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不老實的壞貓
各個項目的冬訓計劃如火如荼, 白洋沒想到金丞的感情翻車了。
“怎么回事?你別急,慢慢和我說。”白洋趕緊幫他想辦法,在筆記本上寫了個“?”, 但寫下之后,他內心并沒相信金丞的一面之詞。畢竟判斷一個人愛不愛那個人, 不能光看他說什么,主要還是要看做了什么。
江言親自設計了手語, 每天陪著金丞兩邊跑特訓,時不時還要帶金丞騎小摩托去醫院做高壓氧艙。
雖然他冷著臉, 但該干的活兒一樣沒少。所以白洋不森*晚*整*相信。
可金丞不這樣想, 酸水已經充斥了他的腦袋, 見到白隊就像見到了娘家人。“他在外頭有人了, 我已經親眼看見了!一個男人!”
“等等,等等,你慢慢說。”白洋坐下, 先把他的筆記本拉過來,寫道:[這上面都是江言給你精心設計的課程,你別多想, 他在學校里有個學長學弟很正常。畢竟體院這么多人。]
“不是不是, 不是。”金丞擺擺手, “是校外的人。我還特意問他,他笑得好溫柔!他很溫柔很神秘地告訴我, 那個人是他朋友!”
“朋友?”白洋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江言他……他社交環境非常簡單, 相處最多的就是學弟學妹、金丞或者自己, 現在再加上學生會的人。
“是他社會上的朋友,不是付青云,也不是打跆拳道的人。”金丞比劃著說, “要是打跆拳道認識的人,我最起碼也會覺得眼熟。可那個人明顯是陌生人,和他差不多高。他倆一邊說話,一邊笑,可親密了……他倆在東食街約飯!”
白洋這才發覺事態嚴重,江言看來真有大事瞞著金丞。但他為了安撫,還是寫道:[別多想,誰都有社會上的朋友。你有我也有,大家都有。]
“可他倆分開的時候還抱了抱呢,臉都要貼上了。貼貼那種!”金丞沮喪至極,那日的畫面歷歷在目。
“還……臉貼貼了?”白洋先拍拍他,摟著金丞的肩膀直皺眉頭。江言那大矯情大潔癖,居然能和外頭的人貼臉?那這個人必然不一般。
金丞也聽不到勸,全靠白隊給的身體動作感受溫暖。“那個男人要是不好看,我也就不在意了。他還挺好看的,我都覺得他好看。那江言肯定覺得他更好看了。”
這事還得問江言,白洋呼嚕了幾下金丞的后腦勺,寫道:[先別多想,我替你去問問。江言他不是見異思遷的人,這里頭一定有誤會。你倆最近關系怎么樣?他不抗拒和你接觸吧?]
寫著寫著,白洋一愣。原來聽障的世界這么困難。
金丞回憶:“不怎么抗拒……反正我每天早上給他那什么,他雖然冷著臉,但也不拒絕。”
“什么?你還每天早上給他那什么?你可真是……”白洋在他腦門上戳戳,小孩兒談戀愛都這么狂野的?江言也真是,又冷臉享受,又在外頭貼貼,看來自己必須得去警告一下。
到了下午,江言去學生會拿下學期的招新活動表,結果就被白洋堵在了辦公室里。
“白隊,找我啊?”江言見他來勢洶洶。
“我問你,你小子是不是心里有鬼?”白洋先把他手里的活動表拿起來看看。
又到了每年的招新季,高三學生們要來大學參觀。而每年這個時期,也是學生會最忙碌的日子,但這種忙碌里也摻雜著復雜的心情。高三的運動員會用他們青春的面貌和健碩的身體提示著他們這些大學生,新一波競爭者來了。
前浪還未退場,新浪已至眼前。反正白洋每年的心情都挺復雜。
江言先是皺眉,精明如他,怎么會想不到發生了什么事:“金丞和他告狀了?”
“人家委屈壞了。”白洋先捶他一拳。
江言也不做過多的解釋,反而說:“我和他現在還沒復合呢。”
“沒復合……沒復合他每天幫你那什么,你小子倒是挺享受啊。你倆要是沒復合,你們還這樣那樣,你倆是想當炮友還是當什么?好好的大學生別什么事都搞這么復雜,要在一起就踏踏實實在一起,炮友那套不可行。”白洋說。
江言往后退了一步,盯著白洋的臉看了又看:“唉,我沒拿他當炮友。”
“但你這行為是,這不對,真的不好。”白洋苦口婆心。
“真的不是啊,你別聽他亂形容。”江言也快要苦口婆心了,“而且……”
“我不管你怎么想,你要是不喜歡金丞了,先和他說,然后再去找,咱們這個順序得搞清楚了。要是還喜歡金丞,就別去外頭找什么狐媚子,聽白隊的。”白洋拍了拍他肩膀,“你有輕重,我相信。退一萬步說,外頭的狐媚子能有什么好的,能有金丞好看嗎?”
“唉。”江言想說什么,最終也什么都沒說。
金丞下午仍舊是特訓課程,這是周教練給他安排的特殊教程。
經歷了幾天奮斗,金丞從最初的焦急變成了另外一種狀態——接受。
他已經不那么暴躁了,完全接受了現狀,不再和耳朵里的平衡、壓力對著干,而是順其自然。他缺失了一塊能力,周英華的意思就是用更多的技能去補充,如果說不能轉身得分了,那么就苦練正面上頭。
上頭多拿分,頻率加快。用最大的體能消耗去拼最大的速度,完完全全變成速攻手。同時還要多多練習雙飛踢。
雙飛踢兩次攻擊,如果都能夠拿分也能彌補一塊。現在復建路線已經完全給金丞列出了明細,但金丞還會抱有一線希望,會不會在比賽之前能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摸索到一個能旋轉的技巧?
等到他的特訓結束,江言來接他。
“他的手語學習得怎么樣了?”周英華最近沒少費心,人都瘦了。
“差不多了,慢慢比劃全能明白,速度太快還差一些,需要多多練習。”江言如實匯報。
周英華點頭:“辛苦你們了,務必讓他學會快速閱讀!我到時候只負責給他比劃,他必須能看懂。”
“明白。”江言認可。
已經訓練完畢的金丞拎包過來,用洞穿的眼神看著江言,腦海再次浮現他和那人貼貼的場景。“你來接我啊?”
“對,走吧。”江言冷臉接過他的運動包,朝他比了比手語:[吃不吃飯?]
“吃,我想吃水果,想吃西瓜,渴死我了。”金丞已經能看懂幾十個生活手語了,不至于寸步難行。
東食堂里熱熱鬧鬧,金丞一屁股坐在彩色座椅上,嘴里還嘟噥著:“我想吃西瓜。”
江言把包放在椅子上,指了下水果站的方向。“我現在過去買,你別動,你要是敢動我不會找你。”
都不用江言手寫,金丞已經背下他的名言,大概率又是那一番話——不能動,別亂跑,你要是亂跑我絕對不會再找你。
現在不是自己亂不亂跑的問題,是你要跑啊。金丞哀怨地看著江言挺拔的背影,忽然間,一個人搭住了他的肩膀:“昌哥?”
“怎么自己坐著呢?這么可憐啊,江言呢?”陶文昌先問,隨后看向不遠處就放心了,江言果然陪著。金丞剛要站起來就被昌哥按回去,定睛一瞧,昌哥不是一個人,他還帶著兩個男生,兩個巨人男生!
正在拿水果盒的江言就像有心靈感應一樣,回頭看了看,不看不要緊,一看就看到陶文昌帶著兩個大高個兒去找金丞了,而金丞的眼睛滴溜溜亂轉,看著人家的無邊大長腿!于是他加快速度,拿了兩盒西瓜就趕回去:“昌哥,你怎么來了?這兩位是……”
“哦,我弟弟。”陶文昌給他們做介紹,先拉過左邊這個,“陶最,我堂弟!”
江言點了點頭:“好高啊,是打籃球的還是打排球的?”
陶最有一雙狹長的眼睛,很清冷,不怎么愛人似的,耳朵里塞著耳機,倒是禮貌地點了下腦袋:“排球,二傳手。”
“怪不得這么高呢,兩米了吧?”江言羨慕地看了一眼。
“剛剛好。”陶最說,再沒有說過多的話。
“他現在選學校呢,我帶他們過來瞧瞧。”陶文昌又把另外一個拽過來,“這個是我表弟,厲桀!”
金丞的眼睛都不夠看了,什么什么,昌哥說什么?自己好像格列夫游記,誤入巨人國了!兩個巨人好帥啊!
“你好。”江言再次伸手握手。
“好啊好啊,首體大還挺不錯的嘛!你什么項目?”厲桀一副桀驁不馴的神情,捏著江言的手用力攥了攥。
“我叫江言,跆拳道項目。這是金丞,也是跆拳道。”江言也做自我介紹,摸了下金丞的肩膀。
“你好,我叫金丞,我是……”終于輪到自己發言了,金丞剛要站起來,又被江言給按了回去。
“跆拳道啊,厲害厲害!我小時候也學過幾次,吃不了那個苦!”厲桀顯然愛聊天,“吃不了這個苦就得吃那個苦,我也打排球,王牌主攻手,身高206。”
“這么巧,你和陶最都是打排球的,你倆一個隊么?”江言好奇地問。
“不是!”沒想到這倆人倒是異口同聲。
這……江言就看不懂了,按說里里外外都是親戚,還都是排球項目,不至于這樣看不順眼吧?但事實是,這倆人還真的看不順眼對方,就連坐下休息,陶文昌這個和事佬都要坐在他倆中間,不然陶最和厲桀隨時隨地能打起來。
金丞一會兒看看陶最,哇塞,清冷學弟,一會兒看看厲桀,哇塞,狂野學弟。眼睛都不夠用了。
“哈哈,見笑見笑,他倆從小就不對付。我也沒轍。”陶文昌苦笑。
金丞倒是話多了,連忙說:“昌哥,原本你這個身高我以為挺高的呢,沒想到……你在你家里是墊底的?”
“怎么還帶嘲諷的呢?”陶文昌拍了拍金丞的腦袋瓜,小樣兒,忘了昌哥當初怎么救你了吧?
“他倆都多大啊?明明比我小,看著還挺成熟呢。”金丞笑了笑。
他剛剛一笑,一塊多汁的西瓜就塞到了他的嘴巴里。金丞一回頭,江言捏著叉子,隨時準備著再給他嘴里戳一塊兒,那動作仿佛在扎一只猹。
“成熟什么啊,小學生似的,我像他倆這么大的時候都談戀愛好多次了,他倆現在和女生說個話都不敢,看見排球比誰都親。”陶文昌搖了搖頭,“江言你也別笑話我,我這個堂弟和表弟特別晚熟,內心都跟小孩兒差不多。我真是帶孩子呢……”
厲桀濃眉一皺:“你才小孩兒呢!”
“談戀愛那么多次,還不是春節被家里催婚。”陶最丟下一句。
“誒誒,你倆閉嘴,我倒要看看你倆以后找什么樣的女生。”陶文昌說,又看向江言,“咱們學校排球館也挺不錯的,我一會兒帶他們去逛逛。”
“快去吧,你們現在去,不然一會兒人多。”江言開始無形轟人,“我對這個項目不了解,沒想到還分這么細致,一個主攻一個二傳。”
“呵呵。”厲桀先笑了笑,陰陽怪氣地說,“二傳有什么好的,二傳就是心眼臟。”
一直聽音樂的陶最接話:“打排球有什么好的,打排球好東西也不多。”
“你不也打排球嗎!”厲桀瞪過去。
陶最面無表情:“我說我是好東西了嗎?”
“好了好了!別吵了!”陶文昌不得不作出大鵬展翅狀,擋住他倆的攻勢,“江言金丞,讓你們看笑話了啊。”
金丞還在評估他倆的顏值,不禁開口:“昌哥,他倆是不是都要上首體?要不然先留個聯系方式吧,以后可以……”
江言一把按住了金丞蠢蠢欲動的手,像拎小貓一樣拎起來:“昌哥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逛。”
第152章 一致對外
“這就走了啊?”陶文昌站起來送, “你們不吃飯?”
“不吃了,家里還有白隊送的,回家慢慢吃。”江言一笑。
陶文昌看著他的假笑, 點了點頭:“成,那你們回去吧, 我帶這兩個臭弟弟再看看。”
“那你們慢慢看,希望等到今年9月份我們就成校友了。”江言給出祝福。沒想到陶文昌無奈地搖搖頭, 撥浪鼓一樣:“得了吧,我可不敢想象他倆都考上咱們大學是什么慘狀, 我每天光是攔著他倆打架就得累死。我啊, 好不容易本科畢業, 只想安安生生讀研, 千萬別給我找事了。”
“這種事……得看運氣,就怕運氣又撞上了,你還是得管著。”江言往后看看, 厲桀和陶最兩個人怕是從小打到大,一眼不注意就能揍成一團。這樣的弟弟,就算不在一個大學里, 將來他們所代表的男排隊伍也要撞上比賽, 到時候仍舊是火星撞地球, 聲勢浩大。
厲桀看著就不老實,一看就是從小把打架當吃飯的主兒。
陶最看著老實, 那把嘴炮轟所有人, 也不是一個吃虧的主兒。
將來啊, 昌哥有得累呢。江言認真地拍了拍陶文昌的肩膀,祝福他:“加油,不管未來多苦多難, 都要堅持下去。”
陶文昌撇撇嘴,自然也聽得懂這份祝福。唉,倆弟弟就這樣長大了,從前是高中生還好,以后只會矛盾升級。他只希望研一這年別再有別的小學弟撞上他,他只想管這兩個直男弟弟。
金丞還沒看夠,就被江言的大手無情拎走。走著走著,金丞用右手敲敲腦袋,右食指彎曲,做了一個像問號一樣的手勢。
“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走了?我還想和他們多聊聊呢。”金丞問。
“還怎么了?咱們要是不走,食堂里的假花就被你拿走送人了吧?”江言把水果盒放到他手里,“趕緊吃趕緊吃。”
雖然有了西瓜,但是金丞又惦記上了別的,昌哥帶來的兩個男生真帥啊,不同風味不同口味,果然是體院大舞臺,夠膽你就來!
又過了一天,是冬訓期間里難得的“休息日”。
雖然每年都是這時候出成績,但也不能給運動員練狠了,所以都會抽出幾天來放松,吃吃欺騙餐。當然,他們的休息可不是一整天什么都不干,基礎訓練不能少。今天的體能內容是5000米長跑。
不管是女生還是男生,上陣就是兵。今天是不計時跑,然而在周英華的眼皮子底下,還真沒人敢慢騰騰,基本上都維持在合格區間里面,不會差太多。
金丞的長跑還行。長跑不是他的主項目,可幾千米跑下來只要不是費勁巴拉卡時間,也不會累到哪里去。只不過機械性跑步結束后嗓子很不舒服,他跟著隊伍先繞著室內館的操場慢走幾圈,一屁股坐在軟墊上。
聽不見的世界真糟糕啊。
眼下正是室內館最熱鬧的階段,因為冬天冷,田徑項目也在屋里練。跑步的、跳遠的、跳高的、鉛球的……明明每個項目都有自己獨特的聲音,可金丞一個都聽不到。
連一陣風都沒有。
又寂寞又無奈,起初金丞還生氣焦慮,但病痛永遠有一萬種方式讓人老實。金丞努力看著同學們說說笑笑的嘴巴,幻想忽然能聽到是什么心情,他有時候甚至會產生逆反心,希望大家別再說話了,別再當著自己說話了!
不行,不能這樣。這種心態不正常,太內耗了,要杜絕。金丞低下頭揉揉眼睛,用最大的精神力解救自己的壞心情。他有意識地抗拒著鉆牛角尖,偶爾也會同情生下來就聽不到的人。在那些人的成長環境里,他們會不會埋怨?
埋怨生命的不公,埋怨這世界千千萬萬美好動聽的聲效從此和自己無關,埋怨為什么基因偏偏選中自己?
正這么想著的時候,金丞被同伴喚醒。
“想什么呢?”白洋見他落單,把隨身小本拿出來:[想什么呢?江言呢?]
“他去幫助教拿手靶了,一會兒回來。”金丞指了下器材室的方向,忽然靈光一閃地問道,“白隊,我以前聽別人說,體院的器材室和更衣室都是事故高發區……”
白洋疑惑地歪了歪頭。
“就是那種事故啦,那種那種。”金丞使了個眼色,“你懂我意思吧?”
白洋笑了一笑,搖搖頭,寫道:[不懂。]
“怎么會不懂呢……這運動員血氣方剛,訓練的時候荷爾蒙分泌,腎上腺素激增,然后控制不住在更衣室、器材室發生一些什么。我有的時候就這樣,看江言訓練或者和他對打,就覺得他可帥了,巨想親他,親死他。”金丞小聲說。
“你就是記吃不記打,現在想親人家了,前陣子嫌人家出軌。”白洋繼續寫道:[江言的那個陌生朋友,你問清楚了嗎?]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金丞就一臉憂郁:“沒有,我問了好多次,他不說,只是好溫柔好溫柔地笑,說那是他社會上的朋友。有的時候他還和那個朋友發微信,但是我現在沒名沒分不好查他手機……”
“這個就難辦了,還真有個狐媚子?”白洋一聽就知道這個社會上的朋友是江言往心里去的人,江言在體院都沒什么好哥們兒,他的交友方式太像結交閨蜜,不符合體院的傳統流派。
于是他給金丞寫道:[你最近好好表現,先別逼問外頭那個狐媚子是誰。]
“好!我不問!哼,狐媚子!”金丞攥拳。
“我慢慢幫你考察。”白洋拍拍他的腦袋,自己肯定和金丞一頭,要一起抗議。
兩人正一邊說話一邊寫字溝通,江言捧著一箱子的手靶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他的師弟祝白白。祝白白看到金丞,心情十分復雜,這咋說呢,對家小師弟勾引大師兄這種戲碼他一直以為只在電視劇里有,沒想到碰上真的了。
哼,大師兄一定是短暫上鉤!
“白隊,你們也休息了?”江言放下箱子。
“是,沒事就過來看看,金丞他現在聽不見,需要多用心。”白洋說。
江言皺了皺眉毛,嚯,透過金丞你看見了誰?他就差把“禁止代餐”這4個字給說出來了。
見到他回來了,白洋也放心許多,正要離開時陶晴綠和陶含黛呼哧呼哧地跑了過來,一副大事不妙的神情:“師兄!師兄!那誰來了!”
“誰?”江言看向她們身后。
“鄭直賢啊!”陶晴綠往后指了指。
鄭直賢?他怎么會來首體?他怎么來了?江言作為花家一員必須挺身而出,帶著師弟和師妹就過去了。他這樣一去,跆拳道項目的人也跟著看過去,同班的好朋友干脆也一起圍觀,看看校外的人打算干什么。
粗略一瞧,這陣仗就像要打群架。
鄭直賢也不是一個人來,身后跟著他的師弟。“江言,好久不見。你最近過得怎么樣?我看了你們的首爾比賽,非常精彩,差一點點就能奪冠。”
“鄭直賢,你來我學校干什么?”江言一看到他的笑容就知道沒好事。
“好久不見嘛,來看看你,順便帶我師弟們看看你們首體大的教學環境,參考參考。你也知道,不單單只有你有師弟師妹,我也要操心。他們當中不少人馬上要考大學,我要帶他們擇校。讓我意外的是,沒想到首體和北體的規模差不多,真不錯。”鄭直賢很禮貌很客氣,“你在這里還好嗎?”
江言一行人沒穿道服,然而一開口,情緒就已經上了八角場地:“還不錯。不過你不單單是擇校吧?到底為什么過來?有什么話不妨直說,不要耽誤我們過會兒訓練。”
這些人是什么人?金丞跟著師姐們過來看熱鬧,白洋拿著小本速記,給他解釋:[他們是江言認識的人。]
認識的人?那為什么看著如此劍拔弩張?金丞繼續盯著他們。
“不為什么,只是順路而已,順便問問你……你們師父愿不愿意和我師父來一場切磋?”鄭直賢還是那個意思。
“不必了,永遠都不可能。”江言搖了搖頭,鄭直賢還是那個鄭直賢,非要挑起一場民族間的爭霸賽,很沒有必要。上回他都去道館下戰書了,沒得到滿意答復,居然來學校。
“是不可能,還是不敢?”鄭直賢沒有上回那么禮貌,干脆直接捅破窗戶紙,“花師傅難道不是怕輸?競技體育有輸有贏十分正常,總是抱有這樣的心態很難發展下去。”
“你血口噴人!”祝白白忍不住了。但罵完人就躲江言背后。
“哈哈哈,你師弟還真是好玩兒呢,每次都站在你后頭說話。還有你的師妹們,一點凝聚力都沒有。我要是你們,一定和全國各地的道館下戰書,一家家踢館打過去,證明自家在業內的位置。連葉合正家的也不會放過,每個道館都踢一遍。”鄭直賢這是激將法,“你們太沒用了吧,花葉之爭到現在都沒有一個滿意的答復?難道說你們怕了葉合正?葉合正的徒弟在哪兒呢?”
陶含黛和陶晴綠沒那么輕易上當,隱忍不發。
王清清和顧夢瑤屏住了呼吸,真想揍這孫子。
“老實講,就算葉合正的徒弟來了,我也不會放在眼里。葉合正的打法太老套,太陳舊,相比之下我更傾心于你們師父的流派。我只是很好奇,你們為什么一直不肯和我家對打,你們就這么怕輸嗎?”鄭直賢再次質問江言,“江言,你身為花詠夏的大徒弟,不敢迎戰,也不去爭奪道館之間的輸贏,你到底……”
“傻逼閉嘴!”
不等鄭直賢說完,金丞像個噴射爆彈從隊伍中沖出來,到了鄭直賢面前帶助跑起跳,一腳踹在了他肩膀上。白隊雖然寫字慢些,只寫了一句“他想和花家下戰書”,但金丞會察言觀色,兩個師姐都那種表情了,顯然他沒說什么好聽的。
江言在金丞沖出來的一剎那就嘆了一口氣,完蛋,差點忘記這有個上當的!
鄭直賢被踹倒在地,好在都是軟墊:“誒呦,我還以為是誰呢?這不是葉合正那個隱藏款小徒弟?你好,我叫鄭直賢,你叫什么?要不要和我們聯手挑戰花詠夏的……”
“你嘴里吃大便啦!說話這么難聽!”金丞沒頭沒腦地罵。
鄭直賢愣住了,他怎么不接話?
“滾啦,沒事跑我們學校干什么?真以為我們怕你們?”金丞從前就是校霸,誰怕誰啊,現在讓他擼袖子打架都可以。
江言將他拉回來:“你別添亂。”
“你們既然不怕我們?為什么不敢比賽呢?”鄭直賢問師弟要了一樣東西,遞給了面前的人,“有沒有勇氣接下這份戰書?”
金丞就沒有不敢接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他遞過來了,自己肯定伸手。那是一份很正式的硬皮帖,打開后金丞快速閱讀:“戰書?你要宣戰啊?”
“對,我要宣戰,我相信我們……”
“你字怎么這么難看?”金丞聽不到他說話。
鄭直賢臉色微變:“跆拳道一直以來都在爭奪源頭,我相信我們……”
“成成成,你們選個時間,不就是打一場嘛,逼逼賴賴還跑我們學校來了!到時候我上場和你打!”金丞把帖子扔回去,回身對江言說,“咱們和他打就是!不怕丫!”
江言按住他的手:“你先回去。”
鄭直賢一再而再被噎,怎么葉合正的小徒弟說話沒頭沒尾的,不按常出牌?
“你真的打算和我們打一場?我先說好,這場比賽可是關乎于跆拳道在國內的發展源頭一說,誰輸了,誰就要跪在墊子上磕頭!”鄭直賢看向他們,“不要以為你們人多勢眾,比賽可是……”
“我都答應了你怎么還不走啊?煩死了!”金丞向他甩了甩手,像送客一樣。殊不知自己剛才無意之間促成了什么。
花家和葉家,這兩個不對付好久的跆拳道名派,在金丞的亂指揮下,居然要一致對外了!
第153章 新穎的團戰
金丞這回“闖了大禍”了!
等到鄭直賢帶人離開, 一群人圍過來七七八八給他講明白,他才搞清楚自己干了什么大事!
“師姐師姐,我剛才真的同意了?我怎么不知道?我沒聽見他說什么啊!”他拉著王清清的手撒嬌, 希望師姐能幫他想想辦法。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小師弟闖禍, 王清清和顧夢瑤能幫他瞞住就瞞住,能幫他“擦屁股”就擦了。但現在這個屁股她們愛莫能助, 一不小心搞得沒法下臺。
“能不能再取消比賽啊?”金丞見師姐們都不說話,便大膽建議。
王清清和顧夢瑤同時搖搖頭。
“你啊, 你啊, 我倆就是太慣著你了, 你就闖禍吧。”顧夢瑤先是在金丞屁股上抽了一下, 再看大師姐,“怎么辦?你覺得這場比賽能取消嗎?”
王清清原本就是清冷憂愁相,現在那張臉蛋都快愁成苦杏仁, 清苦清苦的。“沒法子。如果要是取消了,你覺得那個鄭直賢……他是叫鄭直賢吧?”
“對,鄭直賢。”顧夢瑤從前都沒聽說過這個人, 因為她根本不關心男隊員的比賽。
“現在金丞接了他的戰書, 咱們要是再開口取消, 你想想后果吧。”王清清看得遠,“他為了激怒江言, 激將法一套套的, 把花詠夏貶低成那樣江言都不接。咱們主動接下, 再出爾反爾,他不得大張旗鼓罵死咱們?”
王清清說著也抽了下金丞的屁股。
雖然力道不大,但金丞還是捂住了屁股:“師姐你們別打了, 到底能不能取消?”
“不能!”王清清對金丞比口型。
這個“不能”,金丞看懂了。心也涼了!
王清清繼續說:“鄭直賢會帶著人找上咱們合正道館,把師父罵死!咱們在外頭的一言一行都代表師門,絕對不能讓人抓住這個小辮子。”
“可師父和花家勢不兩立,他那邊還在生氣呢,咱們這邊就聯手比賽了,行嗎?”顧夢瑤倒是不怕比,她們這樣的運動員不比賽才難受。問題的核心就在這里,要和花家聯手,兩邊隊員不對付。
她們同時看向始作俑者,金丞就是那個小搗蛋鬼。
她們又不是傻子,金丞擺明就是和江言好了,這已經成為不爭的事實。師父現在沒棒打鴛鴦,一來是最近他忙,不知道忙什么呢,二來是金丞病了,他沒有那么殘忍。但是總歸要棒打鴛鴦的。
讓她倆更無奈的是,金丞現在顯然在貼江言的冷屁股。
“你啊,氣死我了。”王清清拎著金丞的臉蛋橫掐,“喜歡男生就算了,我和你二師姐又不是老古板,你喜歡江言!他成天橫眉冷對你,你還笑!”
“疼疼疼……”金丞被捏得七葷八素,正在求饒之際,陶晴綠和陶含黛橫眉冷對一般走了過來。
“你們有時間嗎?”陶含黛說。
“沒有。”王清清拒絕。
“別裝了,現在就是休息時間。”陶晴綠說。
“沒有就是沒有。”顧夢瑤拒絕。
陶含黛氣得胸口發悶,但還是說:“現在我們打算開一個會,商量一下比賽。這場比賽是取消不了了,時間就在開學前一天,你們想想吧,如果不想輸就跟著過來。”
“你說誰輸呢?”顧夢瑤反嗆,被王清清攔住。
“走吧。先過去看看,她們輸了是她們沒本事,咱們必須贏。”王清清說。
開會地點就在器材室,金丞一進屋就開始亂想,不確定這里發生沒發生過桃色事件。江言站在窗邊,祝白白坐在一旁,一見到她們來了就站了起來。
江言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了闖禍的壞貓。唉,鄭直賢今天來就是為了當著同學、教練的面激怒自己,結果自己沒怒,誤打誤撞把金丞給惹了。
“我們來了!”金丞還想當個緩沖劑,主動拿出了筆記本,“一會兒開會……你們能不能邊聊邊寫?我也想參與。”
“你別參與了,整件事就是你惹出來的……”祝白白小聲嘀咕。
“好了,先別吵架了。”江言立馬制止,兩家人碰到一起,這屋子里仿佛充滿了可燃物,一觸即爆,“王清清,顧夢瑤,金丞,我身為花詠夏的大徒弟,想問問你們對這次比賽的看法。”
這樣正式的開端,王清清自然也要代表自家回應:“我們的看法很簡單,既然已經應戰,就比吧。總不能傳出一個‘逃戰’的惡名吧?”
“那好。”江言在每個人的臉上掃視,“這一回,我們暫時放下兩邊的成見,目標達成一致。”
兩邊人都不說話了,金丞看著顧夢瑤遞過來的筆記本,也點了點頭。
江言這才說:“整件事情的起因是,他師父一直希望和我師父打一次。但我師父的狀況你們也看到過,他早就不能應戰。鄭直賢那個人非常刁鉆頑固,很擅長踢館,大大小小不少道館都接待過他。我相信就算咱們這次不應戰,他找完我家的麻煩,也會去你們道館下戰書。”
“怎么比?”王清清不想聽這些了,“說點細節。”
“鄭直賢他提出來的比賽方式是,團戰。”江言說。
顧夢瑤也在筆記本上寫上了兩個森*晚*整*大字:[團戰]。
團戰!金丞只是訓練過這種車輪戰術,但并沒有上場比試過!因為跆拳道一直以來的模式就是一對一,多對多是剛剛發育成熟的對戰模式。在國際上還未取得完全的認可,倒是亞洲有點起色,加入了幾次重大比賽,短暫地露了臉。
“團戰不止是需要個人技術,還需要教練和隊員的配合,打起來非常亂,也需要咱們的默契。我不奢望咱們兩家能有什么默契,我只希望咱們不要內訌。”江言看向王清清和顧夢瑤,“團戰需要兩個女生,兩個男生。兩邊都會提前稱重,女生體重要50公斤級以下,男生的體重要60公斤級以上。”
祝白白先站了起來:“那我能干什么?”
不是他多想,他這個輕量級選手注定上不去。江言安慰道:“你當替補,如果我和金丞出現意外,你就算有體重缺口也要補上。”
“好!我隨時待命!”祝白白說。
王清清和顧夢瑤對視一眼,說道:“那看來我家這次是我上了,她量級超標。”
上一回是顧夢瑤參加世錦賽,這一次是王清清代表自家出戰,她的體重剛好卡在標準之內。陶含黛也站了出來:“咱家也只能是我了,我妹的量級不達標。”
“好,就這么定了,那咱們的比賽人選就是我、金丞、王清清、陶含黛。剩下的人都是替補,預防場上發生任何意外狀況。”江言將人員名單定下了,接下來又說了個大消息,“對于咱們兩家的這次合作,我的意思是……暫時別讓師父們知道。”
“我也正有此意。”王清清剛好也這樣想。師父要氣死了吧?
你們師父要美死了吧?我豈能讓他如愿?江言卻是這樣想的,總歸那兩個人沒時間管他們。“接下來,就是關于金丞的康復訓練,我想的是……”
正說著,器材室外的朱飆朝他們跑來:“金丞!有人找你!你猜是誰!”
金丞皺著眉看過去,朱飆怎么來了?他喊什么?不會是鄭直賢又回來了吧?
“誒呀!誒呀!急死我了!”朱飆想起他的耳聾,也不做過多解釋了,拉著金丞就跑。他量級最高,跑得猛,金丞都快被拽飛了。等到他回到競技場,兩個熟悉的人站在綠色跑道附近,也是眼熟!
金丞定睛一瞧,上個月的熱血比賽回憶全部恢復了,仿佛把他帶回了韓國,帶回了蕭條又激憤的客場!
“許教練!邢教練!”金丞奔跑過去,“你們怎么來了?”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國訓隊的主教練許明和二把手邢飛宏!他們的突然到來也引起了全體跆拳道學員的轟動,連周英華都有點意外:“呦,什么風給你們吹來了?”
“來看看你們啊,看看你這把老骨頭怎么樣!”許明先是和周英華抱了抱。
邢飛宏沒有抱,非常高冷一教練。
“來了就別走了,多給我們指導指導!”周英華馬上說,這種薅羊毛的機會怎么會輕易放過,必須讓這倆人給孩子們上上課。
“我能教的,你肯定都教完了,重點還是孩子們自己練。”許明敘舊了兩句,在人群最前排揪出了金丞,“怎么回事,你怎么回事?怎么還聽不見了呢?”
金丞的狀況還是國訓隊的隊醫曹鴻透露的,曹鴻和周木蘭都在一個大學校醫群里,消息就仿佛一陣風呼啦啦吹開。上次一別,許明和邢飛宏根本沒想到金丞會出事,誰出事他們都沒料到金丞有問題。
這孩子,可是許明一眼看上的人,混小子一樣。現在老老實實對著他們笑,真不適應!
“教練你們怎么來了?”金丞笑得燦爛,完全看不出他有問題,只是接不上別人的話,像自言自語,“我好想你們啊!許教練你……”
金丞害怕別人聽到,干脆給許明拉一邊去了:“沒事了吧?”
許明心里打翻了灶臺,油鹽醬醋都在心里,酸甜苦辣都在口中,五味雜陳。這段時間確實發生了很多事,光是他挑選“外部隊員”參賽,就讓上層領導不高興了一回。
這里頭涉及的彎彎繞繞可太多了,江言當年沒進國家隊,也是因為上頭的人要選自己人,走后臺刷履歷,把內部的孩子刷成健將級運動員。所以自己的行為就成為了眼中釘,這不,前陣子直接來了個停職!
停職,在隊里就算得上最高處分了,因為除非是危害國家安全、運動員人身安全,隊里輕易不會開除。許明在昆明時就想到了這一遭,世錦賽結束肯定要被清算,也做好了永久停職,最后默默成為上層墊腳石的結局。
結果倒是出乎意外,祝振海插了一手。更意外的是,祝振海居然是金丞的內部關系。
現在金丞聽不到了,許明沒法詢問他和祝振海到底怎么相識,畢竟祝振海在競體圈的位置太高,不可能是泛泛之隔輩交。他也沒法一一細說,只是笑著拍了拍金丞的后腦勺:“好了,好了。”
金丞現在會看幾個口型,看到許教練這樣說,又面帶微笑,他也就跟著笑了。
“別敘舊了。”邢飛宏一桿子插過來,直接打斷了他們的溫情,“江言,你過來。”
江言見到他們也激動,只是他性格沒那么奔放:“邢教練,好久不見。”
“也沒有好久。”邢飛宏同樣是不善社交的脾氣,“我聽曹鴻說,金丞的平衡出問題了?你放心,曹鴻的消息來源都是周木蘭。”
“我知道是周隊醫,周隊醫她為了金丞咨詢了很多醫生。”江言心里溫暖,沒想到國家隊的隊醫還惦記著他們,“金丞目前的狀況比較特殊,訓練方向在提速快攻這一塊,盡量減少轉身。”
“這不是好辦法,只有這一條路會失敗。”邢飛宏說話還是那樣不客氣。
“那您有什么想法?”江言追問。
“我和許明這兩天沒事干,就設計出一種專門針對金丞的訓練套路。只不過能不能成功還需要實踐。而且這種套路不在田徑室內館里,要借用你們學校的跳水場館訓練場。”邢飛宏顯然就是帶著好消息而來,“走,咱們現在去問問吧。”
好消息砸得江言有點發懵,他馬上笑了出來:“好,我帶您去!”
這一回他沒有假笑,而是真正的笑。團戰在即,金丞有了新穎的訓練模式,說不定可以突破一關!
第154章 新穎訓練
金丞進過北體大的跳水館, 見過了陳雙的弟弟陸水,這一回來到自己學校的跳水館,倍感親切。
經歷了上一次, 金丞現在不敢去跳水池轉悠了,5米的深池象征著極大的危險。伴隨著他們的到來, 游泳生和跳水生紛紛停下冬訓的節奏,披著大大的浴巾看著他們。
金丞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對于水上運動員來說,冬訓真的很需要勇氣啊。反正讓他這個溫度下水游泳, 他肯定不樂意。
周英華先去找跳水總教練, 跳水總教練又把技術總教練叫了出來, 親自和許明、邢飛宏交涉。金丞等待教練們下達命令, 剛一扭頭,就看到江言滿臉好溫柔好溫柔的笑,正在看手機。
“誰啊?”金丞的小腦袋湊過去, 還拽住了他的T恤下擺,今天早上剛給江言下過猛藥,怎么這藥勁兒就不管用了?
江言馬上把手機屏幕捂住, 比劃著手語:[朋友。]
“朋友?哪個朋友?又是那個朋友吧!”金丞酸溜溜地問。
他師姐們也跟著一起來的, 聽到小師弟這番話, 兩人恨不得掐著江言的脖子問問到底怎么回事。
“對啊,就是那個朋友。”江言繼續比[朋友]的手語。
“狐媚子……兩個男生有什么可聊的, 還一臉微笑。”金丞小聲抱怨, “什么人啊, 居然還笑著給人家發信息。你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會笑嗎?”
江言在金丞腦袋上拍了一下,繼續低頭回信息了:[什么牌子的啊?好用么?]
唐小譽不吃苦:[很好用,我小時候學習唇語就有一款。那時候翻譯的還不準確, 但普通速度已經夠用了,現在更新了這么多技術,肯定更好。金丞總這樣不行,交流太困難了他會郁悶。]
江言繼續回復:[專業的詞匯能翻譯么?我們平時訓練需要用很多術語。]
唐小譽不吃苦:[你可以去咨詢一下品牌,我幫你搜搜。]
江言回復:[太謝謝了,以后有這個東西就好辦得多。我來不及學全套手語,有時候和金丞比劃起來太慢。下次請你吃甜點自助。]
剛剛回復完畢,江言就察覺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瓜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金丞還想偷看呢,只不過晚了一步,便期期艾艾地哼唧:“什么朋友啊?這么神神秘秘,一點都不讓我看,我看看嘛……”
江言連忙收好手機,指了指教練:“準備訓練吧你。”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王清清和顧夢瑤氣得咬牙切齒,金丞怎么就非要貼他呢,真是想不明白。
陶含黛和陶晴綠倒是心里美了,看來大師兄就算被對家拐走了,掌控戀愛局勢這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等到兩個項目的教練溝通完,許明和邢飛宏在周英華的帶領下進入了跳水生的室內訓練館。金丞像劉姥姥進大觀園,頭一次接觸這個項目背后的信息,原來跳水不止是在水上訓練,他們還有陸地訓練。
空曠的室內館活像是兒童樂園,光是海綿池子就有6個。每個池子的旁邊還配備了跳板,方便運動員在這里一次又一次重復起跳。他剛想過去看看,又被江言拉到了另外一個房間。
許明和邢飛宏停在這里,顯然這才是訓練場。
“這是干什么的?”金丞看向天花板,有好多的“威亞”。像是電視劇里用的那種鋼索,只不過換成了彈性繩索,全部吊在天花板上。而繩索的另外一端就是連接人體的護具。
“許教練,這東西能給金丞用么?”江言先提出了疑問,“他現在平衡很差,坐出租車都不行,一暈起來就想吐。”
許明指了指邢飛宏:“具體操作你們問老邢!這是他的建議,我只不過在建議上增加了自己的看法。”
邢飛宏站出來解釋:“這種訓練方式,一開始普遍用于花樣滑冰。滑冰教練會在小運動員身上栓一根繩子,他們跟隨運動員滑行,在他們起跳的時候勒緊,用來保護小運動員的身體,同時幫他們掌控平衡。”
金丞眨著眼睛聽著,雖然聽不到,但邢教練說的話一定沒錯。邢教練總是有他獨特的看法和新意,包括上次國訓期間,他提出的高難度組合打法,也在后來的世錦賽里得到了驗證!
“我想起自己剛剛學習轉身踢腿的情況,那時候,我的教練也是這樣教我,這里面也有一些舞蹈的元素。如果站不穩,那就假定前方有一個點,把這個點當作心上的錨點。”邢飛宏先把金丞拉了過來,“穿上試試。”
金丞看向江言,等著江言給他解釋。江言則打開了地上那一團護具,像給高空雜技演員套上了保護罩,從大腿根部,一直栓到了后腰。
“我要穿著這個練習?”金丞看邢教練。
邢飛宏點頭,而后看向江言和那些學生。“金丞訓練的時候需要有人幫助他,給他拉繩子,我知道……你們兩家本來不合。”
關于前陣子的那一場聯盟賽,許明和邢飛宏雖然沒到場,但已經聽別人講得淋漓盡致。這也讓他們很意外,沒想到他們選來選去,居然選中了這兩家的徒弟。
4個女生沒有反駁,畢竟不合是事實。可她們也沒有表現出再多的排斥,而是一起走到了繩子的另外一端。
這就像一個保護鎖鏈,金丞練習轉身起跳,拉繩子的人就要立即配合,把繩索拉高。先把金丞提溜上去,再緩緩放下,這樣既能夠幫助他找回旋轉的感覺,又能夠保護他安全落地。
不然,就金丞那個不要命的練法,每次都摔。現在他大腿上、屁股上已經出現不少淤青了,遲早要摔出問題。
江言在筆記本上寫道:[你起跳的時候我們拉繩子,你先試試。]
“你告訴他,不要和身體較勁了。”許明提點。
江言開始悶頭寫,現在太需要一個能夠語音即時轉文字的工具了。
“感受不到平衡,就不感受了!尋找落地的感覺!”許明說,“像花樣滑冰的選手一樣,他們在空中有平衡嗎?沒有的,一切都是落地一剎那再說。金丞目前的難度突破不在平衡,而是落地,只要落地穩,就一切都穩!”
“沒錯。”邢飛宏補充,“我以前也做過主裁,也做過審議員。在真正的比賽當中,沒有一個人會去挑運動員轉身的時候穩不穩,對不對?”
大家頻頻點頭,連周英華也點頭。
“只要轉身后兩腳踩住,不摔,這個動作就是正確的,拿分的。轉身動作沒有扣分細節,必須是犯規了才扣分,所以咱們的操作空間其實很大。”邢飛宏又說,“你們讓金丞想象出一個點,這個點就在對手的鼻子上,踢腿沖著這個點去。他不用去看別的,轉身之前看點,轉身之后也找點。”
江言刷刷刷地寫著,恨不得一筆千行。
許明看向繩索另外一端:“大家要有默契,配合的好一點。拉繩子很累,女孩子們輪流上,女孩子們上完了,男孩子們頂上。我知道這個方式有些磨人,也要占用你們的休息時間,但大家互相體諒體諒吧。”
“我們肯定沒問題,金丞是我們師弟。”顧夢瑤先一步拉起繩索,“我先來吧,我最高,力氣最大。”
江言花了一會兒才寫好,把筆記本遞給了金丞。金丞看著看著,眼圈有些發熱,他以為許教練和邢教練在結束國訓隊之后就散養他們了呢,原來他們得知自己不好,一直惦記著,還設計出一套結合了花樣滑冰、舞蹈的訓練模式。
“你好好練,其他的不用考慮。”江言比出手勢:[加油。]
“我知道,我會好好加油!”金丞比了個大拇指,意思是自己已經準備就緒。
紙上寫得簡單,落實起來很難。首先,他不習慣勒著護具訓練,跳水運動員把這些當作家常便飯,他需要一定時間適應。其次,這個方式雖然可行,但訓練難度不低,不亞于一個雜技動作。
最開始他連續做了100次,沒有1次成功。
但因為現在拴上了保護繩,他不用一次一次站起來調整,無形中縮短了訓練時間,也節省了體能。
100次之后,顧夢瑤的手心通紅。王清清接替了她:“給我吧,你去歇著!”
“以后這個活兒我多做,你的體力省著訓練,把團賽的配合練好。”顧夢瑤說。
王清清點了點頭,在小師弟起跳轉身的瞬間將繩子拉緊。金丞旋轉跳躍,卻不是閉著眼,右腳橫踢掃過空氣里想象中的那個點,讓自己的身體變成一片羽毛。
等到金丞完成了一次雙腳落地,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了。他朝著師姐比了個[停止]的手勢,拆下身上的護具,奔向旁邊的洗手間吐酸水。江言跟著跑過來,順著他的后背一直往下拍:“好了好了,休息一下。”
金丞擰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他高興地問:“你剛才看見了嗎?我好像有點感覺了!”
江言不忍地點了點頭,曾經金丞做這個動作多簡單啊,和呼吸一樣簡單順滑。現在再復刻,卻要付出幾百倍的努力。
“其實我不累,就是暈。”金丞暈乎乎地說著,但臉上掛著興奮幸福的笑容。他沒有辦法抗拒腦袋里的眩暈,但這是一個很好的進步。
“你瞧,我這是練習了幾百次才吐,真正比賽當中我能旋轉幾百次嗎?根本不可能好不好!一局下來我能轉10圈都算多的。”金丞抓著江言的手說,“這個方法可以的,只要多給我一些時間!”
體能室里,王清清等待著小師弟回來,搓著兩只通紅的手。忽然間,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瞧,是面無表情的陶含黛。
“下去歇著吧。”陶含黛拿起了那根繩子。
“你能拽得穩嗎?你別給我師弟摔了。”王清清還有“不合”的慣性。
“我們花家沒有那么卑鄙,要贏就干干凈凈贏,要輸也堂堂正正輸。這場比賽又不是一家的事,我們也希望金丞能趕緊好。”陶含黛瞥了她一眼,“有這個時間,你不如去找找鄭直賢師妹師姐的比賽視頻,總結一下她們的特點。”
“師姐我來吧我來吧!”祝白白又把陶含黛手里的繩子搶了過去,現在兩家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把團賽搞好。
就這樣,金丞每天除了要參加跆拳道隊的正常訓練,還要進行特訓。特訓要占用跳水隊的場地,所以要等待人家用完,他們再來。他訓練的時候就要搭上一個人拽繩子,還不能總是累一個人。有時候跳水隊的同學沒事干,也能幫幫忙,一聽他們要代表學校和外校打比賽,熱情很是高漲。
時間迅速飛過,不給他們留下休息的空擋。眼瞧著即將開學了,他們和鄭直賢的這一場團賽迫在眉睫,終于來到了眼皮子底下。
明天就要比賽了,金丞坐在空蕩蕩的跳水訓練室里冥想。為了排除耳聾的焦慮,他最近學會了瑜伽冥想,煩躁起來就讓大腦放空。耳朵仍舊沒有好轉跡象,他有時候會后怕。
想著想著,他坐著的軟墊被人拍了拍。
金丞一回頭:“你怎么這么快就來了?”
“剛才去拿快遞了。”江言比手語:[快遞。]
“快遞?你買東西啦?是不是給我的禮物?給我買的吧?”金丞見他帶著盒子過來,便自私地認定這東西就是給他的。不等江言比劃手語,金丞三下五除二把快遞盒子拆開,發現了一個手表。
“手表?”金丞好奇地打量,“不是,不是手表……電子表?”
“是專門針對你這樣的翻譯器。”江言打開了使用說明書,給金丞看看。然后按照說明書的使用方式,打開,再親手戴在金丞的左手腕上。
“明天就要比賽了,還好來得及,你戴著這個,別人說話的時候,它能翻譯一些。現在是剩余電量,以后要記得每天充電。”江言說。
翻譯器?金丞讀了一下說明書,手腕嗡嗡嗡震動,屏幕上閃出一行字:[以后要記得每天充電。]
“給我的?真給我的?”金丞太高興了,抱著江言的脖子撲上去,“你怎么想到買這個?有這個就太好了,以后我能和大家聊天!”
他說話的時候,屏幕也在翻譯,雖然翻譯得沒有那么精準,會漏掉一兩個字,但大概意思不會錯。
這時,他看著江言的嘴巴動動,然后迫不及待地看向手表。
[是我那個朋友幫我找到的。]
“又是那個狐媚子。”金丞一拳捶向江言的胸口,好氣啊,江言他又溫柔地笑了!
第155章 團賽的開端
比賽這天, 北京的天氣明顯轉暖。
金丞不確定今年是不是暖冬,但好像……比他往年任何一個冬天,都要暖和。
因為今天有大事, 所以早上他沒給江言下猛藥。昨天所有比賽選手已經完成了連線稱重環節,上午9點入場, 10點開賽。金丞吃過早飯就到了場館,清冷了一個冬季的體院再次恢復生機。
他有一種感覺, 春天要來了!
“把橫幅再往左邊移一下。”白洋干起了老本行,幫著學生會布置賽場。不光是他來了, 金丞眼熟的很多人都來了, 在江言的積極管和唐基德的賣力宣傳下, 跆拳道的這場團戰被譽為“體院暖身第一戰”, 代表著冬訓的結束,代表著新一年運動周期的開端。
金丞第一眼就看到祝杰:“杰哥!杰哥!”
站在祝杰旁邊的薛業迅速地轉了過來。
祝杰擰著眉頭看向他,拳頭蠢蠢欲動。
“杰哥, 你爸真厲害!”金丞抵抗恐懼,打算吹一通彩虹屁,主要這不是吹的, 人家老爸就是實打實的硬實力, 地位無法撼動, “我們教練沒事了,再過幾個月就能恢復原職!你爸好強!”
“真的啊?”薛業吃了一驚, “杰哥你爸……業務能力這么廣泛?跆拳道都能管?”
祝杰只是把運動包扔給了他:“一會兒咱們坐哪兒?”
“坐第一排吧!第一排!”金丞一邊看著手表一邊說, “第一排肯定有好位置。找兩個空位, 你們兩個挨著坐!”
“第一排……還有空位嗎?”薛業對金丞的態度好了很多,想起他聽不到了,又比了個手語:[你吃飯了嗎?]
“吃過, 吃過。”金丞心里頭一暖,薛業居然也懂一些,“你們放心,我們這個比賽再怎么熱鬧也是冷門項目,坐不滿。”
事實如此,哪怕全校已經盡力宣傳,看臺仍舊空著幾大片。但這樣的上座率已經達到了金丞和江言的心預期,更何況還有外校招生季的流量。金丞沒一會兒又瞧見了跳高隊的屈南和陳雙,游泳隊的姚冬和蕭行,這么多熟面孔都來了!
“誒呀,大家都是一對對的呢,真好。”金丞碰了碰江言。
江言知道他想要聽什么:“人家談戀愛都很老實,有什么說什么,從來不互相隱瞞。”
金丞癟了癟嘴,江言恐怕要嘮嘮叨叨一輩子,找到機會就損兩句。“你這是……記仇,從小你就記仇!5歲的仇記到現在。”
“沒錯,我學不會得饒人處且饒人,只要讓我想起來,我就會一直說。”江言的手搭在金丞肩膀上,雖然陽光明媚,但金丞還是感受到了鬼氣。他立即岔開話題:“咳咳,白隊可真忙啊……好奇怪一件事,白隊條件這么好,為什么大家都成雙成對,他一直單身?”
“你別管別人了,自己這點戀愛都沒談明白呢。”江言把他按到椅子上,一會兒教練聯盟就要到了。
時間不等人,周英華作為本次比賽的主要教練之一,提前抵達道館,田助教則身為邊裁之一。20分鐘后,鄭直賢方的教練先到了,同樣抽出1人加入審議,1位選為邊裁。而主裁判,則是兩邊都認可的許明教練,邢飛宏加入審議組。
許明現在剛好沒事做,兩個月后才能恢復原職,剛好也拉著邢飛宏一起,想著驗收一下金丞的訓練成果。這次比賽對金丞同樣意義重大,如果他能突破難關,昆明站就有他一份!
又過了20分鐘,鄭直賢和他的隊員抵達現場,還有他道館的隊醫、教練、學員,陸陸續續來了三十多人。自然也包括他們的師父,尹時鎮。
尹時鎮的到來掀起了本次本賽的第一個小高潮,作為曾經的對手,周英華、許明、邢飛宏都過去打了個招呼。尹時鎮如今雖然也不活躍在比賽當中了,認真經營道館,但曾經連續輸給花詠夏3場大賽的心結難開,這不知不覺也影響了他的徒弟和學生。
江言和王清清作為花詠夏、葉合正的大徒弟,必須先過去和長輩打招呼。已經換上道服的兩個人在尹時鎮面前鞠躬,尹時鎮點了下頭:“很期待你們今天的表現啊。”
“這場比賽之后,我希望您能夠放下該放下的。”江言先說,“我師父已經不能再打,并不是他怯戰,而是事實。”
“早知道,當年就多逼著他打幾場了。”尹時鎮揮了揮手,曾經他以為花詠夏是稱病逃避,但聯盟賽之后,他親眼看到了花詠夏確實站不穩了,“葉師傅如今還好嗎?”
王清清說:“師父他身體不錯,如果您想要切磋,我可以替您轉達。”
“好啊,好久沒見他了。”尹時鎮還真是想要過招,“這場比賽,是你們瞞著他倆應戰的吧?我還以為今天能見到他們本人。那兩個倔骨頭,恐怕還不知道你們瞞著他們干了多大的事。”
江言和王清清同時安靜下來,確實,瞞著師父比賽不應當。
“你們要是輸了,他倆恐怕會更生氣。所以加油吧,我很期待你們的精彩表現。”尹時鎮說,隨后志愿者上前,將尹時鎮引到了比賽場地外的最佳觀賽座位。唐基德也在這個區域,他再次舉起昂貴的照相機,捕捉著精彩的鏡頭。
時間進入倒計時,兩邊熱身完畢后開始穿戴護具。金丞也在這時候把手表摘下。跆拳道不允許佩戴首飾上場,除非是一些特定宗教意義的,那賽方會尊重選手的信仰,但必須提前和賽委會申請。場上安靜下來,王清清和陶含黛作為本次參賽的女選手,兩個人的肩上都有著雙倍壓力。
只因為團賽的賽制她們并不熟悉,盡管上了場該怎么打就怎么打,可兩邊的配合也很重要。外加這次比賽難度增加,每一局不再是單挑局的2分鐘,而是3分鐘,這無疑就成為了車輪群戰。
更有一點,便是這次比賽允許男女混戰,而不是性別相同。也就是說,男隊員可能面對的就是女隊員。在性別層面上,男選手的身高和體重肯定有優勢,但是在專業層面上,女選手的精銳度給比賽增加了更多的難以預料,專業性可以縮小客觀差距。
馬上就要上場,金丞看到江言又一次拿起手機。“你在干什么?”
[拍照留念。]江言比出“攝影”的手語,把手機鏡頭對準了看臺正面,拍了一張他熟悉的人的大合影。然后把大合影發給了唐譽:[我先比賽了,一會兒聊。]
準備時間也在這時候歸零,所有人放下手里的東西,拿起了他們的頭盔。唐基德手里的閃光燈一直在閃,他首次看團賽,這感覺和單挑很不一樣,集體活動看著就聲勢浩大!特別是4個人一起夾著紅色頭盔往臺上走,那感覺太棒了!整齊劃一!
來到場地外圍,還有最后一次審核。鄭直賢那邊的4個人已經抱成一團,腦袋挨著腦袋,說著加油打氣的話。花葉這邊,4個人分成兩組,兩家人顯然還是兩家人。
“咱們一起加個油吧。”最后還是江言先伸手。
金丞看了師姐一眼,率先把手搭在江言手背上。王清清考慮了一下,也伸手搭上了,最后一個是陶含黛。4只手搭成了1只大手,在這一刻里,兩家人才有了相同的認知,他們真的要打破芥蒂,共同應敵了!
許明看了一眼時間,先和審議組打過招呼,隨后宣布比賽正式開始!剛才還喧鬧的場館安靜下來,只剩下場上8名選手的腳步聲。4個紅,4個青,在許明“Hong”和“Chung”的口令下上了競技場,一對一地站在了一起。
王清清,陶含黛,金丞,江言。
崔英,許佳琳,安世路,鄭直賢。
“Cha-ryeot!Kyeong-rye!”接下來是“立正”和“敬禮”,8個人同時向前一步,和對手握手,再齊刷刷地戴好頭盔。整個過程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咬著自己的護齒,黑帶上繡著各自的道館。
單挑比賽,這時候就可以開始了,團賽的話還有一個下場環節。各隊下去3個人,只留下1個開賽,青方留下的人是鄭直賢的師姐崔英,紅方留下王清清。
兩個人身高差不多,天生的瘦長條。金丞在八角形場地外等待,為大師姐捏把汗。不同以往的還有教練位置,單人賽時,各隊的主教練有特有的站區,不能往前一步,也不能出界。然而團戰時,主教練是和隊員們站在一起的,他必須承擔起調度的責任。
“Joon-bi!Shi-jak!”許明宣布“準備”和“開始”,他往后一退,第1局的3分鐘正式打響!
“加油!加油!”剛剛還安靜的道館沸騰了,王清清踢出了本次比賽的第一腿,打開了局面。很明顯她的啟動速度比崔英快半秒,前腿輕巧地落在她的護具上,拿下了本次比賽的第一個得分,翻出了2分的數字。然而崔英不遑多讓,腳步呈現出蛇形的走位,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兩個女孩子的風格很像。
她們都是“靈蛇派”,輕盈,角度刁鉆,骨骼中森*晚*整*特有的那份纖細被她們完美利用起來,連腳步聲都沒有。兩三次成功閃躲之后,崔英抓住機會攻向王清清的右方,王清清身體扭轉,崔英再上一步,后腳二次發力送出了一擊,成功踢中了紅色頭盔。
“師姐……”金丞心疼死了,他平時真不忍心看師姐們比賽。
分數2:3,兩人進入了實力相當的糾纏階段。王清清用前踢試探著崔英的路數,她和陶含黛找了許久,已經最大限度地了解了崔英和許佳琳,可正式比賽還是和視頻有出入。
在崔英再次上腿拿下2分后,比賽時間已經過去16秒,許明余光當中有一只手舉了起來,他立即發出口令:“Keu-man!”
比賽暫停,周英華申請換人!
一開賽就換人,換得真夠快。連王清清都沒搞懂為什么教練這么快就讓自己下去。團賽當中要保證每名選手的上場率,不能光用某個人,也不能不用某個人,一旦上場必須踢滿15秒才能下去。但王清清并未多說,她選擇相信教練,快速下場后站在了江言旁邊,看著陶含黛上去了。
陶含黛比王清清高2厘米,一上場率先就來了個后旋踢!
比分瞬間拉到了6:5,周英華相信自己的判斷,陶含黛比較適合打崔英這種直路子。陶含黛不像是靈蛇了,她更像是一只雀躍的小鳥,貼地動作不多,撤步極快!打完就跑!
20秒又過去了,崔英只在她身上拿到了1分,就是一個有效拳擊。這時比賽再次暫停,青方教練申請換人。
身高175的許佳琳上場,新的局面拉開!
這節奏好快啊!好像換人打群架!唐基德都看不過來了,又想看這個人、又想看那個人。運動員們訓練有序,快上快下,疾風驟雨眨眼間就把人給換了,滿場飛似的。
許佳琳的上場也打開了新局面,利用長腿優勢拿下了她的第一個后旋踢擊中軀干,此時此刻已經奮戰了半分鐘的陶含黛明顯體力跟不上新上場的對手,但仍舊在5秒后拿下了她的第一個上頭分。
打得很好啊!許明作為主裁都忍不住夸贊!
比分來到了9:10,陶含黛正打算乘勝追擊,突然之間青方又宣布換人了,剛剛作為她的對手的許佳琳下場,上場的人換成了鄭直賢。
金丞忍不住瞪過去,青方這么快就上男選手了?場上一陣喧嘩,本次比賽的第一輪性別差來了,單單從視覺效果上看,鄭直賢贏面可就太大了。陶含黛身高170,在女選手里不算矮,但鄭直賢有189,將近20厘米在場上格外危險。
鄭直賢面對陶含黛,心里想的只有,這是花詠夏的女徒弟。此時此刻,陶含黛就代表了他所針對的花家,而不是一個女生代表。
“換人啊!”場上有不少學生開始喊了,這擺明不行。可周英華沒有開口,而是讓陶含黛和鄭直賢打!
事實證明,這20厘米的差距太難跨越,陶含黛連續數次攻擊根本碰不到人,反而每次都在送分。鄭直賢本身就有私人恩怨,所以兩次攻擊都是上頭,一次正面,一次后旋踢。
場下的陶晴綠頓時火冒三丈,剛要站起來又被祝白白拉住手。他們不能有抗議,作為參賽方,賽規都是提前通知并且同意的,再不高興也不能掛臉。比分轉瞬間到了9:18,已經差了翻倍,緊要關頭下周英華終于開口換人:“江言!”
比賽再次暫停,一片呼聲當中陶含黛下場,和上場的江言擦肩而過時兩個人擊了個掌。
這一回,場上局面又變成了男打男,而這也是鄭直賢一直渴望的,和江言打一場。江言的眼中飄著一絲怒意,顯然他只是壓著情緒,不掛臉,但親眼看著自己的師妹讓鄭直賢上頭得分,這一口氣,作為大師兄,不可能咽得下去。
嘴里的護齒都要被他咬透,江言慢慢和鄭直賢進行周旋對峙。鄭直賢甚至笑了一下,用兩次橫踢打破局面,江言卻一直在后退,這是他頭一回和鄭直賢正面交手,不愿意輕舉妄動。
無奈之下,許明不得不雙拳對沖,提醒江言不要“消極”,否則要吃罰分了。
金丞也著急,他以為江言會沖上去就踹死鄭直賢呢,沒想到還猶豫。就在他著急的時候,江言終于動腿了,一上來就是一個轉身爆頭,那條腿像筷子一樣飛得滿場都是。鄭直賢被踹得偏過頭去,后退當中右胸口又震動了一次,再次被踢中了。
這回祝白白沒有阻攔師姐,兩人一起站了起來。他們都看得出來,大師兄這是在撒氣呢。
很好的開端,瞬間拿下了7分,連串攻擊一直都是江言的強項。鄭直賢被他的突然得分打得亂了分寸,還有些面子掛不住,就這么一走神的功夫,江言再次上頭拿下3分。
比分反超了!
盡管只是反超1分也是反超,金丞高興得大聲喊叫,發出自己聽不到的歡呼聲。但他和江言也都清楚,鄭直賢實力很強,他就是主動下戰書又上場丟分,剛剛恍惚了,這股恍惚稍縱即逝,果真等到鄭直賢冷靜下來,他的前踢便順利地踢中了江言。
比分變成了19:20,再次反超。江言要把這股氣勢壓穩,再被踢中的半秒后送出同一個招數,擊中鄭直賢左側,比分21:20,再再次反超!
兩邊教練都在心里計算著,算著每個孩子的體力、強弱、特點,算著每個人的上場機會。然后兩邊同時請求換人,江言和鄭直賢同時下場,一個休息,一個調整心情,上場的人換成了體力充沛的王清清和鄭直賢的師弟,安世路。
又是一次女打男,王清清的路數沒有陶含黛那么跳躍,她善用左右移步和對方周旋,安世路上場后仍舊是一個后旋上頭,先把剛剛的失分拿回來,但奇怪的是,他眼前的王清清,打得特別快。
女方和男方雖然有體力差距,但輕盈度的優勢也在發揮作用。王清清在安世路的身前自由出入,找到機會之后便側踢上分,拿下了女生打男生的頭兩分。安世路都有些懵了,因為他沒想到真能讓女生打到。
他立即補了一腳,把分數拿回來。
“不行了,我好緊張啊。”陶文昌忍不住和白洋嘀咕。
“你別說了,我也緊張,我從來沒見過男女一起打,跆拳道也太玄乎了。”白洋真怕出事,就在兩人交談的時候,場上又換人了,王清清變成了陶含黛。陶含黛身高有優勢,外加剛剛得到了王清清得分的鼓舞,居然拿下了一個上頭分。
她,把安世路的腦袋給踢了!比分26:27,眼瞧著要追上,青方再次換上,鄭直賢跑上場。
“他怎么又上來了?”白洋恨不得他一直別來,競技體育講究公平,但人不公平,人有偏心。
已經放松下來的鄭直賢上來就是后旋踢,把陶含黛踹得后退了三四步,差點就出界了。陶含黛知道她拿不到太多優勢,用閃躲的方式浪費著鄭直賢的體力,為后面的隊友爭取時間,還趁機拿下了一個1分的拳擊。
拳擊拿下分數的同時,周英華喊了換人,聽不見的金丞被周英華一推,走進了八角場地。
看臺上,凡是和金丞認識的人都捏了一把汗,金丞的平衡好了嗎?他聽不見會不會影響教練的口令?平時比賽時選手都能聽到腳步聲的,金丞適應了嗎?
金丞沒適應,他可能永遠都沒法適應聽不到的聲音,但是他熱愛比賽。教練讓他上,他就上,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呢。
鄭直賢看著他擺出右實戰式,不錯,原本是想要和花家打,這回還附贈了一個葉合正家。
第156章 團賽的戰術
場上賽況激烈, 紅青雙方比分,27:31。
盡管兩邊都有失誤,都有強弱, 但分差從來沒有拉開太多,保持在一個可以追上的程度。更沒有分差太大直接獲勝的可能性。團賽更關注平均能力, 也就是說,兩隊的長板和短板相輔相成。
金丞聽不到命令。
失去了耳朵, 他在場上的關注點就不能只落在鄭直賢身上,還要分出精力去看主裁。唯一讓他慶幸的事, 跆拳道比賽的主裁有各種手勢, 哪怕聽不見也能看得清楚。
許明心里也直打鼓, 盡管金丞的訓練方案是他和邢飛宏一手制定, 可看著孩子上臺了,他們比任何人都要緊張。緊張起來的還有看臺的兄弟們,然而誰也幫不了他, 一旦上了場,運動員其實相當孤單。
在比賽里,他們只有自己的身體可以信任。
“Kye-sok!”許明喊下了“繼續”, 同時大幅度地比劃著主裁的專用手勢。
金丞一股熱血沖上心頭, 很快就和鄭直賢拉開了距離。這是他的第1次上場, 教練一直壓著他,然而這已經不是鄭直賢的初賽。金丞的大腦也跟著肌肉一起開動, 不止要尋找鄭直賢的弱點, 還要拖延他的體力。
鄭直賢找到合適的角度就發起猛攻, 花詠夏打完了,他們是一定要去挑戰葉合正的,誰也跑不掉。金丞仍舊后退, 上肢防守從來沒敢疏忽過,他兩只手形成交叉格擋,但腿已經踹了出去,攻守技巧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身上,完成了賽場上的“攻防一體化”。
鄭直賢不斷向左移動著,躲避著金丞的攻擊。金丞顯然是加強了他的防守,他的戰術一直在轉變。
周英華此時此刻將手臂大幅度地劃落,停在了45度的位置上。鄭直賢那邊教練喊得濤聲震天,周英華這邊安靜得落針可聞。不是周英華不想,而是金丞根本聽不到他的場外指導,手臂就是他們的語言。
加快節奏了!金丞接受到教練的信號,遛人也遛得差不多了,前交叉步當作動作開端,后腿下踏,前腳踩實,后面的大小腿在同時發力……眼前的鄭直賢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而是一個巨大的紅色的點。
他的頭盔就是這個大點,落在金丞的眼睛里。
每個人都捏了一把汗,金丞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開始了后旋踢。他感受到身體的傾斜,感受到了失重,還感受到了運動的慣性。唯獨沒感受到的就是平衡。他在空中畫了個圈,耳朵里的那個平衡桿再次發揮了副作用,好像原本在平衡桿上的金屬小球咕嚕嚕地滾到了左耳,向下墜著,變成了千鈞一發的巨大負重。
金丞的身體像比薩斜塔那樣,歪得很明顯。
左腿開始發力勾擺,他快速地回過頭去,尋找著紅色的大點。在瞟到紅色的剎那金丞馬上回神,將踢出去的腿往下壓,上萬次訓練出的肌肉記憶讓他利落收腿,落地,在非常不協調的四肢合作下回歸了最初的右實戰式!
動作不太好看,和金丞從前的完美后旋踢比起來,差了很多。
但是沒有摔倒!
邢飛宏一下子就站了起來,看臺最前排的朋友們也站了起來,鄭直賢被后旋踢打中腰部,丟掉了4分,但他們的鼓掌不止是為了分數,更是為了金丞“零的突破”。空中旋轉訓練在他身上得到了正面反饋,金丞在空中找不到平衡,但是他可以落地!
動作不夠好看但是標準,場地左右兩邊的邊裁也表示了認可,技術分加上。金丞都不敢大喘氣了,其實在真正踹出去的前兩秒,他也害怕。這下要是摔倒,不止是團賽丟人丟分數,更是說明他們的努力白費。這不光是自己的拼搏,師姐們、江言、江言的師妹師弟,包括跳水隊的朋友,每個人都給他拉過繩子。
這根隱形的繩子現在好像還在他的腰上,一直都沒有松開。
“得分!得分!”周英華高興地叫了出來,轉身就和江言擁抱。江言的目光沒法從金丞的身上移開,他發現這可能就是一種魔力,只要金丞上了場,他永遠是最奪人眼球的那個人,他上場就是為了比賽!他好漂亮!
有了這次的經驗,金丞也徹底放開了,他乘勝追擊,一鼓作氣,在鄭直賢還在調整的時間里再次后旋踢,一擊擊中腹部。鄭直賢不甘示弱,前墊步進攻,前腿橫踢,金丞再次攻防一體化,前腿橫踢進攻,后踢反擊。
一來一回,兩人又在對方身上拿到了2分,比分再次刷新,紅青雙方37:32。
“換人!”鄭直賢的教練舉手了,剛好,周英華也舉手了。
金丞馬上下場,上場的是江言。在場下,金丞開始復盤,鄭直賢剛剛兩次被自己擊中,這不單單是靠個人完成的技術,還靠著陶含黛為自己爭取的機會。鄭直賢上場時間最長,他幾乎打過了他們一輪,從江言到王清清,再到陶含黛,再是自己,他的爆發力肯定比不上剛剛上場的自己。再碰上的話,還是要多加小心。
江言上場,對面換成了許佳琳。這對江言來說是一個巨大的挑戰,因為他真的沒在正式場合里,和女生打過比賽。哪怕許佳琳再高,江言都是俯視的角度,她的很多動作細節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可是當許佳琳率先掄了一拳得分后,江言這個心關就徹底沒了。
誰說女生不能打?哪怕許佳琳是對手,江言仍舊要肯定她的斗志。兩個人同時進入快速攻擊,江言的腿長優勢拿到2分,許佳琳反攻機會也掐得很準,江言近身,相當于給她提供了機會,即刻跟著一起上頭。
這種類似于纏斗的精神是江言沒見過的,為了進一步拉開差距,江言向后換跳步,左腿啟動,旋風踢上頭拿分。場面都是倒吸涼氣的聲音,畢竟作為觀眾而言,大家都不太接受這樣的攻勢和比賽方式,但許佳琳只是晃了晃腦袋,她比任何一個人都冷靜。
不止是冷靜,還有體力繼續拿分,當她前腿下劈反擊拿到2分之后,江言為了拉開差距,再次打出了后旋踢。
而鄭直賢的教練再次舉手示意,換人。許佳琳下去,換上了崔英。崔英上場拿到2分后,周英華感覺到了局面的被動,立即請求換人。
車輪戰,金丞再次上場了,比分已經來到了49:40,而3分鐘的時間還剩下49秒。
第1局似乎格外漫長,打得金丞眼花繚亂。他珍惜自己的第2次上場機會,也不管對面究竟是不是女孩子了,側踢反擊后馬上就是雙飛踢。崔英料到他會雙飛踢,因為雙飛踢的起跳動作太特殊,整個人像是要顛起來。但她即便有預感也沒有攔下。
這些日子,雙飛踢就是金丞的后退道路。如果他轉不了圈,那么雙飛踢就是他的最強殺器。現在訓練成果歷歷在目,雙飛踢成功拿4分,鄭直賢的教練預感不對,立即申請再次換人,安世路上場。
金丞氣喘吁吁,對面這換人節奏也太快了吧?
安世路來勢洶洶,而且已經休息過來了,他真的是見縫插針就給了金丞一腳。金丞連忙左側移步,剛剛想要攻擊,沒想到對面又喊了“換人”。
這回上來的人,就換成了已經累得夠嗆的許佳琳。金丞剛才的攻擊構想被打斷,面對許佳琳他仍舊不打算放松。倒計時已經進入最后10秒鐘,金丞的體力也開始亮起紅燈,腦海里卻亂了分寸,有點被束縛住了。聽不到的恐慌又一次襲來,他不知道對面什么時候會換人,還要分出精力看主裁……
對面會不會又在自己踢腿的時候換人?金丞的攻擊頻率被完全打亂。打亂之后,許佳琳倒是抓緊機會,打出了一次旋風踢。可惜她也有點著急了,畢竟時間緊迫,她想要盡可能多拿技術分,卻忽略了身高的差距。結果就是這一次上頭雖然擊中了,兩名邊裁同時拒絕認可她的技術分。
轉身不夠完整徹底,技術分又丟掉了。
察覺到金丞的不對勁,周英華不得不喊“換人”。時間就剩下5秒,江言再次上場,作為本次比賽的收尾又來了一記漂亮的后旋踢,拿到了轟轟烈烈的5分!
倒計時結束了它的工作,00:00閃現!3分鐘完全走完了,第1局紅方獲勝!58:45!
8名運動員同時上臺,在許明舉起手的一剎那同時鞠躬。兩邊運動員握手,轉身下場,可是在他們下場的一剎那,另外一面倒計時開始工作,只有60秒。
“很不錯很不錯啊!打得比我預想中要好!王清清你就按照自己的路線來,陶含黛你稍微控制一下,后撤別太多了,浪費體力。”周英華嘴皮子啪啪啪地動著,“江言你要多多注意,下一場只要鄭直賢上去你也要上去,盯死了他打!”
“好。”江言簡短又快速地說著。
“金丞,你多多用雙飛踢。”周英華到了最困難的時刻,兩只手交叉比劃,在空中碰撞,“雙飛踢現在是你強項,用上!”
“雙飛踢,雙飛踢。”金丞用力點頭,用語言和動作來做回饋,表示自己聽懂了。
“不要亂,不要亂明白嗎?節奏!”周英華手指在腦袋上畫圈,然后兩根食指比叉。
“不要亂!”金丞馬上看懂,教練叫他不要亂了節奏!其實他自己也察覺到最后亂了,對面的換人多多少少也影響了自己。
“每個人都不要亂,上場要穩住,腦海里還有動作。男生進攻就猛一些,女生要注意防守。”周英華不止是手指動,胳膊也動,他也要讓金丞聽懂。這些動作都是江言設計,只有幾個人能看得明白。
從外人的視角看過去,就只能看到周英華上下鬧騰,大喊大叫,手臂亂舞,像是瘋了。
“猛一些,用力一些?”金丞看到教練作出大力水手的標準動作,“再猛一些?”
“沒錯,狠狠打!別怕!上了場沒有性別之分!”周英華用力地點頭,話音剛落,這短短的60秒就結束了。
他回過頭,鄭直賢那邊就沒有他們這邊這樣慌張,看來他們已經很習慣打團賽了。自己這4個孩子還是經驗少了些,看來以后也要把團戰放在平時的課程里!保不齊哪天這個項目就上奧運會了!要是中國隊有所突破,那就是4塊獎牌啊!4塊!
鄭直賢隊的4個人仍舊抱成一團,用他們自己的語言進行著最后的輔導,最后每個人點了點頭,回到了場上。還是剛剛的那一套動作,先是8個人鞠躬,握手,然后6個人下場,只不過這回留在場上的不是崔英了,而是安世路。
一上來就是安世路,對上了王清清。
“Shi-jak!”許明再一次喊了“開始”,第2局來了。
白色的道服猶如翩然起舞,在場上揮灑汗水。看臺上,陶文昌首先察覺到白洋的悶悶不樂:“白隊你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白洋搖了搖頭,“我覺得情況有點被動。”
“誰別動?”陶文昌反問。
“當然是咱們學校這邊了。”白洋忍不住擔憂,“剛才第1局的結尾就能看出來,咱們的人太老實了。”
“這種賽制我就看不明白,你說對面要是一直讓男生上,咱們是不是吃虧?”陶文昌問。
“不可能,他們要是一直讓男生上,咱們男女分開,等到兩邊男生對上,他們早就沒有體力了。我擔心的是他們改變戰術。”白洋不愿意用最大的惡意揣測人心,但比賽里面多得是心眼。眼前的比分已經來到了3:8,紅方暫時落后,白洋站了起來,他沒有任何資格指揮跆拳道隊,可是在看到江言上場的一剎那,心里就涼了一半。
江言上場,正式和安世路對上。
鄭直賢在下面露出了一個笑容。
白洋的臉繃得跟面具一樣,青方不會是故意先放出一個男生,然后逼咱們這邊主動換男生吧?如果是這樣,他們利用規則和時間差換人,說不定這一場江言一直碰不上鄭直賢。
第157章 團賽的逆襲
安世路剛剛上場, 一口氣贏了8分,正是斗志昂揚的時刻。對面一下子上來了江言,這已經踩中了他們的團賽戰術里, 相當于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團賽除了硬實力,也可以玩戰術。
江言上場后立即調整狀態, 經常單打獨斗的他并未完全熟悉車輪戰,打一會兒就下去, 打一會兒就換人,不止是對金丞, 對他的影響也不小。外加他們和葉家的默契不算太深厚, 這一點鄭直賢隊完勝。
他們4個人是一家, 每個人上場怎么想, 有時候教練都不用開口,他們就已經懂了。
安世路率先攻擊,拿下2分, 江言并不氣餒,在不違反規則的前提下踢出了他的標準里合腿。自從上次在韓國受挫,江言就格外注重里合腿的犯規細節, 在沒有推人拉人爭議的賽規里爭取發揮最大的作用。
里合腿直接“抽了”安世路一下, 收腿時再給他身上來一腳。江言見好就收, 沒有金丞和王清清那么戀戰。
這樣精彩的鏡頭當然逃不開唐基德的鏡頭,當然, 他也時時刻刻關注著尹時鎮的反應。尹時鎮倒是完全不著急, 他的徒弟在上面打仗, 他還在淡定喝茶。電光火石間,江言又一次里合腿上頭,拿下3分, 比分來到了11:10,鄭直賢隊要求換人。
江言感覺還成,還能打,然而對面上來的人卻是……許佳琳。
不止是江言困惑,周英華也困惑了一剎那。江言體力目前很充沛,按照戰術,肯定是放鄭直賢上來了。
許明再次宣布比賽“Kye-sok”,看臺上也是一片嘩然。剛剛還沒看懂賽制的陶文昌醍醐灌頂,忽然轉向了白洋。白洋原本還以為自己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真正比賽中教練不會像自己一樣,想到一些陰招。
事實給了他一記響亮耳光,兵法里也有這樣一句“兵不厭詐”。
許佳琳率先拳擊拿分,江言直接用上頭迎擊,分別拿下3分和1分。現在擺在周英華面前就兩條路,第一,繼續上江言,讓江言和許佳琳拼,雖然能拿分數,但是一會兒就沒人能抵抗鄭直賢了。如果金丞不出事,他和鄭直賢也是五五開,可放現在的金丞和鄭直賢硬碰硬,周英華不敢冒險。
第二,把江言換下來,換人!
時間不等人,周英華馬上選擇了后者。要求換人!江言下去,陶含黛上場,女生打女生。
下場后,江言和金丞比了個[沒事]的手語。金丞的眼珠子一直亂轉,看看他們又看看對面,好像也想明白了什么。他們要最大限度保住鄭直賢的體力,用賽制來換人。這方法狡猾,可錯了嗎?沒錯的,比賽可以這樣打,團賽可沒有單挑那么精準的一對一蘿卜坑。
陶含黛和許佳琳同時出腿,巾幗不讓須眉,全場女生的加油聲蓋過了男生。顧夢瑤和陶晴綠也顧不上兩家人的分別,一起大聲喊著,許佳琳一拳一腿拿下3分,陶含黛轉身踢中她的右側,拿下4分,兩人像殺紅了眼。
陶含黛雖然也是第一次打車輪賽,但專業運動員的適應能力很強,只要參與一次就能完全搞清楚里面有什么貓膩。現在分差不大,陶含黛并沒有采用周英華的建議,反而擅自增加了跳躍次數,先把許佳琳的體力耗光再說。
比分來到了20:17,對面再次要求換人,上來的人換成了鄭直賢。
鄭直賢面對陶含黛,仍舊是后旋踢上頭拿分,用最快的速度拉開分數。此時此刻就是最佳的換人階段,全場捏了一把汗!
很好,鄭直賢上來了,但周英華也不能立即讓江言上場,因為江言剛剛打過,并沒有鄭直賢完全充沛的體力。所以上臺的人換成了金丞。男生打男生,這就是正規比賽里的規則,金丞小心應對,鄭直賢采取的攻勢則是一上來就開始擠壓他的空間,把平衡能力受限的金丞往邊界線逼。
金丞從左實戰式換成了右實戰式,開始調整動作。邊界線在他腦海里成型。
不能踩踏,不能踩踏……金丞默默對自己說。鄭直賢忽然一個假動作,看似要逼迫他出界,實則踢開了一腿,金丞被后旋踢擊中,不甘示弱進行還擊。鄭直賢再次靠近,上頭得分,計分器嘩啦啦地變著數字,讓人目不暇接。
如此近的距離,金丞的雙飛踢也受到了限制,他和鄭直賢都在彼此的近身攻擊區域里面,完全打進去了。所以攻擊頻率必須加快,一旦慢下來就會被對方“咬住”,被“啃”掉分數,金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是一擊橫掃上頭,這時候,他的15秒終于結束。
在結束一剎那,周英華再次喊了換人!
“這次咱們的換人頻率好快啊!”陶文昌看到江言上場了。
“比上一局快太多,節奏有點亂了。”白洋盡管不愿意承認,但是第2局顯然就是被對方牽制住了。
首體大作為紅方,從一開始就進入了青方給的圈套!第1局時青方制造的幻覺太明顯,那就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專屬的對手,基本上大差不大。所以紅方就會解成第2局也是這個模式。可雙方又沒有簽協議,誰規定鄭直賢就是要打江言了?
就連江言本人也陷入了圈套!
正因為鄭直賢之前一直想要和他挑戰,所以江言誤以為鄭直賢肯定要單挑他,只要他上場了,鄭直賢肯定要上場,不會把機會讓給別人。紅方太依賴單挑的賽制,青方完全跳出單挑模式,先一步進入混戰,打亂對方節奏。不能說他們做得不對,而是做得太對了。
要是讓白洋設計,他也這樣來。
果不其然,江言只是打了個3分,鄭直賢拿下一個2分后,青方教練申請換人。上場僅僅21秒的鄭直賢下場,換上來的人是,安世路。
安世路再次上場,對江言對打,此刻的比分是28:36。
這無疑是進入了困惑模式,被牽制的困境。第2局紅方也打出了自己的狀態,只不過他們太被動了。江言不可能一直留在場上,他的體力消耗隨著時間增加,等到他下場時,鄭直賢就會上場。
可以說第2局完全是針對紅方的專屬兵法,不規則的換人讓他們措手不及。每個人都盡了力,然而所有人的節奏都被打散,散得一團糟。等到3分鐘倒計時結束,紅青雙方比分定格在49:59,落后10分,輸掉了。
“Chung!”許明在下場前喊了青方的名字。
三局兩勝,目前兩邊各拿下一局。在下場時許明和邢飛宏點了下頭,兩個人進行了一場眼神溝通。不得不說,鄭直賢這一隊的戰術高明,連他們都認可。紅方輸在經驗少,思維固化。
休息時間當中,許明嗓子都累了。他舉著保溫杯,喝著熱水,對邢飛宏推心置腹:“這一招咱們也好好學學。”
“尹時鎮還是有一套。”邢飛宏一直在記錄,每一場比賽都有它自己的獨特意義。
“青方的默契也很好,大家都愿意保鄭直賢一個人。”許明在場上看得清清楚楚。
三保一戰術,這不僅需要大家的信任,還需要絕對的實力。鄭直賢的同門愿意讓他當主要輸出,其他人都在給他打輔助,愿意用自己的體力消耗扛住他的戰局,這一點紅方暫時干不出來。
紅方每個人都是主輸出,各打各的,退一步說,也是二打二陣型,各家和各家沒什么交流。這就不行了,大家擰成一股麻繩才能發揮最大能量,紅方現在就是兩根麻繩,兩根都比青方那一大根要細。
正因為不報團兒,更容易被打散。
這個問題當然也能被周英華看透,現在他的兩只手雙手合十,再變成五指交叉:“大家不能散,不能著急,你們是同一個團隊,明白嗎?團體!”
“要團結!”金丞大聲說,他必須用這種音量去回復教練,而不是只點點頭。
“對!要團結!”周英華給森*晚*整*出肯定答復。
“明白了!”金丞也狠狠點頭。
他的聲量太大,不止是場地周圍,連看臺都聽得清清楚楚。陶文昌著急地說:“金丞這小孩兒就是實在,那么大聲說話,這點力氣倒是省省啊,還有決勝局呢。”
“不,這不一樣。”白洋糾正他的觀點,“金丞現在聽不到,他必須說出來,不然周教練沒法確定他聽明白沒有。”
“這倒是……誒呦,聽不見真的挺麻煩的,以前我還沒這個感覺,唐部長他沒這個障礙,我總忘了他也聽不見。”陶文昌此刻實實在在解了何為“溝通障礙”。
白洋笑了笑,給他指指臺上:“好好看比賽吧!”
休息時間里,4個隊員都在擦汗,大顆大顆汗珠掉在他們的護具上,喘氣又快又急。3分鐘戰局雖然有換人休息,可每個人的精神都繃著,一場下來比單挑累得多。周英華也渾身是汗,這可是打響冬訓結束的第一槍啊,他們要是輸了,這第一槍不就是啞火嗎?
“你們打得都非常好,沒問題,每個人都挑不出毛病來。但是你們要學會團結,咱們下一場換個方式,好不好?”周英華給隊員們調整戰術,語氣非常柔軟,“第2局輸了不怪大家,其實是我的責任。但是我相信咱們第3局可以勝出!”
“您說吧。”江言第一個表態。
“對面現在很明顯是三保一了,咱們要想打,也必須三保一。”周英華快速地說,“不是說你們當中江言最好,而是這一場比賽,我們必須保證江言和鄭直賢對上。”
金丞飛快地眨著眼睛,教練你倒是給我比手語啊!
周英華也想比劃,可是這種團賽戰術細節,江言還沒來得及設計手語呢。他只能用力地拍著江言的肩膀:“想盡方法拖住對手,給江言爭取空間,明白了嗎!”
“干什么!”金丞急得想要跺腳了。
“給江言!爭取!”周英華的嘴巴張好大好大。
“爭取?爭取!”金丞忙碌地比劃著雙手,“爭取什么?”
“這這這……筆呢!筆呢!”周英華看向兩側,可惜現在沒人能給他送一支圓珠筆上來。每一秒都格外珍貴,就算有筆,他寫字這功夫,對面教練已經說了幾十個字。唐基德看到周英華在找筆,立刻和志愿者喊:“給周教練筆!快點兒!”
可倒計時已經快結束了,志愿者再去找也來不及。江言馬上攔住教練:“我來和他說吧!”
話音一落,江言轉過身,開始對著一臉霧水的金丞比手語:[你,說,什么,今早?]
一個一個手語,落在金丞的瞳孔里。他點點頭,今早說什么了?
江言繼續比劃:[你說,你愛我,要保護我。]
愛你,對。金丞點點頭。保護你,對,沒錯。
于是江言又重復了這個手語:[保護我。]
“保護,保護你,保住你的分數!”金丞立刻看向教練。周英華迫不及待地點點頭:“沒錯沒錯,就是保護他!”
時間剛好,他們的休息時間已經清零,60秒嗶一聲就沒了。4個人同時往臺上走,在正式走到八角形邊緣前,江言回過了身,再一次主動伸出了手。
“加油!”江言喊!
王清清和陶含黛同時將手放在了江言的手背上,這一回她們同仇敵愾:“加油!”
“加油!”金丞兩只手一起放了上去。
看臺上,陶文昌無奈地笑了:“金丞和江言比劃什么呢?他倆手語還挺溜的。”
白洋也笑了:“大概是甜言蜜語吧,真有他倆的。”
第158章 團賽的教練之爭
許明再次站在賽場的中心。
邢飛宏端坐在審議組的中心。
全場安靜下來, 只剩下閃光燈的震動。
唐基德自然也不會放過精彩鏡頭,團賽帶給他的震撼到現在仍舊主導他的快門。這半年他見過了特技和品勢,也能講解一對一的比賽了, 可這個項目搖身一變就呈現出了萬花齊放的另一種模式,讓人耳目一新, 讓人嘆為觀止。
原來對抗性運動打起群架來是這么爽!這么燃!唐基德的中二之魂滾滾燃燒,呵呵, 鄭直賢,你們不要小看我們首體大隊員之間的羈絆啊!
而剛剛一直穩穩坐鎮的尹時鎮也沒有方才那樣冷靜了, 從坐著喝茶, 變成了起立觀賽。果然, 在賽場上, 不可能永遠云淡風輕,不可能放下輸贏。運動員就是為了贏在拼命啊!誰上場是為了玩兒?都是為了贏!
斗志在每個人心尖蔓延,但紅方隊員反而安靜。他們上臺, 立正,敬禮,到了準備這個環節, 仍舊是王清清負責打頭陣。
對面青方留下的隊員, 是安世路。和第2局相同的開局, 相同的打法。
這回,王清清在出腿時, 思考著接下來的變動。她從來沒有打過保其他人的戰術, 更何況, 這回要保住的主C是江言。這多多少少讓她有些難辦,可是再難辦也要合作。團隊是團隊,鄭直賢他們能做到, 自己人也要效仿。
“加油!加油!”顧夢瑤呼聲震天,帶頭搖起了彩旗,給他們增加主場優勢的buff。王清清能聽到師妹的聲音,潛移默化地改變著招數,蛇形走位還是如此靈活,但是她要保存體力,收起那一顆輸出的心。
面對對方男隊員,她要守住自己的力量。
顧夢瑤非常了解大師姐,場上發生的一切也逃不過她的慧眼。所以當王清清分出雙倍精力去格擋時她就看懂了她的招數,盡最大可能拖延時間,這就是戰術轉換。
“把他防住!別慌!”周英華在場外支援。
相應的,對面的教練也沒有閑著:“別猶豫!拉過來就打出去!”
安世路同樣感悟到了王清清的變化,她變得非常不好“抓”了。雖然說女生在臺上有身高和體重的劣勢,但同一樣特點放在場上,只要稍加利用,就是優勢。清瘦的王清清比男生目標要小,更容易閃躲,安世路的腿踢出去總覺得已經捧到了,但是就差1厘米!
或者是半厘米!
她閃得太快了!她只要放棄了當主攻的心,真的很難應對!
一開局就拉開新風向,王清清居然有本事拉著安世路耗了32秒,兩個人比分6:9,調整后確實不一般。周英華不再猶豫,果斷選擇換人戰術,而上臺的人變成了金丞,不再是江言。
金丞一上場就是一個后旋踢,雖然轉身之前被捶了一拳。
半分鐘的體力消耗不是鬧著玩,金丞從第一拳就感受到了安世路的疲勞。這已經是決勝局了,每個人都累,大師姐替他解決掉了安世路的大半體力,師姐果然還是師姐啊!姜還是老的辣!
5秒之后,兩人同時擊中對方的腰側,青方要求換人。
安世路下場,金丞對戰崔英,在崔英上來的一剎那金丞更加認定了教練的觀點,他們就是要壓紅隊的體力,等著壓出江言來。金丞也不管了,你們想要讓我下場,換陶含黛?我偏不!我哪怕再耗干也不換人!今天我就是站場小魔王!臺柱子!呦吼!
周英華也是這樣料想,他剛才忽略了一點,掉入了套路當中。男女混戰,其實女生的排列更容易擾亂視線,并不是說男生上去得分就好。女生和男生打起來確實容易丟分,所以周英華剛才就思維固化,總想著青方上女生,他們也換女生,把男孩子體力保存下來。
男生保存下來還等著后面的安世路和鄭直賢呢。可換來換去,打亂了,他們還抓住了自己的換人思路。現在他跳出這個模板,不擔心金丞體力消耗,上去打!打完了再下來!
金丞心有靈犀,連續打出了3次雙飛踢,崔英在當中雖然又一次上頭踢,一次側踢,但也只得到了5分。可雙飛踢的分數有12分啊,青方教練的臉色頓時就沒法看了。
紅方似乎改變策略了?
剛剛還能偷笑的鄭直賢也笑不出來了。金丞打這么猛,就不怕一會兒對不上安世路和自己嗎?而且金丞這樣的打法很明顯壓制住了崔英,逼得他們不得不換人了!一開始,教練還打算崔英再撐一個人,把江言給置換出來。
現在先不能考慮置換了,因為周英華不換人。兩邊教練的對抗進入了白熱化,不止是隊員在打,教練的思路也在打仗呢。換不換,換誰?他們要同時猜中對方教練的想法!
“換人!”最后還是青方教練先喊,崔英必須下來。
周英華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們已經交出了主動權,接下來,換人節奏他們要跟著自己走了。
好激烈啊!打得好激烈!剛才金丞那幾個雙飛踢真漂亮!跳那么高!腳底下跟踩了彈簧一樣呢!唐基德咔咔咔地拍著特寫照片,熱汗直流,同時也發現尹時鎮的表情嚴肅了很多。
哇塞,對方臉垮了,是不是就意味著……首體大打對了?唐基德敏感地察覺到什么,開始思索比賽結束后的稿子怎么寫,發哪幾張照片更好。
金丞面前的人,換成了許佳琳,果然他們還是不給鄭直賢上場機會,他們還是想等紅方先換江言。這時候,江言都快要等不及了,比賽期間被“壓賽”的滋味真不好受,他恨不得立即就上去打個三天三夜!可越是這時候,他越不能表現出來。
在金丞和許佳琳拿到3分和2分之后,周英華終于舉手示意:“換人!”
許明馬上喊“Keu-man”,他也想看看這回上哪一位孩子。等到陶含黛沖上來時,許明頓時松了一口氣。
看來啊,這花葉之爭,是時候冰川溶解了。決勝局,剛才葉家的兩個孩子顯然都是輔助,毫無保留地消耗體力,為后面的花家鋪路。這事放在平時,許明真不敢想象,兩家人打這么久,連聯盟賽都勢不兩立,4個人里面哪個都不愿意、不甘心當綠葉。
可現在這綠葉,也是當上了。葉家愿意當葉子,花家自然要盛放。
陶含黛就和許佳琳打得不可開交,而且她的心里有一個念頭,壓得住對方不是為了自己得分,而是為了把鄭直賢逼出來。作為自家的大師兄,江言的實力自然不用懷疑,陶含黛也愿意給他鋪路,可她沒想到的是,王清清居然也愿意了。
一個上頭分,一個拳擊分,陶含黛又被許佳琳的后旋踢擊中了頭部。面對女生她更加不用客氣,從后撤步的靈巧過渡為迅猛快攻手,她必須多多拿分數,把分數吊高,逼對方換人。
她的雙胞胎妹妹也在下面喊著“加油”,祝白白捏一把汗:“大師姐,二師姐的這個速度好快!”
“這不是她原本的風格。”陶晴綠說。
“快攻手就是容易累,可是也容易拿分。”祝白白自然也明白。
“等著看什么時候換人吧,現在這個分數……他們耗不起了。”陶晴綠看向比分表,轉眼就到了37:29。青方的教練再次要求換人,已經打了一輪的安世路上臺,休息好的他馬上采用雙飛踢得4分,周英華找準機會,把金丞換了上去。
哈哈,我又來了!意不意外,驚不驚喜!金丞跑步進場,就差對著安世路比一個V字手。
許明很了解金丞,這壞小子,憋著笑就跑上來了,肯定是一肚子壞水,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他將手臂往下一落:“Kye-sok!”比賽繼續開始,安世路卻滿臉狐疑,怎么回事?
金丞越戰越猛,他能看出安世路的心情來,肯定是跌宕起伏又微微疑惑。因為他總是有意無意看向青方教練。目前他們的戰術被打亂了,所以他很依賴教練給出下一步指示,等到兩邊分數到了39:33時,青方教練再次舉手示意。
周英華瞪著他,也等著他。
“換人!”教練這一次收回了安世路,把壓了很久的鄭直賢放了上來。
鄭直賢不能再壓住了,一方面是賽制要求不能長時間壓人,4人車輪戰就必須是4人參與,哪有3個人滿場飛,剩下那個美美隱身的道。二來是他們目前換人太被動,只能是他上場,打破舊模式,看看能不能再轉為新模式,把主動權拿回來。
“那家伙終于上來了!”陶文昌都看暈了,8個隊員在場上,他們還都穿著白色的道服,太容易看混了。
“他上來就好辦多了,這就和咱們打撲克一樣。用其他牌把對方手里的王炸出來。”白洋平時總陪著學生會的人打牌,深諳其道。
好家伙,您終于上來了!那我也算是完美完成任務了……金丞已經累得沒力氣看主裁,他現在就想好好歇口氣。而他的上場時間還剩下1秒,所以這1秒,金丞連續后撤步,像個擁有彈力的小猴子,蹦蹦跶跶地朝著邊際線方向去!
我撤退!撤退!金丞也拿捏著時間。要是平時打法,他這樣持續3秒就是“消極”,但現在我就1秒鐘啊,判不了我消極對抗,我馬上就下去了!
不等他調整步伐,許明的手勢打出了“Keu-man”的暫停手法,金丞和教練心領神會,沖著臺下去了。
“換人!”周英華打出手勢,把江言放了上去。
時間壓到極限的江言終于上了場,他的心里也開著計時器。
倒計時正準備開動,目前是暫停狀態。鄭直賢左實戰式,江言也左實戰式。
一旦那個倒計時開始啟動,鄭直賢距離下場還有14秒,江言還有15秒,兩人剛好完美對上,只等開戰!
而首體大的正門口也停了一輛轎車,葉合正拎著大包小包下來,準備來看看他的徒弟們。
第159章 團賽的勝利
場上紅青雙方比分, 已經來到了39:33。
鄭直賢很好奇紅方是如何操作下來,畢竟團隊合作不是一日而成。這考驗的不止是默契,更是信任!崔英是他師姐, 許佳琳是他師妹,安世路是他的師弟。幾個人從小一起長大, 完全了解對方,愿意為了保護對方去拼命, 也愿意為了給彼此鋪路。他們互相保護,是擰成一根麻繩的力量, 但對面呢?
花詠夏是花詠夏, 葉合正是葉合正。
他們每個人都只代表了個人, 可以向著對方大打出手。周英華究竟又用了什么方式來勸說他們?
還是在這樣短的時間內, 周英華就組建好了?陶含黛愿意為了江言付出,這不算什么,王清清和金丞為什么也愿意?
“Kye-sok!”
許明不給鄭直賢思考時間, 比賽必須立即開始。跆拳道追求高速,你心里再有什么情緒、困惑,都要拋開, 八角形里的每一秒鐘都必須價值最大化。這樣打出來的比賽才有最高的觀賞度和連貫性。江言也不打算放棄每分每秒, 開打這一刻立即攻擊, 連對峙階段都不要了。
看著師妹和葉家的人在場上過招,心里的火焰已經熊熊燃燒。這一場比賽的根源就是鄭直賢想要和自己對打, 那就由他們兩個人來解決!他像是一個滑鏟, 直接滑到了鄭直賢的面前, 后腿的膝蓋形成了多年的彈動反應,大腿根負責制動,小腿負責下劈。
上頭拿分數, 紅方的分數首先上到了40區間!
鄭直賢也不甘落后,通過步法的調整開始控制江言的攻擊距離,技術純熟的他在躲避攻擊的同時,也在為自己的進攻創造有力的時機,兩秒后便一拳一腿擊中江言。江言用一個橫踢當作假動作,師父曾經強調過,假動作都是建立在真動作的基礎上,腦海里要有一套“假動作進攻”模式,一旦假不過去,那么這套假就要變成真,雙管齊下。
現在他的橫踢吸引了鄭直賢的右方防線,左方出現漏洞。找準機會,身體飛速轉向,打出了他本次決勝局的首次后旋踢。
鄭直賢接連后退,只聽許明高喊了一聲:“Keu-man!”
比賽暫停,可雙方教練都沒有喊“換人”。怎么回事?鄭直賢腦海中多了一團霧,直到看到許明的手勢。
“Gam-jeom!”許明喊出了“犯規扣分”的指令,打出了手勢“1”,并且開始和鄭直賢確認。鄭直賢低頭一瞧,自己的右腳后跟已經踩線了!
剛剛他居然忘了這一茬!犯了這么一個低級的錯誤!可眼下已經覆水難收,鄭直賢只能和許明點頭,認可扣1分的觸發,紅方分數黃色一欄實現0突破,變成了1。
更加被動了,現在青方連“平分”的資格都沒有,紅方已經拿到了“失格勝”的一次機會。青方現在就兩條路,要么分數超過,要么逼紅方犯規,增加后旋動作,堆疊技術分,增加主動進攻機會。
“好誒!好誒!”唐基德忍不住跳了起來,作為一個記者而言他的反應太不沉穩了。但實在無法沉穩,熟知跆拳道比賽細節的他已經看到了勝利曙光。他不想半場開香檳,可是忍不住啊!
剛剛還在旁邊喝茶的尹時鎮已經換了場地,快步走向了比賽區域,放棄了最好的觀賽位置。他終于無法壓抑內心的焦慮來到教練的身后,作為青方的兩個指導不斷交換著意見。唐基德立即拍下畫面,提前選好了發稿照片,就發尹時鎮垮臉那張吧!
而場上,兩名對手的上場時間還在持續。
鄭直賢很強,他并不是能輕而易舉就戰勝的對手,江言根本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松,哪怕已經手握主導權。鄭直賢的推踢非常強悍,每次送髖后右腿的大小腿都能快速直線踢出,然后趕在后三分之一形成一個推的動作,江言無數次的進攻都被他用這個腿法阻擊下來。
分數翻得也很快,已經到了50:49,最后兩人同時擊中對方的軀干,各拿下2分,周英華先一步喊出了“換人”!
江言時間到了,周英華不準備讓他戀戰,而是下場,換成了金丞。金丞這時候是最佳人選了,他以充沛的體力上場,仍舊是憋著壞笑,歡快的小跑像是見到了美食罐頭的小狗,屁顛顛地朝著許明伸了個手勢,表示自己已經準備完畢。
可以隨時開打啦!臺柱子小金子又來了!
鄭直賢被金丞的假動作晃開,金丞運用爆發力極強的大腿肌肉先是來了一個變線踢。他的膝蓋骨仿佛特別靈活,能180度轉圈旋轉,鄭直賢眼前的那條進攻腿原本目標是胸前,忽然一下子轉背后去了。
許明作為國訓隊教練,看得最為清晰。金丞他先天性的條件太優越了,有的人一輩子也練不出這樣靈活的關節。就仿佛有人一輩子壓不下橫叉。這就是天賦,妥妥的,毋庸置疑。天生韌帶就適合練習武術、跆拳道,遇上了就只能羨慕。
鄭直賢連續進行防守,把自己后背的大部分漏洞彌補上來。金丞變線踢失敗,前腿馬上落下變成了身體的轉軸,邢飛宏教會他的連續技一套一套流水席一樣往上擺。
審議組上的邢飛宏實在高冷不起來了,忍不住笑了出來。身為教練,再也沒有比這更高興的事情了,自己的招數被學生完全記住,加以應用,辛苦和磨練都沒有白費。
高難度連續技一直不被鼓勵,但打出來就是大殺器,而且觀賞角度更是絕佳。金丞將上半身甩了起來,帶動以腰部為軸心的慣性,左腿橫掃千軍,身體下壓維持著岌岌可危的穩定……
一環扣一環的正確,只會疊加成一個正確的結果。旋風踢將鄭直賢的頭盔打歪,比分來到了57:51!
事已至此,青方教練被動選擇換人,鄭直賢下場,崔英上場。金丞換跳步,急呼吸,調整著狀態,重新投入到比賽當中。
但大節奏已經被紅方抓住,青方越打越散,最后只能疲于應對。他們的每一次換人都要跟著紅方變化,周英華這回也學會了,對方一有進入狀態的趨勢他們就換,還能保證江言每次都能遇上鄭直賢。比分一直在追,但追可以完成,趕和超越卻搞不定,最后3分鐘還剩下2秒時,場上仍舊是江言和鄭直賢。
比分已經來到了72:65。
得分率高得驚人,這也是許明見過的第一場比分來到70區間的狀況。
兩人實在都沒有力氣了,光是來來回回跑上跑下,就相當于無數個折返跑。江言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這就像前年他高考前參加全國統一的體考,有一個摸表折返跑的項目,真累人。
鄭直賢也沒有好到哪里去,汗水垂在鼻尖上。兩人方才貼靠暫停,都在緩沖,數不清的“Kal-yeo”把他們分開。
“Kye-sok!”許明盡職盡責地喊出了本場比賽的最后一次“繼續”。
計時器開始倒數。
江言和鄭直賢并沒有放棄,不到最后0秒,他們就還是斗士。兩人同時沖到對方面前,同時抬起了右腿,同時擺出了推踢的架勢。
“Keu-man!”只不過許明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全力出擊,比賽停止!車輪戰結束了,團賽落下帷幕,江言放下腿的這一刻就轉過了身,張開雙臂,戴著紅色頭盔的隊友們沖上臺,第一個就是金丞。
“我來啦我來啦!”金丞猜測江言肯定是要抱自己,沖得比誰都快。他一頭撞進江言懷抱,好想努把力給人抱起來,緊接著后背被人一撞,陶含黛也沖進了江言的懷里。
誒?金丞不解,金丞恍惚。
周英華在臺下振臂高呼,馬上他就雙腳離地了,被學生們簇擁著抱起來,還試圖將他往上扔。他連忙落地,可不敢讓這群混小子胡來:“去去去,一身牛勁就給我訓練去!”
道館成為了歡樂的海洋,彩旗飄飄。唐基德站在椅子上拍攝看臺照片,今天的稿件大標題都想好了,那就是“冬訓結束捷報連連,下個周期金牌不斷”!
“Hong!”八角形里面,許明將右手抬起來,宣布獲勝方。
青方的4個人也在場上,雖然每個人都臉上不甘,可輸了比賽不能輸掉氣節,仍舊是鞠了一躬。這就是跆拳道的道心。贏的時候向對手鞠躬不算什么,輸掉比賽之后還能誠心誠意鞠躬,才是一種修行。
“恭喜你,江言。”鄭直賢伸手,“你贏了。”
“不客氣。”江言也抬臂握手,贏了比賽他看誰都像好人,鄭直賢都順眼幾分,“不過這不是我的勝利,是我和隊友們的勝利。沒有他們的配合,贏不了。”
“嚯,你這話倒是真能打動人呢,怎么,現在你們兩家又不打架了?握手言和了?”鄭直賢才不相信,也就是比賽的時候他們目標一致,下了臺指不定怎么鬧騰。
江言看向自己的隊友,先是朝著王清清點了下頭。作為葉家的大師姐,她的表態尤為重要,她的付出也非常矚目。金丞就更不用說了,在場上歡蹦亂跳的。
“這不是兩家打不打架的問題,而是比賽的問題。我師父以前說過,每一場比賽都有它獨特的意義,今天這一場我也學到了很多。”江言握住鄭直賢的手說道,“我很感謝你的挑釁,也很感謝你組織了這么一場比賽,讓我們學會了彼此配合。”
“酸不溜秋的,但是你別忘記了,比賽成績只是一時,并不代表以后。”鄭直賢可沒手軟,“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我還是會和你們宣戰的,我沒事就去你們道館晃晃。”
“我可以說不歡迎么?”江言頓時覺得他不順眼了。果然,第一眼不喜歡的人,一輩子也好感不起來。
不等鄭直賢回答,尹時鎮走上前來:“愿賭服輸,這一次是我們輸了。葉合正家也是名不虛傳,讓我實在佩服。”
“過獎了,我們只是認認真真打好比賽,沒想太多。事實上我師父根本不知道今天有賽事。”王清清上前一步,尹時鎮是長輩,她必須回應。
“我對你們師父的技巧也很感興趣,不知道以后有沒有機會和葉師傅切磋?”尹時鎮同樣不甘心,不服輸。
王清清推脫:“這個不好說,我們師父也很忙,他現在……”
“你們幾個真是膽大包天!在外頭比賽?比賽也不知道說一聲,我和花詠夏都不來,這算什么?”葉合正的聲音穿透人群,直達耳邊。王清清刷地回過頭:“師父?”
完蛋了完蛋了!王清清立即看向顧夢瑤,咋辦啊,師父他怎么忽然就來了?
顧夢瑤也是一頭霧水,師父沒說今天會來學校啊!她又看向了金丞。
金丞張著嘴,說不出話。
“葉師傅,您好。”尹時鎮卻笑了,“久聞大名如雷灌耳,終于有機會和您見面。”
葉合正拎著大包小包,里頭不是零食就是營養品,像個專門去進貨的老父親,絲毫看不出是跆拳道宗師。金丞縮了一步,捅咕著江言的后腰:“我師父說什么呢?他說什么呢?”
江言計上心頭,“陰險”地打出了手語:[罵我。他,不高興了。]
啊?師父把江言罵了?金丞苦著臉看過去,自己和江言的戀愛之路注定坎坷!
第160章 冤大頭跑步入場
每人臉上都掛著汗珠, 比賽結束了,可奮斗的慣性還在身體里鼓舞。
“怎么回事?誰能告訴我怎么回事?”葉合正先把大包小包放下了,一時之間找不到思緒。
王清清上前一步, 第一句話就是道歉:“師父對不起,我們瞞著你干大事了。我們和……”
她看了一眼江言和陶含黛, 他們還拎著紅色頭盔,顯然大家都是一隊。王清清勇敢地說:“我們和花家的弟子合作, 打了一次男女團賽。您先別生氣,我們打贏了。”
顧夢瑤雖然沒正式上場, 可這件事也有她的隱藏過錯。“您別罵我師姐, 我也瞞著了。您要生氣就罵我, 師弟他不懂事。”
江言瞥向金丞, 可算是明白了他為什么這么無法無天。都讀大一了,王清清和顧夢瑤還覺得“他不懂事”,被他當小孩兒。有這種師姐, 怪不得金丞心年齡不成熟,根本不會解決沖突。
葉合正的表情十分復雜。
他還沒和孩子們說,其實花葉原本就是一家親, 分不出什么你家我家來。這是他的問題。
但孩子們背著他打仗, 這確確實實不對。跆拳道弟子打仗, 哪有師父大人不出面的道?讓人家看了笑話,還以為這都是野孩子, 沒人做主沒人管。要不尹時鎮為什么過來?他是坐鎮來的。
“師父, 我們知道錯了。”金丞也走上前去。師父臉色不好, 一定是發怒。他們和花家聯手了,這不是打他臉嘛!
“葉師傅,您好。”率先打破僵局的人居然是鄭直賢, “久聞大名,您的弟子非常優秀。”
“你好。”葉合正看向這個小輩,雖然他的話說得很漂亮,可眉宇間的傲氣不服也是清清楚楚。
江言這時候應該開口說話的,向葉合正解釋整件事情是因他們花家而起,王清清和金丞只是受了牽連。可現在他就是不開口,讓葉合正自己去猜,誰讓你背著你徒弟找我師父去,你以后親口和他們解釋。
我倒是要看看,最后你能怎么說。江言迫不及待等待那天的到來,恨不得現在就到。
“雖然我們輸了,也愿賭服輸,但是以后還請您多多教導包涵,允許我們再次切磋。”鄭直賢還想過過招。
“好,以后歡迎你們年輕人互相切磋。勝負乃兵家常事,大家既然干體育這一行,就要調整好心態,不能一味爭奪輸贏,也要體驗每一場比賽帶給你們的人生道。”葉合正說起場面話那是一套套的,滴水不露地回應著鄭直賢。
鄭直賢這回碰上了老狐貍。
他不是沒有和花詠夏接觸過,花詠夏永遠學不會圓滑,說話也是想到什么都說什么,完全不管別人心情,所以樹敵頗多。現在葉合正的話就是在點他們,他們把輸贏看太重,根本沒領悟到跆拳道的真諦。
“謝謝您的教導,我們回去一定好好感悟。”于是鄭直賢退下來,把場合留給了師父。
唐基德默默地走近,在不遠處拍下這些珍貴畫面。現在他已經想好第二篇通稿了。下半年,跆拳道一定會越來越熱鬧的。
尹時鎮好似一位仙風道骨的高手,往場上一站,好似時時刻刻能夠出手比拼。如果這時候攔下一位森*晚*整*路人,詢問你覺得哪一邊更像跆拳道大師,那么路人一定會選擇尹時鎮,而不是葉合正。
葉合正真的很像是給上大學的兒女送飯,還要分出精力去關注孩子們的心態,一不小心誤入了道館現場。只要給他一條圍裙,他回家還能炒個菜。
“葉師傅,今天我們非常榮幸。”尹時鎮先開口。
“哪里哪里,過獎過獎,孩子們隨便打鬧,咱們這些當家長的也只是場外指導指導。”葉合正溫和地回應。
尹時鎮時不時點一下腦袋:“正是如此啊。按說,小輩們比賽,我過來看看也沒什么。但一直沒見到花師傅和您,實在是頗為遺憾。”
“花師傅?你見他干什么?”葉合正又問。
“這些年,我都很想和他過過招。我們以前經常在比賽中偶遇,我們量級相同,總是進入同組,同一半區。只可惜當年我技藝不精,遇上他的話勝算只有三成,戰敗居多。我一直很想好好重新切磋一下,哪怕是討論下。”尹時鎮的如意算盤在打。
江言也聽得出來,他還是沒有徹底放下執念,想要用激將法,邀約葉合正,逼師父出山!
“上次的聯盟賽發生意外,真是心痛難當。”尹時鎮當然想這么做,先把葉合正拉攏過來,“也很是遺憾啊。”
“我們兩家打架,請問您遺憾什么呢?”葉合正動了動眉毛。
“我以為那天就能分出花葉之爭的高下,兩家一直沒有勝負,這總是懸在心頭的一件大事吧。”尹時鎮提議,“不如,我們等花師傅身體好了,再連同跆協舉辦一次道館爭霸賽?”
因為兩位長輩在談話,道館里的音量比方才降下不少。但一般人都不過去湊熱鬧,顯然這是人家的家事。陶文昌和白洋就不這樣想,金丞和江言大小事他們都參與過,現在也不例外。
聽著聽著,兩人同時聽懂了尹時鎮話外之音。這不就是拉攏嘛。
金丞的小腦瓜往左看、往后看,誰能給我解釋解釋?我的手表呢!教練我的手表呢!
他的翻譯手表放在了學校檢錄處,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一個地方,鎖起來,被志愿者看著。沒人給他拿,金丞只能可憐兮兮地看著大家的嘴巴,真希望世界能給視覺效果加上字幕。
“哦,我明白了。”葉合正故意拉長音,“你先讓我當出頭鳥,再和花詠夏下戰書吧?”
尹時鎮是這個意思,但沒想到葉合正說得這么清楚,把他的目的全部拋了出來。“您要是想這樣說,也沒錯。再者說,北京的道館爭霸賽已經停了很多年,到現在眾說紛紜,說咱們項目沒落,人才流失。如果能集大家之力重振跆拳道氣勢,也不失為一種壯舉。”
“沒什么可壯舉的,花詠夏他不和你比。”葉合正在官場多年,還聽不出他這點意思來。
當眾被駁回面子,尹時鎮臉色更差了,臉又垮了。“葉師傅,您的意見只能代表您個人,還沒有問過花詠夏的態度吧?萬一他想……”
“他能有什么態度?我的態度就是他的態度,花葉沒什么可爭,爭來爭去,所有人都是中國運動員,出了國打比賽,升起來可都是鮮紅燦爛的五星紅旗啊,是不是?”葉合正轉而又問,“難道說,您的徒弟不是?”
一頂大帽子,直接給尹時鎮扣上了。
尹時鎮也察覺到了頭頂上的壓力,真是找不到葉合正的錯漏:“我的徒弟自然也是愛國運動員,他們出去比賽就是為國爭光。”
“那就完事兒了,散了散了,說這些都沒有用。花詠夏現在身體不好,這都是眾所周知的大事,那天他暈在道館里又不是裝的。以后也別說什么花葉之爭,恩恩怨怨何時了,沒意思。”葉合正態度擺明,不給尹時鎮再說的機會,“如果尹師傅您想要切磋,等我有時間了,可以找我。我努力瘦瘦身,降到你那個量級,咱們對打幾場過把癮?”
這就是大人的迂回手法,剛才駁了面子,這會兒要給尹時鎮面子。不然徒弟們以后見了面更是斗雞,沒意思,也沒必要。
“那好,我等著您的消息。”尹時鎮也感覺到葉合正的臺階,順著臺階下來,并沒有下不來臺。
都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原本江言就在操心怎么給尹時鎮和他徒弟們送走。現在葉合正替他解決了燃眉之急,也算是正式轉移了壓力。以后,尹時鎮估計不會沒事就讓徒弟去詠夏道館下戰書,他得時時刻刻盯著葉合正減沒減下來體重。
等到尹時鎮方離開道館,周英華、許明、邢飛宏這才過來。方才不參與葉家的家事,現在是老友重逢,分外歡喜。大家商量過后決定在食堂吃一頓,找找當年當現役運動員的感覺,弟子們自然也跟著去。
在東食堂找好了地方,葉合正先把江言叫了過去:“這場比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總是去找花兒嗎?”
“什么花兒不花兒的,我師父是沒有名字么?”江言逆反。
“咱們兩家,不用說這些分外的話。”葉合正強調。
“呵。”江言冷冷一哼。
這臭小子。葉合正真想捶他,但忍住了:“這次你們合作比賽,做得很好。如果以后再有這樣的活動你們也可以參加,不過要提前告訴我。”
“告訴你干嘛?等著你減重然后上場?”江言陰森森地笑了笑。
“呵。”葉合正也冷冷一哼,“我雖然已經退役,但減重增肌這些活兒又不是難事,自己就可以調整好。”
“哦。”江言看向了別處。
葉合正皺著眉又問:“金丞最近怎么樣?他比賽狀況如何?平衡好了嗎?”
“還成,不錯,沒好。”江言簡潔回應。
葉合正眉心更緊:“你小子……兩個人在一起就好好在一起,你不要把對我的情緒發泄到金丞身上,他對你是認真的。你要是敢對不起他,我絕對不放過你。”
“怎么,禁賽我?”江言充滿挑釁地問。
不等葉合正再回答,周英華他們催著他趕緊過去入座。葉合正只能用眼神威脅了一下江言,花兒還總是夸這個大徒弟懂事、乖巧、聽話,真是完全看不出來,整個就是叛逆、刺頭、冷漠。
江言也回去找了個座位,旁邊是花葉兩家的徒弟,還有跟著一起吃午飯的陶文昌、白洋、唐基德。唐基德正在愛惜鏡頭,恨不得抱在懷里吃,金丞戴上了他的萬能手表,急切地問:“剛才師父和你說什么呢?”
江言比手語:[罵我,讓我和你,分手。]
白洋剛拿起筷子,又無奈地放下了。
“不會的吧……你千萬別聽我師父的,以后我好好表現,我爭取立功。我成長起來很快,值得你為我勇敢。”金丞小聲說,“不過師父他沒發脾氣,真好。”
陶含黛、陶晴綠、祝白白,三個人看看彼此。你們師父當然不發脾氣了,他都快住在我們師父的病房里了,還讓他們叫“師伯”呢。只不過身為大師兄的江言都不提,他們也就不提了,看著對面三個發愁苦惱,也挺有意思。
“你吃,吃這個,特別好吃。”金丞給江言夾了一塊燉牛肉,“師父那邊你不用操心,我慢慢感化他。”
“行啊,我等著你感化他,順便也感化感化我。”江言捏了下他的大腿。
“我一定說到做到,爭做體院感化第一人,以后就給你花錢,花花世界從此和我無關。”金丞小心翼翼地表態。
這些甜言蜜語私下說沒什么,當眾說,江言是很吃這套的,嘴角也不知不覺翹了起來。正在此刻,道館里的謝大衛姍姍來遲,走進東食堂,一眼就看到了江言!
“言!”謝大衛跑了過來,“對不起對不起,我還以為比賽是下午呢,沒想到上午就結束了!走走走,咱們出去吃飯,我請客……”
金丞低頭吃著飯,只覺得來了個人。等到他抬起臉,看清這位混血兒的面孔,剎那間就傻住了!
這不就是……自己暑假的那個冤大頭嗎!他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