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當他們遺忘
「生命就是有序度超越了某個閾值的存在。它的誕生便是對死寂宇宙的最終解答, 宣告著古老混沌的時代一去不返!
當即將踏上樹頂時,腦海中驟然浮現出一段文字。
凌厲蒼勁的文字浮現,金色的古舊的語言無聲的開啟了祂的訴說。
生命的真理被金色的紋路勾勒出來, 屬于減熵的律動鼓點富有節奏地躍起, 又猶如水滴,沉浸入難以企及的波濤。
“……還是失敗了啊!苯痦缮响F朦,他低聲呢喃著。
登頂的步伐終究停下, 時間為此刻停滯。
“可是…又有一點不甘心啊!
憑凡軀之身妄圖登臨樹頂,窺探世界的本質,卻終是因為那一絲的不足而功虧一簣。
“不過…也不能就這么放棄, 好歹也走到這里了啊!
與樹頂一線之隔,卻猶如天塹,再無法抬步向上。
既然無法踏上,那便伸手去觸碰吧。
與沉重的雙腿相比, 手臂絲毫沒有受到阻礙,指尖像是破開一層無形之膜, 輕輕觸碰上那頂上新生的金葉。
下一秒, 那枚的金葉便像是蝴蝶般自指尖飛出,飄落, 旋轉,最終化作細碎的金光一點點融入他的身體里。
“…就這樣…其實也夠了!
握住無葉之椏,任由著再次新生的芽葉穿破掌心, 帶著新鮮的血液舒展開。
刺破的掌心不斷流著血, 云非枝卻壓抑著力量,不許它愈合。
直到體內過半的血液已經滲透進這根枝椏, 云非枝才松開手。
這個時候再看,其實他的身軀已經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透明化。
“…結束了。”
目光無形中像是穿過了無盡的時空, 恍惚著越過那片繁錦的花圃,眷戀地落入某道慈愛的身影上。
“…對不起…”
好像…沒能履約回去啊。
所以…
請原諒我吧…
……
金色的光芒升起,如波浪一般層層散開。
那縷金光化作金色的湍流,順著那根枝椏沖入無垠的蒼穹,若煙花般四散奔走著。
金色萬丈,燦爛炳煥。
在無聲無息的一時半刻,整個世界驟然為之遲緩停滯,
一切生命亦是不由自主地抬起頭,仰望著那突然下起的金色光雨。
望著這突如其來的金色光雨,所有人都恍惚起來,似乎有什么人或物從他們的記憶中被抹去了。
記憶就像是被挖去了一角,空洞著,無人知曉失去的這一角究竟是何人何物。
他們呆呆地看著金光從漫天飛舞而一點點消散,一齊為被遺忘之人/物心生憐憫與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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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之頂
感受著記憶被偉力抹去近半,阿哈坐在枝椏上哈哈大笑,笑得眼角沁出了淚。
“哈哈哈,失敗了,連「樹」都抹去了痕跡!
“好可憐,哈哈哈!”
“真的好…可憐啊!彼烈獾男σ饴諗,阿哈漫不經心地從枝椏上拔下一枚葉片,不在意地捏碎。
“嗯,阿哈是不記得了,但是阿哈知道偷窺狂那肯定有存貨。”
攤開手,碾碎的葉片尸體順著指縫灑落。
“嘻嘻,阿哈要去看看?纯淳烤故悄膫倒霉蛋,嘻嘻~”
抖落發間偶夾的金葉,阿哈懶洋洋地舒展身體,下一秒祂起身輕點腳下的枝椏躍起,身影閃動前進。
目標地點——
善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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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見天
渾身如同水晶雕刻的帝皇正盤腿坐在地上,原本整齊堆放的光錐被祂一張張翻出。
祂每看完一張光錐記錄的內容,光錐就被祂隨手放在旁邊。就這樣,滿滿堆積成一摞。
直到最后一枚光錐入手,浮黎停下查閱。
光錐上,金色之樹蕩漾著萬丈光芒,渺小單薄的身影似擁著堅定意志與不懈勇氣向著那高高在上的只手不及的樹頂攀登。
祂已經明了一切,亦清楚寰宇中生靈包括星神的記憶為何都被清除掉。
是那人親手造就的結果。
不見溫度冷冰冰的視線掃過亂成一團的光錐,祂抬起手,下一刻所有光錐都恢復如初。
“…歡愉…”
浮黎望向善見天外,有一道身影正在這片區域搜尋著祂的領域。
慢慢闔上眼,輕之又淡的嘆息自唇間泄出,冠冕上的珠簾叮當作響。
調動神力,祂將整個善見天的氣息收斂至最小。
既然那人不愿意讓生靈繼續銘記自己,那祂便不會將事實公之于眾,所以必不能讓歡愉進來。
其實最好的辦法便是將所有有關于那人的光錐記錄全部銷毀,那樣即便歡愉闖進來亦不會被其得知。
那人的存在僅限于這個世界,而相似的時空并沒有其的身影。
浮黎舍不得毀掉這些光錐。
唯一恢復記憶的祂舍不得。
記錄著最后一刻的光錐在掌心發燙,仿若要融化掉這具水晶身體。
“……”
祂抬起手,金色的絲線自光錐上蔓延,纏繞著指尖,與水晶的軀體勾勒出瑰麗的美景。
「…心愿…清理…」
「…不必…讓…困擾…」
銜接傾聽的聲音斷斷續續,溫柔話音帶著那人絲絲遺憾與釋然,轉瞬即逝,無法挽留。
垂目落入那堆落整齊的光錐,心隨意動,又一張空白的光錐落下,將所有的光錐吞沒。
懸浮在空中,純白無彩無物的空白的仿若會被任何人被認定為是祂即將用來記錄的光錐。
掌心仍在發燙,祂想了想,指尖流光溢出,劃破那纏繞著的金絲,隨后記錄最終一刻的光錐就同那些光錐一樣輕易地投入空白光錐中。
將空白光錐收入掌中,浮黎的目光透過善見天的屏障落在外面已經不耐發瘋地將周圍星系炸碎的歡愉身上。
白霧漫起,施加于善見天的力量被回收。
下一秒,阿哈破開善見天的屏障,沖入其中。
“浮黎,浮黎,你真是讓阿哈好等啊~”
阿哈明明是在笑,眼底卻帶著些許陰冷。
祂不高興。
祂很清楚浮黎封閉善見天到底是為了做什么。無非是知道祂來肯定是為了那些東西,祂提前藏起來。
“別逼我把你善見天炸了。”
“冰坨子你知道的,我沒有那么多耐心!
似乎是為了印證自己的話并非玩笑,數枚印刷著阿哈面具的炸//彈滾落在祂的腳邊。
若是浮黎無法將東西給祂,恐怕拒絕的下一秒祂就會引爆這里。
浮黎目光依然淡然如水,祂沒有說話,一雙冷眸便已將祂的態度顯現得淋漓盡致。
祂拒絕。
阿哈怒極反笑,還未等祂引爆炸//彈,祂整個神就連同祂的炸//彈已經一同被排斥出善見天。
原本顯現的善見天也在祂彈出的同時飛速消失。
祂又丟失了善見天的位置。
“哈…”
浮黎的態度和舉動令阿哈感到惱火。但是一直跟著對方無休止地耗費心神也不是阿哈的作態。
幽紅的眸子半瞇起,縫隙中可見暗流涌動,時有流光閃過。
既然浮黎拒絕交流,那就換個星神。
阿哈雖然對■■■的記憶沒了,卻依稀記得被抹去的人似乎與藥師牽連或多。
或許,對方就是藥師麾下的令使。
畢竟那些信仰豐饒的家伙無一不是藥師的狂熱粉,做出為對方沖樹的行為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鎖定新的目標,阿哈的身影也從這片星域消失不見。
在阿哈消失不過半刻鐘,原本逃離的善見天再次浮現,浮黎的身影也隨之顯現于這片星域之中。
祂攤開手,那枚空白光錐安穩躺在掌心,不過看了幾秒下一刻便又被收起。
“……歡愉!毖鄣赘‖F出疑惑。
阿哈的過激情緒讓浮黎感到絲絲不解。
歡愉已然變得過度異常,尤其這明顯是與自己命途無關緊要的事情,祂竟然表現出怪異的熱情。
而其中的原因,祂也暫且不知。
想不清緣由,浮黎也就暫時擱置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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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中的植物沐浴著陽光綻放出奪目的色彩,濃郁的香氣沁人心脾,清脆的蟲鳴聲此起彼伏。
冷白的手指撫過花蕊,掠過葉脈,停留在根莖之處。
微不可聞的嘆息聲自唇間飄逸出,為風而散,隨后歸于沉寂。
藥師側目望向不速之客,目光染上絲絲哀傷。
祂道:“汝未能帶回他!
即便記憶不復,而環望著這片祂親手栽種的花圃時,祂也總覺得缺少了什么。
似是周圍少了一道身影。
對方應該總是黏在自己身邊,或是每逢迫不得已需要離開時失落不已,亦或是獨自生悶氣時卻在看到自己時展露笑顏。
祂的孩子太溫柔了,即便是離去依舊不忍他人為其哀心傷感。
但是他忘了。
記憶或許可以抹去,心處的空洞卻無法填補。
無法用言語訴說的傷痛才最是令人悲傷。
阿哈鮮少地抿唇,那雙幽紅的眸子含著不明所以的意味盯著藥師,半晌方道:“呵,看來你和浮黎一樣都想起來了!
所以,就祂沒想起來啊。
“哈。”
阿哈突然笑起來,“阿哈真沒面子!
“阿哈不甘心,憑什么你和祂都能想起來,我卻不行。”
藥師的目光依然悲傷,緋色唇瓣輕啟,祂開口否認了阿哈的話。
“吾,并未想起。”
“吾只是感覺到了!
那如影隨形的空缺感,舉止間的恍惚,無一不昭示著祂失去了什么。
“……”
阿哈深深看了一眼藥師,雖沒有再開口,卻能讓人一眼看出內心燃起的不虞與怒火。
阿哈離開了。
…
阿哈又來到了善見天,這次祂沒看到浮黎,亦沒有遭遇任何阻攔地進入了善見天。
不清楚東西是被浮黎隨身攜帶,還是對方故意大開著門引祂忽視,阿哈還是花了七天時間,將善見天翻了個底朝天。
原本整潔的光錐散落了一地,找不到想要東西的阿哈只能將怒火發泄在浮黎的物品上。
善見天被阿哈毀得不成樣子,璀璨星空被毀去星辰變得暗淡無光,用于擺放光錐的水晶堆砌的墻面被全部砸碎。
殘垣斷壁,破爛不堪。
若找不到浮黎便得不到東西,阿哈的紅眸閃爍著瘋狂之色。
找不到浮黎,那便找流光憶庭吧。
祂不信,浮黎會眼睜睜看著祂的從者被殺光。
阿哈對著所有歡愉使徒傳遞了訊息。
「向吾供奉流光的憶者。」
「蟲豸連同它們的主子,妄圖蒙蔽于吾。吾之憤怒需以他們的滅亡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