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玩什么
“主子。”夜昭帶著消息回來復(fù)命,“果然不出主子所料,那位已經(jīng)失去耐心了。”
尤霄給唐元剝花生,聞言頭也未抬,“他準(zhǔn)備如何?”
“這……”夜昭看了眼在一旁用花生和瓜子堆小人畫的以寒和牙牙。
夜昭只是微微一眼,封以寒卻敏銳的抬起頭,“怎么?”
牙牙也抬起小腦袋,眨巴著大眼睛看向封以寒,“嗯?”
他還以為封以寒是在跟自己說話。
尤霄已經(jīng)心領(lǐng)神會,哼笑道:“直說就是,若是要從他們身上下手,讓他們聽了正好有個防備。”
他家的孩子,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什么事情嚇到的。
尤其是男孩子,尤霄不主張?zhí)^保護的教育。
當(dāng)然,這個觀點放在唐元身上不適用。
尤霄喂一顆花生到唐元嘴里,滿心滿眼都是愛護與寵溺。
唐元又害羞又無奈,只好將自己剝好的放進堆了好多的盤子里,尤霄將盤子扒拉到自己面前,護著食一顆一顆全吃掉。
夜昭:“……”
尤霄抽空開口,“愣著干嘛?說啊。”
夜昭冷漠道:“那位知道我們家高手如云難以靠近,想進來動手腳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準(zhǔn)備買通一個孩子將二位少爺騙出去。”
其實齊輝的意思是哪個孩子都成,最好是小的那個,好控制。
但兩個小家伙總是形影不離的,一騙肯定得倆,夜昭這話也沒差。
“屆時抓了人直接帶回上京,主子自然不可能放任兩個孩子不管,只要您跟去,對方就能想方設(shè)法讓您回不來。”
“在我的地盤掀不起風(fēng)浪,以為回到他的地盤,就能掌控我了?”尤霄從來不是反抗不能就任人宰割的個性,即便沒有如今的身手和勢力,也別想讓他低頭。
大不了,魚死網(wǎng)破。
而如今,想算計他,他只會讓對方漁死網(wǎng)破。
“聽到了嗎?”唐元趁機向兩個小的普及安全教育,“所以不要輕易相信別人的話,不管是陌生人還是熟人,其實尤其是熟人、老人、女人和小孩兒,這種類型的拐騙販還更容易得手……”
牙牙非常認真地聽唐元說完,然后蹙起眉頭,“嫂嫂,你這么說的話……那、那就沒人可以相信了!”
“所以說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不要跟不信任的人去人少的地方,人多的時候也要注意,畢竟人多眼雜……”
牙牙默默低頭道:“忽然感覺這個世界好危險……”
唐元:“……”
“那你還是要相信這個世界是很美好的,不要忽略黑暗,也不要無視光明,總而言之,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與人相交,要多留個心眼兒。”
尤霄憋著笑揉了揉唐元的小腦袋,“嗯,寶貝說的非常對!”
唐元被尤霄夸獎,頓時抬是小下巴,挺了挺胸膛,“都記住了嗎?”
封以寒和牙牙齊齊點頭,“記住啦。”
唐元叮囑,“那這幾天先乖乖待在家里,不要出門……”
牙牙央求著開口,“哥哥、嫂嫂,可不可以讓我們玩一下?”
“玩?”唐元愣了愣,“玩什么?”
尤霄瞇起眼睛,“小朋友,你這個想法有點危險哦!”
翌日下午,封以寒帶牙牙出去遛閃閃,剛遛了沒一會兒,就有一個六七歲、渾身臟兮兮的小男孩兒跑過來。
“封哥、牙牙……”
剛來的那陣牙牙還挺高興交到新朋友,但是一聽大家“以寒哥哥”的叫,他就不樂意了,封以寒自己也不喜歡,就讓他們改口直接叫名字,或者封哥。
可慢慢的,這兩個小家伙就都不喜歡跟別的小朋友玩了。
封以寒覺得那些小娃娃嘰嘰喳喳的很煩,牙牙是不喜歡別人纏著他寒哥哥。
寒哥哥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所以通常他們都是自己玩,但是有小朋友需要幫忙的話,他們也會幫,時不時的還會帶糖果分給其他小朋友。
也因此,盡管封以寒和牙牙不愿意跟大家玩,大家還是很喜歡他們。
村里的孩子他們也幾乎都認識,除了不怎么出門跟著野的女娃們,不過眼前這個小男孩兒,他們還真是印象不深,都沒能第一時間想起對方叫什么、是哪家的娃。
“有事嗎?”封以寒淡淡問。
小男孩局促又緊張地四下看看,然后向封以寒和牙牙走近幾步,低聲道:“你們這兩天還是不要出門了,要是有人來找你們?nèi)プ鍪裁矗銈円膊灰牛旎厝グ桑 ?br />
封以寒聞言一愣,隨即不動聲色問:“怎么了?”
“今早我遇到兩個人,他們給我一兩銀子,讓我想辦法把你們騙到小坎溝,要是事情成了,還會再給我一兩銀子。”小男孩兒怕他們不信,忙把懷里的一塊碎銀子掏出來,“雖然我不認識他們,但是我記得他們的服飾,是之前來過你們家的那個大人物身邊的人,明明我還聽說那個大人物是霄大哥的父親……可我總覺得他們不像好人!”
小坎溝在村子中段的山腳背坡處,人煙稀少容易掩人耳目,旁邊還有一片林子,穿過林子繞小路,就可以避開村民視線神不知鬼不覺出村,倒是個方便干壞事的地方。
“ 我本來準(zhǔn)備直接去你們家通知的,但是他們不讓我去你們家,也不讓我跟你們家的大人們碰面,只讓我就在外面等,今天等不到就明天繼續(xù)等,終歸能等到你們單獨出來……”
封以寒冷笑,這是怕小男孩兒露餡兒,被看出什么來。
“你為什么通知我們?”封以寒意有所指地問:“不想掙錢嗎?”
“這種錢我可不敢掙……”小男孩兒不好意思道:“他們有刀,我、我當(dāng)時太害怕了,只能先答應(yīng)。”
牙牙仰著小腦袋,“那你沒把我們騙過去,就不怕他們找你麻煩?”
“我已經(jīng)想好托辭了,就說沒騙到你們。”小男孩兒怯怯道:“到時候我把銀錢還給他們就行了吧?”
為了讓他穩(wěn)定發(fā)揮,那兩人還拉著他演練好幾遍,但世間事,總有計劃趕不上變化、人算不如天算的時候嘛。
封以寒點點頭表示了解,然后叫上閃閃,等閃閃爬到牙牙口袋里,就牽著人往小坎溝的方向去。
走出幾步之后,封以寒忽然回過頭,眸中隱隱帶著恍然大悟,“你……叫灰寶是吧?”
灰寶忙點點頭,他每天都要干活兒,沒其他小朋友那么有時間出來玩,偶爾遇上,或是在附近干活兒碰見封以寒他們,也只是遠遠看著,分糖的時候?qū)嵲谧祓挘艜竽懞裰樒惿先ァ?br />
另外就是雇人摘辣椒的時候,他也會在自家負責(zé)的那塊區(qū)域幫忙。
封以寒和牙牙這回倒是把他記住了。
牙牙甜甜一笑,“灰寶哥哥,謝謝你啦!”
灰寶害羞地撓撓頭,“不客氣。”
眼看他們走出一段距離,卻不是回家的方向,灰寶反應(yīng)過來,趕緊追上去,“你們?nèi)ツ膬海俊?br />
“小坎溝。”封以寒言簡意賅道。
“哎?不行,雖然那個大人物也算你們的父親吧,但是……但是他們不是好人,不然干嘛要讓我用騙的呢?他直接來找你們不行嗎?”
“你們?nèi)チ艘浅鍪略趺崔k?!”
牙牙淡定道:“不會啦,灰寶哥哥你回去吧,別跟著我們了。”
灰寶勸不過,腦筋一轉(zhuǎn),就調(diào)頭往尤霄家里跑,準(zhǔn)備去喊大人來。
封以寒和牙牙相視一笑,手拉手繼續(xù)往前。
“這個小孩兒……”尤霄望著灰寶著急忙慌的背影,“挺機靈,也挺仗義,嗯,不錯。”
玄天恕哧了一聲,“快跟上吧,等回來再評判,你可是答應(yīng)小棠棠了,不讓以寒和牙牙掉一~根頭發(fā)絲的。”
尤霄白他一眼,“這還用你說?”
洛臨無語地瞅著玄天恕,“你怎么也來了?”
玄天恕理直氣壯,“湊熱鬧啊!這么精彩的一幕怎么能少得了我?”
唐川面無表情,“閉嘴,跟上。”
有尤霄和常風(fēng)在,唐川其實并不擔(dān)心,也沒打算跟來,奈何自家媳婦兒想來湊熱鬧,他只能奉陪。
尤霄:“……”
這些人……
等到達目的地,封以寒不動聲色的拍了拍牙牙的小口袋,提醒閃閃時刻注意保護好牙牙。
牙牙察覺到封以寒的用意,不滿地用手指頭撓了下他的手心,然后自己拍了拍小口袋,再捂了捂袋口。
閃閃:“……”心好累!
“來了,動手。”
埋伏在暗中的人等封以寒和牙牙進入最佳攻擊范圍,便悄無聲息從他們身后出現(xiàn),準(zhǔn)備手起掌落,一擊將人劈暈后抗走。
然而手剛舉起來,就聽見前面的封以寒忽然一聲輕笑。
“看來師君給我們吃的百轉(zhuǎn)丹沒有用武之地了。”
尤霄他們肯放兩個孩子出來玩,自然要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
名刀暗箭可擋,迷藥也還好,就怕是毒藥之類的。
齊輝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折手段,若是直接給孩子下了毒,再拿解藥威脅尤霄……
百轉(zhuǎn)丹是玄天恕用血神汁與其他珍稀草藥做出來的,可解百毒,無毒也可強身,吃下總歸沒壞處。
除了浪費。
不過對方顯然沒將兩個孩子放在眼里,是以并未多做準(zhǔn)備。
牙牙轉(zhuǎn)過頭,一臉萌態(tài)地仰著腦袋打招呼,“叔叔,你們好呀!”
怪蜀黍:“……你好。”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生參差
兩個大男人蹙眉對視一眼,莫名覺得脊背有點發(fā)涼,但是下一瞬,便眸色一凜,抬起的手掌正要落下去,五歲的小娃娃就一腳踢在其中一人的腿骨上。
那人在劇烈的鈍痛下順勢往前一跪,牙牙再一個高踢腿,腳尖干脆利落地點在對方咽喉。
可憐的怪蜀黍之一仰頭往后一倒,沒有半點緩沖地暈死過去。
另一名怪蜀黍驚恐地看著牙牙,同時快速反應(yīng),跳出五米開外拔出大刀嚴陣以待。
牙牙搖了搖封以寒的胳膊,“寒哥哥,這個也讓給牙牙好不好?”
封以寒無奈答應(yīng),“小心點。”
牙牙開心地點點頭,然后往前幾步,歪著腦袋笑瞇瞇道:“你不是要抓我們嗎?來呀。”
男人緊了緊手里的刀,不敢再輕視這兩個小家伙,方才本能反應(yīng)下拔了刀,但是他也不能真把人怎么樣,于是轉(zhuǎn)到刀背,一凝神,快速攻過去。
小半個時辰后,被遛到頭暈?zāi)垦!⒈乔嗄樐[的男人撐著刀和膝蓋大喘氣,一腦門兒汗幾乎要迷了他的眼。
牙牙氣定神閑,“叔叔,你身體太虛了。”
“牙牙……”封以寒看牙牙似乎玩夠了,正準(zhǔn)備讓他結(jié)束這場游戲快些回去,余光里就瞥見之前被牙牙踢暈的那個男人身形微微一動。
就在那人手偷偷摸到懷里,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時,只見視線里忽然多了一抹陰影,隨即肩膀在一只小腳下傳來咔嚓一聲。
“啊!”
伴隨著響起的痛呼聲,拿到東西的那只手,也霎時因為肩膀上劇痛而失去行動力。
牙牙留意到這邊動靜,轉(zhuǎn)眼一瞬,便飛身躍起,一掌劈暈對面的男人。
牙牙撿起掉到地上的小竹筒,“哼,都不老實。”
這是常風(fēng)不下一次教導(dǎo)他們的,對敵時,要對敵人有絕對專注力,否則失去專注力的那一瞬空隙,很可能成為對手的可乘之機。
牙牙牢牢記著的,雖然這人打不過他們,但是他不敢大意,是以即便被封以寒這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也仍未對自己的對手放松警惕。
游戲落幕,已經(jīng)想打瞌睡的尤霄等人從暗處出來,“沒事吧?”
“沒事呀。”牙牙驕傲地抬起下巴,“霄哥哥,牙牙厲不厲害?”
尤霄忍住差點兒打出來的哈欠,抬手摸了摸牙牙的腦袋,“厲害。”
玄天恕檢查了一遍封以寒腳邊的那個人,而后挑眉看向神情淡淡的封以寒,“小小年紀,下手挺狠。”
“不過我喜歡,嘿嘿嘿……”
封以寒難得幽默了一下,“我用的腳。”
玄天恕:“……”
洛臨隨口問:“怎么?”
玄天恕應(yīng)道:“肩膀嚴重骨折,他要再下點兒力,這只胳膊,以后就廢咯。”
封以寒云淡風(fēng)輕道:“我原本準(zhǔn)備踩他脖子的。”
言下之意,他已經(jīng)克制了!
任何意圖傷害牙牙的人,他都不想放過。
尤霄一腦镚兒敲在封以寒頭上,“……少年,你這種輕視人命的思想得改改。”
“我從不輕視人命。”封以寒揉了揉腦袋,“但是惡人在我眼里,不配為人。”
尤霄:“……”我竟無言以對。
尤霄蹲下身拍了拍男人的臉,“替我?guī)Ь湓挘矣认龅母赣H,叫尤峰,讓他別再枉費心機,趁早滾蛋,要是踩了我的底線,就是天打雷劈,我也要拉著他一起下地獄。”
“行了,回家。”
剛從小坎溝出來,尤霄等人就看見急沖沖趕來的唐元,以及保護他的夜非和夜辛。
唐元現(xiàn)在也是重點保護對象,兩個孩子主要是好騙,齊輝才決定從他們身上下手,唐元作為尤霄最大的軟肋,若是落單,極有可能也被盯上。
尤霄快步迎上去,一把抱住撲過來的人,“急什么?我說了不會有事的。”
“你們這么久沒回去,我擔(dān)心嘛!”唐元拉著兩個孩子上下檢查一遍,見他們都好好的才放心,“沒傷著就好。”
“真是……玩什么不好,非得玩這個!”
“嫂嫂別擔(dān)心啦。”牙牙一本正經(jīng),“而且?guī)熅f了,這叫歷練,不是玩。”
“雖然那兩個人身手不好,但是我們玩……不是,我們練得挺過癮的。”
尤霄拉過唐元牽住,“好啦,先回家。”
一行人歡歡樂樂地回家,唐柯等人早在門口等著,見他們回來,兩個孩子也完好無損,牙牙還蹦蹦跳跳的,紛紛松了口氣。
灰寶這才知道封以寒和牙牙為什么那么有恃無恐,家里有那么多人護著,自然是什么也不怕的。
灰寶局促地站在一邊看著大家關(guān)心封以寒和牙牙,聽大人們夸獎他們有多厲害,心里又羨慕又崇拜。
他找不著機會開口,也不好意思插話,就想默默離開,誰知還沒抬腳,唐元和尤小安就過來拉著他一起進屋。
“我、我就不進去了,我該回家了。”他剛在里面坐了一會兒,唐柯還給他吃了好多好吃的東西,但是今天活兒還沒干多少呢。
“灰寶今天特地來報信,咱們得好好謝謝你才是,晚上就留在我們家吃飯吧。”唐元知道他的顧慮,于是貼心道:“一會兒我讓人去給你爹娘說一聲,吃完再送你回去。”
灰寶這才乖乖跟著進去。
但他依然不肯進花廳,就在庭院里待著,他覺得自己身上灰撲撲的,怕進去給別人家里弄臟了。
不過這次有封以寒和牙牙跟他一起玩,亭子里他剛坐的那個位置也有點心放著,尤霄就沒管他。
“那些人沒發(fā)現(xiàn)你們早有準(zhǔn)備吧?不然他們懷疑問題出在灰寶身上,后面又來找他麻煩的話……”尤小安有點擔(dān)心。
“沒事,有人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呢。”唐元擔(dān)心的還不是這個,“就是……如果那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沒完沒了地糾纏下去怎么辦?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萬一有防不勝防的時候……”
可是那人畢竟是尤霄的生父,又不好真做什么。
別人知道這個道理,齊輝自然也知道,他沒有為人父的擔(dān)當(dāng)與責(zé)任,但是有滿腔“天下無不是父母”的底氣,他覺得尤霄不敢、更不能拿他怎么樣,所以他有恃無恐。
尤霄冷冷哼笑,“別擔(dān)心,我自有辦法對付他。”
晚上吃過飯,尤霄讓人好生將灰寶送回去,尤小安望著小孩兒開心滿足的背影,默默嘆了口氣。
付言青牽住尤小安的手,忽然開口,“小安,你想要個弟弟嗎?”
此話一出,不止尤小安,連尤霄和唐元都詫異地回過頭。
尤小安呆呆地眨巴眼睛,“啊?”
尤霄笑問,“怎么,你看上灰寶了?”
“這孩子挺機靈的,心腸也不錯。”付言青揉了揉尤小安的腦袋,“主要是我看小安好像挺喜歡他。”
“我是覺得他跟以前的我有點像,每天要干好多活兒,沒有朋友……”尤小安同情心泛濫,“雖然那時候我腿不好……但是至少我奶奶和我爹都對我很好。”
“他才七歲,應(yīng)該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可是……”
雖說是一個村的吧,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尤霄還真不是哪家的情況都了如指掌,尤小安就知道的清楚些。
灰寶的母親在生他的時候就難產(chǎn)去世,而貧苦家庭娶一房媳婦兒不容易,畢竟要花不少彩禮錢,可媳婦兒娶來沒兩年就沒了,再娶還得花銀子,不娶……正值壯年的男人也不會樂意。
所以灰寶的爺爺和父親,心里對灰寶都有怨氣,唯有奶奶對他好些。
可兩年后,灰寶父親還是又娶了一個新媳婦兒,并且還是個很能生的新媳婦兒,頭一胎就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可把家里高興壞了。
正所謂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何況還是個本就不怎么喜歡他的爹,但是他沒想到,有了雙胞胎弟弟之后,連唯一對他好的奶奶也變了。
那時候,灰寶也才三歲多,正是開始記事的年紀,然而首先種下的記憶,就是自己的存在有多么多余。
后來,繼母又生了兩胎,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家里就完全沒他的位置了。
他本就不大的小房間讓了出來,家里給他在柴棚釘了幾塊木板,用稻草搭了張小床,從此,那里就是他的房間。
尤小安無奈道:“雖然不至于無故打罵,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難怪剛才吃飯,他下意識就捧著自己的碗要去角落里吃。”唐元蹙起眉,不禁想起自己曾經(jīng)在養(yǎng)父母家的待遇。
灰寶那一家子雖說不比他那養(yǎng)父母壞,但是對孩子的傷害,仍是不可磨滅的。
尤霄幽幽感嘆:“人生就是這么參差,那崇安侯要知道別人這么能生兒子,一定得嫉妒死。”
眾人:“……”
唯有小迷弟唐元一本正經(jīng),“可是別人生再多,也比不上哥哥一個你。”
眾人:“……”
“我們真的可以收養(yǎng)他嗎?”尤小安惦記正事,抬起頭眼睛亮亮地看著付言青,
付言青點點頭,“只要你想,我都依你。”
“好,我會把他當(dāng)作我們的親生孩子一樣對他好的。”尤小安信誓旦旦。
付言青:“……是弟弟。”
尤小安臉紅,“我、我會把他當(dāng)作我們的親弟弟一樣對他好的。”
“那既然如此,不如你找時間跟他家里商量一下,把灰寶收養(yǎng)過來。”戚云提醒付言青道:“不過要把協(xié)議定清楚,經(jīng)村里公證,再遷戶籍,免得對方日后反悔,或是成為吸血的螞蟥。”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先問一下灰寶自己的意愿。”尤霄補充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滴血認親
第二天,齊輝帶著人又來了,尤霄這次沒再將人拒之門外。
“你行啊,是我低估你了。”齊輝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尤霄。
“不是你低估了我,而是你高估了你自己。”尤霄諷刺道。
齊輝定定看了他一眼,“說吧,你到底想怎么樣?”
“怎么才肯跟我回去?”
齊輝一場苦肉計見效甚微,既未成功在尤霄這里博得好感,也未掀起他想要的輿論風(fēng)波。
正所謂老來靠子,齊輝本不愿把父子關(guān)系搞得太僵,尤霄又確實出乎意料地令他滿意,所以他不介意做一個慈父。
但是,顯然對方不吃他那一套。
這幾日他已將尤霄排斥自己的原因了解清楚了,既然故事被拆穿,他索性也不再裝模作樣,于是就想綁了兩個孩子逼他就范。
這里遠在自己勢力之外,他掌控尤霄不能,但只要到了上京,就有的是辦法把尤霄留下來。
無論用什么手段。
而他怎么說也是尤霄的父親,尤霄就算再怎么記恨他,也不會真拿他如何,時間久了,他總能把人訓(xùn)服。
可惜,手下辦事不利,人沒綁著。
“呵……”尤霄意味不明一笑,“你憑一枚玉佩,就認定我是你兒子?可你怎么確定,那玉佩中間沒轉(zhuǎn)過他人之手?”
這個問題齊輝確未想過。
尤霄淡淡喝了口茶,“我今天放你進來不為別的,就是為了確定一下,我們之間到底有沒有血緣關(guān)系。”
“怎么確定?”齊輝著急問。
尤霄好整以暇道:“滴血認親。”
“對呀!”有那枚玉佩與知情人的證詞,齊輝早已認定尤霄是自己的兒子,以至于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還能滴血認親。
滴血認親之法自古有之,但只有尤霄知道,這方法根本不靠譜,沒有血緣的兩個人也有很大概率能相融。
尤霄讓夜非去準(zhǔn)備一碗清水,為打消齊輝的疑慮,便讓他派一個自己人一同前去。
片刻后水送來,尤霄毫不客氣地從齊輝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再毫不客氣一刀劃在齊輝手上。
“啊!你……”尤霄動作太快,齊輝猝不及防被狠狠割一刀,正想破口大罵,抬眼對上尤霄冰冷的眼神,下意識就住了口。
他有種一旦惹毛尤霄,那把匕首就會如同劃破他的手一般,狠狠劃破自己的喉嚨。
尤霄用刀刃從齊輝手上挑了一滴血滴進碗里,然后把匕首扔進他懷里,再用自己的小匕首在手指上輕輕扎一下滴血進去。
那神態(tài),盡是對齊輝的嫌棄。
齊輝:“……你這是故意報復(fù)!”
尤霄不理他。
“哥哥,疼不疼?”唐元抓住尤霄的手指,放進嘴里吮了一下。
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傷口,他也心疼。
“咳,沒事。”感受到唐元濕軟的舌尖在舔舐傷口,尤霄心里癢的不行。
稍后,齊輝看著碗里涇渭分明的兩滴血,不可置信道:“這么會……”
“看來結(jié)果顯而易見了。”尤霄目光冷淡,“我很高興自己沒有你這樣的父親。”
“送客。”
齊輝難以接受這個結(jié)果,他把尤霄當(dāng)做自己最后的希望,找到自己唯一的兒子時,他有多么欣喜,現(xiàn)在就有多么絕望。
“我不信!”一氣之下,齊輝一揮手掀翻桌上的碗,“這水一定有問題!”
“別在我家撒野。”尤霄提醒他,“別忘了,你自己的人也在。”
齊輝的下人忙上前在他耳邊回了一句,“爺,屬下全程看著,水也是屬下親自動手現(xiàn)從井里打上來的,確實沒動手腳。”
這下齊輝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了,但是他不甘心。
“既然你不是我兒子,那我也不用對你們客氣了。”齊輝這半個月在尤霄這里受了太多窩囊氣,他當(dāng)然會離開,但是不會就這么輕易離開。
“來人,這幫反賊罪惡滔天,竟意圖刺殺本侯,還不快將其通通……”
然而話音未落,一把長劍已經(jīng)抵在他咽喉。
“侯爺!”
齊輝也嚇了一跳,但是他有恃無恐,“大膽反賊,果然其心可誅!”
“可你們真敢動我嗎?”齊輝不信這些人真敢拿他如何,“好歹我也是大昌的侯爺,你們?nèi)舾覄游曳趾粒偷萌祟^落地。”
尤霄面無表情道:“那我們就看看,誰先人頭落地。”
“你敢!”齊輝開始慌了,“那么多雙眼睛看見我進了你家,如若我不能安然無恙地走出去,一旦官府來查,你們逃得掉嗎?”
“這有何難,到時候讓人穿著你的衣裳坐著你的馬車,光明正大地離開不就行了?啊,忘了跟你說,我手底下有個能人,最擅易容,改頭換貌不是問題。”尤霄輕描淡寫道:“之后……這里距離上京路途遙遠,沿途匪患猖獗,崇安侯微服私訪,途中遇上不長眼的,被人劫殺也不奇怪。”
齊輝驚恐地瞪大眼睛,此時才算真正意識到,自己自視尊貴的身份在尤霄等人面前,有多么不值一提。
“等等!”抵在咽喉寒氣直達后脊,齊輝是真的怕了,“是我莽撞了,我會自己離開,不給你們添麻煩!”
“這還差不多。”尤霄抬了抬手,讓常風(fēng)收劍。
“順便,給你看樣?xùn)|西。”一直未說話的唐川從懷里摸出一塊金牌,常風(fēng)接過之后高高舉起。
齊輝看清那金牌的模樣,霎時身形一抖,噗通一聲直直跪下,“臣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認識就好。”唐川淡淡然道:“我這人記仇的很,還望侯爺……別讓我記上你。”
“該怎么做,想必不用我多說了?”
齊輝連忙應(yīng)下,“是!”
唐川言簡意賅下令,“滾吧。”
齊輝立馬帶上人圓潤地滾了。
尤霄從常風(fēng)手里拿過金牌,一屋子人圍在一起稀奇地又摸又看。
“早知道大哥有這個,我就不費那功夫了。”
“你若沒有今天這計策,這令箭拿出來也沒多大作用。”洛臨直言,“最多就是讓他安分一點罷了,清官還難斷家務(wù)事呢。”
“也是。”欣賞完之后,尤霄將金牌還給唐川,“我還怕那人離開之前使絆子,畢竟我們這些地方,官府衙門才是最大的地頭蛇,但是有大哥這一嚇,量他也不敢多生事端。”
唐川也正是顧忌這一點,才會用令箭徹底絕了齊輝的小心思。
齊輝會妥協(xié),只是因為當(dāng)下生命受到威脅,就算之后不敢再上門挑釁,估計也會想方設(shè)法讓尤霄不好過。
而地方官府,就是他手里最好的刀。
雖然崇安侯沒有實權(quán),但身份地位擺在那里,再花點銀子,使喚小小官員不成問題。
“大哥好厲害!”唐元一臉崇拜,“哥哥也厲害,居然有辦法讓父子血液不相融。”
因為知道尤霄做了手腳,所以唐元并沒有真的懷疑他和齊輝的父子關(guān)系。
“滴血認親本來就不靠譜,不信你們多找?guī)讉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人來試一試,肯定大多都是能相融的。”尤霄攤手道:“只是以往沒人會無緣無故去試驗罷了。”
“那你怎么知道不靠譜?”玄天恕好奇問。
“呃……”尤霄信口開河,“因為我小時候好奇試過,跟我爹,還有其他人,甚至和小動物,結(jié)果大多都可融。”
“哦~”玄天恕半信半疑。
“那剛才那個,你做什么手腳了?”付言青疑惑,“他們不是有人看著嗎?”
“水沒問題,問題在碗上面。”尤霄笑道:“我料到他今天會來,所以讓人提前在碗里抹了醋。”
為確保萬無一失,尤霄昨夜就實驗過好幾次,不過那時候付言青他們都回自己家了,所以并不知道。
“哥哥說用鹽也可以,不過鹽太明顯,就用的醋。”唐元抱住尤霄的胳膊,滿目星星眼,“除了這個屋子里的,擺在明面上的茶杯和碗都抹了,拿哪個都是一樣的結(jié)果。”
“哥哥還說,那個人怕我們動手腳,肯定不會用這個屋子里現(xiàn)成的東西,果不其然,哥哥真是料事如神!”
“現(xiàn)在這事兒總算是解決了。”尤霄嘆了口氣,心中既有欣喜,也有悲哀。
萬花谷的大莊園才打下地基,工程還大的很,眼下齊輝的事兒解決了,便不必再防備什么,一轉(zhuǎn)眼,人手就都跑去繼續(xù)干活兒了。
付言青和尤小安沒去,他們先去問了灰寶的意愿,再去找灰寶的父母談收養(yǎng)的事,灰寶在那個家本就是可有可無的角色,事情自然非常順利。
為防后顧之憂,付言青在協(xié)議上面下了不少功夫,晚上特地讓玄天恕等人給他過了一遍,確認沒什么遺漏,第二天才在村長及村里人的見證下簽訂,并給予灰寶父母條款上定下的七年養(yǎng)育金。
之后,灰寶就直接跟付言青和尤小安回了家。
“灰寶,以后你就是我們的弟弟了,大名兒叫付悅安,清楚了嗎?”尤小安摸摸灰寶的腦袋,“明天我們一起去鎮(zhèn)上,給你添置幾身新衣服。”
灰寶揪了揪自己縫補一遍又一遍的衣裳,乖乖巧巧地點點頭,“知道了,謝謝哥哥嫂嫂。”
不止戚云,尤霄等人也給灰寶準(zhǔn)備了許多禮物。
灰寶看著面前的一堆禮物,感受著在曾經(jīng)那個家從未感受過的溫暖,腦海中父母捧著一包銀子眉開眼笑的畫面,以及心中難以言喻的悲涼,漸漸風(fēng)吹云散。
第一百四十四章 顯擺
不等萬花谷的莊園建好,唐川就先帶著人回去了。
如今已是四月中旬,再有兩個月,便是玄天恕與常風(fēng)大婚的日子,不便多耽擱。
“別著急,很快就輪到你了。”尤霄拍了拍戚云的肩膀,“抓緊準(zhǔn)備聘禮吧。”
也就是要陪戚云提親,不然安排好家里的事,他今日就拖家?guī)Э陔S唐川一起走了。
付言青拍了拍戚云另一邊的肩膀,“對呀,快些準(zhǔn)備,爭取早日把大嫂娶回家。”
戚云左右看看,只覺身旁這兩個春風(fēng)得意的家伙甚是礙眼,于是一翻白眼,兀自失魂落魄地上了馬車。
“嘖嘖,再不把人娶回家,可憐的大哥就真要相思成疾了。”付言青對此深表同情,“他昨晚在我家屋頂盯著未來大嫂的窗戶看了一夜,要不是怕唐大哥,估計半夜就爬窗去了。”
“真是難以想象,曾經(jīng)口口聲聲不想成家的人,一朝心動,竟會這般癡情。”
尤霄輕哼,“你也不遑多讓啊。”
付言青美美一笑,“大家彼此彼此。”
唐元和尤小安聽他倆這十分引以為榮的對話,不禁微微臉紅。
不耐煩的戚云從窗口探出頭來,“你們還走不走了?”
回家之前,尤霄照列在各處店里巡視一圈。
如今人手充足,葛六叔也帶了幾個徒弟出來,不必親自做事,平時空出來的時間就和吳大山、劉黑子一起幫尤霄巡店,各處打理的井井有條。
尤霄工錢開的好,每個月還有四日輪休,逢年過節(jié)獎金也沒少發(fā),是以底下人干活兒都賣力的很,完全不用督促,自覺又勤奮。
不過這也得益于尤霄用人謹慎,雖然一開始寧缺毋濫時忙碌一陣,但老板懂得體恤,員工自然是累也甘愿的。
百里香的生意也十分紅火,這些日子下來,戚云掙了不少,聘禮該是夠了。
“我還準(zhǔn)備與言青開一家飾品店,小柯在飾品制作方面很有天賦,總有奇思妙想。”戚云摸了摸腰間唐柯為他做的小吊墜,心里已經(jīng)想的不行,“小安雖然做首飾不在行,但家居擺件兒做的甚是不錯,我看唐元對這些也挺有興趣的,你要一起嗎?”
唐柯的手藝尤霄已經(jīng)見識過了,這種人才放在現(xiàn)世,必定能夠成為首屈一指的珠寶設(shè)計師。
唐柯每每設(shè)計出新品,畫了圖樣讓人打出來往店鋪一擺,準(zhǔn)能一售而空,他名下的幾家首飾鋪,也一直經(jīng)營的紅紅火火。
不過唐柯對掙錢沒有追求,就是圖一樂子,故而并不常出新品,頗有幾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意思。
至于尤小安,他從前忙著干活兒掙錢,沒什么閑暇發(fā)展興趣愛好,但是遇到付言青之后小日子滋潤起來,打發(fā)時間之余,就開發(fā)了新技能。
尤其是之前治腿期間,除了跟付言青學(xué)認字讀書,就是做些手工小玩意兒。
其實真要說起來,還是當(dāng)初唐元生日,為唐元準(zhǔn)備禮物時起的興趣。
時至今日,雖說他的腿已然痊愈,但付言青仍十分不放心,什么活兒都不讓他干,于是他就一心一意布置他們的家,現(xiàn)在他們家里到處都是可可愛愛的小玩具、小擺件兒,連以寒和牙牙的好多玩具都是他做的。
只是之所以可愛,主要還是因為他手藝還不太純熟,所以他自己做的那些,用來掙錢就屬實勉強。
可瑕不掩瑜,豐富的創(chuàng)造力才是難能可貴的,哪怕是撿來的石頭或者破瓦罐,經(jīng)他一倒騰,都能變成一個精巧的小物件兒。
他的巧思加上專業(yè)工匠做出來的東西,必然很有市場。
“可以啊。”尤霄絲毫沒有猶豫,他看了眼在店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的唐元,笑道:“我家這個勤奮好學(xué),對什么都感興趣,琴棋書畫、奇門遁甲、天文岐黃……每次先生給以寒和牙牙授課,就數(shù)他這個旁聽生最專心,先生不在,他就纏著夜塵教他醫(yī)術(shù),我都要吃醋了!”
唐元聰明,學(xué)什么都一點就通,眼看就要從小文盲逆襲成全能大家了,尤霄既欣慰又自豪。
就是每每學(xué)習(xí)起來太投入,偶爾會忽略他這個英俊不凡的親親夫君,這點讓他有點郁悶。
戚云啞然:“……我拒絕跟你說話。”
“啊?”尤霄莫名其妙。
付言青樂得不行,“大嫂前腳才離開,你這就顯擺到他臉上去了,他能理你才怪了。”
尤霄無語,“我顯擺什么了?”
“你家小夫郎啊。”付言青嘖道:“你是不知道你方才說那些話時,臉上是什么表情,都快溺死人了!”
尤霄挑眉問:“我什么表情?”
“正飽受相思之苦的人看了會想砍你的表情。”付言青描述得非常生動形象。
尤霄:“……”他家小湯圓那么厲害,顯擺一下怎么了?
傍晚回到家,飽受相思之苦的戚云也不回自己的家,臉不紅心不跳地跑到唐柯睡的屋子里不愿出來,看著可憐又好笑。
“之前幾次分開,也沒見他這么魂不守舍的,怎么這次反應(yīng)這么大?”尤霄表示不理解。
“思念是真,不過應(yīng)該不是難受,而是高興吧。”付言青一語道破,“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下次相見,他們就是未婚夫夫的關(guān)系了,再過不久,就能把心上人娶回家……你沒看他現(xiàn)在進大嫂的屋子,都理直氣壯了?”
尤霄忍俊不禁,“我看你一口一句‘大嫂’,比你大哥還理直氣壯呢。”
“反正早晚是我大嫂!”當(dāng)著唐川和本人的面他是不敢的,私底下就隨心所欲了,而且這么稱呼還能哄他大哥開心,何樂不為?
尤霄無奈一笑,兀自牽著唐元回屋。
戚云每天掰著手指頭數(shù)日子,煎熬地度過大半個月,并高效地準(zhǔn)備好聘禮之后,終于踏上提親之路,心急火燎地奔赴他的心之所向。
戚云一路激動又忐忑,直至到了地方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心緒才堪堪平靜。
常風(fēng)與玄天恕的婚期定在六月十九,常雨和蘇彥云也打算盡快完婚,日子挨得挺近,就在八月初二,所以戚云和唐柯只好再往后推。
他們等不及到來年,便定了十月十六的日子,初冬時節(jié)還不算冷,倒也合適。
如今五月中旬不到,算下來還有小半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他們每一天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轉(zhuǎn)眼到了六月初,常風(fēng)新房已經(jīng)布置好,算好日子,就該出發(fā)去接親了。
迎親隊伍行至碼頭,唐元看著那幾艘掛滿紅綢的大船,又期待又擔(dān)心,“我還是第一次坐船呢,不知道會不會暈船。”
“我也是,有點怕怕的。”尤小安擔(dān)憂地低頭問灰寶,“你怕不怕?”
灰寶搖搖頭,一臉迫不及待,“不怕,坐船應(yīng)該很好玩的。”
付言青捏了捏尤小安的手,“別怕,有我在。”
“暈船是生理反應(yīng),真要難受的話,你在也沒用。”尤霄拍了拍胸口,得意道:“還是我最靠譜,提前備了止暈藥丸,還學(xué)了一手緩解暈吐癥狀的按摩手法,到時候能用上的話,我教你啊。”
“別烏鴉嘴,用不上才好呢。”付言青撇嘴道:“能用上也不用你教,我自己也找人學(xué)了的。”
戚云暗罵自己粗心大意,緊張地問唐柯,“你暈船嗎?”
“不暈吧。”唐柯雖未坐船出過遠門,但以前坐船游過湖,倒沒覺得有什么不舒服。
幾句話的功夫,前面新郎和唐川都已經(jīng)上了船,尤霄等人緊隨其后。
三個孩子跟小皮球似的,上了船就新奇地蹦來蹦去到處看,主要是牙牙和灰寶蹦的歡,以寒的注意力則始終在牙牙身上。
開船走了半日,害怕暈船的唐元和尤小安適應(yīng)下來并無半分不適,這才放心大膽地開始玩。
而半日過去,戚云仍在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耿耿于懷。
“大哥,你怎么了?”
唐柯也跟唐元出去玩了,戚云這時流露出的些許情緒,被付言青敏銳地捕捉到。
戚云抬頭看他一眼,嘆氣道:“我是個不合格的男人。”
尤霄上下打量戚云一眼,“你哪里不合格?”
“去你的,我硬件兒非常合格!”戚云無語道:“我是說我不如你們思慮周全,不如你們細致體貼!我都沒考慮到小柯會不會暈船,也沒有為此做什么準(zhǔn)備。”
“我現(xiàn)在都懷疑自己以后能不能照顧好小柯,不讓他受一分委屈。”
“你哪能是沒想到啊,我看你是壓根兒就沒想起來這次迎親要坐船,滿腦子就剩大嫂了,有疏忽也正常。”付言青安慰他。
尤霄笑道:“就是,何況人無完人,誰也無法保證事事都能面面俱到。”
“這些都是借口,沒做好就是沒做好!”戚云握緊拳頭,堅定道:“我會以此警醒自己,日后關(guān)于小柯的事,定要思慮再三,事無巨細,全心全意照顧他、愛護他!”
“……”付言青十分動容,“這么美的宣言,你該說給大嫂聽。”
自從認識唐柯之后,他都不知道感慨多少回了,有朝一日竟能見識到他大哥如此戀愛腦的一面!
“我是在反省,在自我勉勵!”戚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他……他不需要知道這些。”
他知道我有多愛他就夠了,戚云心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情人終成眷屬(正文完結(jié))
行船五日,再轉(zhuǎn)陸路又走了兩日,才終于到了玄天恕的家門口——九幽山山腳。
玄門中人已有人等候在此,親迎新郎上山。
玄門地界處處機關(guān)暗藏,且變化無窮,若是無人引路,外人是進不去的。
車馬又走一個多時辰,再是山莊入口。
尤霄掀起車簾,看著眼前巍峨聳立與青山融為一體的氣派山莊,不由驚嘆,“厲害了!”
“這里好漂亮!”唐元扒著窗戶往外探頭,“先生家里好有錢的樣子!”
進了山莊又走一陣,尤霄和唐元一看前方的大豪宅門前堵著那么多人,便知這下是真到了玄天恕的家門口。
玄天恕的幾位兄長帶頭堵門,大概是玄天恕提前交代過,不許過分為難新郎,故而鬧騰一陣便放他們進了門。
玄天恕早回來一個多月,分開這段時間,日日思念常風(fēng)思念得不行。
這不,新郎剛進門,猝不及防就被新嫁郎撲了個滿懷,如此急不可耐的投懷送抱,成功震驚了一眾賓客。
“我的新郎,終于等到你了!”玄天恕一身大紅喜袍,在常風(fēng)懷里笑得放肆恣意,卻無往日的半分吊兒郎當(dāng)。
常風(fēng)展露出只屬于玄天恕一人的溫柔,寵溺地看著他道:“讓你久等了,我的夫郎!”
賓客們紛紛鼓掌起哄,只有玄天恕的三個兄長在一旁默默表示沒眼看。
此情此景,唐元咂舌,“比起先生,我還是比較矜持的,哥哥好歹進了院兒我才撲上來的呢。”
尤霄在他耳邊輕聲笑了笑,“嗯,我家小夫郎臉皮薄。”
稍后入了席,玄天恕的父親玄譽攜家人率先來向他們這桌敬酒,與唐川熟絡(luò)地說了會兒話,之后才各自散開去招呼其他賓客。
次日吉時出門,車馬行船七日之后,于六月十九日下午抵達臨州城。
常風(fēng)的宅院是唐川送的,不大不小三進院,就在玫園附近,正挨著常青常竹的家。
不過即便有了自己的小家,常青常竹仍住在玫園居多,反正他們也有獨立的廂房,如此方便隨時聽候主子差遣。
唐川對待心腹下屬一向大方,不止是他們幾個,凡是要成家的,唐川都會備一份厚禮,所以常雨自然也有份兒,同等規(guī)模的宅子,也在常風(fēng)家隔壁。
儀式過后,唐元找到機會跟玄天恕苦口婆心千叮萬囑,讓他記得以后常去玫園走動,話里話外就怕唐川和洛臨兩個人住在偌大的玫園會覺得冷清。
雖然以他們來來往往的頻率也沒多少機會感受。
玄天恕聽明白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有我在……”
唐川非常感動唐元對他們的牽掛,然后冷漠無情地打斷玄天恕,“不,你不用在!”
他們二人世界不知道多美妙!
玄天恕:“……”
洛臨忍著笑戳了戳唐川的后腰。
唐川寬袍下的大手偷偷捉住洛臨的小手手,“好吧,你偶爾可以在。”
玄天恕憤怒,“見色忘友的家伙!”
洛臨輕笑,“說的好像你去我們那兒不是為了常風(fēng)似的。”
玄天恕理直氣壯,“人生短短數(shù)十載,有限的時間當(dāng)然要與最愛的人一起度過。”
常風(fēng)不禁耳朵一紅,眼看天色已晚,更是不愿再多耽擱,于是迫不及待地帶著人進了洞房。
“哎喲,怎么一個兩個的都這么猴急,酒都沒喝夠呢就往洞房里鉆。”常雨忙牽著蘇彥云跟著去鬧洞房,帶頭湊著熱鬧還一個勁兒調(diào)侃,“大喜的日子就該多熱鬧熱鬧才是,往后不有的是時間日日春宵嗎?”
常亭鄙視他道:“你把蘇兄弟的手放開再說,瞧你牽那么緊,我看心里最猴急的就是你吧?”
蘇彥云紅著臉不好意思地抽了抽手,然而常雨牽的緊,沒抽出來。
常雨不僅沒松手,反而用力將人往懷里拉過來,一副保護姿態(tài),“我是怕你們推推搡搡地擠著他。”
常亭打趣道:“反正常雨這話大家伙兒可聽見了,咱們就看他自己成親那日會是個什么德性。”
常雨非常能屈能伸,八月初二這日果然不負眾望,光榮且愉快地打了自己的臉,酒過一巡便歡天喜地入了洞房。
不同于常風(fēng)和玄天恕,玄天恕家里來送親的隊伍頗有陣仗,兩位新人再是急不可耐,也得先把人招呼好了再說,可常雨和蘇彥云雙方都沒有親人,賓客盡是自家兄弟,是以不拘小節(jié)。
尤霄和唐元算是蘇彥云的娘家人,不僅給他添了厚厚的嫁妝,新婚紅包也封得厚。
戚云和付言青自與尤霄一心,見他如此,于是也沒含糊,都給蘇彥云添了妝。
蘇彥云當(dāng)初決絕地劃破自己的臉時都沒掉一滴淚,可當(dāng)收到尤霄等人為自己添置的厚厚的嫁妝時,他沒忍住紅了眼眶。
蘇彥云忍到洞房花燭,歡愛時,在常雨身下不再克制,借無邊春色淺淺流露出難掩的脆弱。
然而他只是小小哭泣幾聲,卻將常雨嚇的不輕。
常雨停下撞擊,無措而疼惜地去吻他的淚,“我弄疼你了?”
他們早有夫夫之實,于房事有些經(jīng)驗,但常雨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興奮,以至沒控制好力道。
蘇彥云搖搖頭,抬起腦袋去回應(yīng)常雨的吻,“不,我只是在慶幸。”
慶幸能遇到那么溫暖的尤霄和唐元,遇到這么好的常雨。
他很幸福,也很快樂。
這一對兩對該成的親都成了,年齡最大的戚云倒落在了后頭。
戚云羨慕,著急,更在殷殷期盼。
待八月十五中秋一過,尤霄拖家?guī)Э诨丶遥坏郊遥菰票泷R不停蹄開始籌備成親事宜。
其實戚云之前并未將這座新蓋的宅子當(dāng)作“家”,于他而言,這只是一處棲身之所。
直到唐柯的出現(xiàn),讓他對“家”和人間煙火有了憧憬和期待。
唐柯喜歡這里,他喜歡在屋后的樹林里打鳥、采蘑菇,喜歡在露臺上曬太陽,喜歡在觀景亭里釣魚,還喜歡在他床上睡午覺……
唐柯跟他學(xué)游水的那段時間,還留了好幾身衣裳在他衣柜里,除此之外,還有許許多多他特地為唐柯準(zhǔn)備的、或是唐柯自己帶來的東西。
原本空空蕩蕩的棲身之所,漸漸被填充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正如他的心一般。
自從有了唐柯的氣息,這里就成了他們的家,每次說到“家”,戚云的心都是滾燙而熱烈的歡喜。
所以他要把家里好好裝點一番,到時候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把這個家的另一個主人娶回來。
十月初八這日,整裝待發(fā)的戚云出發(fā)去迎接新嫁郎,十月十六下午,新人準(zhǔn)時準(zhǔn)點到達家門口。
吉時拜堂,自此,戚云和唐柯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夫了。
有過前面幾次經(jīng)驗,大家已經(jīng)習(xí)慣了喝喜酒的新方式。
于是,在喝過新人敬的喜酒之后,大家便非常自覺地推著新婚夫夫進了洞房,象征性鬧騰一陣就麻溜兒地閃人,回酒桌上接著喝去了。
新人在洞房自己折騰自己的,他們在外面熱鬧他們的,大家都高興。
唐柯這時才有時間好好打量新房,新房不僅有紅綢和龍鳳喜燭,還有嬌艷欲滴的紅玫瑰,地上和床上也撒著許多玫瑰花瓣,又香又浪漫。
“早就想問你了,這個時節(jié)……哪里來的玫瑰?”唐柯很是驚喜。
唐柯喜歡玫瑰,戚云就為他種了滿園,奈何如今花期已過,只有零星幾朵頑強而脆弱地開著,所以不怪他好奇。
戚云緊盯著唐柯,不舍得挪眼,“我讓葛六他們算著時辰從萬花谷采回來的,喜歡嗎?”
“喜歡。”唐柯被他幽幽冒光的眼神看著臉熱,“那里的花竟然還開著?還開的這么好!”
“嗯,之前在那兒忙活那么久,竟未發(fā)現(xiàn)那山里竟有幾處溫泉眼,尤霄正琢磨著在泉眼附近再建一座溫泉宮呢,工程可不小。”戚云嘴上正經(jīng)說著話,眼眸里的內(nèi)容卻是另一回事。
唐柯啞然,“他心倒不小。”
“誰讓唐元喜歡呢。”他牽住唐柯的手,含笑問,“你確定要這個時候跟我聊這些嗎?”
唐柯就是個紙老虎,平時撩撥起戚云倒是很有手段,真到了這一步,又羞的不行,聽見戚云那話,一時間連脖子也紅了。
那可口模樣落在戚云眼里,妥妥的星星之火,讓他頃刻燎原,于是一彎腰將人抱到床上,紅帳一解,翻騰的浴火立馬春風(fēng)化雨。
過去許久的忍耐,今日及以后,他要百倍討回。
一個多月過去,溫泉宮落成,尤霄帶著唐元火急火燎地去體驗成果。
為運輸方便,尤霄讓人在戚云家后面開了一條暗道直通山谷,唐川的勘探隊干這事兒非常專業(yè),倒是不費什么功夫,不過還是拖慢了些許進度。
好在唐川人手多,且正是專業(yè)隊伍,動作還是很快的。
“寶貝,我心里早就想怎么干了,那年在你哥哥的溫泉山莊,你可不知道我忍的有多辛苦!”尤霄將唐元緊緊鎖在懷里,重重地征討、索要。
“唔……哥哥、夫君,慢……慢點兒!”唐元聲音破碎,可憐又動人。
他們不是沒在水里來過,可浴桶與湯池,熱水與水汽繚繞的溫泉,完全是不同的體驗感。
尤霄親吻他紅紅軟軟的耳垂,低笑道:“寶貝盡管求饒,反正哥哥不會輕易放過你。”
山中無歲月,萬花爭艷,卻仍不敵那水霧中盎然的春色之萬一。
現(xiàn)世(平行世界)一
“靠,這逼下手真特么狠!”小黃毛吐出一口血水,感覺自己后槽牙要碎了。
旁邊一寸頭遞了瓶礦泉水過去,“呵,你自己非要跟人家飆車,輸了又要耍賴,挨揍怪誰?”
小黃毛漱了漱口,齜牙咧嘴,“你好意思說?這么多年兄弟,就看著老子挨揍!靠!”
“誰知道那家伙看著斯斯文文的,身手那么干脆利落,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呢,你就被一拳干趴下了。”寸頭無情嘲笑,“我要再往上湊,就純屬無謂犧牲。”
小黃毛:“……”
尤宵比完賽開著自己的普通小跑一路沐浴著繁華都市的霓虹燈火回學(xué)校,自意外從大昌穿越異世至今兩年多,他不僅完全融入新生活,更體驗到了許多曾經(jīng)難以想象的樂趣。
飆車只是他其中一個愛好,雖然他沒什么飆車的經(jīng)驗,駕齡還不到一年,但是除了優(yōu)越的動態(tài)視力與敏捷的反應(yīng)力,他還比別人多了一腔敢于釋放的瘋狂。
是的,他原本就不是一個乖巧性子,原主的風(fēng)評和社會關(guān)系正好可以讓他毫無負擔(dān)地放飛自我。
不過自高中畢業(yè)來到另一個城市后,再跟人動手今天還是第一次。
起因源于半個多月前,他來這平巖山兜風(fēng),卻因為誤入飆車族的賽道并超了一輛車,以至于被那倆紈绔子弟惦記上,所以才有了今天這么一出。
現(xiàn)在,他是一名醫(yī)科大學(xué)二年級在讀生,學(xué)校有門禁,為了不麻煩宿管阿姨,他最好按點回學(xué)校。
尤宵算著時間,能來得及,然而眼看就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卻不料突然從路邊沖出一個大活人來。
他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踩下剎車,同時眼睜睜看著那人從他車頭滾到一邊。
尤宵都沒空無語,忙不迭下車查看,“這位同學(xué),麻煩你……你沒事吧?”
其實他想說“麻煩你找死請換個地方”,可對方抬起頭來的那一瞬間,一對上那雙卟靈卟靈的大眼睛,他當(dāng)即心臟一麻,整個人莫名其妙就柔軟下來。
好在腦子趕上了嘴的速度,沒讓他說出什么傷人的話。
少年大概是看尤宵態(tài)度良好,眼里的控訴和不滿眨巴眨巴就消失了,他從地上坐起來,松開胳膊露出懷里小小一團黑色生物,聽見小東西軟軟叫了一聲之后才松了口氣。
“原來你是為了救它。”尤宵蹲下去,語重心長地提醒他,“但是以后不能這么沖動了,萬一出事怎么辦!”
少年沒理尤宵的話,反過來教育他,“這里是大學(xué)城,有很多學(xué)生出入的,開車不能那么快。”
尤宵干巴巴解釋:“……我沒超速。”而且現(xiàn)在是晚上,路上根本沒什么人。
少年說:“但是你差點撞到它。”
尤宵垂眸看著他懷里又黑又小的一團,不做辯解,“你先起來檢查一下自己有沒有哪里受傷。”
少年在尤宵的攙扶下站起來,動作中感覺到膝蓋與手臂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不禁抽了口氣,黑黝黝的大眼睛一下子就變得濕漉漉的,在昏黃的路燈下閃爍著水光。
尤宵眉頭一皺,扶著人的手沒松開,“我?guī)闳メt(yī)院看看。”
少年搖搖頭,“不用了,我回去自己包一下就行。”
“你哪個學(xué)校的?”尤宵看了眼手表,還有兩分鐘到十一點門禁時間。
正說著,兜兒里手機響了,尤宵拿出來接通。
“喂,你今晚還回不回來?下面要鎖門了大哥!”對面沒等他說話,劈頭蓋臉就嚷了一通,“要回我就先去阿姨那兒拿鑰匙,免得一會兒人睡了還吵人家。”
尤宵看了一眼身旁眨巴眨巴眼睛望著自己的少年,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回,但還得有一會兒。”
“行。”對方掛斷電話。
緊接著又一個手機響了,少年掏出手機接通,“喂,小安?”
“棠棠你在哪兒呢?快回來了嗎?”
“我今晚去我嫂子那兒,就不回去了,我撿了一只小貓,也沒辦法帶回宿舍。”
“小貓?啊,好,那我就不去借鑰匙了。”
“好。”少年掛了電話,向尤宵自我介紹,“我叫唐棠,是A大大一學(xué)生。”
“尤宵,醫(yī)科大大二生。”尤宵說。
唐棠笑了笑,“哦,那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打車就行,沒問題的。”
尤宵把人往自己車里扶,“我送你,這會兒不好打車。”
校區(qū)不比鬧市,晚上確實不好打車,雖說開車沒多遠,但走路還是有段距離,他嫂子又不在……
唐棠稍猶豫片刻,基于當(dāng)下處境,于是沒有推辭,“好吧,麻煩你了。”
唐棠上車說了地址,開車過去也沒用上十分鐘就到了。
尤宵看了眼沒有一絲光亮的獨棟小別墅,直覺家里沒人,再想到剛才那小家伙疼到眼淚汪汪的樣子,莫名有些不放心,是以唐棠跟他道謝告別后也沒著急開車離開,而是跟在后頭斟酌著開口,“我先看看你的傷,確定沒有大礙再回去。”
“啊?”正準(zhǔn)備用指紋開鎖的唐棠愣了一下,好笑道:“那好吧。”
唐棠帶尤宵進門,放下小貓后從屋里翻出來一個醫(yī)藥箱,然后坐在沙發(fā)上擼起褲腿露出膝蓋上的紅腫,抬頭望著尤宵笑,“那就麻煩醫(yī)生大人幫我處理一下啦。”
尤宵推了推裝斯文用的平光金絲眼鏡,在他面前蹲下打開醫(yī)藥箱,先清潔消毒,再上藥包扎,之后是手臂。
尤宵動作又輕又快,但是處理完傷口一抬頭,還是看見唐棠疼的眼淚汪汪,只是一直忍著沒吭聲。
他張了張嘴,只說出來兩個字,“抱歉。”
“啊沒事沒事。”唐棠連連擺手,“我會摔倒也不完全是你的原因,說起來是我給你添麻煩了才對,謝謝。”
“嗯,盡量別碰水,洗澡的話可以用保鮮膜之類的包一下。”尤宵提醒說:“不過雖然只是擦傷,最好還是去醫(yī)院看看,能好的快一點。”
“好。”唐棠眨了眨眼睛,從口袋里摸出手機,“那個……交換一下聯(lián)系方式吧?今天這么麻煩你,改天請你吃飯。”
尤宵沒有絲毫猶豫,立馬跟唐棠掃了微信又交換電話號碼。
正當(dāng)他要告辭的時候,唐棠抱回來的小貓?zhí)撊醯亟辛艘宦暎瑑蓚人這才想起貓的存在。
小奶貓又瘦又小,身上臟兮兮的,估計已經(jīng)流浪好一陣子了,不知道是被小孩還是別的流浪貓狗欺負過,還有些傷,連走路都顫顫巍巍的。
“啊,對,還得帶它去寵物醫(yī)院看看,我也沒有照顧小貓小狗的經(jīng)驗,這么小,洗個澡都怕淹死它。”唐棠將小貓抱起來,“你快回宿舍吧,你室友不是還在等你嗎?再晚人家該睡了。”
“他們沒那么早睡,我送你過去。”一向最討厭麻煩的尤宵說完才驚覺自己閑事管的太過。
“不用,我嫂子車鑰匙在我這兒,我自己開車過去就好了。”唐棠忙拒絕,“而且24小時營業(yè)的寵物醫(yī)院應(yīng)該在市區(qū)才有,來回一趟且得折騰,你室友還等著呢。”
“你受了傷,開車不安全。”尤宵給自己的多管閑事找了個合理借口,然后不由分說地推著唐棠后背出門。
把人塞進副駕駛之后,尤宵在微信發(fā)了條信息。
尤宵:【我還得耽擱兩個小時左右,今晚就不回來了,你們先睡不用管我。】
付言青:【哈?你在搞什么?你身份證在宿舍吧,也沒辦法住酒店……算了,你到時候打電話叫醒我。】
尤宵:【不用,我在車里將就一晚,就這樣。】
尤宵發(fā)完這條信息才坐上車,“我跟室友說好晚點回去,他會等我。”
唐棠看了眼從對方手機一閃而過的微信彈框信息,笑了笑沒說話。
晚上車不多,尤宵開的又快又穩(wěn),四十多分鐘就跟著導(dǎo)航到了最近的一家24小時營業(yè)的寵物醫(yī)院。
一開始兩個人還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這過程中尤宵得知唐棠才剛滿18歲,是個小學(xué)連跳兩級的學(xué)霸,以及有個跳更多級的厲害的嫂嫂。
然后,小唐棠就迷迷糊糊地在他車上睡著了。
唐棠不是一個對外人沒有警惕性的人,可是對于初次見面的尤宵,他卻莫名感到安心。
尤宵看著小家伙毫無防備的恬靜睡臉,小心將座椅調(diào)低一點,再從他懷里將小貓撈過來,并且細心地將車窗開了一條縫,這個時節(jié)還帶著點暑氣,倒是不必擔(dān)心著涼的問題。
雖然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回過神之后,尤宵對自己的行為進行了長達半分鐘的深深的自我懷疑,但這種心里毛茸茸的感覺他并不排斥。
尤宵獨自帶著小貓進寵物醫(yī)院,小貓體檢、清洗、上藥花了不少時間,醒來的唐棠跟過來時正進行到最后一步——寵物知識基礎(chǔ)點撥。
其實唐棠本來準(zhǔn)備帶它看完病就寄養(yǎng)在寵物店等別人領(lǐng)養(yǎng)的,他們宿舍不準(zhǔn)養(yǎng)寵物。
可是……他看了一眼尤宵,默默改變主意。
最后帶著一堆寵物用品回到車上時,已經(jīng)半夜一點多。
尤宵本以為就是給小貓洗澡上藥,會很快搞定,不成想還挺能折騰。
現(xiàn)世(平行世界)二
“你最近有點不對勁。”付言青瞇著眼睛說。
尤宵抬了抬眼皮,將手機揣回兜兒里,“我下午出去吃,就不跟你們一起去食堂了。”
“是跟你那位撿到貓的小朋友一起嗎?”付言青隨口調(diào)侃,“以前也沒發(fā)現(xiàn)你有多喜歡小動物啊……你小子是不是談戀愛了?”
尤宵波瀾不驚地看他一眼,哼笑一聲沒應(yīng)話。
付言青挑眉看著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意外發(fā)現(xiàn)自己貌似猜對了!
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早上,付言青在教室看到尤宵神采奕奕,根本不像在外折騰到半夜最后在車里將就了一晚的樣子。
他當(dāng)時隨意問了一嘴,尤宵就回說差點撞上一個救貓的小朋友,陪著跑腿折騰到半夜后,對方為表謝意收留他借宿一晚。
一向不喜歡多說廢話的尤宵說完這些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什么好補充的了,然而這人頓了一頓,居然又自顧自地補一句,“那小朋友是隔壁A大大一新生,一個非常可愛的男孩子。”
非常可愛!
付言青對尤宵會使用這幾個字形容對方而感到驚訝。
但是尚且不懂情情愛愛的付言青并沒有意識到這句話隱含的重要信息,只單純的以為那個小朋友大概確實長得很可愛。
畢竟是喜歡小動物的男孩子啊。
可那之后尤宵的行為開始反常,手機不離手就罷了,居然還時不時對著手機眉開眼笑。
雖然尤宵挺熱衷于電子產(chǎn)品,但他并不喜歡用于社交,尤其此人社交范圍淡泊至極,以至于能讓他聊天聊到如此熱情洋溢,屬實可疑。
直到現(xiàn)在他才終于明白過來,那甜甜的荷爾蒙不是戀愛是什么?
“我去,你這是對人家見色起意了!”付言青震驚。
尤宵神情流露出幾分細膩的甜意和溫柔,坦率地點點頭,“嗯,我想我喜歡上他了。”
古人從來都是含蓄又開放的,但凡上了心,即便只是驚鴻一瞥,也足以傾付一生。
從前他不懂,但是遇到唐棠那一刻,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心動,就連只是隔著屏幕聊天,只是想到他,心里都會有難以言喻的雀躍和柔軟。
他很確定,這就是喜歡。
有時候人與人的羈絆就是這么純粹直接,情不知所起,一眼抵萬年。
餐廳是唐棠定的,就在學(xué)校附近,不是情侶餐廳,但是氛圍感十足,那天說要請尤宵吃飯,可不只是為了借口要聯(lián)系方式。
本來唐棠第二天就約了人的,可是尤宵擔(dān)心他身上的傷要忌口,又想讓他多休息少走動,所以讓他把傷養(yǎng)好再定時間。
唐棠自己倒沒覺得有什么,不過就是一點擦傷,破了點皮,有些淤青,血都沒流。
況且他也不是個盲目沖動的人,當(dāng)然要在確保自己安全與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才出手,不然真出事害了自己還連累別人就得不償失了。
但是尤宵十分放在心上,愣是讓他養(yǎng)好傷,并拍照片看過確保無礙才答應(yīng)邀約。
如果不是怕太過唐突嚇到對方,尤宵根本不會只在線上重重關(guān)心叮囑,怕是早就跑到人家學(xué)校連番噓寒問暖親自照顧上。
若是如此,他也就不會直到這次約會,才意外見到那張令他意想不到的熟面孔。
對方推著餐車緩緩走近,偷偷用好奇的眼神打量自己的間隙,還跟他的約會對象眉來眼去。
“這是……”唐棠正要介紹,就聽尤宵已經(jīng)叫出了對方的名字。
“小安?”尤宵十分意外。
難不成尤小安也穿越了?
尤小安眨眨眼睛,下意識點頭,“啊……尤宵學(xué)長,你好。”
他大概以為唐棠也跟尤宵提起過自己。
“咦,你認識小安嗎?”然而唐棠一臉懵逼。
“啊……他跟我一個弟弟長的很像,連名字也一樣。”尤宵推了推眼鏡,意識到面前這個人是只屬于這個世界的尤小安。
即便如此,他心里依然感到十分欣慰,這種在異世見到親人的感覺,不是誰都能體會的。
“小安確實姓尤,或許你們還真是親戚也說不定呢。”唐棠剛才心里冒起來的那點酸味煙消云散。
“應(yīng)該只是碰巧長的像吧,我這個名字也比較大眾化。”尤小安將菜端上桌后,輕快地推著餐車離開,“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用餐啦,有什么需要再叫我。”
尤宵視線掃過尤小安的背影,隨后暗自慶幸這個世界的尤小安擁有一雙健康的腿。
“原來……你有偷偷跟室友提起過我。”尤宵話鋒一轉(zhuǎn),看著唐棠含笑開口。
“……”唐棠頓時耳朵泛紅,“就……平時閑聊……”
尤宵低低輕笑一聲,“我不介意你跟你朋友聊起我,相反,我感到非常榮幸。”
唐棠非常不爭氣地臉也紅了。
兩個人原本氛圍正好,不料突然一陣哐鐺伴隨著尤小安慌張的驚呼響起。
二人齊齊轉(zhuǎn)頭望去,就見一個戴著墨鏡鬼鬼祟祟的男人,跟胸前濕了一片的尤小安撞在一起,地上還躺著一只熱水壺。
唐棠連忙跑過去,一把擠開扶著尤小安連連道歉的男人,直接伸手測了測濕衣服上的溫度。
還好不是滾燙的開水,應(yīng)該不會太嚴重。
緊接著唐棠著急地把人帶往衛(wèi)生間,現(xiàn)在最要緊的是先沖涼水緩解灼痛感,一邊不忘拜托尤宵,“旁邊就有藥店,麻煩學(xué)長去買一支燙傷膏。”
尤小安連連擺手說自己沒事,奈何根本沒人聽他的。
“我去買!”手足無措的男人慌忙跑出餐廳。
尤宵后腳跟著男人到了隔壁藥店,目光涼涼地看著對方開口,“別告訴我你也是來這里吃飯的。”
沒錯,這個鬼鬼祟祟的男人正是付言青。
付言青心虛地撓撓臉,訕笑道:“我就是恰巧路過,看見你在這里,就想進來打個招呼……”
尤宵一聲冷笑,“呵……”
付言青寒毛一豎,立馬老實交代,“我坦白,我就是好奇,想見證一下兄弟的第一次約會。”
畢竟以尤宵無趣又冷漠的性子,誰知道這次過后還有沒有第二次約會的機會。
然而令人驚奇的是,這倆人之間的氛圍居然還挺甜蜜。
兩句話的功夫,店員已經(jīng)取來燙傷膏,付言青忙付了款往回跑,尤宵也沒時間跟他計較。
進衛(wèi)生間找到他們時,尤小安正光著膀子,唐棠用帕子給他冷敷著。
為了不讓熱水燙到客人,尤小安被撞到時下意識將熱水壺扣在懷里,半壺水全灌在自己胸口,衣服濕了大半,索性就直接脫掉了。
以至于付言青一眼看到他胸前那片刺眼的紅,一時間內(nèi)疚到恨不得跪下來磕頭謝罪。
“沒多大事兒,那壺水本來就放了有一會兒,沒那么燙的,就是看著有點紅,也沒多疼,很快就能消。”尤小安見對方態(tài)度還算誠懇,眼下又內(nèi)疚得不行,便無心再怪罪他。
然而這一舉動反倒讓付言青更自責(zé)了,“對不起……”
唐棠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搶過燙傷膏給尤小安小心擦上,“如果是你買的,藥錢就不用給了,當(dāng)?shù)轴t(yī)藥費。”
“當(dāng)然。”付言青緊張道:“要不還是帶他去醫(yī)院看看吧?”
作為一名醫(yī)學(xué)生,付言青對自己的專業(yè)還算有點自信,但因為心里實在愧疚難當(dāng),總想著去醫(yī)院看看更為妥帖一點。
“不去醫(yī)院!”尤小安抵觸道。
他以前到那種不正規(guī)的私人醫(yī)院賣血,差點兒被抽干血沒能走出來,從此對醫(yī)院有了深深的陰影。
唐棠冷哼一聲,對付言青的態(tài)度還算滿意,“這倒不用,沒起水泡,擦點燙傷膏就行。”
這也就是燙傷不嚴重的情況下,那壺水要是再燙一點,唐棠可不管他如何排斥,第一時間給人押醫(yī)院里去。
付言青斟酌一下措辭,頗有兩分心虛地跟他們自我介紹,“我叫付言青,是尤宵室友,回頭我讓他把我電話給你,萬一你這傷后面要是有什么不妥當(dāng)……我會負責(zé)的。”
唐棠挑眉看向一旁不出聲的尤宵,“你……室友?”
“嗯……”尤宵點點頭。
方才他注意力都在尤小安身上,沒發(fā)現(xiàn)這兩個人“眉來眼去”的交流,這會兒知曉對方的身份,再一看那副“低調(diào)”的打扮,心里頓時生起一種微妙的波瀾。
付言青連忙解釋,“本來只是想進來跟他打聲招呼的……”
唐棠瞇了瞇眼睛,腦門兒冒出幾個大字——你看我信嗎?
尤宵卻理直氣壯的很,“我跟他提起過你,他很好奇我喜歡的人長什么樣子。”
“哦……”唐棠頓了頓,一瞬間臉色通紅,“什么?!”
尤宵一本正經(jīng)準(zhǔn)備重復(fù)一遍,“我跟他提起過……”
暈乎乎的唐棠直接打斷他,“你說……喜歡的人?”
“是,我很喜歡的你。”尤宵看著他柔柔一笑,“我不想隱藏自己的感情,也不著急索求答案,你不要有負擔(dān)才好。”
“如果有讓你覺得困擾的地方,你也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在尤宵原來那個世界,兩情相悅的感情本就難得,很多甚至連面都沒見過,就要倉促地組成一個家庭。
他不喜歡這種約束,可當(dāng)真遇到心動的對象,他又恨不得立馬上門提親求娶。
付言青無知無覺地幫著尤小安穿衣服,兩個人偷偷退到一邊,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興奮吃瓜。
好在尤小安被打濕的是工作服,剛才同事從旁邊更衣室把他的常服送了過來,不然還沒衣服穿。
唐棠聽了尤宵突如其來的告白,直接通紅著臉整個人燒起來,連頭頂?shù)拇裘急凰值靡粋激靈翹出可愛的弧度。
他害羞的不行,卻并不扭捏,搖搖頭回應(yīng),“沒、沒有。”
“嗯?”尤宵緊了緊手心,忍住想要揉他頭發(fā)的沖動。
“沒有覺得困擾的地方。”唐棠抬起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尤宵,“只是我也不能太草率的給你答案。”
“當(dāng)然。”聞言,尤宵終于大膽地把手心放到唐棠頭頂:“我現(xiàn)在只是在求一個機會,誠意未到,不敢奢望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