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櫻蹲下身將手懸空在津島修治的身上,綠色的查克拉覆蓋住了他瘦小的身體,她不敢隨意移動他,因為還不清楚到底有沒有受了什么暗傷怕隨便的移動會雪上加霜。
內臟破裂,肋骨斷了三根,身上小傷無數,失血還沒有達到一定程度,不需要輸血。
她一只手撫摸著他的臉,帶著溫柔與憐憫,另一只手則是繼續給他治療。
在持續不斷的查克拉輸出下,津島修治緩緩睜開了眼。
“……櫻。”
她不是一個愛哭的孩子,好吧,前世或許算是?但這輩子,一共就哭過兩次,一次是對福澤諭吉幫助的感謝,而一次是就是現在。
“修治君。”
津島修治緩緩地抬起手來,還浮腫著的眼睛努力的睜大了一些,他想要把她臉上不斷流下的淚水擦掉,但是剛剛斷裂的手臂雖然被修復好了仍是沒有什么力量。
“不要……哭……”
為他這種人落淚,不值得的。
一滴淚就好了,只為他落一滴淚就好,他會知足的。
“櫻……對不起……你逃吧……就算是……再貧困的地方……也比……這里好……”
對不起什么呢?
對不起的是,他身處在這泥濘的人間,見到了一只五彩斑斕的蝴蝶,卻自私的想要把她留下來。
那鞭子抽在了他的喉嚨上,現在每說一句話,他都感覺自己的嗓子猶如刀割。
而就在津島家主打他的時候,他的思維也沒有停止過,將他所聽到的每一句話都整合成了有用的信息,在放在腦中進行分析。
外面所進行的異能戰爭,前線已經崩潰了,距離失敗也就是這一年的事情了吧。
津島家所站的派閥在競爭中也落于下風,衰敗的前景也早已被人看在了眼里。
就如今天津島家主對他所施的暴行,之前他雖然也會在他的身上發泄怒火,卻從沒像今天一樣過火,不如說,他今天所做的,是想要直接將他打死吧。
父親啊,既然你并不愛我,那為什么又要讓我出生呢?
“可是我逃了,你怎么辦呢?”
春野櫻的嗓子發癢,眼眶發熱,胃里就像吃進了一只蝴蝶一樣翻滾著,看著一副凄慘樣子的津島修治仍想要給她想一條好的出路,她就感覺想要嘔吐。
為這個孩子的悲傷,以及對從沒善待過他的世界的憤怒。
津島修治沒有說話,但是他陰沉沉沒有光的鳶色眼睛告訴春野櫻,他并不想活下去。
春野櫻用力眨了眨眼,讓淚水不要再無節制的流下,她控制著自己僵硬的臉部肌肉試圖扯出一個微笑,但事實上卻比哭還要難看,鼻涕混著眼淚一起向下淌,狼狽極了。
但在津島修治的眼中,她漂亮極了,比他曾經最喜歡后來被砍掉的桃花樹還要漂亮。
她抽了抽鼻子,試圖讓自己的話語不帶鼻音。
“修治君……其實我啊……一直都在想……”
“你說……怎么那么巧呢,你那天入水,而我正好發現了你……”
“說不定,我是為了遇見你才來到這個世界的呢。”
津島修治在柔和的綠光照耀下逐漸閉上了眼睛,在津島家主的暴打下都沒有流下的淚水,在溫柔的愛包裹中而流下。
他緊緊地抱住了春野櫻,張大了嘴,喉嚨如刀割,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哭,怎么宣泄自己的情緒,他只是發出了嚎叫,像一只受傷的野犬一樣干嚎著。
那是他從來到這個并不歡迎他的世界后,發出的第一聲慟哭。
“……謝謝你,櫻。”
為了她再在這世上多活一會兒吧,至少等到她不再需要他時死去,因為他不想看到她的眼淚。
我要和修治君一起逃走,我不能再放他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這些了。
春野櫻一邊拍著津島修治痙攣的背,一邊思考著兩人的逃跑路線。
她原來深思熟慮不想讓他過早的去接觸外面的世界,也對津島家主是否有父愛存在幻想,想要等幾年外面時局穩定再看情況。
現在想來,她果然還是太天真了,人性并不是她想得那么簡單的。
因為她來到這個世界后遇到的是孤兒院那些貧窮但善良的人,所以她對于其他的人始終心存幻想,幻想著人性中那一點點的善。
她希望津島修治能夠獲得幸福,獲得【人類】意義上的幸福,但是看來待在這里是不可能實現了。
下定決心帶津島修治離開后的春野櫻立即開始了自己的行動,暫時還不能行動的津島修治則是被她藏在了離開津島家的必經之路上。
暫時還不能對津島家主下手,雖然在福澤老師離開后,津島家主身邊那些保鏢都是廢物,但是動了他無疑會驚動他背后的那個龐然巨物,對于他們倆的逃亡絕不是個好事。
她對于那家伙的殺意實在是忍不住啊。
春野櫻并不想讓津島修治沉浸于痛苦中,他還是個小孩子呢,這個世界雖然從沒善待過他,但在離開這個破地方后,也有著全新的風景在等待著他。
上一個童年沉浸在痛苦與仇恨中的人,最后為了救贖自己和贖罪而背上了沉重的負擔。
她不想津島修治也變成那副模樣,她只希望這個孩子能夠得到幸福。
人是為了愛而活著的,不管是愛人或是被愛。
只要活下去,總有一天會遇到好事情,春野櫻始終堅信著。
她安置好津島修治后就開始收拾東西,按照曾經做忍者時急行軍的經驗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和津島修治的行李,另外還把之前攢好的錢放好以備不時之需。
關于之后他們兩人的生計問題,前木葉上忍·春野小姐在見識到了這個世界所謂頂級的保鏢的實力之后,對于暗殺或者保護之類的活充滿了信心。
“站在那里干什么,有什么話就進來說。”
她聽到了門后傳來某人急促的呼吸,像是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一樣。
領著她進門的那位女仆從門后走了出來,注視著正在收拾行李的春野櫻,眼神十分復雜。
“……你要離開嗎?”
“嗯。”
春野櫻背著她收拾著東西,就算是女仆從背后攻擊她,她也有足夠的反應時間去反擊。
“……那就拿著這些吧。”
春野櫻抬手穩穩地接住女仆扔過來的東西,她抬眼看了看,是一個縫補過多次的錢袋,拆開一看,里面放的錢足夠他們一路上的消費。
“……什么意思?”
“希望你們能夠在外面活得長久一些,最好跑遠點,死外面也不要回來。”
女仆抱著胸直直地站立著,淡淡地說道。
春野櫻沒有將錢袋扔回去,因為他們現在確實需要這個東西。
但她也沒有道謝,因為她沒有替津島修治去原諒他人的資格。
遲來的道歉,遲來的補償,有用嗎?
她與女仆擦身而過。
電線桿上站立的烏鴉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樣,集體顫動著翅膀離開了那立足之處,向天空飛去。
女仆閉上了眼睛。
自由啊。她在心里默念著。
沉沒的巨輪之上,那些緘默的人們將淪為新時代到來前的祭品,而只有自由的鳥兒能夠飛離這困境。
修治少爺,祝你死在外面,永遠不要再回來。
“修治君。”
春野櫻打開藏著津島修治的密室門,對著津島修治伸出手,笑著說道:“我們走吧!”
津島修治握住她的手,他身上的傷仍然很痛,每動一下都是一種家具疼痛,但是他還是緩慢而又堅定的站起身來,握住她的手向前走去,站到了她所在的光明處。
“去哪里呢?”
“去橫濱。”
那個黑夜的城市,那個危機與機遇并存的城市,那個正處于混亂中的城市。
因為正在進行的異能戰爭,交通工具大量停擺,只有部分的火車仍處于運行過程中,而這些仍處于運行過程中的火車之間相隔的距離也不算近。
從青森到橫濱的直徑距離足有605公里,若她不眠不休的向前奔跑,憑借忍者良好的體能和儲存的查克拉量,一天一夜她就能到達橫濱。
可是津島修治太虛弱了,就算她背著他也無法如此高強度的趕路。
不知是不是有仆人們的幫助遮掩,津島家發出尋人啟事也是在一個月之后了,并且懸賞金額十分輕飄飄,在如此混亂的時代,幾乎不存在會被接下委托的可能。
如果津島家主最后還有一點對于兒子的愛,那么放他自由就是最好的禮物了。
而一個月的時間,足夠他們到達橫濱了。
當春野櫻背著津島修治踏上橫濱地界的第一秒,津島修治突然說道:“櫻,我想改個名字。”
他棕色蓬松的頭發摩挲在春野櫻的脖頸處,溫熱的吐息打在了她的耳旁,春野櫻沒有回頭,只是附和道:“好啊,你想好了嗎?”
“太宰治吧。”
“萬葉集中的太宰權帥嗎?很帥啊。”
過去的名字還給父親,而后的人生則交由自己。
“那么,治君,我以后就這樣稱呼你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