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千風庇佑之人·一
怪談世界的副本里曾有一項解謎。
‘幕落時分的喪鐘敲響,兇手躲進死者的影,死者融進兇手的體!
‘然后,黑夜降臨,此間再無兇手。’
這顯然不屬于怪談,而是給予玩家們的生路提醒,可直到大半數人死亡,法奇特才從一次偶然的瞥見中陰差陽錯地找到了答案——相互替代相互覆蓋,二者在某一刻合二為一,成為迷惑世人的眼。
就像找規律,當兩個完全一樣的小球沿著環形跳躍,總有那么一次會變成只有一個球。
重合,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場欺騙。
“所以這就是你們的計劃?”
聽完法奇特的話,皮爾扎思緒在腦內瘋狂轉著。按照法奇特的打算,要想阻止由黎明中樞派發的清除異常點任務失敗所帶來的懲罰,就必須將異常點真的解決,可如果解決異常點,自己和阿貝多就要被處理。
所以他們現在做的,就是用兩個與他們既相關又不相關的東西作為替代,進行轉移。
這其中一個自然是與皮爾扎分離的系統123。
而另一個則是寄生在阿貝多身上的普蘭特。
但這樣真的可以嗎?
皮爾扎抿嘴,先不提系統的判定是否能夠將兩個等同于兩個,而清除意味著完全的消亡,那不僅僅是從這個世界抹除,而是在萬千世界中再無存在。
因此皮爾扎擰了眉,沒有吭聲。
見狀法奇特挑眉,只是一想就猜到了皮爾扎的打算:“你該不會是覺得,不能為了自己而損害其他人吧?”
皮爾扎沉默了,而法奇特則是在短暫的靜默后陡然嗤笑。
“你得知道,要么完全不屑一顧,要么就在意到底,”法奇特動了動,大抵是休息得差不多,他勉強坐了起來,“狠心不足,又不完全圣母,可是最糟糕的一種。”
清冷的眸盯著皮爾扎,既帶著嘲諷又帶著幾分無語。
“這么想來,那個怪物會變成現在這樣,應當也與你脫不了干系吧!
法奇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直接質問:“你當時要做的事情,真的只是簡單的‘自我毀滅’嗎?”
法奇特伸手,直接拽住了皮爾扎的領子,將人強行拉下。
“還是說,你其實另有打算?”
皮爾扎沒有回答,只是將視線移向了遠方。
不遠處,爆破聲響起,伴隨著風與火焰的灼燒?諝庵械脑孛黠@紊亂著,卻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讓這一帶勉強穩定。
然而仔細瞧去便能發現虛浮的光不時籠罩,突起的地石阻擋著火焰行進的路,而那位有著淺金色頭發的煉金術士卻是立于其間,斂神審視著這只異變的魔物。
隱約間似乎還能瞧見某個身影,從崖上躍下——皮爾扎大概能猜到那是誰,畢竟這么大的動靜若是城內完全沒有反應,自然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弦音響起,伴隨著少年清朗的聲音。
“關于這個事情,就讓我來講述吧。”
溫迪微笑著,手中捧著一小簇蒲公英,在風的吹襲下四散而開。
而他本人,也在此刻開口。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
溫迪第一次見到皮爾扎,其實是在對方剛剛抵達提瓦特時。
蒙德城外的雨伴著驚雷,落在地上帶起草木灼燒。蒼天樹枝大干粗,不僅適合躲避這突如其來的暴雨,自然也適合短暫的休歇,更適合作為一個固定的觀測點以及具有象征意義的行標。
于是遠道而來的界外之人落于此地,激起的世界能量波蕩顯然也影響到了某位沉睡已久的神明。
這一次,又過去了多久?
傳唱千年的吟游詩人睜開眼,所見的卻是衣著奇怪的青年。對方或許來自異國,可沒有哪一個國家的打扮與其一致,或許來自久遠天空之上,卻與其氣息完全不符。但即便是沒有神之眼,溫迪卻感受到了那富有危險氣息的能量氣息。
這個人很危險。
溫迪評價著,卻沒有出現,只是隱藏身形于千風。他瞧見青年在樹下自言自語,仔細聽來卻發現他似乎是在與什么交談,又隨著話語的推進變換著裝,憑空捏出一枚神之眼別于腿側。
很顯然,這位所擁有的能力是連他這位神明都無法做到的。
好在風無形無質,似乎也無法被那么簡單察覺,而在短暫的休整后,青年便踏上了前往蒙德的路。
泥濘的路帶著水洼,浸濕衣角又很快干去。這位青年大概不喜歡被淋濕,又要遵循世界法則,便只能這樣循環往復。
可溫迪沒有跟著青年,而是滯留于蒼天樹——聆聽風的呢喃,輕唱自然之詩,目睹界外之人重鑄身份,融入這座自由的城邦。
對方帶來的究竟是危機還是新的故事?
或許只有時間能夠知曉。
……
溫迪開始了對這位旅者的觀察。
一開始對方似乎什么也沒有做,和這世界上的某類群體一樣,搜集信息,傳遞信息,與同僚一起分析。他擬定的身份來自至冬,卻又不能暴露,便只能再套上一層外衣——一位來自異國的能力出色的冒險者。
這在蒙德剛剛好,正巧近日蒙德區域魔物盛行,尋常的材料搜集缺了人手,冒險家協會又急于吸納新人,青年便自然而然混了進去,在每日的遛彎兒探索的途中順手捎帶一些委托材料。
偶爾對方也會有閑情在城外駐留,欣賞夜間美景的同時嘟囔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
噢,他竟然不怎么能喝酒。
“那還真是遺憾,”溫迪坐在樹上,手中的杯盞散發著酒香,那是今日詩唱時觀者贈予的禮物,“不會喝酒,可是會少很多樂趣呢~”
“或許也可以嘗試些新東西?”溫迪輕笑。
可惜青年沒有聽見他的話,又或者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導致青年無法聽見。總之溫迪看到青年左看右看尋找著什么,最終在一塊石頭下刨著。
挖出的土越來越多,最終變成了一個小坑。而在坑的底部,沾著土的某樣東西終于露了出來——一小塊植物根系的殘骸。
那是前些天青年埋在這里的東西。
當時溫迪還專門探查過,沒有元素流動,沒有界外力量,似乎只是一塊形狀稍微特別些的根塊。
可對于青年這番舉動來說,這已足夠不尋常。
“果然是有目的啊!
溫迪一口喝完了酒,而青年則是帶著那根塊離開。
蒼風高地的坡底,摘星崖的洞窟,又或者是水果湖的沿岸,甚至就連那雪山深處,都有青年的身影。
青年一點點探尋著蒙德區域,每到一處就尋一地放入根塊,又在隔幾天后挖出。
見狀溫迪明白了。
“原來也是個心有執念之人啊。”
……
另一人的到來給了溫迪新的思路。
彼時蒙德剛剛經歷完魔物襲擊,內憂外患像是擠懟在一起的劍。而那位異界之人,不過是順著自己當下的身份,在其中做一些簡單而又無傷大雅的推波助瀾。
于是有人死去,有人離別,亦有新人乘著風到來。
“黑土與白堊,宇宙與地層,”溫迪坐在城門上,喧鬧的人群擠擠攘攘,完全沒有注意到上方還有這么一位少年,“無垢之土創生原初之人!
溫迪搖了搖頭:“特質實在是太明顯了!
“蒙德還真是多災多難啊~”
少年身形的吟游詩人感慨。
淺金發的煉金術士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抬頭輕望,可方向卻并非是上方,而是與他相近的城門口。
那一瞬間溫迪似乎捕捉到了一絲異常的力量涌動,如當時皮爾扎到來時所產生的能量異變相似。他眼眸微詫,猛地看向后者。
自然沒有錯過皮爾扎與阿貝多的互動。
難道還有別的目的?
“這可難辦了呀,”溫迪回過神,看起來有些苦惱,“兩個不穩定的因素碰到了一起!
“會變成什么樣呢?”溫迪閉眼思索。
他想了一會兒,吹拂的風似是將喧囂阻隔,仿佛無形的屏障,將這位跨越千年傳唱的吟游詩人與現世隔開。
直到擁擠的人群變得稀散,明夜幕逐漸覆蓋白晝,人聲的喧鬧慢慢被蟲吟低鳴所取代,他這才從城門口站起,拍了拍披風。
隨即便是輕松話語。
“再看看吧,”溫迪看向遠處,那里裹著外袍的黑影在夜幕下移動,“反正時間還長著呢~”
“也不急這一會兒。”
……
然而溫迪發現自己猜錯了。
他本以為那界外之人只是想借這片土地重新喚醒生命,又或者是借那個古老的技術所延續的技藝進行創生。
可當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彼此間的試探因為其中一人的小心思而染上了特別的意味時,目的便已不再重要。
可溫迪卻發現,兩方似乎都毫無察覺,就算維持的氛圍在他人眼中著實古怪,也依舊一天天地過著日子。
饒是歌頌無數情愛,見證諸多故事的他也感覺到了苦惱。
“怎么看起來那么糾結呢?”
“那邊還能理解,這邊難道是笨蛋?”
“還有那個東西,似乎很久沒有感覺到了呢…”
自言自語的吟游詩人明明彈奏著古老的情歌,嘴上說的卻是讓聽者疑惑不解。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能夠看到在他們的不遠處,紅色的小女孩噠噠噠地跑著,直勾勾地往獵鹿人餐館沖去。
可她明明還沒到地,只是單純瞧見了那熟悉的坐在桌前的身影,便猛地一撲。
險而又險地落進了人的懷中。
“唔,好險!睖\綠短發的青年露出一瞬的苦惱和糾結,卻在下一刻盡數收斂,轉而為平日的戲謔的笑,“差一點就要摔倒了。”
小女孩笑得直抖,從懷里掏出偷藏的魚條:“給哥哥!”
不等青年回應,另一道聲音便加入了他們。
“可莉,又去湖邊了嗎?”新晉的首席煉金術士剛剛完成一次煉金展示,此刻正夾著寫滿數據的記錄板走來。
下一句便是例行公事般的話語。
“晚上要去摘星崖采集花莖!
兩人互相望著,很快其中一人就移了開。
“熬夜的話,我的報酬可是要加價的!
煉金術士聞言點頭,直接從懷里掏出錢袋,可年輕的冒險者似乎并不滿意,在接到那提前預付的報酬后撇了下嘴,便不再理會,而是看起了獵鹿人的今日特供。
見狀溫迪勾了唇角,語氣卻像是暗嘆,就連手中的弦音也因此而七轉八揚,從悠揚化為勾人心緒的糾葛。
不知其意的觀眾疑惑詢問,驚訝于吟游詩人突如其來的音調轉變。
而吟游詩人卻只是頷首,朝眾人笑道:
“因為好的故事總會有轉折和磨難呀!
第142章 千風庇佑之人·二
溫迪沒有想到那人會主動找上自己。
當然這大概也和他跟蹤得實在太明目張膽有關,可這也沒辦法,畢竟就算他知曉的事情再多,也猜不到這個家伙竟然有連自己都無法躲過的追蹤或顯形能力。
只能說是璃月有言,一怕月有陰晴,二怕世事難料。
手握長槍的青年不知溫迪的想法,只是一步步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年輕的吟游詩人不見慌張,反倒是抬了手,朝他打著招呼。
“下午好啊,朋友,”溫迪歪坐在雪山石巖邊,幻化的琴被他抱在懷中,“你也是來賞景的嗎?”
“這么好的天氣,確實很適合尋找靈感呢~”溫迪笑道。
可惜皮爾扎的心情卻沒有溫迪那般輕松,他沉著眸,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抉擇。
好在片刻他便抬眸道:“你說得對!
“這樣的天氣確實適合尋找一些靈感。”
大抵是沒有料到皮爾扎會這么說,溫迪露出了一瞬的遲疑,可很快便又恢復。
“不過我想,你應該不是單來找我閑聊的吧?”
皮爾扎眼眸微閃,唇也緊緊抿著。他沉默了一段時間,不算太久卻也絕不算短。
“我希望你能幫我,”皮爾扎這樣說著,視線直勾勾地看向這位系統所認定的神明,“這件事,可能只有你能做到!
溫迪聞言一愣,終于有了點驚訝的感覺:“欸,有什么事情是我這樣一個小小的吟游詩人才能做的呢。”
“難不成是要我演奏什么失傳的曲子?”溫迪眨眨眼。
這話說得算是有水平,不知者或許只當是普通的演奏邀請,而知曉者則是將其評判為某種隱話。
然而皮爾扎卻是笑了,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算是吧,一個比較麻煩的曲子。”
他回過頭,瞥了眼不遠處的煉金術士,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能看到淺金發青年立于營地間,此刻正望著那剛剛安置好的元素鍋爐出神。
有那么一瞬間溫迪斂了笑,卻又在片刻重新掛起。
“哎呀,這個感覺,難不成是感情方面的事情?!”翠綠的眼眸閃過一絲光,像是點燃的春,興致勃勃地沖皮爾扎道,“那你可是找對人了!
“在這方面我可是很厲害的哦~”
這么說著溫迪站起身,從雪巖上一躍而下,輕飄飄地落在了皮爾扎面前。
“我敢說第二的話,整個蒙德可能找不出一個第一來!睖氐蠎蛑o道。
這話是真是假皮爾扎尚且不知,可對于這位吟游詩人的真實說法,他倒是有那么點摸不準了。
因此皮爾扎沒有接話,而是在懷里掏了掏,將一塊形狀古怪的猙獰根莖握在掌中。
“這是一種…魔物的殘骸,算是植物類!
皮爾扎看向溫迪,神色淡淡道:“我想讓它在這里復生!
“復生?”溫迪眼珠子轉了轉,“不會是什么危險的東西吧?”
皮爾扎搖頭:“有一點,但絕不會比急凍樹嚴重!
“這樣啊,那就是還算有一點攻擊性了!睖氐险f著伸出手,將那塊根莖拿起,在手中把玩著。
他仔細審視著,時而拿起對著光照,時而又放在掌心撥動,似是在查看著什么。
見狀來自異界的旅人有些緊張,一邊壓下腦海中系統的警告,一邊緊緊盯著溫迪。
“有辦法嗎?”他張了張嘴,“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夠以——”
不曾想話到一半,少年便抬了手,阻止皮爾扎繼續。
“抱歉哦,雖然我對花卉還算有了解,可這個…”溫迪露出一個苦惱的表情,“還真是第一次見。”
“難道是特殊的種子?”溫迪疑惑道。
然而皮爾扎沒有回答,不如說在溫迪說出抱歉二字后,他便抿緊了嘴。
帶著審視和懷疑的眼注視著少年,一眨不眨仿佛要看出破綻,可溫迪笑容不變,只是坦然又無奈地回望著。
“我知道了,”皮爾扎收回視線,連帶著將那根莖塊重新放回,“看來是真的沒有辦法!
倒是溫迪對皮爾扎有如此想法感到好奇:“你沒有去問問那位嗎?以他的煉金術,沒準能夠做到!
“而且他很擅長這種‘喚醒’,不是嗎?”溫迪問。
“確實,”皮爾扎沒有否認,可面上的表情看起來卻不怎么輕松,“這個也是因為在這里才有了反應!
“但是,怎么說呢…”皮爾扎苦惱地揉了下眉間,“如果需要一換一的話,就不是件容易的事。”
溫迪恍然:“所以你才想著找我啊!彼樟饲,轉而兩手抱臂,“這確實難辦呢。”
“或者就這樣換掉,不是更好嗎?”溫迪微笑著,說出的話卻讓皮爾扎眼眸一冷,“反正這里的人、事、物都與你無關!
“如果是你的話,應該不在乎才對吧?”他意有所指道。
這話說得算是直接,也算是明白,當然早在皮爾扎選擇和溫迪直接對話時,關于他的身份問題便已不是秘密。
只不過就這樣從一個世界內的原住民口中說出,還是讓皮爾扎下意識繃緊身子。
“就算是我也要遵循規則!逼栐渎暤馈
“哎,我還以為是沒有限制的,”溫迪這么說著,話鋒一轉又帶向了別處,“還是說,確實是有情感方面的問題呢?”
皮爾扎終于沉了默,好在溫迪也不急于他的回答,自顧自便繼續道:“不過既然有所反應,只要代替了反應的源頭,就能解決了吧?”
“代替源頭?”皮爾扎重復,冗雜的思緒陡然一清,“難道說…”
他瞪大眼,臉上露出了驚喜:“我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了,”溫迪微詫,“怎么我自己反倒是有些搞不明白了呢?”
只可惜起了莫名其妙對話的人握著長槍,幾次輪轉下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無影無蹤。好在流淌于世間的風無聲無息,見證這天地間一切變化的同時,也知曉一切故事的發生。
正如蒙德的古話:
風帶來故事的種子,時間使之發芽。
……
嘗試是一件漫長而枯燥的過程。
就像千百年前自己的無能為力一樣,即便人、非人還是神明,都未曾打破生死這一束縛。
當然與傾聽了數千年世界之變的風相比,某位來自界外的旅者所做的嘗試顯然只是須臾。
“三分的火候,小半瓶的精油,再加上少許…碎屑…”
皮爾扎嘀咕著,雖說對煉金術的掌控比不得身為首席的阿貝多,可在給對方打這么久下手后,他姑且也掌握了一二。
只可惜這一點并不夠看,當配制的溶液滴在根莖上,帶起的些許變化在片刻歸于平靜,皮爾扎便知道自己第二百七十三次實驗又以失敗告終。
“啊啊啊,阿貝多是怎么忍下去的?!”
皮爾扎煩躁地將那溶液一砸,碎裂的瓶與液體殘骸混在一起。
而在他的不遠處,不知是太清閑還是單純的偶然,年輕的吟游詩人抱著琴,又一次地坐在了皮爾扎不遠處的人石巖上。
“來,聽一首詩歌放松放松,”溫迪垂眸,指尖撫上琴弦,“沒準會有新的靈感哦?”
“實驗總是會有各種各樣結果~”溫迪含笑。
“這話我在阿貝多那聽得已經夠多了。”皮爾扎嘆了口氣,認命般地收拾起地上的殘骸。
“經典的詩歌總是會撥響人的心弦。”溫迪感慨。
皮爾扎不置可否,不曾想就這么一個走神,指尖直接被那碎片滑破,帶出的血珠順著飛出,落在了那塊根莖上。
只是一瞬間,溫迪便感覺到了一股特殊的力量,像是被這血珠牽引,直接進入到另一人的氣息中。
一瞬間溫迪皺了眉,而皮爾扎則是在短暫的沉寂后,將那塊根莖拿起。
“原來是這樣。”皮爾扎忍不住笑,可這太讓人覺得嘲諷,也太過莫名其妙,“沒想到我找了這么久的東西,原來在我自己身上。”
溫迪卻是有些不贊同:“以自己為代價的圓滿,可從來不是一個好的結局哦?”
皮爾扎抿了嘴,可下一刻卻是直接看向溫迪。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的話,我有辦法了。”
“不過還是需要你幫幫忙。”
……
皮爾扎所說的幫忙其實只是阻攔。
可溫迪卻發現,這并非是一件簡單的事。
淺金發青年握著長劍,身上帶著斬殺魔物的戾氣,可更加讓人詫異的是對方那份慌張和失態,簡直不像是那樣的他能夠擁有的東西。
溫迪斜靠著石壁,借著有機關術遮掩仔細瞧著,如果說阻擋他人進入洞窟就是皮爾扎拜托溫迪做的事,可那被阻擋的人從普通人變成了阿貝多,付出的代價或許有些超出——先管好自己,才有機會去管別人。
更何況,這還是一場任何人都沒有底氣的賭博。
想到這溫迪回過頭,看向站在中央的皮爾扎。
“你確定要這么做?”
他瞇著眼,難得斂去了笑容。
“雖然我不覺得這么做就一定是正確,”溫迪頓了下,因為外面的限制已經被打破,“但是,如果你一定要這么做的話那也沒有辦法。”
“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啊。”溫迪感慨著,看向從外走來的阿貝多。
只不過就像皮爾扎認為的那樣,當下的提瓦特的外來物已經夠多了,如果硬要再去改變的話,某些代價便是注定。
只不過對另外的人來說,或許會有所影響。
想到這溫迪后退了步,將路讓了出來。
淺金發的煉金術士朝他點點頭,顯然是在表達感謝。
可在下一刻,他便陡然瞪大了眼——立于洞窟中央的青年手握長槍,鮮紅的液體順著穿刺處流淌?伤袷峭耆皇苡绊,就那樣將長槍拔出。
噴涌的血灑落,將某樣東西沾染,可阿貝多已然無法注意,只是沖了上去,將那倒下的身體接住。
阿貝多看到青年露出驚訝眼神,似乎想要說什么,可因為力量的流失再無力開口。
“為什么?”阿貝多不理解,他想不通怎么會有人選擇這樣。
可惜青年無法給他解答,只是用最后的力量抬起手,輕撫人的臉,擠出最后的幾點氣音。
溫迪能夠聽見,那是一句既沉重又簡單的話。
‘等我。’
“所以后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皮爾扎揉了揉太陽穴,也不明白原本很簡單的事情怎么會變成現在這樣。
“可能是產生異變了吧,”溫迪攤了攤手,明明是很嚴重的事情,但他說得倒是很簡單,“時間回溯的機關一旦觸發,沒有人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不過好在你的目的實現了,那個東西確實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溫迪這樣說道。
可惜對皮爾扎來說,這并不算真正的達到目的,畢竟他要做的是讓普蘭特以正常狀態活在這個世界里。
“但是與世界裂縫一起,變成了那樣的魔物,”皮爾扎沉聲,雖然知道溫迪當時不在場,但他敢肯定對方是知曉這件事的,“就像那天的雪山暴動一樣!
溫迪無奈,顯然是表達自己的無辜:“那就不是我能夠知道的事了!
聽兩人這么一說,法奇特終于回過味:“所以這系統拉我過來其實是因為你自己作的死?”
“也不算是吧,”皮爾扎有些心虛,“而且我只是沉睡,只需要沉睡幾年,就能夠復原醒來!
不曾想就在這時,另一道聲音陡然插入,直接將皮爾扎說得愣住。
“那么,你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情?”
第143章 千風庇佑之人·三
“那么,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心情?”
溫和嗓音略帶清冷,直接插進了幾人的對話。
聞言皮爾扎一愣,下意識望了過去,見到的便是拎著劍一步步走來的淺金發青年。他能看到對方的制服衣角留有灼痕,身上似乎還帶著火元素的氣息,就連臉上的神情也是難得嚴肅。
更加確切的說,是嚴肅到讓皮爾扎感到有些危險的地步。
不知道為什么還帶著點心虛。
想到這皮爾扎舔了下嘴角,心臟都跳得快了半分:“阿、阿貝多!
“當時的情況,嗯”皮爾扎頓了頓,勉強解釋,“有點特殊。”
“而且,當時我明明有讓…”皮爾扎瞥了眼一旁,“攔在外面的。”
綠色的吟游詩人勾了勾唇角,裝作感慨地說著:“哎呀,那個時候我這邊情況也很特殊。”
皮爾扎挑了下眉,而溫迪則是笑著繼續道:“畢竟好心的吟游詩人怎么舍得再看生死離別呢?”
“只是心軟罷了!
這是狡辯!
皮爾扎無聲地控訴著,倘若視線有形質,面前的吟游詩人早就被他瞪出幾個洞了。
可惜這只是皮爾扎的妄想,事實是溫迪說完,便湊到法奇特身邊,自來熟地扒著人打趣:“不過既然你們有話要談的話,我和這位朋友也不是不可以先離開一會會!
“就當是補償好了~”溫迪眨眨眼。
不曾想皮爾扎還沒開口,法奇特倒是先一步躲開了人的手。
“看來后面還有很長的故事!狈ㄆ嫣乜聪虬⒇惗,不僅沒有順著溫迪的話,反倒是給出另一個建議,“不如你也加入我們的回憶交談會,給大家講講你的故事!
“比如說,是怎樣從先前的結局變成了現在!狈ㄆ嫣匾庥兴。
這一下像是問到了點,因為阿貝多直接瞇了眼,審視地瞧著法奇特。
皮爾扎原本還有些猶豫,可聽法奇特這么一說,他倒也想了起來——按照正常的情況,自己大概是在洞窟里沉寂個幾年,等系統的能量恢復,自然而然就能醒來,可現在卻是直接世界線回溯,只能是后面又發生了些事情。
而這部分,就是阿貝多所掌握的。
想到這皮爾扎抿了嘴,最終決定保持沉默,而溫迪則是在短暫的思索后,恍然拍了下手。
“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呢,”溫迪看起來還有些興致勃勃,“當事人親自來講確實更好!
“那就有請我們的第三位講述者,歡迎——”
僅僅只是幾句話,話題的中心似乎就轉移到了阿貝多身上。然而他搖了搖頭,直接拒絕。
“我就不用了,”阿貝多朝前走了幾步,“我想現在并不是適合做這個的時候。”
“不過在下一個話題之前,關于那個問題我也有一些看法!卑⒇惗嗫聪蚱栐
明明沒有被點名,但皮爾扎還是在阿貝多這一眼下本能直了身子。
阿貝多見狀笑了笑,轉瞬又斂了去。
“你之前或許覺得,那只是一個暫時性的,以自己的死亡制造出能量變化促使世界產生短暫的限制打破狀態,從而去實現一些事情。”
“但就像那個時候我說的,你有一個習慣是逃避!卑⒇惗囝D了頓,“同樣也有另一個習慣!
“并且變成了兩個無比關鍵的問題。”他淡淡道。
聽阿貝多這么一說,皮爾扎直接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他想了想,只能順著阿貝多的話問道:“什么習慣?”
“你知道的,我并是總能像你那樣能認清我自己。”皮爾扎小聲嘟囔。
不曾想他話音剛落,便看見面前的人眼眸瞇了瞇,青綠像是摻上了些許雜質,倒映的身影如同另一種禁錮——感覺像是生氣一樣。
天吶,他還能把阿貝多惹生氣?
皮爾扎在心里腹誹,轉念一想,還真說不準。
比如說先前的那一次。
好在阿貝多雖然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也只是張了張嘴,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道:“你不喜歡和人過多的討論和商量。”
“或者說,一意孤行可能更好理解!卑⒇惗嗌裆。
聞言皮爾扎抿嘴,對于阿貝多的這突如其來的評價,他難以去反駁,畢竟在有關這件事的問題上,事實恰如對方所形容,他確實沒有進行太多的牽扯。
就連唯一有關系的溫迪,也只是因為需要借助一點超乎尋常又沒有跳脫世界的力量——即便最后的結果并沒有完全如他們所計劃。
皮爾扎想了想,對于這個他不太好回答,便反過來問阿貝多:“所以那之后你做了什么?”
為了避免再被阿貝多給擋回去,皮爾扎又特意補了一句。
“我就是想現在知道!
這一下阿貝多終于笑了,可能是因為被皮爾扎給逗的:“其實并沒有什么。”
他垂了眼,看向一旁的灌木叢,像是在回憶,“根據你所做的和后來產生的異變,我猜測龐大的力量震蕩將會引起世界的不穩定!
“而這份不穩定極易成為‘不可實現只事’的基底!卑⒇惗嗟。
“既然你能夠用這種方法來打破世界的物種限制,我當然也可以!
“只不過進行了一點改變!卑⒇惗嗟。
起初皮爾扎還沒有明白阿貝多的意思,然而在片刻的思索后,他恍然醒悟。
“所以你讓時間倒流了?!”皮爾扎驚詫。
可隨即他又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對,按道理你自身不應該有這樣的力量,就算是重生過一次而成為異常點,也只是對自身的理解比普通人多了一點罷了。”
皮爾扎的視線看向另一旁的溫迪,審視片刻后便直接問道:“難不成你還做了多余的事情?”
被皮爾扎這么一問,溫迪眨了下眼:“也不算多余的事情吧,只是一點小小的推波助瀾而已。”
“算不得主要的作用,”溫迪朝阿貝多笑道,“不是嗎?”
阿貝多不置可否,而皮爾扎則是抬手,極為苦惱地揉了揉眉頭。
“等等,讓我捋一捋…就是說,你為了一個不太確定的可能就賭了一把?”
“這就是你們說的實驗?”皮爾扎求證般地看向了阿貝多。
阿貝多點點頭,在這件事上倒是沒有隱瞞的必要。
皮爾扎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可最終卻是什么都說不出。
最后他嘆了口氣:“明明是個無法保證結果的嘗試,因為那樣東西早就——”
不曾想皮爾扎話還未完,溫迪卻突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皮爾扎知道他為何這樣,而同樣擁有了解各角色劇情設定能力的法奇特自然也知道。
可對于阿貝多來說,這實在太陌生,也顯得太莫名其妙。他沒有開口,而是將視線落在了地上,靜靜思考著。
片刻阿貝多才抬了眸:“我認為這個不是問題的重點!
“過程只是抵達結果的途徑,現在的結論是,它確實成功了!
“這就足夠!卑⒇惗嗟。
皮爾扎張了張嘴,半天才擠出來話。
“好吧,好吧!彼洁熘盎蛟S你說的對。”
只不過在瞧見溫迪擺出的無奈攤手動作后,皮爾扎又覺得有些苦惱——早知道那個時候多說一句了。
況且那個時候兩人關系又不是完全那樣。
想到這皮爾扎長呼一口氣,他想了想,終歸還是笑了下。
“那么我們厲害的首席大人覺得,什么才是重點呢?”皮爾扎看向阿貝多。
大抵是察覺到皮爾扎的輕松,阿貝多沉默了下,片刻也跟著淺笑。
“當然是做決定前的討論,”阿貝多這樣說著,“一個事情的進行并不總是順利的!
“偶爾也需要團隊合作。”
皮爾扎偏了偏頭:“以及必要的討論?”
阿貝多頷首輕笑:“這也是一種!
凝滯的氣氛一點點散去,不知從哪一刻起,溫迪便感覺到了兩人間氛圍的轉變。
只能說是比較適合吧,溫迪想,想要一直保持相同頻率的思考可不是件簡單的事。
該說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溫迪心想,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
不曾想就在這時,法奇特卻突然開口。
“這件事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不過唐突插個話,”法奇特舉手,指了指不遠處,“那個,好像要跑了!
“你們確定要放任嗎?”法奇特揚了揚眉。
皮爾扎這才想起來還有一個新麻煩尚未解決:“當然不行!
他看向不遠處,那里熊熊燃燒的火焰團正徑直朝著另一頭跑去。從方向上看似乎是晨曦酒莊的路線。
…他記得那好像和凱亞有點關系?
皮爾扎腦補了下那位鬧起脾氣來的情形,直接一個哆嗦。
“不過,那不是系統123嗎,”皮爾扎問法奇特,“怎么會變成這樣?”
法奇特卻是攤了攤手:“不知道,我只是提供了一個容器。”
可隨即他又補充道:“不過我的打算,確實是讓它變成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
“這樣就好解決了。”法奇特意有所指。
皮爾扎明白法奇特的意思,畢竟剛才對方的計劃都還是‘以現在的系統123和普蘭特來替代需要被清除的轉化為異常點的他和重生過的阿貝多’,但現在的樣子來看,似乎還能再通融一些。
可皮爾扎萬萬沒想到,只是這么一個思考的功夫,那團火焰便竄出去老遠。
“那玩意能跑那么快?”皮爾扎震驚。
阿貝多坦然道:“可能是因為產生了元素反應,有了新的變化。”
溫迪卻是詫異:“這不應該啊,”他頓了下,抬手閉眼,像是在感受著什么,片刻才睜開眼。
然而卻是看向阿貝多:“這個程度的效果好得有些夸張了,你又往里面加了什么?”
“只是一點嘗試,”阿貝多輕笑,在溫迪和皮爾扎的注視下,緩緩開口。
“既然火焰的實質是微型的不斷反應擴散!卑⒇惗嗵郑驇兹耸疽,“那么,再加入同等的東西,或許也會有不一樣的變化!
皮爾扎一下就明白了阿貝多的暗示:“所以它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的,”
他瞪向了溫迪,后者兩手舉起,張開著像是要投誠:“只是稍微帶了點風而已!
皮爾扎斜了眼:“然后就讓我的系統兼可愛的小貓咪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的樣子!
溫迪輕笑:“具體的晚點再說吧,”他好奇地打量著,“現在的你們打算怎么做呢。”
“不追上去的話,可能真的要跑到晨曦酒莊了哦?”他偏了偏頭。
“怎么不追?”皮爾扎握著長槍,顯然還挺無奈,“只是后面要處理的事情看起來更麻煩了!
“但是…”
皮爾扎看完了溫迪,視線又順著晚往后,看向了正在鼓搗著試劑的阿貝多。
“要怎么控制一團活的火焰呢?”
第144章 千風庇佑之人·四
控制火焰的途徑無外乎三種。
其一,從源頭上將火焰熄滅。
其二,去除火焰蔓延途中的可燃物。
其三,利用外力作用將火焰撲滅。
只不過當皮爾扎他們幾人同時在場,這種火焰的誕生又是諸多變數的集合時,途徑之外顯然還會有新的東西產生。
“老實說我不是很懂,”眼瞧著不遠處的火焰又竄去一段,皮爾扎有些崩潰,“你為什么要把它變成這樣。”
溫迪偏頭一笑,看起來倒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做了個嘗試,”他周身漂浮著光點,清風帶著花草氣息縈繞,“沒想到效果這么好!
“抱歉啦~”溫迪眨了下眼。
聞言皮爾扎抽了抽嘴角,長槍一甩,借著力道又一次前躍。
可他們跑了著實有一段距離,再加上先前耗費了太多體力,以至于此刻的他氣息都有些不穩。
但這只屬他一例——左邊的人懶洋洋地躺在書中幻出的火焰團漂浮著,右邊的幾乎是在借風而飛,唯一和他相同的用著人力跑動的阿貝多,卻在體能上與他有著天壤之別。
這么一看,只有他看起來最慘,
大抵是見皮爾扎臉色不好,溫迪想了想,又朝他做了個手勢。
“不過話說起來,這樣對你們來說也是有利的吧。”溫迪意有所指,“那種與世界建立的聯系,可不是簡簡單單就能做到的哦?”
這確實是實話,否則在先前,皮爾扎也不會到處尋找辦法來讓那塊根莖在這片土地生長——對于這個世界來說,外來的東西想要融入,必然要經歷改造,而這種改造的結果,倒是在數百年前就已被見證。
這么一看,無論是先前地下洞窟里的普蘭特還是現在異變的系統123,這種程度的暴走都還算是最好的結果。
想到這皮爾扎吸了口氣,正準備開口,不想一旁的阿貝多卻搶先一步。
“在那個的基礎上,我有一些想要驗證的東西,”阿貝多看向皮爾扎,“所以才做了一些新的實驗。”
“元素生物的歸宿是更具獨特形態的魔物異化,異化中也有部分將形成具有人類智慧的物種!
皮爾扎想了想,明白阿貝多這是在解釋現在的情況。
“所以你做了激發?”皮爾扎腳下一點,又繼續道,“然后現在的系統123就沒有反應了。”
“不,是原先就沒有反應!卑⒇惗嗥诚驕氐希笳邤偭藬偸,“可能是因為聯系建立得太突然,所以稍微有些混亂了吧。”
“不過現在嘛…”溫迪抬眸,“倒也不能說不好!
“瞧,速度是不是慢了下來?”溫迪問。
皮爾扎回過神,前方的火焰確實停了下來,仿佛找到了什么東西似的,圍在海岸邊打轉。
幾人慢了腳步,在稍微遠的距離一點點靠近。
“所以呢,你們的打算是?”皮爾扎兩手抱臂,“我猜二位這樣,一定是有了對策吧?”
“哎呀,對策什么的,”溫迪狡黠一笑,“這里有著高超煉金術造詣的首席煉金術士、廣受蒙德人好評的冒險者還有神出鬼沒的盜寶團成員,哪里需要我一個小小的吟游詩人做什么呢。”
皮爾扎對此不置可否,倒是阿貝多聞言輕笑:“對策談不上,只是有一點小的想法。”
“不過關于具體的實施過程,還需要幾位幫助!
他將最后一瓶試劑拿出,視線掃過幾人,最終朝皮爾扎晃了晃。
“我想,大家應當都采過烈焰花花蕊!
……
“喚醒,是一種內在的激發,其對象既可以是物品,也可以是生命!
“其并非煉金術獨有,在我們的日常中,小到面粉的發酵葡萄釀制,大到元素力的使用治愈藥劑對機體的恢復,都可以看作是喚醒!
“但只需要一點小小的變動,喚醒的形式便會發生巨大轉變!
淺金發的青年說到這里,手中的粉末撒下。細白的點落在了棕黑的物塊上,仿佛重新著了色,將絢麗復還給了這個被燒毀的殘塊。
阿貝多將拿下放于一旁,又將另一團如同跳躍的火焰的東西放置在了煉金臺的中央。
圍觀的眾人竊竊私語,有疑惑者舉手:“首席大人,這個看起來像是魔物?”
“曾經是,”阿貝多點頭,“不過接下來也將是。”
他掃了眼眾人,在一張張或是驚奇,或是擔憂,又或是有些畏懼的面孔中,瞧見了一張還算熟悉的。
“這位先生可以過來幫我個小忙嗎?”阿貝多開口。
“欸?”被面具遮擋的臉自眼中顯露迷茫,像是難以置信似的,拉了拉身旁人的衣服,“弗拉基米爾,是我還沒睡醒嗎,我好像聽到阿貝多先生喊我去幫忙?”
弗拉基米爾回過神:“可能并不是你沒睡醒。”
阿貝多頷首:“你沒有聽錯!
“天吶”阿納托利拍了把腦袋,一邊嘟囔一邊從人群后擠到前面,“我明明只是來湊個熱鬧的!
“而且我們長…”阿納托利頓了下,無視來自周圍的探究的視線,小聲道,“皮爾扎先生又不在…”
當然就算他聲音很小,在這樣一個幾近人挨人的煉金術演示現場下,聲音也傳遍了四周。
“原來是皮爾扎認識的人啊,我說呢。”
“這么好的機會竟然讓不懂煉金術的人來,真是可惜!
“等會會有摸的機會吧,這可是難得一見的近距離觀察機會…!”
當然也有一些不太一樣的聲音。
“皮爾扎?那是誰?”
“這都不認識,你是新來的?”
“聽說這里有煉金生成宣講,昨天剛從須彌趕來!
“那可遠了,這么說吧,是咱們首席大人的助手!
“原來如此,可現場沒看到他啊?”
“這個嘛…情況還有些復雜…”
人群吵吵嚷嚷,而在聽到了熟悉的名字后,阿貝多眼眸微瞇,似是看了眼造成這一局面的某人。
阿納托利大概也有點不好意思,只能連忙走上前,一副狗腿子的模樣道:“阿貝多先生需要我怎么做?”
“您盡管吩咐!”阿納托利諂媚笑。
阿貝多神色淡淡,只是將一個試劑瓶交到了阿納托利的手中:“需要你將這個倒在這里!
“然后伸手,感受一下這樣東西的變化,就像這樣!卑⒇惗嗌焓质疽,而阿納托利則是模仿著阿貝多的動作。
“我明白了,”阿納托利深吸一口氣,“只是這樣而已!
阿納托利將心情平復,看向淺金發的青年:“可以開始了!
阿貝多似乎笑了,可惜并不算明顯。
“那就開始吧。”
可不等阿納托利打開瓶子,阿貝多卻又補充道:“可能會有一定危險!
阿納托利嚇得手上一抖,差一點就把瓶子給摔了:“您可別嚇我!
“當然,”阿貝多終于笑了,“我保證,在你可承受范圍內!
聽這么一說,阿納托利還有些沒底,好在弗拉基米爾終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貝多先生,您就別逗他了,”弗拉基米爾無奈,“上一次的事情確實是我們沒有考慮,但是,他也不是有意的!
弗拉基米爾猶豫了下,輕咳道:“嗯…不過關于一些特殊實驗的地點,可能確實需要再考慮考慮!
“我想…也是這樣想的。”弗拉基米爾道。
阿貝多挑了下眉,沒有做出回答。
大抵是見氛圍有些尷尬,阿納托利愣了片刻,干巴巴道:“咳,那我倒了啊,阿貝多先生!
剔透的液體流淌,落在了躍動的火焰上。起初火焰并沒有任何變化,然而在片刻,火焰瞬間騰起,像是經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在煉金臺上竄動。
阿納托利雖然有些神經大條,但在危機的避讓上倒是反應很快,直接推著弗拉基米爾后撤。
而阿貝多則是氣定神閑,甚至還有功夫去解說。
“先前是第一階段,在元素的擴散反應下,活躍的火元素將引發內在能量的變動!
“大家看這里,”阿貝多抬手,虛浮的光罩住了煉金臺外圍,“當移動變得緩慢,第二階段便會開始!
“這個時候就需要另一種元素的引發。”
圍觀的群眾熙熙攘攘,在阿貝多和阿納托利的演示下,親眼見證了從躍動的火焰到微型魔物再到特殊的生命體,即便是作為具體實施者當你阿納托利,也對這一過程感到震驚。
在演示結束后,阿貝多自然允許眾人的接觸,而阿納托利則退到一旁。
“感覺如何?”弗拉基米爾問。
“很神奇,”阿納托利抬手,瞧著自己掌心留下的殘余的觸感,“說實在的,手被吃掉的那一刻我差點就蹦起來了。”
弗拉基米爾忍不住笑:“看出來了!
“如果危險只是這樣的話,阿貝多先生完全可以提前說嘛!卑⒓{托利憤憤不平,隨即又像是想起來什么,“啊我知道了,難道真的是在氣我們撞見他和長官在工坊做事??”
“但那又不是故意的…”阿納托利大抵是想到了當時的場景,臉上也有些紅,“再說了,如果是那樣的話,工坊也得鎖好不是嗎!
“怎么能怪我呢。”他嘟囔道。
大抵是越想越氣,阿納托利碎碎念著,終于決定去找人對線。
不曾想他回過頭看了一圈,除了那吵吵鬧鬧探查著煉金的煉金術士外,并沒有瞧見那淺金發的青年。
“咦,阿貝多先生人呢?”阿納托利瞪大眼。
弗拉基米爾指了指一個方向:“早就走了。”
“什么?”阿納托利驚道,指著那煉金臺上的東西,“他剛跟我說這個不能久放!
“所以他說這個話的意思是…要我幫忙收起來?”
“可是他沒跟我說怎么處理啊!
阿納托利急得抓腦袋。
而另一邊早已走到城門口的阿貝多似是察覺了什么,在即將走出城門時停了腳步。
“嗯…好像是忘記了什么!
“不過如果是他們的話,應當也能處理!
“至于私心…”
阿貝多勾了勾唇角。
“不否認這一點罷了!
第145章 千風庇佑之人·五(正篇完)
今日的蒙德城外依舊是好天氣。
輕柔的風吹拂,帶起蒲公英絮向遠處飄飛。
大抵是才下過雨的緣故,地面還有些潤,就連空氣也彌漫著潮濕。
城門口熟悉的身影靠著墻,手上捏著的果子啃了一半,而騎士劍則被夾在手肘,隨著他的動作發出細微金屬碰撞聲。
根據騎士團站崗期間無故不得離開的規定,瑪諾騎士必然不會主動離開,那么這枚果子的來源就非常明顯了。
看來他確實出來了。
想到這阿貝多略微思索,視線在遠處掃過,便朝著橋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他路過時,原本靜默圍觀的某人卻突然開口。
“喲,阿貝多先生,是要出城嗎?”瑪諾這樣說著,又咬下一塊果子,“好難得呢~”
可不等阿貝多回話,瑪諾哇哦一聲,用調侃的語氣道:
“哦~我懂了!”瑪諾眨了眨眼,“是要找皮爾扎對吧!
“喏,人就在那呢!爆斨Z潮遠處指了指。
順著他的手望去,青綠的草丘向著遠處蔓延,白色的碎花星星點點,四散著點綴著大地。
而在那之間,一抹綠色佇立著,一如既往。
雖說有些出乎意料,但姑且也是那人習慣的地點。
“謝謝。”阿貝多點頭。
走過石橋,驚起的鴿群四起,苦惱的孩童跺跺腳,朝著煩擾的路人做著鬼臉。
不曾想剛放下手,小孩便瞧見了石橋中間的金屬。落下的鴿群熙熙攘攘,偶爾有那么幾只注意到那異類時,也只是輕輕戳了戳,便被對方撐起的翅翼推遠。
至于放下這物什的青年,早已在少年的晃神間走遠。
蒙德的風向來是輕柔的。
被風吹拂的甜甜花左右搖曳,山坡上簇擁的風車菊隨之旋轉。
“沙沙”
抖動的樹葉在枝頭搖晃,似是終于受不住風的捉弄,從上空逃離。飄飛的葉在空中翻轉,最終落在了河邊獨坐的青年的肩頭。
事實上青年周圍已經布滿了落葉——他照例是一身厚實的披肩,淺綠短發耷拉在肩頭,與青綠落葉相襯。只不過在青年身下,碎花的毛毯從葉片間露出,又高出少許,顯然是墊著什么東西。
阿貝多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畢竟關于那個的設計圖紙此刻還穩穩當當地放在工坊的桌子上。
“使用感覺如何?”阿貝多走了過去。
皮爾扎沒有回頭,只是輕飄飄道:“還不錯。”
“不過如果你是來勸說我回去住的話”皮爾扎頓了頓。
漂浮的花標在水面上顫動,不過片刻便沉入水中。
然而在下一刻,皮爾扎手上一動,直接將其拽起——是鴆棘魚。
“哦~運氣不錯!逼栐鷮Ⅳ~取下,丟進桶中。
或許是因為桶太小的緣故,淺紫的魚條在里面轉了一圈,魚尾撲騰拍打,將鐵桶弄得搖搖晃晃。
阿貝多瞧了眼皮爾扎,見后者只是重新掛了餌,便知他短時間內并不打算離開。
于是自然而然的,阿貝多在邊上坐了下來。
皮爾扎微微偏頭:“你確定?”他回過頭,盯著漂浮著花標的水面,似是隨口提起:“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今天蒙德城內有一場煉金演示!
“主角不在的話會很難辦吧。”
起初旁邊的人沒有回話,只是時不時響起細微的沙沙聲,不曾想還沒過多久,皮爾扎便聽到了熟悉的笑。
“阿貝多!逼栐滩蛔¢_口,然而等他回過頭,見到的卻是拿著記錄板的淺金發青年。
至于寫生的對象,顯然是他本人。
“壞習慣又出來了,”皮爾扎嘟囔,可碎發中露出的耳卻是有些紅,“我說過了吧!
“最近不要這樣,”皮爾扎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小了起來,“至少,不要對著我。”
然而阿貝多卻是開口:“難道會有感覺嗎?”
“咳噗噗”皮爾扎被嗆住,好在他早就習慣了阿貝多偶爾的直言,“與其說是感覺,倒不如說是有心理陰影。”
“所以,”皮爾扎緩了緩,斜眼道,“說一個月就一個月!
“呵呵!卑⒇惗囝h首,沒有發表評價。
而皮爾扎,則是因為想到了前些天發生的烏龍,暫時也不想開口。
靜默在兩人間彌漫,調皮的風盤旋著,似是帶來遠方的歌謠。
河邊風車菊仍在轉動,晶瑩的金魚草被光照得發亮,似是被此吸引,幾條游魚浮上,在河流的中央徘徊。
可就在這時,阿貝多突然放了筆。
“這一點我已經明白了,”阿貝多大抵是完成了一幅畫,“不過,那個東西的話,目前暫時只能存放于工坊!
他將記錄板收起:“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一周進行一次調試!
皮爾扎知道阿貝多的意思,也相信對方說的是實話,畢竟將系統123從巨大的火焰魔物變成騙騙花是有目共睹,而隨后的各種實驗與觀測,也是他們在工坊一同進行。
當然若不是對方心血來潮的特殊測試,又恰好因為工坊未鎖導致阿納托利他們的闖入,沒準現在他和阿貝多也會在工坊內做進一步的準備。
雖然被阿貝多用外袍給擋住,那些家伙其實并沒有看清人,但誰猜不到呢?
反正是阿貝多的錯。
想到這皮爾扎抿嘴:“好,我知道了!
他微微瞇眼:“那么,我們尊敬的首席大人也該離開了吧。”
阿貝多輕笑:“確實。”
這一下倒是把皮爾扎弄得有些迷茫,畢竟在他看來,對方可不是這么容易就會放棄的人。
可事實是,阿貝多真的站起了身,就好像剛才只是單純坐下畫幅畫罷了。
“你…”皮爾扎遲疑了下。
然而當皮爾扎抬眸,看到的便是滿帶笑意的青綠眼眸——這是對方打算干壞事的表情。
一瞬間皮爾扎警鈴大作,而就像他預料的那樣,后者再次開口。
“既然這樣,我也得收拾行李了!
皮爾扎:?
“別吧,我可不想再增加新的傳聞了!逼栐鸁o語。
阿貝多挑了下眉:“嗯?”從語氣上聽,倒是一本正經,“我只是打算這幾天去雪山進行觀測罷了!
“你想到了什么?”
然而臉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是故意。
皮爾扎一下子紅了臉,當然羞可能是一部分,更多的是被人捉弄的氣憤。
好在阿貝多知道見好就收,直接輕笑:“開玩笑的!
“不過確實要出趟遠門!卑⒇惗噙@樣說著,視線一眨不眨地盯著皮爾扎。
見后者果不其然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便又繼續道:“須彌那邊的學者希望進行一次交流!
“時間的話,大概是兩個月!卑⒇惗嗟。
突然知道這么一個消息,皮爾扎自然顧不得再鬧什么別扭:“這么突然!
他一把收了竿,隨手收拾著釣魚的行具。
見狀阿貝多心中一動:“不釣了?”
他像是完全不介意,又或者只是單純的裝不知道:“這段時間工坊就麻煩你了!
皮爾扎將東西收好,用魚竿挑起,拎了桶朝阿貝多道:“別!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那些東西一竅不通!逼栐洁。
“我覺得你做得挺好!卑⒇惗辔⑿。
皮爾扎張了張嘴,剛準備說些什么,但見阿貝多臉上的笑意,頓時明白這人又在折騰。
“再這樣說,我就真的不跟著一起了。”皮爾扎叉腰。
“原來你打算跟我一起!彪m然是這樣說,但阿貝多臉上卻一點詫異的表情都沒有。
皮爾扎盯了一會兒,終歸是敗下陣來:“不然呢,我可不相信你會猜不到!
“這世上難道還有首席大人想不到的事?”皮爾扎瞇眼。
阿貝多被逗笑了。
兩人并排往回走著,踩過斜倚的草,路過旋轉的風車菊,邁過灰青的石橋,又越過吹著口哨的騎士。
蒙德城內喧鬧依舊,大抵是因為正值下午,收拾攤子的居民沒能注意,任由兩位風頭正盛的煉金術士與他的專屬助手從旁路過,沿著小巷走著。
然而就在這時,皮爾扎突然聽到了阿貝多的聲音。
“自然是有的。”阿貝多輕聲。
皮爾扎眨了眨眼:“什么?”
阿貝多沒有順著回答,反倒是自顧自說道:“我并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自然不會什么都能想到!
“這世上,也沒有絕對的未來!卑⒇惗嗟。
“哈,這倒也是,”皮爾扎笑了下,轉瞬又想到了什么,“不過之前是誰說的‘萬物皆可騙騙花’來著?”
“難不成是我記錯了?”皮爾扎調侃。
“你沒有記錯,”阿貝多頷首,“不過那只是實驗的一種猜測!
皮爾扎有些無奈:“噢,實驗、實驗,所有的都是實驗和課題!
“說起來我倒是有點好奇!逼栐聪虬⒇惗啵坝袥]有什么在你眼中是可以歸為實驗之外的?”
“當然!卑⒇惗嘈α。
阿貝多停了步,而跟著他的皮爾扎自然也停了下來。
青綠的眼眸與剔透的粉相互對望,在疑惑與迷茫中,混雜著笑與其他。
皮爾扎張了張嘴,似是有所察覺,可他又說不出什么,只是愣愣地看著對方。
于是熟悉的氣息靠近,溫熱落于唇角,帶著仿若呢喃的話語,將答案說出。
“一般情況下,排除非實驗因素是課題研究開展的前提!
“但也不排除實驗過程中突然出現的!
皮爾扎猶豫了下:“那怎么辦?”
“不怎么辦,”阿貝多輕笑,“那可能是誤差,也可能是未被控制的變量。”
“同樣,也會是新的課題!
在探尋世界的課題之外,突然闖入者,倘若要給此重新命名,大概是——
名為‘生命’的新課題。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想我想想,激動的心,總之先感謝能一路看下來我這個不成熟的故事,缺點很多,設定也亂七八糟,如果不是因為阿貝多老婆的話可能會很快就放棄吧,總之真的很感謝!!
然后,正文雖然完結了,但還有很多內容沒有寫,主要是我覺得不太適合用連貫的東西去寫了,可能像是一副拼圖還剩下各種零散的碎片,現在我就要把缺失的碎片補上,所以番外大概還多。
最后,感謝一直留言灌營養液的寶貝們,以及…
這個4.4真是一分鐘都呆不下去了,貝貝什么時候復刻(嚎叫)
最后的最后,如果能讓更多的人喜歡貝貝就更好了(只要你喜歡貝貝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了(大拇指)
第146章 秩與序之章·一
阿貝多不太喜歡整理東西。
這么說或許有些片面,又或者是太過絕對,與大眾眼中的對方完全不符?稍谄栐磥,對方確實有著這樣的小脾氣,并且想要找出證據實在是太簡單了。
比如說就在此刻。
這樣想著,皮爾扎將視線掃過周遭——架子上幾本厚書歪斜地堆在一邊,另一頭是高低不齊的試劑瓶。在營地的另一頭,巨大的元素烘爐內液體翻滾,其邊的桌子上,幾張記錄單被胡亂地壓在桌上。
皮爾扎甚至覺得從中間抽走那么一兩張都不會被人發現——阿貝多或許會察覺,可他不在意,畢竟記錄的數據除卻最原始的實驗過程外,第二留存的便是他的大腦。
“但是這也太亂了點。”皮爾扎嘟囔著,兩手揣在絨袍之下,“感覺比工坊還亂。”
“難不成是因為這里不常有人來就放飛自我了?”
他走到桌邊,低頭打量著,很快又放棄了探究——密密麻麻的字符與圖表看得人頭疼,被劃去的猜測與尚未驗證的結論混在一起。這顯然是草稿,不算正式的報告文書,可就算是需要整理,這般隨意怕是只有阿貝多自己一人能夠看懂。
天曉得他先前被拜托整理一些數據時有多困擾。
皮爾扎嘆了口氣,總覺得該找機會和人說道說道。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身后傳來了腳步聲,伴隨著積雪踩踏的吱呀聲響。
“是嗎,但我覺得還好!
溫潤的嗓音帶著幾分清冷,毫無起伏的音調一如這雪山的寒冷。可若是仔細聽,便能發現那掩藏其中的笑意——對方總是這樣含蓄。
當然若是提起,阿貝多大概會說…
‘可能是,不過,我并不在意!
想到這皮爾扎勾了下唇角,隨即又斂了去,抱臂轉身。
“那一定是你的錯覺,阿貝多先生!逼栐ы,剔透的眼一眨不眨地盯著來者,“再怎么樣想,正常的秩序都不會是鍋碗和試劑瓶放在同一個地方!
“除非你用試劑瓶喝水或用飯碗裝特殊材料!逼栐崃讼骂^,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另一邊的雜物箱。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能夠看到那個箱子的一側是堆疊的碗,而另一側卻是整齊擺列的試劑瓶。
可惜他的話語并沒有很好的傳達,至少從淺金發青年揚起的笑就能看出,這個家伙大概不會去更改。
但面上阿貝多至少還是認可了皮爾扎的說法。
“有道理,”阿貝多摸了下巴,似是在思考,“不過換個角度想!
他朝皮爾扎走去,雖說臉上還是帶著淺笑,可氣勢倒是有那么點逼人感。
見狀皮爾扎挑了眉,絲毫沒有退讓,而阿貝多,則是在兩人幾乎要貼上時陡然停止。
隨即他便抬手:“他們都屬于器具,無論盛放液體還是固體,作為器具的功能都是一樣的!
紅黑的指尖徑直襲上,皮爾扎下意識閉眼,不曾想預料的觸感并未出現,反倒是頭上一沉,又隨即一輕——有什么被從上面拿了下來。
皮爾扎睜開眼,看到的便是捏著可以說是一整根帶葉樹枝的淺金發青年。
“怪不得他們今天看我的表情怪怪的,”皮爾扎紅了臉,顯然是又惱又羞,“既然看到了就說一聲嘛!
“阿納托利就算了,怎么阿卡茜和弗拉基米爾也被帶壞”
皮爾扎抬手摸著腦袋,顯然是不放心。
阿貝多將那樹枝隨手放在桌上:“放心,已經沒有了!
皮爾扎頓住,手放了下來,能夠看到他臉頰還有些紅,被碎發遮掩的耳更是紅到了脖根。
“咳,謝謝,”皮爾扎輕咳,勉強將話題帶了回去,“你說的對,這也是一種角度。”
“但這并不妨礙我覺得它們不適合放在一起!
“真怕哪一天會從飯里吃出一塊星熒礦碎片。”
皮爾扎嘀咕著,越過阿貝多走向了那雜物箱,將飯碗從里面拿出:“如果真的要放的話,可以再增加一個箱子!
“我想這對你來說不是一件難事!逼栐f著,從懷里掏出一個袋子。
無需猜測,阿貝多就知道那是對方此行從至冬帶來的特產——煙熏肉條與烤魚干,凍果和少許酒飲,又或者還有其他零散的食材。
這是對方每次回至冬后的標配,仿佛對對方而言,回去一趟不過是另一場旅行,而旅行往往和伴手禮掛鉤。
某種程度上這么說倒也是。
阿貝多頷首,自然而然接過皮爾扎手中的袋子:“如果不介意的話,這次的午餐我來負責,算是接風洗塵!
“歡迎回來!
阿貝多輕笑。
皮爾扎覺得自己應該再板板臉,可不用照鏡子,他就知道自己一定在笑,畢竟那對青綠眼眸早已將一切倒映。
因此他也笑了,帶著些許無奈,又混著其他,最終融在了抬手的輕觸上——溫涼相互碰觸,帶著濕意的布料被雪山的冰寒染得刺透。
皮爾扎站近了些,毫不客氣地握上青年的領,就那樣靠近。
隨即一個如鵝毛般輕柔的吻落于唇邊。
“我回來了。”
……
誰先開始其實并不重要,反正等最后結束,臉不紅氣不喘的一定不會是某人。
于是撐起的床堆上了衣袍,鋪滿紙張的桌被挪到了里側。燒得冒煙的鍋爐散發著清香,隨著青年指尖粉末的落下,肉湯更是透出了鮮味。
營地的位置選擇還算巧,明明這雪山幾乎遍布寒風,可唯獨這里少見的比較平靜。
上一次離開時皮爾扎才剛剛有幸見證騎士團關于雪山營地是否建立的商討大會,這一回營地就已成型——山腳也有一個類似的,就在斷橋邊,但那主要是冒險家協會的留駐地,真正歸屬于騎士團的還是得這個。
準確來說,是歸屬于騎士團首席煉金術士。
“呼”皮爾扎抿了口湯,被泡軟的肉條鮮嫩無比,簡直可以說得上是極品,“果然雪山就得喝湯。”
“當然,”阿貝多點頭,手中同樣端著一碗湯,“既能充饑也能保存體力,寒冷對能量的消耗是巨大的。”
“再考慮制作工藝,湯食便是最佳的選擇。”
“嗯不過老是湯的話會膩,偶爾也還是要點其他東西調劑。”皮爾扎想了想,“比如說燒烤,反正這里的炭火也足夠。”
“明白了,”阿貝多輕笑,“晚些可以從冰湖里釣些魚!
“和山下的不同,冰湖里的魚烤出來口感會更特別一些!
“哎,這樣嗎,說得我都要饞了!
“如果你還吃得下的話,現在做也來得及!
“不了不了,我感覺這一鍋就夠我們從中午喝到晚上了——而且你還吃不了多少!
“呵,確實是這樣!
兩人有的沒的地說著話,像是短暫的歇息,即便在阿貝多的日程單上還有諸多事情要做,而皮爾扎那也壓著好幾個委托以及來自某位長官的跑腿任務,但他們誰也沒提,只是靠坐在一起。
雪山上的風雪依舊,呼嘯著、尖鳴著,似是在發泄著什么。四處跑竄的雪貂仰著腦袋,圓溜溜的眼珠盯著來往的道路。
“咔噠!
細微的聲響混雜在風鳴間,預示著不速之客的到來。
阿貝多手上微頓,將碗放下。
“有客人來了。”
“嗯?”
皮爾扎還沒反應過來,身上便被人裹上了毯子,嚴嚴實實到幾乎看不見手中的碗。
而阿貝多則是將衣服一穿,思索片刻,便選擇先一步走出營地。
起初營地外一片白茫,然而在片刻,一個身影自風雪中浮現——灰棕的帽子,樸素長袍與緊束腿腕的綁帶,抱著胳膊的手看起來有些青紫,但人的臉卻是白得嚇人,仿佛在雪地里埋了很久。
阿貝多一愣,當機立斷上前。
而在他抵達人面前時,男子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
可還沒等他開口,阿貝多便搶先道:“不急,先恢復體能!
男人點點頭,在阿貝多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往營地內走。
營地內皮爾扎已經穿戴整齊,就連床上的被子毛毯也疊放在旁。雙手捧著熱湯取著暖,一旁的桌上擺著炙烤過的肉條干。
他嘴里叼著一根,嘎吱嘎吱地咬著,見阿貝多扶著一陌生男子走進,微詫道:“發生什么了?”
“具體稍后再說,先給他一碗湯!眔u
皮爾扎從鍋里舀了一勺,而阿貝多則是將人安置在了靠近鍋爐的座椅上。
大抵是瞧見男人臉色很差,皮爾扎想了想,又將毛毯拿起。
只不過在注意到上面的深色后一僵,便胡亂塞了回去。
注意到這一點的阿貝多揚了下嘴角,但很快又斂了去。
“謝、謝謝…”男人捧著碗,小口抿著。
可不知是因為太過匆忙,又或者是因為其他什么原因,男人忍不住大口喝著,又猛地嗆住。
“咳、咳咳——!”
皮爾扎和阿貝多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皮爾扎先開了口:“不用急,先生,您可以慢慢喝!
他上下掃視,在察覺到男人身上細微的傷痕與不正常的元素流動后,心中一頓。
不對啊,沒聽說最近有關于雪山的派遣。
難道說又是突發事件?!
作者有話要說:
其他篇都沒寫完,那先開這個傳說任務(x)
總之類似于后來發生的事,按單元文寫。
第147章 秩與序之章·二
突發事件顯然是沒有的,但冒險家獨具特色的挑戰精神倒可以一見。
只不過在聽男人講述‘有關征服純白巨獸’的雪山冒險故事時,皮爾扎額角一直在跳,險些難以維持臉上的笑容。
什么遭遇風暴掉進山洞被盜寶團打劫,在男人的故事面前簡直小兒科,畢竟再怎么離譜的冒險都不會碰上被丘丘人搶走鍋碗,雪貂叼走褲子這種事吧?
還有雪怪要求表演?
別開玩笑了。
皮爾扎扯了下嘴角,在男人看過來時揚著笑:“是嗎,那還真是厲害!
然而當男人移開,皮爾扎便垮了嘴角,瞥向一旁——不知何時阿貝多已拿出記錄板,一邊聽一邊記著,時不時還會應和幾句,又在得到啦新的答復后繼續。
從反應狀態和表情來看倒是有那么幾分實驗中的感覺,可從兩人對話的語氣上看,他們應當互不相識。
實在是太反常了吧?
難不成是有特殊原因?
皮爾扎心想,而冒險家亞歷克毫無察覺,只是興致勃勃地講述著自己的經歷。
“所以啊,我們只能從山的內部走,還好風神保佑,讓我們真的找到了個洞窟。”亞歷克比劃著,“結果你們猜怎么著,里面竟然住了一只大雪怪!”
亞歷克看起來很激動:“那雪怪還嚷著要把我們做成標本!”
…聽起來是一個愛好特別的雪怪。
皮爾扎抽了抽嘴角,可旁邊的阿貝多卻是開口,追問道:“哦?是怎樣的雪怪,白色嗎?”
“這個…”亞歷克卡了下,似乎是在回憶,“啊對對,就是白色的!
“渾身毛茸茸,比人大好幾圈!
“這樣啊,我明白了!卑⒇惗帱c點頭,在紙上寫下幾筆。
皮爾扎看了眼,竟然真的是在記錄這個情報,簡直荒唐。
當然亞歷克不知皮爾扎的想法,在得到阿貝多肯定的話后,他便繼續講了起來。
“我們本來想嘗試著打敗雪怪,可我們中又沒有騎士,只能暫時撤退。”
“但是,”亞歷克提高了音量,看起來頗有些氣憤,“商量對策的時候,他們突然說要放棄!
“這怎么能行呢!”亞歷克振聲道,倘若不是身體不適,沒準他還要站起來以表達自己的憤慨,“怎么能一遇到危險就逃跑!
“身為冒險家,我們一定要有勇氣,敢挑戰,不畏困難,一定要前進不退縮!
“區區一只雪怪和風暴就能打敗我們,那是懦夫的行為!”
“冒險家,就是要征服世上無所不可征服,抵達無所不能抵達的——”
“抱歉先生,”皮爾扎終于忍不住開口,將亞歷克的激言打斷,“團隊解散的原因我們大概知道了!
“所以您選擇獨自一人登山?”皮爾扎問道。
“沒錯,”亞歷克點點頭,“我打算從雪山的背面,也就是暴風雪中心地帶穿過,避開那個有雪怪的洞窟。”
“然后到達山的另一面?”皮爾扎覺得莫名其妙,甚至可以說是難以理解,“您難道沒有想過穿越暴風雪會更危險?”
“相比而言,能趁雪怪睡著偷偷溜過去顯然更容易吧…”皮爾扎有些無語。
聞言亞歷克一愣,倒真的沒有想起過這點。他支吾著,半天沒有說出任何。
“是因為另一邊有赤潮礦群吧。”阿貝多放下筆,看起來是有了結果,“雖然看起來和山腳的赤石一樣,但里面的能量流動差異很大!
見皮爾扎看向自己,阿貝多又解釋道:“是比較特殊的武器打造材料,也可以作為一些煉金術觸媒。”
“是比較好的‘證明’,表示挑戰成功之類的。”
“沒錯沒錯!”亞歷克激動壞了,大概是因為第一次有人能夠理解他而不是嘲笑他的妄想,“完全正確,這就是我的全部計劃。”
“如果順利的話,我應當在第三天抵達第一個預計的著陸點,是風暴的一個邊緣地帶!
說到這亞歷克抱著碗咕咚咕咚猛喝,隨后又抹了把嘴角,長呼一口氣。
而皮爾扎則是挑著眉:“看來是出狀況了。”
并非疑問而是肯定,但對于亞歷克來說,任誰看他身上的情況都能發現這一點。
“哈哈是有一點,”亞歷克尷尬地摸了摸頭,“食物帶的不太夠,然后我風之翼用得也一般般…”
“當然最主要的是,風暴比我想的要難很多。”
說到這亞歷克手上一頓,有些不好意思地瞅著皮爾扎。
皮爾扎被看得寒毛直豎,只能勉強笑道:“怎么了,亞歷克先生,是有什么需要嗎?”
“那個…”亞歷克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將手一伸,“能、能再來一碗嗎?”
瞧見皮爾扎驚訝的表情,亞歷克微紅了臉:“主要是這湯太好喝了!
“我從來沒有喝過這么美味的魚湯!
魚湯?
皮爾扎挑眉,視線落在了面前的鍋中,能看到里面咕嚕咕嚕冒著氣,翻滾的肉混著鮮香,確實饞得人恨不得再喝上一些。
可問題是,這里面并沒有魚肉,而是他從至冬帶來的肉條。
再離譜也不可能把味道弄混成這樣吧?
想到這皮爾扎張了張嘴,正準備開口,不曾想阿貝多卻先他一步道:“當然可以!
“我來吧!彼栐焓,先前的記錄板便被擺在了面前,“能幫忙把這個放到桌上嗎?”
皮爾扎眼眸微動,面上卻是毫不顯露:“好!
他接過本子,將勺交到了阿貝多手中。
從阿貝多身邊經過時,像是借著力道扶起,在后者的肩膀上點了兩下。
隨即便走向營地深處。
看來是真的有情況啊,皮爾扎邊走邊想,畢竟以阿貝多的性格,記錄板什么的就算會轉交,也絕不是現在這個時候,再加上對方接話的時機和動作,怎么想都透著刻意。
皮爾扎到了桌邊,將本子往上一放,剛準備走又猛地想到了什么,直接將其翻開。
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幾個字。
【過凍癥】
【低溫環境引發的神經紊亂,主要癥狀是幻聽、幻視!
【新增,可能存在常識失調,如味覺判斷!
“我就知道,”皮爾扎嘟囔,偏過頭瞥了眼。那邊阿貝多似乎還在和人說著什么,只不過從亞歷克怔怔的表情來看,大概主導權已經到了前者的手中,“會這么積極,肯定是因為有點什么東西。”
“不過把我支過來干啥呢?”
皮爾扎琢磨著,余光猛地瞥見了一抹紅色。他看了過去,那似乎是阿貝多剛剛提到過的最近新配置的烈火精油。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是特殊配方,低濃度低含量最重要的是可以作為食品調和劑使用。
換言之,這是一味調料品。
當然對方會在做那種事時講這個,也只是因為用到了另一種改良。
想到這皮爾扎臉上稍微有些發燙,不過比起這個,對方確信他一定想的起來反而更加讓人無語。
這個家伙真是…
皮爾扎長嘆口氣,拿了精油便往回走。
等他終于回到火堆邊時,亞歷克和阿貝多的對話早就跑到了雪山礦物的辨識上。
“相比較而言,過大或過小對使用效果都無影響,但內在的雜質成分卻是影響的主要因素!
阿貝多說著,像是意外瞧見皮爾扎手中的瓶子,突然道:“原來是忘記了這個調味劑。”
“怪不得我總覺得味道少了點什么,”他揚了嘴角,怎么看怎么讓人覺得手癢,“還好你記得!
皮爾扎知道阿貝多這是在演戲,雖說不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但他還是陪著人笑:“現在加上也來得及。”
“正好給亞歷克先生也嘗一嘗,”皮爾扎意有所指,拔下瓶塞便往鍋上倒,“味道肯定會更好!
只不過在完全傾倒前,皮爾扎又停了下:“一兩滴就差不多了吧?”
阿貝多知道皮爾扎真正想問的是什么,便輕笑道:“剩的份量還多,小半瓶味道會更好。”
皮爾扎想了想,手上微斜。
火紅的液體緩緩流淌,順著瓶子的邊緣滴下,又在接觸到湯的表面時發出細微的撲哧聲,像是水被蒸發。
亞歷克不明所以,只是眨眨眼,輕輕動著鼻子:“嗯…好像是香一些了,感覺味道也有點變化。”
“是嗎?”阿貝多攪拌幾下便給自己的碗里添了些,“我先嘗一下!
皮爾扎欲言又止,但見阿貝多已經喝下,便也只能暗自嘆氣。
好在并沒有什么異常發生,至少在表面上看,阿貝多的表情絲毫沒有變化。
“還可以,”阿貝多放下碗,轉而朝亞歷克伸手,“考慮到等會運動量比較大,這一次只添一些嘗點味道!
“哦哦好的,確實!眮啔v克將碗遞過,“阿貝多先生考慮太周到了!
“當然,”皮爾扎瞥著人,“畢竟是首席煉金術士,自然會關注這些細節!
“過獎,只是剛好有類似的經驗!卑⒇惗噍p笑,又像是故意一樣,朝皮爾扎戲謔道,“平時也有許多注意不到的地方,還好有皮爾扎為我提醒!
“好了,請。”阿貝多將碗遞過,“如果可以的話,也請說一下感想,便于我后面對食譜進行調整!
“當然沒問題,”這么說著壓力克直接雙手捧碗,“我一定會好好品嘗的!”
他先是輕嗅,感慨著這湯的香味,接著吹了吹,貼著碗沿抿了一小口。
“還是那樣美味!逼鸪跛谋砬檫和先前無異,只是一點點品嘗著。
然而在片刻后,亞歷克猛地反應過來,“等等,這好像變成了…排骨湯?”
“或者可以概括為肉湯。”皮爾扎瞧著亞歷克臉上震驚的表情,忍不住揚了嘴角,“反正沒有魚肉!
“看來是癥狀解除了。”皮爾扎看向阿貝多。
阿貝多卻是站起身,朝著亞歷克走去:“和我預估的反應差不多!
被兩人的話弄得一臉懵,亞歷克都有些語無倫次:“不是,這、這到底怎么回事?”
“你們說得我怎么聽不懂,什么癥狀?”
亞歷克仰著腦袋看走到自己面前的阿貝多:“我生病了?還是說中了什么詛咒?”
“不算是,”阿貝多俯身,朝著亞歷克伸手,“失禮了,請讓我看一下眼部。”
“具體的或許可以讓我的助手來解釋。”
作者有話要說:
皮爾扎:只是助手?(挑眉)
第148章 秩與序之章·三
“具體的或許可以讓我的助手來解釋!
這樣說著,阿貝多朝亞歷克伸手,顯然是要做一番檢查。
眼瞧著那黑紅的手套離自己越來越近,亞歷克瞪大眼,一眨不眨地盯著,身子都僵在了那。
而另一邊猛地被點了名的皮爾扎先是一愣,接著無奈撇嘴,仿佛抱怨一般朝阿貝多控訴:“雖然能理解你大概想要節約時間,但是…也對我太放心了點!
“萬一我說不知道呢?”皮爾扎嘀咕。
可回應他的卻是阿貝多的輕笑:“不要緊,我相信你。”
“我們一起合作了這么長時間,你肯定能發現!
“這聽起來可真沒什么說服力!
皮爾扎斜眼,不曾想在這之后,阿貝多又突然補了一句。
“就算有遺漏,我也可以在旁補充。”
既然這樣自己解釋不是更有效率嗎?!
皮爾扎腹誹,正準備開口,卻見阿貝多臉上的笑意,頓時明白這是被人給逗了。
可無緣無故,對方也不是什么特別喜歡捉弄人的習慣,又怎么會在這個點上冒出來,難道是因為他拒絕在煉金演示上做講解的助手?
那也太小氣了吧,騎士團知道他們的首席是這個性格嗎?
想到這皮爾扎一口氣梗住。
然而片刻他又嘆了氣,妥協道:“好吧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就當我們的首席大人想要鍛煉助手的能力吧,”皮爾扎嘀咕著,聽起來倒是有很多意見的樣子,“事先說好,幫忙找找材料打打下手沒問題,要做煉金展示的解說員請恕我拒絕!
“絕、對、不、做。”
皮爾扎一字一頓。
大抵是被皮爾扎這種表達給逗樂,阿貝多笑得毫無掩飾。但他的手很穩,即便隔著手套,也能穩穩當當地掰開人的眼檢查著,從動作和架勢來看,顯然是真的想要獲取某些數據信息。
于是見阿貝多開始,皮爾扎這邊自然也不再拖延。
“那么我猜一猜,”皮爾扎思考了下,“從過凍癥開始!
“這個名字聽起來很陌生,至少到上一回我離開蒙德都還沒聽說過這個,想必是最近才出現。”
“不過既然是新本子上有的記錄,那就是已經有顯現的跡象,比如說坊間傳聞,突然變得繁忙的騎士團,以及一反常態的騎士團雪山巡邏留駐!
“估計是雪山上出現了新的地脈紊亂或者其他什么,導致出現了新的病癥,能讓人看到幻覺聽見幻覺以及感受到幻覺…”
“并且,現在還處于調查階段,”說到這皮爾扎恍然,“怪不得你這幾天都在雪山待著!
“難道說就是為了處理這件事?”他看向阿貝多,眼睛微微瞇起,“是了,不然也沒道理一直待在雪山上,我可是聽說你在這里連著待了兩個月。”
“所以現在的情況也是你計劃好的!逼栐袛。
靜默在營地里彌漫,伴隨著遠處的風嘯,隱約還能聽見細細碎碎的火焰灼燒——那是柴火燃燒的滋啦聲。
然而在半響后,營地里才終于有了新的聲音。
“不錯的猜想!
阿貝多仍在檢查著,他一手掰著雙眼,一手壓制著亞歷克的臉不讓他亂動。
“我確實有一個大概的預料,不過也只是一部分。”
“事實上更多的還是猜測。”似是得到了想要知道的,在短暫的審視后,阿貝多終于松了手,“至于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老實說我先前也沒有想到。”
“真是奇妙的巧合!卑⒇惗嗟。
皮爾扎兩手抱臂,顯然對此表示懷疑:“如果你說的再真誠一點我沒準都要信了!
“呵,”阿貝多笑著搖搖頭,“這次是真話!
“那看來有時候會是假話了?”皮爾扎挑眉。
阿貝多不置可否,只是朝皮爾扎微笑。
不過對于今日的事情,皮爾扎知道阿貝多大概沒做假,畢竟他再怎么樣也沒辦法去掌控另一人的行徑時間,況且這個時間但凡錯上一點,騎士團首席大人的名聲可就保不住了。
但他還是想表達一下他的不滿——虧他剛才還小小的期待了一下這剩下半日該怎么過。
皮爾扎微微偏頭,默默回想著。他畢竟還歸屬于愚人眾,有大大小小的事務要做,就算有些時候能每天待在蒙德,但那也是向阿蕾奇諾申請的跨國辦公,該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落下。
而阿貝多則是常年研究,最近又負責了一隊騎士進行城外調查,再加上工坊的許多事項都由他親自接手,便更是將全天的時間占滿——甚至不眠不休。
鑒于這種情況的復雜性,以及為了將兩人的時間對上,皮爾扎便和阿貝多做了約定,約好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有兩人共同的休息日。
至于休息日做什么…
皮爾扎瞥著脫手套的淺金發青年。
有時有計劃,有時無計劃。
反正隨心做事。
這一邊皮爾扎和阿貝多兩人有來有回,可以說是‘交鋒激烈’,而作為引起這一事件的核心人物亞歷克卻是完全懵。
“難道說…我們見到的東西都是假的?”亞歷克難以置信。
“雖然難以置信,但就是這樣!
這么說著阿貝多走到桌邊,拿著筆在先前的記錄板上寫著。
他大概是覺得已經處理完了事情,或者是單純交給皮爾扎應付。因此后者瞥了眼,便將視線落在本次可憐的觀察對象上。
“比如說剛才您喝的湯,一開始您不是還覺得是魚湯嗎?”
亞歷克反應過來:“所以說后來…”
“沒錯,后來的肉湯才是真實的味道!逼栐c頭。
然而亞歷克看起來竟然還挺苦惱,又或者說是懊悔:“那、那些奇怪的魔物和事件,就全都是幻覺了?”
“竟然是假的…”
見亞歷克反應如此,皮爾扎稍微思考了下,便理解了對方的心情——如果是純粹的冒險家,大概比起因危險是假的而松了口氣,這類群體更傾向于失去挑戰而痛苦。
只不過對于像皮爾扎這種主打一個做委托掙摩拉的,倒是會覺得沒有真正的危險要更安全。
想清楚這點后,皮爾扎看向亞歷克:“所以,最近就不要靠近雪山了!
他指了個方向,雖說看起來模棱兩可,但他知道亞歷克一定能認出來。
“從這里一直沿路向下,只要雪不是大到看不清路的地步,您就能找到山腳的駐地。”
“那里是冒險家和騎士團的聯合營地!逼栐。
聽皮爾扎這么一說,亞歷克頓時明白他的意思:“你要我下山?”
“不然呢?”皮爾扎一愣,倒是覺得亞歷克這個問題古怪,“您難道還要繼續挑戰?”
亞歷克直接跳了起來:“那必須的!
“雖然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很可惜,但是這幻覺同樣也是挑戰的一部分。”
“那么現在,找到了克服的方法的我,自然要抓住機會繼續前進!
亞歷克大聲嚷道:“這就是冒險家精神!”
但看起來像是反過來的。
皮爾扎抬手扶額,正打算勸說,不曾想身后傳來了聲音。
“可以,”阿貝多走了過來,腰胯上的垮帶已經塞滿了裝著紅色液體的小瓶,“正好我們也想走一趟。”
“我已經對精油做了改良,如果沒有問題的話,接下來不用擔心幻覺!
可就算這樣,讓普通人走這一趟也著實有些危險了吧。
皮爾扎這樣想著,正準備開口,不料腦袋上一重,像是被放了什么物品,從略帶粗糙的觸感和貼在身后的熱度來看,顯然是某個家伙在提示他。
但這種提示方法也太曖昧了吧?
瞧著亞歷克一臉震驚和呆愕的表情,皮爾扎臉上微紅,輕咳一聲。
“那就一起吧!
……
亞歷克所走的路線確實不算常規。
按照正常的線路,冒險家們會從山腳的營地出發,沿著覆雪之路向上。一部分探索舊宮的可能會選擇往另一側走,而若是想跨越雪山,則會經過眠龍谷旁,在兩山之間翻越。
雖說最終能夠穿過,并且雪山過去就達到璃月,但正兒八經的商隊寧可走水路也不會選擇在雪山冒險。
因此在頂著風雪,來到舊宮邊后,皮爾扎最后一次問亞歷克。
“后面的路會非常危險,”皮爾扎神情嚴肅,“您確定要繼續嗎?”
“就算會失去生命?”皮爾扎問。
大抵是聽到有生命危險,亞歷克猶豫了下,可最終還是堅定地點頭。
“我要去。”他捏緊了綁在腰間的繩,這是皮爾扎提議給他系上的,據說是至冬傳統的爬山技巧,“萬一有什么危險,你們丟下我不管都行!
“也不是這個意思”皮爾扎有些苦惱,可看亞歷克決然的樣子,便也不好再說什么。
他抬手,拍拍亞歷克肩膀。
“那就一起加油吧!
亞歷克愣了下,重重地點了頭:“好!”
兩人做足了準備,而探查著路的阿貝多也終于站起身。
“目前沒有異常的能量流動,應該是還沒到觸發地點!
“不過后面可能就是,”阿貝多將繩子抬了抬,“務必小心。”
“如果察覺到不對勁就拉繩子!
然而話音剛落,皮爾扎就感覺到了繩子上傳來了拉扯。他眉頭一挑,看向亞歷克。
“沒錯,這個力道就行!
可亞歷克卻沒有看他:“不是,你們看…”
他瞪大眼指向前方。
“那是什么?!”
第149章 秩與序之章·四
前方一片灰蒙。
因為暴風雪的緣故,皮爾扎只能看見隱約的石青與灰巖,混雜在細碎的白雪中。
但這著實平常,又或者說是這雪山上再常見不過的景象,作為登山冒險家的亞歷克理應清楚這一點。
那是什么讓對方如此震驚呢?
皮爾扎斜眼,顯然是打算向另一位尋求佐證。
不曾想他剛扭過頭,便見阿貝多神情凝重,正直勾勾地盯著前方。
“真有東西?”皮爾扎挑眉。
“嗯!卑⒇惗噍p應,抬手似在觸碰。
可皮爾扎并不能看到,也無從感知,甚至映入眼簾的只是淺金發青年好看的側臉——清冷的、俊秀的,帶著認真與仔細,就連那對青綠的眼眸也在白雪映襯下顯得尤為剔透。
皮爾扎最喜歡的就是阿貝多的眼睛。
于是恍惚間,皮爾扎伸出了手。
大抵是因為視線太過灼熱,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察覺到了這邊動靜,原本注視前方的青年陡然回眸,以至于兩人猝不及防就這樣對上。
“你也看見了?”阿貝多看起來有些驚訝。
皮爾扎愣了愣,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頓時紅了臉:“沒沒,不用在意我,你繼續…”
這反應倒是讓阿貝多感到奇怪。他審視著明顯有些異常的自家戀人,在可以說是短暫的靜默思考后終于恍然。
隨即便是一聲似有若無的笑。
“看呆了?”阿貝多揚著唇角,朝皮爾扎這邊走來。
皮爾扎本在平復心情,聽阿貝多這么一說,好險沒把嗓子跳出來。
“別取笑我了,”皮爾扎單手捂著臉,指縫下是顯而易見的紅暈,“現在不是還有正事么。”
“真希望你能短暫的失憶一下…”皮爾扎小聲嘟囔。
“所以呢,”阿貝多輕笑,抬手將人的遮掩移開,“是因為不好看?還是有奇怪的東西?”
皮爾扎沉默了會兒,似乎是想掙脫,卻發現人的力道很大。他抿了嘴,微不可聞地擠出聲音:“不是…”
“好看死了,全蒙德第一的帥,”皮爾扎無奈道,像是對阿貝多這突如其來的幼稚很沒轍,“滿意了嗎?首席大人!
“你該不會是惦記我上次夸那位老爺英俊的事情吧…”皮爾扎隨口嘟囔。
聞言阿貝多輕笑,沒有再說什么,反倒是自然握住皮爾扎,帶著他一起在周遭審查。
而在他們的不遠處,氣勢洶洶的冒險家亞歷克不知從哪里掏出一柄鍋鏟,正朝著虛空揮動著。
“嘿,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亞歷克大聲嚷著。
可在皮爾扎和阿貝多眼中,對方面前空無一物,有的不過是肆虐的風與陰沉崖岸。
“能看到嗎?”阿貝多問。
皮爾扎搖頭:“很顯然,我什么都沒看到。”
“這樣!卑⒇惗嗔私饬饲闆r,便伸著手,朝臨近的漂浮物觸碰。
他看著那紫黑的球體飄落掌心,卻并沒有任何觸感,也沒有異樣,心里也有了一些計量。
“看起來只是視覺上的偏差,”阿貝多輕輕攥著手,見那小球因動作而變形,便又補充道,“會受影響而改變。”
“并且不同人所受的影響不同!
他看向皮爾扎,那里充斥著讓人感覺極為不舒服的紫黑漂浮物,像是要把人埋起來一般,偏生當事人毫無所覺,只是用略帶考究的表情瞧著周圍。
不知是什么原因,突然有那么一個漂浮物落在了皮爾扎頭上。
見狀阿貝多挑了下眉,眼底閃過一絲復雜,隨即又散了去。
大概是因為很久沒聽到阿貝多的話,皮爾扎回眸,便見阿貝多正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怎么了?”皮爾扎眨眨眼,看起來極為迷茫,“我身上也出現幻覺了?”
阿貝多點點頭,心下一動,落于頭上的小球便啪唧一聲炸裂開來,直接將內里的液體淌下,那是與紫黑外殼完全不一致的濁白。
如果硬要阿貝多去形容的話,倒有點像黏化的水史萊姆液體潑在人身上,某種意義上給人的視覺沖擊還不小。
…應該畫下來的。
阿貝多眼眸微動,可皮爾扎渾然不知,只是低頭查探著自己的身上。
然而無論皮爾扎如何嘗試,他就是看不到任何異常,也感知不到自己和阿貝多、亞歷克的差別。
“這還挺麻煩,”皮爾扎嘀咕,“對了,你之前的那個藥劑呢,要不要現在喝一口?”
“畢竟這個風暴還有些危險,如果再出什么——”
不曾想皮爾扎話還未完,唇角突然覆上溫熱,將后面的話盡數止住。明明是在可以說是算得上寒冷的雪山境域,他卻覺得身上莫名熱得厲害,相貼的皮膚更是灼得人發燙。
耳邊呼嘯的風、碎冰的摩挲以及亞歷克時有時無的嘟嚷混作一團,卻都蓋不住那讓人面紅耳赤的水聲,掩不下心跳。
好在不過片刻,阿貝多便松了口:“就這樣繼續吧!
皮爾扎還沒反應過來,只是怔怔地回了句:“?繼續什么?”
隨即他便明白阿貝多是指什么。
“你覺得現在的情況可以繼續?”皮爾扎碎碎念著,“在你我他看到的都完全不一樣的混亂情況下去穿過暴風雪…你是認真的嗎,阿貝多先生?”
“當然!卑⒇惗喙戳舜,看起來心情似乎挺不錯,“一切都在預計中。”
皮爾扎噎了下:“包括剛才那個吻?”
阿貝多不置可否,只是笑著瞧著皮爾扎。
皮爾扎對他這樣子太熟悉,幾乎不用想就知道阿貝多那干什么都與實驗課題扯上關系的老毛病又犯了。
“好吧好吧,這個先不談,就當是實驗必須進行的內容,”皮爾扎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但是容我提醒您一下,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三個看到的東西可能都不一樣!
“您確定要在這么混亂的情況下繼續進行…”皮爾扎瞥了眼那邊的風暴,昏暗的、灰蒙的,帶著細碎的冰碴子和白雪,像是巨大的攪拌器,“如此高危險性的行動?”
阿貝多知道皮爾扎的顧慮,畢竟在對方看來,行動前的評估是很有必要的:“不必擔心,根據以往的情況,這里除了暴風雪外并不會有額外的危險!
“也就是說,你那邊很大可能是正確的景象。”阿貝多道。
可惜皮爾扎并沒有被說服:“那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那邊正確?”
“不排除這種可能,”阿貝多頷首,空著的手伸出,明顯戳了戳虛空,“但是像這樣去碰,我并沒有感覺到實感。”
“所以可以認為,我這邊的景象也屬于幻覺。”
“至于另一邊,”阿貝多望了望亞歷克那邊,只見后者左右躲閃著,時不時還用鍋鏟反擊,便自然地接了下去,“很明顯的結果。”
“就算是有藥劑緩和,影響也不算小,可能這次是找對地方了!卑⒇惗嗯袛唷
然而皮爾扎卻是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詞:“這次?”
“看來你早就知道這件事!逼栐隙ǖ,“不然不會提前準備那個藥劑!
“聰明的推斷。”阿貝多輕笑。
“比起推斷,不如說是你讓我這么想的吧…”皮爾扎見阿貝多臉上帶著戲謔,便明白了這一切。
只不過在隨后,先前的問題便又一次冒出:“所以為什么要帶上他?”
“這樣危險的話,留在營地不是更好嗎?”皮爾扎疑惑。
“因為需要不同可能性,”阿貝多說完便轉過身,對著亞歷克道,“亞歷克先生,請來這邊。”
像是剛剛才發現皮爾扎和阿貝多似的,亞歷克驚了下,隨即松了口氣:“差點忘記了還有你們在。”
“你們看到了吧,這些大家伙,明明剛才我來的時候還沒有的…”亞歷克往他們靠了靠,因為太過慌張的緣故,他并沒有注意到兩人交握的手。
“所以你現在有什么感覺?”莫名其妙的,阿貝多直接問道。
亞歷克愣了下:“感、感覺?”他摸摸腦袋,視線在周圍來回掃著,“難道又是幻覺?”
皮爾扎無奈,只想一巴掌拍自己臉上,倒是阿貝多耐心很好,直接同對方解釋:“從可能性上看,是幻覺的可能性最高!
亞歷克驚呆了,他怔怔地盯著阿貝多,手卻是往上一伸,直接抓了抓空氣——這當然是無事發生。
“怎么回事,我明明一路上都有在保暖…”亞歷克難以置信,“難道,我又凍到了?”
“可能是特殊的傳播介質,”阿貝多抬頭,“目前猜測這個癥狀與寒冷關聯度不高,具體的要等進一步的分析!
“可以進入下一階段了!卑⒇惗嗫聪蚱栐。
起初皮爾扎并沒有理解阿貝多的意思,還在想著對方到底是要什么東西,可在片刻他終于反應過來——阿貝多是讓他用風之翼滑翔。
但是他們手還牽著。
皮爾扎掃過交握的手,雖說在外人面前這樣著實讓人羞赧,但似乎也壞不到哪去,更何況暴風雪里牽手飛行聽起來好像還挺浪漫。
只要忽視其間的危險性。
想到這皮爾扎嘆了口氣,妥協般地嘟囔道:“好吧,雖然不知道原因,那就讓我來帶路。”
“現在,出發。”
于是風之翼緩緩展開,因為離得很近的緣故,振翅聲一前一后響起。
席卷的暴風雪頃刻間吞噬二人,用肆虐的風將冰雪混入。本該相互懟錯的羽翼因為其中一人的傾斜而微微錯開,毫無阻礙地朝著既定方向飛去。
而在他們之后是驚魂未定的亞歷克。他瞅了眼正前方咆哮著的雪怪,又看了看幾近模糊的二人的身影,最終還是眼一橫,打開風之翼便從崖邊躍下。
“不是,你們也等等我啊!”
“我有點恐高——”
第150章 秩與序之章·五
風之翼似是蒙德的特產。
當然這么說只是因為皮爾扎并非蒙德人,即便他曾有那么一段時間定居在蒙德,又有一位歸屬于蒙德勢力的伴侶,但對他而言,學會風之翼就像教會一個外國人至冬冰釣一般富有成就感。
因此在白帆伴著振翅聲展開,機械金屬骨架向外拓延時,撲面的風便刮蹭臉頰,讓皮爾扎幾乎睜不開眼——他完全忘記在寒風中使用風之翼的效果和在有著溫煦柔風的平原不同。
簡單來說就是,凍死個人。
“哈…哈啾——!”
皮爾扎打了個噴嚏,風之翼在這一沖擊下微晃。他穩住了身形,可隨之響起的卻是另一人的聲音。
“向側邊傾斜。”阿貝多輕聲道。
“嗯?”皮爾扎下意識回。
然而仿佛是一種本能,當皮爾扎的大腦還在疑惑于這一突如其來的要求時,身體便自發地向旁側靠去,以至于等他反應過來時,湛藍幾乎要與素灰相撞。
“——”
皮爾扎連忙調整身形,同阿貝多拉開了距離。綁束在兩人身上的繩因這急轉而呼嘯著,將冷冽的風劃破。
“好險,”皮爾扎松了口氣,“差點就撞上了!
可另一人卻并沒有他那般緊張。
“不會,”阿貝多伸手,甚至還有余地去篩選接下來要使用的藥劑,“風之翼的原理是借風滑翔,這點距離的變動只會形成錯風!
大抵是瞧見皮爾扎臉上的疑惑,阿貝多又繼續解釋:“你可以理解為用小風之翼組裝成一個大風之翼!
“雖然使用過程會比一般的復雜,但功能效用一致!卑⒇惗喾帕怂巹,轉而主動朝皮爾扎靠了過去,“而且會有遠超乎普通風之翼的效果!
阿貝多朝皮爾扎伸手:“要試試看嗎?”
皮爾扎看著面前伸來的手,明明是在往山底滑翔的途中,卻仿佛在平地一般穩當。
“雖然不是特別明白,”皮爾扎頓了頓,伸手握了上去,“但我大概懂了。”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特殊的風之翼!逼栐鷴吡搜蹆扇撕显谝黄鸷蟮娘L之翼的狀態,腦袋微偏,“比如說三個翅膀?”
“噢,感覺我們變成了三明治夾心!逼栐洁臁
“呵,確實,”阿貝多顯然被他這種說法給逗笑了,“有趣的比喻!
然而不過片刻,這笑聲中便夾雜了其他。
“喂——”
“等等——”
“你們等等我——”
聲音若隱若現,似是被風的尖鳴掩蓋。好在皮爾扎聽力不錯,一下子便找準了聲音的來源——細長的繩耷拉在半空,彎曲扭動又在片刻牽扯,因為考慮到彼此的飛行速度和下落趨勢或有不同,皮爾扎預留的繩子長度并不小,便成為了浮空下的蕩繩。
而在蕩繩的另一頭,顯然就是那位固執地想要挑戰雪山的冒險家亞歷克。
他慘白著一張臉,雙手緊緊抓著繩子。素灰的風之翼在寒風中歪歪扭扭地滑翔,一會兒朝左撇一會兒朝右斜,仿佛下一刻就會跌下。
好在亞歷克最終還是穩住了,這大概就是他能在恐高情況下爬山冒險的原因,可在皮爾扎看來,對方現在面臨的卻是另一個問題。
“‘過凍癥’的癥狀又出現了。”皮爾扎意有所指,好看的眸子瞥著亞歷克的眼,“雖然在上面就已經有反應,但這是不是太頻繁了點?”
“解除劑只維持了幾分鐘。”皮爾扎道。
阿貝多看起來倒是并不意外:“因為只是初期實驗藥劑,還需要進行調試。”
皮爾扎反應過來:“原來不是成品,我還以為你已經做好了呢!
阿貝多低笑一聲:“沒有那么快!彼罅四笃栐氖,像是回應又似在捉弄,“不然也不會來進一步尋找引發癥狀的源頭了!
只不過若提到這,皮爾扎倒是有一個疑惑想要問阿貝多:“所以你早就計劃好了!
“你肯定不會忘記我們約定的會面時間,既然還在雪山上待著,就說明是需要我來做一點協助工作!
皮爾扎想了想,恍然明白:“你猜到我不會出現‘過凍癥’的癥狀了?”
“不錯的思路,”聽著皮爾扎的猜想,阿貝多輕笑,“但只是一部分!
“我確實有解決雪山異常的目的,可具體怎么做以及如何實施,卻是在那位冒險家到來后才開始有想法!
皮爾扎挑眉:“那你在雪山上等我…”
阿貝多頷首:“如果我說是希望不受其他人打擾,你會覺得我過于控制嗎?”
起初皮爾扎并未理解阿貝多所說的話,然而在瞧見對方臉上的笑意,冰冷的風與漸漸發燙的臉相互磨蹭產生些許癢意后,他陡然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
“突然說什么呢…”皮爾扎紅了耳,或許連臉也變得通紅,“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會給阿納托利他們安排點活的!
見阿貝多臉上笑意更甚,皮爾扎噎了下,小聲嘟囔:“給他們找點事做,免得每次回去都要粘著我。”
“我保證。”皮爾扎道。
大抵是得到了滿意的答復,又或者只是單純覺得皮爾扎這反應有趣。阿貝多微笑,握著的手緩慢摩挲,似是在表揚。
不曾想就在這時,突兀的喊叫自身后傳來,一下便將這份旖旎打破。
“啊啊啊啊——”
皮爾扎回過頭,見到的便是不知為何突然收起風之翼的亞歷克。
“穩住身形!”皮爾扎瞳孔微縮,“重新聚力!”
“再把風之翼打開!”
阿貝多眼眸微凝,空著的手直接拽住了綁著亞歷克的繩。
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原本只是呼嘯的風陡然變得凌厲,只是一下便將那繩切斷。
而亞歷克則順著向下墜去。
“我先下去。”阿貝多開口。
皮爾扎怔了下,本想阻止,卻在片刻后道:“注意安全!
阿貝多松了手,為了追上亞歷克,他也將風之翼收起。
皮爾扎瞧著兩人的身影被碎冰吞噬,幽深谷底的灰蒙與風暴席卷,像是大張的口。
然而不等皮爾扎做些什么,突兀的藤觸自下而上,如同捕獵者一般朝他伸來。
皮爾扎愣了下,下意識想要躲閃,卻不知怎的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告訴他無需躲避。
該相信嗎?
皮爾扎在心里問自己,剔透的粉眸直勾勾地盯著那逐漸逼近的紫黑。
就在那藤觸即將穿刺時,皮爾扎眼眸微凝,反倒是將風之翼收起,借著力道向其撞去。
藤觸穿刺而過,預想中的疼痛卻并未出現,反倒是有什么在這一瞬間被打破。皮爾扎看到灰蒙被明亮取代,特異的色彩自谷底向上蔓延,仿佛形成特殊的空間,將兩方境域隔開。
“難道說,這就是‘過凍癥’所看到的世界?”
皮爾扎嘀咕著,長槍自掌心浮現,只是一個甩手,便將他下落的架勢抵住。青綠光點開始匯聚,流動的元素力帶動著周遭的空氣,凝滯間仿佛時間都因此變得緩慢。
而皮爾扎則在瞧見那一高一矮的虛影后,輕飄飄地踏在了實地——長槍斜插在阿貝多身旁,倘若不是因為熟悉氣息,沒準會被后者誤認為是襲擊。
“這是個意外!逼栐吡诉^去。
“我知道。”阿貝多毫不介意,“事實上,我們是在你之后到的。”
“我之后?”皮爾扎疑惑,又在瞧見阿貝多拔出的長槍后醒悟,“是嗎,我還以為你們會更快一些。”
阿貝多將長槍遞給皮爾扎,后者挽了個槍花,隨即將其隱去。
而在他們的不遠處,死里逃生的男子跌坐在地。他臉色鐵青,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呼吸,如同摧枯拉朽的喘息著。
見他這樣皮爾扎挑了下眉,抬手輕輕扯了扯阿貝多的衣袖。
究竟是什么情況?
皮爾扎無聲道。
阿貝多沒有回答,反倒是看向亞歷克:“需要喝點東西嗎?”
“呵呃…”亞歷克張了張嘴,看起來還沒緩過來。
無需阿貝多直言,皮爾扎自發地掃出一塊平地,將隨身帶著的以防萬一的干草放上。
“唰——”
火苗騰起,架起的烤架掛上了迷你的器皿,那是阿貝多為皮爾扎準備的旅行裝備,即便后者覺得比起旅途中自己就地扎營生火,提前準備干糧更加方便,他還是收下了這個來自自家戀人的關心。
這個小迷你鍋終于派上了用場。
亞歷克捧著小碗,又或者說只是一個矮頸試劑瓶抿著,溫熱的液體兌入了清水又加上了少許特制藥劑,讓緊繃的身體漸漸鎮定。
見亞歷克的手不再顫抖,阿貝多才開口:“現在好點了嗎?”
亞歷克遲疑著,好在片刻便有了回應:“是是的,很感謝…”
他緩了下,終于能夠將句子連貫:“噢,我是說,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的話,沒準我現在已經是塊肉餅了。”
“確實,”阿貝多肯定道,當然沒有錯過亞歷克被噎得一愣的表情,“所以發生了什么?”
阿貝多盯著亞歷克的背后:“你的風之翼為什么會損毀?”
聽他這么一說,皮爾扎才注意到在亞歷克的身后,本該好好收起的風之翼變得破破爛爛,仿佛遭遇了慘重襲擊。可他們是一同從山上飛下,若是有遇到魔物絕對逃不開他和阿貝多的注意,更別說是悄無聲息地襲擊亞歷克了。
又或者,這其實是假的?
想到這皮爾扎環顧四周,琉璃的色彩遍布,仿佛純白畫卷上的繪畫,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真實的存在,唯一的解釋便是在阿貝多離開后,皮爾扎受到某種東西影響而感染上了癥狀。
可當皮爾扎這么想時,亞歷克卻將這一切推翻。
“不是幻覺,”亞歷克抖著唇,瞪眼看向皮爾扎和阿貝多,“我被魔物襲擊了!”
“它就藏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