一些刑偵動作片,是準備拓寬戲路,更多往打戲方面發展嗎?”

    前幾個還算正經的問題過去,突然有一個扎著雙馬尾的記者大聲問道:

    “司珥,聽說你有個念念不忘的前任,會考慮把人追回來,還是向前看呢?”

    閃光燈還在不停閃爍著,隔著人群,司珥忽然和商令玨對視在了一起。

    女生的長發蓬松柔軟,配上那件時尚高貴的黑裙,整個人交錯出水墨般的旖旎肆意,迷人又危險。

    這是司珥第一次在攝像機前怔住,陳言替司珥擋住攝像頭,笑著說:“我們司珥不方便回答隱私問題,謝謝大家。”

    然后就帶著司珥,直接走入了頒獎典禮現場。

    只留下一個極艷極冷的美麗背影,烏發如瀑,垂落在細腰之間,莫名將“生人勿近”這四個字展現得淋漓盡致。

    走進會場里,不斷有人過來和司珥打招呼,她始終禮貌溫和地回應,眉眼之間沉靜自若,唇邊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淡笑,清寂冷漠,卻昳麗到妖冶。

    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剛才那一幕她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她和商令玨已經有半個月沒見,有時她會給商令玨發發短信,商令玨基本上都會回復。

    但回復的話僅限于“在忙”,“你多休息”,“我去睡覺了”。

    剛才,女生那雙內勾外翹的丹鳳眼,在看向自己的時候,不復之前的冷漠無情,又或是羞怒和躲避。

    只是,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

    就好似商令玨和她并不認識,也沒有任何關系。

    對待陌生人的眼神,就是那般地空寂。

    為了避免被瞧出氣色不好,司珥去洗手間重新補了個妝,細細涂抹了口紅。

    等她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發現商令玨正坐在一旁。

    修長如玉的手指搭在扶手上,慵懶隨意地敲擊著節奏。

    頒獎典禮還沒正式開始,這一排的位子上,只有她們兩個在。

    “商令玨,你怎么又瘦了?”

    沒想到,女人一開口就是這種熟悉又關切的語氣,商令玨看著女人潑墨似的長發散在身后,她稍稍有些怔愣和猶豫。

    明明瘦了的人是司珥。

    女人的身體本就單薄,露出一截雪白纖細的脖頸,細腰長腿,曲線飽滿卻透著脆弱易碎的味道。

    如同精致美麗的瓷娃娃,只要輕輕一碰,就會壞掉。

    “練舞練的吧,”商令玨眼睫輕撩,看見了女人左手指間的翡翠戒指,“司珥,你身體好點了嗎?”

    “已經好多了,”趁著四下無人,司珥輕輕在裙下,牽住了商令玨的手。

    女人的手像是冷玉般冰冰的,商令玨猜想或許是身體孱弱的原因,才會這樣。

    這樣一來,剛想移開的手,就怎么也動不了。

    還反握住司珥的手。

    “空調不夠熱,我給你暖暖吧,”商令玨又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一片暖寶寶,遞給了司珥。

    黑暗里,兩人就這么清冷端方地坐到頒獎典禮開場,才慢慢松開對方的手。

    商令玨的其他三個隊友也回到座位上,還有另外一個姍姍來遲的熟人。

    “商商,我們可是這個月第三次遇到了,這么深的緣分,果然印證了我們很合適哦,這就是上天注定的宿命和緣分。”

    宋桃兮坐在后排的位置上,在發現商令玨后,恨不得跳過來跟她聊天。

    “合適什么?”商令玨低低地笑了一聲,“我早就跟你說過電子競技沒有感情。”

    “沒有感情可以培養嘛,”宋桃兮瞟了一眼旁邊,發現坐著的人是司珥,她又驚呼一聲說,“你看你的觀察員都在這,你還不趕快談起戀愛來。”

    商令玨冷冷地抬起眼皮,瞥了宋桃兮一眼。

    宋桃兮就像被主人抓住后頸的小狗一樣,掩著嘴唇,乖乖地退了回去。

    有些震驚于兩人之間的默契和熟絡,司珥略略垂眸,神色黯淡,白生生的指尖撩動鬢邊的發絲,能看見眸間霧蒙蒙的水色。

    “那些游戲機,玩得開心嗎?”

    想到自己臥室里那一排壯觀的游戲機,商令玨會心一笑,狹長的眼眸蘊著柔和的笑意,“你游戲買得太多,我都玩不過來了,但是我很開心,謝謝你。”

    這次頒獎典禮來的人很多,流程也很長。先是一圈演員在臺上互相調侃,把場子給鬧熱了起來。

    又是一眾歌手和愛豆,聚在一起合唱了幾首勁歌熱曲,將現場的氣氛推到高潮。

    接下來,才開始正式頒獎,入圍的那些人便多多少少緊張起來,拼命壓住不自然的表情,卻顯得更不自然。

    Meet的四個人表演回來,商令玨剛坐下,就發現一旁的司珥不在,換成了滿臉笑容的宋桃兮。

    “商商,怎么看見我不高興嗎?”宋桃兮替商令玨撫平肩上的衣服褶皺,神態嬌憨可愛,“今天晚上,約嗎?”

    “有空就約,”商令玨忽然看見大屏幕上,出現了司珥的身影,下意識朝臺上看去。

    女人一身優雅風情的復古旗袍,肩上墨綠色的纏枝紋,一直延伸到不盈一握的腰部,栩栩如生。

    薄薄的肌膚白到透明,宛若枝頭簇雪,脆弱易碎。

    “誒,商商,你們的新專輯《謝謝》好像賣得很不錯,各大網站銷量第一,還得了個錦鯉的稱號。”

    聞言,商令玨輕輕笑了,這是她們Meet的粉絲玩的梗。

    之前發新專輯的微博下面,有一條黑粉的評論說——

    【謝謝Meet的《謝謝》,我聽了以后,廢了八年的小腿恢復知覺,起身砸爛了放歌的電腦,這是醫學史上的奇跡,感謝你們唱得這么難聽。】

    然后,這條評論被頂上熱搜,經過一系列莫名其妙的發酵后,《謝謝》得到了錦鯉的稱號。

    宋桃子又拍拍商令玨的肩,說:

    “據小道消息,前幾天司珥和顧霜一起宣傳新劇,劇組聚餐之后,顧霜給司珥表白了,然后遭到嚴厲的拒絕。”

    “嚴厲的拒絕,有多嚴厲?”

    “據說表白不到一分鐘,顧霜就哭著跑出去了,哭得超級慘,撕心裂肺那種。”

    “還哭著跑走,你怎么知道的?”商令玨發現司珥原來是這次的頒獎嘉賓,現在剛好在頒年度最佳新人獎。

    “我有親戚的朋友家小孩是她們劇組的工作人員,才知道的這種頂級八卦,你可不要出去亂說啊。”

    “頂級八卦?”商令玨眉眼懶怠,清淺一笑,含著幾分戲謔的味道。

    “這還不是頂級八卦嗎?”宋桃兮一臉愕然地看著商令玨,“前段時間司珥親口承認有念念不忘的人,顧霜就巴巴地跑去表白,搞不好還會傳出,顧霜就是那個人的謠言呢。”

    “這倒是有可能,”商令玨氣定神閑地點點頭,“三人成虎。”

    “我就很好奇司珥是拒絕得有多狠,不到一分鐘哭著跑走,夸張死了,難道說司珥這樣的仙女都是沒有心的嗎?”

    宋桃兮一刻不停地感慨半天,過了一會,商令玨才幽幽地說:

    “她有沒有心,我怎么知道。”

    “……年度最佳組合,Meet。”

    司珥清冽好聽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進每個人耳里。宋桃兮繼續侃侃而談:

    “不過我就想知道,司珥念念不忘的那個人的名字,就算知道姓什么也好。”

    “有請我們的Meet-商令玨,Meet-夏之蕭……上臺領獎。”

    “等會再聊,我上去一趟,”商令玨止住了宋桃兮的滔滔不絕,款款起身,神色自若地往燈光璀璨的舞臺上走去。

    “誒,你們得的可是重量級的金獎耶,你怎么一副上去領饅頭的樣子?”宋桃兮看著商令玨的背影,喃喃自語。

    舞臺上,司珥和另一個男主持人站在一起,注視著Meet的四個人一路走來。

    他們身后的大屏幕播放著Meet今年出的那張最新的專輯《謝謝》。

    視頻停下來的時候,剛好卡在商令玨穿著黑色露腰背心,眼角涂著緋紅的煙熏妝的那一幕。

    她半垂著眼,神色冷漠,仿佛睥睨神佛般的囂張。

    “快來快來,Meet快來,”男主持人聲音嘹亮爽朗,忙給她們四個人讓出中間的位置。

    司珥輕輕往旁邊讓了讓,旗袍的裙邊微晃,搖曳生姿。

    朝臺下望去,可以看見LSKK的人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們,要不是有攝像頭在,估計那三個人都要朝她們發出“噓”聲。

    司珥剛好站在商令玨身邊,便直接將自己的話筒遞到商令玨唇邊。

    商令玨就著司珥遞來的話筒,簡單地說了下獲獎感言,便接過了司珥手上的銀色獎杯。

    溫熱與冰涼的指尖相觸,兩人短暫的怔愣被現場屏幕無限放大,然后就草草分開。

    “謝謝,”商令玨朝司珥禮貌一笑,低低的嗓音讓女人微微有些失神。

    客氣有禮的話,也讓她舌尖再次嘗到苦澀的味道。

    頒獎典禮結束,司珥作為頒獎嘉賓回到座位上時,已經不見了商令玨的蹤影。

    陳言過來接到司珥的時候,發現女人唇瓣輕抿,在黑暗中看著手機,如玉的指尖來回滑動,仿佛就是下不定決心。

    “司珥,走吧,醫生說你十一點前一定要休息了。”

    始終沒能按下“天才小朋友”的號碼,司珥略顯懶怠地隨著陳言一起離開。

    下過雪的街上,車輛和人流都不是很多,賓利的后座很是安靜。司珥將披散的烏發高高挽起,神色平靜地降下車窗,看著外面。

    直到透過一家店的玻璃窗,她看見商令玨和隊友,還有宋桃兮,幾個人擠擠挨挨地坐在店里的一角。

    任由侍者給她們送上貴價的酒,年輕的女生們大聲地談笑著,肆無忌憚地開瓶痛飲。

    宋桃兮偶爾會拉著商令玨的手臂輕晃,像撒嬌似地和商令玨小聲說話。

    那是個充滿著音樂,燭光,烈酒的環境,與司珥此時眉間落雪的冷淡氣質,格格不入。

    “司珥,要不要打個電話給商令玨?”

    顯然,陳言也看見了這一幕。

    “不,Meet得了獎,讓她玩開心一些。”

    “你們有沒有看見,司珥宣布我們獲獎的時候,LSKK的人臉都綠了,笑死我,”林棠剛放量灌下一杯啤酒,整個人雙眼發亮。

    “哈哈哈,我回頭有看見她們隊長咬牙切齒的樣子哦,”宋桃兮舉起香檳和林棠干杯。

    商令玨也跟著她們笑,為了不掃興,還跟著喝了幾口酒。

    又有侍者給她們送來新一輪的酒,還有裝在杯子里的甜牛奶。

    祁檬指著牛奶說:“我們沒叫牛奶啊。”

    侍者彬彬有禮地微笑:“本店特地贈送的,保護腸胃。”

    握著溫熱的玻璃杯,商令玨沉默地扭頭看向窗外,昏黃路燈下,外面細雪翩躚。

    街道空無一人,偶爾有車輛呼嘯著經過。

    翌日,全城落雪,司珥醒來時,就看見落地窗外,一片白茫茫,霧氣蒙蒙。

    陳言打來電話,第一句話就是:

    “商令玨上熱搜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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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7章

    ◎她們這是去見家長◎

    “你說什么?”

    司珥捻著薄被一角, 閉上眼睛靠在床邊,過了許久,那一陣熟悉的眩暈才慢慢消退。

    電話里的陳言似乎知道司珥的情況, 久久地沒有講話, 而是順手發了幾張截圖到司珥的微信里。

    輕輕地喘了一會, 司珥一臉蒼白地打開微信, 查看陳言發來的信息。

    #宋桃兮地下秘密情人竟是女團隊長#

    #《心動二十一天》又造出一對情侶#

    “你看到了嗎?”陳言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馬上到你家, 冰糖燕窩粥你先喝一點。”

    “好,我會喝的, ”司珥披上一件羊絨衫, 拿著手機慢慢移步到客廳。

    初冬時節, 雖然家里的暖氣開得很足,但司珥仍舊手腳冰涼。

    站在鏡子前, 女人面色蒼白, 房間里冷白光線, 映得她瞳色極淡, 昳麗冷艷的面容遍染著病態的妖冶。

    她已經看完了爆料的熱搜。

    爆料博主大致,是說商令玨和宋桃兮因為戀愛綜藝結識,在綜藝上本來商令玨就對宋桃兮有好感。

    在最后的環節, 真愛之夜后都是愿意和宋桃兮在一起的。

    只是宋桃兮拒絕了商令玨而已,但在綜藝結束之后的二十幾天里, 商令玨和宋桃兮聯系頻繁, 愛火再燃。

    爆料人信誓旦旦,說得有理有據, 還放出了商令玨和宋桃兮這一個月來的同框照片。

    兩人還有商令玨的隊友, 一行五個人大晚上去游樂園玩, 一起坐旋轉木馬,開碰碰車,海盜船,跳。樓機……

    司珥扶著墻,細細看著照片,微涼細膩的指尖觸上女生漂亮招搖的臉蛋,輕輕摩挲。

    照片里的商令玨看上去非常開心,厭世懶散的精致眉眼,似乎都因為宋桃兮古靈精怪的插科打諢,而變得陽光燦爛起來。

    讓人不得不感嘆一句,年輕就是好。

    然而,最有說服力的,還是昨晚新出爐的照片,先是拍到商令玨和宋桃兮一起喝酒,大聲談笑,然后是兩人一路離開餐廳,一同走進酒店的背影。

    熱搜微博最后用一句“兩人酒店大床房纏綿一夜至今未離開”作為結尾。

    表示這瓜保熟。

    下面的評論大部分說人家兩個只是好朋友,真要談戀愛,為什么不直接在戀愛綜藝上順水推舟。

    還有評論在陰陽怪**仔偷拍,Meet剛得了獎,指不定是有心人嫉妒,故意爆這種子虛烏有的料。

    陳言打開大門進來,就看見司珥獨自站在落地窗前,舉目望著遠處的雪景,又低下頭看看手機,不言不語。

    一旁的電視是開著的,在播放動畫版的《西游記》。

    外面又開始下雪了,薄薄的雪花落進厚厚的積雪里,連跳躍都不曾有,就無了聲息。

    “司珥,過來吃飯,你今天晚一點不是還要回老宅嗎?”

    “好,”司珥抱著雙手,慢慢回到餐桌前坐下。

    陳言給司珥倒好熱水,不經意間看見女人修長漂亮的指間,還戴著那枚翡翠戒指。

    翠綠色更是浸透出肌膚的雪白和脆弱。

    “微博上大部分人都覺得商令玨和宋桃兮,只是朋友而已,我看這條熱搜也蹦不起什么風浪。”

    看著碗里的粥,陳言決定還是要安慰安慰司珥。

    “公司那邊怎么處理,有方案了嗎?”司珥艱難地咽下一口粥,淡色的唇瓣終于染上幾分潤澤的水色。

    “估計還要和宋桃兮的公司商量一下,或許雙方都樂意讓事件發酵幾天,賺點流量,再出來澄清。”

    “讓公關部看著辦吧,我聽說公司還要推新的女團?”

    “這不是正常的嗎?何況,商令玨她們的確也面臨著轉型的挑戰,但她唱功那么好,你以前不就說她是應該當首席小提琴手的人嘛。”

    “小提琴演奏,”司珥柔柔地笑了笑,又長嘆一口氣,“看她的意愿吧,估計她還想多掙點錢,把欠我的錢都還完。”

    “你們之間分那么清?”陳言吃了一驚。

    “嗯,商令玨她想這樣。”

    “不嫌麻煩嗎?”

    司珥把圖片上的宋桃兮裁掉,只剩下商令玨一個人,在大好陽光里開著一輛碰碰車。

    然后心滿意足地保存到手機相冊里。

    “不麻煩,這么執著,每個月都固定打款給我,還挺可愛的。”

    陳言:“……講得像你被商令玨包。養了一樣。”

    這就是離了婚,又糾纏不休的仙女和藝術家之間的情趣嗎?

    她這樣的凡人,果然不太能理解。

    剛準備再喝第二碗粥,陳言就發現司珥已經放下勺子,跑到客廳抱著商令玨的玩偶抱枕,看起了《西游記》。

    “司珥,你就喝了一小碗粥,你必須再喝一碗,”陳言把粥碗重重地放在司珥面前。

    因為身體還沒好,司珥的神情總是懶洋洋的,潑墨似的眼睫上下撲動,投下一小片薄薄的陰影。

    每次吃一點東西,就嬌氣地喊著胃疼,厭倦頹靡的樣子,倒跟商令玨有那么點神似的味道。

    “喝不下,”司珥尖巧細白的下巴擱在玩偶夸張的耳朵上,輕輕搖著頭。

    “唉,你把粥喝完,我帶你去找商令玨?”

    聞言,司珥側身靠在沙發上,露出截瑩潤如櫻桃的腳趾。

    女人的桃花眼亮了一瞬,又恢復成略微黯淡的模樣,“我和她又走到了奇怪的死胡同里,她想見我嗎?會不會已經徹底討厭我這個言而無信的人。”

    “我看她昨天對你的態度,一點不像討厭你,最多就是冷淡很多,跟之前在火鶴島比起來。”

    司珥:“……”

    想起昨晚和商令玨在無人的會場里牽手,女生的手心溫熱而柔軟,可她卻感到了比以往更加不安的慌張。

    只因商令玨對她,是那么地禮貌和溫柔,手心的溫暖就像是對待陌生人的善意。

    有時候,你對一個人肆無忌憚的好,可能是因為你并不奢求任何回應,僅僅只是想那么做。

    可是,不求回應,難道不是另一種漠然嗎?

    商令玨不在乎自己有否回應。

    因為她已經不想要了。

    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司珥就感到時光寂寞得讓人難以忍受。

    花瓣凋零枯萎,然后再也不會盛開。

    **

    送司珥回老宅的路上,陳言面對司珥的悶悶不樂,也感到越發的無能為力。

    從她認識司珥,發掘司珥,一舉捧紅司珥的這十年里,她一直以為沒有什么是司珥不能得到的。

    可她這次也不得不承認,當你愛上某個人以后,那個人就不再是你可以輕易掌控的了。

    無人例外。

    “今年你的生日怎么過?”

    陳言終于想到了一個話題,連忙開始轉移司珥的注意力。

    “都已經安排好了,“司珥靜靜看著窗外的風光,雙眸淡淡。

    “去年你離婚了,叔叔嬸嬸想給你大辦一場,你沒同意,我怕今年你那堂哥堂嫂,又會不依不饒的,想給你搞什么相親宴。”

    陳言對司家的其他人一直持無語的態度,她想不通能養出司珥這樣教養良好,貴氣優雅的家庭,怎么親戚都跟勢利眼一樣。

    可能司家真正不錯的也就司珥爸媽那一支吧。

    “我已經讓他們閉嘴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從司珥嘴里說出來,莫名帶著肅殺之氣,仿佛藏在奶油蛋糕里的匕首。

    其實,司珥單獨回老宅的次數也大大減少了,之前和商令玨還沒離婚的時候,每個月她都會單獨回去看看叔叔嬸嬸。

    現在,她越來越提不起勁來,尤其是每次回去,他們又會嘮叨自己的終生大事。

    剛和商令玨離婚那半年,堂嫂和堂哥還總聯合起來,勸她和桑靈再試試看。

    那時候,她本來不想和所謂的家人起太大沖突,左耳進右耳出便罷了。

    直到堂嫂和桑靈又想在微博上,靠著輿論搞事。

    便沒有好再縱容的了。

    “聽你這話,就知道你又使了慣用的手段制肘他們,”陳言眉開眼笑地和司珥討論起這些家長里短的話,卻突然發現司珥神色大變。

    順著司珥的視線看去,不遠處,一高一矮兩個背影,正一腳深一腳淺地在路邊的積雪里,艱難行走。

    兩人頭上分別戴著一黑一白的兔子帽子,長長的兔耳朵垂在兩人的肩上。

    陳言半張著嘴,小聲嘀咕道:“該不會是情侶款吧,一黑一白的。”

    這里已經是郊區得不能再郊區的地方,盤山公路上很少會有車輛路過,就算有,一般都是私家車輛。

    所以這意味著,商令玨和宋桃兮要是單靠兩條腿,可能要在山路上走三四個小時。

    賓利慢速開在商令玨和宋桃兮身后,司珥看見商令玨只穿了一件黑色羽絨服,修長高挑的身影看上去單薄得很。

    “問問她們需不需要搭車,天太冷,容易生病。”

    聽見司珥用清淡冷漠的聲線,說著暗含關切的話,陳言不得不暗暗給司珥比個大拇指——

    想不到孤高矜貴的公主這么大度,這么能忍。

    為了不凍著商令玨,已經胸襟開闊到讓緋聞情敵也一同上車的份。

    “司珥,你真的要讓宋桃兮一起上車?”陳言瞟過后座的司珥,女人優雅冷艷的眉眼沾落著細雪,猶鋒芒畢露之感,透著令人驚嘆的美和冷。

    聽見陳言疑惑的語氣,司珥懶怠地抬眼,冷掃過車外的大雪,沒有過多的言語。

    “行行行,我明白你們世家貴族小姐的修養,就算是天殺的仇人,也不屑于背地里搞小動作。何況只是讓別人搭個車。”

    陳言剛說完話,便發現司珥拿出小鏡子照了照,見自己氣色沒那么差,才讓司機把車開到這兩人身邊停下。

    天空越來越灰,寒風像小刀一樣刮在臉上,商令玨剛想換只手提東西,就注意到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停在自己左手邊。

    后座的車窗已經降下,翩躚飛舞的細雪飛向女人清絕的眉目間,綿綿冬雪迅速融化在司珥眉心,指間,沾濕濃墨般的睫毛。

    飄渺如煙。

    “司珥……”商令玨輕輕抿唇,這兩個字縈繞在舌尖,聲音卻小得能被落雪聲掩蓋。

    “再過一會,雪會下得更大,要不要搭車?”司珥略略抬眼,神情淡淡含著莫名的溫軟。

    “司珥前輩,這么巧的嗎?”沒等商令玨答話,宋桃兮摘下臉上的墨鏡,笑眼彎彎地看向司珥,“你簡直是我的救星,我和商商坐的車半路拋錨了,真的差點兒凍死在這,我的臉都快沒知覺了。”

    “嗯,上車吧,”司珥打開了車門,冷風灌進來,激得她輕輕咳嗽起來。

    “謝謝,”商令玨聽見司珥的咳嗽聲,加快了速度,又毫不猶豫地把動作慢吞吞的宋桃兮,一把拽進車里,關上車門。

    “商商,你沒事吧?我差點被你拽暈,怎么這么急?”

    “我以為你想快點上車,所以幫你一把,”商令玨放開宋桃兮的袖子,慢條斯理地撫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皺。

    “是嗎?”宋桃兮一臉狐疑,但看見商令玨側臉一副淡漠如常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在大驚小怪。

    坐在司珥身邊,商令玨瞄見女人脖頸處又白又薄的肌膚,血管如青藤般薄弱,無意間透著美麗易碎的病態感。

    看見商令玨和宋桃兮手上都提著一堆東西,司珥稍稍有些疑惑,等兩人都坐上車,她微微側向商令玨,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冒著雪出行,是有什么急事嗎?”

    “商商跟我一起回我家,沒想到雪會突然下大,”宋桃兮原本扒著窗看雪,一聽見司珥的聲音,就立刻積極地回答問題。

    “回家?”司珥左手輕輕攥緊了衣角,凌厲散漫的桃花眼半垂著,眸色深暗,“把地址和金司機說一下,先送你們過去。”

    “謝謝司珥前輩,下次我和商商一起請你吃飯啊,”宋桃兮元氣滿滿地說道,然后把地址報給了金司機。

    可能是來不及認真梳理的緣故,司珥能看見商令玨額間微翹的小碎發,桀驁精致間又有些勾人的可愛。

    這時,陳言從副駕駛轉過頭來,“商令玨,你和宋桃兮上熱搜,出緋聞了,你知道嗎?”

    “嗯,知道,”商令玨點點頭,融化的雪水讓她的睫毛濕漉漉的,“剛才楊嘉姐給我打過電話了,說讓我們先不要回復。”

    “這還是我第一次出緋聞呢,一出就出個這么勁爆的,而且還是和商商,”宋桃子沖商令玨甜甜一笑,“早知道昨天晚上就不應該開房,直接來我家算了。”

    驚訝于宋桃兮的口無遮攔,陳言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是宋桃兮天性如此,還是商令玨已經縱容她到這種地步了。

    兩人的關系真的已經這么好了?

    “那個,容許我八卦一句,你們不會真的在一起了吧?”陳言瞟過司珥睫毛輕顫的模樣,問出了大家最關心的問題,“或者說準備談戀愛?”

    “陳經紀人好討厭啊,”宋桃兮眼睛笑成一彎月牙,語氣甜甜地說,“問這種話題,讓人很害羞耶,我和商商到現在還只是朋友而已。”

    商令玨淡淡地掃過宋桃兮,小姑娘一撞上商令玨墨黑的眼眸,立刻就收斂起了跳脫的性格,朝陳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我們只是好朋友而已。你別瞪我嘛,我都聽你的了。”

    后一句話宋桃兮是拉著商令玨的手,對她說的。

    賓利后座上充斥著宋桃兮略帶嬌氣的甜笑,和商令玨偶爾回應的清越嗓音。

    一旁的司珥眼睫半垂,膚色透白,仿佛散發著寒氣的剔透冰雪,生氣微弱。

    車輛平穩地行駛地山間,四周的枯枝上結滿了薄脆的冰,一眼望去到處都是霜色,朦朦朧朧。

    司珥的坐姿依舊矜持端方,她不時遠眺窗外的雪景,不時看向她和商令玨隔著的間隙。

    間隙很小,距離很近。

    只需要伸出手,就能觸到久違的溫度。

    其實,早上乍然之間,聽見宋桃兮和商令玨的緋聞,司珥還沒那么相信和難受。

    可是,現在見到了商令玨,僅僅與商令玨隔著不到一只手的距離,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她默默地看著左手手指上的翡翠戒指,心里一角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慢慢坍塌,某種她渴求不已的溫暖正離她遠去……

    一直以來,固執糾纏商令玨的理由,好像瞬間成了一張薄薄的白紙,都不用撕,風一吹就碎成粉末。

    自己根本不是商令玨最好的選擇,甚至應該是最差的那一個。

    女生如今脫胎換骨般自信洋溢,在各路人之間左右逢源如魚得水。

    無數人為她贊許、喝彩,她已經光芒萬丈,能夠真誠又熱烈地表達自己,再也不是當初大雨中,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和別人在一起,商令玨依舊能開開心心,幸福快樂。

    會有更好的人珍惜商令玨,愛護商令玨,永遠記得商令玨的點點滴滴。

    而不是自己這個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前妻。

    司珥都想不出,對于商令玨來說,會有什么好的理由選擇自己。

    是她在商令玨那得到無與倫比的快樂,是她想要商令玨,是她不能沒有商令玨。

    這一切都已經和商令玨,沒有了任何關系。

    昏暗的座位上,或許是司珥的眼神太過灼熱,商令玨心有所感般對上了女人的視線。

    “怎么了,你不舒服嗎?”商令玨剛想抬手去試試司珥的體溫,卻又很快把手收了回去,眼眸微斂,低聲說,“讓醫生來看看吧。”

    “……我沒事,不用擔心,”司珥怔怔看著商令玨收回去的手,心里苦澀更甚。

    女生的手指冷白,修長好看,她們曾經十指相扣,現在卻……是她不能握的手。

    回頭看向窗外,司珥緊咬著下唇,她清楚知道自己無法釋懷,多么痛苦也決心還要執著。

    是無法終止的喜歡。

    “快到啦快到啦,”宋桃兮從淺眠中醒來,看見熟悉的景色,開心地說道,“馬上到家了,商商我跟你說我家特別溫馨,布置得超漂亮,你肯定會喜歡。”

    商令玨直接反問道:“我們帶這點東西夠嗎?會不會太少了?”

    “也是哦,第一次見面的話,還是多準備點東西更好,它們兩個比較挑剔,萬一不喜歡你怎么辦?”

    “不過也來不及準備了,太倉促,”商令玨垂著眼,感受到司珥若有若無的目光。

    賓利緩緩停在路邊,宋桃兮跟司珥道謝說再見后,就先跳下車,沖向自己家別墅大門。

    寒冷的風從車門處灌進來,吹得頭發凌亂不已,商令玨單手把頭發挽到腦后固定,扭頭掃過司珥柔順的烏發,用盡量正常的音色說道:

    “我走了,你早點回去休息。”

    說完,商令玨直接下車,從后備箱拿上東西,剛想繞過車子,就看見司珥也開門下車,陷入這深深的風雪里。

    兩人隔著一步之遙,細雪如白云般飄散在她們身邊。

    冬雪在司珥的睫梢融化,女人矜貴冷艷的眉目染上水汽,冰肌玉骨,病色里也猶帶妖冶嫵媚。

    “商令玨,我還能再見你嗎?”

    司珥定定地望著商令玨,漫天飛雪如櫻花墜落。

    她記得剛帶商令玨回家的時候,長達半年的時間里,商令玨常常做有關父母的噩夢,驚醒后也只能在無聲的世界里,一遍遍拉著小提琴。

    即便商令玨那個時候什么也聽不見了。

    那時候的商令玨是絕望的,現在的商令玨是從絕望泥潭里開出的花。

    花開花謝,生機無限,也照耀了司珥自己。

    風雪中,商令玨模模糊糊看不清司珥臉上的凄清寥落之色,只是隱隱能感受到女人聲音的顫抖。

    “亂說什么,信息時代,見面又不是什么難事,”商令玨踩在路邊的枯枝上,發出“噼啪”的清脆聲響。

    她知道自己已經決定遠離這個女人,只是還沒想好怎么說出口。

    “商令玨,那天我不是有意不來和你一起看流星的。”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商令玨雙目蘊著點點溫軟之色,“快進車里去,外面冷。”

    曾經司珥對自己說過永遠,以前的商令玨是沒有辦法不相信的。

    物是人非,現在的商令玨好像怎么也相信不了。

    所以,在火鶴島的時候,一定是因為在異國他鄉,她昏了頭,才想要和司珥重歸于好。

    破鏡怎么能重圓,除非粉身碎骨,烈火灼身,裂成碎片,燒成灰燼,才可能重新融合。

    可在那之前,真的有人能堅持到底嗎?

    雪地上,商令玨從司珥身側越過,擦肩之后,沒有回頭。

    看著商令玨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陳言把司珥推進車里,緩緩地說出自己的猜測。

    “她們這不會是要去……見家長?”

    見家長?司珥回想起剛才這兩人的對話,的確有這樣的感覺。

    宋桃兮的家人,應該會很喜歡商令玨吧,而不會像司家的那些人一樣,眼里只看得到錢財權勢。

    “誒,司珥,當初你帶商令玨去見過你父母沒?”

    “嗯,結婚第二天去的墓園,”司珥輕輕喘了一會,因為天氣冷,右手已經隱隱作痛許久了。

    “那你們也還算禮節周到,”陳言笑了笑,對上司珥空洞的視線,也不知還能說些什么。

    “快進門,林棠她們應該也快到了吧,”宋桃兮喊著還站在門口遲遲不動的商令玨,“我打個電話給她們。”

    “好,”商令玨目送著司珥的車離開,黑色的車子在白茫茫的山間,逐漸縮小,然后消失。

    “你要聽什么CD嗎?我家里可是收藏了很多名家的哦。”

    “有紀曉的嗎?”商令玨走進玄關,關上門,睫毛濕漉漉的。

    “肯定有哦,她的演奏作品我爸可是全收錄了的,肯定有你沒聽過的,”宋桃兮像是獻寶似地帶著商令玨往二樓走。

    “不會,她的03版隱藏協奏曲,我都有收藏,”商令玨靜靜跟在宋桃兮身后,雖然語氣認真,但眼神沉沉,總有種心不在焉的感覺。

    “不是吧,那不是在很偏僻的小島上,現場演奏的嗎?”宋桃兮一臉驚訝。

    “我爸帶我一起去聽的,我們有錄下來,”商令玨露出懷念的神色,眉目間柔和溫暖不少。

    宋桃兮若有所思地點頭,“看來你真的很喜歡紀曉。”

    商令玨跟著淺淺笑了笑。

    放著紀曉的小提琴奏鳴曲,宋桃兮帶著商令玨去看了自己養的兩條狗。

    她們把袋子里的食物和玩具全都拿出來,兩只邊牧都開心得不得了,圍著商令玨又拱又抱。

    “呼,我還擔心它們兩個鬼靈精會不喜歡你,你就別想抱走它們的孩子,”宋桃兮松了口氣,“看來是我多慮了,你過來看看要選哪一只小狗。”

    商令玨走過去,仔細看著還在襁褓里的睡覺的三只小狗,拍下了照片,發微信給林棠,詢問她到底要哪一只。

    幾個小時后,林棠她們三個也帶著酒水零食開車趕到。

    趁著大雪天,五個年輕人又聚在一起,吃了一頓熱氣騰騰的菌菇火鍋。

    一直待到第二天清晨,雪停了,Meet四個人才開車回公司宿舍。

    之后的兩周里,商令玨和宋桃兮先后澄清了莫須有的戀情,公司又趁機宣布Meet發行單曲。

    一時間,Meet金曲頻出的話題又沖上了熱搜。

    臥室里,商令玨忙里偷閑地察看自己的銀行卡余額。

    這才發現今年她掙得還挺多,足夠還完欠司珥的錢,還綽綽有余。

    高興完之后,她盤坐在床上,抱著吉他正要繼續編曲。

    手機突然“叮”地一聲,收到一條短信。

    【42消毒液:商令玨,明天是我的生日,你能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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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司珥當街與神秘人私奔◎

    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短信, 商令玨瞟過另一側桌面上,她已經準備好的禮物。

    一旁還放著一瓶精致的香水——那一年司珥送自己的生日禮物。

    就是司珥一直用的那一款香水,只是商令玨在那之后沒有開過封。

    【你今年也不和粉絲一起過嗎?】

    商令玨拿起手機回復道。

    她記得司珥的影迷們最大的愿望就是, 能陪司珥一起過一個生日。

    可惜, 雖然司珥路遇粉絲簽名拍照什么的, 從不嫌麻煩也不拒絕, 但偏偏對自己的私生活, 邊界感極強。

    生日最多會請一些朋友來, 圈內人都很少。

    所以司珥出道這么多年來,她的粉絲最大的愿望, 十年如一日地不變, 就是近距離給她過一次生日。

    【希望他們離我的作品近一點, 而不是我。商令玨,你來嗎?】

    很快地, 司珥就發來了回復, 仿佛女人也在這個大雪紛飛的天氣里, 百無聊賴地抱著手機躺在柔軟的床上。

    等著自己的一個回復。

    明明透過冰冷簡單的文字, 應該什么都感受不到。

    短信結尾的問號,也只是一個正常的疑問句。

    但商令玨莫名覺得那個小小的問號,很孤獨。

    這個世界上, 記得司珥生日的人應該很多。

    那么多人關心司珥的生日,那么多人在意司珥的存在。

    可那個結尾的問號, 依舊像是快被孤獨淹沒, 就像海洋吞噬陸地,一切都沉進深海里。

    被鮮花和掌聲包圍的一天, 是司珥生命里普通尋常的一天。

    可沒人知道司珥到底想要什么, 商令玨覺得自己應該也不知道。

    身邊的人都不了解她們, 那她們倆又了解對方多少呢?

    兩個互不了解的人,也不被這個世界理解。從這個角度出發,她和司珥還真應該被分為一類。

    快速在屏幕上點按,商令玨重新審視了自己寫下的短信內容,然后按下了發送鍵。

    【司珥,我應該會來的。】

    發完短信后,商令玨放下吉他,穿著絨毛拖鞋,坐到書桌旁,拿出一只漂亮的鋼筆,擠好黑色的墨水。

    她想找一張干凈整潔的A4紙,可翻遍整個書桌,除了五線譜紙,就只有一個小小的便簽紙。

    還是櫻花粉色的,像極了讀書時候,同學之間傳來傳去,寫著八卦,小抄或者是表白的小紙條。

    完整地撕下一張來,商令玨握著鋼筆,在燈下猶豫許久,還是輕輕寫下了幾行字,再折上幾折,放進裝禮物的小盒子里。

    做完這一切,商令玨才關掉燈,慢悠悠地走到客廳里。剛好林棠敲門進來,給商令玨帶了午飯和零食。

    “商商,快過來吃飯,”林棠取下擋風的毛線帽子,把幾個炒菜和米飯一起放在餐桌上,“我給你買了零食大禮包,果汁軟糖,還有西瓜味的棒棒糖。”

    “好的,我這就過來,”商令玨隨手把遮住眼睛的頭發撩開,半闔著迷蒙的雙眼,從客廳走過去。

    林棠正在擺兩個人的碗筷,無意間瞟了眼商令玨。

    女生簡單穿著一件淺灰色的針織衫,下身隨便套了條剛好遮住大腿的短褲,露出兩條白嫩筆直的小腿。

    “你不冷嗎?”

    喝了一口溫水后,商令玨搖搖頭,眉眼間一片懶散的精致感,“暖氣開得太大,你一會也會覺得熱的。”

    “我比較怕冷,”林棠撇撇嘴,坐下吃著雞蛋羹,往日笑瞇瞇的神情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臉郁悶的模樣。

    “怎么了?看你不是很開心的樣子,”商令玨撫平額間微翹的小卷毛,突然想把頭發染回黑色。

    “我們要增加副團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一兩個月前,楊姐就提過了,好像叫Meet-u。”

    “呵呵,”林棠冷笑了兩聲,秀氣的小臉上盡是不屑的表情,“搞得我都不想干了,都什么鬼東西。”

    聞言,商令玨輕輕蹙眉,盡量平靜地說道:“這也算是比較平常的事,怎么會反應這么大?不過,是挺讓人不開心的。”

    “私人恩怨,”林棠猶豫了許久,吐出了這么四個字,“我只是想好好唱歌而已,本以為等了六年,我們Meet終于出道,就能好好唱歌了,但其實綜藝節目、商業廣告……”

    商令玨點點頭,她明白林棠的意思,一年里,能真正做音樂,跳舞的舞臺少之又少,更多的精力都被消耗在人際交往,廣告營銷上。

    “商商,如果我退團去做別的事,會不會很自私啊?”

    “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好,”商令玨挑開菜里的洋蔥不吃,濃密的睫毛在燈光下,像是扇形的小刷子。

    林棠沒想到商令玨會是這樣的答案,她一直以為商令玨把成團看得很重要,“要是因為我,我們Meet不得不解散,你不會怪我嗎?”

    “去做想做的事就好了,不像我,總是那么猶豫。”

    “你猶豫什么?”林棠有點驚訝,在她心里商令玨一直果斷又酷拽,一點不像那種會猶猶豫豫的人。

    “我挺想一直拉小提琴的,可自從被退學之后,好像離這個夢想越來越遠,”商令玨自嘲地笑了笑。

    就好像自己在十六歲后,一直缺了某種勇氣,不知道怎么變回那個一往直前的自己。

    “那你以前怎么不叫那個誰幫你,這種事對她來說,應該輕而易舉吧。”

    “靠錢靠關系嗎?”商令玨搖搖頭,唇角微揚,額間的小碎發又翹了起來,“我爸媽要是知道了,估計會把我捶一頓。”

    “也是,你當初也沒空降進咱們Meet里,還是自己考進來的,很有風骨啊,”林棠終于露出了笑容,打開手機刷著做菜視頻說,“可惜司珥女神從不和粉絲一起過生日,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遺憾。”

    “那就多刷幾遍她的電影好了,她的作品那么多,不夠你們看嗎?”商令玨微微低頭斂眸,又看見了手機里的短信界面。

    和司珥的短信來往,停留在女人問需不需要派車過來接她,她短暫地回復了一個“不用”,成功阻礙了兩人繼續交流的可能。

    “商商,你不懂,司珥對外界來說,太過神秘,越神秘越引得人想去探究,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或許吧,”商令玨纖細的手腕搭在桌邊,垂下眼睫,神色淡淡的。

    感覺商令玨好像不是很想討論有關司珥的話題,林棠剛要閉嘴不言,就又聽見對面人,嗓音清淡地問:“然后呢?”

    “什么然后?”林棠心想我看你不是覺得這話題索然無味嘛,怎么又問了起來。

    “司珥的神秘感,想聽聽你覺得她哪里神秘,”商令玨再次試圖壓平額前的小卷毛,不知道為什么她心里越來越煩躁。

    本來想了很久的決定,也在今早收到司珥的短信后,隱隱動搖不已。

    “怎么說呢,司珥女神太能給人安全感了,就她那種矜貴冷靜的氣質,讓人不由得就想被她照顧,而且覺得會很幸福,”林棠歪著頭思考,“但沒人能真正觸到她,她就像海角盡頭,看得見永遠到不了。”

    “有那么神嗎?”商令玨眸光微動,語氣輕松地說,“會不會是你們的粉絲濾鏡太重。”

    “你都是住在海角的人了,當然和我們的感受不同,”林棠揮舞著勺子,以一種說不出嫉妒的眼神瞟著商令玨,“或許你說得對,真正的司珥其實也沒多好,大家喜歡的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她。”

    商令玨默然不語,其實無人了解司珥,只是因為,女人從來都死倔死倔地,拒絕所有人的接近。

    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樣的人,能夠走進司珥的心,而不只是走近司珥。

    身后的落地窗外是漫天飛舞的大雪,商令玨覺得自己,根本就想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這么一想,司珥也挺可悲的,大家愛的都是虛幻的她,無人知她真顏,”林棠輕輕一笑,埋下頭專心干飯,仿佛她和商令玨并沒有在討論這種奇怪的話題。

    **

    一夜過去,昨天還大雪紛飛的天氣,在商令玨起床的時候,已經消停下去。

    雖然,天還是陰陰的,但好歹一腳踩出去,不會激起大片大片水霧般的雪沫。

    這座城市因為大雪而變得色調簡約,遠山近處都漾著一片雪白。

    城市依舊整飭有序,行人們有序地乘坐交通工具。

    如果從高空俯瞰,就像一個個無趣、蒼白,但聽話的零件,被高壓但無形的規則約束著。

    商令玨背著一個舊的帆布包,從藍白色的輕軌上下來,唇邊呼出裊裊的白氣。

    她今天起得很早,跑到郊區去尋找靈感,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她啃著一個冷掉的照燒雞肉飯團,走向17路公交車車站。

    17路車開到司珥給她說的酒店地址,大概要兩個小時。

    生日宴會在四點開始,她的時間綽綽有余。

    到達市中心的時候,還不到兩點,商令玨提前一站下車,去便利店買了個熱檸檬茶喝。

    她今天穿著小黃鴨的黑色卡通厚絨衫,再加上黑口罩和絨衫的帽子,基本上把她的臉,遮得只剩下一雙眼睛,所以根本不會有人能認出她來。

    就這么一會功夫,天空又下起雪來,馬路上也堵車堵得厲害。

    黑色的轎車車輪滾滾,壓碎了一地濃墨重彩的梅花,馥郁的芳香混著冰涼的雪氣,沁入每個人肺腑。

    拿上一罐檸檬茶之后,商令玨剛走在人行道上,就差點兒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撞到。

    只聽見小女孩嘴里喊著什么“是司珥,司珥耶”,一邊向不遠處越來越多的人群里跑去。

    商令玨抬眼一望,不遠處的廣場上,黑衣保鏢雙手大張,抵擋著一群人的奔來,像是玩什么老鷹捉小雞的游戲。

    看著這一幕,商令玨卻一點也笑不出來。這些人臉上都是十足狂熱的神情,像舉著火把在荒原上,追逐捕捉傳說中的九色鹿一般貪婪不顧一切。

    甚至街對面的狗仔和媒體都不約而同地舉著像機,拍了起來。

    五個保鏢紛紛圍在司珥身邊,但抵不過粉絲們的人多勢眾,只能連連后退,免得他們沖撞到司珥。

    事情緊急,商令玨摸了摸口袋,結果根本沒有一分錢,就連硬幣都沒有,更別說百元大鈔了。

    她猛地打開手機,搜索了一個超高分貝的尖叫,將手機音量調到最大,成功驚住了周圍的一部分人。

    商令玨清放出的聲音,宛若平地一聲雷,將那些拼命想靠近司珥的粉絲,炸得一愣一愣的。

    趁著所有人都被這鬼里鬼氣的聲音震得發呆,商令玨長手長腳,像剝洋蔥一樣一層層剝開這些人。

    把檸檬茶交給保鏢,商令玨把背包里多余的帽子,給司珥戴上,靠在女人耳邊輕聲說:

    “是我,快跟我走。”

    細細的飛雪中,司珥感受到一只柔軟溫暖的手,牽住了自己。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商令玨的臉,鼻尖就撞上了女生青澀溫軟的薄荷暖香。

    其實,這樣的情況,司珥并不是從未遇見過,以前在劇組拍戲的時候,也會見到一群狂熱的粉絲,追著她跑。

    可是,她沒想到今天會和商令玨相遇。

    確切地說,是沒想到她們會這么早相遇,明明相遇約在兩小時之后。

    今天要見到商令玨,和已經見到商令玨,這兩件都是讓她開心的事。

    但她就是在冷風中,眼眶微熱,仿佛有什么溫熱,無聲地流下。

    “好。”

    司珥的聲音如輕云落在枝椏上。

    商令玨牽著司珥,往廣場的另一個出口跑去,五個黑衣保鏢默契地化身為一堵墻,擋住了暫時呆愣的人群。

    幸虧兩人都穿的是白色運動鞋,牽著手一起跑的速度也不慢。

    等狂熱的粉絲們,發現這個穿著黑色絨衫,看上去像個高中生似的女生,帶著司珥跑了的時候,商令玨她們已經快要離開這個廣場了。

    “我靠,什么人敢半路截胡!”

    “追啊,有人拐帶司珥,我們怎么能忍。”

    “拍到沒,拍到帶司珥走的那個人沒?”另一邊的狗仔也朝司珥和商令玨跑掉的方向追去。

    “我去,那人裹得太嚴實,拍到了也看不出是誰。”

    “算了,反正熱搜有了,就叫司珥當街與神秘人私奔上演全城熱戀。”

    大雪紛紛揚揚,兩人牽著手往前跑,女人同樣穿著黑色的絨衫,唇色因為跑動而嫣紅嬌艷。

    雪花浩蕩地迎面飄來,吹起她們的長發,零落在女人清冷的眉間,女生烏發飄逸,其間夾雜著點點白雪。

    她們身后跟著一群黑壓壓的人,那些人舉著手機,就好像在追著仇人,喊打喊殺。

    “想不到,他們還挺契而不舍的,”商令玨輕笑了一聲,桀驁的眉眼神采飛揚。

    “嗯,再跑一會,估計就追不上了。”

    司珥微微有些氣喘,她被握住的那只手,漸漸溫暖起來,讓她忍不住側頭看向身旁的女生。

    甚至隱隱生出沖動,想要把現在拍下來。

    她不知道,像現在這樣的時間,她一生會擁有多少次。

    能與商令玨攜手奔跑,仿佛將整個世界都拋在身后,其他人追逐,喊叫,瘋狂,都與她們無關。

    而她們在大雪中奔馳,一路向前,像是私奔,也是逃亡,隨性而起,浪跡江湖。

    穿過一條街道,兩個商場,三個小巷,她們身后的狂熱粉絲,終于跟丟了方向。

    此時,站在仿若直入云端的樓梯前,商令玨額間沁出薄汗,心底莫名有一種痛快淋漓的感覺。

    仿佛她和司珥,一起經歷了一場盛大的逃離,信任讓她們可以把后背交給對方。

    “這是條近路,上樓再穿過去,就到酒店了,”商令玨平復了呼吸,這才回頭看向靠在墻邊的女人。

    司珥輕喘著呼吸,烏發散落,眼尾沁出一連串生理性的淚珠,暈在嫣紅的眼周,頹靡而脆弱,仿若薄薄的玉墜,欲碎不碎,將破不破。

    “司珥,你還好嗎?”

    眩暈過去之后,司珥才緩緩開口:“已經好多了。”

    發現司珥右手克制不住地顫抖,商令玨走到女人身前,把背包背到前面,再緩緩半蹲。

    “自己趴上來。”

    “嗯?”司珥單手按在帽沿上,鼻尖沁紅,小小的鼻音旖旎又可愛。

    “我背你,”商令玨嗓音清清淡淡,耳尖的朱砂痣在發間若隱若現,“別耽誤時間了。”

    “會不會太重?”

    “你167,90斤,這還重?”商令玨側頭瞄著司珥,狹長的鳳眼陡然瞇起。

    “那你要是累了,就趕快放我下來。”

    “你別對著我耳朵說話。”

    聽見商令玨略帶怨氣的語調,司珥愣了一瞬,才低低答了聲好。

    然而,商令玨敏。感小巧的耳朵已經紅了個徹底,又熱又癢。

    商令玨背著司珥,偏偏這個女人一點也不安分,看似乖巧體貼,擔心自己累著了。

    其實,帶著幽香的熱氣一直縈繞在自己耳邊,癢癢的,莫名勾人。

    這一階的樓梯,特別長,轉過好幾個彎,都還剩下一截路。

    司珥靜靜趴在商令玨背上,聽著兩人重合的心跳。

    即便走了許久,商令玨的呼吸聲也同樣平穩。

    商令玨體力這么好,可能是因為有馬甲線的緣故。

    司珥聞著淡淡的薄荷清香,這些天來,心里的不安和酸澀,都漸漸淡去。

    化作柔軟的安寧。

    “司珥,現在幾點了?”

    艱難地看了眼手機,司珥鼻音漸重,“三點多了。”

    “可能還要走一會才到,我們耽誤這么很多時間,會不會太遲了?”

    “不遲,”司珥伸手替商令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你難受就睡一會,路還很長,”走完樓梯,商令玨站在空中棧橋上,往下一望。

    果不其然,還有幾個不死心的粉絲追到了這來,只是對這長長的樓梯望而卻步。

    “好。”

    趁著商令玨不知道,司珥左手輕捻著女生的頭發,慢慢閉上眼,竟然還思考著要不要悄悄剪一撮下來。

    四十多分鐘后,商令玨終于抄小路,來到了司珥定下的酒店。

    走進宴會廳,她才明白司珥為什么說不遲,因為這里根本就空無一人。

    偌大的宴會廳里,只有自己和司珥,面對著滿室的鮮花。

    大廳墻面上繪著銀白色的藤蔓花紋,琺瑯工藝的吊燈光芒柔和自然,圓形的橡木餐桌上擺放著純白的餐巾。

    司珥還在睡著,略略皺著眉。

    商令玨動作盡量輕地,把司珥放在沙發上,再脫下絨帽衫蓋在女人身上。

    已經下午四點多了,司珥的朋友和賓客再怎樣,也不該遲到這么久。

    這就意味著一件事,司珥只邀請了自己。

    坐在司珥身邊,商令玨拿出背包里的生日禮物,神情愈加復雜。

    她本不應該答應司珥參加生日宴會,但她答應了。

    她應該只帶著美麗的禮物來,但她沒有。

    看著司珥清艷絕俗的睡顏,商令玨內心隱隱生出了逃跑的沖動。

    她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是個這么優柔寡斷的人,連告別都猶猶豫豫,思前想后。

    就在這么一秒的猶豫間,司珥睜著一雙水光瀲滟的桃花眼醒來,鼻尖還透著幾分紅。

    “糟糕,四點多了,我來不及,”司珥一看時間,頓時蹙著眉懊惱地講出了聲。

    “來不及什么?”

    “秘密,你一會就知道了,”司珥朝商令玨露出一個燦若玫瑰的笑來,美艷又生動,“這是禮物……嗎?”

    酒店的燈光下,精致簡約的刺金黑色小盒子無處遁形,商令玨漂亮卷翹的睫毛微微垂著,她壓下心中的猶豫,“嗯,給你的生日禮物。”

    司珥從商令玨手里接過小盒子,眉眼端得是散漫慵懶的冷艷,唇角卻勾著又軟又甜的弧度,“商令玨,謝謝你。””

    “不用,”商令玨掃過司珥眼底的欣喜之意,微微閉了閉眼。

    這時,宴會廳一側的金色小門打開,一個穿著藏青色西裝的人,朝她們兩人走來。

    “司珥,說好四點的,你竟然也會遲到?”

    循聲望去,商令玨頓時怔住了。

    來人竟然是紀曉,世界排名前幾的音樂大師。

    紀曉穿著低調但考究的雙排扣西裝,袖口還滾著銀邊,襯得她身材修長又不乏貴族氣質。

    紀曉沖著發呆的商令玨,友好一笑,“司珥,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天才小朋友嗎?見到真人,感覺更眼熟了,我以前肯定聽過她的演奏。”

    司珥修長的手指,輕輕放在商令玨手背上,示意她不要緊張。

    女人微抬下巴,眼波流轉,颯爽冷艷,“嗯,那你之前還那么不愿意來?”

    “哎呀,我以為她是流量愛豆……”紀曉笑得斯文大方,又朝司珥雙手合十。

    “流量愛豆不比你年輕,還比你強,”司珥站起身,睨了紀曉一眼,又轉身對商令玨說,“你和她好好聊,我就不打擾了,晚點再過來。”

    “你去做什么?”乍一下遇到一直崇拜的音樂家,商令玨第一次露出微微有些局促的緊張表情,像個來到陌生環境的小貓。

    了然于商令玨的小緊張,司珥側眸,左手輕輕撫上商令玨的頭發,壓了壓女生額間的小碎發,“我一會就回來,你和她想聊什么聊什么,她不會擺臭架子的。”

    說完,她還掃了一眼紀曉,眼里含著淡淡的警告意味。

    “什么啊,司珥你說得我跟欺壓后輩的大壞蛋一樣,”紀曉失笑不已,唇角微彎,笑得溫良。

    司珥離開后,紀曉指了指一側的天臺,說:“去那邊坐著聊?司珥好像有給我們準備下午茶之類的點心。”

    “好,紀前輩您先請,”商令玨狹長的眼睛輕斂,映著雪色的眸子,澄澈如琉璃。

    酒店的后廚里,司珥換上了廚師服。

    陳言看著司珥做菜,速度慢得要命,她不忍問道:“你確定不需要人幫嗎?”

    “嗯,想讓她吃一次我親手做的飯,”司珥右手輕輕固定著生姜,切出的姜片有些歪七八扭的。

    “又不是沒吃過,你一天天戀愛腦。”

    司珥停下切菜的動作,精致的下巴微側,眼眸掠過陳言,看向另一邊的案板。

    神情清冷如月。

    陳言莫名抖了一下,然后就聽見司珥說道:

    “幫我把白糖拿過來,謝謝。”

    “行吧,你慢慢做,我看你要做幾個小時。”

    “上次三個小時就完成了,這次應該不會更久的。”

    “是是是,你在做飯上也天賦異稟,晚點李醫生會發你的診斷結果過來,你自己心里有點數,”陳言把白糖遞給司珥,無可奈何地離開了酒店。

    酒店天臺上,隔著一張原木桌,商令玨和紀曉面對面坐著。

    桌子上放著白色的骨瓷杯,泛著淡紅色茶冒著裊裊的白氣,中間的小碟子里是一疊藍莓松餅。

    侍應生穿著純黑色的燕尾服,用銀盤托著一大杯溫熱的牛奶,放在桌前。

    因為酒店的暖氣開得很大,就算她們頭頂只打著一把大傘,半暴露在雪天的室外,也不覺得有多冷。

    吸著略帶寒意的空氣,倒讓商令玨清醒了許多。

    “試試茶吧,我帶回來的,純正英倫風格,”紀曉笑著看向商令玨,“不過,你更喜歡喝牛奶?”

    “嗯,從小喝習慣了,”商令玨輕輕笑了笑,她知道這又是司珥特地讓人送的牛奶。

    幸虧沒送旺仔牛奶,不然幼稚死了。

    “司珥在過去幾年里,一直向我推薦你,”紀曉聳聳肩,露出一個嫌棄的表情,“她那個人容易護短,我根本沒相信她夸你的話。”

    淺嘗一口熱牛奶,商令玨眉心蹙了下,緩緩問道:“那您這次又是為什么同意了?”

    紀曉打開手機,在微信界面放了一段視頻。

    是Meet前幾個月在海邊的那場小型演唱會,商令玨有拉了好幾段小提琴曲。

    “視頻是司珥發給我的,你家里的事,我們這些人都有所耳聞,還以為你會就此沉寂下去,沒想到有天賦的人,也還在努力。”

    “司珥她……為什么要向您推薦我?”商令玨輕撩眼睫,語氣遲疑地問。

    “欣賞唄,”紀曉單手撐著頭,笑得有些夸張,“當然除了欣賞,肯定還有那么點私心,不然也不會年復一年,講得我耳朵都要起繭了。”

    可能是剛才在雪地里奔跑的緣故,商令玨清冽的嗓音帶著零星的低啞,“原來是這樣啊。”

    “嗯,你拉小提琴的運弓手法很是獨到,連音奏法,的確讓整個曲調具有悲愴、蓬勃的生命力,我很喜歡,也能感到你情緒的豐沛和吶喊。”

    兩人就這么坐在細雪紛揚的天臺上,就音樂方面聊了三四個小時。

    藍莓松餅被紀曉吃了個底朝天,就這她還叫人送了一份蟹黃小籠包和魚丸湯,和商令玨邊聊邊吃。

    “小商,我怎么感覺你有些心不在焉的?”

    商令玨知道自己一直在不斷走神,她只能連連道歉,“紀前輩,對不起,今天我有點心事。”

    “沒事,畢竟司珥的生日嘛,以后我們一起交流的機會還有很多,”紀曉又招手說要打包一份燈影牛肉帶回去吃。

    “前輩,你現在吃這么多,一會還吃得下嗎?”見紀曉把面湯都干完了,商令玨微微訝然。

    聞言,紀曉無奈一笑,站起身來,搖著頭說:“你以為今天司珥有準備我的飯菜嗎?我現在不吃飽,一會被這個狠心的女人趕走,晚上就得餓肚子了。”

    紀曉話音剛落,司珥穿著一件寬大的白色T恤,外套著一件長風衣,出現在天臺門口。

    “商令玨,吃飯了。”

    女人睜著一雙含水的剔透眸子,漂亮濕潤的嘴唇微張。

    她今天打扮得很是素淡,烏黑的發絲用木質抓夾夾起,簡約優雅,隨性自由。

    然而,普通又簡單的木夾也因她美艷動人的臉龐而特別起來,雖然隨意卻處處透著堪比鉆石的閃耀和貴氣。

    “好好好,那我走?”紀曉用帶著希冀的眼神看向司珥,企圖喚起女人的一絲憐憫之心。

    “嗯,你走吧,”司珥長睫輕撩,柔軟的指腹揉了揉猶帶倦色的眉宇,“下次再來。”

    紀曉長嘆一口氣,笑容典雅貴氣,“果然,我不該出現在這里,主場留給你們。”

    看著紀曉離去的背影,商令玨猶疑地問:“真的不讓紀前輩留下一起吃飯嗎?”

    “不了,”司珥素白的臉上綻開一縷笑容,仿佛素淡的工筆水墨畫暈開濃烈的瑰麗色彩,“而且她吃不慣中餐的。”

    商令玨內心的疑惑更深了,她怎么記得紀曉最喜歡吃的就是中餐。

    等天臺只剩下她們兩人,司珥引著商令玨進到一間稍小的屋子里。

    這間屋子的采光很好,房頂中央有一大扇的天窗,中間鑲嵌著色澤瑰麗的磨砂玻璃,上面積了些今天的新雪,晶瑩通透,漾著淡淡的霜色。

    兩邊還擺放很高的書架,燙金大字的書本一排排整齊排列,悠揚悅耳的藍調音樂聲量剛好。

    溫馨安寧得像是商令玨一直向往的世外桃源。

    整間屋子雍容典雅得更像是家里的書房,而不是什么酒店。

    屋子里的溫度剛好,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以及桌上還有豐盛且賣相還算不錯的食物。

    桂花酒釀丸子、蛋炒飯、滑蛋牛肉、清蒸大閘蟹,還有……冰糖葫蘆。

    這一桌的彩色,和結婚紀念日商令玨給司珥做的那一桌,有幾分相似。

    至少都有冰糖葫蘆。

    仿佛時光倒流,一切都沒有改變。

    偶爾,司珥等著她回家吃飯。

    偶爾,是她等著司珥。

    總是能等到的。

    可一切又都變了。

    “天窗能打開嗎?”商令玨突然覺得這個小屋子很悶,悶得她感到很難受。

    “嗯,可以的,”司珥清冷妖冶的臉上笑容高貴又溫柔。

    按下遙控器的按鈕,天窗緩緩向兩邊推開,不時有雪花落進來,在半空中化作一片乳白的霧氣,飄飄渺渺。

    站在圓桌前,商令玨聽見司珥正在拆開自己送她的禮物。

    里面是一根紅白相間的手繩,像是薄雪覆在桃花瓣上,仿佛逸散著雪水的清冽與甘甜,昳麗悱惻。

    “換上新的紅繩吧,把舊的那個丟掉好了,”商令玨看著一桌子散發著的熱氣的菜,神色復雜,垂眸輕聲說。

    司珥一時有些不解,自己腳踝上系著翡翠墜子的紅繩,是商令玨以前給她的。

    也不算舊。

    為什么要把舊的丟掉?

    司珥打開盒子里的粉色小紙條,紙條上是商令玨漂亮工整的字跡。

    [生日快樂,我想了很久,戒指還是還給你,我們也到此為止吧。]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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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宋桃兮,你怎么會在這◎

    滿室寂靜, 只有雪花飄落,化為冰水還有一絲聲音。

    司珥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裙,雪白的裙擺隨著女人的輕顫, 漾起細微的弧度, 仿佛一朵盛開在飛雪里的白色玫瑰。

    即便花瓣零落, 也了無痕跡。

    “商令玨, ”司珥半垂著眼, 潑墨似的睫毛上下眨動, 如同欲飛不飛的蝶,茫然無措, 還妄想著最后掙扎, “我們不是說好, 互相了解嗎?”

    “你大可不必了解我,”商令玨站在天窗下, 任由冷風吹亂自己頭發, “如果太難忘, 把我當個笑話看, 一笑而過吧。”

    司珥櫻粉色的唇被她咬得一片殷紅,她輕輕抬眼看向商令玨,桃花眸里旖旎的水光, 破碎而寒冷。

    還是她記憶中桀驁精致的漂亮女生,卻在不斷地離她遠去。

    愛情是件蠻不講理的事, 分離也是嗎?

    事已至此, 所有的歡樂和期待都需要交付代價。

    過了許久,司珥茫然失措地抬頭, 水光瀲滟的桃花眼已經失了焦點, 幽幽的, 像是荒蕪的沙漠。

    她無意識地仰頭,纖長脆弱的睫毛落下細小的冰晶,她木然地看著色彩美麗的磨砂玻璃,眼神漸漸蒼白。

    這就是失去。

    是兩人走到終點,是訣別,是永遠不可挽回。

    是再也不能握的手,是再也無法碰觸的溫度。

    是再說多少遍“對不起”也無法改變的結局。

    “這些菜,你不嘗嘗嗎?”

    司珥殷紅的唇間仿佛溢出甜甜的血腥氣,她的聲音虛弱暗啞得像是雪天疲憊至極的旅人,卻美得讓人心碎神往。

    “好……還是不了吧,”商令玨從小盒子里,拿出那枚翡翠戒指,放在手心垂眸細看。

    碧綠色的翡翠反射著迷人的色彩,優雅溫潤。

    “司珥,戒指還是給你吧,”商令玨站在司珥身邊,輕輕捻著戒指,放進了司珥手心里,“它應該有更好的歸宿。”

    翡翠戒指靜靜躺在司珥瓷白的手心,碧到發烏的翡翠,突然從中間的一條小縫整個裂開。

    “商令玨,它碎了,”司珥神情依舊清冷如月,握住戒指的指尖隱隱發白,女人的聲音愈加顫抖,仿佛風中落下的枯葉,“我們該怎么辦?”

    “就這樣吧,碎就碎了,只是戒指而已,換一個就好。”

    聽到這句話,司珥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微弱的東西,倔強地閃動,最終熄滅了。

    她們頭頂的琺瑯吊燈依舊璀璨明亮。

    商令玨感到右心口升騰著熟悉的疼痛感,她盡量冷著一雙眼,不斷告訴自己——

    這不過是人在悲傷場面里,為自己找來難過的感覺。

    應景而已。

    她和司珥曾有過那么多美好的回憶,也有過很糟糕的經歷。

    好與壞都沒有忘記,靜靜地就在那里,任由你想忘記還是想記起。

    回憶一直是公平的,盡職盡責,不偏不倚。

    是人在使用回憶時總有失公允。

    “之前的紅繩都舊了,萬一哪一天斷開,把你父母留下的翡翠摔碎了,怎么辦?”商令玨說話的口吻溫柔,她緩緩蹲下,挽起司珥的褲腳,“我新學的編織手法,比舊的更好看,我幫你換上。”

    商令玨的聲音很溫柔,可是越溫柔,司珥卻覺得心口越疼了。

    精致細嫩的腳踝上,水滴狀的翡翠墜子雍容貴氣,微光迷醉,撩人心弦。

    商令玨手法熟練而輕柔地取下舊的手繩,換好新的上去。

    發燙的指尖觸上女人微涼肌膚,兩人皆是微微怔愣,久久沒有說話。

    “司珥,以后好好聽陳言的話,你看你,身體這么差,”商令玨低著頭給司珥整理著褲腳,讓女人坐在了杏仁色的絲絨沙發上,“今天和我跑兩步都喘。”

    司珥不知道能說什么,只是伸手抓住了商令玨的衣擺,瑩潤如玉的指尖微微發白。

    舊的紅繩是她們相遇時,商令玨親手給她編的。

    現在商令玨編了一個新的給她,她們卻要分別了。

    何其諷刺,何其……殘忍。

    “還有我欠你的錢,這個月就能還清了,”商令玨語氣輕柔地說道,“對了,以后吃巧克力,一定要小心。”

    好像真的沒有相欠的了。

    似乎上天都不忍心打擾此刻兩人獨處的寧靜,天窗灌進來的冷風小了許多,雪花融化得更快。

    一室溫涼。

    直到商令玨的手機鈴聲響起,才打破她們之間莫名寂靜的平衡。

    “商商,你在哪里呢?今天晚上有空不,好久沒見,甚是想念,”宋桃兮爽朗的聲音從電話聽筒里傳出來,帶著十足的開朗活力。

    “我現在有點事,你過一會再——”

    “除了工作,你還有什么事比跟我在一起更重要呢?”宋桃兮嬌滴滴地說道,“我在星格大廈附近啦,你最近不是很閑嗎,還不把時間留給我啊?”

    拒絕的話在嘴邊,商令玨還沒說出口,就聽見宋桃兮又笑著說:

    “我不管,你不可以拒絕我,你不來找我,我就去你宿舍門口蹲你,蹲到海枯石爛,天荒地老。”

    “宋桃兮,你別鬧。”

    “我不管,我等你三個小時,”宋桃兮說完話,啪地一下掛了電話。

    把手機放好,商令玨低頭替司珥拂去烏發間的落雪,“勉強下去,我們都很痛苦,不是嗎?”

    “商令玨,可是我不怕,你很怕嗎?”

    想起那天在海邊沒等到司珥,商令玨就感覺那種深入肺腑的情緒,被無限放大。

    和司珥在一起她會很快樂,可會不會其實只是一場重蹈覆轍?

    她已經是個膽小鬼,沒有勇氣再賭了。

    越在意什么,就越容易被什么傷害。

    不愿再回想下去,商令玨把司珥的發撩到耳后,看著女人微紅的眼眶,輕輕說:“我怕,所以我要走了。”

    她能看見司珥眼眶濕潤發紅,纏上了凡俗情。愛的仙女也依舊美得讓人心顫。

    兩人維持著一坐一站的姿勢,天窗飄雪,還有侍應生進來將一旁的壁爐生起了火。

    說不上是冷還是熱。

    直到司珥的電話響起,商令玨才如夢初醒般,低聲說道:“那……我走了。”

    刺耳的手機鈴聲不知疲憊地響著,司珥端坐在沙發上,烏發雪膚,凜然美麗,仍然是孤高驕矜的公主。

    商令玨背著背包離開酒店時,天色微暗,溫度卻更低了。

    她將絨帽衫的帽子戴上,頂著寒風慢慢走著。

    可能是喝了熱牛奶的緣故,她并不覺得很冷,只是大腦一直在放空。

    明明是自己作出的決定,她應該覺得一身輕松,也應該覺得是一種解脫。

    她或許應該開心,但周身卻無法驅散那股縈繞不去的寒冷。

    “嗨,商商,”宋桃兮拿著一罐桃子汁,朝商令玨沖了過來。

    路燈亮起以后,路上的行人已經少了很多,所以宋桃兮十分招搖的動作也沒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商商,好久不見啊,”宋桃兮臉上掛著大大的笑臉,“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

    “宋桃兮,你怎么……會在這?”商令玨語氣遲疑,她雙手插兜,墨黑的小碎發微微有些長,幾乎搭在她的睫梢上。

    “什么啊,我剛才不是又給你打了個電話,問你在哪里,不過你剛才在電話里就暈暈的,”宋桃兮看著商令后魂不守舍的樣子,疑惑不已。

    “是嗎?”商令玨揉了揉被冷風吹得有些干澀的眼睛,發現自己還緊緊攥著那根舊的紅繩。

    “你是不是被凍傻了?神神叨叨的,”宋桃兮和商令玨并肩走在一起,不時仰頭看著天空,“天氣預報說今天晚上會下大暴雪,我們晚上要不要通宵玩游戲,早上起來看雪。”

    “通宵玩游戲?”

    “對啊,有一關的神獸,我總打不過去,那里面的機關好復雜,但我就是想去救公主嘛,你今天晚上幫我打打?打完我請你吃香辣蟹。”

    伸出手感受雪花融化在指尖,商令玨雙目還是一片迷惘之色,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對不對。

    只知道自己似乎做不了其他的決定。

    現在的她,雖然沒了當初離婚時的堅定和對司珥的完全不在意,但她感覺自己還算清醒。

    “誒,你怎么不理我啊?傻呆呆的樣子,蠢死了。”

    被宋桃兮搖晃著手臂,商令玨終于回過神來,看向她問了句,“你剛才說什么來著?”

    “我說今天晚上會下大暴雪,特別冷,再晚的話,可能會堵一晚上車,都回不去家,然后是我需要你幫我救公主啦,救完公主,我請你吃香辣蟹。”

    昏黃的路燈下,商令玨突然停在一家便利店門前,關東煮的香味從沒有關緊的門縫里飄出來。

    朝便利店里看了眼,宋桃兮這才發現商令玨不走了,“你怎么不動了?想吃關東煮?”

    “不,我很少吃辣。”

    商令玨盯著自己月光下的影子。

    然后,一下轉身往回跑去。

    速度快得讓宋桃兮根本反應不過來。

    “喂,不吃辣就不吃辣,你往回跑什么啊,有東西忘帶走了嗎?你等等我啊。”

    遠遠地,宋桃兮看著商令玨,邊跑邊揮手。

    “桃兮,你先自己去玩游戲吧,我還有點事沒做完。”

    “什么人吶這是?”宋桃兮在寒風中目瞪口呆,只能跺跺腳,卻無可奈何。

    穿過幾條街道,商令玨一路跑回了酒店。

    從旋轉門直走按下電梯,直達36樓。空曠的頂層,只有宴會廳門前站著兩個侍應生。

    商令玨背著包跑得氣喘吁吁,壓緊帽子直接推開宴會廳的門走進去。

    徑直穿過燈光璀璨的大廳,她重新回到那間小屋子里。

    小屋子的門還維持著商令玨離開時的模樣,虛掩著,偶爾逸出冷風,像個被世人遺忘的冰洞。

    “商令玨,你回來了。”

    小小的房間里中,女人抬起頭,美麗的臉上帶著迷茫的神色,頭發濕潤像是深海的女妖,卻仿佛因為自己的到來,而發自內心的歡喜。

    天窗依舊打開著,冷風灌進房間,仿佛全世界的雪都落在她肩頭。

    她的眼睛也濕漉漉的,睫梢還掛著薄薄的雪。

    像是孤立在世界盡頭的梨枝,遍染寒涼。

    司珥單手抱著商令玨的帽子,仿佛不擁著什么,自己就會不再存在。

    房間里落下許多雪,地板上的灰色羊絨地毯被浸濕一片。

    “你不冷嗎?怎么不回去?”

    站在司珥面前,商令玨發現女人臉色蒼白,眼角卻映滿緋色。

    日落月初,女人無瑕的容顏上光影變幻,美得雍容飄渺。

    “忘了,”司珥看著商令玨衣服上的小黃鴨,試探般地伸手觸摸,低聲喃喃自語,“你是真的嗎?”

    “是真的,”商令玨替司珥撫開身上的薄雪,眉心緊擰,“要下大暴雪了,我幫你打電話叫陳言來接你。”

    商令玨剛拿出手機,在房間里踱步找了個信號比較好的方向。

    司珥卻從身后抱住了她,聲音啞啞地問:“商令玨,真的沒辦法了嗎?真的嗎?”

    淡淡的幽香里含著泠冽的水汽,清艷絕塵。

    女人往日水光瀲滟的桃花眸里,含著一絲絕望之色,空空的,宛如破碎的琉璃。

    “我……不知道,或許會有辦法,或許永遠都不會有,所以要賭一個概率嗎?”商令玨修長的手指包裹著女人冰冷的手。

    兩人十指交纏,司珥輕輕地說:“我要賭,你賭嗎?”

    “可是久賭必輸,我不想再當一次輸家,”商令玨神色黯淡,“如果我們的感情是死結,把它忘了不是更好嗎?”

    商令玨轉過身,和司珥面對面站在幽幽的光影下,雪花反射著淡淡的光。

    女人仰著頭,櫻粉色的唇瓣抿得很緊,眼底掠過一抹倔強,好像在告訴商令玨,那個死結,她永志不忘,至死不忘。

    商令玨眼底徜徉著冰冷和決絕,所說的話里也毫無轉圜的余地。

    可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過司珥濕潤的發絲,像是照顧被淋濕的小貓,怕她孤單寂寞無處可依。

    “就像忘記別人一樣,把我也忘了,你去試試,應該不難。”

    以前,司珥總覺得商令玨是固執倔強的小孩,但現在她才是那個執著的、不討人喜歡的、百般糾纏不肯解脫的人。

    “忘不了,”司珥的臉輕輕貼在商令玨手心,她明明臉蛋素白,卻仿佛上了濃妝般透著極致濃郁的美艷,“你不是別人,你不一樣。”

    “可是,我們倆太不一樣了,你的世界我遠遠無法觸及。”

    “我會讓你能夠觸及,”司珥定定地看著商令玨,即便心中泛著無力感,她的眼神還是那么漂亮那么決絕。

    “你吃著燭光晚餐配紅酒,我坐在路邊用炸雞配可樂,我們之間從市中心到郊區,隔著無數荒蕪之地,我們是活在不同世界的人,曾經產生過不應該的錯誤交集,所以也不應該再繼續。”

    雪下得很大,就像相遇那天的雨。

    司珥再一次聽見商令玨如此堅定地說她們的相遇是錯誤。

    “不相配還要相愛,會被天公地道懲罰的,”商令玨的黑發沾滿雪花,如玉的臉龐依舊揚起淡淡的笑容,“那樣會很痛苦。”

    “我真的讓你很痛苦嗎?”司珥難過地閉上眼,卷翹的睫毛顫抖不已,宛若風中的蝶翼,她的聲音被風雪裹挾,寒冷而遙遠。

    女生叛逆桀驁的眉眼間,透著種虛無的極致美感,縱情燃燒,睥睨生死。

    商令玨心念微動,就好像心口突然被一團軟軟甜甜的棉花糖抱住了,“是的,但也得到了同等快樂,世上的東西都有價格,買不起的東西就不買了。”

    “商令玨,”司珥喃喃自語,手心冰涼,指尖發燙。

    “姐姐,其實我一點也不乖,我時常想痛罵這個世界,甚至憎恨這一切,我不是你需要的那種知書達禮,溫文爾雅的完美伴侶,”商令玨自嘲一笑,“你是純白色的話,我就是臟兮兮的灰色,我會弄臟你的。”

    塵埃應該和灰燼在一起,而絲綢不應該妄圖下凡和塵埃待在一起,會被燒成灰的。

    再次聽見商令玨叫自己“姐姐”,對司珥來說,恍如隔世。

    女人強忍著不哭,卻不敵眼淚從眼角滑落,她伸手撫著商令玨的臉,搖頭說:

    “不是的,你乖巧也好,叛逆也好,是我一點也不好,是我讓你那么難過。”

    “姐姐,和需要你的人在一起,遠比和你想要的人在一起,更幸福。”

    司珥怔怔地愣住,而后用力地搖頭。

    商令玨清楚明白司珥這樣的身份地位,就該匹配一個高雅大方的世家小姐,兩人琴瑟和鳴,天造地設,而不是自己這種骨子叛逆桀驁,頑劣不堪的不良少女。

    還那么膽小,那么敏感。

    她們不相配啊。

    “我不想要我需要的,”司珥眼角洇出一片紅跡,晶瑩的淚珠在白皙漂亮的臉上滑落,“我只要我想要的。”

    “商令玨,我愛你,因為你是你。”

    “姐姐,我只是沒有信心和你走下去,我可能會發瘋。”

    司珥發瘋般地想和她在一起,她卻發瘋似地害怕。

    她們愛上對方的理由,或許一模一樣。

    因為你是你而愛你。

    所以分離的理由是不是也可以一模一樣。

    “姐姐,我有時候想,是不是我們的相遇注定是一場悲劇,如果明知道結局,我們還要繼續嗎?”

    如果心動,撕裂,反戈,都是命運安排的悲劇序幕。

    那么明知道結局,你還會情愿在人群遇見她嗎?

    “我不會讓它成為悲劇,”司珥注視著商令玨,纖細手指用力攥著衣服袖口。

    人群熙熙攘攘,自己第一眼總是看見的商令玨,第一次是,永遠都是。

    后勁這么大,可如果重來一次,她還是想要遇見商令玨。

    “姐姐,其實是我沒有勇氣,如果注定是悲劇,為什么要繼續?”

    商令玨知道司珥有沖破世俗偏見,有應對的勇氣,可是自己沒有。

    她們在一起的話,這個世界就會生出各種各樣的阻礙來阻止她們。

    這個世界不喜歡她們兩個在一起,是不是就要與這個世界為敵?

    她曾想與世界為敵,抵抗過,奮戰過,卻失敗告終。

    然后她失去了父母,又差點失去音樂。

    “姐姐,或許像我這樣敏感又脆弱的人,應該被分類為懦夫。我不喜歡這樣的分類法,因為分得好準,”商令玨自嘲一笑,“姐姐,你怎么能愛上我這樣的懦夫呢?”

    “可是,阿令,”司珥輕輕觸著商令玨的臉頰,眼淚大滴大滴從她的眼尾滑落,打濕她本就不再完美的妝容,“我不在意這個世界怎么樣,但你想怎么樣都好。”

    “我聽你的。”

    商令玨不由自主地撫上司珥的手,能感受到女人在輕輕地顫抖,仿佛素白瘦弱的身體快要承受不住那驚濤駭浪般的……絕望。

    司珥靜靜靠在商令玨同樣濕透的懷里,原來商令玨說的很對,她們倆的分離不可逆轉,是自己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擾商令玨的平靜。

    是她自始自終都那么自私。

    “雪下這么大,我送你回家?”商令玨等司珥平靜下來一些后,低聲地發問。

    “好。”

    商令玨讓人拿來了打包盒,把桌上的菜一一打包起來,放在背包里。

    把帽子再次給司珥戴上,商令玨從包里遞了把傘給司珥,“一會把傘打好,再淋到雪,會生病的。”

    司珥拿著傘還沒反應,就又被商令玨背了起來。兩人一路從酒店離開,行走在雪夜里行人寥寥的街道上。

    對她們來說,都是難得的寂靜。

    司珥撐著黑傘,柔若無骨地趴在商令玨背上,呼吸著沾上雪氣的薄荷甜香,她的聲音尾調拉得極長,聽上去又甜又綿。

    “阿令,一會回家一起看《西游記》嗎?”

    “好啊,”聽著司珥貌似輕松愉快的語氣,商令玨輕輕笑了笑,呼出白氣,“然后再把菜熱熱,邊看邊吃。”

    街道兩旁的店鋪都已經關門,商令玨穿著防滑運動鞋,偶爾踩到樹上掉下的枯枝,發出小小的噼啪聲,聽上去莫名的安靜和悅耳。

    這里離市中心的那間獨棟公寓不遠,司珥把傘上的雪抖落了三次之后,她們就回到家了。

    司珥洗過澡后,蒼白的臉上終于浮著被熱水蒸騰的嫣紅。

    那桌被帶回來的菜,已經熱好了放在家里的長桌上。

    電視機里也已經播起了,兩人都喜歡看的電視劇。

    好像這只是一個普通尋常的晚上,卻可能是最后相處的時光。

    商令玨坐在桌邊,把每一個菜都嘗了一遍。

    味道意外地很好,遠超司珥做豬肝菠菜湯的水準。

    說明司珥肯定學了一段時間的做菜。

    “好吃嗎?”司珥擦著頭發,纖細白皙的右手隱隱露出一道不太明顯的傷痕。

    “很好吃,”商令玨輕輕揚起眉毛,凝視著司珥的眼睛,“真的很好吃,謝謝你。”

    “那就好,剩下的冰糖葫蘆還可以冰著,下次吃。”

    “好。”

    商令玨笑笑,準備起身離開。

    在她剛剛打開大門時,身后司珥的嗓音清清淡淡,暗含軟軟的請求。

    “你別走,再陪我一次好不好?”

    司珥的聲音飄散在空氣中,還是那么柔軟,那么動聽。

    淚水流過的面頰,像是被露珠沾濕的玫瑰,仍舊是高雅矜貴的容光。

    商令玨停住了,她轉過來凝望著司珥,和背后的夜空,瞳孔中仿佛有星海的倒影。

    女人神色清軟,長發纖腰,周身籠著淡淡的輝光,幽幽的冷香讓人聯想到遙遠的蓮花盛開。

    兩人一起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司珥先關掉了臺燈,借著雪光看向商令玨。

    “睡吧,今天你肯定累了。”

    知道司珥是指自己背著她走來走去,太耗費體力,商令玨想露出一個笑容,卻感覺一陣從心里涌出的疲憊。

    腦子里出現一個小小的說客:

    既然還糾結,還難過,為什么非要因為害怕而拒絕?

    再試一試,又不會死。

    她猛地閉上眼,還是心狠地趕走了心軟的自己。

    這一夜過得很快,快得司珥不敢閉上雙眼。

    又仿佛很慢,慢到她以為會有奇跡出現。

    可惜沒有。

    天剛剛破曉,商令玨輕輕起身,從床邊走過,司珥微微睜開眼睛,最終還是沒有阻止她的離開。

    垂下的手張開又攥緊。

    天光終于大亮,司珥緩緩起身抱膝,眼神落在腳踝的紅繩上。

    商令玨選的手繩材質很柔和,編的也很精巧。

    她會一直戴著。

    放在床頭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司珥下意識偏頭看去。

    是李醫生發來她近期的診斷報告。

    [……右手手臂恐有神經性損傷,可能留下后遺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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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看著商令玨和別人在一起◎

    司珥將手機打開, 定定地再次閱讀了一遍診斷報告里的每一個字,然后又把手機放在一邊。

    說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覺,雖然陳言一直對她右手的傷, 吞吞吐吐避而不談, 但手是自己的。

    嚴不嚴重, 什么情況, 自己能一點數都沒有嗎?

    女人看向右手糾纏的傷痕, 無聲地笑了笑, 素白的臉蛋因這淺淡的笑容,靡艷秾麗不已。

    連帶著可怖難消的傷痕, 也如重瓣花開似地透出濃墨重彩的光華。

    自從受傷之后, 她就慢慢習慣用左手做事, 只是她以后還能畫畫嗎?

    如蔥玉般的手指來回蜷縮,司珥伸手撫過床鋪的另一半——

    仍有余溫。

    仿佛還帶著好聞的薄荷甜香, 清新又溫暖。

    雖然, 商令玨看起來叛逆又陰郁, 但其實是個溫柔暖心的人。

    剛才她靜靜地看著商令玨離開, 女生穿過照進來一道一道的陽光,慢慢離開,冬日的細塵輕舞, 像是漫山的櫻花盛開。

    所以,現在臥房里的陽光也逐漸褪去, 冬天就是冬天, 開著暖氣也會覺得寒冷和寂靜。

    吵人的電話鈴聲又一次響起,司珥本來蜷縮在角落, 試圖汲取溫暖的舉動不得不被迫終止。

    她伸出一截藕臂, 將手機接通, 聽筒里陳言的聲音充滿著無奈和擔憂。

    “昨天你在大街上被粉絲圍堵,然后商令玨過來帶走你的?”

    “嗯,”司珥從床上起身,眉間一抹淡淡的緋色,卻與滿屋的空寂不期而遇,“商令玨帶走我的。”

    她走出房門的那一刻,竟然還在期待看見商令玨的身影,或站在陽臺看雪,或抱著吉他調音,或睡在沙發上補眠。

    但,房間里就是只剩司珥一個人。

    “你才剛起床,去吃著早飯聽我說,”陳言欲言又止,還不忘囑咐司珥吃飯。

    司珥失笑不已,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婆婆媽媽?有話直說好了。”

    “從你在我面前昏倒開始,嚇得我三魂沒了七魄,”陳言沒好氣地說,“不然我能這么一驚一乍嗎?”

    “我的錯,這個月再給你加一次工資,年底獎金三倍?”

    “行了,少來資本。家這套,刁買人心,把你自己照顧好,我就謝天謝地了,”陳言停頓了一瞬,繼續說,“年底獎金四倍。”

    “好,四倍。”

    泡了一杯茶回來,司珥品著翠綠色的茶汁,看著骨碟里的松露面包和冰糖葫蘆,有些出神。

    電話里,陳言開始說起了正事。

    “微博熱搜#司珥當街密會神秘戀人兩人一路奔跑形似浪漫電影#,你自己上去看看,拍得跟微電影一樣,你們倆鏡頭感真好,浪漫得要命。”

    微博上,娛樂版面這條熱搜高掛第一,靠著昨天有人拍下,商令玨帶走司珥全過程的長視頻,同時好幾個營銷號在振振有詞地連續分析。

    視頻里,全身包裹在黑色絨帽衫里的修長背影,果決地沖進人群,牽住司珥的手,將一罐……檸檬茶遞給了保鏢。

    兩人在大雪漫天中一同奔跑,后面還追著一群黑壓壓的人,像極了攜手逃婚的搶親現場。

    夢幻得跟拍了部有關攻略前任的電影似的,能腦補一串狗血但浪漫的大戲,還是冬日限定版的。

    有個叫@好人一生平安的博主分析:

    從視頻里拍到的東西來看,救走司珥的人好像是@Meet-商令玨,從身高和身形來看,相似度百分之八十。

    另外商令玨的生日不就是冬天,和司珥說的‘生于初雪漫天’對上了。而且她們倆還一起參加戀愛綜藝,之前宋桃兮的熱搜指不定就是個幌子,為真正的頂級大佬擋緋聞,懂的都懂。

    附圖。

    圖片上是商令玨某一次的機場飯拍,也穿著一身黑的絨帽衫,區別是女生手里拿的是一罐運動飲料。

    下面的評論眾說紛紜,各個粉絲路人紛紛前來圍觀。

    【鹽焗開心果:指不定是碰巧遇到,我家司珥被這些所謂的粉絲圍堵也不是第一次了,跟我說謝謝好心人。】

    【小星球:抱走司珥,勿cue,安靜關注作品不好嗎?】

    然而,這兩位理智粉的發言,被下面的人徹底帶跑偏了。

    【干掉快樂水:我突然記起來之前商令玨和司珥是不是去爬過山,我還保存了圖,那座山的名字還叫烏山,風景秀麗,是小情侶旅游勝地。】

    【小喇叭:傳下去,商令玨和司珥昨天共赴烏山。】

    【我是你的劍:離離原上譜,邪門cp竟然是真的?雖然顏值挺配的,但是差六歲,確定沒代溝嗎?還有,我家司珥不會是受吧?】

    【磕糖上癮:天吶,我粉的愛豆和演員竟然在一起了,四舍五入等于我和她們在一起了~】

    【做夢去吧:樓上,咱就是說,你這種癥狀多久了?】

    電話里,陳言估摸著司珥應該已經看完了熱搜,于是繼續說道:

    “現在都在猜測你和商令玨是不是談戀愛了,老板X員工的cp好像也沒那么邪門,我在想你們要不就直接公開,要不就徹底否認,正好商令玨也在轉型前期——”

    “否認,我們本來也沒有什么,”司珥唇瓣噙著淡淡的弧度,像極了陽光下褪色的花瓣,漾著一片令人哀嘆的悲傷。

    “但你們不是一起過生日,以后在一起了,否認就是撒謊,不太好,”陳言想得很是遙遠,她能看出這兩個人之間還有深深的感情,體面公開,比撒謊好得多。

    所以,商令玨和司珥哪里會這么容易就GAME OVER。

    然而,司珥嗓音輕柔說出口的話,讓她震驚不已。

    “不會的,我們可能沒有以后了。”

    親口說出事實,司珥仿佛聽見心口火苗熄滅的聲音,那么輕微而悅耳,溫柔又殘酷。

    “什么意思,沒有以后?你說清楚你和商令玨怎么樣了?”

    “殺青了,”司珥的聲音很輕,像是枯葉落在枯木上。

    “殺青?你說清楚點,”陳言表示丈二摸不著頭腦,“別用這種詞匯,用點陽間的東西。”

    “我和她的戲唱完了,所以殺青了呀,”司珥在電話里語氣輕松,細長的眼角卻遍染水跡。

    “你昨天給她做了一桌子菜,她都無動于衷嗎?而且你不是終于把紀曉請過來了,費了好幾年功夫啊。”

    “倒也不是,她還是有開心的,”回想起商令玨看到紀曉時的欣喜神態,司珥不自覺露出笑容。

    “那就不是毫無希望——”陳言的話被司珥清淡的聲音打斷。

    “可是開心抵不過長久以來的失望,遲到的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司珥手撫著墻,一步步走到屬于商令玨的琴房里,“開心容易,毫無防備的開懷很難。”

    一塵不染的屋子里,整齊擺放著鋼琴、小提琴、架子鼓、薩克斯……

    細長如玉的手指輕輕滑過這些樂器,司珥回憶著過去,這些樂器大部分都是她和商令玨一起去買回來的。

    從商令玨的16歲到21歲,這間琴房是她在家里待得最久的房間。

    結婚那天放的曲子,是她們倆一同在這架鋼琴上合奏的。

    那也是司珥唯一會彈奏的鋼琴曲。

    指節按在黑白琴鍵上,司珥白皙的指尖在琴鍵在跳躍,她幾乎忘了自己還在和陳言通話。

    四周寂靜,她永遠記得這里曾經音樂和時光一起流淌。

    那時,時光很長,她天真地以為永不會變。

    “你還有興致彈鋼琴?”陳言一聲幽怨的嗓音,把司珥從迷惘的狀態里喊了出來,“然后呢,商令玨看到紀曉和那一桌飯菜怎么說?”

    司珥想起昨天商令玨坐在家里,把一道菜都嘗了一遍,她心里涌起些許的暖意。

    “商令玨說‘真好吃,謝謝你’。”

    “我懂了。”

    陳言沉默,感覺自己耳邊響起一道“滴,好人卡”的聲音。

    司珥被自己忘不掉的前妻發好人卡。

    自從司珥和商令玨離婚之后,難得一見的事情,一件件成真了。

    仙女的姻緣竟然會這么不順,豈止是不順,簡直是坎坷曲折。

    讓她這次也算開眼了。

    本以為司珥步入婚姻殿堂,這種千年鐵樹開花結果,應該不會出什么大的幺蛾子。

    哪里知道會面臨這種前所未有的狀況。

    “所以,你和商令玨,真的徹底沒得談了?”陳言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要不你再追追看,加把勁?找個好日子,和商令玨促膝長談。”

    “我會讓商令玨痛苦,”司珥漂亮的眉心輕折,“我曾經讓她那么痛苦,我不想她再痛苦了。”

    能從司珥短促的呼吸中,聽出女人隱忍克制的痛苦,陳言猶豫再三,還是低低說了出來。

    “不過,你和商令玨的cp都有超話了,cp名字叫不玨于珥,你要不要去看看?畢竟,你們已經不是什么冷門又邪門的cp了。”

    只不過要be了而已。

    陳言在心里小聲地吐槽,沒有說出來。

    其實也挺有趣的,大家都覺得她們不可能有任何故事的時候,她們糾糾纏纏,藕斷絲連。

    現在大家磕起了她們的cp,她們卻撇清了關系,當彼此至死的陌生人。

    “cp超話?”司珥看著窗外霧茫茫的天空,下意識地重復道。

    “對啊,不玨于珥,還挺有音樂方面的意境,很配商令玨和你,”陳言小心翼翼地說,仔細聽著司珥那邊的動靜,“而且還是粉絲自發磕起來的,全是自來水。”

    “不玨于珥,”司珥將這幾個字含在舌尖反復呢喃,面上卻是苦笑不已的表情,“還很配嗎?”

    如果她和商令玨晚一點相遇會不會更好?

    這個問題,她冥思苦想過很久,可翻來覆去無論怎么推演,她覺得她們都會走到現在這一步。

    她和商令玨都是長滿硬刺的怪物,唯一的區別是,她的刺向外,商令玨的刺向里。

    一個刺傷別人,一個刺傷自己。

    除非,找到一個完美的契合點,可是在那之前,要經歷九九八十一難,頭破血流遍體鱗傷才可以。

    那么痛,那么痛,值得嗎?

    司珥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可她已經認清了自己自私。

    己所欲,也勿施于人。

    “我也不知道你們配不配,但你能忍受看著商令玨和別人在一起嗎?”

    聽到這句話,司珥能感到身體里燃起了黑色的大火,商令玨也是她的光。

    這束光,真真切切照在自己身上,完完全全屬于自己。

    可是從現在到以后,這束光很可能要為別人照耀。

    她只能低下頭,心生嫉妒的黑色大火。

    因為除此之外,她又能做什么呢?

    **

    大雪紛揚,今年的B市格外地冷。

    掠影娛樂14樓的會議室里,楊嘉和其他工作人員圍在商令玨身邊,不停地討論著什么。

    “本來以為那條熱搜沒拍到你正臉,過幾天熱度也就下去了,”楊嘉一臉嚴肅地看著商令玨,“是我低估了司珥和你加在一起的人氣,竟然讓粉絲和路人都沸騰了,好壞的說法都有。”

    靠在椅子上,商令玨白皙的指尖,把玩著一根顏色舊了的紅繩,垂著眸的她看上去有些陰郁和漫不經心。

    “楊姐,視頻里的人的確是我,”商令玨感受著紅繩略微粗糙的手感,嗓音清冽,“反正也沒有實錘,繼續冷處理會不會更好?”

    楊嘉眼神復雜地看了眼商令玨,“你和司珥……”

    “我和她很好。不過,楊姐,這些緋聞不會影響到司珥吧?”商令玨一下坐直了身體,狹長的丹鳳眼里滿是認真之色。

    “影響司珥?”楊嘉一副看戀愛腦的表情,對著商令玨無奈地說,“人家是作品無數的影后,不靠流量吃飯。咱們Meet雖說參加了戀愛綜藝,但真要爆出戀愛,還是得斟酌一下,主要看那邊的意見。”

    商令玨攤手,陽光照在她薄薄的肌膚上,生出白到透明之感。

    “不過網友對你們兩個的戀愛還算看好,cp名叫不玨于珥,挺應景。”

    “不玨于珥,”商令玨低頭輕笑,笑完又感到一陣空虛,舌尖卻反復地咀嚼著這四個字,“不玨于珥,很好聽。”

    剛好這時候陳言給楊嘉打來了電話,說她們決定直接澄清,現在她正和司珥一起來公司,準備澄清的事宜,大家再商量一下,好統一口徑。

    楊嘉掛掉電話,立刻叫商令玨一起離開,去另外一棟樓里的總裁辦公室。

    “司珥她要親自過來?”

    行走在落雪的路上,商令玨微微有些緊張,自從那天她和司珥“訣別”之后,她們已經三天沒有再聯系過。

    42消毒液的短信停留在十二月二十三號這天。

    沒想到她們這么快又會相見,要做陌生人的兩人,異日相逢,又該以何表情相對?

    呼吸著冷冽的空氣,她把系在左手腕上的紅繩往衣服里遮了遮。

    不過,還沒等兩人走到辦公室大樓前,一輛加長的邁巴赫就停在了兩人身邊。

    車窗降下,陳言坐在駕駛座上立刻開口說道:“你們先上車。”

    楊嘉打開副駕駛坐了上去,商令玨也依言上車。

    后座燈光昏暗,幽幽冷香彌漫,欲醉不醉。

    商令玨微微抬眼,便看見女人雙腿交疊,眉眼慵懶地坐在一邊,妖嬈冷艷,雍容愜意。

    頗有些拘謹地坐在另一邊,商令玨輕輕吸氣,卻怎么也逃不脫這幽香的侵襲。

    直到臉頰貼上溫熱的觸感——溫熱的旺仔牛奶。

    “喝一點,一會我們要開發布會,別緊張,”司珥清清淡淡地笑,溫柔又高貴。

    “你身體好些了嗎?”接過旺仔牛奶,商令玨恢復了些許正常,她側眸看向司珥,眼神十分平靜。

    “會好的,你別擔心。”

    坐在前面的兩位經紀人,不約而同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怎么感覺這兩個人,客客氣氣地像是要永別一樣。

    奇怪又讓人心悸得難受。

    “發布會的話,我們是直接說那天我去參加你的生日宴會,路上巧遇而已,對嗎?”商令玨漂亮纖長的睫毛輕眨,清越的聲音含著淡淡的沉靜。

    “嗯,沒必要撒謊,”司珥贊許地看了一眼商令玨,桃花眼里盛著明媚的笑意。

    她知道自己根本不用和商令玨說太多,女生就懂自己的意思。

    握著那罐溫熱的旺仔牛奶,商令玨借著昏暗的光線,與司珥對視。

    發覺女人依舊氣色不好,她猶豫了幾下,還是低聲說道:

    “你也該給自己做豬肝菠菜湯喝,補鐵。”

    這時,陳言連忙插了句話:“讓司珥吃點味道重的東西,能要了她的命,挑食得很。我燉的當歸她都不喝的,豬肝湯她更不會喝——”

    “好,我會喝的。”

    司珥偏冷的音質輕輕回蕩在車廂里,一時之間大家都沒有再說話。

    開著車的陳言:“……”

    就她們這兩個人的聽話和默契度,還決定分開,真是六月下雪,公豬下崽。

    一個小時后,到達了開發布會的酒店,她們的車路過前門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烏泱烏泱的記者和媒體,等在門外,拿著各種攝像設備。

    她們四人在后門下車,早已等待在此處的七八個保鏢立刻圍了上來,將她們遮得嚴嚴實實。

    商令玨還拿著那罐旺仔牛奶,左思右想,然后藏進了冬天大衣的袖子里。

    發布會上,記者們的閃光燈開得很大,幾乎每隔幾秒就霹靂啪里一陣大閃。

    “我和商令玨,現在只是好朋友而已,那天她去參加我的生日宴會,半路遇上我,于是為了避免引起不好的后果,才拉著我快速離開現場。”

    司珥的發言很簡單簡潔,一旁的商令玨還適時加了段話,說自己當時手上還拿著檸檬茶,實屬是趕巧了。

    就這么……簡單?坐在下面的媒體朋友,怎么也沒想到發布會會這么簡短。

    “下面你們可以提問了,”陳言高聲提醒道。

    司珥端坐在商令玨左側,穿著剪裁完美的純色大衣,高雅素淡,回答記者問題的聲音從容優雅。

    “司珥,你能就這次的視頻,詳細說說你和商令玨的關系嗎?視頻里,你們手牽手,親密到不正常的感覺。”

    聞言,司珥輕撩眼睫,淡漠地掃過提問的記者,不疾不徐地說道:

    “大多數女生都有過和同性牽著手跑的經歷,如果我和商令玨就叫做親密到不正常,那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你們就沒有‘不正常’過嗎?”

    發布會現場一時被司珥的反問搞得啞口無言。

    發問的記者呆住了,坐她一旁的人只好接過話筒繼續提問。

    “司珥你確定現在和商令玨沒有發展的可能嗎?她都來參加你的生日宴會了,我們都知道你很少邀請圈內人一起過生日。”

    “我確定,”司珥紅唇噙著清雅恬淡的弧度,她看了看商令玨,忽略了心口的陣痛,繼續輕聲篤定地說,“我們沒有要發展。”

    “你們當初一起去爬烏山,后來還在山洞里躲雨,也只是朋友間的出游嗎?沒有一點點date的意思?”

    ……

    接近發布會尾聲,記者見實在從司珥這套不到任何話,只好轉向看上去有點憂郁厭世的商令玨。

    “商令玨,你為什么會想拉著司珥跑呢?在保鏢的保護下不是更安全嗎?”

    在問這個問題前,這個記者本來想著這種無厘頭的問題,這些明星肯定沒有做功課的。

    到時候等商令玨發愣,他再拋出真正的問題,一舉問出勁爆的料來。

    “可能,因為我跑得快吧,”商令玨半睜著眼,神態懶散隨意,一點沒有記者所期待的緊張情緒。

    “你當時就不害怕被狂熱的粉絲追上嗎?”

    “事實證明,我和司珥的確跑得比較快,不是嗎?”

    記者:“……”

    他竟無法反駁。

    發布會結束,商令玨和司珥在保鏢的護送下離開現場,公司也派了輛車過來接商令玨。

    兩人走到酒店后門,也只來得及最后看了對方一眼,就匆匆而別。

    爾后,一切仿佛都塵埃落定,緋聞在她們倆直面澄清后,不攻自破。

    只是,不玨于珥的cp卻莫名紅了起來。

    司珥和商令玨,小仙女X小野貓的同人文滿天飛,不外乎都是寫她們在辦公室認識,開啟隱秘的戀情。

    還有先婚后愛,真假千金之類的梗和題材,甚至還有寫商令玨穿書,必須攻略司珥的游戲梗。

    虛擬的書中世界里,她們倆愛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

    現實里,卻幾乎沒了交集。

    很快就到了初夏,今年夏天似乎特別炎熱,蟬沒命地叫,淺綠色樹叢的間隙透過大片大片的陽光,綠色仿佛要隨著陽光落下來。

    自從結識了紀曉之后,商令玨和她便經常一起探討音樂方面的問題。

    直到五月中旬的一天,紀曉神神秘秘地帶她來到一棟三層別墅前。

    還用布圍著她的眼睛,進了門之后才能睜開眼睛。

    “好了,你看看,是不是很懷念很喜歡?”

    入目是十分熟悉的國風裝修,幾幅山水畫掛在門廊上,簡約大氣。

    商令玨慢慢往里走去,不出意外地看見了與自己闊別多年的樂器——

    屬于她們商家的古董樂器。

    據說在拍賣會上都被國外的收藏家給買走了,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些都是你競拍來的?”商令玨眉心緊皺,聲音低沉地發問。

    “嗯,是啊,我一直在國外,又對這些很感興趣,所以拍下這些沒什么稀奇的,”紀曉站在商令玨身后,臉上掛著笑容。

    紀曉一一指著這些樂器,像是在背誦課文似的,“這只長笛是五年前在博耶拍賣行買下來的,那架剛才是三年在歐意拍賣行搶到的,還有……”

    “為什么不早早地給我呢?”商令玨輕聲問。

    “因為……”紀曉仍舊像背課文一樣,刻意放低音量說道,“要給你一個完整的驚喜,你看看是不是所有東西都在?”

    “是嗎?”商令玨慢慢走向這些陪伴她長大的樂器,古舊的感覺讓她感到無比溫暖。

    這些東西都是商家傳了好幾代的,她第一次拉的小提琴,就靜靜躺在那,仿佛在輕輕告訴她,一切都沒有變。

    父母也沒有離開她,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伴在她身邊。

    “紀曉,說實話吧,這些東西是誰給我的?”

    商令玨蹲下身子,拿起一卷泛黃的紙張,撫平邊角,顫抖著聲音問道。

    “就是我啊,我在國外拍賣回來的。”

    “這份手稿是我爸爸的,但并沒有任何署名,所以拍賣行根本無法預估它的價值和所有人,你又怎么會一起拍下來呢?”

    “呃,這個,就碰巧一起了唄,我也沒太注意。”

    靜靜翻開這份陳舊的手稿,商令玨感到心口酸酸的,一面是為這失而復得的珍貴手稿。

    一面卻是為了那個女人。

    這個世界上,除了商令玨,就只有司珥知道這份手稿屬于商令玨。

    因為,商令玨在半夢半醒間,隨口告訴過司珥,手稿后面有一大片自己的涂鴉,畫的是十七顆黑星星。

    她的畫技不好,星星畫得歪七八扭,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司珥還教了她許久,怎么畫出好看的星空。

    是什么讓你覺得你是存在的,不是有許許多多的人愿意聽你說話,也不是那么多人都想給你過生日。

    而是有人真的記得你隨口說過什么。

    這世上總有人根本不在乎你,就像……總有人在乎你一樣。

    正在思考怎么應付商令玨,紀曉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商令玨沖了出去,然后跑去打了輛出租車。

    報的地址正是司珥那棟市中心的公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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