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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死亡鳴響(二)

    021 死亡鳴響(二)

    這股味道該怎么形容?

    有點像臭雞蛋, 又像是臭水溝,還像是一塊肉放那腐爛了一個月,令人僅僅是嗅上一下, 就能想象出蒼蠅蛆蟲爬滿肉塊的樣子。

    那味道甚至臭得沖鼻,定力差點的人轉(zhuǎn)眼間就能被這味熏過去。

    三個高中生連忙逃遠了,葉翔和安如明面如菜色地連連后退幾米。

    沙宇和楊樂柳其實亦有點受不了,但他們還得小心防范著怪物的出現(xiàn), 好及時幫上宋仰他們一把。

    宋仰給了黎棉一個確認的眼神。

    黎棉點了點頭。

    女生后退一步,從空間袋里換了把武器出來。

    這把武器令宋仰和門口的夏景都挑起了眉梢。

    那是一柄劍。

    劍身大概有一米,就著光線,某些角度微微泛著血光,劍刃瑩白,透露著一股寒意。

    這顯然是個怪物道具。

    安全屋不可能把所有副本都漂上一遍, 因此夏景也并不知道這把劍具體是哪個副本怪物的攻擊部位。

    但按照他的直覺, 這應(yīng)該是某個三星副本怪物的產(chǎn)物。

    黎棉對這柄劍的使用顯然已經(jīng)非常嫻熟。

    女生雙手緊握著劍柄, 高度集中注意力,背脊挺直,渾身如同一把拉緊的弓,那種銳氣, 更像是與這柄鋒利的劍合為了一體。

    ——這個女孩子, 排名應(yīng)該不低。

    夏景和宋仰同時想道。

    宋仰回過頭,注意力重新落在了斧頭上面。

    緊握在斧頭上的那只手微微用力,青筋凸起。

    所有人悄悄屏住了呼吸。

    “喀”的一聲,斧頭被宋仰用力拔了下來, 與此同時所有人的精神都繃緊到了極致, 以防下一秒怪物就從管道裂縫中沖出來!

    然而事實是, 除了愈加彌漫開的惡臭, 并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出現(xiàn)。

    “沒有怪物嗎?”沙宇怔楞。

    聽到這句話,安如明和葉翔才捂著鼻子又靠近過來。

    夏景忍不住,還是跨入這截車廂,走了進去。

    他跨越幾根管道,來到了宋仰和黎棉的面前,蹲下身,向上瞧著那道橫亙在管道上的裂縫。

    這截車廂本身就黑魆魆的,管道只裂開一道縫,里頭更是黑不溜秋,什么都看不清楚。

    黎棉正在沉吟道:“……要不還是把管道劈斷試試?”

    夏景突然把手指伸了進去。

    黎棉被他大膽的動作驚了下。

    ——他們做好準備面對怪物是一回事,在情況不明了的情況下把脆弱的一根手指送進去是另一回事。

    他們根本不知道怪物在哪個暗處伺機,這么把手指送進去,不怕變成怪物的免費晚餐?!

    宋仰立刻把夏景的手給拽了出來,冷聲道:“你瘋了,手指不要了?”

    夏景保持著伸出一根食指,其他幾根手指握拳的姿勢。

    他瞧了瞧自己這根食指,站起身道:“管道里面有一層油脂!

    油脂?

    幾人一愣。

    站在門口的沙宇道:“難道這還真的是油煙管道?”

    “怎么可能,駕駛室難道還能是廚房?”葉翔捂著鼻子嗤笑。

    “油脂也有可能是管道怪物的產(chǎn)物。”楊樂柳遲疑道。

    三個高中生也湊了上來,高個子馬裘抱著僥幸心理小聲道:“但現(xiàn)在不是沒有找到怪物嗎?會不會是阿姨你聽錯了啊?”

    楊樂柳皺皺眉,沒有答話。

    夏景從空間袋里取了塊毛巾擦了擦手指,思索道:“不論管道是作什么用處,先假設(shè)里面確實住著一個怪物,F(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劈開管道,怪物卻沒有出來攻擊我們,那想必是有什么條件還沒有滿足。”

    大部分怪物只要被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類施與一定刺激就會展開攻擊。

    前提是它們與人類確實已經(jīng)無間隔面對面。

    然而實際上,管道怪物在楊樂柳聽到聲音,提醒他們之前,很可能就已經(jīng)轉(zhuǎn)移了位置。

    得滿足一定條件,它才會真正出現(xiàn)在玩家面前。

    當(dāng)然,怪物如此被動也許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它并不是副本主怪。

    以副本難度來講,管道怪物確實也不太可能是副本主怪。

    宋仰和夏景考慮的內(nèi)容差不多。

    他搖了搖頭,說道:“沒必要再劈斷管道,我們這一刀已經(jīng)劈開了一定視野,怪物既然沒出現(xiàn),那么就算我們把管道劈斷,犧牲一個人關(guān)小黑屋,很大概率上它們也并不會出現(xiàn)。”

    宋仰側(cè)過身,目光直直投向駕駛室:“就算我們把兩截車廂的管道全部拆卸了,怪物照樣能順著管道躲到駕駛室里頭去!

    說到這里,一行人神情凝重起來。

    探索來探索去,最終的線索還是集中到了整個副本唯一的官方人形活物,列車長身上。

    列車長又會是npc,還是怪物?

    宋仰從空間袋里取了一塊布堵在了管道裂縫處。

    不管用處大不大,好歹能擋住點臭味。

    一行人離開第二截車廂,將門關(guān)上后,重新聚集到了第一截車廂。

    他們齊齊盯著駕駛室小窗內(nèi),列車長的后腦勺。

    此時此刻,列車長正搖頭晃腦,似乎駕駛列車駕駛得激情四射。

    安如明因為剛才的事情有些尷尬。

    他輕咳一聲,假裝剛才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似的,禮貌地同宋仰商量道:“那,我們現(xiàn)在是要進去殺了列車長嗎?”

    高中生馬裘插嘴道:“如果列車長是npc,那殺了他的人會被關(guān)小黑屋的吧。話說剛剛隔著一扇門,這個列車長看到我們也沒出來攻擊啊,他真的會是副本主怪嗎?”

    安如明學(xué)著夏景剛才的思路,有模有樣地分析:“隔著一扇門也是有間隔物在,也許等到我們進去,這個列車長就會大開殺戒了!

    三個高中生聞言抖了抖,面面相覷。

    那么讓誰進去,又成了一個問題。

    當(dāng)然,其實這個問題只讓安如明和葉翔他們感到了如坐針氈。

    宋仰和夏景他們還在思索其他事情,比如——

    即使他們已經(jīng)分析到了這個地步,然而就如方才宋仰對黎棉說的,“列車長”這個目標太明顯了,三星副本的主怪身份不可能會有這么簡單。

    而刨除管道怪物和列車長,這個火車上到底還有什么東西可以成為怪物的偽裝?

    另外就是……

    夏景掃了眼最前方的電子小屏。

    電子小屏上一直在播放著廣告,屏幕的右上角則是一排躍動著的時間。

    此時距離火車發(fā)車,已經(jīng)過去快半個小時。

    副本時限總共12個小時。

    三星副本絕不會缺少殺戮,那么副本怪物又打算什么時候動手,以什么方式動手?

    夏景直直盯著駕駛室中的列車長背影。

    ——好歹是三星副本,殺戮方式總不可能是列車長直接打開門,拿出刀來正面捅他們吧?

    夏景和宋仰他們的短暫沉思,落在心急又小心思多的安如明和葉翔的眼中,就成了他們已經(jīng)出頭過一次,不愿意再出頭第二次。

    后二者登時有些僵硬。

    安如明和葉翔的戰(zhàn)斗力對上宋仰他們似乎有些不夠格,可讓他們上去挑戰(zhàn)列車長,他們又萬分不愿意。

    那,接下來該怎么辦?

    該讓誰出這個頭?

    葉翔眼珠子一轉(zhuǎn),往旁邊邁出了一步。

    安如明看了看他,沒出聲。

    ……

    三個高中生正縮在后頭不吭聲,突然聽到葉翔陰惻惻問:“剛剛那個列車長跟你們打招呼了?”

    程嘉裕下意識道:“對啊,那個外國人還對馬裘笑了來著!

    葉翔毒蛇似的目光一落到馬裘身上,馬裘就感覺到了不妙。

    他警惕起來:“大叔你這么看著我干嘛?”

    葉翔摸著下巴,笑呵呵道:“沒什么,我記得剛剛你們?nèi)齻孩子都在駕駛室門外觀察過吧,那個列車長難道只對小馬笑了?”

    “這是為什么啊,難道小馬身上有什么特別之處?”葉翔有些裝腔作勢。

    程嘉裕聽出了葉翔的意思,閉嘴不吭聲了。

    馬裘睜大眼睛道:“大叔,你該不會自己不敢上,想讓我們小孩子當(dāng)炮灰吧?!”

    這話說得直白,葉翔其實也懶得遮掩,頓時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

    他們這里的動靜引起了宋仰他們的注意。

    沙宇皺眉道:“我們這邊還沒理清楚線索,你在干什么?就算要上也不能讓孩子上啊。”

    葉翔一聽這話就冷笑了起來。

    他一邊瞥著宋仰他們,一邊嘲諷道:“怎么,都進了副本里還要尊老愛幼呢?你們愿意當(dāng)圣父就自己當(dāng)去,老子可不愛當(dāng),管他幾歲,該上的時候就給老子上!”

    “哈?那你這老東西怎么不上。俊瘪R裘氣笑了,伸手推了過去。

    “等等,別動手,現(xiàn)在是吵架的時候嗎!”沙宇立刻擋在了兩人之間。

    馬裘年紀小,但個子高,身上也結(jié)實,因而他敢底氣十足地叫囂“信不信我揍死你這個老D毛”。

    葉翔本意其實是想把三個高中生隨便抓一個丟出去,要是宋仰他們愿意替孩子出頭那最好,他們不出頭,那今天就只能算這三個高中生倒霉。

    哪想到馬裘脾氣這么差,張口閉口就是生/殖/器。

    葉翔都沒心思注意宋仰的反應(yīng)了,只盯著馬裘,眼神慢慢陰狠下來。

    他好歹在社會上混了這么多年,三星副本也闖過幾次,渾身上下都是一股痞氣。

    程嘉裕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

    他連忙把好兄弟給拽了回來勸冷靜,眼珠子一轉(zhuǎn),突然將一直縮在角落里不吭聲的王止給扯了出來,說道:“大叔你別激動,剛剛列車長對著咱們王子也笑了啊!”

    王止不敢置信地看向程嘉裕。

    程嘉裕根本不看他,只對葉翔咧嘴笑著:“叔叔你們是真不知道,王子他好幾次掉進了怪物堆,最后都能活下來,血可厚了!不如就讓他去探探那列車長的底細!”

    王止立刻搖頭,整個人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

    程嘉;仡^恐嚇:“你說不要就不要?這里有你發(fā)話的空間嗎?”

    沙宇看不下去了:“你們這幾個孩子別以為我們看不明白,小小年紀搞校園暴力,你們以為自己特了不起是不是?!”

    他的話音落地,火車內(nèi)突然出現(xiàn)了一道播報。

    “叮咚!”

    所有人頓時停住動作,抬起頭。

    “接下來列車將穿越一片山區(qū),山路崎嶇,請各位乘客坐穩(wěn)哦!

    幾人一愣。

    費笙簫連忙跑到了窗邊,趴在那觀察外頭,喊道:“前面的環(huán)境變了,前面都是山,我們要從群山中間穿過去!”

    安如明嗓子瞬間繃緊了:“這是什么意思?是快要有危險了嗎?”

    這句話一出,原本還只想拿王止擋槍的程嘉裕和馬裘也急了。

    他們?nèi)齻高中生進入笑臉城才一個月,闖副本的經(jīng)驗還不足。

    原本是想著如果遇到危險,他們兩人還有王止這么個人形盾牌可以替他們擋在前面,因而他們才敢大著膽子來闖一闖三星副本。

    哪想到第一次闖三星,就倒霉地遇到了時限只有十二小時的情況。

    時限越短,危機自然也會分布得越密集。

    這不,僅僅過了三十分鐘,死亡威脅就出現(xiàn)了!

    兩個男生呼吸急促了起來。

    葉翔暗暗給了程嘉裕一個眼神,程嘉裕二話不說,立刻揪住王止的后衣領(lǐng),用蠻力將他往駕駛室那邊強行扯去!

    ——不管能不能試出個結(jié)果,反正先拿王止給他們開路!

    王止一邊掙扎一邊喊救命!

    其余幾人一驚,沒想到程嘉裕年紀小小,對自己的同學(xué)竟然如此殘暴。

    下一秒,一根手臂忽然橫出,將王止從程嘉裕的手中扯了回來。

    角落里的葉翔眸光一閃。

    程嘉裕手中落空,轉(zhuǎn)過身惡狠狠盯向?qū)⑼踔箵屪叩娜,結(jié)果對上了宋仰居高臨下的目光。

    他瑟縮了下。

    宋仰把王止扶穩(wěn)了,淡淡道:“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自己躲在后頭,讓小孩子沖鋒陷陣,不過我還是想問問——”

    “你們?nèi)齻之間總不分長幼吧,這么想解決怪物,你怎么自己不上?”

    程嘉裕臉一陣紅一陣白,他咬咬牙,羞惱道:“大叔,這不關(guān)你的事吧?”

    宋仰聽了程嘉裕這話,低低哂笑了聲。

    他揚起下巴,冷冷地一字一句道:“——有本事說出這句話,有本事等他死了之后,別再去乞求任何人的庇護啊!

    這句話簡直是在赤l(xiāng)uo裸地罵程嘉裕孬種,稱得上一擊斃命。

    程嘉裕登時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似的,臉色煞白。

    沙宇說道:“你們讓同學(xué)進去送死也做不了什么啊,快回來吧!”

    宋仰面無表情道:“還有,以后推著別人沖鋒上陣前,好歹想想有些人是不是你討好他一次,他就能和你結(jié)盟的,下次碰到了同樣的事情,他會不會又拿你開刀!

    程嘉裕捏緊拳頭。

    葉翔躲在角落里,當(dāng)做沒聽到這句話。

    也在這時,楊樂柳大聲道:“我好像聽到了石頭滾動的聲音!”

    安如明他們緊張地往后挪動了下腳步。

    馬裘的注意力這會兒都在自己兄弟上,下意識罵了句:“大媽又開始故弄玄虛了。”

    然而緊接著,費笙簫指著斜前方喊道:“前面、前面的天空中好像突然出現(xiàn)了一顆星星!”

    “星星是怎么回事?”

    “肯定有什么東西要來了!”

    場面開始陷入混亂,宋仰也不再廢話。

    不管怎么樣,他們現(xiàn)在只有駕駛室這條路可以一試。

    他將王止猛地拽到了自己身后,朝程嘉裕大步走去:“讓開!”

    程嘉裕抖了下。

    這男生低著頭,緊咬著牙關(guān),臉色又青又紅,胸口大起大伏。

    就在宋仰走到他面前的時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突然抬頭,推了宋仰一把!

    眾人一驚!

    程嘉裕性子比馬裘冷靜,但也只是相比較之下,好了那么一點點而已。

    他正是在血氣方剛的年紀,平時又在學(xué)校里作威作福慣了,被宋仰這么一句話戳傷了自尊心,丟了臉,熱血就直接沖上了頭。

    他梗著脖子道:“……我和誰結(jié)盟關(guān)你什么事,我也沒求你保護,你裝什么裝啊,裝得一副很懂的樣子!”

    好不容易宋仰決定出頭,程嘉裕卻耍起了小孩子心性,葉翔瞪了眼睛吼道:“你在干什么,別忘了正事,快滾開,蠢貨!”

    安如明也急道:“小程你別不懂事!”

    馬裘也暗道不妙,想勸:“程嘉裕啊——”

    程嘉裕的臉漲紅得快要滴出血,他沒想到剛剛?cè)~翔還跟他打暗號,現(xiàn)在就翻臉罵他蠢貨了。

    也是這一刻,他徹底意識到了自己的愚蠢,面子卻拉不下來,他羞恥地怒吼道:“我還就不讓了,你們這幫人就知道欺負小——”

    他的話還沒說完,悶雷般的聲響從列車的右側(cè)襲來,眾人一驚!

    窗外的巨石貼上列車車窗的瞬間,宋仰臉一沉,當(dāng)機立斷拿出了一個防護道具,展開道具的瞬間想要將程嘉裕拽過來,后者卻漲紅著臉條件反射地甩開了他的手。

    也是這一甩,他徹底失去了機會。

    當(dāng)程嘉裕意識到自己因為氣性干了件蠢事時,他的表情也已經(jīng)變得茫然。

    整列火車猛地晃動,靠近駕駛室位置的右面列車車窗猛地被撞碎,玻璃碎片如同子彈般四射!

    一行人連忙后退,在劇烈的晃動中親眼看到前面那一截位置,列車的外殼如同紙殼子一樣被輕易地碾壓變形,發(fā)出恐怖的斷裂聲響,緊接著無數(shù)巨石出現(xiàn)在了眾人的視野中,無情撞擊擠壓進來——

    是右側(cè)群山上面滾下來的落石!

    列車被落石推擠著就快要從軌道上翻滾出去,發(fā)出了刺耳的摩擦聲響!

    葉翔和安如明直接摔到了連接第二截車廂的門上,后背重重砸到了門面上,兩人摔得頭暈眼花!

    費笙簫在車身第一次傾斜時就從窗邊往另一邊滾去,黎棉適時將她扯了過去,翻身護在了身下!

    沙宇和楊樂柳一對夫妻展開了一個防護道具,只來得及把馬裘拉進道具保護范圍。

    而夏景——

    遠遠隔岸觀火了半天,在看到宋仰的身影即將被巨石淹沒的瞬間,他下意識地動了下腳。

    但很快,他就停住。

    低頭看向自己挪出去的腳尖,夏景歪了歪腦袋。

    也是這片刻的停頓。

    “咻”一聲,一枚玻璃碎片射穿了他的胸腔正中間。

    整列火車,被撞擊巨響與尖叫淹沒。

    ……

    ……

    這場混亂不知道持續(xù)了多久。

    在呻y聲和一陣一陣的耳鳴聲中,眾人陸陸續(xù)續(xù)恢復(fù)意識。

    他們睜開眼,列車內(nèi)白慘慘的光芒刺入眼底。

    視野還在天旋地轉(zhuǎn),他們的眼神中帶著點茫然。

    火車“咔噠咔噠”平穩(wěn)地在夜色中往前奔馳。

    巨石……消失了。

    車廂……完好無損。

    列車的上下左右,該在的鐵皮都在,沒有變形,沒有破裂,更沒有斷裂。

    只有持續(xù)不斷的暈眩感和那種驚恐的余悸停留在每個人心間。

    他們甩了甩腦袋,都以為自己是做了場山崩地裂滾石沖撞的噩夢,可等到互相攙扶著站起來,往前看去——

    他們齊齊僵住。

    前方,大片血跡噴灑在左邊的列車側(cè)壁上。

    緊貼著側(cè)壁角落的,是一團血肉模糊的身影。

    四肢扭曲,整個人快被擠壓成一塊面皮,內(nèi)臟血液四溢。

    從那歪斜的扭曲的面孔,勉強可以看出來,是程嘉裕。

    宋仰和王止就在程嘉裕的不遠處。

    宋仰抵著額頭,懨懨地站起身;王止跪在地上,不停嘔吐;幾步之外的馬裘則是瞪著程嘉裕的尸體,渾身發(fā)抖,喃喃著“怎么會這樣”。

    死寂持續(xù)了幾秒鐘。

    幾人閉了閉眼,沙宇深呼吸一口氣,問:“……其余人,都沒事吧?”

    意外發(fā)生時,玻璃碎片四射,一行人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傷。

    安如明和葉翔兩人臉上有劃傷,渾身骨頭被震碎了似的,他們站起來后就一步都動不了,只能靠在墻上喘氣。

    黎棉的背上有幾道傷痕,衣服破裂,皮膚綻開,費笙簫手都在發(fā)抖,她從空間袋中拿出醫(yī)療用品給她包扎。

    沙宇夫妻倆和馬裘因為防護道具的存在,倒是比較完好。

    ……

    夏景獨自一人緩慢從座椅間站起。

    他的胸口洇出一小片血色,臉上亦飛濺了一滴血跡。

    宋仰的目光緩慢從車廂內(nèi)部掃過,驀地在夏景身上定住。

    他低聲問了句:“……你也受傷了?”

    青年抬起手,隨意抹去臉上的血跡,聞言應(yīng)道:“嗯?”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然后,青年抬眸對宋仰微笑:

    “啊,沒事,應(yīng)該是被誰的血跡濺到了吧!

    第22章 死亡鳴響(三)

    022死亡鳴響(三)

    意外和死亡來得太突然, 所有人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沖擊,理應(yīng)需要緩緩。

    然而現(xiàn)實情況卻是時間緊迫,由不得他們多浪費一秒鐘。

    列車內(nèi), 一行人心情沉重地用外衣將程嘉裕的尸體蓋住,也顧不上還在哭的馬裘,努力克服恐懼,僵硬地討論起來。

    “……剛剛那個到底算什么?”

    “列車這是自動恢復(fù)了?”

    “難道這個副本的死亡模式就是這種災(zāi)難?”

    “那接下來可能會有各種各樣的花樣, 不可能每次都是落石!”

    夏景靠向重新變得完好無損的列車車窗,觀察窗外的景色。

    火車穿越過了群山,此時又在一片原野上飛馳。

    夜空漆黑,剛剛費笙簫所說的突然閃耀起來的星星,已經(jīng)不見蹤影,整片夜空中一粒星子也無。

    費笙簫給黎棉包扎完之后, 眼眶一直紅通通的。

    她指著窗外斜前方的方向努力說道:“剛才那邊真的亮起一顆星星了, 這絕對是什么提示!”

    沙宇思索著, 啞聲道:“難道是災(zāi)難提示之類的?”

    宋仰揉了揉眼角,吐出一口氣,讓自己重新投身入思考當(dāng)中來。

    他搖頭否決:“不,列車通報本身就已經(jīng)是災(zāi)難提示, 副本沒必要設(shè)置多余的環(huán)節(jié), 星星一定還有其他的意思!

    夏景一邊聽他們說著,一邊又看了眼時間。

    離災(zāi)難發(fā)生已經(jīng)過去了十五分鐘。

    假設(shè)災(zāi)難是半小時來一輪,那么他們現(xiàn)在只剩下了十五分鐘時間來想辦法抵抗接下來即將發(fā)生的危險。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有些焦慮。

    列車內(nèi)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角落處那灘觸目驚心的尸體雖然被沙宇用外套蓋住了, 但血腥味蓋不住。

    尸體旁邊就是一堆王止的嘔吐物, 有些酸臭。

    馬裘在一旁哭個不停, 他被自己兄弟的死亡給嚇到了, 哪還有剛才跟葉翔叫囂的囂張模樣。

    在死亡面前,誰都脆弱到不堪一擊。

    夏景和宋仰兩人是同時動起來的。

    他們一個觀察完,一個思考完,同時拿出了武器,朝駕駛室走去。

    其余人看向他們。

    而才邁出了一步,宋仰和夏景就彼此對視了一眼。

    宋仰扯了扯唇角,淡聲道:“剛剛隔岸觀火那么半天,現(xiàn)在倒是又要過來搶怪了?”

    “剛才是因為宋先生教訓(xùn)別人的樣子很有趣,我看呆了!毕木笆栈啬抗猓瑏淼今{駛室門邊,輕聲說道。

    這句話有些揶揄,而且夏景明顯還在假裝不熟,如果是平時,宋仰可能會跟著一起笑出來,反擊回去。

    然而剛剛畢竟死了一個人。

    宋仰沒有那個心情。

    至于夏景。

    他顯然不是一個能和尋常人共情的人。

    這個青年自然不會在別人死亡時幸災(zāi)樂禍,但同樣也不會為了別人的死亡感到悲傷。

    與其說是人類,他內(nèi)里的靈魂似乎更像是一個冷漠的怪物。

    當(dāng)然,宋仰并不討厭就對了——這個青年雖很難與普通人共情,但并沒有做過原則上令人感到厭惡的事。

    宋仰來到了駕駛室門的另一邊。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夏景正胸口處那片殷紅。

    那片殷紅呈浸潤出來的不規(guī)則圓點。

    這真的是別人的血跡濺過來時,會形成的形狀嗎?

    宋仰仔細端詳了夏景的臉色一番——這張崎嶇不平的臉,也看不出受傷的樣子就對了。

    而且,這個人似乎沒有必須要隱瞞傷勢的理由。

    宋仰就此收回了自己的心思,集中了注意力。

    見兩人準備對付列車長,其余八個人聚攏過來。

    打開駕駛室的門后,他們將會面臨三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列車長就是主怪,那事情就簡單多了,他們一起上陣,把人干翻就完事了,然而三星副本顯然不會那么簡單,這是概率最低的一種可能性。

    第二種情況,列車長是npc,那么他們自然不能對npc動手,之后很可能又要回到線索毫無的情況,茫然地面對第二次災(zāi)難的來臨。

    第三種情況,列車長是副怪,他們殺了列車長也不會得到副本的小黑屋懲罰,同時他們徹底占據(jù)駕駛室……

    黎棉低聲道:“不過有個問題,如果列車長是副怪,那么殺了他之后,火車要怎么控制?”

    這是別人不曾設(shè)想過的問題,大家一時之間還真有點被問愣住了。

    宋仰也沉默了下,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副本總歸不會讓玩家們因為“不會駕駛火車”集體陣亡。

    黎棉嚴肅點點頭。

    眾人屏住呼吸。

    駕駛室內(nèi),金發(fā)的列車長在搖頭晃腦,仿佛一個人在聽歌蹦迪。

    眾人的目光凝聚在他悠閑的背影上。

    他們從外部打不開駕駛室的門,門上連個把手都沒,剛剛宋仰也試過了,單方面推是推不開的。

    暴力突入的話,會破壞笑臉城副本游戲的規(guī)則,所以理論上副本不會給出這種設(shè)定。

    那么還剩什么方法能讓他們進入駕駛室?

    夏景思索了下,敲了下門,把大家給愣住了。

    “這能有用?”葉翔小聲嘀咕。

    沒想到列車長聽到聲音,快速走到門邊。

    隔著一面小小的玻璃窗,他瞧了瞧他們,只露出了一抹友善的微笑,似乎在問他們有什么事,非常友好。

    宋仰示意了一個開門的動作。

    列車長瞅了瞅宋仰的手部動作,竟然看懂了,瞇眼笑著點了點頭。

    大家驚訝,葉翔被噎住。

    回過神,他們趕緊深呼吸一口氣,做好準備,警惕地等待列車長開門——

    卻見列車長低下頭搗鼓了些什么,“啪”一下,竟將一張白紙用力按在了玻璃窗上。

    “這是什么?”安如明最先皺眉問道。

    他們定睛一看,只見那張白紙上用極其生疏,歪歪扭扭的漢字寫道:

    “只有符合如下條件的乘客,方可推開駕駛室的門,進入駕駛室:

    1、男性;

    2、二十歲以下!

    ——還必須只有符合條件的玩家才能推開門?!

    大家收回了目光,面色各異。

    暫且不論這個列車長打著什么主意,他既然給出了入門條件,設(shè)置了這種微妙的環(huán)節(jié),那駕駛室中一定有關(guān)乎整個副本的線索存在。

    但是“男性,二十歲以下”這個條件……

    在場十個人里面只剩下了七個男性。

    安如明、沙宇和葉翔不說了,三個人看起來都快三四十歲,剩下四個男性——

    他們齊齊看向宋仰。

    宋仰沉默片刻,開口道:“我今年二十三歲。”

    大家有些失望,畢竟宋仰是在場男性里看起來戰(zhàn)斗力最強的,他要是能開門,那最好不過。

    然而他雖然年輕,但看起來確實不像是二十歲都不到的樣子。

    他們的目光又立刻聚集到夏景身上。

    面對夏景那張用來遮掩真實樣貌的扭曲面孔,他們的眼神探究起來,偏偏夏景還沉吟了下,才說:“……我應(yīng)該是,二十歲以下?”

    宋仰有些訝異。

    他雖然沒見過夏景的真面目,但一直以為夏景應(yīng)該是和他差不多的年齡,可能只比他小一點點,結(jié)果……?

    不過,“應(yīng)該”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顯然有著和宋仰一樣的狐疑。

    “‘應(yīng)該’?”葉翔上上下下打量夏景,“你連你自己幾歲都不知道?”

    作為一個在笑臉城中“出生”,一“出生”就是現(xiàn)在這幅樣貌的夏景,他確實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算是幾歲。

    不過真要嚴謹來說的話,笑臉城至今運行了兩百多天,那他覺得自己的年齡應(yīng)該也是兩百多天,連一周歲都沒到吧。

    于是夏景眨了眨眼,非常誠懇地說:“我覺得我應(yīng)該年紀挺小的!

    眾人一聽這話,表情就更古怪了。

    什么叫“我覺得我應(yīng)該年紀挺小的”,他們還人人覺得自己十八歲呢!

    這一刻,宋仰覺得自己可能知道夏景在打些什么注意了。

    他淡淡道:“白紙上面寫了,符合條件的玩家才能推開門,你試試看能不能推開不就知道自己是不是二十歲以下了?”

    夏景扭頭瞅了他一眼,宋仰等著他。

    夏景果斷上前一步推門。

    眾人瞪著他干脆利落的動作,后退兩步如臨大敵。

    然而,他的手用力按上去了,門卻紋絲不動。

    宋仰無情地笑了聲。

    他知道夏景想打怪又打不著怪,難受了。

    夏景瞇起眼,面無表情盯著這扇門的樣子讓人渾身上下涼颼颼的。

    宋仰和夏景既然都進不了這扇門,那么他們就只剩下最后兩個選擇。

    王止和馬裘注意到眾人聚集過來的目光,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我不進去,我才不進去!”馬裘還沒從好友的死中緩過來就等來了這樣的發(fā)展,他飛快搖頭,指著王止道,“讓他進去啊,他真的每次掉怪物堆每次都能活,不是血厚就是運氣好,讓他上。 

    王止驚恐不已,努力擺著手:“我……我那幾次都是有好心人救了我一把,不然我早就死了!”

    沙宇作為一名長輩,非常不認同校園暴力,但他也看不得讓孩子替他們沖鋒陷陣。

    他嘆了口氣,回頭跟宋仰商量:“就沒其他辦法了?”

    宋仰沒說話,葉翔最先冷冷開口:“你要是能讓列車長改條件你就上,但你看人家理你嗎?”

    自從將那張白紙按在玻璃窗上之后,列車長就不見蹤影,似乎不留給他們其他任何余地。

    宋仰想了想,還是打算先試試暴力手段,這時候也顧不上會不會被扣積分或者關(guān)小黑屋了。

    然而他取出斧頭來狠狠砸了兩下,不僅沒在門上留下一絲傷痕,甚至連那面小玻璃窗都毫不動彈。

    眾人皺起眉頭,看來這扇門是沒辦法強行闖入的,他們只能按照列車長的規(guī)則來。

    安如明見情況又要陷入僵持,咬了咬牙。

    他給自己換上一副和藹的面孔,對著王止和馬裘勸說道:“孩子們,你們只要負責(zé)把門推開就好,只要把門推開,我們大人會進去解決列車長的,不是真的需要由你們來動手。 

    馬裘才不吃這一套,他氣勢洶洶道:“那你們就讓王止上啊,反正就推個門,讓他推不就行了?!”

    王止一聽這話,不斷地哭著搖頭,竟然當(dāng)著眾人的面撒出了尿。

    他的ku襠變成了深色,尿騷味蔓延了出來,而他也因為羞恥哭得滿臉通紅,蹲下身躲到了座椅之間。

    這樣一來,根本就沒人愿意接近他了。

    只有費笙簫尷尬地給他遞了件衣服好擋擋下半身。

    馬裘意識到不對,氣得后退幾步,暴怒道:“他在裝模作樣,他就是認準他都這樣了,你們不好意思強迫他!撒尿誰不會啊,我現(xiàn)在也撒給你們看要不要?!”

    就在這時,列車內(nèi)又發(fā)出了一道播報。

    “叮咚!”

    眾人聽到這個聲音渾身一緊,不敢置信地看向時間。

    ——離半個小時時限明明還差五分鐘!

    安如明驚愕道:“怎么提前播報了?!”

    不論眾人如何驚詫,列車還是用禮貌的嗓音無情地播報了下去:

    “接下來列車將穿越沙漠,沙漠風(fēng)大,請各位乘客坐穩(wěn)哦。”

    一秒鐘死寂過后。

    安如明再也顧不上偽裝善良,他怒瞪著馬裘低吼道:“你快點去推門!”

    馬裘也慌了起來。

    好兄弟的尸體就在一旁,他也害怕接下來未知的災(zāi)難,可讓他去開這扇門他也不愿意,萬一他一進去就死翹翹了呢!

    他的嗓子發(fā)著抖:“為、為什么非得是我,而且我進去了就一定有用了?!”

    安如明目眥欲裂:“關(guān)鍵點一定在駕駛室里,你進去不一定有用,但不進去我們一定會死!”

    在場的其他幾個人其實都不愿意干這種逼迫小孩子的事。

    宋仰揉了揉眼角。

    他想了想,取出一個長得像惡魔之爪的怪物道具。

    就算對宋仰這樣的玩家而言,怪物道具的獲取也不簡單。

    這是他目前手頭上唯一的一個攻擊性怪物道具。

    宋仰說道:“這是一個‘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攻擊范圍’的攻擊道具,同時配備防護功能,啟動后可以累計使用整整一個小時,只要盯準目標,冰刃會自動從道具中射出,攻擊目標!

    簡單介紹完使用方法,宋仰將東西遞了出去,同時直接戳破了安如明剛才試圖給兩個孩子營造的美好假象:“實話說,開門后會發(fā)生什么我們現(xiàn)在沒人知道。也許開門后我們能替你們沖進去,也許不能。但是這個道具我可以給你們兩人之中愿意進去的那一個!

    僵持不是個辦法,就算他們還能共用彼此的防護道具,可防護道具一定就能抵擋住接下來的災(zāi)難嗎?

    這是一個未知數(shù)。

    更何況防護道具也是怪物道具,是非常稀少的,終究會消耗完,之后想要線索,他們還是得闖入駕駛室。

    而他們也終究需要他們之中的一人做開門人。

    宋仰能做的,就是給愿意進去的人幫一把手。

    一聽宋仰這話,王止倒是閉了嘴,咽了咽口水,眼中出現(xiàn)了一絲猶豫。

    他也知道怪物道具難得,更何況還是在殺傷性如此強的同時兼具防御的怪物道具,有了這個,那確實是多了很大一層保障。

    別說王止了,就連安如明和葉翔看到了這個道具,一瞬間都有些眼饞。

    夏景自聽到播報后就一直注意著窗外,此時此刻,他輕聲說了句:“我們進入沙漠了。”

    幾人臉色微變,迅速朝窗外看去。

    原野變成了無垠的白色沙漠,那漫天漫地的夜空下的白色給人一種窒息的絕望感。

    時間緊迫,沒得選了。

    馬裘咬咬牙,罵了句臟話,從宋仰手中一把抓過那個怪物道具!

    頓了頓,他在恐懼之中依舊不忘貪婪:“這、這東西等出來之后也歸我吧?”

    宋仰淡淡道:“給了你就是你的!

    “……行,”馬裘猛吸一口氣,轉(zhuǎn)過頭,對著躲在椅子后頭的王止露出了猙獰的笑容,“等這事結(jié)束,你完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怪物道具。

    王止縮了縮脖子,露出驚恐的神色。

    沙宇皺眉道:“喂!”

    宋仰沒說話。

    怪物道具他是給了這個小子,但等到這小子出來后,他會不會任由對方拿著武器胡作非為,那又是另一回事。

    楊樂柳顫聲道:“我聽到了風(fēng)的聲音!

    她這句話說完,眾人就注意到,沙子被風(fēng)卷著,開始不斷地拍打列車車窗。

    馬裘聞言,方才的耀武揚威又重新轉(zhuǎn)變成了害怕。

    他握緊怪物道具,打開了防護功能,挪著步子,艱難地走到了駕駛室門前,不停地咽口水,彼時臉色已經(jīng)很難看。

    宋仰和夏景守在兩邊,沙宇則蹲守在馬裘身后。

    宋仰打開了他剩余的最后一個防護道具,將他、夏景和沙宇全部罩了進去。

    楊樂柳手頭也還有一個防護道具,她和費笙簫、黎棉、王止湊在了一塊,安如明厚著臉皮躲進了她們的道具保護圈里。

    葉翔本想跟安如明一起,可看著馬裘的背影,他瞇了瞇眼,又往前悄悄走了過去,躲進了宋仰的保護圈。

    馬裘不斷深呼吸著,一張臉繃得很緊。

    宋仰冷靜地提醒他:“記住,打開門之后,先看向列車長的腳。如果他是npc,那么玩家對npc只造成傷害,系統(tǒng)不會開啟小黑屋,只會扣除一些積分。冰刃射出之后,你要是能聽到扣除積分的系統(tǒng)播報,就立刻閃開,要是沒聽到,那列車長基本就是怪物沒跑,你只管他頭部看去!

    攸關(guān)性命,馬裘聽得很認真。

    他不斷地握緊手中的道具,手背上浮現(xiàn)出青筋,胸口起伏著。

    與此同時,黎棉和費笙簫一起緊緊盯著夜空。

    幾乎是楊樂柳提醒完風(fēng)聲的兩三秒之后,前方漆黑的夜空中,突然閃爍起了——

    黎棉錯愕道:“十顆星星?!”

    十顆?!

    眾人一驚。

    剛才那一輪是一顆星星,這一輪是十顆?!

    安如明臉色驟變:“難道這是災(zāi)難的等級提示?!”

    “不對,”夏景垂眸思索,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他抬起頭,嗓音有些微涼,“這或許是……這一輪將會死亡的玩家人數(shù)!

    話音落地的一瞬間,列車車身開始劇烈搖晃,車窗外的沙子肉眼可見的開始在空中盤旋——

    這一輪是沙漠龍卷風(fēng)!

    馬裘臉色慘白,沒時間了!

    他最后深呼吸一口氣,抬起手——

    可因為恐懼,他又停滯了下!

    馬裘咬了咬牙,心臟快要跳出喉嚨,他屏住呼吸正要一鼓作氣用力推門——

    卻不想背后忽然出現(xiàn)一股力,將他狠狠踢向了門!

    馬裘因為猝不及防的背后襲擊睜大了雙眼!

    他的身體壓到了門板上,而面前的門順力而開!

    被門后的力量吸入進去時,馬裘大腦一片空白,原本做好的準備全都忘了,他什么反應(yīng)都沒來得及做——

    馬裘消失在了原地,駕駛室的門“砰”一聲合上。

    宋仰立刻去推門,然而門再次變得紋絲不動!

    葉翔眼神兇狠地盯著這扇門,猝了一口:“什么東西,門竟然還會重新關(guān)上?!”

    沙宇怒吼道:“他原本已經(jīng)準備要進去了,你為什么要踢他?!”

    葉翔一聽這話冷笑道:“哈?那我給他補一腳也沒差吧,誰叫他這么慢吞吞——唔!”

    他被宋仰一拳揍飛了出去,狠狠砸在了防護道具展開的壁上。

    下一秒,整輛列車被龍卷風(fēng)卷上了天際!

    第23章 死亡鳴響(四)

    023 死亡鳴響(四)

    這一次是真正的天翻地覆。

    在呼嘯著的龍卷風(fēng)中, 列車就像是一條小小的蟲子,脆弱到仿佛輕易就能被撕裂。

    翻滾,旋轉(zhuǎn), 搖晃。

    列車里充斥著尖叫和碰撞的聲音。

    防護道具能盡可能保護玩家不受傷害,卻無法阻止所有人隨著列車的翻滾撞到車廂頂面,再狠狠落到地上, 摔得頭暈眼花。

    又一次翻滾中, 葉翔和夏景齊齊撞到了車窗玻璃, 整面玻璃不堪重擊,裂出了蛛網(wǎng)紋。

    感受到破碎的玻璃窗正在一點點失去承重力,向外凹陷,葉翔發(fā)出了驚恐的嚎叫,四肢揮舞著。

    ——現(xiàn)在他們可是在半空中, 要是掉出去就完蛋了, 他們必死無疑!

    夏景努力伸出手,纖細修長的五根手指用力抓住列車中一個座位的椅背。

    然而座椅的椅背表面太過平滑,沒有任何可以勾住的地方,想要抓住這個東西太難了。

    夏景即使已經(jīng)很用力, 五根手指依舊在慢慢地滑出去。

    下一秒, 另一只手用力扣住了他的手腕。

    夏景抬眼看去。

    宋仰一邊抓住了車廂里另一處可以固定身形的地方,一邊緊扣著他。

    因為用力, 男人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他低聲喊道:“夏景,抓住了!”

    夏景瞇了瞇眼, 夠出另一只手攀住了宋仰的手臂。

    宋仰將他用力一拉,拉近過去, 將他的手放在了車廂里的固定掛鉤處, 讓他攥住。

    由于宋仰的位置已經(jīng)固定, 他們這個防護圈也終于不再滾來滾去,有道具無形的壁在,沙宇和葉翔的撞擊范圍也小了很多。

    很快,沙宇同樣穩(wěn)住了身體,只剩下葉翔一個人還跟個乒乓球似的滾到這滾到那,也沒人理他就對了。

    列車還在龍卷風(fēng)中旋轉(zhuǎn),卻已經(jīng)在往下落。

    夏景穩(wěn)住身體后第一時間抬頭向駕駛室的方向看去。

    駕駛室那面小小的玻璃上,寫著黑字的白紙已經(jīng)消失無蹤影了,取而代之的是——

    夏景飛快道:“宋仰,你能看清楚那是什么嗎?”

    宋仰隨著列車的又一次翻轉(zhuǎn)往后倒去,他努力穩(wěn)住,凝眸看向前方,蹙起了眉。

    那面小小玻璃上,是……是一片說不上白中帶粉,還是粉中帶白的顏色。

    顏色中帶有一些顆粒感,且好像還在微微蠕動。

    “不知道,”宋仰喘著氣咬牙道,“但可以確定,那絕對是怪物的軀體!

    列車長,絕對是個怪物。

    他的話音落地,列車開始飛速往下墜落,車廂內(nèi)的尖叫聲拉至最響。

    隨著“砰”的重擊聲,整列列車撞擊到了地面,又狠狠往上彈了下,再“哐”一聲,徹底在地面落穩(wěn)。

    車廂內(nèi)剩余的九個玩家?guī)缀鯊氐妆凰,有的趴在地上,有的掛在座椅間,所有人都失去了聲音,無法動彈。

    列車外,龍卷風(fēng)終于開始退場,風(fēng)在漸漸停息。

    沙子如雨般淅淅瀝瀝落下,回歸大地,回歸寂靜。

    而車廂內(nèi),也陷入到了死寂之中。

    足足過去兩分鐘后。

    一聲嗡鳴響徹寂靜的沙漠天際。

    “咔噠”“咔噠”,車身緩緩開始駛動,列車重新開啟了這段旅程……

    車廂內(nèi),宋仰和夏景最先清醒,努力爬了起來。

    防護道具已經(jīng)徹

    底被震碎,兩人都有些耳鳴。

    “大家……大家都沒事吧?”沙宇第三個醒來,他一邊呻y一邊問道,“樂柳,樂柳你在哪?”

    已經(jīng)滾到了這截車廂尾巴上的楊樂柳艱難地喊了聲:“老公我在這里……”

    王止渾身都在發(fā)抖,哭得滿臉都是淚痕:“火車、火車又開起來了……”

    黎棉撐起身體,甩了甩腦袋。

    她抬起頭掃視一圈,啞聲道:“這次……大家都沒事!

    費笙簫“嘶”了聲,揉了揉額頭,茫然道:“咦,都沒事的話,那十顆星星……”

    她依稀記得出事前,夏景說過,星星數(shù)量很可能代表著這一關(guān)會死亡的玩家數(shù)量。

    但現(xiàn)在他們都好好的……

    安如明因為這一場幸存松了口氣,他扶著身旁的座椅站起,自我安慰般強笑道:“是不是小冬想岔了啊,那十顆星星是其他的意思?說不定就是災(zāi)難等級……”

    “如果是災(zāi)難等級,那副本沒必要將這東西細分出整整十級,因為沒有意義,” 不知何時,夏景徹底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正停留在列車右側(cè)的車窗玻璃上,“你們看看這些窗戶吧!

    大家聽到聲音,順著他的目光抬頭看去。

    所有人頓時臉色一變。

    他們又往左側(cè)看了看。

    左右兩邊,這整截車廂的玻璃……全都裂了!

    不僅裂出了蛛網(wǎng)紋,還出現(xiàn)了嚴重的向外凹陷,幾乎可以預(yù)想,再差一點點,所有車窗就會徹底破碎!

    如果在列車還在龍卷風(fēng)中翻滾的時候,所有車窗齊齊碎裂的話,那毫無疑問,列車里有幾個玩家就會掉出去幾個。

    一旦掉出去,后果不言自明,他們可不就是全員陣亡?

    想到這里,列車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而此時此刻,這些玻璃正在一點點自我愈合。

    蛛網(wǎng)紋在自動消失,凹陷在逐漸平復(fù),車廂內(nèi)一切的變形、破損,都在自我修復(fù)當(dāng)中。

    所有人渾身浸著一股寒意,他們再看向夏景。

    夏景已經(jīng)重新走到了駕駛室門前。

    宋仰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們能夠躲過這一劫,很可能是因為……

    黎棉和沙宇爬起來,沖到了駕駛室門前,向里頭看去,他們驚詫道:“馬裘人呢?!”

    駕駛室內(nèi)的一切景象再次向他們開放。

    列車長高大的身影背對著他們,就如同此前一樣在歡快地搖擺,進入駕駛室的馬裘卻不見蹤影,如果說是死了,那尸體又去了哪兒?

    下一秒,他們左上方突然傳來“咚”的一聲。

    一群人下意識抬頭,然后——

    費笙簫低低尖叫一聲!

    王止被嚇得癱軟在了地上!

    安如明、葉翔、沙宇和楊樂柳都被嚇得不輕,條件反射地后退了兩步。

    他們所有人,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方形管道連接著駕駛室的地方,出現(xiàn)了一處巨大的、不規(guī)則的鼓脹變形。

    就好像有一大坨什么東西,被從駕駛室塞進了管道中,往外推了出來。

    “這、這是什么……”葉翔睜大了眼睛。

    話音落地,又有令人牙酸的金屬變形的聲音響起——

    方形管道中的不明物體往前移去,一口氣移出了整整半米的距離。

    ——管道正在將這個東西往后面的車廂輸送!

    費笙簫的嗓子都變音了:“這里面到底是什么東西?!”

    楊樂柳的臉色忽然煞白,她喊道:“有呼吸聲,管道里有呼吸聲!”

    幾乎是她這句話剛說出口,管道上的鼓脹突然癟了下去,好像里頭的東西正在消失……

    宋仰二話不說取出砍刀向管道揮去,銀白的光一閃而過,鼓脹處底部的管道被宋仰切開了一半!

    緊接著,在驚恐的尖叫聲中,一坨肉——

    不對,是被腐蝕到只剩下了一半的馬裘的腦袋和脖子掛了下來!

    酸臭的透明液體混合著人血和脂肪滴答滴答往下淌,被滴到的列車座椅肉眼可見地被腐蝕出了坑洞!

    馬裘的半張臉猶保持著驚恐的表情,透明液體還在持續(xù)地飛速地腐蝕他的皮肉、骨骼。

    他的眼睛從眼眶中掉了出來,就像是一團快要爛掉的果凍。

    好幾個人快被嚇瘋了!

    宋仰下意識地往前邁出一步,然后又很快定住,手背上爆起了青筋。

    被腐蝕成這樣,早就已經(jīng)沒救了……

    忽然,管道中的右側(cè)襲來一根面條般長長的手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馬裘的尸體往管道另一頭狠狠塞了過去!

    宋仰的瞳孔猛地緊縮。

    馬裘整個人本來就已經(jīng)被腐蝕得快成肉泥,被這么暴力推擠,所有的軀體肉塊都擠壓在了一起,而他的腦袋就在這擠壓中徹底斷裂,直直掉到了底下的座椅上!

    王止已經(jīng)快暈過去,費笙簫也忍不住吐了!

    這一出來得太快,等到宋仰直接將管道狠狠砍斷,那只管道中的手已經(jīng)縮了回去!

    黎棉低喝道:“宋仰,系統(tǒng)懲罰——”

    宋仰的臉色很沉:“還好,只是扣了五十積分!

    ——那可是五十積分,怎么叫“還好”?!

    然而砍都已經(jīng)砍了,本人也能接受這個結(jié)果,其他人更沒法說什么。

    夏景飛快轉(zhuǎn)過身,趴到了駕駛室門上,直直盯著里頭看。

    不知何時,金發(fā)碧眼的列車長已經(jīng)來到了門邊,正往回走。

    注意到夏景的目光,列車長的腳步微微一停。

    隨即,他玉樹臨風(fēng)地笑著,抬起手朝夏景揮了揮。

    那只手和手臂,有好幾處露出了森森白骨……

    這一幕刺激到了所有人,安如明跳了起來吼道:“列車長就是副本主怪!他就是副本主怪!”

    費笙簫顫抖道:“馬裘被他殺了,我們活了下來。馬裘如果沒進去,那我們十個人都會死!這是一個選擇游戲,接下來我們每一關(guān)都要選擇!”

    “如果后面星星升起的數(shù)字還是全滅數(shù)字,那么只有犧牲那一個人,我們剩余的人才能存活!就算后面星星不再是全滅數(shù)字,我們依舊要選擇是犧牲更多的人還是只犧牲那一個……”

    葉翔的眼神兇狠下來:“這還用問嗎?被選中的人必須進去,不僅僅是因為要讓更多的人活下來,還因為只有進去的人才能殺了列車長!”

    “你還說——你還說!”沙宇沖過去揪住了葉翔的衣領(lǐng),“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把馬裘踢了進去,他至于連一點反應(yīng)都做不出來嗎?!要是能給他自己推開門的機會,也許他會做得更好,也許他能想辦法殺了列車長!”

    葉翔也眼睛充血地吼道:“就沖他?省省吧!他再猶豫下去,我們根本沒機會再躲過這一劫,你們能活下來還得感謝我!而且你別忘了,他被腐蝕了,他在進門前明明已經(jīng)開啟了怪物道具的防護功能,可他還是被腐蝕了!我們的所有怪物道具一旦進了駕駛室,很可能是直接失效的!他的死怪不了我!”

    沙宇:“你——”

    “這個時候別吵了!”楊樂柳沖上去擋住沙宇。

    說完這句話,她忽然側(cè)了側(cè)耳,好像聽到了什么,卻很快被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等到沙宇和葉翔兩人分開,他們都已經(jīng)氣喘吁吁。

    安如明忽然陰鷙道:“你想逃去哪里?”

    眾人循著聲音回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王止不知何時摸到了通往第二截車廂的門邊。

    安如明跨步過去將他抓了回來,王止哭喊道:“我不行,我不行的!我對付不了那個怪物!”

    安如明冷笑道:“你以為你能逃到哪里去?第二截車廂里全都是那些管道,你想跟那些管道呆在一起?”

    王止痛哭流涕地搖頭:“不,我、我不想,我想離開這里,嗚,我想離開這里……”

    “先別這樣,我們坐下來再想想辦法!”楊樂柳勸道。

    安如明顯然也陷入到了癲狂中,眼白里充著血絲:“辦法?我們沒有任何辦法,列車長指定的人選里,只剩下他還活著了!他弄不死怪物沒事,我們想辦法搞個炸彈似的武器綁在他身上——”

    楊樂柳崩潰:“哪里來這種武器?這是我們現(xiàn)在能做出來的東西嗎?!”

    在這一片爭吵中,宋仰沒說話,而是沉著臉重新走回到駕駛室門前。

    夏景沒有挪動過腳步,始終站立在那里。

    他沒回頭,只默契地輕聲問了句:“我敲了?”

    宋仰看了他一眼。

    青年萬年如一日的冷靜,讓他的火氣也降了下來。

    宋仰沉下心,點了點頭:“嗯!

    “篤篤”兩下敲門聲,驚醒了在那頭爭吵的眾人。

    他們?nèi)伎戳诉^去,然而因為情緒激動,他們一時都沒意識過來宋仰和夏景在干什么。

    駕駛室中,列車長聽到敲門聲,笑瞇瞇走過來,歪了歪腦袋,似乎在問干什么。

    夏景學(xué)著上一輪的宋仰,做了個開門的動作。

    費笙簫愣了愣,恍然大悟道:“你們……啊,你們在測試列車長會不會給出新的人選標準嗎?”

    這句話一出,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

    對啊,每一輪的災(zāi)難方式都在變化,說不定每一輪的入駕駛室人選也會改變!

    對于黎棉、沙宇他們這一類人來說,他們最希望的人選就是他們自己,這比看著別人進去送死要好受多了!

    于是他們趕緊湊了過去,一雙雙眼睛緊緊盯著列車長的動作,眼中閃爍著緊張和祈禱。

    倒是葉翔和安如明,意識到人選可能會變化時,兩人的臉色變得有些慌張。

    駕駛室內(nèi),列車長在眾人的目光下低頭搗鼓了會兒,再抬起頭時,他“啪”一下將同樣的一張白紙貼在了小窗玻璃上。

    大家定睛一看。

    這一次,這張白紙上寫著:

    “只有符合如下條件的乘客,方可推開駕駛室的門,進入駕駛室:

    1、女性;

    2、三十歲以上。”

    這個條件一出,沙宇顫了顫,喃喃道:“……不!

    剩余九人中,只有一個人符合這個條件。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了楊樂柳的身上。

    楊樂柳的臉上失去了血色。

    ()。

    第24章 死亡鳴響(五)

    當(dāng)所有“客人”都走了以后,竹林里又只剩下陳平安、甜九兒和朱姬了。

    不過沒有一個人說話,陳平安和甜九兒亦是相顧無言,只有那不懂事的冬風(fēng),仍然在嗚咽的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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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意外接踵而至,陳平安和甜九兒自然是忘掉一切互相關(guān)心,現(xiàn)在當(dāng)一切平和的時候,問題又凸顯出來了。

    甜九兒,其實是個妖怪呢。

    “哎~”

    朱姬輕輕嘆了一口氣,獨自走回了竹屋里,特意把空間留給陳平安和九兒,他們之間肯定有些話要說吧。

    又過了一會天慢慢的亮了,輕紗似的薄霧飄蕩在竹林里,不遠處的平安鎮(zhèn)上雞鳴犬吠,人聲鼎沸,偶爾還混著幾句母親喝罵孩童的吵雜,一派人間煙火的熱鬧景象。

    “九兒······”

    問題始終要面對的,陳平安終于鼓足勇氣開口:“你,真的是妖怪嗎?”

    “是~”

    甜九兒一點也沒有剛才和,幑忉樹h相對的氣勢,她低著腦袋,小小聲的回答。

    又是一陣快要窒息的平靜。

    甜九兒遲疑了一會,終于忍不住抬起頭,發(fā)現(xiàn)陳平安正在傻傻的瞧著自己,不過他的眼神還是和從前那般淳樸誠摯,信任和依賴仿佛一點都沒有減少。

    甜九兒心里莫名一酸,平安哥哥那么好,自己還一直欺瞞著他。

    “平安哥哥!

    甜九兒吸了吸鼻子,問道:“那你怕妖怪嗎?”

    陳平安沉默半晌,點了點頭說道:“怕。”

    “喔······”

    聽到這個回答,甜九兒很想堅強的笑一笑,但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撲簌”的跌落下來。

    “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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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平安看到甜九兒哭了,他頓時手忙腳亂,一不小心把藏在心里的那句話說了出來:“如果九兒也是妖怪的話,那、那我便不怕了!”

    “真的嗎?”

    甜九兒先是難以置信的看著陳平安,然后一抽一噎的說道:“平安哥哥是不是為了哄我開心,騙我來著?”

    “我,我沒有。”

    陳平安撇過頭,此時紅日已經(jīng)升起,少年的臉不知道是不是被曬的,紅彤彤一片。

    不過甜九兒卻非常開心,平安哥哥是不會騙人的,如果他不害怕妖怪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兩人就不會分開了。

    “平安哥哥!”

    甜九兒不顧自己仍然是梨花帶雨的模樣,心情激動之下,突然撲進了陳平安的懷里。

    陳平安身體頓時僵硬住了,以前兩人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牽手,現(xiàn)在鼻子嗅著甜九兒的清香,身體觸碰著甜九兒的柔軟,就連肩膀都能感覺到甜九兒眼淚的濕意,陳平安感覺口舌里不斷生出津液,背后也有種莫名的燥熱感,靈魂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竹屋里的朱姬看到這一幕,立刻就要出去阻止,不過在門口的時候,她遲疑一下又停下了腳步。

    因為陳平安很規(guī)矩,他的雙手始終垂立在身體兩側(cè),沒有趁機觸碰甜九兒一下。

    “平安的品性還是可以信得過的,只可惜他是一個普通人。”

    朱姬心里想著,陳平安注定沒辦法和甜九兒在一起的,先不談身份背景的的差距,就是人與妖族之間的偏見,那也是一道難以彌補的鴻溝。

    “除非······”

    朱姬腦海里莫名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除非陳平安能夠拜入大派門下,成為嫡傳弟子,學(xué)得類似于《玄清道法》那樣的精妙神通,當(dāng)他成為象相境大能以后,這片天地再沒有可以違逆他意志的困難了。

    不過,象相境又豈是那么容易修煉的,朱姬默默自嘲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稍微觸摸到那個境界的邊緣。

    就在朱姬胡思亂想的時候,甜九兒和陳平安已經(jīng)分開了,一切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但是那種又甜又澀的朦朧感,在這次擁抱以后仿佛又清晰了一點。

    “平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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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九兒擦了擦眼淚,又像往常一樣叫著陳平安:“我和你講一講,平安鎮(zhèn)外面的世界吧!

    “好啊!

    陳平安在平安鎮(zhèn)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竹林外的清河城了,他從來不知道清河城外面是怎么樣一個世界。

    接下來,在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下,甜九兒告訴陳平安:

    清河城是屬于朝歌郡的一個縣城,而朝歌郡也不過是一個名為“大晉”國家的州郡而已,其實在這片洲陸上,大晉這樣的國家還有很多。

    另外,玄門七大派分別是上清派、少岳派、百花谷、玉陽宗、驅(qū)魔觀、鎮(zhèn)妖宗和玄寶閣,魔宗六大派是冥泉宗、元蜃宗、血影宗、合歡門、列宣教和歸靈派。

    至于妖族,他們根據(jù)各自血統(tǒng)的不同,也分成不同的部族,目前勢力比較大的部族有云蘿山的天狐,芭蕉山的神猿和青丘山的夔牛,因為他們都有象相真人坐鎮(zhèn)。

    甜九兒的父親寧伯君就是云蘿山天狐一族的宗主,他目前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統(tǒng)一妖族,把各部分散的力量凝結(jié)起來。

    雖然危險重重,但是一旦成功,收益也很大,妖族立刻成為玄門和魔宗以后的第三股龐大勢力。

    除了玄門、魔宗和妖族,在洲陸最北面的北海里還有一座龍宮,里面住著真龍。

    北海龍宮實力強橫,而且坐擁北海所有的天材地寶,以往除了十六派斗劍以外,他們基本上不摻和任何爭斗。

    “原來那個世界,真的有龍啊。”

    陳平安忍不住說道,他曾經(jīng)在一些典籍上看過對龍的描述,沒想到他們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自然是有龍的!

    甜九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平安哥哥,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身體里就有一條真龍!

    “我,我身體里有條龍?”

    陳平安嚇了一跳,可是看著九兒又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他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臉頰,并沒有披甲帶鱗啊,怎么就說自己身體里有一條龍呢。

    “九兒說的沒錯,你身體里的確有一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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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朱姬也從竹屋里走了出來,她看著陳平安說道:“還記得昨夜那團從天而降的紫光嗎······”

    接下來,朱姬就把“傅九殤受傷跌落,并且鉆進陳平安身體里沉睡,同時還攝取了自己身上一物,用來威脅自己送他回北!钡慕(jīng)過講了出來。

    最后,朱姬淡淡的說道:“不管去不去北海,我和九兒都不能在這里呆了,上清、冥泉和元蜃三派都知道了我們的行蹤,誰知道蘇妙真那個女人會不會故意泄露!

    看來在朱姬的眼里,蘇妙真這個壞女人的信譽比祝庭筠和龐師古要差很多。

    “你們,你們要走了嗎?”

    相比較有條真龍不明不白的住在身體里,陳平安居然更心慌甜九兒離開自己。

    “不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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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姬強調(diào)道:“是我們!我們?nèi)齻人都要走!陳平安,難道你想和一條真龍共用一個身體嗎?”

    ······

    ()。

    第25章 死亡鳴響(六)

    當(dāng)所有“客人”都走了以后,竹林里又只剩下陳平安、甜九兒和朱姬了。

    不過沒有一個人說話,陳平安和甜九兒亦是相顧無言,只有那不懂事的冬風(fēng),仍然在嗚咽的吹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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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意外接踵而至,陳平安和甜九兒自然是忘掉一切互相關(guān)心,現(xiàn)在當(dāng)一切平和的時候,問題又凸顯出來了。

    甜九兒,其實是個妖怪呢。

    “哎~”

    朱姬輕輕嘆了一口氣,獨自走回了竹屋里,特意把空間留給陳平安和九兒,他們之間肯定有些話要說吧。

    又過了一會天慢慢的亮了,輕紗似的薄霧飄蕩在竹林里,不遠處的平安鎮(zhèn)上雞鳴犬吠,人聲鼎沸,偶爾還混著幾句母親喝罵孩童的吵雜,一派人間煙火的熱鬧景象。

    “九兒······”

    問題始終要面對的,陳平安終于鼓足勇氣開口:“你,真的是妖怪嗎?”

    “是~”

    甜九兒一點也沒有剛才和祝瑤光針鋒相對的氣勢,她低著腦袋,小小聲的回答。

    又是一陣快要窒息的平靜。

    甜九兒遲疑了一會,終于忍不住抬起頭,發(fā)現(xiàn)陳平安正在傻傻的瞧著自己,不過他的眼神還是和從前那般淳樸誠摯,信任和依賴仿佛一點都沒有減少。

    甜九兒心里莫名一酸,平安哥哥那么好,自己還一直欺瞞著他。

    “平安哥哥。”

    甜九兒吸了吸鼻子,問道:“那你怕妖怪嗎?”

    陳平安沉默半晌,點了點頭說道:“怕!

    “喔······”

    聽到這個回答,甜九兒很想堅強的笑一笑,但是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撲簌撲簌”的跌落下來。

    “但,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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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平安看到甜九兒哭了,他頓時手忙腳亂,一不小心把藏在心里的那句話說了出來:“如果九兒也是妖怪的話,那、那我便不怕了!”

    “真的嗎?”

    甜九兒先是難以置信的看著陳平安,然后一抽一噎的說道:“平安哥哥是不是為了哄我開心,騙我來著?”

    “我,我沒有!

    陳平安撇過頭,此時紅日已經(jīng)升起,少年的臉不知道是不是被曬的,紅彤彤一片。

    不過甜九兒卻非常開心,平安哥哥是不會騙人的,如果他不害怕妖怪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兩人就不會分開了。

    “平安哥哥!”

    甜九兒不顧自己仍然是梨花帶雨的模樣,心情激動之下,突然撲進了陳平安的懷里。

    陳平安身體頓時僵硬住了,以前兩人最親密的舉動也不過是牽手,現(xiàn)在鼻子嗅著甜九兒的清香,身體觸碰著甜九兒的柔軟,就連肩膀都能感覺到甜九兒眼淚的濕意,陳平安感覺口舌里不斷生出津液,背后也有種莫名的燥熱感,靈魂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竹屋里的朱姬看到這一幕,立刻就要出去阻止,不過在門口的時候,她遲疑一下又停下了腳步。

    因為陳平安很規(guī)矩,他的雙手始終垂立在身體兩側(cè),沒有趁機觸碰甜九兒一下。

    “平安的品性還是可以信得過的,只可惜他是一個普通人!

    朱姬心里想著,陳平安注定沒辦法和甜九兒在一起的,先不談身份背景的的差距,就是人與妖族之間的偏見,那也是一道難以彌補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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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象相境又豈是那么容易修煉的,朱姬默默自嘲了一下,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稍微觸摸到那個境界的邊緣。

    就在朱姬胡思亂想的時候,甜九兒和陳平安已經(jīng)分開了,一切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但是那種又甜又澀的朦朧感,在這次擁抱以后仿佛又清晰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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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九兒擦了擦眼淚,又像往常一樣叫著陳平安:“我和你講一講,平安鎮(zhèn)外面的世界吧。”

    “好啊!

    陳平安在平安鎮(zhèn)長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竹林外的清河城了,他從來不知道清河城外面是怎么樣一個世界。

    接下來,在沒有人打擾的情況下,甜九兒告訴陳平安:

    清河城是屬于朝歌郡的一個縣城,而朝歌郡也不過是一個名為“大晉”國家的州郡而已,其實在這片洲陸上,大晉這樣的國家還有很多。

    另外,玄門七大派分別是上清派、少岳派、百花谷、玉陽宗、驅(qū)魔觀、鎮(zhèn)妖宗和玄寶閣,魔宗六大派是冥泉宗、元蜃宗、血影宗、合歡門、列宣教和歸靈派。

    至于妖族,他們根據(jù)各自血統(tǒng)的不同,也分成不同的部族,目前勢力比較大的部族有云蘿山的天狐,芭蕉山的神猿和青丘山的夔牛,因為他們都有象相真人坐鎮(zhèn)。

    甜九兒的父親寧伯君就是云蘿山天狐一族的宗主,他目前正在做的事情就是統(tǒng)一妖族,把各部分散的力量凝結(jié)起來。

    雖然危險重重,但是一旦成功,收益也很大,妖族立刻成為玄門和魔宗以后的第三股龐大勢力。

    除了玄門、魔宗和妖族,在洲陸最北面的北海里還有一座龍宮,里面住著真龍。

    北海龍宮實力強橫,而且坐擁北海所有的天材地寶,以往除了十六派斗劍以外,他們基本上不摻和任何爭斗。

    “原來那個世界,真的有龍啊!

    陳平安忍不住說道,他曾經(jīng)在一些典籍上看過對龍的描述,沒想到他們居然是真實存在的。

    “自然是有龍的!

    甜九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平安哥哥,你知道嗎,你現(xiàn)在身體里就有一條真龍。”

    “我,我身體里有條龍?”

    陳平安嚇了一跳,可是看著九兒又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他連忙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和臉頰,并沒有披甲帶鱗啊,怎么就說自己身體里有一條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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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朱姬也從竹屋里走了出來,她看著陳平安說道:“還記得昨夜那團從天而降的紫光嗎······”

    接下來,朱姬就把“傅九殤受傷跌落,并且鉆進陳平安身體里沉睡,同時還攝取了自己身上一物,用來威脅自己送他回北海”的經(jīng)過講了出來。

    最后,朱姬淡淡的說道:“不管去不去北海,我和九兒都不能在這里呆了,上清、冥泉和元蜃三派都知道了我們的行蹤,誰知道蘇妙真那個女人會不會故意泄露。”

    看來在朱姬的眼里,蘇妙真這個壞女人的信譽比祝庭筠和龐師古要差很多。

    “你們,你們要走了嗎?”

    相比較有條真龍不明不白的住在身體里,陳平安居然更心慌甜九兒離開自己。

    “不是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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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第26章 死亡鳴響(七)

    026 死亡鳴響(七)

    火車在軌道上飛馳。

    原野空曠, 夜空中一顆星星都無,更沒有月亮。

    唯二的光源, 便是列車內(nèi)散發(fā)出來的白熾燈光, 與這詭異的空中數(shù)字。

    頂著風(fēng),沙宇震驚喊道:“這是什么東西?!”

    副本開啟到現(xiàn)在都多久了,他們竟然不知道火車上方還有這玩意兒!

    宋仰回過神后,仔細觀察起來。

    立體數(shù)字漂浮在距離火車頂部大約十五米的位置, 且一直跟隨著火車向前飄移。

    二者的相對位置始終不變。

    這數(shù)字是什么意思?又起到了什么作用?

    ——這兩個問題顯然不是這么容易能解決的。

    宋仰蹙了蹙眉。

    他們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任務(wù)在, 只能把這個問題留到后面了。

    宋仰迅速在心中判斷完輕重緩急, 對沙宇喊道:“我們還是先去駕駛室!”

    沙宇連忙點點頭。

    火車頂部并非是平滑的地面, 它有著向兩邊彎去的弧度, 非常狹窄,且還在高速往前移動。

    看過動作電影的觀眾都該知道這地方?jīng)]有那么好走, 如果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干出這樣的事情,那真的是全程趴著都不一定能活下來爬完整段。

    然而“從火車外部突入駕駛室”顯然是副本留給玩家們的一條路。

    宋仰和沙宇兩人在平穩(wěn)行駛的火車頂上,移動得相對還算順利。

    *

    火車內(nèi)。

    沒有了宋仰和沙宇兩人, 車廂內(nèi)顯得異常安靜。

    安如明早就已經(jīng)脫掉了那斯文的西裝外套。

    在持續(xù)兩個小時左右的高度緊繃狀態(tài)下, 他的頭上全都是汗,衣領(lǐng)也早就被扯歪,完全沒有了紳士風(fēng)度, 留下的只有豺狼野豹般的兇狠與陰郁。

    注意到葉翔頻頻往第二截車廂看去,他低聲問了句:“怎么了,你想搞那個叫冬景的假臉男?”

    游戲玩到現(xiàn)在,這兩人算是一直在同一陣營。

    聞言, 葉翔頓了頓, 也沒遮掩, 微點了下頭, 眼神陰森森的。

    王止這種弱雞他想什么時候弄死就什么時候弄死,但是那個叫冬景的青年就不一樣了。

    那家伙之前始終跟宋仰混在一起。

    宋仰不僅人聰明,武力值看得出來也很高,有宋仰在,葉翔是絕對不敢朝那個冬景出手的。

    但現(xiàn)在,這兩人分開了。

    葉翔有些蠢蠢欲動。

    安如明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第二車廂。

    青年的身影在門口的視野中一閃而過。

    安如明眼神晦暗。

    他和這個青年算不上有什么私人恩怨,但人頭分這東西,他當(dāng)然也知道有多重要。

    實際上,每個玩家獲得的積分當(dāng)中,這才是真正的大頭。

    安如明過去從未主動坑害過別的玩家,這主要是因為他比較謹慎。

    但如果有人想要動手,他自然也不會攔著。

    而且……

    安如明的目光在第二車廂的門口轉(zhuǎn)了圈。

    說起來,他們最開始發(fā)現(xiàn)這些管道不對勁,也是在第二車廂內(nèi)部。

    列車長的那只手會變形、伸長,但那只手……能伸展到第二車廂里嗎?

    真的會有這么長嗎?

    安如明現(xiàn)在回頭來想這件事,抿了抿唇。

    如果不能,那么當(dāng)時楊樂柳會在第二車廂內(nèi)聽到動靜,依舊代表著,這列列車里其實潛伏著另一個未知的怪物吧?

    他看了眼前方。

    黎棉、費笙簫和楊樂柳全都集中注意力在駕駛室中,沒人關(guān)注他們這邊。

    就算問了她們的意見,估計她們目前也會堅持以宋仰他們那邊為重。

    可宋仰他們就一定能成功嗎?

    要是失敗了,他們還不是得復(fù)活重來,游戲還得繼續(xù)下去?

    想來想去,安如明覺得,閑著也是閑著,反正也不用他親自動手,現(xiàn)在是葉翔想要殺人,他借這個機會獲取點信息,也算是為推進副本做貢獻了。

    不然再拖下去,指不定下次被選中獻祭的人真的會是他。

    想罷,安如明低聲慫恿道:“想動手就動手,現(xiàn)在宋仰不在,不是好機會嗎,你還在顧慮什么?”

    葉翔面色不虞:“如果我們又得復(fù)活一次怎么辦,那我不是白殺他了?”

    安如明:“他不是也‘白殺’了你一次?”

    葉翔一想到這,臉色就更加難看。

    他點點頭,冷笑道:“沒錯,要是我們還是得復(fù)活,那我這次白殺也不虧,如果不用復(fù)活,那更好!”

    不過——

    葉翔皺眉道:“我不能直接攻擊那個家伙,要是到時候真不用復(fù)活,我這樣干會被系統(tǒng)關(guān)小黑屋!

    安如明趁機道:“我有一個辦法……”

    葉翔豎起了耳朵。

    *

    火車頂部,宋仰和沙宇花了將近十分鐘才移動到駕駛室的位置。

    這其實已經(jīng)算是很快,然而一切依舊迫在眉睫。

    宋仰撐住身體,緩緩?fù)皟A下去。

    駕駛室前方那大片的頂風(fēng)玻璃映入眼簾,列車長那頭燦爛的金發(fā)在宋仰的視野中閃過。

    宋仰確認完畢,直起身體,和沙宇一起將斧頭拿了出來。

    兩把斧頭的手柄部分都捆著一根粗繩,等會兒他們得掄著繩子把斧頭砸下去。

    按照事先討論的計劃,他們這次如果能成功闖入駕駛室,那最好。

    如果不成功,那就得在災(zāi)難來臨前從側(cè)面砸破車廂玻璃,晃回到車廂內(nèi)部,畢竟他們不能保證死在列車外頭的人能跟著一起讀檔復(fù)活。

    這是一次緊張、重大又寶貴的機會,容不得任何疏忽。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握住手中的繩索。

    *

    第一聲重重的敲擊聲響從列車最前方傳來時,夏景感覺到了什么,轉(zhuǎn)過身。

    這截車廂的門不知何時被關(guān)上了。

    沒有了來自第一車廂的燈光,第二車廂頓時陷入到了昏暗之中。

    只有開放式平臺外頭自然的夜下光線能勉強維持視野。

    如此曖昧的光線之下,葉翔背靠著門,勾唇笑著,陰惻惻地盯著夏景,而他垂在身側(cè)的右手——

    那只手竟變成了鷹一般的獸爪,四根彎曲有力的手指都長有尖銳到仿佛能撕破一切的指甲。

    夏景挑起眉梢,挑唇笑道:“‘它的手’?”

    葉翔的呼吸因為興奮變得有些急促,他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你知道這個道具?”

    他也沒想到安如明竟然還藏著這種好東西!

    這個怪物道具來自于二星副本,把這個道具戴在手上,玩家的手不僅會變成獸爪,而且這只手做出的任何攻擊,都不會被副本識別為玩家本人做出的攻擊!

    這也代表,用這只獸爪殺死這個家伙,葉翔不會被副本施以任何懲戒!

    安如明把這個東西給了他,并許諾如果這輪他們得復(fù)活重來,之后這個獸爪依舊會是他的,這一次性買賣的交易條件竟然僅僅只是現(xiàn)實世界的三萬人民幣!

    葉翔也沒想到,安如明看起來儀表堂堂,像是公司大老板,竟然還貪圖這三萬塊!

    不過也是,又有誰不愛錢呢。

    此時此刻,終于能肆意妄為的感覺讓葉翔的每個細胞都在燃燒。

    夏景瞥了眼門外。

    這列火車的每一扇門都有一面小窗。

    他們這扇門上的小窗正映照著門外安如明的背影——這個人在給他們望風(fēng)。

    而更遠處的黎棉他們顯然注意力全部在駕駛室那頭,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

    夏景笑了起來。

    他繼續(xù)邁動腳步,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這些管道,語氣隨意地問:“安如明竟然愿意把這種道具給你?”

    夏景的冷靜不在葉翔的預(yù)料之內(nèi)。

    葉翔斂了斂笑意,內(nèi)心越發(fā)不虞。

    他警惕地跟著夏景的腳步轉(zhuǎn)移位置,冷笑道:“是啊,怎么,終于怕了?”

    夏景笑得更厲害。

    他慢條斯理道:“他是怎么教你的?”

    葉翔皺了皺眉。

    夏景不等他反應(yīng),就繼續(xù)往下說去:“——盡管那個人除了一張嘴,沒有展現(xiàn)過其他的能力,但也許他還留了一手呢?所以就算用上道具,最好也別直接攻擊他,而是要用更加迂回的方式,試探他的底細!

    青年繞過一根管道,緩緩道來的嗓音盡管有些黏膩,卻莫名地有些動聽。

    如果當(dāng)事人不是自己,葉翔或許會很樂意往下聽聽夏景還打算說些什么。

    可此時此刻,他卻微微一僵。

    夏景吐出口的話語,與方才車廂內(nèi)安如明對他說的話漸漸重疊在了一起:

    “……別忘了,這些管道里有腐蝕液。離駕駛室越近,管道中的腐蝕液可能也越多。你可以把他誘引到這截車廂最靠外的位置,將那里的管道全部捏斷!

    “這些管道里總會有一些腐蝕液流出來,到時候你只要輕輕把他一推,推進腐蝕液當(dāng)中……嘩,他會自己爛成一攤泥!

    葉翔臉面頓時掛不住了,他繃緊全身肌肉,厲聲道:“你偷聽到了我們的對話?”

    這家伙不是一直在這截車廂里嗎?!

    夏景停下腳步。

    他就站在一根管道后頭,轉(zhuǎn)過身,雙手背在身后,彎起了眉眼。

    青年身形纖瘦,luo露在衣服之外的脖子與手漂亮得不像話,那張戴著人/皮/面/具的臉,卻詭譎得比副本怪物還要讓人毛骨悚然。

    他啟唇,一字一句低笑道:“——你們在想的那些事情,并沒有那么難猜呀!

    葉翔愕然。

    下一秒,他的表情扭曲起來,大腦中的神經(jīng)直接被挑斷。

    這、家、伙——

    他竟然僅僅靠猜就把他們的意圖全部猜了出來!

    這種被人洞悉一切,被人蔑視,被人當(dāng)做小丑的羞惱感令葉翔方才的游刃有余瞬間消失!

    暴喝一聲,葉翔整個人像一頭熊一般不管不顧地撲了過去!

    他朝夏景所在的位置狠狠一抓,一根管道直接被他的鷹爪抓斷,些許腐蝕液飛濺出來,夏景閃身躲過。

    葉翔立刻跟著轉(zhuǎn)身,瘋狂地破壞阻擋在他和夏景之間的管道,一根根管道跟著碎裂,腐蝕液流淌四濺!

    門外。

    安如明聽到了來自身后的動靜,這種動靜被前方駕駛室那邊的敲擊聲和列車本身飛馳發(fā)出的軌道摩擦聲給掩蓋掉了不少。

    也許是因為這點——當(dāng)然更大可能是因為注意力在自己丈夫那邊,楊樂柳難得沒有發(fā)揮出自己的絕佳聽力。

    她們一時還未注意到這里的情況。

    只有王止,他縮在車廂中間,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瞥著他這邊。

    安如明以眼神警告他,王止立刻撇開頭,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安如明深呼吸一口氣,回頭看了眼。

    一切按照他的預(yù)想進行著,他的心跳飛快。

    會有第二個怪物嗎?

    如果有的話,它會從管道中出來嗎?

    它會是什么模樣,在這個副本中扮演著什么角色?

    要是運氣夠好,葉翔這么胡亂打砸一通,也許能把那個叫冬景的青年殺了,還能把那怪物弄死。

    之后如果真不用再復(fù)活,那這人頭分他們吃下了,怪物也沒了,皆大歡喜。

    如果弄不死,那么讓里頭這兩人獻祭,他能好好看一看第二個怪物的實力,也值得。

    最壞的情況下,他們集體復(fù)活,葉翔也意識到自己被利用了,但那無所謂。

    ——他確實許諾過,不論復(fù)活幾次都會把道具交給葉翔,可等到道具真正回到他的身上,要怎么處置還不是他說了算?

    沒了道具,葉翔也不敢拿他怎么樣。

    不論如何,他都沒損失。

    安如明緊緊盯著門后的情況。

    ……

    第二車廂內(nèi)。

    夏景的聲音環(huán)繞在葉翔耳邊:“這件道具,安如明是白送給你的嗎?”

    葉翔不再回答他,他怒吼著揮舞手臂,追著夏景在到處都是腐蝕液的車廂中跑!

    車廂里彌漫著一股惡臭,要不是有外頭的風(fēng)不斷卷進涌出,光是這股氣味就足夠讓人昏厥。

    夏景輕輕躍過一根朝他滾來的斷裂的管道,倒退著笑道:“不對,為了不讓你察覺到他的意圖,他至少得要求一點代價吧,那么,是金錢?”

    葉翔的瞳孔猛地緊縮。

    他猙獰地朝夏景拍去!

    這次青年躲避不及,被他在脖子上抓出了一道血痕,幾滴血液飛濺到了葉翔的臉上!

    葉翔放聲大笑,夏景卻也在笑。

    葉翔立刻笑不出來了,他惱怒吼道:“你在笑些什么?!”

    夏景捂著脖子上那道傷痕,瞇眼笑道:“啊,金錢對于某些人來說,確實是看起來最容易誘惑到其他人類的東西。”

    “他篤定金錢對你的誘惑力足夠,所以你也同樣會相信,他將輕易為了錢和你交易道具!

    “你對他來說,很好欺騙!

    葉翔目眥欲裂:“你在說些什么狗屁——”

    他踢開了擋在他面前的斷裂管道想沖向前去!

    可就在這一刻,夏景的頭頂上,一根本就搖搖欲墜的方形管道徹底不堪重負,斷裂下來!

    大量的腐蝕液對著夏景兜頭澆下!

    葉翔一驚!

    反應(yīng)過來后,他的臉上流露出狂喜和報復(fù)得逞的快意!

    這么大量的腐蝕液,這個家伙完了,他完了!

    果然,青年從頭皮開始被腐蝕液灼燒。

    他的面部皮膚迅速變皺變色,連帶著肌肉血液一起濃漿狀往下掛落,緊接著是他的脖子……

    待他身上的衣服被灼燒出破洞,就連他身上的皮膚也開始“融化”……

    瞬息之間,青年幾乎面目全非,變成了一個融化中的怪物。

    葉翔大笑:“你還有余裕說些屁話嗎?!你這個該死的瘋子,你——”

    他的話音戛然而止,只因變故陡然發(fā)生!

    葉翔目瞪口呆地看著接下來發(fā)生的這一切——

    某一刻起,青年身上被灼燒的地方,竟開始生長出新的鮮紅的肌肉與潔白的肌膚。

    那些全新的皮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取代了爛皮爛肉,飛快覆蓋住了他的大片灼傷,互相連結(jié)在一起,修正了他的表皮,恢復(fù)了他的五官,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補救一副被毀掉的畫作。

    葉翔以為自己看錯了,用力揉了揉眼睛。

    ——然而眨眼之間,夏景身上的灼傷確實愈合了大半!

    青年甚至就像是被雨淋到了似的,抬起手輕描淡寫擦拭掉從額頭上流淌下來的腐蝕液。

    漂亮的手瞬間被腐蝕到露出白骨,又轉(zhuǎn)眼就被新的皮肉包裹起來,完好如初。

    從頭到尾,青年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痛楚,好像什么都感覺不到一樣。

    葉翔徹底呆住了:“這是什么……”

    他剎住嘴,目光定在了青年那纖細白皙的脖頸上……

    這根脖頸剛剛才被他的獸爪留下了一道血痕。

    然而不知何時,那道血痕,竟完全不見蹤影……

    葉翔松了手,倒退幾步。

    他全程都在盯著這個家伙,對方根本沒有使用過醫(yī)療用品……

    那、那這是什么?

    葉翔的心臟狂跳起來。

    他緊繃著臉問:“……你、你是異能者?”

    “嗯?”夏景聽到這個問題,抬起眸來,想了想,他眨眨眼道,“應(yīng)該算不上吧?”

    他剛說完,葉翔就驚悚地看到青年恢復(fù)如初的臉被殘余在上頭的腐蝕液二次腐蝕。

    這次腐蝕,就連底下的白骨也發(fā)生了肉眼可見的融化!

    然而下一秒,這個青年的骨骼、肌肉組織與皮膚,又再次新生、覆蓋。

    葉翔眼皮一跳。

    腐蝕、新生、腐蝕、新生,這兩個過程在青年身上無間隔交替著,而青年亦在血肉模糊與光鮮新生中飛快變換。

    隨著腐蝕液漸漸變得稀薄,這交替的變化也慢慢開始變得微弱,然而這突破人類認知的場面依舊詭異到讓葉翔頭皮發(fā)麻,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他抖著嗓子道:“你就是擁有自愈能力的超能力者!”

    葉翔一邊這么吼著,一邊卻本能地往墻角退去。

    內(nèi)心有個聲音在告訴他,不太對勁……

    葉翔不知道此時從自己心中升起的恐懼是來源于什么。

    超能力者其實沒什么好可怕的,自愈這種超能力甚至沒法用來攻擊別人,他完全不用害怕被青年反擊。

    他最多就是沒法輕易殺死這個家伙,會有些不甘心。

    可冥冥之中,一股詭異感卻不斷涌上葉翔的心頭,令他的身體做出了反應(yīng)。

    這個青年身上展現(xiàn)出來的自愈能力,作為超能力而言,未免過于強大了。

    葉翔從未見過自身能力這么強大的異能者。

    有那么一秒,他甚至懷疑這個青年就算真的被腐蝕液澆成一灘泥了,也會重新復(fù)活……

    這種能力真的正常嗎?!

    他的后方是這截車廂的角落,頭頂上是斷裂luo露出來的方形管道入口。

    不知不覺中,葉翔的后背已經(jīng)貼住了墻壁。

    他被夏景嚇得心臟狂跳,色厲內(nèi)荏地指控道:“……怪不得你一點都不慌,除非一擊斃命,不然你根本不會死吧?!”

    他的這句話出口,夏景本挑起眉想說什么,卻忽然朝他的頭頂方向看去。

    那個方向傳來了一些怪異的聲音。

    是從管道深處響起的簌簌聲,葉翔卻因為心驚而沒有注意到。

    夏景神情微斂,思索一秒,低下頭用腳碾了碾地面上幾片剛才從他自己身上掉落下來的肉塊。

    這些肉塊正在被地面上的透明液體繼續(xù)腐蝕。

    這一幕讓葉翔更加汗毛倒豎。

    那可是這家伙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他一點都不覺得有心理陰影嗎?!

    夏景別說是有心理陰影,他反而用一種輕緩的語氣說道:“——所以,這就是觸發(fā)機制?”

    他抬起頭,溫和提醒道:“你最好離那邊遠一點!

    葉翔根本聽不進去。

    他這會兒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已經(jīng)開始后悔這一趟報復(fù)行動!

    葉翔喘著氣警惕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樣?!”

    夏景繼續(xù)提醒:“怪物要從你頭頂上出現(xiàn)了哦!

    葉翔本能彈跳了下。

    回過神,意識到自己又被夏景嚇唬到了之后,他惱怒地舉起手指著夏景的鼻子吼道:“你以為老子是傻子嗎,怪物好端端在駕駛室,關(guān)這里屁事,你是不是真以為老子這么好騙?!”

    語罷,他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

    他轉(zhuǎn)身,作勢要去開門,似乎打算離開這里:“算了,老子不奉陪了——”

    他頭頂上方的管道中冷不丁沖出一條圓頭巨蟲!

    巨蟲通體白中帶黃,帶有一圈一圈橫紋,足有方形管道一半粗細。

    它出現(xiàn)在管道口,就像是一顆痘痘涌出了一股濃液。

    葉翔完全沒意識到,他嘴里還在罵罵咧咧:“我、我們之間的恩怨就這樣一筆勾銷,之后你別再來招惹老子就成!”

    拉開門前,他轉(zhuǎn)過身對夏景放出狠話:“如果你不識好歹再湊過來,老子以后再也不會放過——”

    巨蟲飛速往下彎去,留下一抹殘影,張開嘴就將葉翔兜頭吞下!

    ——

    夏景瞇起眼,目光跟隨著巨蟲的軌跡。

    將葉翔吞吃入腹后,它一刻不停從地面上劃蹭過,轉(zhuǎn)瞬就飛突到了夏景的面前!

    這條蟲子的身體不知道到底有多長,尾巴還留在管道里,頭部卻已經(jīng)在夏景面前如蛇一般彎曲揚起身體!

    它的嘴上下裂開,光滑的口腔中沒有一粒牙齒,喉嚨卻與軀體同寬,如同一口深淵!

    巨蟲沖著朝夏景的頭咬去——

    然而就在二者距離僅剩幾厘米的時候,它驀地對上青年平靜的雙眼!

    那雙沒有絲毫情緒的黑眸,令巨蟲猛地僵住。

    畫面就此定格。

    黑暗的第二車廂陷入到了死寂當(dāng)中。

    夏景靜靜地與巨蟲平視。

    巨蟲大張的嘴里散發(fā)出了一股酸腐惡臭,味道和現(xiàn)下這遍布腐蝕液,臭氣熏天的第二車廂如出一轍。

    夏景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波瀾。

    門外。

    安如明忽然聽不到門后的打斗聲了。

    他有些緊張。

    也在這時,他總覺得好像有些說不上來的輕微簌簌聲從四面八方襲來。

    遠在駕駛室門口的楊樂柳,回過頭看向了他。

    第27章 死亡鳴響(八)

    027 死亡鳴響(八)

    列車一頭鉆入到了熟悉的茂密雨林當(dāng)中!

    黑夜中, 雨林里的一切都是濃重的黑色。

    大片大片的熱帶植物葉片是黑色的,樹上掛下來的奇形怪狀的果實是黑色的,層層疊疊的草叢是黑色的, 軌道兩旁巨大的花朵亦是黑色的。

    體型較小的野獸匍匐在黑暗深處, 一雙雙明亮的眼睛注視著他們一閃而過。

    宋仰和沙宇不得不更低地趴伏下身體,以免被前方的樹枝給掃下列車。

    兩人咬緊牙關(guān), 揮舞繩索,斧頭重擊列車的頂風(fēng)玻璃!

    后者布滿蛛網(wǎng)紋, 只需再加一把力, 就能徹底碎裂!

    ……

    列車內(nèi)部, 災(zāi)難逼近的預(yù)感讓費笙簫和黎棉的精神崩得越來越緊。

    費笙簫一邊盯著外頭的夜空,一邊嗓音干啞地著急問:“楊姐,你還沒有聽到聲音嗎?”

    楊樂柳卻正在回頭, 愣愣地看著安如明那邊。

    她擁有聽覺異能,能聽到除人類嗓子發(fā)出的聲音之外的任何動靜——前提是她能集中注意力。

    或許是因為一直一門心思關(guān)注著宋仰和沙宇, 她竟沒發(fā)現(xiàn)她們身后的車廂, 情況變得有點詭異。

    葉翔不見了,第二車廂的門竟然緊閉著。

    安如明站在第二車廂門前,不自然地對她微笑,而此時此刻, 竟有簌簌簌的怪異聲音在列車四處響起。

    ——不對, 這些聲響全都是從列車兩邊的管道里響起來的!

    楊樂柳愕然張嘴, 想問“你們干了些什么”, 卻在這一刻耳朵一動, 回過頭, 嗓子發(fā)緊地喊道:“我聽到野獸群接近的腳步聲了!”

    災(zāi)難快要徹底抵達!

    費笙簫和黎棉立刻進入狀態(tài)!

    費笙簫擼起袖子, 做好隨時接應(yīng)的準備。

    黎棉按照計劃, 用劍用力頂動列車頂蓋,然而他們很快意識到這個方法是行不通的——那“咚咚”聲輕易就被宋仰他們在外部的敲擊聲所掩蓋。

    楊樂柳心驚肉跳。

    要是在災(zāi)難來臨時,宋仰和沙宇沒有進入駕駛室,又沒回到車廂內(nèi),那么就算這次全員死亡,他們兩人能不能復(fù)活也是個未知數(shù)!

    黎棉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回身用劍朝列車側(cè)面的車窗劈去!

    玻璃窗破碎,黎棉對外頭吼道:“聲音來了,你們快回來!”

    然而依舊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

    列車行駛速度太快,外頭那兩人頂著狂風(fēng),很難再聽到其他聲音!

    他們失算了!

    這下該怎么辦?

    楊樂柳一急,覺得她必須做點什么!

    她咬咬牙,上前一步推門。

    費笙簫一驚:“楊姐你干什么?!”

    令人不解的是,這扇門竟紋絲不動,楊樂柳根本推不開!

    楊樂柳一臉錯愕,她用力拍動駕駛室的門,著急喊道:“怎么會開不了,這次不是輪到我了嗎?!快開門啊!”

    駕駛室內(nèi),金發(fā)列車長一直雙手插腰,打量外頭不斷落下的兩把斧頭。

    聽到楊樂柳敲門的聲音,他低頭取了張紙,在紙上刷刷寫下幾個字就心不在焉地把白紙按到了小窗玻璃上。

    楊樂柳和費笙簫定睛一瞧,齊齊露出了錯愕的神色,猛地回頭看向安如明。

    安如明快屏不住了。

    列車已經(jīng)進入雨林,楊樂柳聽到了聲音,而他已經(jīng)有半分鐘沒聽到身后的動靜,不知道里頭到底怎么樣,他自己還再三被注目,這讓他越來越緊張,快要陷入到慌亂當(dāng)中。

    他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動了下,僵硬地笑問:“怎么了,你們都看著我干什么?”

    楊樂柳和費笙簫面色怪異地動了動唇。

    安如明身后那扇門的玻璃窗內(nèi),一抹白色的影子在靠近他。

    那抹影子在瘋狂晃動,像是在掙扎,它撲向了門,安如明卻渾然不覺。

    他心里發(fā)虛,卻還攤開手,試圖掩蓋:“啊,你們是想找葉翔?葉翔是在后頭,他就是有點話想私下和小冬同志聊聊,沒事的,不用太緊張哈!

    他一個勁僵笑著,費笙簫卻顫抖道:“……不是,你身后那個是什么?”

    安如明一愣:“什么?”

    他身后的門被撞破。

    兩條白色巨蟲互相纏繞著沖了出來,齊齊對著安如明張開嘴,而安如明尚且保持著攤開手的姿勢。

    但這一刻,他終于意識到了什么,遲鈍地低頭看了眼自己腳下驟然膨脹起來的陰影。

    繼而抬起頭。

    在幾人震驚的眼神之中,在他呆愣的目光之下——

    他被兩只蟲子同時咬住。

    畫面定格。

    下一秒,費笙簫和楊樂柳回過神,齊齊發(fā)出了尖叫!

    緊接著,那兩只蟲子像是忽然遭到了來自身后黑暗車廂中的攻擊,長長的蟲身痛苦掙扎起來,就如同它們剛才逃離沖出這個車廂時一樣!

    它們扭動蟲首,卻又不肯放下安如明。

    安如明的身體生生被它們撕裂成兩半!

    兩只蟲子各自將安如明的尸體吞下,瘋狂朝費笙簫他們襲來,那蟲身長得簡直像面條一樣,沒有盡頭!

    黎棉飛快移動到了費笙簫和楊樂柳身前,揮劍朝著扭動襲來的巨蟲劈去!

    凌厲的攻擊直接將一條巨蟲劈成了兩半!

    蟲子腹中,安如明的上半身掉了出來。

    他的渾身沾滿了粘液,臉上還保持著呆愣的表情。

    尸體砸落,費笙簫和楊樂柳快瘋了,她們連滾帶爬往角落躲去!

    另一條巨蟲突然騰空飛撲向列車前頭,卻在半空中又被猛地拽了回去,它拼命掙扎,卻始終逃脫不了身后的那股力!

    終于,它被生生撕成了兩半,漿液四濺,雨滴般墜落!

    王止不斷尖叫著,他縮在座位與座位之間抱著腦袋,快要被嚇暈。

    黎棉驚疑不定的目光穿過蟲雨和臟污的列車,投向后方。

    第二車廂內(nèi)的場景,堪稱地獄。

    地面上四散著碎裂的管道和白花花堆成山的蟲子尸體,濕漉漉的液體四處流淌。

    那遍地的腐蝕液散發(fā)著刺鼻惡臭,正在試圖吞噬一切,將地上那些臟污一點一點腐蝕成又黑又黃的漿泥。

    身形頎長的青年就站在黑暗之中,站在這遍地臟污之中。

    他的臉上卻沒有恐懼,沒有緊張,沒有嫌惡,沒有絲毫的情緒波瀾。

    他只輕輕甩了甩那雙沾滿漿液的,漂亮的手。

    然后好像預(yù)感到了什么,他平靜地抬起眼睫,看向車窗之外。

    列車最前方,玻璃窗破碎的聲音終于清脆響起——

    雨林右側(cè),龐大的恐龍群也已經(jīng)徹底抵達。

    *

    幾分鐘后,宋仰和沙宇從駕駛室里走了出來。

    在最后關(guān)頭,他們并不是沒有聽到黎棉的吼聲,他們甚至親眼看到了夜空中閃爍起來的九顆星星。

    然而當(dāng)時駕駛室頂風(fēng)玻璃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破洞,兩人不想放棄,咬咬牙,一鼓作氣砸了最后一下,終于在關(guān)鍵時刻成功突入駕駛室。

    雨林深處的恐龍群接踵而至。

    就在那恐怖的地震中,他們解決了列車長,渾身濺滿了血跡。

    等到恐龍群跨越列車遠去,列車從震動中恢復(fù)了平穩(wěn)的行駛,他們也終于得以打開門。

    ——他們順利通過了這一關(guān)!

    可是在打開門前,沙宇其實有些茫然和緊張。

    游戲并沒有結(jié)束,火車還在繼續(xù)行駛,這代表列車長并不是主怪。

    而雨林這一關(guān)到底怎么通過的,他們目前并不明確。

    他和宋仰唯一能確認的是,這一關(guān)并沒有玩家進入駕駛室獻祭。

    那么,難道是因為列車長這個副怪死了?

    不知道。

    關(guān)鍵在于,也不知道是哪一刻開始,他們忽然聽不到車廂里頭的聲音了,這讓沙宇害怕車廂內(nèi)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變故,他慌得手都在打顫。

    結(jié)果打開門后,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和宋仰徹底愣住。

    留在列車內(nèi)的七個人少了兩個。

    楊樂柳和費笙簫縮在角落里,兩人臉色煞白,兩雙眼睛通紅,還有些發(fā)直。

    王止在座椅之間只露出了個腦袋,他抱著頭,瑟瑟發(fā)抖。

    黎棉和夏景,一人站在車頭,一人站在車廂尾。

    兩人之間,地面上,天花板上,一排排座椅上,到處都是黃白色的不明物體和漿液。

    安如明的上半截尸體躺在過道中,下半截尸體掛在了一個座椅椅背上。

    而夏景身后的第二車廂,黑暗中堆砌著山一樣的東西。

    整列列車,堪稱面目全非。

    沙宇瞪大眼睛,張大了嘴巴:“……這是什么情況?!”

    宋仰和夏景對上目光。

    夏景掃了掃宋仰身上的血跡,率先挑眉,饒有興致地道:“你先說?”

    宋仰則看著夏景那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覺得自己的眼皮都跳了起來:“……你先說!”

    第28章 死亡鳴響(九)

    028 死亡鳴響(九)

    真要說起來, 兩邊的情況都是一言難盡。

    夏景輕描淡寫講述了一遍自己被葉翔堵在第二車廂內(nèi)找茬的整個過程。

    一群人震驚于都這種關(guān)頭了葉翔竟還有心思想著要報仇,更震驚于攜帶著怪物道具的葉翔和好幾條巨蟲怪物竟然都只讓這個青年的衣服變得破破爛爛,青年本人竟毫發(fā)無傷。

    ——他們之前只知道這家伙腦子不錯, 但沒想到這家伙的實力也和宋仰一樣牛逼。

    他們這是幸運地和兩個大佬進了同一個副本!

    “所以這些蟲子全都是從管道里出來的?”緩過來之后, 黎棉低頭打量著四周那一坨坨的漿液,情緒還算鎮(zhèn)定, “最開始楊姐在第二車廂里聽到的動靜就是它們發(fā)出來的吧?但是觸發(fā)它們現(xiàn)身的契機是什么?”

    說起這,夏景轉(zhuǎn)頭看向還縮在角落里有點迷迷瞪瞪的楊樂柳, 問道:“馬裘被方形管道運輸出來之后, 你有聽到任何聲音嗎?”

    楊樂柳被夏景這么一問,愣了會兒, 但她很快就想起了什么, 連忙點點頭道:“有!那時候我確實聽到管道里又出現(xiàn)了那種簌簌簌的聲音, 但是當(dāng)時大家在爭吵, 我……我可能是沒集中注意力吧, 一會兒就又聽不到了, 我還以為是我產(chǎn)生了錯覺……”

    大家隨著楊樂柳的話語回憶。

    確實,當(dāng)時他們都被馬裘的死刺激到了,幾個人全都情緒激動地爭論,楊樂柳難以保持注意力也正常。

    宋仰聽了這話, 很快找到重點:“是尸體?”

    夏景道:“不, 準確地說, 應(yīng)該只要是‘皮開肉綻’就可以。在我們破壞了管道的情況下,只要管道外有血腥味,或者肉味, 這些蟲子應(yīng)該就會被吸引得鉆出來。葉翔會被蟲子攻擊很可能是因為當(dāng)時他的臉上沾了我的血跡。”

    宋仰皺眉問:“你受傷了?”

    “嗯?”夏景眨了眨眼, “啊, 我及時用了醫(yī)療物!

    “你身上這衣服,是被腐蝕液濺的吧……”費笙簫咽了咽口水,終于有力氣扶著墻站起來,嗓音卻還很虛弱,她喃喃道,“還好只腐蝕了衣服,那種東西要是沾上皮膚就不得了了。”

    夏景微笑道:“是啊!

    可惜現(xiàn)在他們沒人有多余的外套可以借給夏景,他身上那破破爛爛的衣服看起來多少有點滑稽。

    宋仰的目光在夏景身上停留了會兒,就收了回去。

    他又問:“那安如明是怎么回事?”

    費笙簫:“安如明當(dāng)時擋在第二車廂門口把風(fēng),估計是他擋路了,蟲子才會攻擊他的吧!”

    夏景搖頭:“不,蟲子會攻擊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指向了費笙簫和楊樂柳身旁半米處的程嘉裕尸體,說道:“最后兩條蟲子從第二車廂里沖出去的時候,它們的攻擊目標不是你們,而是這具尸體,這足以證明普通人類吸引不了它們。安如明當(dāng)時身上如果沒有受傷,也沒有沾血的話,那么他被蟲子攻擊一定是有其他原因!

    夏景這么一說,費笙簫和楊樂柳終于遲鈍地想起了什么,對視一眼,同時驚呼道:“那張紙!”

    沙宇連忙問:“什么紙?”

    宋仰思緒一轉(zhuǎn),重新走進駕駛室,在門口搜尋了一番,拎起一張?zhí)稍诹说孛嫔系陌准垼骸罢f的是每一關(guān)列車長都會給出的這張紙吧。”

    夏景靠近過去一看。

    這張白紙上,赫然寫著:

    “只有符合如下條件的乘客,方可推開駕駛室的門,進入駕駛室:

    1、男性;

    2、四十歲以上!

    沙宇愣愣道:“這一輪,列車長改變了人選?”

    楊樂柳趕緊點頭。

    她原本也以為這一輪應(yīng)該還是她進入駕駛室。

    沒想到讀檔重來,其他條件都沒有變,列車長的人選卻變了!

    楊樂柳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三十歲,宋仰、夏景、王止就更別說了,都是幾個小年輕,葉翔看起來也就三十出頭。

    在場的人當(dāng)中,符合男性、四十歲以上這個條件的,只有安如明!

    所以當(dāng)時她和費笙簫才會齊齊看向那個家伙,她們當(dāng)時也很驚訝,更沒想到的是她們什么都沒來得及說,安如明已經(jīng)被巨蟲吞吃了。

    夏景思忖道:“那么除了‘皮開肉綻’這一點,能夠吸引蟲子攻擊玩家的另一個條件,恐怕就是‘被列車長選中的人’!

    青年又思索了一秒,低語道:“我們這一輪能順利通過,很可能不是因為列車長死亡,而是因為安如明被獻祭了。”

    其他幾人愣住。

    黎棉皺眉問:“什么意思?被選中的人必須是被列車長捉住,我們剩下的人才能順利存活下來不是嗎?”

    可安如明分明是被蟲子怪物給吃了。

    夏景似乎已經(jīng)豁然開朗。

    他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黎棉的問題,而是指向不遠處保留還算完整的一個巨蟲的腦袋,扭頭問宋仰:“你是醫(yī)學(xué)生,你認得出來這是什么蟲子嗎?”

    宋仰這會兒心里也已經(jīng)有了一個猜測。

    他仔細審視那處的蟲子尸體。

    蟲子已經(jīng)四分五裂,很難再去想象它完整時是什么模樣,可宋仰依舊憑借某些特征,分辨了出來。

    他緩緩道:“……是蛔蟲!

    眾人一驚。

    沙宇錯愕道:“什么?!”

    蛔蟲?!

    是人類腸子里會出現(xiàn)的那種寄生蟲蛔蟲嗎?!

    沙宇還想問什么,可他很快想到了方才他和宋仰攻擊列車長時,后者展露出來的真實面貌。

    彼時沙宇還沒意識到那種終極形態(tài)意味著什么,可此時此刻,他將這些線索貫穿起來,驚得人都原地愣住了。

    夏景轉(zhuǎn)過身,終于推開了半掩著的駕駛室的門,看到了駕駛室內(nèi)的全貌。

    列車長趴在駕駛臺上,額頭、肩膀和胸口都有重傷,周圍噴灑著大片血跡,足以證明方才那短暫的交戰(zhàn)有多激烈。

    除此之外……。

    費笙簫、楊樂柳、黎棉,還有終于有力氣湊過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覷上一眼的王止看清楚了列車長的尸體,齊齊倒吸一口冷氣。

    ——這個怪物的身體,已然裂成了兩半。

    ——是從頭顱正中央一路裂下來的,就像是被人當(dāng)頭劈開了一般。

    然而那絕不可能是宋仰或者沙宇的杰作。

    因為那裂痕的邊緣是光滑的,沒有任何血跡,只有完整的、成熟的皮肉組織。

    兩半身體內(nèi)部看不到任何器官,只有血紅色的內(nèi)腔,仿佛列車長是個“純?nèi)庵破贰薄?br />
    而那內(nèi)腔微微向里凹陷,兩半身體要是合起來,會直接在里頭形成一個空腔。

    空腔的根部,也就是列車長人體的腹部位置,延伸出來一條巨大的,扁平厚實、紅中泛白,單面還鋪有一層顆粒的肉條。

    這是……

    費笙簫捂住了嘴。

    王止又吐了。

    黎棉和楊樂柳目瞪口呆。

    夏景緩緩道:“——這中

    間的,是舌頭?”

    “沒錯,”宋仰沉聲道,“我和沙哥一攻向他,他就變成了這幅姿態(tài)。”

    “兩半身體和那一根舌頭,這看起來,像是一張完整的嘴!

    ——列車長整個人的怪物形態(tài),竟是一張嘴!

    可、可他又是誰的嘴?

    其余幾人已經(jīng)徹底呆滯了,他們只能跟循著夏景他們的目光,一齊看向列車長的腿。

    由于駕駛室門上那面小窗太過窄小,之前他們一直沒能注意到列車長的下半身。

    ——這家伙竟根本沒有腳!

    從理應(yīng)是腳踝的位置往下,他的兩條腿變成兩根肉條——不,應(yīng)該說是兩根粗壯的肉質(zhì)管道,而這兩根肉質(zhì)管道分別連接著駕駛室左右兩邊墻上的方型金屬管道。

    夏景慢慢道:“獵物進入駕駛室后,被‘列車長’這張嘴吞下,經(jīng)由他的身體運輸向右邊或者左邊的管道,管道一路將‘食物’運輸至第二車廂,也就是‘大腸’部位,最終排泄到列車尾部的開放式平臺!

    夏景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興味:“這是一套完整的結(jié)構(gòu)!

    眾人的心中升起了某種不妙的預(yù)感。

    他們聽到青年說:

    “怪不得殺了列車長和蟲子,這個副本也結(jié)束不了。”

    “原來這個副本的主怪,根本就是這列列車本身!

    “我們,在怪物的身體里呢!

    *

    火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雨林,再次駛上原野。

    列車又開始了自我愈合。

    車廂內(nèi)部所有一切屬于列車本身的東西——破碎的玻璃、四濺到各處的巨蟲漿液和尸體、第二車廂內(nèi)的管道碎片和腐蝕液,這些都在迅速消失。

    就連列車長尸體上的傷口也在被迅速抹平,膚色在逐漸紅潤,這是他在緩慢復(fù)活的跡象。

    幾個人連忙出了駕駛室,把門關(guān)上。

    他們需要消化的信息量太大了,暫時顧不上這怪物的復(fù)活。

    費笙簫、楊樂柳和王止臉色煞白,一臉呆滯。

    而黎棉、宋仰和沙宇趕在痕跡全部消失前,跑去了第二車廂。

    他們進入第二車廂后,轉(zhuǎn)過身體,仰頭一看——

    鑲在左右兩邊墻壁上的兩根斷裂管道口,掛著幾袋桑椹狀蟲卵——

    夏景是第一個接觸這些巨蟲,也是唯一一個收攬過巨蟲全貌的人,據(jù)他所說,這些巨蟲長到攻擊安如明時,尾巴也還有一截留在管道中。

    而這些巨蟲的尾巴最后,是蟲卵。

    它們本體已經(jīng)被夏景他們消滅完畢,尾巴上的蟲卵卻及時發(fā)生了斷裂。

    蟲卵始終連接著方形管道,且此時還在被緩慢收回。

    這和現(xiàn)實中的蛔蟲結(jié)構(gòu)自然不一樣,然而副本本就會惡意篡改一些現(xiàn)實元素,這對玩家來說已經(jīng)見怪不怪。

    夏景慢慢走進來,嗓音傳進幾人耳中:“列車長挑選玩家的過程,更像是在替列車這個主怪‘點餐’!

    “點餐”這個用詞讓沙宇和黎棉的臉色有些難看。

    “列車食用了它選中的獵物,營養(yǎng)通過‘腸道’吸收進身體,它自然就有力量挺過接下來的災(zāi)難,保證我們剩余人全員存活!

    夏景用平靜的語調(diào)吐露著扭曲又惡心的真相。

    “至于蛔蟲,它們本身是和‘腸道’相連的!

    “它們吞噬食物后,若是第一時間就開始消化,那么但凡有一絲營養(yǎng)被傳送回了‘腸道’,擴散到了怪物的身體四處,就能達到和‘列車本身食

    用食物’一樣的效果!

    “葉翔不是這一輪被列車選中的玩家,剛才蟲子雖然受到血腥味吸引,攻擊了他,但沒多久就將他吐了出來。人是死了,但當(dāng)時身上沒有沾任何腐蝕液,反倒渾身泛紫,像是被毒死的,掉出來之后才開始被地上的腐蝕液腐蝕!

    夏景垂眸,踩了踩地面:“所以我推測,只有被選中的玩家,才能促使蟲子分泌腐蝕液,正常完成營養(yǎng)傳輸?shù)倪^程——這一輪起到作用的,是安如明!

    夏景的話音落地,列車的自愈已經(jīng)完成了。

    所有屬于列車本身的臟污全部消失不見。

    第二車廂內(nèi)的管道就如同最初時那樣彎曲虬結(jié),光滑锃亮。

    然而此時帶著真相再去看待這幅畫面,沙宇和黎棉只感到不寒而栗。

    他們確認完情況,立刻離開了第二車廂。

    宋仰轉(zhuǎn)過身,也想離開,可抬起腳時,他頓了頓。

    他低頭看了眼腳下。

    火車完成自愈后,腐蝕液、蟲子尸體、管道碎片,還有腐蝕液侵蝕它們過后形成的殘渣,理應(yīng)已經(jīng)全部消失。

    這輛列車內(nèi)遺留下來的,應(yīng)該只有玩家的尸體。

    而此時此刻,他的腳下還踩著一些紅紫相間的肉泥狀物體,其中隱約可見葉翔的衣服碎片。

    顯然,這就是葉翔的尸體,他被巨蟲拋棄在了這里。

    然而宋仰的心中,其實始終留有一個疑問。

    他抬起頭,趁現(xiàn)在周圍沒人,對著同樣正打算離開這里的夏景的背影平靜問道:“你真的沒有受傷嗎?”

    夏景腳步一停。

    他沒有回身,只偏了偏頭,輕笑道:“你是指什么?”

    明知故問。

    宋仰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澳切└g液,真的一滴都沒有濺到你的身上嗎?”

    宋仰從駕駛室里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短短十幾分鐘過去,青年不僅沒有保護好自己遠離腐蝕液,甚至還被腐蝕液搞成了乞丐般破破爛爛的樣子,當(dāng)時他是真的覺得腦殼很疼。

    但宋仰也不傻。

    衣服都被腐蝕成了這樣,那些液體卻一丁點都沒能碰到這個青年的皮膚,這真的有可能嗎?

    宋仰并不是希望夏景受傷,而是覺得有些不太合理。

    這種不合理,就跟這個青年其他的古怪之處一樣。

    宋仰承認,他對這個奇奇怪怪的青年有一絲莫名其妙的照顧心態(tài),這種心態(tài)也許來源于他和這個青年思維共振時,大腦產(chǎn)生的愉悅感,還有和對方互相暗暗試探時,心中產(chǎn)生的那份興奮。

    多巴胺是種神奇的物質(zhì)。

    宋仰確實挺喜歡和夏景攜手玩游戲,也享受和他交流。

    至于他對夏景的關(guān)心,那就純屬他在關(guān)注對方之后,產(chǎn)生的做人的本能了。

    ——但這種心態(tài),并不影響他對這個家伙身份的懷疑,對這個家伙身上所有古怪之處的懷疑。

    他還并沒有把夏景當(dāng)做賈清那樣的朋友。

    他對這個青年還保留著一份探究。

    宋仰盯著夏景問道:“你完全沒料到葉翔會報復(fù)你嗎?”

    夏景終于回頭,看向他。

    第三輪災(zāi)難發(fā)生時,夏景對王止做的小動作,宋仰都有注意到。

    在事態(tài)可控的范圍內(nèi),宋仰從不打算干涉其他任何人的行動,但這個青年是個冷靜的瘋子,為了玩游戲會做出許多瘋狂的舉動,這一點宋仰已經(jīng)完全體會到了。

    而第二車廂內(nèi)發(fā)生的這一切,這個家伙真的完全沒料到嗎?

    他一丁點都沒有刻意引導(dǎo)嗎?

    昏暗的車廂內(nèi),兩人保持著兩米的距離。

    地上殘余的尸體肉渣還在持續(xù)散發(fā)著惡臭。

    曲折的管道環(huán)繞在兩人之間。

    管道內(nèi)的輕微簌簌聲召顯著那些復(fù)活的巨蟲怪物還未完全從剛才的驚險中平息下來。

    在靜默中,夏景看了宋仰一會兒,忽然笑了。

    他說道:“宋仰,和你玩游戲真的很有趣。”

    宋仰一怔。

    “但你玩了這么多游戲,應(yīng)該也早就知道了吧,”青年笑瞇起眼睛,一字一句道,“副本永遠不會主動告訴你答案,因為這樣太沒意思了!

    宋仰反應(yīng)很快:“但你不是副本!

    “誰知道呢?”夏景反問。

    “探索地圖,尋找線索,得到答案,打倒怪物……然后,通關(guān),”夏景挑唇道,“我一直在對自己做著與通關(guān)副本無異的事情!

    “我也歡迎你加入到這場游戲中來!

    宋仰愕然。

    青年說完這番話,便離開了這截車廂。

    宋仰猝不及防,頓了頓,才跟著走出去。

    他看著青年走向其余幾人,眸色逐漸變深。

    他本想等到這個副本結(jié)束后,再找機會跟這個家伙好好“算賬”,可這么一通談話下來,宋仰感覺到,這件事應(yīng)該是沒法順利進行了。

    這個青年簡直就像泥鰍一樣滑不溜丟。

    把他當(dāng)做一個副本游戲一樣,去探索、去通關(guān)?

    宋仰來回品著夏景這番話,瞇了瞇眼。

    良久,他笑了聲。

    得。

    他又被這家伙牽著鼻子走了。

    不過聽起來也挺有意思。

    宋仰緩緩?fù)鲁鲆豢跉狻?br />
    反正探究這個詭譎世界也是探究……多探究一個人,又能如何呢?

    這家伙,看起來也并不抗拒他的靠近就對了。

    宋仰雙手插進了褲兜里,走了過去。

    ……

    列車一刻不停往前奔馳。

    按照之前的經(jīng)驗,這一輪他們的休息時間將總共只有十五分鐘,此時已經(jīng)只剩下了五分鐘時間。

    費笙簫咽了咽口水,一邊緊張地覷著周圍,一邊問道:“所以……如果我們現(xiàn)在在怪物的內(nèi)部……那我們要怎么殺了它呢?”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仿佛是怕“怪物”聽見他們的計劃。

    楊樂柳也低聲道:“我們是不是全都需要爬出到火車外面,再毀掉這列火車?”

    宋仰開口道:“不行,這個副本有讀檔重來的機制!

    幾人一愣,黎棉蹙眉問道:“等等,這個機制難道不是針對我們玩家的嗎?”

    玩家全員死亡后再讀檔重來,這是為了保護玩家而形成的機制,列車本身不在其中吧?

    他們?nèi)颗莱龌疖囃饷,再毀了火車,理?yīng)就能通關(guān)副本了不是嗎?

    宋仰搖了搖頭,說道:“之前的信息不夠充分,我覺得我們應(yīng)該誤判了這個機制的本質(zhì)!

    “這列列車每次不論是受到我們內(nèi)部的破壞,還是受到外部的沖擊,最終都能完成自愈,現(xiàn)在,就連列車長和巨蟲也都已經(jīng)復(fù)活——”

    一行人轉(zhuǎn)頭,悄悄向駕駛室看去。

    通過那面小小的窗戶,隱約可見列車長那頭搖晃的金發(fā)。

    宋仰收回目光:“——我覺得這其實已經(jīng)是副本給出了信號!

    “

    讀檔重來機制,確實讓副本難度降到了三星,但這項機制很可能本質(zhì)上是為了保護列車這個主怪而誕生的。”

    “我們玩家只是作為列車的‘內(nèi)容物’,順帶被復(fù)活了而已!

    “也就是說,”宋仰頓了頓,道,“就算毀掉列車,我們也殺不死列車怪物!

    其余幾人面露愕然。

    沙宇不敢置信道:“那我們要怎么才能殺了這個東西?!”

    費笙簫瞪圓了眼睛:“讀檔重來的機會大概有十次,難道我們要殺它十遍?!”

    夏景提醒道:“如果單純的‘砍殺’殺不死火車怪物,那么這也就代表這不是這個副本真正的通關(guān)方式,到時候十次機會用完,我們等來的很可能并不是通關(guān),而是副本的關(guān)閉。”

    宋仰點了點頭。

    副本關(guān)閉,也就意味著通關(guān)失敗。

    一聽這話,幾人面色大變。

    他們?nèi)f萬沒想到都到這程度了,他們竟然連要怎么殺死怪物都毫無頭緒!

    “我覺得我們得重新思考這個副本的游戲模式,”宋仰忽然對沙宇道,“你還記得火車上方一直跟隨著我們的那個數(shù)字嗎?”最近彈窗厲害,可點擊下載,避免彈窗

    第29章 死亡鳴響(十)

    029 死亡鳴響(十)

    宋仰這條信息引起了夏景的興趣:“數(shù)字?”

    沙宇想起這件事, 連忙點點頭,對滿臉疑惑的幾個人解釋道:“咱們火車的上空有一個很大的金色立體數(shù)字,一直在跟隨我們往前跑, 我記得是378!

    夏景聽了這話, 往窗邊探了探頭。

    就如他之前觀察到的那樣,火車之外, 視野上方的邊緣有一層淡淡的金色光暈。

    金色立體數(shù)字——原來金色光芒來源于這個東西。

    夏景可以非常確定,這層光暈在最開始發(fā)車時是沒有的, 而他第一次觀測到, 則是在馬裘死后。

    所以那個立體數(shù)字也是那會兒才出現(xiàn)的?還是更早之前?

    夏景屈指抵著下巴,思索了下更早一點的話, 有可能會是在哪個時機。

    想來想去, 大概也就是……

    程嘉裕死后。

    夏景的眼睫微動。

    也就是說, 很有可能是在他們通過第一關(guān)之后, 立體數(shù)字才出現(xiàn)在了火車上空。

    黎棉驚詫道:“378?這個數(shù)字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這時候, 夏景和宋仰同時站了起來, 引起了大家的注目。

    兩人彼此也對視了一眼。

    他們剛發(fā)生過一場非常微妙的談話,結(jié)果默契還是一如往常。

    夏景揚唇往第二車廂的方向走去,宋仰也笑了聲,而后斂容對其他人說道:“現(xiàn)在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我和他去外面再看一眼現(xiàn)在還是不是那個數(shù)字, 你們?nèi)デ靡幌埋{駛室的門, 看看這次列車長給的條件是什么。”

    黎棉他們連忙點了點頭。

    時間緊張,兩撥人立刻分頭行動。

    宋仰來到最后的開放式平臺時,夏景已經(jīng)順著爬梯攀爬到了上頭, 正在仰頭看。

    風(fēng)吹鼓著青年殘破的衣服, 青年的背影修長纖細地像一枝柳。

    宋仰頂著風(fēng)喊道:“現(xiàn)在是多少?”

    夏景回頭, 爬了下來道:“548!

    “548?”宋仰琢磨片刻,沉聲道,“比之前多了170,如果是以這種幅度增長的話,那378這個數(shù)字之前可能已經(jīng)漲過兩輪!

    直至548,這個立體數(shù)字大概率總共漲過三輪。

    兩人快速往車廂內(nèi)走回去,夏景有條不紊地分析:“我們本身已經(jīng)經(jīng)過四輪游戲,只是有一輪是全員死亡,讀檔重來,如果這輪不算的話,那代表只有真正‘通關(guān)’,這個數(shù)字才會增長!

    有一個念頭正在越來越清晰。

    宋仰深呼吸一口氣,低聲道:“這個副本還真會設(shè)計。”

    兩人回到第一車廂后,發(fā)現(xiàn)這邊五個人氣氛有些僵硬。

    費笙簫臉色煞白,王止又在哭,一邊哭一邊搖頭往角落里躲:“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

    宋仰和夏景腳步一頓。

    宋仰不動聲色問:“怎么了?”

    黎棉的臉色也很難看:“列車長這次給的條件完全變了!

    宋仰和夏景立刻往駕駛室小窗玻璃那兒看去,只見貼在玻璃窗上的白紙上,這次寫著:

    “只有符合如下條件的乘客,方可推開駕駛室的門,進入駕駛室:

    1、不限性別;

    2、臉上有痣!

    宋仰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后來才想起來他身上幾乎不長痣,臉上就更別說了。

    至于夏景……

    宋仰

    扭頭看了眼,一看到夏景那失望的表情,就知道這家伙真實面孔上也是一顆痣都無。

    這樣一來,在場的人當(dāng)中,確實只有費笙簫和王止符合這兩個條件。

    費笙簫的痣長在了右眼眼角,是顆很漂亮的淚痣。

    而王止的臉上痣就多了,臉頰上,下巴上都有。

    時間還剩下三分鐘,大家都焦急了起來,這次他們要怎么做?

    王止哭著乞求道:“不然我們還是先走一次讀檔重來路線吧,好不好?”

    費笙簫也害怕,在看到那張白紙的時候,她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她不想進駕駛室,不想面對那個列車長。

    宋仰和沙宇能殺那個怪物,不代表她也有能力殺,她進駕駛室,很可能只是單純的送死。

    但是……一直讀檔重來是解決不了這個副本的啊!

    想到這一點,費笙簫就咬咬牙,鼓起了勇氣。

    她抬起頭,努力鎮(zhèn)定地問:“你們、你們那邊呢,情況怎么樣?”

    黎棉看了她一眼,握緊了垂在身側(cè)的雙拳。

    她閉了閉眼,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后也看向宋仰和夏景兩人,道:“那個數(shù)字有任何變化嗎?”

    宋仰鄭重點了下頭,說道:“我們有一個猜測!

    假設(shè)一切真的如他和夏景猜測的那樣——

    程嘉裕死亡時,金色立體數(shù)字正式出現(xiàn)。

    往后每真正通過一輪災(zāi)難,金色立體數(shù)字便上漲一回。

    宋仰問:“你們覺得這種模式像是什么?”

    幾個人鎖眉思索一番,費笙簫最先驚叫出來:“這是……獎勵積分?!”

    其余人睜大了眼睛。

    宋仰點頭:“沒錯。”

    這很像是那種模式簡單的小手游里會有的獎勵積分。

    再結(jié)合“讀檔重來”這個游戲機制來看——

    宋仰緩緩說道:“我們身處在怪物的身體內(nèi)部,而這個怪物本身,很可能正在玩游戲!

    這句話一出,其余人都震驚了。

    沙宇捂住了腦袋:“等等,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在玩副本游戲,而游戲里的怪物也正在玩游戲?我們在游戲里的游戲當(dāng)中?!”

    嵌套式副本其實在整個笑臉城當(dāng)中不算是特別少見。

    宋仰和夏景一起參與的上一個副本《不要去想!》就是一個夢境嵌套式副本。

    只是玩家身處在嵌套式副本當(dāng)中時,往往很難快速意識到這一點。

    再者,每個副本的嵌套方式是不同的,表現(xiàn)形式也不一,這都是需要玩家一點點摸索才能搞清楚的東西。

    仔細想想,在這個副本里頭,“讀檔重來”機制已經(jīng)是一種喻示,只是他們一直覺得副本是個游戲,游戲中出現(xiàn)各種各樣的機制都很正常,才會陷入到太過理所當(dāng)然的思維當(dāng)中去。

    宋仰把這番話說明白后,幾個人在震驚之中迅速消化了這條信息。

    “但是,如果怪物在玩游戲……那,難道我們是在游戲機里頭?!”沙宇錯愕道,“那我們要怎么出去。俊

    黎棉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想:“不對,按照常理推論,游戲機里的人物怎么樣都不可能離開游戲機,去到‘三次元’里的!

    沙宇:“那——”

    “全息游戲。”

    夏景嘴中吐出了四個字,讓其余幾人再次陷入到了呆滯當(dāng)中。

    夏景緩緩說道:“如果怪物玩的是全息游戲,它將現(xiàn)實中的我們和它一起帶進了游戲當(dāng)中,那么

    只要退出游戲,我們就能殺了它。”

    分析到這個地步,幾個人已經(jīng)徹底目瞪口呆。

    費笙簫懵逼道:“但、但是我們要怎么才能退出全息游戲?”

    全息游戲這種東西,對他們這些時代的人而言,目前也不過是幻想中的產(chǎn)物,他們并沒有真的玩過全息網(wǎng)游!

    黎棉連忙問:“駕駛室操控板上有退出鍵嗎?”

    沙宇搖頭:“沒有,你們剛才進駕駛室應(yīng)該也看到了,那操控板上只有很簡答的幾個按鍵,沒有什么和游戲有關(guān)的。我和宋仰在殺那個怪物的時候甚至還抽空按過,想看看能不能讓火車停下來,結(jié)果根本沒用!我們懷疑這個操控板不過是副本隨意設(shè)置在那的,擺個樣子而已!”

    楊樂柳絞盡腦汁問:“那會不會‘退出’這個選項在火車外面?就是假設(shè)我們在玩全息游戲,那操控面板應(yīng)該在我們的視野當(dāng)中吧,現(xiàn)在列車怪物在玩游戲,那操控面板應(yīng)該在它的視野前方才對!”

    沙宇糾結(jié)地搖頭,再次否定了:“我和宋仰剛才爬出去時沒有看到類似的東西!”

    這也不對,那也不對,這要怎么辦?

    宋仰這時候認真問:“你們平時都看網(wǎng)絡(luò)嗎?”

    費笙簫呆滯地點點頭。

    黎棉、沙宇和楊樂柳都懵逼搖頭。

    王止還躲在角落里,也驚恐地搖了搖頭。

    宋仰再看向夏景。

    夏景無辜地朝他眨眼。

    他要是能看網(wǎng)絡(luò),還會整天那么無聊嗎?

    宋仰:“……”

    宋仰看向費笙簫,語氣詭異道:“那按你的網(wǎng)文經(jīng)驗,一般全息網(wǎng)游是怎么進入怎么退出的?”

    費笙簫驚呆了:“不是吧?!”

    宋仰的表情也有些一言難盡:“我想這應(yīng)該是唯一的辦法。”

    “其實關(guān)于笑臉城的來源,你們要是上過論壇應(yīng)該也知道,有很多人討論過。大家的猜測各種各樣,但有一個猜測,很多人都認同,”宋仰一字一句道,“那就是,這個地方是人為建造起來的。”

    這些玩家做出此種猜測的依據(jù)并不多,最主要還是因為,他們覺得笑臉城是在有意地挑選玩家。

    這種挑選可能并不是非常精細,但它的確顯現(xiàn)出了一種趨勢,那就是笑臉城更偏好擁有異能的玩家。

    而偏好這種東西,正是人為的痕跡。

    夏景眸色微動。

    他身旁,宋仰說道:“假設(shè)這些副本全都是人為建造起來的,那么在建造出我們現(xiàn)在這個副本的時候,你們覺得‘他’能用以想象的依據(jù)是什么?”

    費笙簫脫口而出:“漫畫影視劇啊!”

    黎棉遲疑道:“但如果這個人,不是我們這個時代的人呢?能建造出笑臉城這種特殊空間,說不定那是一個未來人?”

    更甚者,說不定那是一群擁有更高文明的外星人呢?

    宋仰問:“你們玩過這么多次副本,有感受到任何超出我們這個時代的元素嗎?”

    大家一愣。

    誠然,笑臉城的副本非?植涝幾H,很多設(shè)定都超出想象。

    但這種超出想象,并不是認知水平上的超出想象。

    打個比方說,就算今天他們進了一個副本,副本里頭有一架能在宇宙中航行的飛行器,但那架飛行器也必定是他們想象中的那種飛行器,并不會真的完全超出他們的認知。

    都說人的想象力是無限的,但人的想象力,大多數(shù)時候也建立于他們過往所接觸過的信息。

    人沒

    有辦法想象出,他們完全無法想象的東西。

    這看起來是一句廢話,但也是一條基準。

    同時,這也代表——

    “如果建造笑臉城的,真的是一群未來人,或者外星人,那么‘他們’為了讓我們擁有通關(guān)副本的可能性,必定也要把副本的設(shè)定把控在我們能夠想象到的范圍內(nèi)!

    宋仰這么一說,大家都明白了,但也同時暗暗出了層冷汗。

    笑臉城是由某個人或某群人建造而成——這個想法真的令人不寒而栗。

    這一輪的休息時間只剩一分多鐘了,費笙簫也不再浪費時間,她迅速動起了腦子,說道:

    “全息網(wǎng)游、全息網(wǎng)游……我看過的里,要么是用游戲倉,要么是用游戲頭盔,怎么退出這點……這,具體有哪些退出方式我也一下子想不起來,我就記得有一本是,主角的意念在游戲里時,他能調(diào)出游戲主板,只要選擇主板上的退出,就能退出游戲了!”

    ——但是主角的意念,在他們這個副本里頭也就相當(dāng)于列車怪物的意念!

    他們要怎么進入列車怪物的意念啊?!

    幾個人快被這狗屁的副本設(shè)定搞瘋了!

    夏景慢慢道:“想要進入怪物的意念當(dāng)中,那必須先和怪物融為一起吧。”

    黎棉蹙眉:“這是什么意——”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瞳孔猛地緊縮。

    夏景冷靜地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噤聲的話語。

    “——成為怪物的養(yǎng)分,就能與怪物同身同心!

    車廂內(nèi)頓時陷入到了死寂當(dāng)中。

    下一秒,列車內(nèi)的播報響了起來。

    “叮咚!”

    “接下來列車將穿越一片海洋,海洋浪大,請各位乘客坐穩(wěn)哦!弊罱鼜棿皡柡,可點擊下載,避免彈窗

    第30章 死亡鳴響(十一)

    030死亡鳴響(十一)

    廣袤的夜空下, 列車沖出原野,駛?cè)胍黄詈谏蠛!?br />
    軌道漂浮在海面上,隨著波浪起起伏伏, 車廂內(nèi)的眾人亦開始感受到那一陣一陣的搖晃, 像是坐海盜船一般。

    這種狀態(tài)下,人很容易發(fā)生暈眩, 但此時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這處——

    他們直勾勾看著夏景,艱難理解著夏景所說的那句話。

    片刻后, 沙宇咽了咽口水, 不敢置信道:“你、你的意思是……”

    ——他們要被列車長吞掉,被列車消化, 才有可能找到退出游戲的通道……?

    幾個人倒吸一口冷氣。

    黎棉立刻唰一下站了起來, 緊繃著臉道:“我不同意, 這只是你的猜想而已, 我們不可能僅僅為了你的猜想就去送死!”

    費笙簫顫了顫, 兩眼發(fā)直地望著虛空處, 整個人都呆住了。

    王止退到了角落里,拒絕的意思也很明顯。

    “這、這太冒險了吧,這樣的話豈不是我們必須得讓一個伙伴進駕駛室,甚至不能讓他反抗……”楊樂柳也慌張道。

    夏景平靜地說出了更殘酷的事實:“一個也不一定夠吧, 畢竟也不見得一次就能成功!

    沙宇瞪大了眼睛:“這也太瘋狂了, 不行, 這個辦法絕對不行!”

    楊樂柳也勸道:“有沒有可能找到其他的辦法?”

    王止哭喊道:“我不進去,反正我不進去!”

    宋仰看了眼時間。

    列車內(nèi)的播報過后,時間一刻不停往前走去, 這一輪他們沒多少時間了。

    宋仰沉默片刻, 做了決定:“這一輪先讓火車滅亡讀檔吧, 讀檔重來的話,人選會改變,如果我能進去的話就換我進去。”

    如果可以,宋仰當(dāng)然更傾向于硬闖,逼著列車長把他吞下去。

    然而他和沙宇方才闖進駕駛室時,列車長雖然裂開了,但只一味攻擊他們,絲毫沒有要吞他們?nèi)敫沟囊鈭D。

    想必沒有被列車選中的玩家還是不行,他們必須按著列車怪物的意愿來。

    聽了他這句話,其余幾人卻是愕然。

    宋仰這話的意思是……他也認同這個辦法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費笙簫兩只手攥得緊緊的。

    她的呼吸不知何時變得有些急促。

    看了眼時間,她猛地站起來,咬牙說道:“我去!”

    黎棉面色驟變:“笙簫!”

    費笙簫的眼睛紅了。

    她不是一個多特殊的女孩,她害怕笑臉城的任何副本,怕死怕得不得了。

    和她不同,黎棉就比她勇敢多了,她們兩人在大學(xué)的時候認識,從那時候起,黎棉就總是擋在她的身前保護著她,被吸入笑臉城后也是如此。

    以前,費笙簫總覺得一輩子被黎棉保護也沒什么不好。

    她喜歡看黎棉那堅毅的,令人充滿安全感的背影,她覺得那樣的黎棉颯極了,她就像崇拜偶像一樣崇拜黎棉。

    然而直至真正開始面臨生死,費笙簫才像是被一巴掌抽醒了一樣。

    她意識到,這樣是不行的啊……她再這么依賴黎棉下去,總有一天會把黎棉拖累死!

    她不要這樣!

    她拒絕了黎棉想要帶她過所有副本的要求,開始嘗試著自己闖。

    沒本事闖高星副本,那就多闖幾次一星副本,只要還留著一口氣,她就要活著爬回到黎棉面前,告訴她,沒事的,她可以,

    不要再擔(dān)心她了。

    這次其實是她第一次闖三星副本。

    黎棉終究是不放心她的,費笙簫也覺得自己第一次闖三星不能太莽,就跟著來了。

    她沒想到,第一次闖三星,就面臨了這樣的情況。

    但遇到了就是遇到了,有時候人的運氣就是不夠好,不是嗎?

    此時此刻,她知道黎棉不見得是真的不認同那個叫冬景的青年的說法,只是因為這一輪被選中的人里頭有她,黎棉才會反應(yīng)如此激烈。

    但費笙簫已經(jīng)決定要在笑臉城里勇敢面對自己該面對的一切,那么這一次亦是如此!

    黎棉攥住她的手,厲聲道:“不行,你不能去,就算這個辦法是唯一可行的辦法,你知道進去后要怎么做嗎?!”

    費笙簫說道:“被列車長吞下之后,就看我什么時候能夠進入列車的意識,趁著沒死前找到線索,如果能調(diào)出游戲面板就調(diào)出來,點退出游戲鍵!”

    費笙簫這一通思路清晰的話讓黎棉啞然。

    費笙簫紅著眼睛笑了笑,她說道:“棉棉,我不能一直被你保護著呀……換句話說,這一輪我躲過去了,下一輪列車長重新選人,如果選中了你,你覺得我就能心安理得看著你去冒險嗎?”

    “我們都沒法心安理得——說得明白點,換成其他任何人代替我們?nèi)ニ退溃覀兌紩夹牟话!?br />
    車廂內(nèi)陷入了寂靜。

    沙宇和楊樂柳都紅了眼。

    費笙簫的神情堅定下來:“所以你別攔著我了,就當(dāng)是為了快點讓大家離開這個副本,我也不能浪費這一次機會!

    黎棉的情緒有點失控:“但是你會死,你死了之后我……我要怎么辦?!”

    費笙簫的眼淚快要漫出來了,她試圖欺騙黎棉:“其實我也不一定會死吧,宋仰不是說了,馬裘可能是被整個吞下去的,他剛被塞進管道的時候還活著……”

    費笙簫是覺得,為了掌控住列車的意識,她估計是得被徹底消化掉才行的。

    她這么對黎棉說,只是為了給她一個緩慢接受她的死亡的過程。

    卻沒想到夏景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們一會兒,垂眸想了想,開口道:“其實不用到這一步!

    “我們本就不需要一次性成功,能利用好剩余九次的復(fù)活機會,一點一點把信息拼湊起來即可。這也代表進去的人不用在里頭呆太長時間。”

    “蛔蟲吞下安如明之后沒一會兒就被砍死了,但是列車依舊成功通過了上一輪災(zāi)難,這足以證明它們是在第一時間就開始了消化獵物的過程,”夏景頓了頓,慢慢道,“作為和蛔蟲一樣的列車一部分,我們可以考慮列車長本身也有著一樣的消化功能!

    “也就是說,也許當(dāng)列車長將人吞下,將獵物‘吞咽’至他的身體構(gòu)建而成的肉質(zhì)管道時,他就已經(jīng)開始消化獵物,將營養(yǎng)傳遞給了列車。”

    順著夏景的話,大家想到——對了,列車長的雙腿往下,也是兩條管道!

    夏景嗓音溫柔:“這樣一來,我們甚至不用等到費笙簫被塞進方型管道之后!

    黎棉和費笙簫怔楞在了原地。

    夏景瞥了眼廣告屏上的時間,道:“只要在災(zāi)難過去前,把車頭毀了,強制讓列車讀檔重來就可以。”

    所有人頓時精神一振。

    沙宇激動道:“對!只要能讀檔重來,小費甚至可以毫發(fā)無損!”

    費笙簫的眼睛中又燃起了希望。

    黎棉抿唇,雖然依舊沉著臉,但臉上流露出松動的遲疑。

    宋仰認同夏景的推測,他

    說道:“沒錯,讀檔重來是針對火車本身的,不管是災(zāi)難還是其他外力,只要火車死了,它就會復(fù)活。如果把它當(dāng)做一個活物看待的話,最簡單的殺死它的方法就是——”

    斬首!

    直接將駕駛室與列車車廂斬斷!

    這么一來,費笙簫就更加堅定了,黎棉動了動唇,似乎還是想勸阻,費笙簫立刻對她一頓勸,直到把她堵得沒話說。

    黎棉其實不是一個多么會說話的人。

    費笙簫知道這一點,也利用了這一點。

    她覺得自己多少是有些狡猾的,但她的信念從未這么堅定過。

    她抱了抱黎棉,小聲道:“棉棉,我再也不希望總是讓你來保護我了,我希望我也能保護你。所以……就讓我去吧,好不好?”

    黎棉所有的話,都因此而哽在了嗓子里。

    大家統(tǒng)一想法之后,就快速投入到了行動當(dāng)中。

    時間所剩不多了!

    楊樂柳喊道:“我已經(jīng)能聽到海浪的聲音了,這一次災(zāi)難很可能是海嘯!”

    一行人迅速來到了駕駛室門前。

    費笙簫不斷做著深呼吸。

    雖然宋仰和夏景都這么說了,但畢竟不是百分百能保證一定不會出事,這依舊是一項非常危險的行動。

    宋仰提醒她道:“實在害怕的話,就等下一輪換我們進。這個計劃不是必死,你不用對我們抱有罪惡感。”

    黎棉緊緊攥著費笙簫的手。

    楊樂柳一直關(guān)注著外頭,她喊道:“星星出現(xiàn)了,是三顆!”

    三顆!

    眾人一驚。

    習(xí)慣了全滅數(shù)字,這次星星只升起三顆,竟讓他們反應(yīng)不及。

    這游戲玩到現(xiàn)在,大家差不多也明白規(guī)律了。

    讀檔重來機制是按火車的死活來決定啟動與否的,然而在不人為插手的情況下,火車的存亡確實也與玩家綁定在了一起。

    在自然災(zāi)難中,玩家全滅,列車必定全毀。

    玩家若還能活幾個,那就和第一輪游戲一樣,列車最多只是破個大半,不至于徹底“死亡”。

    這亦代表,如果這一輪副本決定只殺死三個玩家,那么他們就算靜待災(zāi)難來臨,也沒法等來讀檔重來機制了!

    不論如何,只能由他們手動摧毀列車頭!

    費笙簫按住黎棉的手,啞聲道:“我進去了,棉棉!”

    語罷,她扯開黎棉的手,不等黎棉反應(yīng),毅然決然推開了駕駛室的門,瞬間被吸了進去!

    駕駛室大門重新關(guān)上,里頭傳來了費笙簫的驚呼聲!

    緊接著那面小窗玻璃內(nèi)部貼上了紅中泛白,布滿顆粒感的色塊——那是列車長這個怪物身體里的舌頭!

    黎棉什么話都沒說出來,她紅了眼睛拔出了劍,吼道:“都后退!”

    大家齊齊退到車廂內(nèi)部,黎棉獨自一人站在了車廂與駕駛室的交界線上。

    她雙手握住劍柄,高高舉起利劍,想也不想就狠狠揮動手臂打算砍下去!

    然而動手的瞬間,她又回憶起了費笙簫那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長劍硬生生僵在了半空中。

    ……她不能浪費笙簫冒險換來的這一次機會,要盡量給笙簫尋找線索的時間……

    黎棉閉了閉眼,拼命深呼吸,咬牙切齒地問:“浪打過來了嗎?!”

    宋仰剛才看到黎棉馬上就打算動手,本想及時制止她,所幸,黎棉自己停了下來。

    宋仰看了眼外頭,皺眉道:“再等一等!”

    這一刻,所有人都心跳飛快!

    列車外,海面驟然變得波濤洶涌,列車就像是一片葉子,隨著海浪高高起伏,仿佛隨時都能被傾覆!

    列車開始歪斜——

    宋仰他們齊齊抓住了椅背,以保證自己不會往車廂另一頭滑去!

    黎棉單腳抵住了左邊的座椅,紋絲不動守在那兒,死死盯著駕駛室大門,就像是一頭恨不得沖上去撕扯獵物的狼!

    王止大叫著摔到了車廂另一側(cè),又隨著列車的反向傾斜重新摔了回去,就像一塊抹布一樣來來回回!

    楊樂柳顫抖道:“最大的浪頭要來了!”

    眾人往窗外看去,一道滔天巨浪氣勢洶洶朝他們拍打了過來,這道浪高到幾乎遮天蔽月,僅僅是看上一眼就讓人感到了窒息!

    也是這一刻,他們突然聽到“咚”的一聲,回頭一看,愕然發(fā)現(xiàn)方形管道的口子上,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鼓起!

    ——這一次,列車長竟提前將獵物塞進了管道當(dāng)中!

    宋仰和夏景飛快回頭,往駕駛室看去,只見小窗玻璃內(nèi),金發(fā)列車長正對他們意味深長地微笑。

    宋仰吼道:“黎棉,砍!”

    黎棉雙眼通紅,怒吼一聲,毫不猶豫地回轉(zhuǎn)身體,銀光劃過車廂頂部與底部,一招便砍出了裂縫!

    劍氣分襲向左右兩邊,將兩邊側(cè)壁也全部打碎!

    瞬息之間,列車車頭與車廂分離,被巨浪一打,各自脫離了軌道,徹底被淹沒在了深海之下!

    ……

    ……

    火車“咔噠”“咔噠”在漆黑的原野上飛馳。

    車廂內(nèi)部一片臟污,天花板、地面、座椅上全都是黃白色的蟲子漿液及碎片,安如明的上半截尸體躺在過道中,下半截尸體掛在了一個座椅椅背上。

    楊樂柳和費笙簫縮在角落里,兩人臉色煞白,兩雙眼睛通紅,還有些發(fā)直。

    王止在座椅之間只露出了個腦袋,他抱著頭,瑟瑟發(fā)抖。

    黎棉和夏景,一人站在車頭,一人站在車廂尾……

    這一刻的列車非常寂靜。

    但也是這一刻,這五個人紛紛一顫,眼神迅速變幻。

    夏景目光清明后,轉(zhuǎn)眸看向車窗外,又轉(zhuǎn)身掃向駕駛室。

    其余幾人的目光從驚恐轉(zhuǎn)變?yōu)槊H唬瑥拿H恢,眼神逐漸清醒。

    楊樂柳和費笙簫連忙爬了起來。

    她們對視一眼,激動道:“回來了……我們回來了!”

    與此同時,駕駛室的大門被猛地打開,宋仰和沙宇滿身血地從里頭走了出來。

    他們身后的駕駛室中,列車長趴在操控臺上,整個人裂成了兩半!

    ——他們齊齊回到這一關(guān)的開始了!

    黎棉扔下劍,沖過去抱住了費笙簫。

    ——在看到費笙簫從管道里出來的那一刻,她差點以為來不及了!

    她以為自己做錯了,她不該等,而這個錯誤的決定將會讓她一輩子失去最好的朋友。

    費笙簫也被嚇得不行,她的眼淚涌了上來,嘴上卻還在安慰著黎棉:“沒事沒事,我還活著,棉棉別怕!”

    時間緊張,宋仰馬上問道:“怎么樣,剛才你進去之后有得到任何線索嗎?”

    眾人齊齊聚攏過來,費笙簫擦掉眼淚,連連點頭。

    她激動地手舞足蹈在那比劃:“我感覺,我剛才好像有一瞬間真的進入火車的意識中了。”

    “就在被吞下去之后沒多久,我聽到了一些聲音,那些聲音好像

    跟我們不在一個次元里,在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發(fā)音方式很奇怪,像是另外一種語言!”最近彈窗厲害,可點擊下載,避免彈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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