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天井里的秘密

    人年少時碰見的東西足以改變一生, C羅在希臘隊身上又一次看到了弗格森想要的東西。力量、對抗、技術、意識、默契、性格，這只球隊沒有什么明星，但他們是一個整體。切身融入過、體會過、對抗過，這讓他對足球有了全新的理解。

    在曼聯, 訓練接近實戰, 甚至超越了實戰, 會發生激烈的沖突，但在弗格森和伊里斯的努力下，這份競爭開始找到了平衡，那不是用語言能描述的玄妙感覺。

    在和終于恢復了正常通話的伊恩聊天的時候，他閑話間說出來了自己的野望：“如果可以的話, 我也想有朝一日成為隊長，把葡萄牙塑造成這樣的球隊, 讓奇跡降臨在我們身上。”

    “會有那一天的, 并且不會遠,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伊恩并不記得太多前世的國家隊比賽, 但他此刻真心誠意地說道。

    雖然繼任主席之后就沒有在曼聯待過幾天, 但他從未丟下一點對曼聯的比賽和訓練的關注。如果這個世界上一定要有一個人成功，那一定是克里斯蒂亞諾·羅納爾多, 他值得世界上最好的。

    隔著8000公里的距離, 8個小時的時差, 兩個人聊著完全同頻的東西。到了最后, 伊恩輕笑著說道：“克里斯, 之后中國行，你要不要跟弗吉一起到我外公家玩兩天呢？”

    少年的心停跳了一瞬, 然后……

    “好啊，那到時候你要當地陪, 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玩才好。”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于是這趟中國行，雖然魯尼鬧了點小別扭，又因為必須留下養傷沒能一起來，C羅也依舊覺得很開心。

    7月的北京已然變成了火爐，35℃的氣溫把所有非熱帶國家球員熱的虛脫，可他們還是贏得很輕松。

    這次中國行的重點也不只是比賽，和中建達成合作的曼聯得到了特別的優待，這意味著無盡的酒會、商業活動、以及無數試圖開拓市場的品牌。

    不過那些不用球員操心，他們只要在合適的時候出現就可以，最多拍個廣告，伊里斯和又一次出現的林澤越包辦了大部分的麻煩事，等到快要失去耐心的的C羅終于在一個早上出發，坐上了到蘇州的飛機。

    下了飛機他們還要再坐車，因為機場距離蘇州實在是太遠了，勉強能算是在蘇州和無錫間，二者共用一個機場，加上又有延誤，所以拖拖拉拉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漸晚。

    從車上下來之后C羅的眼睛一亮。這世上唯有美是不需要語言相通的，悶了一天之后看到白墻灰瓦與綠樹濃蔭的對比讓他忍不住長舒了口氣。

    弗格森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輕車熟路地帶著他一路穿林過水到了后廊上的堂屋，林伯平就在那里聽著錄音機里的昆曲，似睡非睡地等著他們。

    “你們終于來了，再不來我這把老骨頭也要睡過去了。”林伯平倏忽間睜眼 清醒的仿佛剛才閉目養神的人不是他一樣

    能做翻譯家的人英語絕不會差，兩個老人大概是有什么東西要聊，C羅被輕巧地打發到了后頭。

    “伊恩那小子昨天上了個大夜班，今天等你們等到瞌睡，應該還在后頭院子里。我們老啦，喜歡的東西都落伍了，你們年輕人還是更有共同語言，去吧。”

    于是他穿過了重瓦掩映的游廊，閃過圖畫精美的照壁，終于見到了倒在院內樹蔭下躺椅上的伊恩。他大概睡著前想要看書，一本厚厚的大部頭變成了眼罩蓋在頭上，又因為夠厚實能以一個微妙的角度立住，不至于把臉壓扁，只露出下半張熟睡的溫柔的臉。

    說不清是心動還是他自己先動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伊恩旁邊，輕輕撫上了他的唇。C羅觸電一般收回手，卻又舍不得后退，呆呆地看著躺下的人。就在這盛夏的傍晚，他被枝葉間細碎的光影里白到晃眼的人奪取了全部心神。

    直到一陣風吹過，伊恩打了個噴嚏，攤開的書頁硬封滑落，C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書才沒讓伊恩被砸醒。

    “伊恩……醒醒。”C羅將書挪開，試圖低聲喚醒他。

    但熬夜過勁昏睡到半夢半醒的人是不講道理的，在扭成麻花之后，哼哼唧唧不情不愿的人嫌枝葉縫隙里的光晃眼忽然起身抱住了他感知里能擋住太陽的東西。

    伊恩抱上了C羅的腰。

    “就睡一會兒……一小會兒嘛……”

    把臉埋在C羅身上的青年耍起了無賴撒嬌，全然不知道被驚喜砸中的人暈暈乎乎像飄在了云端。伊恩呼出的熱氣隔著夏日輕薄的衣衫打在他腰間，伴隨著癢意滲透開的還有說不清的東西。

    越陷越深，心甘情愿。

    鬧了這么一通，伊恩殘存的睡意終于消散得差不多，回過神來之后拉開距離捂住了臉。天殺的，他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看著伊恩整個人變成紅色，連耳垂都變得通紅，C羅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準笑！”伊恩紅著臉喊道。

    可他越是這樣C羅就越是想要逗他，年下者總想成為被依靠的、站在高處的那方，所以他此刻突然逗伊恩逗得游刃有余。

    兩個人突然開始小學生拳斗，你一招貓貓拳，我一招還我漂漂拳，最后兩個人擠在一起氣喘吁吁坐著小學生斗嘴。C羅喜歡這樣親密安定的時候，貪心的希望越長越好，可惜伊恩的肚子打斷了一切，它突然咕咕叫了起來。

    “誒？哦對了，中午沒正經吃飯，就啃了幾塊西瓜來著……”伊恩喃喃道。

    “那趕快去吃飯！”C羅趕忙拉著人起身。

    走出門來他才反應過來他根本就不認識這里的路，伊恩反過來拉住了他：“跟我來。”

    兩個人摸到了廚房，伊恩跟準備食材的廚師點完菜就快樂地帶著人在廚房外坐著蹲守。

    “你們晚上不用一家人一起吃飯嗎？”C羅有點好奇。

    青年撓了撓頭，笑道：“我們家不太一樣，一個是外公沒有很在乎這些東西，另外就是，澤越哥、我、筠松表妹還有外公和長輩他們作息時間都不一樣，沒有為了誰干等的道理，所以最后就變成了這樣，飯點自己來點菜，過了時間也會留一些菜色在保溫箱里，等有比較重要的節日才會很正式地一起吃一頓飯，平時無所謂啦。”

    像是又想起來什么，伊恩眨了眨眼：“對了，等下干脆帶你去個特別的地方吃。”

    “什么地方？”

    “秘密，等下你就知道啦。”

    ……

    蘇州的園林最講究山水與屋宇的和諧，所以在該間隔的地方，會以廳、舫、亭、廊，形成蘇州傳統“水天井”，林家的園林舊居中的天井也不例外，只是這里的樹木格外蒼郁，遮天蔽日，躲進來之后就像與世隔絕一樣，就連夏日蟬鳴又或者是外界的生活雜音都消失了。

    世界上仿佛只有他們兩個人。

    提著食盒來到這里角落石桌的兩個人硬是把石凳也挪到了一起，湊在一起說話的聲音因為這份安靜也低了下去。

    “這里是我的小秘密基地，每次夏天熱的難過我就跑來這里吃飯，而且我跟你說哦，據說我外公當初還在這里跟外婆悄悄談戀愛來著。”

    “吶，嘗嘗這個獅子頭，我不喜歡肥肉多的那種，所以你吃一點應該也不要緊。”

    “炒飯可以吃一點點嘛？雖然這個是隔壁揚州的特色，咳咳，沒關系，問就是我們改良過了，叫蘇州炒飯。”

    “誒，你上次送的綠酒還是酸甜的誒，有點點像果醋，好喝的。”

    沉浸在氛圍里只顧著笑的C羅這才含笑答道：“對吧？綠酒是葡萄牙特產，一般是做餐前酒的，我問過伊里斯先生你的口味，覺得你會喜歡才送你的。”

    那是他送給伊里斯的生日禮物之一，而另一件禮物正乖乖巧巧得被戴在伊恩脖子上，吊墜是個迷你微縮的金球獎獎杯。

    “要是喜歡的話，以后我每次回去都帶一些回來。”

    他的視線忍不住又從伊恩的脖頸移到了耳垂，白皙小巧，上邊并沒有很多球員包括他會打的耳洞，于是思緒又飄到了一些別的計劃上去。

    直到被伊恩一點一點的頭靠到肩膀，走神的人才發現原來他吃飽喝足又開始犯困了。C羅的呼吸都放緩了，他小心翼翼地調整了下姿勢，讓伊恩不要靠得難受。

    再然后呢？他看著伊恩的熟睡的側臉，看著貼在他身邊的胳膊，卻連握住他的手都不敢，因為怕伊恩醒過來沒辦法解釋。

    于是他將手臂也調轉了方向，輕輕貼上了伊恩的。脈搏相貼，律動著將兩個人融為一體。

    他們在共享心跳，卻只有他獨享這個秘密。

    只要這樣就夠了，或者說，對此刻的C羅來說，這樣就夠了，他可以在這里陪伴心上人到地老天荒。

    要是真的整個世界只有我們兩個就好了，不必擔心那些世俗的顧慮，也不必擔心那些外界給的壓力，我們都可以自由做自己。

    他也閉上了眼睛。

    夏日的晚風過這里時也靜謐下去，于是從天井內走過的晚風穿過來時也會被外邊悄無聲息出現的人嚇一跳。

    林澤越還是那身仿佛永不離身脫不下的西裝，但商業性的笑容已經輕輕地消失了。天井并不是隔絕一切的，按照設計理念必須要有一線窗口透氣，不至于讓整個天井仿佛囚籠一般。

    他就站在那隱蔽的窗口后。

    第032章 花刺

    打破平靜的是被派出來找人的林筠松。她知道伊恩只要找不見大多數情況都是在天井這兒, 一路喊著伊恩的名字靠近，轉過墻角就被林澤越嚇了一跳，準備說什么卻又被一個眼神止住。

    “記著，我是剛跟你一起來的。”男人的聲音微不可聞。

    一頭霧水的少女猛地點了點頭。她一向有小動物般的直覺, 大哥此刻顯然心情不好, 小命要緊, 您說啥都對。

    天井內，伊恩并沒有睡實，但被林筠松的大嗓門一吵也就打著呵欠醒了，“我在～等下就回去了，阿啾……”說著又在靠慣了的肩膀上蹭了蹭才起身伸懶腰。

    伸過了頭的懶腰帶起了腰間的T恤, 露出了一截纖細的腰肢，旁邊的某人手欠地戳了下, 換來伊恩條件反射地縮回胳膊, 瞪圓了眼睛就開始新一輪幼稚戰爭。

    兩個人就這樣小學生打鬧般笑著走了出來, 伊恩驚訝地看著林澤越：“澤越哥怎么也來了, 你平時就夠忙的, 今天你這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呢，找我這種事派筠松跑一趟就是了。”

    “咳咳！”某人不甘示弱地找存在感。什么意思當面說這些, 我還在呢, 年紀小就得跑腿嗎, 可惡！

    “我剛下班, 正好碰見就順路過來了, 也不費什么事，走吧, 一起回去。”林澤越不動聲色，就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看見。

    回去的路上幾人閑話聊天著, 為了照顧唯一的純血外國人原本都說的英語，不過出于一點點炫耀和不能說的隱秘心思，C羅主動開口說：“其實也可以用中文，只是要慢一點，我會的不太多。”

    “嚯，”林筠松眼前一亮，“你學的真快啊，我放假前你還沒說的這么流利，口音也沒這么輕。”

    中文算是世界上學起來最麻煩的幾種語言之一，很多外國人之所以有口音就是因為說不出漢語的語調，尤其是三聲，可C羅雖然說的慢，卻已經基本沒有口音了。

    要做到這些，背后勢必付出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和煦如春風的微笑出現在了伊恩臉上，他用胳膊肘拐了下C羅，半是調笑般說道：“進步很快嘛，那看來下次中國行可以讓伊里斯給你安排個說繞口令的節目，噗，肯定大受歡迎。”

    “可我不知道什么是繞口令，老師也沒教過。”少年人藏起了一點壞心思。

    伊恩無知無覺，笑嘻嘻地接過話茬：“蘇州玄妙觀，東西兩判官，東判官姓潘，西判官姓管；東判官手里拿塊豆腐干，西判官手里拿塊老卜干；東判官要吃西判官手里的*………”

    他的話聲量越說越小。好像哪里不太對？

    而就在他懷疑的目光里，C羅恍然大悟般點頭：“原來這個就是繞口令，但我沒記住，可以再來一遍嗎？”

    一個井字快實體化出現在伊恩的頭上，但他重拳出擊的拳頭沒能碰到反應速度快上許多的足球運動員，被輕巧躲開了。

    幼稚的追逐打鬧戲碼再次上演，直到C羅閃過了一個路口他才終于停下，喘著氣喊道：“別跑了，跑過頭啦！”

    眼看著C羅一臉無辜的走回來，他只覺得牙根癢。幼稚鬼，他這樣想著，絲毫沒察覺自己也被帶偏了畫風。

    被遺忘的兄妹兩個這時候才剛剛跟上來，女大學牲小聲吐槽著返老還童的兩個人，一旁一直沉默的林澤越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對了伊恩，你教父還是安頓在老地方，羅納爾多先生呢？”

    “嗯？”伊恩沒有多想就回道，“就安排在我隔壁啊，這樣也方便我們明天一起出去玩。”

    “這樣啊……”藏于鏡片后的眼神于漸漸黑下來的天色中不辨明暗。

    “澤越哥，是有什么事嗎？”伊恩有點奇怪林澤越的反應。

    男人笑得一如往常“不，沒什么，你先帶著客人安頓下吧，明天如果去得月樓吃早茶還得起個大早，他們一路過來又夠累的了，你昨天也值了那么久的夜，早點休息。”

    “那我們就先回去啦，明天見，你們也早點休息。”

    伊恩拉著學舌他道別的人閃過照壁走向后邊，全然不知道身后林澤越看著他們的動作深吸了口氣。

    男人疲倦地揉捏了下眉心。他這個弟弟看上去好相處，實際上心防再重不過，如果說以數字量化，弗格森、林伯平在他那里的好感度是100%，曼聯大概是95%，而新接觸的朋友能很快達到及格線的60%，但在那之后，如果沒有極特殊情況就幾乎不會變動了。

    那個年輕的球員顯然跨過了這條線，伊恩是個很有距離感的人，如果他要帶其他普通客人走，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拉著人走，甚至因為打鬧不停動手動腳。

    這原本也沒什么，他樂得見弟弟有個親密點的朋友，但前提條件是C羅對伊恩沒有別的想法。如果他沒看到那個眼神，沒看到C羅虛虛包住睡著的人垂下的手掌又松開，只是貼近了手臂，那他或許也就不必這么煩惱。

    一個貝克漢姆就夠了。本就不容于俗世的感情，混雜上足球、曼聯、弗格森，只會給伊恩帶來無窮無盡的混亂和傷害。

    但好在一切還來的及，畢竟對伊恩來說，在朋友之后的每一點提升親近都困難的堪比挑戰不可能，他也絕對不會想要因為自己傷害曼聯。

    得想個辦法好好解決這件事。

    思來想去后，他選擇了悄悄找到林伯平，可惜卻得到了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

    “不要管了，順其自然吧。”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坐于堂屋上的老人：“爺爺！”

    老人只是沖他擺了擺手，手上的菩提手串卻轉得比平時快了許多，“就聽我的，弗格森那里你也不要去了，就當作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發生。”

    他激動地忍不住上前一步：“為什么？爺爺，現在制止總好過像上一次一樣鬧成那樣吧？”

    “等今年十月過了，我就是八十二周歲的人了，這個我沒算錯吧？”林伯平突然說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東西。

    縱然心急如焚，良好的教養和多年歷練下來的城府還是讓林澤越按耐下來回答老人的問題：“是。”

    菩提珠串被放在了紫檀桌上，跌落下互相碰撞的珠子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我八十二歲，弗格森六十三歲，你覺得我們還能陪他幾年？”

    林澤越怔住了。他隱約摸到了點答案的邊緣，卻仍然覺得怪異：“可是人總有生老病死的，伊恩他在醫院見過的最多的不就是病痛和死亡嗎？”

    “看到有什么用！”桌椅在老人的一拍下發出悶悶的聲響，“你以為我為什么叫他去醫院像普通醫生一樣高強度工作？有用嗎？道理都明白，可是到了他自己身上，該受不住還是受不住！”

    沒等林澤越張嘴說出什么來，老人一鼓作氣繼續反問道：“我要是不在了，還有弗格森夫婦拴著他，可要是他們也走了呢？

    “或許曼聯能……”

    林伯平冷笑了下：“沒有弗格森的曼聯嗎？還是陪著他長大的球員都退役的曼聯？”

    沉默無聲蔓延。

    一聲長嘆在屋內響起，林伯平的身影第一次顯得這樣蒼老：“索菲亞說過，我和弗格森夫婦是他世界的支柱，我們可以離開，但總得找到新的支柱才行啊。更何況……”

    更何況伊恩對至親死亡的恐懼到了天崩地裂的程度。人都有癡性，既然那個孩子是為情癡的人，要想留住他，自然要靠人和情。他已經失去了一個青春年少的女兒，不想再讓女兒唯一的兒子為了追隨他而早早逝去。

    “你記著我的話就好，”老人起身向屋后走去，“其實我們又能做什么呢？成與不成，看天，看緣分，看伊恩，唯獨不看我們……”

    留在原地的林澤越看著被遺忘的菩提珠，耳邊捕捉到離開沒多遠的老人嘴里哼的唱段：“他教我收余恨、免嬌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這不是林伯平日常聽的昆曲，是京劇《鎖麟囊》中的唱段，林伯平愛好廣泛，知道這個不奇怪，但結合剛才說的話卻讓留下來的林澤越混沌中多了些明悟。

    可人心不聽理智的，至少在這件事上不能。林澤越從小就是孩子王，父母沒有給過他太多作為長兄的責任壓力，全是他自己要求自己扛起來的。

    從那個剛開始怯生生不說話的孩子，到蘇格蘭和英格蘭爭強歸屬地的溫柔紳士“國民兒子”，背后是無數人的愛為伊恩堆疊壘起來了防護墻，讓他敢于接納外邊的世界，一點點走出去 。

    沒人否認這中間貝克漢姆的貢獻，所以即便他們走到如今的地步，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和克制，但這不代表他們沒有怨恨和遷怒。

    過去的也就算了，憑什么這一次還是逃不開這些球員，怎么，曼聯的7號是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嗎？

    滿腔怨氣之下，林澤越轉身向外走去，從一邊走向另一邊，從林蔭走到水榭。在幽幽的微風與長久的寂靜中，過熱的大腦總算冷靜了下來。爺爺說的對，這一切終究還是要看伊恩的心意，機會可以給，能不能把握住就要看那個小子的能力了。

    更何況，曼聯的7號球衣，說不好對他是幫助還是阻礙，現在的伊恩也不是當年那個被陪伴和愛就能打開心扉的孩子了。

    林澤越順手摘下了朵旁邊的薔薇，慢條斯理地邊剝掉花莖上的細刺邊向住處走去。

    每一根伊恩心里前人扎進去的刺，都需要那個小子一點點拔出來、上藥，錯過一根都不行。

    第033章 年糕&醫院

    被特意留著縫隙的窗簾透進來的晨光和鬧鐘叫起來的伊恩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勉強伸了個懶腰就到旁邊洗手間洗漱。

    但他總覺得隱隱約約聞到了點米香味，忙活完走到C羅那里才發現不是錯覺。

    看著桌上精致的碟子里白胖胖的幾片煎蘇式年糕，他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著：“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我還想著你們昨天累了一天了讓你多睡會兒的，結果我還沒起, 你都從廚房回來了。”

    “習慣了, 再說這邊風景很好, 就想早上起來散散步，正好經過廚房，有個廚師阿叔讓我拿點這個，應該是叫‘年糕’，讓我們出去之前先墊下肚子。”C羅邊說邊拉著伊恩坐下, 卻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忘記拿餐具了。

    “額，要不我再去一趟……”

    還沒說完就被伊恩截住：“不用, 我有辦法。”

    眼珠子一轉就是小壞心眼的人從旁邊抽屜里掏出來了塑封袋里的油紙, 一裁一疊就是小袋子一樣的包裝, 一口吃掉碟子里的年糕, 吞到油紙肚子里。

    他拿著露出一截年糕的油紙袋遞到C羅唇邊：“吶, 嘗嘗看。”

    年糕的米香和油脂香交織出誘人的味道，但對C羅來說這些都比不過伊恩無意間碰到他下巴的指節, 少年下意識聽話張嘴咬上了溫熱的年糕。

    很香, 也很甜, 就是有點點韌, 一口沒能咬斷, 咬著年糕的人準備松口再用力咬一下，握著油紙的人突然手動向下拽, 惹得他不自覺咬緊了嘴里的東西。

    年糕被拉成了長長一條，最后終于承受不住分成兩截的時候, 在C羅嘴里的部分兩邊延展開細長的兩條，看上去就像胡子一樣。

    “變成白胡子老爺爺嘍，噗。”伊恩笑嘻嘻地撥弄了下兩根年糕條，試圖把它彎一下貼上C羅臉頰。

    C羅下意識想張嘴說點什么，卻被年糕糊住了嘴巴，只能在喉嚨里發出點微弱的模糊抗議，惹得伊恩笑得更開心。

    但開心歸開心，他還是害怕這個人嗆到：“好啦好啦，吃完再說，噗。”

    在止不住的笑聲里，C羅反倒心思一動，他捧起了伊恩笑意未散的臉，認認真真說著聽不清的話，甚至因為某個人勤奮學習語言的人，連到底在說英語、中文、還是葡萄牙語都聽不清。

    “真的聽不清啦，等下再說好了，別噎到或者嗆到，年糕這種東西半吞半咽很難受的。”伊恩手忙腳亂地試圖制止，卻頂不過運動員的手勁，只好無奈地留在原地聽著。

    聽著聽著，他似乎有點明白：“是中文？”

    眼前的人點了點頭。

    “是三個字？”

    “嗯。”含糊的應答從年糕的縫隙間鉆了出來。

    準備再接再厲的伊恩卻發現C羅把年糕條塞進了嘴里緩慢咀嚼后咽了下去。

    他向C羅抱怨著：“欸，怎么不繼續了，我還差一點點，感覺馬上就要猜出來了，就差臨門一腳猜出來的感覺很討厭的。”

    “這是報復。”少年人看著伊恩的眼睛露出個言不由衷的笑容。

    “切。第一個字是我，對吧？”

    “是不是呢？”

    “嘖，不準當謎語人！”

    “就要當。”

    “不行，不告訴我謎底今天不帶你去玩了。”

    “好啊，那就窩在家里一天。”

    “等等，怎么感覺克里斯你這半年來學壞了啊？是誰，哪個更衣室壞蛋帶壞你的？”

    “我無師自通。”

    “厚臉皮，略略略。”

    就在斗嘴間，白胖的年糕都落入了小小的油紙袋，又落到了兩個人胃里，之后還被一堆各式各樣的蘇式早點壓在了胃部下方。

    可C羅印象最深的還是那塊年糕，那句沒告訴伊恩的謎底。

    他低聲對拉著他去聽評彈的伊恩說道：“明天就別去飯店啦，就在家里吃吧，感覺還是你家里做的菜最好吃。”

    “好吧，難得來一次，本來還想帶你多逛逛的，家常的東西什么時候吃都一樣。”想到了什么，伊恩的胳膊輕輕碰了碰C羅的，“話說，你覺得到現在吃過的蘇州菜里，你最喜歡哪一道？”

    “最喜歡年糕吧。”

    “誒？這樣嗎，那你和弗吉愛好差不多哈哈哈哈，他最喜歡年糕蘸紅糖。不過他那是老年人愛好啦，你為什么也喜歡這個啊？雖然家常吃慣了，但是那么多種菜里，它好像也沒有很出彩吧。”而且兩輩子加起來，他也從來沒聽說外國人對年糕情有獨鐘的。

    少年人長長的眼睫微動，目光纏繞上了微微蹙眉的伊恩，輕聲說道：“沒有什么原因，喜歡就是喜歡啊。”

    “最喜歡了。”他說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聲音微不可聞，幾乎不能確定是不是在說這個字。

    剛打開車門的伊恩回身看向C羅：“剛才你最后說了什么？我開車門把你說話聲音蓋過去了。”

    “沒什么，”C羅掩飾性地抬手摸過耳釘，打開車門，“走吧，先去你說的地方。”

    摸了摸腦袋，不明真相的伊恩坐進了駕駛席。他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C羅聊起來最近幾個月的生活。

    “感覺是和我先前接觸過的醫院完全不一樣的氛圍，也不是氛圍，就是……怎么說呢，雖然很忙，雖然有些時候跟死神搶不過人，但更多的時候是開心的，能看著病人病痛消解，露出笑臉。”說到最后伊恩不自覺地露出了點笑容。

    隔著后視鏡看人的C羅微微怔住。從轉會來，這是他見過伊恩笑得最平和的一次，他是真的喜歡這里的生活。不是只有天天沖勁十足地工作才是熱愛，有些人是無聲無色的，沉默著一日日在生活中靜靜綻放。

    這次來見到伊恩，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太一樣，現在才終于明白，是因為伊恩靜下來了。他被這里的生活包容洗禮成了更沉穩從容的大人，所以他才能在休息時無憂無慮地玩笑，而不是像先前那樣，看似處處完美，實際上像是緊繃到快要斷掉的弦。

    “你開心最重要。”C羅也不自覺地笑了。

    “也不是一直開心的，”伊恩輕咳了兩聲，“忙起來也是真的忙，尤其是夜班，而且還會有很多忌諱，比如不能吃芒果，不能講忙這個字，最好只吃蘋果……”還未說完，突然有音樂聲從前座響起。

    是伊恩的手機。

    瞄了一眼電話號碼，伊恩深吸了口氣考邊停下了車。“白院長，有……”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焦急；“別院長不院長了，小伊你趕緊回來吧，東華幼兒園校車與公交發生重大車禍，車上二十幾個孩子，還有三四十號大人受傷的都不輕，現在急缺人手，隔壁二院、三院接收了一部分，大頭還是在我們這。”

    “知道了院長，我立刻往醫院趕，這邊大概十五分鐘車程。”伊恩發動開車，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好，路上你也小心。”

    電話被掛斷，伊恩把車開出了賽車的架勢，等綠燈的間隙他長舒口氣，從后視鏡與C羅對視：“抱歉，臨時碰到重大車禍事故，我得回醫院，等下我給家里去個電話，讓他們一會兒到醫院接你。”

    “不用了，反正我回去也沒什么事，在醫院說不定還能幫上點什么忙。”C羅下意識反駁道。

    眼見綠燈亮起，伊恩又開始了狂飆：“你也不是專業醫護人員，而且這種搶救一般都要24小時連軸轉的，醫院到時候肯定連休息的時候地方都沒有。”

    那我更不能回去了，不然你怎么辦。這樣想著，C羅繼續說道：“那我至少能幫忙扛點東西，干點體力活吧？就聽我的了，到時候你也能有個照應。”

    這倒是真的，這種重大事故重體力活和精細活都有的是。伊恩猶豫著，看著C羅堅定的眼神，最后還是點了頭。

    到醫院的時候，門口果然已經亂中有序地開始忙了，這種數量的傷者，一輛救護車是轉移不完的，只能調集所有附近救護車過去，有遠近就有了到的先后，多少也能讓醫生有個循序漸進的準備。

    “陶子！”伊恩喊住了正找人搭把手抬擔架的同事，“你帶著我朋友干點搬運之類的體力活吧，姿勢教他一下，等能干的都忙完帶他去我辦公室。”

    被喊著陶子的年輕醫生點頭應下，看見C羅這個壯勞力如同看見了救星，也不管外國人不外國人，眼前一亮便熱情地拉著人投入了戰斗，伊恩則從一邊揣上白大褂往醫院里跑。

    醫院里的人按照科室分工協作開始準備手術，剩下的護士和別科醫生照顧輕癥傷者，醫院外的人則抬完擔架搬緊急轉運來的血漿等醫療物資，等終于可以休息下的時候，連C羅這樣的運動員都有些體力不支。

    陶子早在旁邊快喘虛脫了，瞅著空帶C羅拿了兩盒盒飯摸到伊恩辦公室，“上午多謝你幫忙了，趕緊吃點，補充□□力。下午你就在這休息會兒，我還得幫其他科室，大部分人去手術室連軸轉了，剩下的活兒就得均攤開了。”

    能在蘇州最大的公立醫院就職的醫生也是藏龍臥虎，至少與C羅用英語交流毫無問題，C羅沒有在這時候秀詞匯量不夠的中文的意思，他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那雙手。

    剛才見到的病人慘狀，以及似乎還殘存于指尖的血液，傷者的哀鳴與呻/吟，似乎就連薄薄的門板也隔絕不了。他是在貧民窟長大的孩子，見慣了人世間的陰暗面，但這里不一樣，所有人都在勤勤懇懇將人從死神手中搶來，可身處其中的人偶爾還是會覺得陰冷，因為那是陰陽兩界的門口。

    “伊恩他們大概還要忙多久才能休息？”

    打了個飽嗝的陶醫生想了想說道：“得下午吧，看情況，到晚上也有可能。”

    第034章 新賽季的狀況百出

    看著C羅一臉擔心, 陶醫生安慰道：“沒事的，手術室那邊常備巧克力、蛋白棒之類的高熱量食物，抽空他們也會休息下喘口氣，那時候會填填肚子的。”

    除了等待, 似乎也別無他法。

    C羅看了眼墻上的時鐘, 時針已然跨過了數字2, 一旁瞇了會兒的陶醫生很快就被鬧鈴喊起來，打著呵欠道別，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一直到了晚上十點，他才見到了一臉疲憊的伊恩。“怎么樣了？”

    一個沒太有血色的笑容出現在伊恩臉上，他輕聲安慰著：“已經差不多了, 白天沒輪值做手術的醫生留下值夜，我們可以回去了。”

    C羅沉默著看伊恩把白大褂在柜子里安置好, 一起向外走去。怎么回去還是個問題, 伊恩累了一天, 再開車就算不計安全風險, 他也會心疼的, 可他自己又沒有中國駕照，這個時間路上恐怕也不好打車。

    走到大門外他才發現多慮了。林澤越帶著林筠松就守在門外車上。

    “走吧, 讓筠松開他那輛車帶你們回去。”男人語氣關切地安排了一切。

    乖巧的妹妹看著伊恩的臉色安安靜靜地領著人到了車上, 上車后又看著后視鏡里的人沒多久就歪到了C羅身上, 又被C羅按著躺在了腿上。

    “睡吧, 一會兒就到家了。”

    勞累過度的人到了家門口也沒能醒過來, 被C羅打開車門后輕手輕腳地抱了下去。

    女大學生被林澤越趕回去睡覺，他自己反倒是沉默著冷眼旁觀C羅帶著人回房, 直到人被安置好蓋上蠶絲薄被才冷不丁開口：

    “辛苦啦，今天還要多謝你, 我聽說你也幫忙累了一天了，趕緊休息吧。”

    沒怎么多想，最后確認一眼伊恩睡的安穩，C羅就悄無聲息地離開，在門口道別完回了自己房間，累得也倒頭就睡，全然不知道有心思深重的人在伊恩門口隱秘拐角守了幾小時喂蚊子。

    “哼，倒不算太孟浪。”

    仿佛安慰自己的想太多和成年人骯臟思想。

    ……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伊恩真切感覺到了什么叫做渾身上下都不像自己的，整個人仿佛被一塊塊木板拼湊，活動的關節都咔咔作響。12小時的手術，就算中間有休息，那也是足以把人掏空的。

    屬于本能的那部分讓他好不容易睜開的眼越眨越小。好累，還想再睡一會兒。

    門外忽然響起了“叩叩”的敲門聲。

    “是我，伊恩你醒了嗎？”

    愣了三秒，反射弧已經長到不可思議的他才反應過來什么。是C羅。

    “嗯……”

    門外的人這才推開門，帶著滿滿一托盤熱氣騰騰的食物走了進來。

    C羅低聲誘哄，帶著食物的誘人香氣靠近他：“起來吃點東西吧，吃完等一等再休息。”

    又困又累的人艱難糾結了半刻，還是屈服于咕咕叫的肚子。昨天一共只吃了一頓正經飯，他早就餓得不行，只是被困意蓋住了，現在哪里受得了這種誘惑。

    吃完一大碗面，一碟炸年糕，五六七八塊糕點后，伊恩伸向炸團子的罪惡之手被按住了。一臉無奈的C羅化身幼師般耐心解釋：“來之前廚師阿叔特意跟我說過，這幾樣糕點、年糕還有炸團子最多只能讓你吃一半，都是糯米的，吃多了不消化，你昨天本來就餓久了，到最后肯定要鬧肚子。”

    頂著伊恩不自覺帶上水意、無辜又可憐的眼神，他還是堅決地把殘局收拾到托盤上，扣在屋里的小保溫箱里。

    眼看著伊恩吃飽又開始犯困的，C羅拉著他胳膊起身：“走一會兒，走一會兒再睡，不然還是要不消化。”

    沒什么力氣的人半數重量都靠在C羅身上，主打一個絕不走快一步，C羅哄著他走了許久，可到了水榭的時候，打死他他也不肯再走了。

    有點殘存的無理怨氣，伊恩坐下后不靠著人肉靠墊，反而倔強地靠在了柱子上，在一旁石臺坐下，C羅靠過來一點，他就再靠近柱子一點拉開距離，再靠近就再拉遠，直到終于被夾在了二者之間動彈不得。

    氣急的他給了C羅一頭槌。

    “嘶，好疼好疼。”少年人裝得可憐。

    “哼。”累到不講道理的伊恩這口氣算是出完了，嘴卻硬。

    并排坐在一起的人，一個有一點動作另一個就能察覺，何況C羅用胳膊一次次碰伊恩的。

    “干嘛(￣.￣)，大熱天不要動手動腳，別湊這么近，很熱的。”伊恩的話還硬著，語氣卻已經軟了。

    “伊恩，你有沒有想過一直在這里當醫生。”C羅試探地問道。

    “一直？”伊恩愣了愣，搖了搖頭，“我總要回去的，就算是現在，曼聯那里我也需要時不時回去處理點事情的。”

    “哦。”C羅心下稍安，卻又開始擔心伊恩的心理情況，“可是我看你在這兒的時候，好像比在英國開心。”

    “有這么明顯嗎？”伊恩回頭看向了身旁之人的眼睛。

    他看著C羅鄭重地點了點頭，輕輕挑眉道：“但我在這里，本質上也是逃避的一種，曼聯是我的責任，而且我的責任還不止這一件。不管怎么說，既然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足球俱樂部，我最愛的曼聯，我當然要為它負起責任來，別忘了，我們還有個賭局呢。”

    意氣風發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臉上，C羅也被帶著露出了笑意，點頭說道：“只要你開心就好。”

    但隱隱約約地，C羅還是覺得哪里有絲違和感，只是不得其解。

    ……

    曼聯這樣的球隊，商業活動不會止于03年的中國一隅，所以數日后全隊就奔赴了其他地方。英超新賽季前，曼聯先后與拜仁、凱爾特人、AC米蘭和埃因霍溫踢了四場友誼賽。這種友誼賽，火氣不大，除了增收的目的外，主要作用是讓休假歸來的球員找回比賽感覺。

    這幾場比賽的表現，弗格森勉強還算滿意，至少吹風機沒有開的很大，對個別如基恩、斯科爾斯、范尼、C羅之類的人還特意表揚了。（卡卡不在是因為吃烤肉吃的多少還是胖了點，咳咳）

    曼聯隊內，現在關系最微妙的其實是教練團隊。奎羅斯在上一個賽季皇馬賽季末四大皆空、連輸近十場比賽后順利下課，曼聯也敞開了懷抱歡迎他回歸，但尷尬之處在于，伊里斯和他的作用有些微妙的重合。

    上一個賽季的全能助理在盯了半個賽季比賽后，被弗格森安排考了教練證，能者多勞的伊里斯現在身兼數職，不僅要盯梢球員不亂搞，還要幫弗格森篩比賽錄像，關注一、二線隊球員訓練情況，而隊內商業合作部分，因為伊恩不在，都是由他和大衛·吉爾擬訂的，伊恩基本只起個通過印章的作用，而上個夏窗，就連球員轉會他也成功參與。

    他就是伊恩在曼聯意志的代行者，而一年足夠他證明自己的能力無可挑剔。

    在奎羅斯回國后，他讓渡出了一部分球員訓練和日常戰術對抗的工作，橫豎不管多少工作，他都一直是滿負荷運載，對奎羅斯也禮貌客氣，只是態度里始終保有堪稱個人風格的冷淡。

    接過自己離開后被交給別人的工作還不是最尷尬微妙的，最讓奎羅斯難以接受的是球員的態度。

    奎羅斯不如伊里斯，這是他無意中撞見的閑話，也是球員內心的真實想法。這讓自尊心極重的他不能忍受。

    公平的說，他在日常訓練和戰術上的經驗能力都比伊里斯要豐富，可問題在于，這項工作是要與人配合的。歸根到底，這還是管球隊、球員管理的問題，就算他做的再好，球員不領情一樣沒用。

    同樣的嚴格要求、緊密盯梢，伊里斯就能做到讓所有人覺得理所應當，被抓到是自己的錯，該道歉悔改，成績不夠好應該加倍努力，事后又能曉之以理，偶爾見縫插針的表揚讓人心懷感激，可他做來就總讓人心里有疙瘩。

    至少范尼和基恩都不怎么買奎羅斯的賬，而隊內兩巨頭的不滿，實際上也就代表了絕大多數人對他的觀感。他越是想要證明自己、越是努力投入，最后的結果反而越發適得其反。

    弗格森敏銳地發現了這點，暫停訓練和兩個人進行了一次簡短的會議。

    雖然理論上來說，教練必須保持高于球員的地位，沒有對教練（哪怕是助理教練）的尊重，球隊的管理只會是一團散沙，但這次的情況又不一樣。伊里斯還在，球員們是集體用態度表明了更希望伊里斯來負責管理，理由也不是因為他要求更低，而是他們配合得很好，彼此也已經習慣，換人后的數據波動就是證據。

    沒有人故意表現差，雖然有怨言，逐漸一體的球隊也還在努力適應，但在集體態度幾乎明晃晃擺在眼前后，沒人能無視這點。

    弗格森清楚，奎羅斯或許能忍受給他做助理教練，但絕不可能接受當伊里斯這個助理的“助理”，所以他開誠布公地與奎羅斯談過，最終也說服了他。

    他現有的工作轉回伊里斯手里后，負責教伊里斯戰術布置等經驗性工作，以及如何解構對手的戰術和陣容安排，弗格森回幫忙推薦，冬窗或者最晚夏窗幫他尋求一個二級聯賽以上球隊的主教練職位。

    勉強算是皆大歡喜的局面，球員們不再緊張，重新恢復了之前的快樂合作，對抗賽的時候除了嚴肅還有互相的吹牛打屁、鼓勵關心與協作競爭共存。

    但還沒平靜過社區盾杯開賽，伊里斯就碰到了不能自己處理的情況，不得已聯系了伊恩。

    “還記得上次在德國蓋爾森基興碰到的太陽報記者嗎？拍到你跟穆里尼奧的那個。”完美助理也仿佛經受不可承受之重。

    電話另一頭的伊恩眉頭微皺，很快回想起了什么：“記得，他說他叫阿爾杰·瓊斯。”

    “他說他有個關于曼聯的大新聞要跟你聊，不過他求你必須親自去見他，限時三天內，再晚他說就來不及了。”伊里斯沉聲說道。

    “什么大新聞？”

    “不知道，他說在見到你之前是不會說的，只提到了魯尼的名字，并且還說這個新聞足以引爆所有小報的八卦興趣。”頓了頓，伊里斯繼續補充道：“他是太陽報所屬集團二股東史蒂芬·瓊斯的兒子，而且據我所見，他看上去的誠懇不像假的。”

    “我知道了。最近一班的機票？”深吸了口氣，伊恩開始飛速寫請假條。

    “已經訂好了，這次來不及安排私人飛機過去，兩小時后你從蘇州轉機北京，直接換乘到倫敦的飛機。”

    “好。”

    伴隨著伊恩的話，紙條上最后一句話結尾畫上了句話。

    第035章 阿爾杰·瓊斯&魯尼的“愛好”

    前后18小時多的車程和飛機行程足夠把人折磨暈, 更何況伊恩飛過來之后還要立刻面對時差和英國糟糕的天氣，不過即便面對伊里斯不贊同的目光，他還是直接一個電話聯系到了阿爾杰·瓊斯。

    三個小時后，臉色蒼白的他改頭換面與匆匆趕來的記者本人在一家咖啡店碰面。

    距離一開始約定的時間還有51小時。

    “瓊斯先生,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來了, 請問現在是否可以告訴我你們太陽報到底掌握了什么新聞了？”伊恩試探地將咖啡靠近, 卻只覺得一陣反胃，帶來腹部的絞痛，不動聲色地又將咖啡放下。

    座位對面一樣遮遮掩掩的人沒有說話，反倒是從包里掏出了一個不大的牛皮紙袋，鋪開后全是份量不大的英式點心。

    “先吃點吧, 我也沒想到時間會這么緊張，你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時回來, 肯定沒來的及修整和吃東西。”

    他看著伊恩懷疑的眼神, 怔了一瞬, 笑容淡了幾分卻仍然堅持將一整保溫杯帶著熱氣的牛奶向伊恩推了過去：“喝了會好一點, 不然總飲食不規律的話, 很容易得胃病的。你回來的很快，時間上還來得及。”

    雖然完全不懂對方這是什么套路, 不過本著求人的態度, 伊恩還是禮貌謝過之后拿起了塊曲奇。觸手的手感居然是還溫熱的, 他帶著點迷惑將曲奇放進嘴里, 一抿便化開, 帶來黃油的香氣和糖類的香甜。

    于是他也就不再矯情，動作迅速地吃完了小半點心, 喝了半杯牛奶，并且吃驚地發現沒有一樣是他討厭的東西。

    “多謝了, 還是說正事吧，你們掌握的東西，以及想要從我這里交換什么。”

    溫馨安寧的氛圍假象被打破，瓊斯笑得無奈：“其實如果只是我自己，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有些事先前父親說的對，其他人的努力，哪怕不是那么合法的東西，也不是我有權利隨意決定的。可我還是有我的私心，所以我希望你將來能還我一個新聞，要比我告訴你的更有價值，足以彌補我這次給公司的損失。”

    “可以。”伊恩頷首，“就只是這樣嗎？”

    就仿佛春花驟開，瓊斯對著伊恩綻開一個明媚的笑容：“我還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小時，聽我講完一個故事，和你有關的故事。畢竟，我上次想要采訪你，也沒有成功。”

    和我有關？伊恩茫然地眨了眨眼，卻還是因為急于知道消息點了點頭。他總覺得，這個時間點，魯尼，太陽報，連起來很熟悉，可偏偏怎么回想也無法想起具體發生了什么，只記得弗格森說到一半看見他驚訝的表情，以及被哄走的自己。

    “好，我答應你。”

    如愿以償的瓊斯從包里掏出了一張照片，遞給伊恩，“這是利物浦的一家按摩院，會提供一些特殊服務，而這兩個人，一個叫吉娜·麥卡里克，一個叫帕特里夏·蒂爾尼，我同事拿到了證據，魯尼從15歲開始就經常光顧這里，與這兩個人都有密切的關系。”

    “但……無意冒犯，這位蒂爾尼，是不是……”伊恩看著那幾張照片眉頭緊皺。

    “是，就是你想的那樣，她快要50歲了，吉娜也已經37歲了。”

    瓊斯的回應干脆利落，斬斷了伊恩最后的一點僥幸心理。這的確足以被稱作丑聞了，招妓固然是私生活糜爛的球員標配，但饑不擇食到這種程度，必然會招致大量的嘲笑，這會影響球員的狀態，也會影響球隊的名聲。

    是的，雖然這種事讓他不齒，但這在球員里甚至都不算爛人，只是會讓人嘲笑其品位，僅此而已，至少他沒犯法，沒有招惹法律規定線以下的人，你情我愿而已。

    最關鍵的是，如果魯尼保持這種品味，那即便是伊里斯恐怕也掌控不到這些，寄宿畢竟不是監獄，如果是路邊的小按摩店，誰也無法保證他現在是不是還在繼續這些。就像是房間內的蟑螂，當你發現第一只的時候就意味著，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有無數只蟑螂在生活繁衍了。

    伊恩掏出了手機，指尖在鍵盤飛速按動，刪刪減減斟酌語句后發送了短信給伊里斯，這才長出了口氣。

    “謝謝你了，瓊斯先生。”伊恩又拿起了塊已經涼了的司康狠狠咬了口，“那么，你想要跟我聊的，到底是什么呢？你又為什么非要那么執著于采訪我？”

    他看著對面的瓊斯笑得連眼睛都彎起來了，說出的話音也柔軟：“因為我已經喜歡你很久了，雖然你可能……根本就不認識我。”

    喜歡……很久？伊恩發覺今天自己來可能就是為了打開新世界大門的，對面的人一派認真，不像是假話，可他只覺得身上又多了沉重的負擔。

    就在他怔住的時候，阿爾杰·瓊斯已經開始了他的講述。“我十歲的時候，父母離了婚，我被判給父親撫養，那個時候……”

    那個時候的阿爾杰不能接受這一切，他開始叛逆，反對一切父親安排的事，對父親的一切予以否定，他開始與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翹課、打架。

    那些東西根本無法和現在彬彬有禮的英倫青年聯系起來，事情的轉折就出現在一次他和父親的吵架中。

    口不擇言的老瓊斯先生失望的指責他：“你還不如那些失去了父母的孩子，哪怕是父母雙亡，伊恩還是能成為英格蘭的藍寶石，可你呢？你就快變成路邊的水溝里地爛泥了，你知道嗎？”

    “什么伊恩，不認識，你要覺得他好的話，那讓他當你的兒子好了，反正他現在不是沒有父母嗎？”

    說完了這句話的阿爾杰被老瓊斯先生一巴掌扇到離家出走。已經胡混了幾年的他帶著些錢到了狐朋狗友家中，這些狐朋狗友大多是家中小兒子，湊在一起只是有錢又青春期精力旺盛，總招貓逗狗惹是生非。

    有一天，無聊到吐泡泡的阿爾杰想起了那天老瓊斯提到的伊恩，“兄弟們，你們誰知道一個叫伊恩的人，好像外號是什么藍寶石的那個，而且爹媽都死了的，他很出名嗎？”

    他的狐朋狗友大多也是報業集團大小老板的孩子，還真從家里報紙堆里找出來了伊恩的報道。自從當年鬧出旁系親屬囚禁未來公爵的事，按下新聞的王室為了打消影響，每年都安排伊恩做個演講，收視率次次差點年冠。

    年輕的阿爾杰大概是有點憤憤不平的，帶著看看你光鮮外表下是個什么東西的想法，他回去裝乖，找到了太陽報里負責伊恩消息的記者，套出來了行程就去碰瓷。

    把自己搞成一副破爛樣子淋雨的阿爾杰很快就后悔了，秋天英國的雨誰淋誰知道，但找了兄弟打配合的他硬撐著在牛津街頭等到了人，那時候他都快凍昏了。

    傾斜過來的雨傘擋住了仿佛永無盡頭的冷雨，他聽到頭頂傳來仿佛天籟般的聲音：“你為什么要躺在這兒？”

    阿爾杰抬眼的時候，仿佛被那抹澄澈的藍吸去了所有的魂魄，早就打好草稿的說辭被他說得結結巴巴。

    少年伊恩聽到一半就不耐煩地打斷了：“我不是問你這個，是想問你好端端的干嘛扮成這樣碰瓷，專門等我的嗎？可你看起來不缺錢，也不像跟穆雷家有關系的。下次要碰瓷的話，第一，別留這么大的漏洞，第二，別挑這種時候了，小心沒等到人自己先進醫院了。”

    他身后半步的保鏢約翰聽完回來的下屬匯報，無奈地告知他們，周圍藏著的阿爾杰那些狐朋狗友見到專業人士大呼小叫地就跑了，一點義氣都沒有的把人丟下了。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終究是有良心的少年伊恩把人打包帶走上了車，“吶，喝點熱牛奶，等下讓司機把你送回家。”

    眼見著阿爾杰欲言又止，他一臉驚恐地說：“你不會要告訴我諸如什么你沒有家了之類的話吧，不會吧不會吧？好爛俗的橋段。”

    阿爾杰的自尊心再次挑撥他沖動地說出來了口不擇言的話：“我倒是有個親爹在，但是我就是沒有家了，他還嫌我不好，想換你當兒子呢。”

    “所以你這次來碰瓷是來干嘛的？”伊恩問道。

    他冷笑著回道：“看你是不是老頭子嘴里說的那么完美無瑕，果不其然，這世界上哪有這樣的人。”

    伊恩翻了個白眼：“不是，你們的家庭倫理環節能不能不要把其他人牽扯進來，而且要不是我好心，你還在外邊淋雨呢。”

    看著阿爾杰作勢要下車，伊恩一嗓子喊住司機把門鎖了，“好啦好啦，消停會兒吧，你再怎么鬧，傷害自己也只會讓愛你、關心你的人傷心，你父親要真像你說的一樣，那你做這些一點用都沒有。”

    被戳破幼稚心事的少年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不想遂他的意，憑什么他自己生活一團亂麻，卻還要一副過來人的樣子教我。”

    “明白啦，青春期叛逆。你剛才說他是干報業的？”

    “是。”

    “那既然如此，你干脆就從他最擅長的地方打敗他好了，他要是報道花邊新聞，你就去做正經采訪，他要是正經官媒，你就挖王室秘聞，堂堂正正打敗他不好嗎？到時候再在他面前教育他。”

    “好！”阿爾杰頭腦發熱答應了，“那等我打敗他成為新聞業領頭羊，到時候我再找你做個采訪，我要做到比他當年更強！”

    阿爾杰他最后的記憶也就到了這里，因為他的頭腦發熱是物理意義上的，他真的發燒了，醒來時已經躺在了醫院掛水，父親看著他想要說什么又吞了回去。

    再然后……

    “我后來回去就跟老頭子說，我要讀新聞傳媒專業，他還以為我燒壞了腦子，在學校的時候倒還算順利，可惜畢業之后到現在為止一事無成，畢竟要想讓太陽報走大報的正經路線，還是有點難度的。”

    阿爾杰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繼續說道：“后來知道老頭子在跟每日鏡報較勁，我就搶了跟你的任務，可惜好不容易拍到了點東西，最后還是被按頭改了內容。”

    沉默地傾聽了半晌的伊恩嘆了口氣，從包里掏出了張支票飛速簽字后遞給了阿爾杰。

    “你這是做什么？我不是為了這個……”

    伊恩打斷了阿爾杰的話，不容反對地將支票塞到了他手里：“這不是給你的，瓊斯先生，這是給老瓊斯先生的，請替我謝過他的關照。”

    第036章 處理爛攤子

    “什么意思？”一頭霧水的阿爾杰迷茫發問。

    “老瓊斯先生應該很清楚你的心思, 所以你才能接觸到這次的新聞。既然太陽報都已經摸清到了這種地步，為什么還要等三天后報道？”伊恩低聲說道。

    為什么？阿爾杰回想著整件事，那些紕漏在迷霧被掃清后顯得那樣明顯，先是討好、后來把他當學傻了的公子哥兒的同事一反常態的熱情, 裝似無意露出來的大片資料, 過于順利的偷取情報過程。

    在他的沉默里, 伊恩繼續說道：“從去年年底開始，紐卡斯爾、切爾西、阿森納、萊斯特城地多名球員被指控強/奸的罪名，還有多起暴力性犯罪在調查中被指與英超的球員有關，在這種情況下，魯尼的事情雖然獵奇得能吸引一些眼球, 可造成不了多大的風浪，所以他愿意拿這件事幫你。”

    “幫我？哈……也是, 我本來就像個笑話。”阿爾杰自嘲地笑著。

    “我不能評價參與你們父子之間的過往對錯, 但這件事上, 我保證他沒有你想的那么糟糕。”伊恩安慰道, “他或許更希望我發現不了, 然后答應你的要求給你鼓勵吧，但我不得不這么做。”

    迎著阿爾杰茫然的目光, 他輕聲說道：“阿爾杰·瓊斯先生, 單方面對一個人的追逐總會給人造成錯覺, 這個人好像是你世界的全部, 舞臺中心的完美主角, 但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即便你追逐了我的新聞兩年，你了解的也只是我的表面, 我很感激你的幫助，但我不能接受你的感情, 所以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補償。”

    “不是的……”阿爾杰急切地問道，“我是認真的，也不是要你現在答應，我只是……我……”

    “我暫時沒有開啟一段感情的想法，而且我也不傾向于和不成熟的年下者在一起，所以，抱歉。”伊恩說著，拿出紙用漂亮的連筆字母寫下了什么遞給阿爾杰，“但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的。你要的大新聞。”

    接過紙條的人看著那上邊的地址皺眉。蘇格蘭的那個地址他不清楚，但英格蘭本土的這個，是位于倫敦的英格蘭最大的公立公證處。

    但還沒等他想明白，伊恩就已經起身向外走去了，他趕忙追上去：“等等，我……我不明白……”

    其實明明想說的不是這個，但經過剛才的事，別的也都問不出口。伊恩已經把拒絕的態度擺的那么明顯，再強求不過是自取其辱。

    可他就是不甘心。

    他眼看著伊恩駐足，回身嘆了口氣：“你可以和老瓊斯先生商議，他能猜到的。”

    又過了片刻，一個他描述不出的笑容出現在了伊恩臉上，“但是這個新聞，要在我剛剛去世后才有最大的價值，太早了不行，太晚了也不行。要什么時候發看你。我先走了。”

    阿爾杰追了兩步，但也只有那兩步。他看著伊恩壓低了帽檐穿行在街頭，閃過街角消失。

    就像過去幾年里每一次的單方面相遇與別離，他見過最多的就是伊恩的背影，牛津的，弗格森宮的，曼聯外的，以及最近的那次德國街頭。

    與穆里尼奧勾肩搭背的人看過來的眼神陌生。所以給出那份新聞的時候，明知道交上去也會被篡改，他還是藏下了最后一張照片。

    他沒有想到會在頭版上見到那張照片，與父親鬧得天昏地暗后得到的只有失望的眼神。

    這會是父親為了自己做出的犧牲嗎？他不能明白。

    ……

    新賽季的社區盾杯剛好于這天下午開始，于是曼聯戰勝阿森納奪冠后，伊恩的出現顯得分外尋常。

    他再次充當了勝利的慶祝環節工具人之一，但慶祝完就悄無聲息地帶著伊里斯和弗格森離開了，只不過除了C羅，極少有人關注到這一點。

    魯尼還在養歐洲杯對葡萄牙那場落下的腳踝傷，被隊醫艾琳女士嚴加看管，見到球隊三巨頭同時出現的盛況還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聽完伊里斯說的前幾句話他就開始頭皮發麻，徹底聽完后已經直挺挺僵住了。

    要不是腳上有傷，或許魯尼更希望奪門而出也說不定。但他還是忍住了，他不敢想象如果太陽報報道了這些，尤其是如果知道了……他要怎么面對外界的眼光和壓力？還有青梅竹馬的科琳……她甚至18歲之前不允許他碰自己，如果她知道了這些，會怎么樣？

    弗格森適時上場，吹風機后的幾句安慰下來，魯尼聲淚俱下，伊里斯又關心表示這也不全怪他，或許可以看下隊內心理醫生排解壓力，至于那些與他有過交易的女性，立刻用錢封口。

    伊恩全程只起到一個掛件的作用，沉默著聽完了全場。走出醫療中心后，弗格森忙于賽后的各項事宜，伊里斯原本應該盡到助理的職責一起去的，他卻留了下來。

    “覺得接受不了嗎？”

    “不，我早就知道球員大多數都……算了，一切還是要看科琳，我的意見又不重要。”伊恩欲言又止。

    “但你也清楚，十有八九科琳還是會原諒他的。至少從我們現在掌握的東西來看，魯尼不是想要出軌，是真的類似x癮，又因為過早接觸和球員的職業病導致越來越嚴重，所謂的感情和身體分開，僅此而已。”

    伊里斯不動聲色地說完，眼看著伊恩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微微嘆氣：“相比于出軌分手，你反而更接受不了這個是不是？”

    語言很難形容伊恩此刻的表情：“那只是x癮，又不是毒癮，我只是不明白如果真的愛，為什么還要做這些？青梅竹馬的愛情能夠讓他挺過那些誘惑不分手，為什么就不能……”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被伊里斯打斷了：“就是因為他挺過了那些誘惑，所以才自覺可以盡情享受，尤其他還可以安慰自己我只是走腎不走心，我還是愛我的女朋友的。這是人性，伊恩，他們兩個根本就不在平等的地位上，他是大英帝星，而科琳呢？”

    沉默無聲蔓延。伊恩不是不明白這些，只是抑制不住的惡心與難過。

    “極端的純粹最容易走向瘋狂，就像你父母，”伊里斯的聲音低沉，“這次的事也給我提了醒，我會抽空想辦法把一線隊里的人都塞去索菲亞那里定期做心理咨詢的。”

    “索菲亞她是專業的心理醫生，不會對你們透露球員隱私的。”伊恩下意識反駁道，說完卻又后悔。

    果不其然，伊里斯露出了個笑容：“那么你在擔心什么？”

    擔心什么？伊恩茫然地想著。不是擔心泄露隱私，也不是擔心索菲亞不理解自己，他只是……只是覺得沒臉見她而已。

    活在所有長輩和愛他的人為他制造的繭房里，一遇到事情就做縮頭烏龜，脆弱到連一點現實的風雨都經受不住。

    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愛會讓人避而不及，又會讓恩維為之瘋狂到不惜背叛，韋恩·溫斯頓的威脅，如果恩維肯告訴他，事情根本就不會走到那最后一步。

    也許這世界上最難的事就是互相理解。

    他的痛苦是真實的，雖然或許在別人眼里看來可笑。但走到現在，他也選擇了自己的和解方式 。

    他與許久未見的女士輕輕交換了個擁抱。

    “你還是害怕見到夜騏嗎？”索菲亞女士輕聲問道。

    “嗯，但現在已經好了很多了，至少不會導致應激了，我想距離徹底接納已經不遠了。”他們總是舍不得丟下自己的，只要自己追的及時。

    溫柔笑著的青年想著與說出來的話完全相反的東西。

    第037章 英超開賽

    在和索菲亞女士就一些毛茸茸的小問題交流過之后, 疲憊的伊恩得到了休息，然后就被伊里斯又一次逮捕。

    “賬單，簽字，還有球員家屬的工作推廣、孩子上學的入學以及資深輔導教師, 父母的醫療需求, 抽空通通捋一遍吧, 有一些需要你出面安排的，但大部分我都已經基本搞定了，可你也該出面收攏下人心了。”伊里斯一樁樁排開工作計劃。

    他看著伊恩想要嘆氣的樣子，直直的目光逼得對方硬是收了回去。

    “我知道啦！”伊恩舉手投降，“工作, 工作是永恒的主題，著名的伊里斯先生曾經說過, 一個不愛工作的人, 是不完整的人, 一個逃避工作的人, 是軟弱的人, 為了消滅他們……嗚嗚……”

    一整塊面包被伊里斯塞到了伊恩的嘴里，世界安靜了。甜甜的奶酪餡在舌尖融化, 伊恩在心里小聲說著, 為了消滅他們, 伊里斯先生選擇用美食磨滅他們的斗志, 真是可惡。

    兩個人都默契地沒有提后半部分的糟心東西。英足總、歐足聯、裁判協會, 是讓人厭煩又不得不面對的東西，如果他們不想復刻去年一路踢豪門的歐冠征程的話。

    任勞任怨勤勤懇懇的小主席忙亂中等到了英超的新賽季開賽。8月15號, 斯坦福橋，弗格森帶領曼聯對戰穆里尼奧執教的切爾西。

    看到這個比賽日程的時候, 伊恩就有種想要讓那群英足總的鳥人把吃下去的飯都吐出來的沖動。這個結果你跟我說是隨機安排，公正公開？傻子都不信！

    才剛熱鬧過的小報又一次開始了孜孜不倦的造謠。

    《棄夫VS教父，對曼聯主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誰將魂斷藍橋？》

    《狂人之狂，背后或許另有隱情？》

    《穆里尼奧：我將奪回屬于我的一切，也包括曼聯……》

    《弗格森：穆里尼奧不可能贏得勝利，其他的事情更是無稽之談——如此針對藍軍新帥，弗格森或為擔心教子舊情復燃？》

    穆里尼奧不想說話。他甚至有點習慣了，冷著臉對專業媒體放完狠話，回頭就斷掉媒體，努力盯訓練，當發現有球員偷偷看樂子之后，他冷笑著把人發配去二隊訓練，冷眼掃過所有人，眼風所到之處人均乖巧表示好好訓練，場場進球。

    剛帶波爾圖拿到歐冠的他有資格狂妄，老板和他尚在蜜月期，球員許多是挖來了波爾圖的班底，對他畢恭畢敬，一切自然令行禁止。

    當然，一個賽季后切爾西更衣室情報驚世泄露，引發小報新巔峰和轟轟烈烈抓內鬼事件都是后話了，現在他們只是準備好要迎接這至關重要的第一戰。

    就在比賽的前一天，夏窗的最后，一則不大不小、看似與雙方無關的轉會新聞居然也奪走了部分這場吸引眼球的比賽的注意力。

    皇馬以1500萬英鎊+安東尼奧·努涅斯買下了歐文，KOP們不能接受他們的功勛球員、金球獎得主被這樣賤賣，在死亡威脅堵門俱樂部后，得到一切都是與球員協商后得到的結果的消息，轉而開始攻擊球員本人。

    不過插曲畢竟是插曲，轉會到皇馬的人暫時也憂心不了什么，英超也不會一直關注于離去的人，哪怕那是英國唯一的一個金球獎得主。

    切爾西于曼聯的對決比其他開幕賽晚了一個小時，英足總擺明了吊人胃口到最后，天空體育的解說馬丁·泰勒搭檔剛被錄用的安迪·格雷解說這場內場外都萬眾矚目的比賽。

    當看到攝像機環顧完客場球迷區也沒找到那顆藍寶石后依舊不死心時，他們兩個都開始憋笑，聽著導播的指示開始熱場。

    “哦，我們都知道的，雙方的主帥都非常想要贏得這場比賽，看吶，雙方教練入場后連視線都沒有交集，嘖。”安迪·格雷調侃道。

    “攝像機在客場球迷區仔細搜索后宣告了失敗，別灰心朋友們，我們都知道，穆雷公爵通常要到決賽才現身，這不值得失望，”馬丁·泰勒不動聲色地拉回話題，“我們該關注球員了，看上去兩隊都不像剛剛結束假期的樣子，每個人眼里都刻著對勝利的渴望。”

    藍軍的主場斯坦福橋沒有老特拉福德那么恢宏大氣，以倫敦富人區球迷為主體的球迷構成讓他們的主場稍顯冷淡，客場作戰的紅魔身披白衣，和一旁的藍軍涇渭分明。

    穆里尼奧的狂人宣言，宣告著他的穆氏防守反擊戰術登上英超舞臺。幾個月前才與波爾圖踢過歐冠決賽的弗格森心知肚明，但唯有戰術風格是不可能一日多變的，攻勢足球刻在了曼聯的骨子里，與對方拼防守并不比拼進攻更有優勢。

    那就戰吧，看究竟是紅魔的進攻撕破藍軍的防守，還是防守反擊蒸發多翼齊飛的攻勢。

    而45分鐘后的結果是0:0。

    有馬克萊萊的后腰攔截以及特里帶領的后防線，捷克門神切赫站在那里就像一堵墻，這個陣容組成的后防線嘆息之墻比希臘神話還讓人絕望。

    開局試探的快攻到了切爾西門前寸步難行，馬克萊萊的經驗，德羅巴的對抗，特里帶領的后防線非常英超又稍微收斂一點不至于吃牌的鏟斷，強行打出的射門被切赫輕松收下。

    而上半場由于基恩和阿隆索的克制和曼聯得到埃弗拉后越發堅實的后防，切爾西試探的幾次進攻一樣失敗。

    中場休息的時候，更衣室里伊里斯試探地發問：“Boss，要用那招嗎？”

    隊內的眾人都看向了卡卡和C羅，然后盯緊了弗格森。但弗格森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然后說道：“不用那些東西，你們就贏不了了嗎？”

    這就是弗格森，一句話讓所有球員的血液沖上了頭頂。

    “當然不！”基恩和所有人一起發出了怒吼，帶起的共鳴甚至讓另一邊的切爾西更衣室也為之顫抖。

    “那就去吧，在20分鐘里撕碎他們，或者等我換下你們上后衛，你們決定這場球的結果。”弗格森命令道。

    “Yes，Boss！”

    原本準備發起防反后半程反擊的切爾西，下半場被曼聯險些揍懵了。

    美美來到切爾西，被主帥防守反擊戰術美好前景吸引，深覺自己不必像其他門神被后防線坑的切赫只幸福了半場，下半場開始曼聯連續4腳射正的驚險4連撲差點給他心臟病嚇出來。

    他深吸了口氣，記住了對面的幾個名字。范尼，小禁區之王，不必多說了，特里專人盯防，頂著他和另一個后衛的動作，第一個打門，一腳射正還把特里撅到了一邊；卡卡，頂著一張圣子的臉，跑動拼搶比誰都積極，在盯防的后衛被他無辜的臉騙到之后一秒啟動；吉格斯，外號王老吉（？），愛好瑜伽，越老越妖的典型，神出鬼沒的中場前插殺手，身為中場進球無數；但最過分的還是那個卷毛，你再來幾個花活過人你試試，別以為馬克萊萊不敢鏟你！

    BB歸BB，防守球員真的不敢下腳。曼聯已經壓到了小禁區外不遠，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防守人員要下腳的時候，對方永遠是背身對他們。

    一次兩次或許是意外，但既然這么多次都是如此，那就說明是戰術了。敢鏟我就敢倒，敢推我就敢就地開滾，你來試試。

    穆里尼奧在跑動中對球員下了指令冷靜。這是切爾西的第一場，不是決勝局，后防線上誰紅點萬一附贈禁賽都是麻煩，而且最重要的是，防守反擊的防守一定要克制又配合，和合理犯規的有機結合才是王道，一旦以惡意犯規開頭被罰下，防守端失去鏈條的緩解長時間下去必然垮臺。

    這是真正的穆氏防反的初登場，切爾西的防守絕不會和“鐵錘幫”、“暴力本”一樣粗暴，他要告訴全世界，世界上不止有意式防守可以漂亮。

    曼聯爆發的這股力量讓切爾西后防疲于奔命，莫名其妙出現的7前鋒讓切赫撲到吐血，字面意義上的。

    為了搶撲一個范尼標志性的小禁區右腳停球、晃過防守球員左腳抽射的驚艷打門，捷克門神在已經被騙歪后強行起跳撲救，硬是右臉磕上了橫梁死角撲出了這個球。

    在撲上來的隊醫慌亂的檢查中，他冷靜地吐出一口血水，“我沒事，沒有腦震蕩，這是2，我沒瞎。”

    迎著關切趕來的隊友，這個22歲的年輕門神只有一句話：“回去你們該踢的位置，我在你們身后，球不會進。”

    他說到做到，即便藍衣被血水染紅了一片。

    即便是因為多次沖撞和換人換來的補時5分鐘里，他也依舊沒讓任何一顆足球越過門線，哪怕下半場曼聯還有6次射正，3次射向球門死角，他也一一扣下，甚至沒有脫手過。

    解說室里，無數次馬丁·泰勒的“Gooooooal”已在嘴邊，卻都被他精彩的撲救變成一聲聲嘆息。

    比賽最終結果0:0，但比賽過程卻驚險刺激到所有人津津樂道。賽后發布會上，穆里尼奧毫無疑問地帶著切赫出席，弗格森卻獨身一人。

    有好事的媒體詢問弗格森是否對所有人表現都不滿意，如愿以償地被吹風機噴了一臉：“他們每個人都很努力，但紅魔渴望勝利，平局絕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下一次切爾西絕不會如此幸運。”

    對著穆里尼奧他們又是另一副嘴臉：“請問您登陸英超所說的防守反擊是否就是這局這樣的，被曼聯按在半場踢了一整場呢？您的球員是否半途失憶，導致忘記了反擊了，只能讓門將拼命呢？”

    “曼聯在斯坦福橋帶不走三分，其他球隊更不可能，我很期待去夢劇場做客的那天，我會證明一切。”穆里尼奧抱臂冷笑。

    兩個主教練對視后各自瞥向了另一側，就仿佛半小時前，球員通道里，弗格森沒有帶著瓶紅酒祝賀他執掌切爾西，一整場讓攻勢盡開的曼聯一球不進。*

    狂人從不回頭細聽他人的詆毀，卻感激于這份看重、欣賞和忌憚。當然，幽默到為老不尊、看他笑話的部分他也狠狠記仇了，也只有這樣的老頭子能教出來伊恩這樣的孩子。

    結束發布會在走回更衣室的路上，他咬牙想著那個老人在他感動之下傾訴伊恩的狀況之后的表情。

    “你不會真的和他有什么吧？”老人的眼神幽深。

    在這次友好的接觸變為交惡之前，弗格森輕輕笑了起來：“開玩笑的，媒體總是這樣。”

    這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嗎，應該是這么說的吧，反正伊恩那個小鬼是這么假惺惺“安慰”他的。

    別高興的太早了，我祝你早晚也體會下我的感受。

    第038章 歐文的憤怒

    穆里尼奧的詛咒很管用, 伊恩現在就正在體會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痛苦。

    買下歐文這個決定，他當初和伊里斯商議決定的很快。弗吉喜歡，弗吉想要，當初沒有買到, 那他這回就一定要幫他買到, 就像卡卡一樣。

    他自認為已經足夠貼心, 不僅加價，而且也考慮到了球員本身，但他就在這一周里收到伊里斯又一次最后通牒。

    “皇馬那里的消息，歐文也一定要見你一面，否則就要公開控告曼聯和皇馬不公正交易。”

    歐文顯然已經說了一些不太好的話, 伊里斯要求約翰必須全程貼身保護這次見面，雖然有些不解, 但為了弗格森, 他還是再次轉機馬德里。

    真正見到歐文之后, 他才明白伊里斯的擔憂非常有必要。歐文只比他大兩歲, 這個一向看上去乖巧靈動的風之子此刻宛如斗牛一般瞪著他, 絲毫不顧一旁經紀人伊恩·喬治的死活。

    這個和伊恩重名的經紀人宛如可憐的老父親，試圖讓自己的“傻兒子”冷靜點, 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怎么, 帶著保鏢來是怕我動手嗎？”歐文冷笑著, “那你可真是擔心對了。”

    不詳的預感再次涌上心頭, 就仿佛魯尼事件復刻, 伊恩明白他肯定是忽略了什么。

    變數正在于歐文本身的意愿。

    “你以為你有點錢就了不起嗎，轉會是需要球員本人認可的, 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同意這種荒唐的轉會請求？”歐文的靠近被約翰緊急隔開，“就憑你那個助理的花言巧語和你們與皇馬之間的下作交易嗎？”

    深吸了口氣, 他從約翰身后走出來組織語言：“我選擇你是因為我的教父、曼聯的主教練對你的認可，又通過伊里斯知道了利物浦有意出售，但我們的交易流程也是經利物浦同意的。”

    “你TMD在胡說什么？”

    他的領子被不敢置信的歐文抓住，一旁的經紀人已經快暈厥了，約翰想要出手卻被一個眼神止住。

    “就算不相信我，你好歹也該相信弗格森爵士的人品，他對你的欣賞是實打實的，如果利物浦不同意，他們大可以不要收下那張一年期的一千萬英鎊承兌匯票，而不是賣完了再添油加醋立牌坊。”他冷靜地說道。

    瞳孔急劇波動的歐文條件反射性反駁道：“那你對利物浦轉會的狙擊難道不是事實嗎？”

    “是又怎樣呢？”事實上因為過于追求純粹被排除在轉會談判事項，僅作為必要時候的與球隊老板拉關系吉祥物出面的伊恩干脆利落認下了實際上不屬于他的鍋，“這是俱樂部的常用手段，利物浦與皇馬的交易協定也是其中一種，曼聯在尋找基恩的接班人是事實，有自信的年輕后腰都對此躍躍欲試，阿隆索身上沒有寫著利物浦的名字。”

    “我還以為你會把一切都推到你那個助理身上來著，互相為對方攬責，真夠感人的情誼啊，不端著你那副紳士皮了？”歐文冷笑著。

    一股無名火從伊恩心里涌上來，他推開歐文后，將被拽的歪掉的襯衣干脆扯開，紐扣崩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高高彈起后再次墜落。

    “我從未標榜過我自己，是，我就是為了得到你用了手段，那又怎樣？你們什么時候能夠明白，對別人無意義的自顧自期許也是一種指責？”

    “無意義？哈……”吵架上了頭的歐文口不擇言，“在媒體前裝模作樣，背后搞手段的人不是你嗎？非要得到一個不心向曼聯的球員的人不是你嗎？事情都做了，現在裝出一副貞潔烈女的模樣干嘛？”

    頓了一頓，在經紀人的哀求聲中，他又加了最后的一句：“有本事你們就繼續把我按在替補席上，就算坐一輩子替補席我也不會去曼聯的。”

    荒謬的開始，荒謬的結果。伊恩突如其來地笑了，笑得自嘲，是他倒果為因，作繭自縛，就因為他知道上一世歐文最后來了曼聯，拖著大傷后的疲憊的身體，用全部力氣燃盡最后的一點職業生涯為曼聯奪冠，所以他天真的以為自己能給彼此一個更好的結局。

    就仿佛賭氣一般，他半倚著一旁的柜子挑眉輕笑：“利物浦已經用那張承兌匯票買了帕特里克·維埃拉，能讓溫格點頭的價格，2000萬英鎊，賣完你利物浦凈賺500萬英鎊和一個皇馬的二線中場，很劃算不是嗎？”

    冷眼看著可憐的經紀人手足無措地拼命攔截住了歐文，他繼續挑釁般說道：“當然，你愛來曼聯不來，喜歡皇馬的替補席你就坐到合約結束好了，只不過利物浦就要成為英超的笑話了，用兌不出的匯票買人，一年后被阿森納狀告到英足總，多讓紅魔快樂的新聞，我期待在太陽報頭條看見絕妙標題的那天。”

    甩開的門隔絕了身后傳來的東西被推倒砸碎的轟鳴，歐文應當正在罵些難聽到放在電視上不允許播出的臟話，不過伊恩不在乎。

    他輕快地上了車，短暫的快樂之后是無盡的空虛與迷茫，心里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這樣是不對的，你不應該這樣，足球也不應當是這樣的。”

    “這只是氣話，我們的初衷難道不是好的嗎？是那個人不識抬舉。”

    “只為自己心愛的球隊而戰有什么錯！你是為了曼聯，他是為了利物浦，你的記憶一定是真的嗎？”

    “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事不都應驗了嗎？你是對的，錯的是其他人，是他們不能理解你的苦心！”

    “你教父和你外公的教導你都忘了嗎？你敢讓他們知道你的算計嗎？你把一切責任推給伊里斯，你就是清白的了嗎？”

    “伊恩！”

    “伊恩！”

    他驟然從睡夢中清醒過來，伊里斯正站在他面前，面色凝重。

    “到底怎么了？約翰跟我說你從跟歐文吵完回到車上就像丟了魂兒一樣。”

    “沒什么，就是吵了一架，加上可能最近糟心事太多了吧，所以有點不舒服。”迎上伊里斯懷疑的眼神，他擠出一個笑容，“索菲亞開了點藥，我因為暈機和時差吃了又吐，你知道的，每次吃藥停藥反復的時候總這樣的。”

    “是這樣么？”男人看過來的眼神半信半疑，“那你回去就先在Boss家好好休息一陣子，陪陪可可和路易斯，我不是鐵打的，工作完了還遛狗這種事，就算加工資也不會干的。”

    “是是是，遵命。”伊恩舉手投降，終于如愿以償逗得伊里斯面色稍緩。

    去機場的路上，伊恩狀似無意地提起他欽點的幾樁轉會：“對了，剛轉會來的幾個人都怎么樣？哈維·阿隆索和莫德里奇在中場的配合融入情況還行嗎？”

    “基恩不喜歡夸人，尤其是新人，但他肯教阿隆索，還帶他去過自己家，暫時沒有什么問題，莫德里奇相對來說要麻煩點……”

    “麻煩？是隊內配合還是位置沖突，又或者是……”伊恩一時情急地追問，話說到一半就知道不好。

    他眼睜睜看著伊里斯手上轉著的筆停了下來，整個人側身向他傾過來：“你到底在擔心什么？”

    沉默了半晌，伊里斯不打算就這樣讓他躲過去：“歐文的事我早就知道不會順利，但我沒想到他們會直接從球員那里下手，貝尼特斯是個冷血狡詐的人，他是拿捏準了歐文會為利物浦妥協的。”

    “我知道，我也沒有怪你的意思，協調轉會的責任是我推給你的，責任是一體的，所以我接受這個結果。”伊恩垂著頭說道。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伊里斯握著筆的手青筋直露，“但我一直不明白一件事，你為什么對這些欽點轉會來的人的關注過了頭，每一點波動都像是能讓你窒息一樣。”

    他保持著沉默，男人咬了咬泛起癢意的牙根，繼續說道：“沒有人能保證每筆轉會都穩賺不賠，也沒有哪家俱樂部能保證買來的小球員彩票張張大獎，夭折于半路歸于平庸的天才太多，即便是弗格森也不會做保證來了曼聯就一定能讓他們起飛，你好像已經給他們設定了一定的未來，一旦達不到，那就是你的責任一樣，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那是他們本來就應該有的光明未來，如果來到了曼聯反而失敗，那輕易擾亂別人人生的他算什么？

    是，沒有人會怪他，甚至球員自己也不會，但這反而讓他的壓力到了新的高度。

    “伊恩，我早就說過了，你不適合成為球隊的主席或者老板，你喜歡的是你能掌握的潔白純粹，而不是融入環境的灰。”

    伊里斯強迫伊恩抬起頭與他對視：“還記得嗎？我為什么不讓你碰金融之外的東西？”

    “記得。”他輕聲說著，回想著尚還年輕的伊里斯的狂言。

    ……

    “你這樣的笨蛋，只適合跟數字打交道。”鉛灰色的眼睛半是嫌棄半是擔心，“不許給我碰實業和管理，老老實實做你擅長的。”

    16歲的少年不服氣地看向伊里斯，吐出來的卻是甜言蜜語：“我也沒打算碰呀，其他的，不是有伊里斯你在嗎？”

    純粹的，誠摯的，信任的眼神，剔透到無瑕，伊里斯聽見自己的心跳亂了一瞬。

    “還算你有點眼光，”他掩飾性地轉頭不敢看那雙眼睛，“現在剛起步，收你個友情價，事成之后……”

    “嗯嗯嗯嗯，我知道噠，吶，我的支票底本，簽好字的。”伊恩掏出來了什么放在他手心。

    高興過后的下一秒他一個暴栗扣到了伊恩頭上。

    “痛痛痛……你干嘛〒_〒”

    “這種東西是能隨便給人的嗎？”

    “我沒有隨便給啊，我給的是你呀，怎么能算隨便。”少年癟著嘴，一臉委屈。

    支票本被塞回了伊恩嘴里，在他嗚嗚亂叫的背景音里，伊里斯單手壓在他頭頂，一副欺負小孩子的惡勢力語氣，臉上的笑容卻溫柔到會讓熟悉他的人懷疑人生。

    “我是有職業素養和操守的，少拿這些忽悠我，說好了的提成，給我去準備合同，老老實實走流程，規范嚴謹才能走得更長遠，明白嗎？”

    “嗚！”

    ……

    “不做主席，你也可以繼續喜歡曼聯，如果不是我攔著你，你恨不得每件事都親力親為，這也就算了，為什么要把所有責任壓在自己身上？”伊里斯緊追不舍

    “因為這就是我該做的。”伊恩抬眼看向對面的人，眉眼彎彎，如同最真摯的信徒。

    他絕不允許上輩子的事發生。

    第039章 心結&雙紅會

    伊里斯只覺得頭疼。他本以為伊恩見過了索菲亞會好一些, 沒有想到反而適得其反。

    “這不是你的責任，伊恩。”他只能徒勞又蒼白地勸解，即便在和曼聯有關的事上他已經習慣妥協了。

    “這就是我的責任。”伊恩輕輕說道。

    在現在這個時間節點，沒人能夠猜到未來的足壇會發生那樣大的變化, 人們對于切爾西的新俄羅斯老板抱著看好戲的態度, 上一年切爾西聯賽第四的成績都被認為是他們的頂峰。

    沒人想象得到藍軍會在穆里尼奧手里爆發出怎樣的潛力, 就算抨擊一萬次他的狂傲，他的成績依舊屹立在那里，他的名字和溫格、弗格森還有還未來到英超的瓜迪奧拉注定在史冊里熠熠生輝，但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也是這美好背后的破碎。

    為槍手付出半生心血，縫縫補補靠賣隊長、挖童工, 終于還完貸款卻黯然下課的溫格，輾轉各地被戲稱第三年蟬的穆里尼奧, 唯一算的上體面的似乎只有戰到不能戰含淚退場的弗格森, 拖著病體看著著紅魔走向沉淪。

    轉會費越來越高, 甚至英鎊逐漸不如歐元, 以往以歐元為價格單位吹一個高數字轉會費的開始用英鎊衡量, 一個億變成了大家習以為常的數字。這樣巨額的資金投入，想必現代足球的一切都越發展越好了吧？

    是這樣的嗎？

    在球場廢墟哭泣, 只能帶走殘骸灰塵的球迷；默西郡不分紅藍兩色的金錢, 被控告到法院起訴的用貸款購買球隊的美國老板, 被拍賣的利物浦；時隔半個世紀穿上黃綠戰袍, 用盡所有一切可能卻仍然奪不回心愛球隊, 只能眼看著老板用貸款將球隊敲骨吸髓的心碎紅魔。

    這就是金元足球的背面，甚至他們也算幸運兒, 更多小球隊的悲喜只有當地球迷自己知曉，連為他們嘆息一聲的人也不會有, 媒體有太多的熱點要追捕，新的豪門有那樣美麗的一切，沒有人在意那些微弱的哀鳴。

    在絕大多數人眼里，這是理所應當的，被時代的車輪拋棄是必然，溫情不是必需品，小球隊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拼盡全力，大球隊有更高的追求，每個人都急切地攫取自己追求的東西，所以世界上不會再有弗格森，也不會再有溫格了。

    梯隊建設？球員身體發展？這些跟我有什么關系，鋪路到讓自己下課，給后來者做嫁衣嗎？或許有愛球隊的名宿默默付出，但更多的人用腳投票，選擇了最快的方式。

    只要勝利、只要成功，沒有人可以掛靴的豪門是不被功勛球員裹挾，趁著還值錢賣個高價是合理的營收手段，壓榨透支年輕球員的未來是給他們表現的機會，要不是我慧眼識珠，你怎么會有xxx冠軍呢？至于你的未來傷病纏身，那是你自己身體素質不好，怎么XXX就沒事呢？

    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改變局勢，但伊恩并不想做一個單純打不過就加入的助紂為虐者，所以明知道切赫的能力，他還是選擇了弗格森看中的范德薩，而不是與切爾西抬價切赫，制造出一個新記錄后，留下一地雞毛。

    他完全信任弗格森，只是偶爾也會想要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捧給他。大部分的時候，他能夠克制的住，只是對親人的感情總會動搖他的理智判斷。

    他本來也無所謂歐文理解或者不理解，只是厭煩于這些人一次又一次給他的期望，為他貼的標簽，因為這些總讓他想起如鯁在喉恨不能遺忘的人。他這一輩子可能命犯有橄欖綠色眼睛的男人。

    但那些都不重要，得不到也就得不到了，可曼聯不行，他愛的足球不行。所以他不止做了曼聯這一點努力。

    即便說出去會被嘲笑，他也會想要試試逆著時代潮流前行，就算失敗了也不要緊。他終會回到那條河流，只是不知道能否再一次于合適的時間醒來、重逢。

    伊恩拽住了助理的袖子，眼神晶亮：“伊里斯，你會幫我的，對吧？”

    男人在心中冷笑。這都是你自己慣出來的毛病，就像賭徒一樣，只要開始，就會被逐漸套牢。

    但他心甘情愿，為這份信任，為這個傻子的天真。

    那些辜負這份信任的人，遲早會后悔于丟掉了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可以，但你放假期間也得給我老老實實地學東西，想要干凈地爭取球員，沒問題，但這不代表我們要像冤大頭一樣任人宰割。”伊里斯微微勾唇，“想讓我幫你，可以，想繼續做曼聯主席，也可以，給我把你過去那些年落下的人際交往厚黑學課程統統補上。”

    看著伊恩心虛的笑容，他堵死了最后的借口：“我不是萬能的，我也不是曼聯的主席，更沒有興趣當你的代言人，你要成為合格的管理者，首先就要從懷疑開始，不可以像傻子一樣隨便信任別人，哪怕是我也不行。”

    “是！”伊恩認認真真地敬了個禮。

    但說歸說，到了弗格森家門口，他還是有點近鄉情怯。回想過去半年里是怎么把好端端的計劃玩脫，一步步走到現在，他就有種想要消失的沖動。但是

    狗狗祟祟地看了一眼伊里斯的假笑，他還是老老實實地按了門鈴。

    “我回來啦~”

    用一套套小動作加賣慘搞定凱茜夫人，又在弗格森面前可憐兮兮地擠出幾滴眼淚，伊恩絲滑地融入了家中，就仿佛從未離開過這里。

    伊里斯欣慰地點頭，留下了大量作業后瀟灑轉身離去。

    “要是讓我知道你光看曼聯比賽不好好學，你就死定了。”

    嗯嗯嗯嗯，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搞砸.jpg

    頂著一張好學生臉的天才厭學人際學青年在不喜歡的課業和比賽之間，誠實地選擇了看比賽，錄像不過癮之后還去了現場，甚至還打著探查敵情的由頭，鬼鬼祟祟改頭換面去看了切爾西的幾場比賽。

    爽死。

    切爾西迅速成為了所有人矚目的對象，截至前十輪比賽，切赫0封了8場比賽，嘲笑曼聯攻不破藍軍球門的其他隊伍被結結實實上了一課，除了曼城神勇地僥幸獲勝，利物浦糟心地輸給切爾西后又輸曼聯，布萊克本甚至被灌了四個。

    當然，大多數情況下，切爾西的比分都是1：0。被切爾西勢頭嚇到的各家球隊喉舌開始批評切爾西功利足球，只會防守，抓住為數不多的幾局平局挑刺。

    對此切爾西球迷的看法是：防守不美麗嗎？穆里尼奧帶來的足球和阿森納的不一樣，但好用，這就夠了。漂亮的防守符合外號圖書館的斯坦福橋的氣勢。

    至于穆里尼奧你們覺得我功利啊？對對對，我功利我贏球，曼聯打攻勢，也贏球，和我們并列，你們不贏球，想必是因為攻守戰術都不喜歡，是不想贏球而不是不能贏球，對吧？

    有主隊傾向的記者險些被氣到紅溫，被切爾西新聞官禮貌地請了出去。感謝小報們層出不窮的創新，年僅30的新聞官已經活像50歲的老人了，只有一雙眼睛還利著，絕不允許任何事故破壞老板給定下的滿績效獎金。

    有人得意，就必然有人失意。緊咬在曼聯和切爾西后的阿森納從容不迫，縱然有人質疑為什么要出售隊長，在球員主動解釋位置與新核心法布雷加斯沖突后，看看價錢，也就釋然地忍了，一切為了球場.jpg。相較之下，賽季初豪言壯志發話、現在就被榜首拉開10分差距的利物浦和新帥貝尼特斯不免承受了巨大壓力。

    隊長杰拉德險些被切爾西挖走，隊內金光閃閃的功勛球員被賣，縱然鍋都被甩到了球員本人身上，球迷也不是什么不遷怒的好人，球員畢竟遠在馬德里，哪里有近在眼前的俱樂部和主教練好罵。

    利物浦老板&貝尼特斯：倒霉.jpg

    但就算球迷再怎么罵，夏窗畢竟關閉了，維埃拉雖然還在適應，畢竟表現不俗成名多年，在得到俱樂部畫的大餅和主帥會好的會好的承諾之后，球迷也勉強忍了。

    然后利物浦就在老特拉福德被曼聯踢了個3：0，許多年雙紅會利物浦都沒出現過的恥辱成績。

    9月21日的老特拉福德，貝尼特斯賽前看到魯尼復出的消息就感覺大事不妙，卻還是賽前嘴硬，表示會在老特拉福德豪取三分。

    嗯嗯，然后就被灌了三個球。

    魯尼養傷期間發生了這樣多的事，回來之后夾緊尾巴做人，更何況小胖敏銳地察覺了隊友都憋著一股氣，欺負其他聯賽小球隊終究沒什么意思，只有踢踢利物浦撒氣的樣子。

    于是利物浦就倒了大霉。隊內門將耶日·杜德克是波蘭的一門，曾有過一個賽季只讓球門失守26次的輝煌戰績，許多利物浦球迷將他同利物浦的傳奇人物克萊門斯相提并論。但在輝煌的第一個賽季后，他的狀態就開始下滑了，切赫染紅自己也只是拼出來了個0：0，他顯然沒有那樣的好運，身前的防線更是比不過切爾西銅墻鐵壁。

    第一個他沒能撲中的進球來自魯尼，立功心切的魯小胖仗著帶英國籍和健壯的身體一路過關斬將，最后在禁區內一腳爆射，縱然埋怨后衛攔截不當，杜德克心里也明白這是英格蘭本土，魯尼是歐洲杯英格蘭隊進球最多的球員之一，犯規可以，惡意下腳是嫌命太長不想在英超混了，他忍了。

    第二個他沒能撲中的進球是對面隊的小卷毛被鏟之后演出來的點球，雖然明白背后放鏟免不了如此，他還是忍不住留下了眼淚。撲點球這種事，靠的是緣分，12碼的死亡距離之下，別說是前鋒，門將也能輕易踢中，咬牙切齒地看著對面范尼謙讓地讓C羅自己罰球，球落入網中。

    第三個球是薩哈和范尼的配合，在被水銀瀉地般進攻搞得暈頭轉向的后防線露出巨大破綻的時候，替補C羅出場的薩哈一腳傳中，把球送到了小禁區外的范尼腳下。那最后的結果還用說？

    至于曼聯為什么最后只贏了3個球，呵呵，不是因為利物浦主帥貝尼特斯做了什么絕妙換人，也不是因為利物浦上下突然靈光一閃，而是因為弗格森仿佛突然轉了性子，學會了見好就收，把前場統統換掉了。

    痛打落水狗乘勝追擊不是不可以，只是弗格森已然看出來了對面的火氣走向不對，決定保護球員而已。

    第040章 賽后&秋游

    賽后失去風度的貝尼特斯幾乎沒怎么回答問題, 出現在媒體面前僅僅是因為不出席要罰款，而不怎么財大氣粗的利物浦，這個罰款會從他自己的工資里扣。有的時候真的不怪人嫉妒，看看跟他同臺的另一個老頭子, 執掌十余年曼聯這樣的球隊, 半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教子買下俱樂部供他一笑, 曼聯上下他老大，想要什么沒有，修球場和基地0貸款全款自己出資，他呢？

    自己辛辛苦苦扒拉出來看好的小甜菜被抬價一倍飛到了曼聯鍋里，想買替代一時只能咬牙挨宰, 謝天謝地埃弗拉就位置和阿森納發生矛盾，這才有他揮鋤頭挖墻角的空間, 挨了一刀狠宰還得說謝謝, 他辛辛苦苦暗中把歐文賣出了高價, 留下了500萬英鎊周轉, 結果老板很不客氣地就分紅拿走了。

    氣暈.jpg

    而身為老板的大衛摩爾斯卻自覺良好, 畢竟從接手利物浦以來，除了五冠王那年他們短暫地狠狠盈利, 其他時候都需要他貼錢, 就是把這500萬英鎊都收回來, 算下來還不如把購買球隊的資金存銀行里的利息來的高, 他同意引援已經足夠慷慨了, 拿點自己該得得的錢怎么了？倒是你，要錢要人都給了, 怎么成績還這么爛，你是不是該反思反思？

    胳膊擰不過大腿, 一般的主教練是犟不過老板的，一肚子氣的貝尼特斯只好回去發狠整頓，他對登陸英超的第一個賽季下了大量的心血，絕不打算就這么灰溜溜離開。

    而曼聯呢？踢完雙紅會，隊里的那口氣并沒有卸掉，反倒因為切赫到底是失誤過開始了新的一輪特訓，表現在外的反而是越發穩健。

    弗格森對此很滿意，自從有了伊里斯，他再也不必事事親力親為，一年下來，伊里斯的威信也完全樹立起來了，他現在終于有大把時間專心研究戰術和精心培養喜歡的小球員。

    魯尼和C羅不必說，都是他的心頭肉，他眼里偶爾還會暗搓搓爭寵的小孩子，阿隆索是欽定的基恩接班人，和基恩相處愉快，只有莫德里奇因為身體因素（也就是伊里斯先前所說的麻煩），被先按在了替補席上，一邊被營養師和隊醫連番關愛，一邊吃嚴格定好的營養餐一邊特殊訓練。

    如果說C羅是需要邊增肌邊定型體格，人卻健康的話，那莫德里奇在艾琳的眼里簡直就是冬天地里的小白菜，寫滿了可憐。

    “上帝啊，我還以為英超的球隊和隊醫已經夠爛了，怎么……咳咳，沒關系，照著我的計劃來，我就不信還不能把你養高養壯！”說到一半的營養師本人想起了新球員的國籍，艱難地把不中聽的話縮了回去。

    總而言之，對曼聯的新援來說，除了剛入隊的奇葩傳統，這支球隊讓他們感覺到了蓬勃的生機和希望，當然，拼命到比正式賽還猛烈的隊內訓練也給他們上了一課。

    C羅和魯尼搖身一變成了隊內老人（相對版），翹著尾巴介紹一切，眼看著年長些的阿隆索丟下他們光速融入后，和莫德里奇的關系越來越好。

    這個克羅地亞年輕人看上去瘦弱，卻因為波折坎坷的童年經歷有了過分強大的內心，要伊里斯來說，與其說是這兩個小鬼罩著莫德里奇，不如說是莫德里奇在哄著他們、照顧他們。

    在觀察筆記上記上最后一筆的伊里斯滿意地輕吹未干的墨跡，今夏引援大成功。

    哦不對，還有個在皇馬的期貨。他在電腦上檢索新聞，果不其然看到了歐文看飲水機的傳聞，內心毫無波動。其實就算來了曼聯，他也未必能坐穩首發，不過有弗格森的支持，一切看能力總好過被不如自己的人按在替補席上。

    除非外星人羅納爾多傷了，否則前鋒有他在，中場有菲戈、齊達內，歐文只能去和勞爾爭，單從實力上他也未必爭不過，偏偏勞爾是隊長，是伯納烏青訓的標志，雷東多走后，他就是一面旗幟，新主帥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棄勞爾轉用他。

    這個人，早晚還是要落到曼聯手里的，就算有伊恩那個追求純粹的麻煩鬼和愛才心切的弗格森在，許多手段都不能用，最后他也依舊逃不過。

    要伊里斯自己來說，對俱樂部戀愛腦的球員都是神經病，只不過極個別俱樂部值得，所以能有個完美結局，彼此成就，但那微乎其微的概率哪里值得這樣拿職業生涯去賭呢？

    要達到這點，你效忠的球隊首先不能太爛，太爛就會沒錢，沒錢就會逼不得已為了生存甩賣；其次，球隊也不能太好，好到皇馬那種球迷吹毛求疵的苛刻，一旦狀態下滑必然面對清退；在這之外，還必須有有人情味的球迷、球隊老板，不太頻繁更換的主帥，集齊以上所有東西才有可能與球隊雙向奔赴。

    縱然站在俱樂部的角度，縱然隊內“兒魔夢”忠心耿耿的球員一大堆，他也沒有鼓吹提倡這些的意思，他相信歐文也遲早會想明白這些的。

    唯一令人煩惱的只有伊恩那個小混蛋。

    精神狀態時常詭異波動的青年暫時看上去是真的很快樂，在發現小甜菜長勢比上輩子還要喜人之后，徹底沒有了心理負擔的人就快玩瘋了，整個人快樂到閃閃發光，試圖給每一個路過的曼聯球員分享這份快樂，甚至還在暫時領先之后快樂給全隊包括工作人員都發了獎金，快樂看球，快樂逃課不寫作業，和新援迅速也打成了一片。

    在征求完球員自身意見后，看上去都很自律聽話的新援都被塞到了訓練基地的漂亮公寓住下，周末莫名其妙也開始了固定弗格森宮一日游，并在舊人吃醋的哼唧里，迅速變成了隊內大聯歡。

    C羅見到了認識以來從未見過的伊恩。在9月的末尾，青年愣是拽著弗格森一家又拉著他和魯尼、卡卡還有莫德里奇出來秋游。

    “去嘛去嘛去嘛，弗吉最好了，凱茜夫人都同意了，嗚嗚嗚嗚嗚。”用了假哭這招手段的伊恩無往不利。

    至于其他曼聯球員沒有來的原因，一是他們已經老了（劃掉），因為他們都有家庭，在難得的假期，伊恩沒有打擾他們家庭生活的意思，二是因為哪怕是加長版SUV也坐不下那么多人，而如果開好幾輛車浩浩蕩蕩出行你就等著被閃光燈晃到失去興致吧。

    整個秋游過程中，伊恩都仿佛穿花蝴蝶般竄過來竄過去，把自己從萬人迷玩成人嫌狗憎的小討厭鬼，只有C羅和可可與路易斯還一如既往愛他。當然，謹慎的克羅地亞人和弗格森夫婦只不過在逗伊恩玩。

    一人一只狗橫沖直撞跑到角落的草坪癱倒，任由金毛可可繞著主人焦急地轉圈圈，相對成熟穩重的德牧路易斯艱難地按住了精力旺盛的可可，卻被單線程狗狗以為要找它玩，歡快地撲了過去。將牽引繩放量到最大，伊恩整個人躺成板板，安詳一秒閉眼。

    秋日樹蔭下，和煦的微風拂過并肩著的兩個人，英國難得有這樣好的天氣，把整個人曬到昏昏欲睡，C羅卻沒有睡意。他有一點點莫名其妙的擔心，伊恩的快樂不像假的，卻讓他感覺像在燃燒自己發出最后的熱量。

    他湊近了些，甚至不小心壓到了伊恩又一次長長了些的頭發，惹得青年側身睜眼看向了他。

    “克里斯？”

    漂亮的藍眼睛近在咫尺，卻因為空茫有些非人的無機質感，C羅的話梗在喉頭，最后只問出了一句：“頭發長了不會不方便嗎？”

    “還好呀。”伊恩習慣性地勾起笑容，抬手戳了戳C羅的頭發。

    打滿了發膠的頭發被戳起來的時候，發根會癢癢的，雖然C羅已然變身時尚達人，卻仍然保留了對發膠的熱愛，唯獨這點讓時尚指導林筠松抓狂。

    “林又找你吐槽我了是不是？”他一下子就猜到了什么。

    不再標準卻真心的笑容出現在了伊恩臉上，眼睛也終于不再似藍玻璃般，而是帶上了真切的揶揄：“林說你起碼批發了一倉庫發膠，她早晚要找個機會一把火都給點了。”

    “那是她不能欣賞這種成熟男性的美。”C羅撇了撇嘴。

    “噗”旁邊的青年怎么也沒能忍住，只好捂住嘴巴試圖讓C羅聽不到。

    “好啊，伊恩你在笑話我是不是？”C羅佯怒，“我今天非得讓你看看我的厲害不可。”

    瞪圓了眼睛帶一點點惶恐的伊恩有點像林間被驚擾到的小鹿，他看著C羅擺出惡霸的架勢，然后

    開始撓癢癢。

    死穴被攻擊，伊恩，Over。

    笑到上氣不接下氣的人連舉手投降都做不到，只能嗚咽著求饒，一句句好話不假思索地往外說，終于勉強換得C羅停手。

    “哈壞人”伊恩的指責也語氣軟到像是在撒嬌。

    就勢罷手的“惡霸”本人卻也有苦說不出，某些不該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起立的東西，被掌心皮膚絲滑的觸感、打在身上的炙熱吐息和變了調子的嗚咽呻/吟喚起，逼得他只能側著身，避免被眼前的心上人看出端倪。

    天殺的，他原本真的沒有動歪心思！

    毫無所覺的伊恩緩了半晌又開始戳著C羅的頭發玩：“ 她還說你給卡卡也送了發膠，把她氣得嗷嗷叫之后，給他也送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現在好像只有我沒收到過啦？”

    一個“危”字出現在了C羅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