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幕后04

    番外04

    十六歲的斯蒂芬·懷特, 身高已?進一米八五。

    他牢牢抓著任慈的腰，幾乎迫使她雙腳騰空。身形嬌小的亞裔姑娘就這么被他抓在了懷里。

    任慈訝然扭頭：“你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

    斯蒂芬英俊的面孔陰沉下來。

    他這幅神態(tài)，倒是與原本?時?間線的模樣大差不離。只是再怎么冷冰冰, 身處生活氣息濃郁的少年臥室, 展現(xiàn)出的也不是陰森和殺意，而是滿臉的耍脾氣不高興。

    “我不去舞會，”斯蒂芬開?口，“你也不許去。”

    “……誰惹你不高興啦？”任慈終于回過?味來。

    她輕輕掙扎著，擺脫開?斯蒂芬的桎梏。雙腳再次落回地面, 任慈轉(zhuǎn)身，昂起頭顱。

    和原本?時?間線又不一樣的是：在這個平行世界, 只要?任慈愿意，她總能甩開?斯蒂芬的手, 而不用考慮支付任何?代價。

    “我想，”任慈仍然捧著自己沒拉好的禮裙，放緩聲音，“你一定?是誤會了什么, 斯蒂芬。”

    斯蒂芬垂眸看向眼前的任慈。

    他的雙眼顫了顫，低眉順目的姿態(tài)，倒是不再展現(xiàn)攻擊性?了。

    只是……

    “是你先進來的。”他說。

    “什么？”任慈一愣。

    而后斯蒂芬俯下（）身, 再次捉住了她。

    他舔了上來。

    不是親吻，親吻無?法滿足斯蒂芬胸腔內(nèi)醞釀的火焰，但也不是帶著傷害意味的啃咬。

    血液沸騰，卻無?法宣泄，憋得斯蒂芬雙手顫抖。

    有?性?（）欲而無?法釋放, 想要?擁有?的人近在咫尺卻做不了任何?事。

    這幾乎成為了一種折磨，也叫斯蒂芬·懷特掩埋在深處的本?性?和記憶逐步蘇醒。

    去舔（）舐她的脖頸和鬢發(fā), 以及香味最為濃郁的耳后。一遍一遍，用舌尖品嘗，并且蓋上自己的味道。

    哪怕是任慈表現(xiàn)出了抗拒，斯蒂芬也沒有?松開?手。

    他不想傷害她，但也不愿意放開?她。

    逐漸地，懷里的姑娘不再掙扎。

    她靠在他的身上，側(cè)過?頭，纖細的指尖落在他的下頜。溫柔的碰觸就像是擁有?魔法，叫斯蒂芬慢慢地冷靜下來。

    “你是故意的。”

    斯蒂芬稍稍拉開?距離，咬緊牙關，“明明選擇布萊恩，卻還要?來招惹我。任慈，你是不是很享受我和布萊恩都追捧你的感覺？”

    任慈挑眉：“你在說什么……啊。”

    這個時?候提及布萊恩，在任慈看來有?些莫名。

    但斯蒂芬·懷特擺明是吃醋了！

    要?說原因……

    聯(lián)想他耍脾氣說什么不去舞會，不久之前的記憶浮上心頭，任慈猛然明白了過?來。

    “那天我讓布萊恩幫我選裙子，”她低聲開?口，“你聽見了是嗎。”

    而斯蒂芬的沉默就是答案。

    任慈驀然笑出聲來。

    “可?是，”她撫摸著斯蒂芬的臉頰，啼笑皆非，“我和布萊恩，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呀。”

    “……”

    斯蒂芬的周身一頓，他愕然抬眼。

    剔透的藍眼里浮現(xiàn)出了幾分意外，對?上任慈的視線，后者還是保持著淡淡笑意。

    “布萊恩不喜歡熱鬧，你比誰都清楚，”她說，“我勸了他，可?他還是堅持不出席返校季舞會，說是有?你陪我就夠了。”

    從最開?始，任慈的選擇就只有?斯蒂芬·懷特。

    布萊恩……

    他不愿意出席，就算了。

    和原本?的時?間線相比，布萊恩·懷特能夠正常的與人交流、學習生活，甚至他的成績還不錯——用同學的話來說，要?不是臉好看，就是個只愛鉆研的宅男。

    可?她們不知道，這已?經(jīng)比任慈認識的那名住在地下室、要?用面罩遮住毀容的怪物?好了太多。

    甚至在這個平行世界，布萊恩不喜歡任慈。

    不是男女意味的喜歡，他看她更像是家?人。

    這叫任慈不禁在想，如果在原本?的時?間線，布萊恩·懷特不是自己的攻略目標、沒有?被她主動往男女的方向指引，他是否也會報以同樣的情感？

    因為任慈來得更早，這個世界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止是布萊恩不再將其視為“獵物?”，甚至連本?·懷特也沒有?死。

    不久之前任慈剛剛聽說，雙胞胎的父親刑滿出獄。他選擇把懷特林場徹底賣掉，留了一部分錢給兄弟二人，而后離開?了這里。

    釀造一切悲劇的地點，就這么更改了名字。

    所有走向不幸的可能性被徹底掩埋。

    這本?來是好事……連布萊恩僅把任慈視作家?人都是一樣。

    沒想到的是，斯蒂芬居然還會如此在乎。

    任慈帶著幾分淡淡的笑意，她低下頭。

    烏黑的長?發(fā)高高盤起，露出纖細脖頸和圓潤的肩膀。她一手捧著搖搖欲墜的裙擺胸口，一手稍微拎了拎自己的裙擺。

    “好看嗎？”她問。

    斯蒂芬·懷特的呼吸驀然加重。

    離得這么近，任慈甚至能看清斯蒂芬的瞳孔因興奮而放大。他看上去很生氣，但誰都知道，這并不是出于憤怒。

    “看來，”任慈輕言細語道，“你喜歡的不是裙子。”

    斯蒂芬合攏雙眼。

    他渾身緊繃，肉眼可?見地咬緊牙關。

    “我不能——”斯蒂芬看上去非常痛苦，他的藍眼因此染上委屈的紅暈，晶瑩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我沒法和你在一起，任慈，因為——”

    “我知道。”任慈說。

    所有?疼痛的坦白都被她這簡單的兩個單詞堵在喉嚨里。

    迎上斯蒂芬·懷特震驚的表情，任慈依舊保持著仿佛能夠理?解一切的笑容。

    “你怎么會以為我不知道，”任慈說，“我們從小就在一起呀，有?什么秘密能藏到現(xiàn)在？”

    就算沒有?原時?間線的記憶，在生活的各個細枝末節(jié)，也足以任慈察覺到這點。

    而且……

    “誰說一定?要?有?那個才?行的。”她的聲音變得比剛剛更輕。

    “什么？”斯蒂芬是徹底跟不上任慈的思路了。

    其實再造器官對?現(xiàn)代科學并不困難。

    斯蒂芬不是沒有?生（）育功能，他只是缺少了必要?的物?件。而當下不行……再過?上幾年，這也是外科整形手術的范疇。

    何?況就像是任慈所言，誰說一定?需要?物?件才?能親（）密接觸來著。

    “你坐下。”她開?口。

    不再是強硬的口吻，不再有?暴露身份的風險。但任慈的命令在斯蒂芬聽來依舊不可?忤逆，他完全沒理?解任慈的意圖，卻還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任慈前邁一步。

    她的胯幾乎貼在了斯蒂芬的臉側(cè)，拎著裙擺的手再次向上，些許白皙的皮膚展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中。

    更為清晰的，屬于任慈的氣味席卷而來。

    斯蒂芬吞了吞唾沫。

    他抬起頭，看向任慈微微垂下的眼眸。少年抬手，用寬大的掌心圈住了她的大腿。

    “還有?點時?間，”任慈細聲細氣地說，“你要?想，就盡快。”

    這就是準許的意思。

    而后斯蒂芬終于品嘗到了夢寐以求的味道。

    嗅聞，碰觸，吮（）吸，飲用，汲取。

    沒有?任何?阻礙，所有?的感官都被任慈的馥郁芳香籠罩。斯蒂芬就像是餓極了的野獸，突然被投以無?比豐盛的餐點。

    他貪婪索求，可?這同時?也是給予。

    任慈從未發(fā)出過?這么好聽的聲音。

    歌謠越是動聽，斯蒂芬就越是認真，直至她脆弱的身軀戰(zhàn)栗顫抖，尖細的聲音因激動而變調(diào)。

    最終一切慢慢平復下來。

    斯蒂芬把她圈在懷里，用毛巾一點一點擦拭痕跡。二人的心跳在這充滿了生活痕跡的溫馨臥室交織。

    誰也沒有?開?口。

    只是任慈在喘（）息之間伸出手，與斯蒂芬·懷特的手交攏接觸，十指相扣。而斯蒂芬·懷特則是低下頭，將自己的額頭與任慈相抵。

    這一幕，近乎繾綣。

    …………

    ……

    而后，任慈在夢中緩緩醒來。

    她睜開?眼，凝望著自家?天花板，半天沒反應過?來。

    【敬愛的玩家?，平行世界結(jié)局已?播放完畢。】

    系統(tǒng)提示在耳畔響起，讓任慈不禁唏噓。

    這結(jié)局美好到像是什么青春愛情電影，和她親自經(jīng)歷的原世界線迥然不同。

    要?不是親眼看到，真是打死任慈她也想不到，自己還能和斯蒂芬·懷特甜甜蜜蜜抱在一起呢！

    有?些難以直視，但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最完美的結(jié)局。

    糟糕的事在發(fā)生之前就被遏制，之后自然只會變好。

    雖然“故事”完結(jié)在了高中返校季舞會，但任慈知道，后面的道路也不會比原時?間線更差了。

    不論日后再經(jīng)歷什么，懷特兄弟的生活也沿著正常的道路繼續(xù)前行，離開?林場就像是走出了人間地獄。

    惡魔與怪物?，也成為了再尋常不過?的人類。

    “不過?，”任慈好奇道，“之后會怎么樣？”

    【玩家?：任慈在此平行世界，會在大學畢業(yè)后與斯蒂芬·懷特成婚，搬往紐約工作。而布萊恩·懷特則繼續(xù)深造讀書。】

    好家?伙。

    一個過?上了老婆熱炕頭的生活，一個則走學術了？

    回想原世界線的情況，任慈的心情復雜極了。

    【如果玩家?還希望觀看其他世界的結(jié)局，可?與系統(tǒng)說明。】

    “挺好的。”

    她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出什么感慨的話來，只能對?系統(tǒng)開?口：“謝謝你。”

    至于其他世界的結(jié)局……

    是挺想看的，但等到晚上再說吧！

    任慈瞥了一眼床頭的時?間，抓緊翻身下床。

    盡管做了一整夜的夢，可?她的精神很好。迎來新的一天，還是先工作重要?。

    第102章 幕后05

    番外05

    即使?是有回?檔系統(tǒng), 任慈在攻略布萊恩·懷特結(jié)束之后，也決定花了一段時間?來休整。

    不為別的，反復死這么多次, 是個人都會有心理?壓力的！

    這么無縫進入第二個世界, 她真怕自己承受不住。

    于是任慈留了下來。

    是為了自己，也是這么直接離開，沒法與原身父母交代——好不容易救回?來的女兒憑空失蹤可還?行。

    以及，還?有一個更隱蔽的理?由?是……

    任慈搖了搖頭，沒繼續(xù)深入思索。

    舉家搬到東海岸后, 任慈順利申請上相當優(yōu)秀的大學，讀了設計專業(yè)。

    畢業(yè)之后, 又在層層篩選中進入某個時尚雜志工作。

    穿越之前的任慈可沒想到，自己還?能過上《穿普拉達的女O頭》中女主角的生活：給時尚大BOSS打?雜, 天天和模特、高定與各路時尚人士打?交道。

    雖然?忙到腳不沾地，但也是體?驗全新?的生活，任慈樂在其中。

    而當工作步入正軌的第三個月后——

    某天晚上，任慈加班到晚上十點?才?離開雜志社, 為了盡早回?家，她不得不抄了近路。

    步入小巷的時候她就察覺出了不對?勁。

    在懷特林場的地下室呆了這么久，任慈鍛煉出了一身過分的警覺性?。哪怕身后之人隱匿了氣?息, 步伐近乎悄無聲息，她仍然?是攥緊了挎包。

    一步、兩步、三步。

    就當對?方靠近自己的時候，任慈一把抄起挎包，向后砸了過去。

    “去你的，變態(tài)跟蹤狂！”

    按理?說這一擊又準又狠, 足以打?到對?方猝不及防。然?而任慈重重的挎包卻被跟蹤者輕而易舉地攔住。

    一只有力的大手伸過來，抓住了任慈的衣領, 幾乎沒費多少力氣?就將她按在了小巷的墻壁上。

    冰冷的墻磚讓任慈一個激靈。

    她昂起頭，眼前的黑影如?巍峨山峰般傾軋過來，遮住了本就晦澀的夜間?燈光。

    任慈的呼吸微微停頓。

    即使?沒看清對?方的臉，她也認出了他。

    “……布萊恩？”任慈瞪大眼睛。

    在懷特林場的地下室，任慈多少與他依偎而眠，她怎么能認不出來呢。

    距離兩個人上次見面，已有一年之久。

    他沒戴面罩——當然?不會再佩戴了，這么上街是會被人抓起來的。布萊恩頭發(fā)?比之前更長了些，璀璨的金發(fā)?剛剛到肩膀，橫亙在右臉上的燙傷傷疤分外猙獰。

    在昏暗的條件下，高大的身形外加可怕傷疤，哪怕左半邊的面容無比英俊，也讓布萊恩·懷特看起來非常恐怖。

    但是任慈沒錯過他眼中的平靜……和委屈。

    布萊恩并沒有傷害她。

    他只是抓著她的衣襟和手，防止她逃跑、防止她攻擊。

    昔日地下室中的猛獸垂著眼眸，看上去居然?有些可憐。

    “你沒有來。”他啞聲說。

    任慈猛然?回?神。

    上周是布萊恩·懷特出獄的日子……該死，因為時裝周，她徹底忙忘了。

    布萊恩·懷特不是主犯，他沒有殺人、也沒有脅迫幾名受害者。因為長時間?被囚禁在地下室，他甚至沒有承擔民事行為的能力。因此最終陪審團的判決很輕，比起做大牢，更傾向于把他送入精神病院進行治療和教育。

    幾年過去了，布萊恩恢復了自由?身。

    “我很抱歉，”任慈不免心虛，“我該去接你的，該死！工作實在是太忙，我都不記得今天是幾號，對?不起——”

    “等了很久。”

    “……”

    布萊恩一句簡短的話語，讓任慈啞口無言。

    不論原因是什么，結(jié)果都是任慈把布萊恩拋到了腦后，她找不出辯解的話來。

    也是沒能想到，從未踏出過林場、又直接入獄的布萊恩·懷特，居然?能只身一人來到紐約，找到任慈。

    她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纖細的指尖落在了布萊恩的衣物上。

    他的夾克濕漉漉的。

    白天下了雨，所以布萊恩大概率上午就到了，并在雜志社所在的寫字樓前等到現(xiàn)在。

    而任慈想，他等的大概不止是這一天吧——從他出獄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整整一周了。

    換做任何人，被這么追蹤等待，估計都有些讓人害怕。

    但做這種事的是布萊恩，任慈卻又接受良好。

    “先跟我回?家吧。”她溫聲道，“別感冒了。”

    布萊恩松開了抓著任慈衣襟的手。

    他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尾隨任慈回到她的公寓。

    紐約寸土寸金，即使?時尚雜志的薪水不低，她也只住了一個十幾平米的小屋子。近兩米高的布萊恩走進來，居然?顯得有些擁擠。

    催他洗個澡、更換衣服——新衣服還是任慈找鄰居借的。

    待到布萊恩安頓好，老老實實坐在她的床榻上時，任慈拿起電話：“我叫個外賣，你吃披薩嗎？”

    布萊恩一聲不吭。

    高挑的男人在這狹窄的公寓內(nèi)略顯局促，他坐在她的床邊，看上去與這充滿女性?氣?息的裝潢格格不入。

    聽到任慈的話，布萊恩只是抬起剔透的金眼。

    洗過澡后他的金發(fā)濕漉漉地垂在臉側(cè)，配上琥珀般的眼睛，簡直像是落水的大型犬。

    “怎么了？”任慈不得不放下電話上前。

    瞎子都能看出來布萊恩心事重重。

    而在獄中——準確地來說，是犯罪精神病院中，布萊恩·懷特終于在醫(yī)生的教導下，學會了如?何正常與人交流、正常地表現(xiàn)出自己的情感。

    過去的野獸，終于被馴化成了人類。

    只是這名新?生的人類，顯然?還?不太適應自己的身份。

    他們不希望他接近任慈，這是布萊恩出獄后的第一個認知。

    布萊恩出獄后，社工就聯(lián)系上了他，準備為他安排今后的生活。而當布萊恩詢問任慈的動向時，他分明看到對?方的臉上流露出恐懼。

    社工當然?沒給布萊恩答案。

    于是布萊恩沉默地接受了福利機構(gòu)的安排，并在能夠自由?行動后，果斷獨自動身。

    任慈不是不想見到自己，布萊恩很清楚。

    否則的話，她大可以斷絕聯(lián)系，為何還?要來探望他，甚至留下了電話和住址呢。

    來到紐約，順著打?聽過來并沒花費多少力氣?。有些追蹤的本能早已刻進了布萊恩·懷特的基因里。

    只是，重逢并不像布萊恩想象得那般喜悅。

    “任慈……有自己的生活。”他說，“很忙。”

    布萊恩從未如?此迷茫過。

    “我呢？”他低聲問。

    一句“我呢”，讓任慈多少有些恍然?。

    如?果他始終是地下室的野獸，也許這輩子也不用考慮未來如?何吧？治療和教導還?是很有用的。

    只是……

    任慈同時也很難過。

    布萊恩·懷特的人生，在被父親按進熱油時就被徹底摧毀，他無法做人，然?后失去了頭狼，連動物都不做不了。

    是指如?今才?嘗試著融入人類的生活，是不是有些晚了。

    “布萊恩，”任慈拉開椅子，坐在了他的面前，“你要回?林場嗎？”

    如?果他選擇回?到林場，繼續(xù)過與世隔絕的生活，任慈也不會出言置喙。

    但布萊恩躑躅片刻后，搖了搖頭。

    所以，他還?是更傾向于做人，而非孤狼。

    這叫任慈多少放下心來。

    “那你出獄之后，有什么計劃？”任慈又問。

    布萊恩的目光轉(zhuǎn)過來。

    在燈光下，他的左半邊臉展現(xiàn)在任慈眼前，俊朗的面孔呈現(xiàn)出近乎純真的無辜：“找你。”

    任慈：“……”

    單純的發(fā)?言讓任慈忍俊不禁。

    “那不行，”她說，“太簡單了，你的人生里不能只有我。布萊恩，人是很復雜——”

    直到她說“不能只有我”時，布萊恩終于做出了反應。

    他的表情動了動，片刻的悲傷爬上眼底。

    “不。”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在林場的時候。

    身形高大的青年起身，他的身軀籠罩住任慈。有力的臂膀自上而下環(huán)住了她的腰肢，布萊恩聽起來委屈到了極致，好像任慈輕而易舉地言辭是選擇將他拋棄。

    “只要任慈。”他說。

    緊接著，布萊恩側(cè)過頭，親吻上來。

    熟悉的氣?息席卷全身，任慈心中五味雜陳。

    可惡。

    她也很想念他。

    布萊恩沒有做什么原則性?的壞事——他不舍得傷害她。在那地牢里，在一次又一次死亡回?檔，盡管布萊恩·懷特同樣帶來過威脅，可任慈很清楚，若不是有他的存在，自己死亡的次數(shù)還?要翻倍。

    那段日子，布萊恩就是緊迫生存之余的避風港。

    何況他也是突破口，間?接救了任慈，乃至其他同學的性?命。

    一個親吻，如?此小心。

    這是任慈教給他的。

    不是野獸般的占有，也不帶任何貪婪和狂熱，布萊恩貼過來，他被燙傷的皮膚時不時摩擦著任慈的臉頰，崎嶇不平的觸感為她帶來淡淡的趕上。

    謹慎的舔（）舐像是在討好她、祈求她的垂簾。

    吻與吻之間?，布萊恩低聲開口：“什么都能做。”

    是說……只要她愿意接納他，他什么都能做嗎？

    這般宣誓，卻讓任慈失笑出聲。

    “又不是要去打?仗，我也不是什么昏君，”她撫摸著他的右臉，“不要這樣。”

    但布萊恩沒有笑，他仍然?用琥珀般的眼睛深深盯著任慈，等待著她正面回?應。

    這般神態(tài)，讓任慈動容。

    直至布萊恩·懷特出現(xiàn)在任慈眼前，任慈才?意識到，在她不愿意深入思考的部分……留在這個世界的原因，還?有他。

    說沒感情是假的。

    何況任慈有些不忍心：布萊恩·懷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什么都不剩了，他一心一意期待著的就是出獄與她團聚。

    如?果她走了，他又怎么辦？

    布萊恩本性?不壞，即使?是被父親如?此虐待，像只老鼠一樣活到不見天日，過著與野獸完全無異的生活。

    可饒是如?此，他仍然?能在任慈說明不要受到傷害時理?解并共情。

    他本該擁有更好的人生。

    而現(xiàn)在……

    任慈想了想，覺得還?是得著手眼下。

    反正布萊恩不會放過她的，想裝作無事發(fā)?生不太可能。而要讓他的生活徹底走向正規(guī)……

    “你不想回?到林場了，是嗎？”任慈問，“做好決定了？”

    布萊恩點?了點?頭。

    “好。”任慈勾了勾嘴角，“那就賣掉它吧。”

    其實任慈也贊同布萊恩的想法。他又不懂什么經(jīng)營策略，與其等著林場荒廢，不如?賣掉為好。

    懷特林場這么大占地面積，還?是很值錢的。

    售出林場的價格，至少能保證布萊恩后半生衣食無憂。

    “明天我就請假，”任慈說，“陪你回?去辦手續(xù)，好嗎？”

    聽到“陪你”一詞，布萊恩的眼神動了動。

    他握緊任慈的手：“……好。“

    第103章 番外06

    番外06

    布萊恩一聲不吭來到紐約, 還是任慈聯(lián)系社工報平安。

    她?說明情況后，當?shù)厣绻ち⒖搪?lián)系中介出售土地。

    而布萊恩在簽署了?一系列合同后，還是選擇跟隨任慈離開了?安寧鎮(zhèn)。

    只是任慈可沒時間全天陪同他?。

    要上班的！時尚雜志的工作繁忙, 請兩天假已是極限。好在布萊恩很快就理解了?這點?。

    就在任慈復工當天, 她?又忙到了?晚上十點?。

    “任慈，”一起加班的同事出言叮囑，“還是打車回去，太晚了?，地鐵不安全。”

    “你也是。”

    任慈推開辦公樓的大門?：“到家后給我報個……啊。”

    這下倒是不用擔心人身安全了?。

    她?和同事走出商業(yè)樓, 就看到燈火通明的街邊佇立著布萊恩·懷特的身影。

    近兩米的身高實屬難以?忽略，更?何況布萊恩恰好站在路燈之?下。

    他?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任慈的動向, 轉(zhuǎn)過頭來：“任慈。”

    身畔的同事在看到布萊恩·懷特完美無瑕的左臉時，不由得倒吸涼氣——時尚業(yè)界的工作者, 可太明白這張臉的價值了?。

    然而當布萊恩的右臉也展現(xiàn)在燈光下之?后，同事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誰能想?到，天使和惡魔的面龐，居然會出現(xiàn)在同一個人身上。

    “任慈？”同事錯愕地瞪大眼睛。

    任慈笑了?幾聲：“我明天再和你解釋, 記得給我報個平安。”

    說著她?揮了?揮手，拎著挎包走向布萊恩。

    后者只是靜靜地等待任慈主動靠近，待到她?走到跟前時, 布萊恩才伸出手，沉默地將手里?的紙袋子遞過去。

    任慈接來一看，是塊三明治。

    “你怎么知道我沒吃晚餐？”她?訝然。

    “時間。”布萊恩說話依舊言簡意賅，“太晚了?。”

    也是。

    十點?多下班，證明工作確實繁忙。忙成這樣哪里?來的時間吃晚飯呢。

    “謝謝你能來接我, ”任慈好奇道，“白天都做了?什么？”

    “找工作。”

    “……”

    這下, 連任慈都有些驚訝了?。

    看來在犯罪精神病院，他?確實接受了?不少教?導啊。

    “有什么門?路和想?法嗎？”任慈追問?。

    “肉鋪和食品店。”布萊恩乖乖回答，“問?了?幾家，有的需要。”

    倒也算是……專業(yè)對口。

    大城市不太需要獵戶，但他?還能當屠夫。

    挺聰明的，擅長什么就去做什么。以?及布萊恩·懷特很務實，出獄之?后沒有自怨自艾，也沒有沉浸在過去和悲傷，面對著對他?來說完全陌生又嶄新的世界，仍然選擇大膽地邁出第一步。

    不過……

    他?真的需要嗎！任慈在心底腹誹，雖說美國?中部的地皮沒有這么昂貴，但懷特家確實有錢。

    “賣了?林場，你根本不需要工作，”任慈哭笑不得，“何必勞累自己？”

    布萊恩沉默片刻，而后鄭重出言：“尋找。”

    “什么？”

    “你問?我有什么計劃。”

    意思就是，他?確實沒有關于未來的計劃，但可以?一步一步自己探索。

    “既然如此，”任慈提議，“不如嘗試著做一些過去沒做過的事情？過去沒有選擇，現(xiàn)在可以?多試一試。”

    和許多出獄后沒錢沒工作的人相比，布萊恩幸運的多。

    懷特家有錢，又因為案子惡劣，當?shù)貦C構(gòu)安排了?社工跟進他?的日常生活。甚至……他?還有她?，總歸多出了?太多可能性。

    布萊恩并沒有回應，但他?沉思的神情表明聽了?進去。

    之?后的日子，布萊恩也并沒有粘著任慈。

    她?照常工作上班，而布萊恩會選擇同時間出門?，送任慈到雜志社樓下，然后自己去逛自己的。

    但他?每天都會向任慈匯報自己的行程：博物?館、圖書館，以?及商業(yè)街區(qū)和政府大樓。

    并按照社工的指點?，辦好了?一名成年男性需要的所有證明和手續(xù)。

    可以?說沒讓任慈花什么心思，布萊恩就自行融入了?現(xiàn)代生活。

    以?及，他?的外形真的很扎眼。

    很快整個雜志社以?及相關工作人員都知道，任慈有個英俊但毀容了?的男朋友。

    距離案發(fā)?過去多年，東海岸和懷特林場又相距甚遠，這里?的人可不知道布萊恩曾經(jīng)遭遇過、又做過什么。

    而好巧不巧的是，任慈的工作天天和模特攝影師打交道。

    已經(jīng)有不少攝影師和經(jīng)紀人、乃至各種藝術家暗搓搓找上任慈，想?要布萊恩留個聯(lián)系方式——雖然他?毀容了?，但身材和半邊容貌依舊英俊。

    誰說燒傷不能成為藝術表達的一部分?呢？

    倒也是個就業(yè)方向。

    在第三名經(jīng)紀人給任慈打電話后，任慈把所有公司和攝影師的信息聯(lián)絡方式整理了一個文檔交給布萊恩。

    “選擇之一。”她說，“也許可以?試試。”

    布萊恩看起來有些意外。

    他?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收下了?聯(lián)系方式，說自己考慮考慮。

    不過，待到第二?天，模特計劃就要暫時擱置了?。

    中介來了?電話，說有開發(fā)?商看中了?一整個懷特林場。

    緊接著就是漫長的討論價格、商議合同。當?shù)馗＠麢C構(gòu)很細心，還為布萊恩找了?一名顧問?和律師。

    一切都是在任慈沒有協(xié)助的情況下完成的。

    也是直到簽訂合同、開始動工的那天，任慈才勉強迎來了?假期，乘坐飛機回到安寧鎮(zhèn)。

    時隔多年，再次來到這里?，任慈的心情分?外復雜。

    尤其是她?在安寧鎮(zhèn)落腳時，還碰到了?福特警官。

    依舊是那間超市和加油站，依舊是蕭瑟安靜的街頭。幾年過后，福特警官的兩鬢已有白發(fā)?，他?叼著煙，一邊打火一邊走出超市大門?。

    這次，當福特警官抬頭時，終于一眼認出了?任慈的容貌。

    中年警官當場愣在原地。

    反而是任慈笑了?笑：“先生。”

    福特警官啞然半晌，才勉強開口：“你……所以?，傳聞是真的。”

    “什么？”任慈側(cè)了?側(cè)頭。

    “你和懷特家的小子，呃，我是說布萊恩，那個，”福特警官尷尬地蹭了?蹭鼻梁，“你們在交往？”

    意思很明顯了?：受害者和加害者成為伴侶，這也太奇怪了?。

    但關鍵在于，任慈并不覺得布萊恩·懷特是完全的加害者。

    當然她?不打算與福特警官說。

    “他?不在安寧鎮(zhèn)，”任慈說，“你知道布萊恩去了?哪里?嗎？”

    “林場。”福特警官回答，“懷特家的老宅要被拆除了?……我可以?開車送你，如果你想?去的話。”

    話到最后，福特警官并不確定。

    畢竟那是當年出事的地方。但——

    拆除嗎？

    “謝謝你，先生。”任慈感激地點?頭。

    要說故地重游，任慈可沒那個閑情逸致。

    哪怕有回檔功能、哪怕過去這么多年，任慈還是不太能吃鹿肉，還是不喜歡步入地下室。

    要她?回懷特老宅懷舊就算了?，但拆除可不一樣。

    福特警官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明白任慈的想?法，不再多言，而是掏出了?車鑰匙。

    他?們抵達懷特宅邸的時候，拆除剛剛開始。

    幾名工人走到布萊恩面前，同他?簽署最后的協(xié)議。

    任慈安靜向前，還沒走到布萊恩身邊，后者已然轉(zhuǎn)頭。

    他?并不驚訝任慈到來，只是在端詳片刻過后，低聲開口：“你可以?在鎮(zhèn)子上等。”

    意思就是，如果不想?靠近這里?，可以?別來。

    任慈煞有介事：“目睹它?倒塌，說不定我會很開心呢。”

    布萊恩輕輕頷首。

    推土機已經(jīng)開進門?，懷特林場從?未這么熱鬧過：大型機械、諸多工人擠滿院落，熱鬧的聲音幾乎蓋過任慈和布萊恩的對白。

    她?抬起頭。

    站在樹林里?的布萊恩·懷特，一襲深色衣衫勾勒出寬肩窄腰，微長的金發(fā)?散落肩頭。乍一看外表，除卻?頭發(fā)?長度，幾乎和過去無異。

    但這一次，二?人同時佇立在這間宅邸前，任慈卻?能夠清晰看到他?的面孔以?及傷痕。

    即使能夠正常溝通了?，布萊恩也很少會直接表露情緒。

    從?表情看不出什么來。

    “如果你不想?，”于是任慈選擇直接詢問?，“現(xiàn)在喊停，還來得及。”

    停在原地的布萊恩·懷特終于有了?反應。

    他?緩緩搖頭。

    “不。”

    高大的男人伸手，寬大的掌心包裹住任慈的指尖。

    “我想?，”他?說，“可以?接受經(jīng)紀人的提議。”

    任慈愣了?愣。

    這個時候說這句話……就是要隨她?徹底定居東海岸的意思。

    那么回到這里?，布萊恩·懷特僅僅是為了?與過去徹底告別。

    他?轉(zhuǎn)過頭，金色的眼眸對上任慈的神情，漂亮的瞳仁里?帶上了?淡淡笑意。

    “任慈。”布萊恩緊握她?的手，“你在這里?，很好。”

    布萊恩沒有把房屋拆除的事情告訴任慈，他?都不想?她?來。

    是任慈來得太巧。

    然而當此時此刻，實實在在牽起任慈時，布萊恩又覺得，她?有資格在場。

    “那得提前說好，”她?說，“要是你成了?為什么大明星，我是要收推薦費用的！”

    伴隨著布萊恩的話，推土機向前，懷特舊宅的墻壁轟然倒塌。

    血債、痛苦，以?及暗無天日的生活和曾經(jīng)所有的記憶，都在二?人的見證下，與房屋一起傾頹，深埋于地下。

    新的未來將會在明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