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景瑞淵的手不自覺握成拳, 正欲開口,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徐同站在外面說:“老板,藝人名單都整理好了。”
與此同時, 手機那頭,柳塵甕聲甕氣地說:“我剛剛在洗澡。”
他頭發還沒擦干, 因為一直滴水,他干脆撩起浴袍的一個角在擦頭發,因為不方便睜眼睛,所以始終閉著, 根本沒注意到手機是視頻通話的界面。
景瑞淵喉頭干澀,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嗓音微啞:“衣服穿好。”
柳塵擦頭發的動作微頓, 終于睜開眼, 這才看到屏幕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樣。
衣衫大敞, 用一覽無余來形容毫不為過,而屏幕那邊只能看到景瑞淵緊扣的黑色領帶和白色襯衫包裹的健碩胸膛,也不知對方此時是什么表情。
終于意識到這是視頻通話, 柳塵面紅耳赤,慌亂之下攏緊浴袍,卻被濕漉漉的衣角涼的凍了個哆嗦。
“先換睡衣,換好了把頭發吹干。”景瑞淵低啞的聲音透過手機聽筒傳出, “不著急,正好我處理點事,視頻不掛。”
“好。”柳塵嘴唇輕碰, 聽話地去換衣服吹頭發。
景瑞淵這才抬頭:“進來。”
徐同推開辦公室的門, 把一摞文檔遞上前,認真匯報工作成果:“篩出來的一共三十七個人, 這張是名單。”
“知道了,你可以下班了。”景瑞淵抬起右手把文檔接過來。
徐同瞥見他的左手懸在手機屏幕上,不太看得清被他遮住的是什么,只能依稀辨認出似乎是什么視頻,因為有很小的聲音。
徐同心里冒出個大膽的想法:老板該不會在加班的時候看小黃片吧?
可一抬眼對上景瑞淵那張表情冰冷駭人的臉,這樣荒謬的念頭立馬飛走。
為保住這個月的獎金,徐同不敢再偷看:“那老板我先走了,您早點回去。”
辦公室的門重新被帶上,景瑞淵這才移開手,屏幕中看不到人,依稀聽見吹風機運作的呼呼聲,柳塵還沒收拾好。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揉了揉酸痛的眉心。
吹干頭發、穿好睡衣的柳塵重新拿起手機,這回他把扣子都扣到了最上面一顆,也終于在屏幕中看見了景瑞淵的臉。
兩個人默契地沒提剛剛發生的事,柳塵聽見景瑞淵問他:“過敏都好了?”
“好了。”柳塵自覺把手機鏡頭朝自己臉上湊近了些,方便景瑞淵檢查。
“嗯。”景瑞淵不久前才看到柳塵早上給他發的過敏痊愈的消息,不放心才決定打個視頻親眼確認一下。
“你還沒下班?”柳塵雖然早已猜到景瑞淵慣例加班,但這幾天他凌晨還留在辦公室的次數似乎變得頻繁了。
“后天就出差了,把能處理的工作集中處理掉。”景瑞淵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兩點了。
有點晚,但對他來說習以為常。反倒是柳塵,進了劇組拍戲后,作息比以前混亂許多。
思及此,景瑞淵說:“你睡吧,我掛了。”
“你……”柳塵開口,“你看完桌上那些就回去。”
景瑞淵緊繃著唇,如果以前別人讓他少工作,他只會覺得這些人別有用心,因為他看似什么都有,其實很多東西根本不屬于他,那些人勸他不是為了他好,全都在等他懈怠的那一瞬間,把所有東西搶走。
但視頻中,平時總笑著的柳塵此時微蹙眉頭,眼中流露出的是貨真價實的擔心。
景瑞淵提醒自己,對方不僅是為了協議,還是個非常好的演員,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好,看完回。”
柳塵蹙著的眉頭舒展開:“那我睡覺了,晚安。”
“晚安。”看著他掛斷視頻通話,偌大的辦公室歸于寧靜,直到手機屏幕黑下去,景瑞淵才放下手機。
*
禮拜六柳塵的戲排的更密,既有常規戲份和補拍,還有一場向女主告白的情感爆發戲,中間除了吃飯,他只在寇千蘭情緒緩不過來時休息了半小時。
“海城有什么比較有名的祈福的地方嗎?”休息時,柳塵與小漁閑聊。
小漁不僅在海城讀的大學,她也是海城本地人。
“祈福?求姻緣倒是可以去安海寺,全國有名的。”小漁說著說著,覺得不對,“不過塵哥你也不用求姻緣,你想求什么?”
柳塵回答:“求平安。”
“幫董事長求?其實我覺得求什么都行,心誠則靈。”小漁道,“就是安海寺離咱們這兒特別遠,開車過去都得兩個小時。”
“嗯。”柳塵打開手機搜了一下,確實很遠,不過不少人反饋很靈驗,尤其是姻緣,好在也有平安福可以求,正好他明天中午才有戲,趕早去來得及。
“柳塵!千蘭那邊好了。”遠遠的,姚詩拿著喇叭叫他。
“來了!”收起手機,柳塵起身進棚。
*
“Cut!柳塵,你這樣不行。”姚詩有點不知道該怎么指導,柳塵拍戲這么多天,還是第一次NG超過五次。
劇本中,俞秀再也無法忍受碧玉被黃魏打,第三次試圖勸碧玉離婚,但碧玉說什么也不同意,只是一如既往地說不會離。俞秀心中的焦慮、心疼和深愛攪得他不得安寧、夜不能寐,這次他的情緒終于徹底爆發。
柳塵NG的原因是情緒爆發的力度不夠,而且是斷崖式脫節,因為他怕太用力制住寇千蘭會讓對方受傷。
“你不能怕傷到千蘭,手上動作一輕,整個情緒的爆發點就落回去了。”類似的話姚詩已經重復第二遍了。
寇千蘭笑道:“柳塵太溫柔啦,完全就是那種不會欺負人的乖小孩。”
“那倒沒有,我小時候也跟人打過架。”柳塵久遠的記憶中,小時候是跟人打過架的。
“看不出來啊,為什么打架?”寇千蘭驚訝地瞪大眼。
“不記得了。”柳塵記得,只是不想說,原主小時候被管教的很嚴,幾乎出不了家門,更不談跟人打架。他萬一說多了被記錄到花絮里,哪天柳鑫嶸發現察覺到不對勁會有點麻煩。
姚詩換了個角度,問他:“你覺得,俞秀在抓住碧玉手的時候,在想什么?”
“有不平,有心疼,也有恨吧。”柳塵看劇本時,分析過很多遍俞秀的每句話和每個動作。
俞秀這個人心理活動看似復雜,其實出發點很簡單,他小時候被碧玉從黑暗里拯救出來,所以他也想把身處困境的碧玉救出來,對碧玉這個人的感情可謂是執著到可怕。
愛之深,恨之切。
一切行為都建立在這兩個感情的拉扯上。
“柳塵你有恨過什么人嗎?或者對你來說這個字有點過,你有討厭過誰嗎?”姚詩又問他。
討厭誰?
穿書前,小時候的他討厭過和他打架的小朋友,但那是年少幼稚的情緒。如今,真要說討厭誰——
一張張面孔就像萬花筒出現在他的腦海中,馬萬、丁鎧一、景越、景恒,甚至圣億白色莊園的每一個傭人,他都討厭。
“討厭的人有很多。”柳塵回答,“我想我大概知道了,姚導,千蘭姐,辛苦大家,我們試一遍?”
其實他的討厭比起俞秀的恨肯定很淺薄,他討厭這些人并且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但俞秀哪怕對碧玉有恨,卻還多了一層在乎。
不過,他可以自己捕捉到名為“在乎”的情緒,肯定不到俞秀深愛碧玉那個程度,但他確實在乎景瑞淵的安危,因為景瑞淵是他在這個世界唯一可以無條件相信的依靠。
“多試幾遍也沒問題,你的NG次數可是那么多新人演員里少到找不出第二個的,我允許你預支未來的NG次數。”姚詩對演員苛刻但有耐心,更何況柳塵雖不是科班出身,但演戲很有靈性,好好教導絕對會成為一個好演員。
“說麻煩就見外了啊,我每次拍完要緩好久你都沒說麻煩。”寇千蘭笑道,“那我們開始吧。”
“嗯,各部門準備!”姚詩等兩人就位,舉起小喇叭,“《妻子》第五十六幕第三鏡第七次,action!”-
地上是還冒著熱氣的紅燒肉,俞秀起早做的,現在已經全都被打翻了,從藍色的飯盒里滾出來,紅燒湯汁滲進木地板的縫隙中。
“我說過了,我現在不會離婚的。”碧玉只看了一眼地上的紅燒肉,便移開視線。
“為什么?難道你要讓那個人渣天天打你嗎!”看起來總是膽小自卑的俞秀從沒這樣大聲說過話,此時的他因為怒吼,嗓音都有些沙啞,額間青筋暴起。
天知道碧玉給他打開家門時,他看到碧玉耳朵上的傷口時,他有多么的心疼和生氣。
那裂開的傷口是活生生被撕破的!
碧玉不想說這些,繞過他往門口走:“你回去吧,我的事不用你管,這是我的家事。”
“家事”兩個字就像一把利刃,扎的俞秀心口汩汩冒血。
他忍無可忍,沖上前一把抓住碧玉的手,右手壓著她的肩膀,將人抵在墻上。
“姐,求你了,你跟他離婚吧。”俞秀的聲音帶著些微哭腔。
“放手!俞秀!”碧玉試圖掙脫,可俞秀看著瘦弱,手勁卻大得很,她稍微動一下,就感覺手腕疼得要斷了。
“你答應我,跟他離婚,我就松手。”因為碧玉的掙扎,俞秀抓的更用力,指甲甚至將她的手腕掐出通紅的痕跡。
“放手,如果你今天不放手,從此以后,我就當沒認識過你這個人!”碧玉不再掙扎,只是臉上的表情變得極度冷漠。
俞秀無法理解為什么碧玉要放棄自己,維護一個人渣。
“我比不上那個人渣嗎?我現在在讀大學了,我每天打工也能掙不少錢,等畢業了找個好工作,我也能照顧你,我……”
俞秀斷斷續續說了很多,卻被碧玉厲聲打斷:“夠了!”
俞秀怔住,他在碧玉臉上看不到絲毫曾經熟悉的溫和,只剩嚴厲的斥責,還有緊蹙的眉頭。
他怔然地松開手,沉默地站著。
終于得以動彈的碧玉徑直繞過他,打開家門:“出去。”-
“Cut!這條過了,恭喜。”姚詩終于滿意了。
“千蘭姐,你沒事吧?”柳塵松了口氣的同時,快步走到寇千蘭面前,他剛剛用的力氣可不小,估計寇千蘭的手臂被他抓傷了。
“不礙事,應該很快就消了。”一點抓傷罷了,寇千蘭背過手沒讓柳塵看,為了藝術小小犧牲一下還是值得的,畢竟拍出好效果了。
“是不是流血了?”柳塵皺眉,“小漁,你去把劇組的藥箱拿過來。”
“真不礙事,等藥箱拿過來,傷口都愈合了。”寇千蘭跟他開玩笑,“好了好了,我今天拍完了,先回去了,你好好加油啊。”
“好,千蘭姐路上小心。”柳塵沒再多提傷口,而是等小漁拎著藥箱過來,提醒她跟著寇千蘭回酒店幫對方擦點藥。
之后,他等待劇組整理好拍攝場地,開始了單人部分的拍攝。
俞秀的單人戲份主要集中在學校和家里,學校安排在四月下旬拍,正好趕上大學的期中考試,請大學生們做個群演,家里是基本以活動路線為主的日常。
因為沒什么臺詞,柳塵幾乎都是一鏡過,拍完后又針對這個禮拜的鏡頭進行了補拍工作。
凌晨時,他回到劇組趕拍原本排在周日的夜戲,這場戲對他來說也不難,就是當時試鏡的完整版。
這段劇情他曾經反復揣摩過很多回,唯一的區別是手上真的握著刀,不過是道具刀,并不會真的劃傷手,就是中間補拍指腹滲出的血珠費了不少時間。
等到拍攝結束,已經凌晨三點多了,劇組大多數人習慣了作息混亂的生活,都沒什么困意,吃著柳塵請的夜宵。
小漁倒是困得不行,平時柳塵拍夜戲都是陶安來跟,今天陶安回天際線傳媒幫景瑞淵面試申請加入公司的藝人了,要過兩天才回劇組,由她代班。
她趁著柳塵卸妝的時候緩了緩神,等他卸完妝把手機遞給他:“塵哥,你手機,拍戲中途有消息,我沒看。”
“好,你去吃點東西吧。”柳塵指了指不遠處的燒烤。
小漁聞到香味,撒歡似的跑過去,柳塵這才打開手機,景瑞淵在一個多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
[愛心]我先生[愛心]:你想接雜志封面拍攝嗎?
雜志封面?
柳塵想到了唐家的二少爺唐嘉年,可能是宴會那天見過的唐家大少爺唐正元牽的線。
拿著手機正要打字,柳塵瞥見上面的聊天記錄,立刻放棄現在回復的念頭。他晚上六點多還跟景瑞淵說過他今天下戲了,可以早點休息,還是到明早再回吧。
眼看著時間快四點了,柳塵查了一下安海寺的開放時間是早上七點,如果想早去早回,他五點左右就得出發,看樣子是睡不成了。
“小漁。”柳塵走到小漁邊上,“聯系過司機了嗎?”
柳塵不會開車,去安海寺得找人送他。
“聯系過啦,司機師傅四點五十到。”陶安走之前特地跟她交代了這個事,天際線傳媒走上正軌后,柳塵的保姆車和司機都安排到位了,只是最近一直在劇組,住的地方有限,就沒讓司機一直待命,有需要才會把人叫過來。
“好。”柳塵這才松了口氣。
“塵哥你不睡會兒嗎?你早上去寺里要大半天,下午還得拍戲。”小漁有點擔心,柳塵才進組一個禮拜看起來就瘦了好多。
“不了,來不及回酒店,跟你們聊聊天,等會兒車上睡。”
柳塵和工作人員坐在一塊嘮嗑,直到司機開著車到了片場。
“柳先生,后座有枕頭和被子,您累了就睡一會兒,到地方我叫您。”司機姓許,五十出頭,做事很細致,開車也很穩當。
“好,謝謝。”
因為是好司機,凌晨五點也不堵車,一路上車行進的都很平穩,柳塵睡足了兩小時。
到了安海寺附近,他才發現,趕早來寺廟祈福的人出乎意料得多。
柳塵給許叔轉了點錢:“許叔,你在這附近停好車就隨便逛逛去吧,大概……兩個小時后我在停車場等你。”
“好,謝謝柳先生。”
*
安海寺坐落在半山腰,再往上到山頂其實還有一座財神廟,這里的特色就是沒有纜車,如果要上山全靠徒步。
柳塵一夜沒睡,只有早上瞇了兩個小時,精神并不是很好,在山腳的素齋吃完早餐后,看了看不遠處的咖啡店,最終還是忍住沒買,只買了瓶礦泉水,便上了臺階。
今天天氣很好,七點鐘太陽高高掛著,柳塵隨著人流往半山腰爬,起初還覺得陽光曬得人暖融融的,爬了一段山路后后背滲出薄汗。
這山不算矮,看著安海寺就在不遠處,但其實爬了十分鐘也沒縮短太多距離,他一邊想著可能要讓許叔再晚一小時到停車場,一邊繼續往上。
八點十二分,他終于到達了安海寺外。
柳塵的呼吸有些亂,額頭也有了汗水,他干脆摘了帽子,理了理壓扁的頭發,這才掏出手機給景瑞淵回消息。
小土不土:我剛醒,今天上午沒有戲,可以休息,所以多睡了一會兒。
小土不土:什么雜志?
小土不土:如果適合我可以試試看。
景瑞淵回的很快。
[愛心]我先生[愛心]:唐正元的二弟唐嘉年開的雜志社下一期刊的副刊暫時沒有約到合適的藝人拍攝。
柳塵一愣,全球三大刊之一,就算是副刊含金量也不是其他雜志可以比擬的,怎么會約不到合適的藝人?
[愛心]我先生[愛心]:是偏暴露的主題。
景瑞淵打完這幾個字,心里還是懸著。
他看過唐嘉年的設計稿,說偏暴露其實以營造一種曖昧朦朧感為主,不過上半身的襯衫是用絲織成的,近乎透明,要找到身段極具美感的男藝人確實比較難。
[愛心]我先生[愛心]:你要去嗎?
景瑞淵見柳塵沒回,心懸的更高了,他說不上來為什么,只是一想到會有很多人看到柳塵穿著那件衣服的模樣,心里咕嘟咕嘟冒著酸泡。
小土不土:暴露到什么程度啊?
柳塵剛剛踏進安海寺,付了六十塊買了一包香。
他沒帶包,只能把香抱在懷里,拿著手機繼續回消息。
說是暴露的主題,柳塵還是想看看到什么程度,因為能登上世界三大刊之一的機會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有的。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演員,對各種形象有比較高的包容度。
景瑞淵沒有具體描述,直接將唐嘉年給他看的類似服裝照片發給了柳塵。
柳塵看完便明白了,他打字回復。
小土不土:可以的,我覺得服裝很有設計感,而且我覺得這是個積攢經驗的很好的機會
小土不土:[小貓喜悅.gif]
酸泡泡把心臟擠壓的仿佛無處落腳,景瑞淵緊繃著臉。
[愛心]我先生[愛心]:好,我會答復唐嘉年,具體的工作細節到時候陶安對接好了會跟你說。
小土不土:好,謝謝~
[愛心]我先生[愛心]:沒事,那我先去開會了。
小土不土:ok
和景瑞淵聊完,柳塵終于拆了香的包裝。
安海寺很大,人頭攢動。
柳塵拿著香一路找到求平安的佛像前,學著墻上掛著的敬香姿勢,將右手四指交疊覆蓋在左手上,兩只手的大拇指相對,食指和中指夾住香身,大拇指抵住香尾,放進燃香爐中等待香被點燃。
燃香爐的火燒的很旺,柳塵一開始沒注意,手指不小心被余熱燙了下,很快縮回。
旁邊有個阿姨跟他說:“小伙子,你手要離遠一點的,這個很燙的,不要這樣懸起來,熱氣往上飄的,要像我這樣。”
“好,謝謝阿姨。”柳塵嘴巴甜,笑著道謝,學著換了姿勢。
香點燃前就有好聞的味道,點燃后那味道似乎更明顯了,鉆進鼻腔里,讓柳塵徹底醒神。
他舉起三炷香,面對佛像站好,將手舉高,使得手中的香與眉齊平,在心中默念自己的愿望。
希望景瑞淵出國辦事一切順利,一路平安。
之后,他面朝佛像鞠了三躬,將三炷香插進了香爐內。
寺廟里一般都有賣法物的地方,柳塵想買個平安福讓景瑞淵帶著,他聽了旁人的介紹,跟著進了法物流通處。
店里擺了各種各樣開過光的法物,從手串到福袋,甚至還有手機背面的貼膜,品種繁多。
柳塵本想買福袋的,被擺在陳列柜中的一個黑色手串吸引住目光。
這手串其實是兩條,一條的珠子小一些,另一條的大,兩條被用純銀的環套在一起,銀環上還刻著魚和青云。
“這是什么?”柳塵從人群中穿過,靠近陳列柜問。
“黑曜石,加上這銀環,寓意平安順利、如魚得水、平步青云。”導購員跟他解釋,“我們這兒的法物都是開過光的,帥哥要是喜歡買一串?送給女朋友也行啊。”
“沒有女朋友。”柳塵指著它,“幫我拿一串吧,送給我先生。”
“好嘞,哎呦帥哥看著年輕,竟然結婚了啊?”導購員一邊幫他打包一邊同他說話。
“嗯。”柳塵點點頭,想來想去,又說,“拿兩串吧。”
他和景瑞淵倒是從沒有什么情侶物品,這手串不扎眼,寓意也好,可以一起戴著,也算除了戒指和結婚證,能稍微證明一下他們“感情”還不錯。
“再幫我拿個平安福吧。”柳塵指著掛在墻上黃底紅字的平安福。
“好的。”
柳塵提著袋子排隊付好錢,便下山往停車場走。
下山相較于爬山要輕松太多,雖然太陽高照,但伴隨著春風吹過,柳塵反而沒那么熱了,便重新把鴨舌帽戴上。
回清咥鎮的路上,他又睡了兩個多小時,勉強把欠下的覺補回來一點。
下車后,柳塵將東西留在車上的包里,看了看時間,距離下午的戲開拍還有不到一個小時,他趕緊跑回棚里。
*
海城城中心,恒越集團內——
“徐助理,我來找淵哥。”石項禹晚上跟景瑞淵同一個航班出差,這是他好不容易爭取來的和景瑞淵合作的機會。
他們下午安排了個出發前的臨時會議,便提早過來了。
“老板現在不太方便,石經理您不介意的話,我帶您去樓下的會客室休息一會兒。”徐同站起身。
“行。”石項禹往景瑞淵辦公室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要跟著徐同走,聽見了一陣巨響。
他腳步頓住,想多看一眼,徐同叫他:“石經理,請。”
這明顯是讓他不要多管的意思了,石項禹想想那是得罪不起的景瑞淵,老實收起窺探的心思。
景瑞淵的辦公室內,景恒剛剛砸碎了一個擺在茶幾上的山水玉石擺件,碎玉蹦了一地。
這還是景老爺子健在,他還年輕的時候去古董拍賣會花二十多萬拍回來的。
“你到底把小越藏到哪兒去了!”白花花的頭發和通紅的一張臉,這是景恒現在最真實的寫照。
“不知道。”景瑞淵冷眼看著他。
半個小時前,自生病后就幾乎沒在公司出現過的景恒突然來了,怒氣沖沖質問他景越去了哪兒。
景瑞淵面對這樣歇斯底里、半條腿都邁進棺材里的血緣關系上的父親,除了厭惡和麻煩,生不出任何別的情緒。
“他不可能自己跑出去的,只有你能把他帶走。”景恒說的格外篤定,握著輪椅的手卻越來越緊。
景恒一個星期前把景越關進了臥室中,最開始景越每天都鬧,不僅把臥室里能砸的都砸了,還鬧絕食,后來餓到暈過去終于害怕,肯吃東西了。
但為了跑出去,也想盡了各種辦法,裝病裝瘋無所不用其極,就算跑出過臥室,也沒有一次能從莊園跑出去。
可是就在今天上午,景恒吃完抗癌藥,輸完液后,精神稍微好一點,想找景越談一下已經脫手的環洋娛樂的暗股一事時,發現好好關在房間里的人不見了。
窗戶大敞,外側墻壁還有腳印,地上的草坪不少青草被踩得稀巴爛,他是跳窗跑出去的。
景恒以為,今天也會跟之前一樣,在偌大的莊園里搜尋一番,就能找到躲在某處伺機跑出去的景越。
可是沒有,景越就這么悄無聲息地消失了,景恒當即想到的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只有景瑞淵。
“出去。”景瑞淵看了一眼時間,沒耐心再跟他耗時間。
“景瑞淵!別忘了景越是你弟弟!”景恒“啪”地重拍輪椅扶手,整個人震得從椅子上站起來片刻,又落了回去。
弟弟?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景瑞淵眼神徹底冷下來,拿起擺在桌上的鋼筆,從景恒旁邊徑直走了出去。
“你去哪兒!”景恒轉著輪椅,啞著嗓子叫他,見他絲毫不回頭,急道,“你信不信我現在把你從這個集團趕出去!”
“那正好。”景瑞淵停下腳步,“有了你的允許,我就可以正式推翻恒越了,不是嗎?”
這是景瑞淵第一次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的野心,饒是景恒平時再想裝糊涂,此時也是心一驚。
四年前他把景瑞淵帶回來時,從沒有正經瞧過這個野種,他當時覺得,不過就是個好拿捏的、有點高傲的年輕人罷了。
可四年的相處告訴他,景瑞淵從來沒有被他拿捏的打算,他說要推翻,就肯定有把握做到。
所以,景恒不敢說話了。
景瑞淵卻說:“有時間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不如去找找你那個‘聽話的好兒子’,免得見到他已經涼透了。”
景瑞淵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獨留景恒怔怔坐在輪椅上。
對方的話就像是一記警鐘,讓景恒意識到,景瑞淵就算要報復景越,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未來搭進去,更何況,他手里的東西足夠毀了景越,可是上次他沒做。
“戚裕,回莊園,安排人再找。”
“是,老爺。”
*
“抱歉,久等了。”景瑞淵推開會客室的門,“徐同,去通知他們過來開會。”
“好的,老板。”徐同替他們關好門。
石項禹趁著這會客室沒其他人,說:“淵哥,上次Norman那個事是我對不住,后來我去查了,牛杭他是想給您使點絆子好跟景越搭上關系,淵哥你小心點。”
要讓他在景瑞淵和景越之間選陣營,不用想都是選景瑞淵的。
“我已經知道了。”景瑞淵之前跟唐肆煜一起去醫院時,就是處理這個事,“牛杭已經被他爸送去國外了,近幾年都不會回來。”
石項禹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淵哥你放心,他身邊的那幾個一起混的,我去盯著。”
“嗯。”景瑞淵點點頭。
很快,行前會議的人員就到齊了。他們這次會議主要針對的就是城東地塊的開發,其中一部分面積將投入開發大型外貿市場。
會議開完已經六點半了,看著外面漸暗的天色,景瑞淵讓人安排了所有參會人員用餐,自己走到走廊打了通電話。
陶安沒接,他又撥了一通,小漁也沒接。
景瑞淵看著手機里的幾個聯系人,最后給楊楓華撥了過去,這次,對方倒是接的很快。
“董事長。”那頭的楊楓華似乎在外面,背景音很吵。
“陶安呢?”景瑞淵問他。
“這批新藝人都面試完了,小陶就先回清咥鎮了,他說董事長夫人今天有夜戲,小漁熬不住夜戲。”楊楓華詳細地解釋。
半晌,景瑞淵才答:“知道了。”
掛斷電話,景瑞淵走到走廊盡頭,俯瞰窗外的江景。沿江的燈已經打開了,在江面投射出星星點點。
他和柳塵兩天沒見,算上出差的時間,未來至少一個月見不到。
這期間,兩個人肯定是各自忙各自的工作,只要安然度過,他們基于協議的關系,似乎沒有頻繁聯系對方的必要。
“淵哥。”石項禹打斷了景瑞淵的思緒,“你不去吃飯嗎?”
“現在去。”景瑞淵斂起眼中莫名浮上的情緒。
石項禹觀察了一番他的神色,試探著問:“嫂子晚上來送機嗎?”
景瑞淵面色微沉:“他不來,在劇組拍戲。”
“哦哦,我聽說了。”之前的熱搜他看見了,跟唐肆煜吃飯時也聽對方提起過,“沒事,我們事情辦的順利,很快就能回來了。”
石項禹心里忍不住罵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景瑞淵什么也沒說,徑直進了會客室。
*
清咥鎮的片場中,陶安開車趕回劇組,盯著柳塵把晚餐吃了,然后問他:“你早上出去的時候沒戴口罩?”
“太熱了,戴了帽子。”柳塵如實回答,“后來出汗就把帽子摘了一會兒。”
因為之前的種種,他完全變成了熱搜體質,一有風吹草動都能上熱搜,盡管網友們至今都沒得到過一張他的正臉照,但就像饑餓效應,現在的網友們對他正臉的好奇心仍舊在攀升。
再加上他進組拍戲了,《妻子》又是大IP,他現在完全是公眾人物,所以陶安建議他出門最好戴著口罩和帽子。
“出什么事了嗎?”柳塵以為自己無意中惹了麻煩。
“倒也沒什么,就是有人拍了張你的照片發在了小紅薯上,半天過去沒多少點贊,應該問題不大,我已經安排團隊監控了。”陶安點開那條小紅薯,一個下午過去也才三十多個贊。
“好,我今晚去機場把口罩戴好。”
陶安說:“晚上我送你去機場,董事長訂的商務艙,我直接帶你去商務艙的休息室。”
“嗯,謝謝陶哥。”柳塵吃完最后一點飯,”我去把今天最后兩場戲拍了。”
“去吧。”陶安先回休息室替他收拾東西。
柳塵今天因為太困,精神不是很好,所以臺詞忘得有點多,拍的比以往慢,等他拍完卸好妝,已經快九點了。
陶安手里握著車鑰匙:“我開自己的車送你,一個半小時能到。”
“好。”柳塵匆匆跑到保姆車上把早上放在包里的平安福和手串拿上,坐回陶安的車里。
“放心,來得及。”陶安對自己的開車技術還是有自信的,他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小漁說你昨天一夜沒睡,你在車上睡會吧,我看你今天狀態也不是很好。”
“嗯。”柳塵嘴上答應,卻仍舊坐的筆直,視線穿過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中間,看著前方的馬路。
陶安哭笑不得,這樣看著車又不會變快:“不困?”
“還好,我怕來不及。”柳塵早就想好了今天送機,要是沒趕上,他是真會懊悔。
陶安也不勸他了,卻在無形中加快了車速。
海城國際機場的商務艙候機室是單獨的一棟樓,離主機場有段不近也不遠的距離,陶安提前聯系好了熟人,給他在商務艙候機樓外留了個停車位。
“口罩和帽子……”陶安提醒他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完,柳塵已經拿著包下了車。
商務艙的乘客本來就不多,又是夜間航班,整個候機樓大廳內看起來格外空曠,接待臺的人瞧見一道漂亮的身影沖進來,怔了片刻,趕緊叫住他。
“先生,您好,這里是商務艙候機樓,請出示您的身份證。”
柳塵腳步頓住,好在陶安很快過來,把身份證遞出來:“之前約好的。”
“好的,請隨我來。”接待臺的工作人員檢查好陶安的身份證,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帶著他們往里走。
“給,戴上。”陶安把罩遞給柳塵。
“……謝謝。”柳塵后知后覺自己剛剛的一連串舉動實在是急的有點丟人,藏在口罩下的臉微微發燙,干脆把衛衣連帽也戴上了。
“二位要找的乘客就在里面,稍等,我進去知會一聲。”接待人員輕扣了幾下門,走了進去。
景瑞淵坐在背朝著門的沙發上,正在看文件,他對面的石項禹裝模作樣捧了本書在看。
石項禹注意到接待人員,越過她往門口看,發現有個戴著帽子和口罩,身形高挑的男人站著,很眼熟。
再看看景瑞淵,像是明白了什么。
他笑著說:“淵哥,有人找。”
景瑞淵抬起頭,正好接待人員走到他旁邊:“景瑞淵先生,有位姓陶的先生找您。”
陶?
景瑞淵回過頭,在門口看到了站著的柳塵。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表情,但他能感覺到,只是看到柳塵的那個瞬間,心臟回暖,連跳動都加快了,他甚至感覺自己的胸膛因為心臟的跳動小幅度的震動。
“淵哥,嫂子,我先出去抽根煙,你們聊。”石項禹格外有眼力見,從口袋里摸出包煙,看向接待人員,“你去幫我借個火。”
“好的,先生。”接待人員立刻跟著石項禹出去了,還貼心地幫他們關上了門。
“不是說今天有夜戲嗎?”景瑞淵起身走向他。
柳塵拉下口罩:“昨天晚上拍過了,我請姚導調了一下時間,你今天不是要走么?我來送機。”
景瑞淵心臟跳的更厲害了。
今天的柳塵穿著白色的連帽衛衣和九分牛仔褲,雪白的腳踝被白色的中筒襪遮住了,只露出非常短的一節小腿肌膚。
臉龐被略寬大的衛衣連帽包裹,淺棕色的自然卷發被壓得有點塌,前面的劉海覆在眼睛周圍。
很可愛,也很乖。
“幸好陶哥幫我提前安排好了我才能到這兒,我有東西給你。”柳塵從包里拿出平安福和手串,“我早上、我托陶哥順路帶的。”
他本來想說是早上自己去寺廟求的,可現在這里沒有旁人,他告訴自己,不用演的那么逼真了,干脆改了口。
“平安福你戴著吧,出遠門保個平安。”柳塵買的時候沒想到,此時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商務風,肯定價格不菲,這手串對比之下又不商務風又便宜,便說,“手串寓意不錯,不過感覺你不太方便戴,我就帶回去了。”
“方便。”景瑞淵垂眸,摘掉了左手腕上的腕表,“幫我戴上。”
他看著柳塵,還問:“為什么特地來送機?”
第26章
“手上這手鏈不錯。”石項禹回到候機室, 就看見景瑞淵手腕上三百多萬的表不見了,變成了一個黑色手串。
他一直到登機后坐下了才夸:“嫂子買的?”
“嗯。”景瑞淵淡淡點頭。
石項禹感覺不大對勁,他以為柳塵來送機, 景瑞淵情緒應該會高漲一些,但怎么感覺比平時還要陰沉?
所以他默默地把話都咽了回去, 攤開航空手冊助眠。
景瑞淵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是最新的項目合作企劃案,但他目光落在第一個字上動也沒動。
半個小時前,在候機室中——
柳塵的指腹輕輕碰到景瑞淵的手腕, 帶起一陣酥麻。
手串戴好后,柳塵幫他還調整了一下銀環的位置, 修剪平整的指甲無意中擦過手腕表面的肌膚, 景瑞淵眸色瞬間深了幾分。
“為什么特地來送機?”景瑞淵沉聲問垂頭在幫自己認真戴手串的柳塵。
“嗯?你要出國一個月, 作為領過證的合法夫夫, 當然要來送機。”柳塵抬眸,漂亮的鳳眼里是一片清明,他回答的太理所當然, “協議上規定好了的,不來送,別人肯定會覺得很奇怪。”
景瑞淵喉頭微動,最后只是將手收回, 輕點了下頭。
正好廣播中傳出航班登機的消息,景瑞淵反射性抬起左手要看時間,視線觸到黑色的手串, 才改成看墻上的掛鐘。
“我該走了。”景瑞淵垂眸看著他, 幫他拉好有點滑落的連帽。
“好。”柳塵拉上口罩,“一路順風。”
*
柳塵對他的距離感很明確, 對外有需要的時候總能表現出與他感情好、迷戀他的樣子,一旦沒有了外人,就退回了絕不逾矩的范圍。
明明是他最認同、最滿意的相處方式,但柳塵照著做的時候,他反而處處覺得不自在。
或者,他覺得不夠。
右手搭上左手腕的黑色手串,景瑞淵指腹觸到冰涼的銀環,無聲地嘆了口氣。
*
將人送上飛機,柳塵的精神終于松懈下來,坐在車里昏昏欲睡。
陶安透過后視鏡看了他一眼,說:“困就睡吧,反正今天沒戲了,我直接送你去酒店。”
“好。”柳塵嘟囔著應聲。
陶安打著轉向燈將車開上高架,一回頭就發現他睡著了,無奈笑笑,這是真的累了。
柳塵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早晨才徹底清醒。
因為上午十點半才有戲,柳塵不急著起床,拿出手機查了一下景瑞淵的航班信息,對方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落地。
他想起手機相冊的照片,登陸“小土不土”這個賬號,發了條微博,才起床洗漱。
今天計書有早戲,柳塵到片場時,他剛拍完。
正好劇組的早餐送到,計書端著碗坐到柳塵旁邊,注意到他手上的黑色手串,好奇地說:“這還挺好看,買的?”
“昨天早上去安海寺求的。”柳塵說。
“那你早上發的那個平安福也是?”計書問他。
“嗯,那個是幫我先生求的。”柳塵有些奇怪,他以為計書忙著拍戲沒空刷微博,“計書哥你怎么知道?”
“上熱搜了,聽助理說的。”計書一看他就是發完沒管,“好像有人因為那個平安福扒出你正臉照了。”
平安福——扒出正臉照?
“啊?”柳塵不理解,這兩個是怎么搭上關系的?
突然,他想起昨天陶安跟他說的小紅薯照片那件事,立刻打開微博。
@小土不土:一路平安[平安福照片.jpg]-
桃桃烏龍茶:這是要去哪兒?-
奶茶續命:這是安海寺的平安福哎,我有一模一樣的[同款平安福.jpg]-
不減十斤不改名:你們拍戲去安海寺了?我怎么沒看到,我今天也在[安海寺照片.jpg]-
等小丁世巡:明明是在清咥鎮拍戲,卻跑去那么遠的安海寺,你可真閑[鄙視.gif]——
有吃有睡:丁粉能不能別到處拉屎啊?-
恐丑定律:平安福不重要,土土讓媽媽看看正臉照[期待.jpg]-
捏捏月半月金:你該不會是這個人吧?[小紅薯鏈接]——
恐丑定律:臥槽!大美人!——
帥哥是精神食糧:啊啊啊啊真的假的!快來看!@帥哥搬運botV——
帥哥搬運botV:謝邀,要授權去了[感恩.gif]
……
之后,“帥哥搬運bot”找到小紅薯拍照的那個博主要了授權,把安海寺里拍到的柳塵的照片搬運到了微博。
“帥哥搬運bot”本就是擁有一千多萬粉絲的大博主,平日里關注他的都是靠網絡美貌續命的網友們,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一大早看到帥哥的照片只能說養眼到瞬間清醒,短短半小時已經十多萬轉,迅速爬上熱搜。
照片中,沒戴帽子的柳塵發絲微亂,鼻尖浮著薄薄一層汗珠,他昂著頭在看安海寺的匾額。晨光灑在他身上,淺棕發色下映襯的肌膚白如雪,細膩的宛如上等瓷器,找不到一點瑕疵。
上挑的右眼角下那枚小痣為他清冷神圣的外貌添了一絲惑人的媚態,輕抿的薄唇色澤紅潤,就像在勾著人去親吻。
@帥哥搬運botV:已獲授權,偶遇帥哥[小紅薯轉載照片.jpg]-
恐丑定律:草啊,他長得也太漂亮了嗚嗚嗚嗚-
捏捏月半月僉:昨天看到的時候就瘋狂心動,這張臉就是該火的命!-
桃桃烏龍茶:我去,誰懂?我現在心臟狂跳都快要蹦出去了——
dadada回復桃桃烏龍茶:我懂!我好想把他壓在墻上狂親!-
少說廢話:這么好看的人到底是誰在談?就不能分我一個?-
kiki:awsl給我他的聯系方式,立刻!-
我是神金:我是神金餅,讓讓我怎么了!這種帥哥,讓我上![流口水.gif]-
超愛吃西瓜:我死了,這么漂亮的男人竟然是已婚,老天爺對我也太不公平了-
盯襠貓:@少管本少爺閑事 少爺,能不能讓你哥把嫂子讓給我?-
何時能進唐家門:我從今天起不想進唐家了,@少管本少爺閑事 少爺,把嫂子給我,謝謝!-
刻苦讀書ing:@少管本少爺閑事 寶寶你不介意我把你嫂子也當寶寶吧?
……
看到這些評論,柳塵哭笑不得,被瘋狂艾特的唐肆煜不知該作何感想。
再往下滑,還有截然不同的一片畫風-
真愁人:受不了,頂著這張臉卻是個戀愛腦,平安福該不會是給那誰求的吧?@豪門資訊搬運工——
豪門資訊搬運工回復真愁人:據可靠消息,恒越集團景瑞淵確實于昨夜乘坐航班出國了-
吃瓜達人:所以果然是戀愛腦啊[摳鼻.jpg]-
mango:一言難盡,拍戲期間還跑去寺廟求神拜佛,果然是帶資進組,抱緊大腿,連姚詩都不管[翻白眼.gif]-
沒實力的藝人都該死:[比中指.jpg]yue了,靠陪床換資源算什么本事,收收戀愛腦,這種傳遞負面三觀的藝人什么時候封殺@華國日報
……
計書在旁邊看見,指著那個“沒實力的藝人都該死”說:“這人是職黑,我都被他罵是死人臉演技,不用管他。”
“對的,我也被他罵過,說我整容臉僵尸人。”寇千蘭走過來,一臉無所謂地聳聳肩,“總會有這種吃陰溝爛錢的家伙。”
柳塵見他們如此云淡風輕,被逗笑了:“知道的,我不介意,他們別罵我老公就行。”
更何況真要有什么事,陶安早就聯系他了。
“小土不土同志,禁止秀恩愛。”計書揮著拳頭作勢要揍他。
柳塵趕緊關掉微博,將手機交給小漁,把最后一個小籠包吃了:“計書哥千蘭姐辛苦!那我先去做妝造了!”
小漁抱著保溫杯跟在后面追:“塵哥!董事長交代的紫薯牛奶您還沒喝呢!”
*
柳塵這個禮拜開始戲排的沒那么滿,今天一共就三場,最重要的是中午這場。
俞秀在碧玉家中和對方袒露心意后,黃魏回到家發現了滲進地板縫隙沒擦干凈的紅燒湯汁,從而牽出了和俞秀的肢體沖突。
柳塵做完妝造出來,計書和寇千蘭正拍到黃魏到家。
副導演走到他旁邊提醒:“一會兒他們拍完了,你直接進場,先單獨給你拍在屋子里的鏡頭。”
“好。”柳塵點點頭。
沒臺詞的戲柳塵向來過得快,幾方配合熟練,計書和寇千蘭這邊一結束,化妝師進屋幫他們補妝的同時,柳塵那邊的機位就換了副導演開始拍攝。
“Cut!好了!”副導演抬手示意,“麻煩幾位老師稍等幾分鐘,就準備下一場。”
姚詩將拍攝內容檢查完,劇組再次開機。
“《妻子》第七十二幕第四鏡,第一次,Action——”
“咚咚咚!”
“咚咚咚!”
接連幾聲震耳欲聾的拍門聲,正在淘米的俞秀手上動作停下。
他往門口看去,直到外面的人連拍帶喊:“俞秀!你給老子出來!”
俞秀隔幾天就能聽見黃魏高聲辱罵碧玉,他的聲音就像惡鬼,俞秀瞬間辨認出來。
他擦干凈手,步伐緩慢地往門口走。
黃魏拍門拍的手掌通紅,見一直沒人來開,他抄起走道的一個舊掃帚,“哐哐”幾聲打在門上。
“俞秀,滾出來!”
“他可能不在,我們回去吧。”碧玉頭發亂糟糟地散開,手上還有通紅的抓痕,臉頰更是高高腫著。
“他不在?你怎么知道這畜生不在?果然是奸夫!”黃魏一把扯住碧玉的頭發,正要把她往家里拖,門打開了。
俞秀看到走道里的情形,愣了片刻,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沖上前搶走了黃魏抓在手里的掃帚。
黃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掃帚“啪”地打在臉上,瞬間吃了一嘴的灰。
他氣得要瘋了,松開抓著碧玉頭發的手,一拳砸向俞秀的臉。
俞秀躲閃不急,只覺得嘴里肉糊爛一片,滿腔是血,牙齒也崩了兩顆,頭因為慣性撞在墻上,讓他腦袋嗡嗡作響。
碧玉被這場面嚇到了,俞秀看著瘦條條,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絕對不是黃魏的對手。
她撲上前要攔,卻沒想到俞秀突然蹦起來,拳頭揮了回去。
他從小就在地里干農活,力氣不容小覷,黃魏鼻血飛濺,頭暈目眩。
兩個人就這么扭打在一起,碧玉嚇得眼淚凝在眼眶中,連滾帶爬地沖進家里找手機打電話報警。
“Cut!”姚詩舉著小喇叭道,“各位老師辛苦了,醫護人員,趕緊過來檢查一下幾位老師有沒有受傷!”
姚詩的擔憂并非多余,三個人完全入戲后,拍這種激烈沖突戲很有可能會無意中受傷,更何況還是采用的實景,現場灰塵小石子少不了。
好在傷是沒有的,計書和柳塵借位扭打的演技很成熟,就是出了不少汗,三個人身上都蹭了灰。
一會兒就要吃午飯了,三人的助理拿著毛巾紛紛走上前替他們擦汗和灰塵。
結果柳塵剛站起來,臉上的一塊整塑蠟就“啪嗒”滑落在地上。
所有人皆是一怔,隨即像是發現了什么有趣的事,笑的前俯后仰。
寇千蘭更是指著他臉上脫妝的那塊:“你小子,這細皮嫩肉的,羨慕死我了。不是我說,你家那位大佬是不是特喜歡親你啊?”
柳塵被她一句話問懵了,活了二十一年初吻還在的人差點露餡。
他頂著發燙的臉,眼中盡是眷戀:“我喜歡親他。”
第27章
“哎喲~!”
一眾人瘋狂起哄, 還好小漁拿著手機跑過來,打斷了大家的嬉鬧。
“塵哥,董事長發消息來了。”
柳塵眼睛一亮, 還沒接過手機,就聽計書說:“我們趕緊走, 別打擾夫夫兩打電話。”
“哈哈哈哈,柳塵,記得一會兒來吃飯啊!”寇千蘭揮揮手,跟著人群走了。
柳塵應好, 離開人群,坐到了對面的石墩上。打開手機, 瞧見對方發來的消息。
[愛心]我先生[愛心]:剛到酒店。
正要打字回復, 想起剛剛計書那話, 又看看劇組吃飯的地方就在對面, 能瞧見他這里的情況,便改發消息為打電話。
飛機落地后其實已經挺晚了,不過項目合作方堅持要和景瑞淵先見一面, 安排了車來接。熱情地與他聊了一路不說,把他們送到酒店后,還與他們談了很久,直到當地凌晨十二點, 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景瑞淵下榻酒店套房,終于得空看一眼手機,就看到微博提示他特別關注的用戶“小土不土”發了微博。
微博照片是平安福, 但仔細如景瑞淵, 一眼看出平安福的背景是在寺廟里。
點開評論區,先是注意到一群人瘋狂艾特唐肆煜, 尤其在看到“能不能讓你哥把嫂子讓給我”之類的話之后,景瑞淵面色立刻沉下去。
再往后刷,就有人提到了照片。
順著點進去,景瑞淵看到了身在寺廟、沐浴在陽光下的柳塵。
他還沒來得及放大圖片,微信電話打進來,是柳塵。
“你到啦?”
柳塵周遭的環境并不多安靜,但他的聲音聽在耳朵里就像是春笛,干凈悅耳,勾的他心臟跳動變得不規律極了。
“嗯,在酒店。”景瑞淵打消了現在去洗澡的念頭,坐到沙發上,將通話開成免提,點開微博上柳塵那張照片又仔仔細細看了好幾遍。
不管是眉眼下的痣,還是汗津津的鼻頭,亦或是健康的泛著粉的唇,每一處都讓他挪不開眼。
景瑞淵長按將圖片保存下來,問他:“安海寺人多嗎?”
“挺多的,我……”柳塵下意識回答了,說到一半發現說漏嘴了,抿著唇沒繼續。
“徐同跟我說你去安海寺替我祈福了。”景瑞淵將多年助理搬出來當了回工具人,“安海寺的山挺難爬的,我之前去過一次。”
景瑞淵并沒有直白地問柳塵諸如“為什么騙我是陶安替你買的”之類的問題,而是自然而然地把話題帶到另一個方向。
他心底被觸動,各種情緒發酵,哪怕柳塵是為了協議特意騰出時間去的安海寺,也沒關系。
他甚至有了一個荒謬的念頭,柳塵再多向他走近幾步就好了。
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攥緊,景瑞淵等著柳塵開口。
謊言被揭穿的不自在感瞬間平復,柳塵順著接他的話:“你也去寺廟嗎?”
他以為景瑞淵不是那種會求神拜佛的人,原文中的他只對他自己百分百的信任。
“小時候去過。”景瑞淵簡單帶過,“你們劇組該送午飯來了吧。”
“已經送來了,計書哥他們都去吃了,我先給你打電話。”柳塵話音剛落,姚詩就在對面喊他。
“柳塵,你的飯給你放這里,一會兒跟你家先生打完電話就來!”
“知道啦!”柳塵高聲答應。
景瑞淵看了看手機時鐘上顯示的國內時間,道:“去吃飯吧,有需要的可以聯系徐同,他這個禮拜還在國內。”
“嗯,陶哥和小漁會照顧我,放心。”柳塵溫聲與他道別,“你快休息吧,我去了。”
“好。”景瑞淵沉聲答應。
直到電話那頭掛斷,景瑞淵才垂下手,給遠在國內的徐同發了條消息。
JRY:記住,是你告訴我柳塵去安海寺替我祈福這件事的。
坐在辦公室里寫報告的徐同愣了又愣,想到自己隨時會被克扣的工資,老老實實回“收到”。
*
禮拜五是《妻子》劇組釋出花絮的時間,正巧這天下了大暴雨,姚詩看看雨沒有停的趨勢,臨時改拍了兩場暴雨戲。
拍攝過程中,寇千蘭只出場了一分多鐘,所以沒淋到太多雨,柳塵和計書拍了全程,從頭濕到腳。
怕兩人感冒,一拍完場務就給他們送了姜茶,還給他們一人兜頭罩了個浴巾,各自的助理安排車先把兩人送回了酒店泡熱水澡。
劇組的其他人收拾好拍攝設備后,也陸陸續續回到酒店,在酒店的影音室集合。
柳塵換上一身干爽的衣服到影音室時,副導演正在給大家發花生瓜子。
“柳塵,來這兒坐。”寇千蘭朝他揮揮手,指著自己邊上的位置。
“來了。”柳塵坐下后,問,“我們不是就一起看個花絮嗎?”
小漁通知他的時候,只說劇組要安排今天統一看花絮,一期花絮不過三到五分鐘,又是影音室還有零食,陣仗不小。
“姚導習慣了過一段時間組織大家看一下拍攝過的一部分片段,基本上是他們討論效果有爭議的,也要采取一下演員的意見。”寇千蘭一邊解釋,一邊遞給他爆米花,“吃不吃?”
柳塵接過:“謝謝。”
針對拍攝片段的討論持續了將近兩小時,導演組把有爭議的和細節不夠的地方都做了記錄,之后,場助便將花絮投到屏幕上。
“那么,接下來讓我們開始看花絮啦!”
底下每個人都賣力地鼓掌,柳塵看了看周圍,總覺得大家的表情意味深長。
下一秒,他看到屏幕上的西紅柿腦袋時,怔在位置上。
“這是……這一期都這樣嗎?”柳塵目瞪口呆,他看過之前的花絮,最多把演員們的戲服都p成各色大棉襖,這期怎么連頭都用蔬菜水果替換了?
“哈哈哈哈哈哈對啊,因為你臉上的妝造在電影上映前都是要保密的。”寇千蘭仰著笑的毫無形象,“估計之后只要有你在的花絮都會做成這樣。”
“為什么你們兩一個是西紅柿一個是哈密瓜,我是黃瓜?”計書發出抗議,“姚導,您覺得我的頭有那——么長嗎?”
“噗哈哈哈哈哈!”一群人笑的東倒西歪。
柳塵無奈:“粉絲看到了估計也要抗議了。”
“一部分吧。”寇千蘭朝他使眼色,“你可以看看微博。”
柳塵被他提醒,拿出一天沒看的手機。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妻子》官博下面的評論被清一色的“花絮老師我們xx的臉呢?”刷屏了。
@電影《妻子》官方V:新一周的花絮放松來啦~[視頻.avi]-
不減十斤不改名:花絮老師,我們柳塵的臉呢?-
盯襠貓:就是就是,我們柳塵的臉呢?-
桃桃烏龍茶:花絮老師我們柳塵的臉呢?-
帥哥是精神食糧:天知道我有多期盼你們劇組的花絮,為什么不把臉放出來![砸盤子.gif]-
捏捏月半月金:這就是吃不上飯的感覺嗎?花絮老師,我們柳塵的臉呢!-
恐丑定律:誰懂,一張小紅薯上的照片根本不夠盤的,我都打印出來貼在墻上了[照片.jpg]
……
再往后,還有跟風發計書和寇千蘭的,甚至有人把計書的黃瓜頭單獨拿出來評價,點進去一排“哈哈哈”。
柳塵覺得挺好玩,順手把這條微博分享給了景瑞淵。
他發完順手往上滑了一下聊天記錄,才發現兩人最近一來一去也說了不少話,雖然因為各自工作的原因,并非都能秒回,但順口解釋沒能及時回復的原因也漸漸成為習慣。
柳塵覺得這樣挺好,以后如果有什么采訪問起他和景瑞淵的日常感情,有回應的聊天記錄也算是一種證據。
*
景瑞淵收到消息時,外面天還沒亮,他正要打開柳塵發來的微博視頻,敲門聲響起。
“淵哥,你醒了嗎?”是石項禹在敲門。
景瑞淵手指懸停在屏幕上,片刻后,還是按滅手機,起身去開門。
“什么事?”
石項禹臉色不大好:“本來不是跟Flourish那邊談好了今天上午簽合同嗎?但是我剛收到消息,說Mac Donald出車禍了,而且情況很嚴重。”
Flourish是M國最大的貨物生產商之一,也是石項禹所在的SET公司一直想合作的對象,他們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與對方談好了合作條件,本來都要作為城東地塊第一家合作對象進行進口貿易的主要項目合作了,現在卻出了意外。
景瑞淵眉頭緊蹙。
石項禹跟他解釋:“高速上兩輛車在交匯路口相撞,Mac Donald坐在后排靠右,車體從中間整個被撞變形了,人還在中心醫院的ICU,能不能搶救過來……還是未知數。”
“等我兩分鐘。”景瑞淵關上門,給柳塵回了條消息,很快收拾好同石項禹前往醫院。
*
[愛心]我先生[愛心]:晚點看,出去一趟。
柳塵看到回復時,花絮剛放完,場助在那兒收拾投影儀。
他看著屏幕上這行字,右眼皮連著跳了好幾下。
他莫名有些慌,手搭在手腕上戴著的黑色手串上。
“柳塵?發什么呆呢?該回去啦。”寇千蘭見他坐著沒動,叫了他一聲。
“啊,好。”柳塵魂不守舍的樣子讓寇千蘭有點在意。
“怎么了?看起來心不在焉的,剛剛看花絮不是還挺開心嗎?”
“是不是網上又有人亂說話了?”計書也問。
柳塵搖搖頭:“沒事,我就是……我先生那邊好像遇到點事。”
他扯起嘴角笑笑:“可能是我想多了。”
第28章
“Cut!”姚詩皺了皺眉, “柳塵,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昨天看完花絮后,柳塵便回了自己房間休息, 早上也很早就到了,但一直看著沒什么精神。
姚詩早上就注意到他狀態不對, 提過讓他休息,但他說沒事。
不過,看現在NG了四次的情況來看,的確不是沒事。
“抱歉, 我好像有點感冒了。”柳塵立刻鞠躬道歉。
“是該道歉。”姚詩嚴厲地批評,“身體不舒服不要硬撐, 萬一出什么事怎么辦?”
“對……”柳塵還想道歉, 被姚詩打斷。
“好啦, 道歉一次就夠了, 快回去休息吧。”姚詩說,“反正你今天就兩場戲,放到后面拍也不耽誤。”
“好的。”柳塵臨走前還跟小琪打了聲招呼, 今天辛苦小琪給他化妝了,結果戲也沒拍成。
回酒店的路上,柳塵交代小漁給劇組點奶茶賠罪。
“塵哥你放心吧,好好休息最重要。”小漁說, “我一會兒叫劇組的隨行醫生來幫你看看什么情況。”
“好。”柳塵點頭答應。
好在經醫生診斷是著涼引起的普通感冒,醫生開了些感冒藥又交代了一些飲食注意事項便走了。
小漁看著柳塵把藥吃了,又給陶安打了通電話報備, 同柳塵說:“塵哥, 那您好好休息,我去給劇組的人買奶茶, 您要是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柳塵半張臉埋在被子里,悶悶地道謝:“辛苦了。”
小漁走了之后,房間里瞬間安靜下來,感冒藥藥效很強,柳塵躺了沒一會兒就沉沉睡過去。
這一覺他睡得格外不踏實,因為做了噩夢。
夢里,車牌尾號為“4”的銀色邁巴赫疾馳在高速公路上,后面尾隨了一輛看不清車牌的黑色越野車。
在經過交匯路口時,右側駛出一輛重型卡車,一直跟在后面的黑色越野車突然加速變道,試圖將邁巴赫別到右側,那輛重型卡車就這么剎車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汽車爆炸、濃煙滾滾,柳塵游離在這片場景外看著滿地的汽車零件碎片和地上一道道黑色的車轍印,卻無能為力。
倏地從夢中驚醒,柳塵坐在床上,大汗淋漓。
他喘息著,慌亂中四下摸索手機,在枕頭下找到了。
一打開,有三條消息提醒,就在兩分鐘前。
[愛心]我先生[愛心]:剛忙完,我看一下視頻。
[愛心]我先生[愛心]:生病了?
[愛心]我先生[愛心]:[視頻通話未接通]
柳塵的心跳逐漸平復,他將被子拖到身后,直接將自己裹起來坐在床上,才打字回消息。
小土不土:可能昨天拍雨戲著涼了,小感冒,不礙事。
他腦海里還殘留著夢中的畫面,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考慮要不要問一下景瑞淵那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順利的事時,視頻通話就打了進來。
他一愣,按下接聽鍵。
瞬間,他和景瑞淵都出現在屏幕上。
景瑞淵瞧見他裹著被子的模樣,微怔片刻,才說:“出汗了。”
“嗯,吃了藥睡了一覺。”柳塵的聲音染上輕微的鼻音。
“裹著吧,別著涼,要是難受就找毛巾擦一下。”景瑞淵正色交代。
“知道的。”柳塵吸吸鼻子,注意到他那邊的背景似乎不像是在會議室或者酒店,再一看,右上方似乎閃著紅燈,“你在哪?這是……醫院嗎?”
“嗯。”景瑞淵點頭,“合……”
柳塵都沒聽完他的話,想到夢里的場景,急道:“你怎么了?”
難道原文中景瑞淵在國外遇到的麻煩真的是車禍?可是看景瑞淵衣衫整潔,不像是遇到車禍的樣子。
景瑞淵注意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擔憂,心下觸動,頓了頓才說:“我沒事,是本來今天要簽合同的合作方。”
“他出了車禍,所以簽約的事情要擱置了。”
“情況嚴重嗎?”柳塵一聽不是他出事,下意識松了口氣。
“嗯。”景瑞淵解釋,“他的幾個子女想爭繼承權,安排了一場車禍,但目前當地警方還沒調查出兇手具體是誰,而且他還沒脫離危險期。”
“那你們……阿嚏!”柳塵說到一半,突然打了個噴嚏,眼睛里猝不及防滲出點生理性的淚水,他抬手揉了下,才繼續說,“那你們簽約的事情打算怎么安排?”
柳塵太白了,眼角只是輕輕揉一下就變紅了。
景瑞淵盯著他微紅的眼角,半晌道:“先等合伙人脫離危險期,如果兩個星期內都沒辦法恢復意識,我們可能會考慮備選的公司合作。”
景瑞淵從不做沒準備的事,他在出國前就預料到了各種突發情況,所以交代市場部調研的公司也不止一家。
Flourish確實是當初調研中,合作效益估測能達到最高的,但掌權人Mac Donald出了這么大的事情,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下來,公司內部一旦開始爭權,涉及生意合作只能是個麻煩。
“好,會順利的。”柳塵聽他這么說,就知道跟原文一樣,景瑞淵這趟出差的確要耽誤時間了。
“嗯。”景瑞淵視線凝在小小的手機屏幕上。
平日的柳塵始終精神飽滿,眉眼從來都是上揚的,像今天這樣眉眼低垂沒什么精神的模樣實在少見。
景瑞淵的手指無意識間握緊手機,他道:“我掛了,你去休息吧。”
柳塵又打了個噴嚏,他本來就沒睡多久,還做了噩夢,心里的不安消散后,渾身都卸了勁,眼皮沉重。
“好。”他嘟囔著應下,“那我先睡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嗯。”景瑞淵點了個頭,手指觸到紅色的掛斷鍵,結束了這通視頻。
這層是醫院的VIP特殊病房,能住進這層的非富即貴,此時走廊格外安靜,安靜到景瑞淵能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嘆息聲。
他上下滑動與柳塵的聊天框,將前后的消息看了幾遍,終于點開柳塵分享的微博視頻。
接地氣的紅綠棉襖格外搶鏡,詼諧的水果蔬菜腦袋更是惹人注意,但什么都沒讓景瑞淵產生心理波動,直到聽見柳塵與寇千蘭說的幾句話。
——“那你后來是怎么喜歡上景先生的?”
——“見到第一面就確定了。”
——“就像那些網友說的,他聰明沉穩,個人能力出眾,人格魅力強大,我覺得這些都足以凌駕于他給人的很難接近的第一感覺。”
像網友說的。
那柳塵呢,柳塵覺得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這是景瑞淵第二次無法克制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他也不得不開始面對一個事實,別人對他的評價如何都不重要,但柳塵對他的看法已經會影響他的情緒了。
“淵哥?淵哥!”石項禹沿著走廊走到頭,拐了個彎看見了站在無人走道中的景瑞淵,一連叫了他好幾聲,對方都沒反應。
景瑞淵說要去打個電話才離開病房外的,可這都二十分鐘過去了,也沒見人回來。
“什么事?”景瑞淵壓下心中的情緒,眸中再度恢復冷漠的平靜。
“淵哥你……剛在和嫂子打電話?”石項禹想起在Norman見過一面的柳塵,回憶起當時柳塵主動去勾景瑞淵手的場景,還是不太習慣景瑞淵特意騰出時間與對方打越洋電話。
“打完了。”景瑞淵面色冷淡地看著他,“說事。”
“Mac Donald的大女兒來了。”石項禹說,“她說要親自和你見一面。”
景瑞淵蹙眉,對什么大女兒沒有半點印象,被鎖定為嫌疑人的幾個子女中,并沒有這號人。
石項禹解釋:“據說她以前是Mac Donald最喜歡的孩子,只是后來與兄弟姐妹產生分歧,才離開家單干的,找你似乎是想和你談這次的合作。”
“走吧。”景瑞淵抬腳,與他往病房的方向走。
*
柳塵一覺睡醒已經是晚上了,他中途被陶安電話叫醒吃了頓午飯,這會兒還不是很餓。
他能感覺自己恢復了點精神,主動聯系劇組的隨行醫生又來檢查了一下。
“沒什么大問題了,多休息很快就能好。”醫生夸獎他,“不愧是年輕人,恢復力還是強。”
小漁松了口氣:“塵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有小米粥瘦肉粥,小籠包,陽春面,還有……”
柳塵聽她報出一長串的菜單,哭笑不得:“瘦肉粥吧,嘴巴里犯苦,想吃點有味道的。”
“好,我一會兒就去給你端。”小漁見他精神不錯,可開心了,“姚導說了,明天也給你放一天假。”
柳塵想了想,認真道:“我明天似乎本來就沒排戲。”
“姚導說:‘要讓柳塵謹記我的用心良苦,下次生病再敢亂來,就添油加醋向景先生打小報告’。”小漁一本正經抬起手,學著姚詩平時在劇組舉著喇叭說話的模樣,那叫一個生動形象。
柳塵無奈:“我知道了,明天我哪兒也不去,在酒店休息。”
他本來還想明天去劇組看看計書他們拍戲,這下是一點也去不得了,就當是放個假吧。
不過,這陣子忙的腳不沾地,突然放了一天假,柳塵陡然不知道做什么好。
上午翻了兩遍還沒拍的劇本內容,下午看了部電影,一看時間才三點半。
正當考慮要不要再找個紀錄片看看時,一條沒頭沒尾的消息蹦了出來。
少管本少爺閑事:嫂子,那些傻逼媒體說的那些你別當真,淵哥不是那種人[生氣.gif]
那種人?
哪種人?
柳塵打字問他。
小土不土:媒體說什么了?
少管本少爺閑事:就這個。
少管本少爺閑事:[鏈接:勁爆!恒越集團準繼承人、華國新貴景瑞淵夜會異國靚女,竟一夜未出家門!]
第29章
柳塵看到這種明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標題, 更何況主人公還是景瑞淵,就知道肯定是假的。
不過他還是點進去看了看是怎么回事。
這原本是一篇外文報道,被翻譯成了華文, 報道中配圖三張,照片中除了景瑞淵, 還有一個留著金色長卷發、穿著包臀超短裙的熱辣女性。
柳塵對這個人沒有半點印象,報道中也沒寫這個人是誰。
他將報道中的三張照片反復滑看,結合報道能推測出大概的時間線,兩個人先是深夜進了一棟暖黃色洋房, 直到第二天清晨,景瑞淵才從其中出來。
昨天景瑞淵還在醫院, 他那里現在是早晨, 也就是不久前才被拍了照片然后有了報道。
這些國外的八卦記者還真是一天二十四小時盯著別人的生活, 簡直閑得慌。
少管本少爺閑事:嫂子?
少管本少爺閑事:嫂子, 你別生氣,我敢跟你保證,淵哥絕對不是這種亂搞男女關系的人!
少管本少爺閑事:他以前別說是人, 連狗啊貓的都沒興趣,就是自性戀!
柳塵被“自性戀”這三個字逗笑了,他當然知道景瑞淵對男男女女都不感興趣,不然原文中也不會跟工作過了一輩子。
他打字回復對方。
小土不土:我知道, 我相信他,沒生氣。
那頭的人同時發了消息過來。
少管本少爺閑事:啊……
少管本少爺閑事:我找淵哥也說了,現在撤不回了[慌張]
小土不土:沒事, 我跟他說就行。
和唐肆煜聊完, 柳塵想了想,編輯了一條消息發給景瑞淵。
小土不土:八卦報道的事我看到了, 消息似乎傳的挺快的,國內都有翻譯版了,影響面似乎還挺大的,國內有什么我能幫上的你跟我說。
柳塵發完,等了一會兒,并沒有得到回復,便沒再看手機。
他想,徐同還留在國內,真有什么輿論要處理,景瑞淵手底下的律師團隊一定會想辦法的。
只是,這件事發酵的比柳塵想象中還快。
景瑞淵在華國商業圈本就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對于關注商業圈的人來說,就算一開始不知道他,也會因為恒越集團而關注他,所以這條報道在上流社會傳的極快。
隔天早上,柳塵醒來時,這件事已經上了熱搜。
而且熱搜掛了沒多久,就有網友從“景瑞淵”三個字聯想到了“柳塵”。
#景瑞淵夜會美女#詞條下,網友們討論的熱火朝天。
@富豪吃瓜專用號:所以說景柳的婚姻妥妥就是利益置換,有錢人在外面各玩各的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聳肩.gif]
@原則性逃避:最討厭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了,而且我之前就想說了,景明明就是一臉兇相,那個斷眉看起來像是混道上的,到底是誰覺得他帥啊?
@世草班:正如我的id,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什么妖魔鬼怪都有,所以@小土不土的恩愛到底是秀給誰看的?-
想吃菠蘿派:不是秀恩愛吧,他都是公認的戀愛腦了——
恐丑定律回復想吃菠蘿派:就算是戀愛腦又怎么了?長得帥我可以原諒全世界[祈禱.jpg]
@小兔嘰乖乖:寶寶戀愛腦不可取,還是放棄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吧,下一個更乖@小土不土
@有吃有睡:啊之前看過柳塵和景的照片,還暗戳戳嗑了幾天兩個人的cp,果然rps是最不可靠的[拜拜.jpg]
@鴿子爬走啦:只有我覺得美女真的很美嗎?長相身材簡直了,求全網給我美女的資料!
……
說什么的都有,柳塵看的皺起眉,上次景瑞淵出現在熱搜里時,網友對他的評價還都是很友善的,可現在風向完全變了。
“別看了,先吃飯,一會兒不是還要化妝嗎?”陶安把小餛飩推到他面前。
“柳老師應該是擔心吧。”小琪就坐在對面,她雖然不刷微博,但劇組的人一大早天還沒亮就在討論景瑞淵的事了。
其實有錢人養情人這種事太常見了,更何況娛樂圈是個大染缸,比起有錢人的圈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以劇組里不乏有人私底下議論景瑞淵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情人。
小琪氣的想撕爛這些人的嘴,謠言最可怕,明明大家都親眼看到柳塵和景瑞淵感情很好,卻還要偷偷說風涼話。
柳塵搖搖頭:“不喜歡網友這么說他。”
小琪看到手機屏幕上,柳塵指著的是某個網友罵景瑞淵管不住下半身的評論。
再一抬頭,注意到柳塵微蹙著眉頭的模樣,頓時覺得心都碎了。
柳老師真的好愛景先生,出了這種事,得多委屈啊!
“那……”小琪按捺不住想問問柳塵知不知道景瑞淵打算怎么處理這件事,又覺得太逾矩了,最終把話咽了下去,“柳老師,沒事的,晚點說不定就有轉機了。”
柳塵點點頭,將小餛飩吃完后,切到微信界面又看了一眼。
昨天下午發出去的消息還沒得到回復。
視線落在自己發出去的最后一句話上,他感覺不管是措辭還是語氣,都沒有不對的地方,對方應該只是很忙才沒回,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這么想著,將手機交給陶安,同小琪去了化妝室。
*
“老板,關于您,網上出現了一些不太好的言論。”徐同在機場接到景瑞淵后,立刻將平板上整理出的內容給景瑞淵過目。
景瑞淵從上掃到下,臉色瞬間沉下來:“交給律師去處理。”
“團隊已經擬好了律師函,相關造謠用戶的ID也都搜集好了,只是這件事發酵于外網,外網平臺的報道我們確實無能為力。”徐同說出眼下的困難。
“國內各個平臺該澄清的澄清,該處理的處理,一個小時內我要看到效果,外網我會聯系對方處理。”
“好的。”徐同立刻安排下去。
景瑞淵揉揉酸痛的眉心,拿出一直沒來得及開機的手機,才看到柳塵前一天發來的消息。
他心下一沉,想起剛剛看到的網上那些言論,抬頭吩咐:“先去清咥鎮。”
“好的。”司機一聽,便知道景瑞淵要去《妻子》劇組,立刻在路口拐彎,往高架的方向開。
景瑞淵垂眸打字回消息。
[愛心]我先生[愛心]:報道是假的,我會處理好。
[愛心]我先生[愛心]:一會兒劇組見。
等了一會兒沒見回復,他切回微信主頁,看到唐肆煜發來的幾條消息。
少管本少爺閑事:淵哥,這報道我發給嫂子看了。
少管本少爺閑事:這到底真的假的?你還不處理一下嗎?
少管本少爺閑事:嫂子傷心了!景瑞淵!我看錯你了!
景瑞淵面色不善。
JRY:以后別給他發這些。
唐肆煜收到消息,一骨碌從沙發上坐起來。
少管本少爺閑事:你牛逼,過了一整天才回消息,你怎么不干脆默認算了?
JRY:沒有義務跟你解釋,自己去看澄清。
*
“柳塵,你過來一下。”姚詩舉著小喇叭將還在拍攝場地內的柳塵叫到身邊,指著屏幕上的畫面,“這里,小朋友們跑過來撞到你的時候,腳上的細節疏忽了。”
“好的,那我重新過一鏡。”柳塵點點頭。
柳塵重新回到場內,場助拿著場記板站到鏡頭前。
“《妻子》第九十七幕第二鏡第二次,Action——”-
俞秀剛從小診所出來,手里提著一袋子治療跌打損傷的藥。
他沒交醫保,在私人診所買的這些藥抵上他打工一晚上的工資了。
都怪黃魏。
俞秀想到這兒,恨得牙癢癢。
黃魏最近在小區到處跟別人說碧玉背著他出軌了,還說自己是奸夫,那些小區的大爺大媽嘴巴碎得很,每天聚在一起,這事情很快傳遍了這一片區。
黃魏昨晚還跑去他打工的酒吧鬧事,將他推倒害他崴了腳不說,還鬧得他丟了工作。
俞秀跛著右腳沿小巷慢慢往前挪,卻不想路口突然跑出幾個打鬧的小朋友,其中有個直直撞到他。
躲閃不急,俞秀被撞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后背磕翻了垃圾桶,難聞的氣味充斥在空氣中,掌心下能感覺到垃圾桶中流出的餿掉的湯湯水水。
那撞過來的小孩“哇”一聲就哭了,旁邊稍微大一些的幾個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淡下去,其中有一個認出了俞秀,抬起手指著他。
“你就是那個跟人家老婆睡覺的壞蛋!”
“我爸也說了!”
“就是你!就是你!壞人!”
幾個小孩也不知道哪里來的脾氣,撿起地上的石子就砸。
俞秀下意識抬手擋,卻被掌心的味道熏得滯住動作。
然后,小石子就這么猝不及防地擦過他的臉。
這顆石子割斷了俞秀緊繃的神經,他猛地站起來,跛著腳拽起垃圾桶的蓋子揮出去:“滾!都給我滾!”-
“好!這條過了!”姚詩很滿意,“小朋友們跟這位大姐姐去吃點心!”
“好耶!有點心!”幾個小朋友天真爛漫地跟著編劇姐姐走了,一點也不像剛剛演出來的那樣。
“幫柳塵檢查一下臉上,其他人收拾收拾東西,咱們回男女主住的地方繼續拍,計老師他們快到了。”
“來了!”陶安和隨行醫生一同跑上前。
檢查過臉上沒被真砸到后,陶安遞了張濕紙巾給他,等他把手上的水漬擦了。
“今天辛苦了,一會兒卸完妝回酒店洗個熱水澡。雖然昨天是小感冒,這一眨眼就好了,但還是要多休息。”姚詩走過來叮囑。
幸好這幾天沒太多戲份,柳塵感冒請假才沒耽誤事:“謝謝姚導,您也辛苦了。”
一群人有說有笑地繞過巷子,前面就是男女主住處的取景地。
陶安跟在柳塵身邊:“董事長的團隊發律師函了,熱搜的事,已經澄清了,而且董事長……”
“什么?”柳塵見他說了一半突然停住,側頭看他。
“沒什么,你看那邊。”陶安示意他看前面。
柳塵緩緩轉過頭去,頓時怔在原地。
原本應該遠在M國的男人身著熨帖的墨色西裝靠在車邊站著,身高腿長,面色沉穩。
視線是定定落在他身上的。
第30章
因為太震驚, 柳塵一時沒能作出像往常那樣及時的反應,直到景瑞淵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回來了?”柳塵最后三個字很輕,帶著殘留的震驚。
“董事長回來當然是來看你的。”陶安從背后推了他一把, 將人順勢推進景瑞淵懷里。
心說,黏黏糊糊的夫夫兩, 柳塵怎么還總不好意思呢?
柳塵猝不及防撞進景瑞淵懷中,手下意識撐在對方結實的胸膛上。
景瑞淵微微拖著他的腰,扶著他站穩,喉頭微動:“嗯。”
簡單一個字, 柳塵聽得耳朵發燙,這是在認同陶安說的話嗎?真是回來看他的?
應該不是吧, 協議擺在那兒, 估計就是做個樣子。
不過景瑞淵也太會了, 這種突然出現的驚喜確實容易讓人心動。
柳塵深呼吸幾下, 迅速穩住心神,臉上的熱度雖然還沒下去,但表情已經自如地切換。
他作勢靠景瑞淵更近了些, 輕輕抱了下,才退開靦腆地笑著:“我也想你了。”
景瑞淵盯著他的表情,心里五味雜陳,不得不承認, 他更喜歡半分鐘前流露出真實情緒的柳塵。
他抬起手,指腹輕輕替他擦去鼻側不知何時蹭上的一道灰:“今天還有戲嗎?”
“沒有了。”柳塵乖乖回答,“我正準備去卸妝。”
“好, 那先去吧。”景瑞淵收回手, 交代徐同,“給劇組訂份下午茶。”
“好的。”徐同立刻到一旁打電話聯系。
柳塵幾步走出去, 看了看站在原地沒動的景瑞淵,又回過頭,勾住他的手。
“老公,你不和我一起嗎?”
他微微仰著頭,眼底亮晶晶的,語氣中有認真,也有詢問,還有些微撒嬌的情緒。
景瑞淵心頭一跳,反手握住他的手:“走吧,你帶路。”
“好。”柳塵這才笑了,帶著他往化妝室走。
留下劇組一堆人,看戲似的討論起來。
“不是昨天還在M國,今天就飛回來了?”
“到底誰說他們兩形婚的?”
“照昨晚那報道出來的時間算算,景先生該不會是連家都沒回公司也沒去直接來的劇組吧?”
“真假?那他就是很愛柳老師啊,網上到底在傳什么?”
“就是,早上到底是誰跟風說景先生養情人的?”
……
有人這么一問,早上個別嘴碎的人這會兒都閉嘴了,努力縮在角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姚詩將劇本卷起來在手心拍的“啪啪”作響:“都很閑是嗎?是狗糧吃的不夠多還是嫌命太長?少在背后嚼投資方舌根啊!趕緊準備準備,一會兒計老師和寇老師來了就要拍戲了!”
一群湊在一起的人嘩啦一下都散了。
*
化妝室中,小琪秉持著敬業的職業道德,沒多看一眼景瑞淵,認認真真替柳塵卸妝。
因為臉上貼的整塑蠟,柳塵一說話會給小琪增添工作量,所以只能安靜坐著。
景瑞淵更不是會主動說很多話的人,一時間化妝室里格外安靜。
在柳塵閉上眼時,景瑞淵將視線移到鏡子上。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柳塵卸掉扮相的過程,一塊塊蠟黃的整塑蠟慢慢剝落,露出的下面的肌膚是雪白通透的,格外細膩。
看著看著,他就注意到柳塵的睫毛很長,化妝室的燈透著白光,灑在他臉上,纖長卷翹的睫毛打下一片陰影,襯的他右眼角下那枚小痣格外惑人。
柳塵睜開眼時,透過鏡子與景瑞淵專注的視線對上。
他微怔,景瑞淵半點沒有看他被發現的不自在,搞得柳塵耳根莫名有點發燙。
正當他想著一會兒卸完妝后要說點什么時,景瑞淵的手機鈴聲打破一室安靜。
他看到景瑞淵拿起手機,微微蹙眉,按下接聽鍵。
一口流利的外文蹦出,柳塵忍不住往他那兒看,但景瑞淵很快推開門出去了,將聲音隔絕在外。
“柳老師,都好了。”十多分鐘后,小琪完成了工作。
“好,謝謝。”柳塵溫聲道謝。
景瑞淵還沒回來,他這通電話打的時間有點長。
“那我先出去啦,您……”小琪正說著,化妝室的門被人敲響。
徐同在外面說:“柳先生,是我,徐同。”
“進來吧。”柳塵將視線移向門口。
徐同拎著一杯奶茶和一盒小蛋糕遞給小琪:“這是小琪老師的。”
“謝謝!”小琪受寵若驚地接過。
徐同說了聲不客氣,等小琪走出去,才跟柳塵說:“柳先生,老板有點急事,正在車上處理,他吩咐我帶您過去。”
“好,是停在外面那輛白色的車嗎?我一會兒自己去就行,得先把戲服換了。”柳塵站起身。
“是的,沒事,我在外面等您。”徐同替他帶上門。
被徐同帶著坐進車里,景瑞淵還在打電話,柳塵安安靜靜坐下,看了一眼手機,才發現景瑞淵幾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說“一會兒劇組見”。
他切掉微信,打開微博,熱搜上正看到“澄清”二字,還沒來得及點進去仔細看,身邊的人就掛了電話。
“柳塵。”景瑞淵側頭叫他。
柳塵干脆放下手機:“嗯?”
“報道里那個女士是我原本打算合作的公司Flourish的掌權人Mac Donald的大女兒Shakti,因為他出了很嚴重的車禍,情況不太樂觀,幾個子女在爭奪繼承權,Shakti是他第一任妻子留下的唯一一個孩子,所以從小受寵,為了保護她的安全被Mac秘密養在其他國家。”
“在醫院和你打完視頻之后,她現身醫院探望Mac,順便挽留我和她父親的公司繼續進行項目合作。”
“因為醫院不是個適合談正事的地方,更何況那里還有Mac的其他幾個子女,在所有人都對順位繼承第一位的Shakti虎視眈眈的情況下,她提出讓我去她工作的地方談這件事。”
“那個洋房只是被她改造的攝影工作室,并不是報道里說的她的住處。我會在那里停留一夜是因為……”
景瑞淵說到這里,思緒微頓,想起那一晚的事情——
“景先生,我向您保證,只要您和我父親繼續合作,我會向您承諾,未來五年Flourish的貨物輸送一切都以您所在的公司為首位,并且根據你們公司的需求拓展合作模式,也同意貨物成本再全線壓低一成。”金發的美麗女人Shakti臉上是極致的誠懇。
“Mac先生出了這件事我覺得很遺憾,當然我希望Mac先生能夠盡快脫離危險、早日康復,只是商場如戰場,也希望您能明白我不可能空置開發區域白白看著利益流失,我是一個商人,原諒我一切以利益為先。”景瑞淵對對方提出的條件不為所動,并不是條件不夠好,而是與漫長的等待對比顯得不值一提。
“當然,如果Mac先生在兩個禮拜內能夠恢復意識,我也是會同意繼續和Flourish合作的。”
“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Shakti懇求道。
“的確不行。”景瑞淵依舊搖頭。
恰好這時他設下的鬧鐘響起,他按掉鬧鐘,站起身:“抱歉,我一會兒還要趕飛機回國,那我就先……”
“等一下!”Shakti攔住他。
景瑞淵以為她還想說合作的事,針對已經明確表態的事情,他沒有改口的打算,因為他向來有自己的計劃和處理事情的步調,所以他微沉下臉。
哪知道下一秒,對方開口說的話把他釘在原地。
“我不是故意要看您手機屏幕的,只是剛剛它響起鬧鐘時我無意中瞥見,先向您說聲抱歉。但是,您手機屏保的這位,是您的熟人嗎?可以給我聯系方式嗎?我真的非常喜歡他,他就好像美麗的阿多尼斯,我……”
景瑞淵嗓音冰冷:“他是我的愛人,我們已經結婚了。”
Shakti面露哀切:“怎么會……那我有榮幸可以給他拍一組照片嗎?”
“不行,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不奉陪了。”
最終,他面色不虞的直接走了。
現在回想起來,景瑞淵在看到小紅薯上流傳的柳塵那張在寺廟的照片后,就中邪似的設置成了手機屏保。
因為平日里不會有人窺探他的手機屏幕,他自然不覺得會被誰發現,直到昨天。
其實昨天他的行為是有點失禮的,畢竟是未來可能進行項目合作的公司相關人員,但神奇的是,他并不覺得后悔,反而隱隱有種宣示主權的快感。
搭在筆記本鍵盤上的手微握成拳,復又放開。
景瑞淵繼續解釋:“我會在那里停留一夜,單純是因為剛去到她工作室以后,有兩個Mac Donald的子女跟了過來,和Shakti為了與我合作這件事爭執了一夜,并且都向我提出了各自能給的最好條件。”
“那些八卦媒體拍到了那兩個人出入工作室的照片,只是刻意隱掉了,因為Shakti在國外是一個有點知名度的攝影師,她的前任有不少都是藝人,那些媒體覺得跟拍Shakti能挖到一些爆料。”
“國內平臺我已經安排人澄清過了,國外平臺由Shakti處理,剛剛那通電話就是她向我告知處理結果的。除了兩個比較頑固的一直偷拍她的媒體還在堅持,其他都已經清空博文并且道歉了。”
柳塵眨著眼,有點恍惚,他不確定地問:“你是在向我解釋嗎?”
“是。”景瑞淵肯定的點頭。
其實,曾經的景瑞淵從不會做“解釋”這種行為,因為在他的認知里,需要解釋的事情和需要他去解釋還不一定理解他的那些人通通會被歸類為“無用的精力浪費”。
但他不想被柳塵誤會,他想求證一次,柳塵說的相信他是不是發自內心的。
“謝謝你跟我解釋。”柳塵粲然,“雖然我始終相信你,但你主動跟我解釋,該怎么說呢……給我一種有點被認同的感覺。”
景瑞淵從不是個會解釋什么的人,他是個自我至上的人。
所以聽見對方與自己解釋了那么多,柳塵驚訝到有種不真實感。
“你說什么?”景瑞淵看著他。
“嗯?謝謝你?”
“不是,后面一句。”景瑞淵想再聽他說一遍。
柳塵想了想,問:“我相信你?”
“為什么相信我?”景瑞淵追問,“因為協議嗎?”
一開始因為景越選擇找他做庇護,再到后來拒絕景恒的拉攏,夸張到把地近乎白送給他,甚至小到Norman的事也相信他,今天這種緋聞也相信他。
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選擇,卻只選擇相信他?
柳塵微怔,當然是因為通過原文,他知道景瑞淵是個什么樣的人。
可對上景瑞淵認真的眼神,柳塵不僅不可能說出口這種不著調的理由,還覺得胸口發澀,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握住,很是難受。
景瑞淵活了二十七年,從沒有得到過別人無條件的信任,始終被人利用,始終孤獨。
柳塵一時間甚至不敢肯定,如果沒有原文,單純跟景瑞淵通過別的方式認識,他還會信這個人嗎?
景瑞淵敏銳地注意到柳塵的表情變化,沉下眸,移開視線,抬手打算敲窗叫徐同進來開車。
柳塵倏地伸出手,拉住他抬起來的那只手。
短暫的一分鐘,柳塵設想了很多與景瑞淵結識的不同方式,但他差點忘了,現實不存在那么多可能,他并不需要考慮不存在的過去。
“因為你就是你啊。”柳塵笑著說,“相信你不需要什么別的外在因素,只是因為我認識和了解的是現在的你。”
景瑞淵感覺兩個人肌膚相貼的地方溫度不斷攀升,手背發燙。
這種灼熱燙燒著血管,卻又以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的速度走遍全身,最終點燃了心臟。
“好的。”
他聽見了自己不符合以往精明的笨拙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