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男朋友逐漸醋精
烏發順服地貼著瓷白的脖頸, 粉嫩的肩頭圓潤。
穿著簡單白色背心的青年正面朝下,將自己陷在大床上。
四肢頎長地舒展、像幾節白到發光的細藕。
郁誠晏洗了個手出來,就看見這樣的景象。
剛剛洗過澡的身體還帶著氤氳的水汽,滿室都是桃子味和沐浴乳混合的清香。
遲疑片刻, 郁誠晏走上前, 先挑起一邊的被子, 將青年挖起來塞進去、正面朝上地放好,之后再拉過被子給他重新蓋好……
步驟卡在了最后一步。
原本困得睜不開眼的青年, 忽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長睫抖動, 像是經歷了什么巨大的抗爭,那雙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始終半睜半閉,有氣無力。
細白柔韌的手腕卻繃著, 不肯松手。
郁誠晏驟然失笑, 反撈住青年的手, 將伶仃一截手腕細細安置在手心間, 輕柔又驚奇地握了握,眼簾微闔:“困了就睡。”
“唔。”困成小綿羊的青年變得溫聲細語:“那郁長官留下陪我么?”
“郁長官?”
“……小郁。”
掙扎了半晌的青年終于睜開了眼,黑漆漆的眼眸都覆上了層水膜, 墨染的水墨畫一般霧濛濛, 卻依然黑白純澈。
他改口:“是小郁。”
郁誠晏撩開眼皮, “不怕我影響你二次分化?”
“唔……”
二次分化是什么情況來著,困得快大腦死機的青年仔細想了想,后來又搖了搖頭,“就算被影響, 那也是我自己的問題。”
夜里只留了一盞燈, 男生溫軟的聲音更輕了:“我還要對你負責的。”
即使懶得動,也依然抬起那只被握住的手, 指尖輕微晃動。
蔥白圓潤的手指頭就稍微摩擦了下對面人的手背。
如果不是懶得動,他大概還會趁對方看過來的時候迅速地眨幾下眼。
“嗯。”
郁誠晏應了一聲,紅色的眸子滿是青年的影子,又再度失笑:“對我負責就先好好睡覺。”
說完,將那截柔軟到不可思議的手臂也一并塞回被子里。
盛瀾問:“小郁留下來,咱倆分房睡也不行嗎?”
半張臉藏進被子里,只露出亮澄澄的眸子和一滴墨一樣的小痣,實在困了的青年淚眼朦朧。
郁誠晏卻忽然說:“過兩天,搬我那住吧。”
“好啊。”
躺在床上的青年沒什么猶豫地應下。
太干脆了,讓已經半蹲下來守在床邊的人訝異,“不問原因?”
“唔,大概是這里不安全?”
郁誠晏聽后猛地撩起眼皮。
盛瀾已經道:“井總說的,你覺得對面樓有偷窺狂。”
“……”
冷峻的眉眼下耷,郁誠晏:“你跟井年關系不錯。他什么時候告訴你的?”
沒記錯的話,雖然今天一整天男生都在蔚藍大樓里。
但自己才是一直陪在他旁邊的那個。
床上的青年卻很自然地笑了笑,“我們不是加好友了么,就隨便聊了兩句。”
冷峻的眉眼變得鋒銳。
……
“噢。”
一小片刻后,守在床邊的人才又開口,這次語氣低沉了很多:“這棟樓能防住任家人,但有些人防不住,不過……你信我么?盛瀾?”
“我當然信你啦。”
床上的青年困極,卻依然沒有猶豫:“我只信你的小郁。”
床邊人削薄的唇角驟然勾起一個弧度。
“好寶。”
“嗯?”
“不是累了?睡吧。”
“嗯……那小郁呢。”
青年仍舊在意他今晚的住宿問題。
郁誠晏削薄的唇翕動:“我在這里。你明天早上醒來也能看見我。”
“那,那你去隔壁睡。”青年半掩在被子里的頭開始一晃一晃,似乎是有些憋悶,一直晃到他俊秀的鼻梁露出為止。
他不習慣被人這樣守著,現在的情況又不能讓對方到床上一起睡,就只能吩咐去隔壁,“那邊有床。”
“好。”
郁誠晏對自己的住宿問題從來不是很上心,他一邊干脆幫青年將被子揭開,連俏麗的唇瓣也露了出來,方便他呼吸。
一邊安撫著說:“放心。”
盛瀾這下的確是安心了,整個人舒展地陷在大床里,眼看就要睡著的時候雙眸又忽然睜開,亮如繁星。
“那,那最后親一下。”
這個一定是源于Alpha對高配度Omega的中邪效應。
盛瀾對自己的黏人坦然接受。
床邊的人唇峰再度揚起,手指劃過Alpha清秀的臉,最終從半蹲中起身、直腰,再鄭重地俯下身軀。
光潔的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干燥的吻。
郁誠晏說:“晚安。”
盛瀾在男人靠近時閉眼,長睫毛小扇子似的撲在眼底,周圍冰雪氣息凜冽。
他像是終于安心了一般,最后蹭了蹭男人的手,咕噥地說:“晚安。”
……
二十分鐘后。
確定青年睡熟的郁誠晏緩緩抽回自己的手。
輕手輕腳地退出男生的房間,又將整個屋子的窗戶都在里面關隴、窗簾合嚴,全部檢查了一遍、確認安全后,他才動作極輕地來到門邊,盡量沒有弄出動靜地閃身出門。
房門關緊,郁誠晏向電梯的方向走去。
倏而又覺得麻煩般,他改走向電梯間旁的窗戶。
20秒后,等在公寓門口的阮副將對上自家少帥黯紅色的眼眸。
“咳,少帥,這是昨天查爾斯公爵的口供,還有他身上的攝像頭已經追查到了終端,是在學校,大皇子常用的活動間。”
“以及昨天晚上抓到的三人皆供出自己是受大皇子指使,想去綁架夫人,不過這個事情有個疑點。”
阮副官迅速匯報,最后又忽然有點小猶豫。
“說。”
郁誠晏讓他但說無妨。
“……我覺得大皇子不敢。”
阮榕錫并不是在為誰說話,他是真覺得那位沒這個膽子,在知道這里有少帥的安排的情況下,還派那幾個人前來送死。
畢竟,他不是第一次見到大皇子秒慫了——
“聽說昨天查爾斯公爵被我們帶走后,大皇子就直接回了王宮。稱病。今天都沒上學。”
郁誠晏沉默地聽著,一邊翻開副官剛剛傳來的證據資料。
阮副官:“我是覺得他都那么怕了,不太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繼續作死。而且那幾個人招供得有點輕易,但審訊過程又沒有疑點……除非咱們動刑……”
“沒什么疑點就放了吧。”將資料頁面關閉,郁誠晏聲音干脆果決:“找人跟蹤。”
“少帥是想看看還有誰聯系他們?……好,我知道了。”
畢竟是心腹,阮榕錫秒懂。
郁誠晏說:“我去趟王宮,你多安排幾個人在這邊守著。”
“是。”
“元帥府里的管家,是他派來的人。”郁誠晏忽然又說。
“……是。”
阮榕錫奇怪地看了自家少帥一眼,“那不是八年前老管家被派過來時,大家都知道的事?”
夜里,涼風擦過眉梢,郁誠晏表情冰冷:“年紀大了,該退休了,回頭你找人安置。”
“啊?”阮副官表現出更多的不解和驚詫:“……那畢竟是國王派來的……而且都養了八年了……”
“我要把盛瀾接回去住。”郁誠晏直接說。
阮副官什么都懂了。
“是。”他連忙應著。
“就老管家平時那飛揚跋扈的樣子,是可能會為難夫人。”他喋喋分析:“平時咱們不在帝都就隨他去了,這次可不行。……但是少帥您得跟陛下好好說……”
話沒說完,阮榕錫抬頭,面前哪兒還有他家少帥的影子?……
王宮。
即便被深夜拜訪,王座上的男人也沒有半點不耐,他手撐權杖身披外衫,反而饒有興致地問:“你怎么忽然來了,有事?”
“這是明知故問。”
郁誠晏抬頭,平視王座上的人,緩緩道:“我來只是告訴你,我認定了盛瀾,你也別再打探他。完全沒必要,不是么?”
“盛瀾?”國王咀嚼著這個名字,沒否認:“我的確知道他,任伯爵府上的小Alpha。沒關系,難得有個你喜歡的小Alp……”
“他不是‘一個小Alpha’。”
郁誠晏沒什么耐心地打斷,強調:“他獨一無二。”
“……”
王座上的人明顯一噎,緊接著雙目又迸射出精光!……這是不是阿晏第一次跟自己摳字眼?
“……好,在你那兒他是獨一無二的。”王上的語氣難得變得輕快,“難得有你喜歡的人,我當然也高興。”
末了,語氣又是一壓:“所以你是覺得,我會對他做什么?”
郁誠晏不置可否:“最好不會。”
“阿晏!”同樣銀發紅眸、但外表要蒼老憔悴許多的國王直接咳了一聲,他依舊不容置喙地揚聲:“我在你眼里就是這樣的人?!你看上的人,我自然也會愛重,我幫你護著咳咳……”
“保護就不必了,也別靠近他。”黯紅色的眸子直直看向國王,郁誠晏:“還有一件事,你派來監視我的管家我不留了。”
“什么是我派去監視你?我只是讓他去照顧你!”
郁誠晏稍稍揚了揚清淺的眉,更無所謂地點點頭:“如果你說那是照顧的話。”
“……”王上很快反應過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他伺候得不好?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說?”
郁誠晏只是說:“我愛人只想過普通生活,我也不想他受到驚嚇。我要說的只有這些。”
他說著竟然真的直接轉身。
背后的王上早就習慣他這樣,也沒真的生氣,就只是說:“你嫌他照顧的不好,那我可以給你換一個……”
“我說了我會留在首都星,沒有詔令不再離開。”
郁誠晏的聲音忽然冷了八度,也以絕對凌人的氣勢打斷了對方。
他緩緩轉身,不再剔透的紅眸像被暗紅血漿點綴:“你們擔心我留在外太空是要造反。現在我回來了,還非要再派些沒用的人來惡心我么?”
維持原狀,已經是他最大的底線。他早說過。
王座上的男人面色倏地變得發白,嘴唇都顫抖起來,“阿晏,你在說什么……詔你回來還不是為了你的身體!我怎么可能會懷疑你?!以后這整個帝國我都……”
“噓。”
高瘦勁拔的男人忽然抬手,在唇前豎起一指。
他眸光冰冷鋒利,像出鞘的利刃般,讓被他盯住的人心驚心寒。
王上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
因激動而挺直的身體逐漸落下,變得有些佝僂,早不是昔年征戰四域時那樣凜然霸氣。
他不再激動。
但他還想說些什么,于是他道:“阿晏,你知道,舅舅一向最看重疼愛你……”
郁誠晏卻先于他說:“與其有空看我,不如好好關心一下你親兒子。”
“你,你是說亞伯拉罕?……”
王上忽然又激動地咳嗽了起來。
事情既然到了阿晏肯開口提起的程度,那他不用查都能大致猜到發生了什么。
這次的咳嗽完全是被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氣的:
“那個逆子!我明明讓他老老實實的不要招惹你!阿晏……好孩子快告訴我,亞伯拉罕這次又做了什么?他這次又干了什么蠢事!”
“他缺愛。”
郁誠晏只是疏懶地撩了下眼皮。
根本懶得提。
“……”.
之后的兩天,盛瀾都輾轉在蔚藍集團總部和學校之間。
感謝禮儀學院的課程稀疏。
每天平均下來基本只有一節大課,盛瀾一般只要去學校待個小半天就可以,其余時間回去工作,完全不影響兼職和學習。
只不過昨天又進行了一次特訓。
爽是爽了,可他好不容易有所緩解的腿今天又打起了擺子,行動有些艱難。
走廊上,一手扶著樓梯扶手,一邊下樓的盛瀾,在一眾身體強度還不錯的大學生之間顯得行動異常緩慢。
眉眼低垂,長睫下耷,在眼底匯集成一片小小的陰影,男生膚白如雪,只有兩頰和唇瓣略帶水紅。
昨天略微簡短了頭發,讓他看上去更稚嫩年輕。
他認真下樓的模樣乖巧且認真,路過他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還會有人主動詢問:“同學,需要幫助么?”
湊近了就會發現這是一個小Alpha。
目光澄澈明亮,淡淡的桃子香。會禮貌地對提出幫助的人道謝,嗓音輕柔地說:“不用,謝謝。”
盛瀾是覺得自己真的需要好好鍛煉一下。
虛擬艙不會給出超出他人體承受能力的訓練方案,提前熱身過的身體也不會受到什么損傷。
盛瀾現在這樣完全是因為之前缺乏鍛煉,乳酸分泌過多。多堅持訓練幾次就不會這么痛了。
盡管現在的確痛得走路困難。
“咦,那不是盛瀾?”
紀桂澤被兩三個人簇擁在中間,剛剛下課走出教學樓,就看見隔壁教學樓的樓梯上,一點一點向下挪動的俊美少年。
他同伴不約而同地露出猥瑣笑意:“幾天沒見,他怎么不會走路了?”
“唉,現在全校都傳飛了,他跟郁誠晏……”
“操,你的意思是他是被郁誠晏?……不是吧,他們玩這么刺激的?!”
幾個人最開始還是正常地八卦。
后來猛地被紀桂澤瞪視了好幾眼,還都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最后要等紀桂澤臉色特別難看地說了句“閉嘴”,他們才終于反應過來不對勁……
幾人對視了一眼,大概弄懂發生了什么,有人出來道歉:“那個紀哥抱歉啊,我們忘了以前你對盛瀾……”
這幾個都是紀桂澤的小弟。
因為紀少爺有錢,所以都跟他身邊當個跑腿兒跟班。
之前紀桂澤樂意給任喬楠當舔狗那會兒,基本上沒空搭理他們幾個。
最近他跟任喬楠鬧翻,在學校里就才都跟這幾個跟班走在一起。
跟班們心里只記得紀哥是任喬楠的舔狗,倒忘了紀哥也追過盛瀾。
給人送過禮物,還買過船票,雖然最后飛船失事了。但……紀哥的確是追過盛瀾的。
還因為這事兒跟大皇子杠上了。
結果最后倆人都沒追到。
不過,紀哥那不就是在玩兒?
既然都不是真心的,那這會兒盛瀾有了別的男朋友,紀哥又生什么氣。
“紀哥你不是不喜歡盛瀾嗎?”有耿直的跟班直接問出來。
紀桂澤深吸口氣,他當然不會提自己之前在游泳館,被人提起來的事。
幸好那件事最后也沒在大板塊論壇中被散布出去,自己只是被掛上了軍事論壇秘密板塊。他這幾個小弟因為平時不刷論壇,還不知道這件事。
要不然他真沒法在學校里出現了。
深吸氣后,紀桂澤盡量舒緩語氣后回答:“我當然不喜歡盛瀾。”
可他就是看對方那副樣子很不爽!
憑什么郁誠晏就可以……憑什么他跟郁誠晏在一起得那么快?!
姓郁的到底哪里好!!!
“靠,那不是盛瀾。”
紀桂澤正憋氣呢,身后的教學樓里,又走出兩道他熟悉的身影。
任喬楠和魏致。
原本軍事學院的主教樓離這邊很遠,他們平時都不大過來。
但今天他們學院有節統一的大理論課,他跟任喬楠都被安排在這邊的教室上課,這才跑來的。
至于魏致,他應該單純是作為舔狗,跑來等任喬楠的。
眼見倆人肩并肩走出來,紀桂澤站著沒動。
那倆人快要路過他的時候,魏致仍向盛瀾的方向觀望,紀桂澤忽然聽見他說:“他走路是怎么回事?怎么邁不開腿了……操,不會真跟人把床搖塌了吧!”
紀桂澤:?!
……什么搖塌床?
魏致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報?
魏致一出來就看見了紀桂澤,這會兒當然也注意到了他的反應。
猛地意識到有些東西紀桂澤還不知道,自己卻知道,他就忍不住向對方炫耀地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天我們跟大皇子……”
魏致話沒說完,任喬楠已經不耐地停住腳步。
他目光冷森森地看向魏致,眼底還有些厭惡和看不起——
魏致明明瞧不起亞伯拉罕,這個時候卻要用亞伯拉罕做的局出來炫耀。
真low。
但他沒有表現出來,就只是說:“大皇子這幾天都沒來上課,你提他做什么。”
魏致倒沒看出任喬楠對他的鄙視,他只以為楠楠不喜歡聽他說郁誠晏和盛瀾的事,當即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我就是開個玩笑。”
話是這么說,他視線卻又躍過任喬楠,向那邊黑發黑眸的青年望了一眼,就見盛瀾忽然跟人有說有笑,還被對方從臺階上給扶了下來。
被一、個、男、人。
一個全然陌生的Beta。
魏致當即表情一變,從最開始的震驚,逐漸又變成猥瑣和惡劣的笑。
任喬楠看見他的神色就大概知道他又想什么黃.色廢料了,不由也向那邊看了一眼,再轉回來后當即又給了魏致一個冷冷的眼神。
然后他走向了紀桂澤。
他跟紀桂澤從小一起長大,也不是第一次吵架和冷戰了,雖然這次對方說他說得很過分,任喬楠不打算就這么原諒他,可……
兩家是世交,他們又是朋友,這關系不可能斷。
既然不能斷,冷戰就沒意義,他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總得有人先給對方一個臺階下。
而在任喬楠看來,紀桂澤今天站在這里,就是在等自己的。
他不介意給對方一個面子。
“紀桂澤……”
走到紀桂澤面前,任喬楠剛剛發出聲音。
紀桂澤卻猛地又看向那個方向,嘴上還震驚道:“那個男人,他不是……”
任喬楠忽然囧得臉色一會發紅一會發白。……自己都主動跟紀桂澤說話了,結果姓紀的竟然還在看盛瀾!??
“紀桂澤!!!”任喬楠實在忍無可忍地爆喝出聲。
注意力壓根沒在這邊的紀桂澤,卻根本沒發現他生氣了,只一臉驚詫地說:“不是啊楠楠,你看看,那個男人不是你學長嗎?”
“什么學長,郁學長嗎?”任喬楠惡狠狠地回頭,心想這還用說么,他當然已經知道盛瀾跟郁學長……
但轉過頭后,任喬楠又是一愣。
因為站在盛瀾面前跟他談笑風生的人,這次真是他本專業的學長……
霍萬明,研二,機甲材料專業。
當初任喬楠報考軍事學院的時候,他身體素質完全不夠進入作戰系,于是就只能先走科技口、之后再轉專業,用這樣的迂回戰術去到他心儀的院系。
所以嚴格來說,霍萬明就是他的學長。
對方算是他們系里出類拔萃的翹楚。
不僅曾經代替教授給他們班代過課,據說他最近還成功面試了某科技公司,在里面做了兼職實習員。
霍萬明是個Beta,日常戴一副黑框眼鏡,風度翩翩。
任喬楠也是Beta,將自身屬性不夠完美歸結到這點,他一直都很欣賞那種不是Alpha、但能在自己領域做到翹楚的人。
而紀桂澤會認識霍萬明,就是因為上學期對方給楠楠代課的時候兩個人走得比較近,他那會兒就留意上了。
不過后來楠楠的重心就放在了訓練上——任喬楠認識了魏致,每天都跟魏致去訓練場。
而那位霍學長據說是因為學習太好,被惜才的教授建議去大廠實習見世面,就一直忙著找實習的地方,倒是好久沒再出現過了。
……
他竟然也認識盛瀾?!
這是任喬楠和紀桂澤共同的疑問。
紀桂澤是又一次傻掉了。任喬楠則是又一次想要暈倒。
一行人眼巴巴地看著的時候,盛瀾已經跟霍萬明一起走遠了。
“他們怎么一路有說有笑?霍學長就是個老學究,從來不跟人說閑話的。”紀桂澤的跟班一號忽然說。
他恰好跟任喬楠曾經是一個系的,認識霍萬明。
他一開口,所有人都看向他。
目光集體陰惻惻。
這人直接露出驚恐的表情,被嚇得吞了吞唾沫:“不是,我就是單純好奇他們在聊什么?盛瀾什么時候,那么懂攀談了?……跟戰斗系大佬能玩到一起去,跟學術大佬也能說到一起去??”
……
學校兩側種滿綠植的石子路上,下課后滿是學生。
盛瀾一邊走,一邊向霍學長請教了些自己在實驗室沒看懂的地方。
霍學長也在蔚藍工作,就在他隔壁的A級實驗室,倆人都是實習員,工作流程差不多,在一起記錄數據的時候,就混了個臉熟。
沒想到昨天又在學校遇見了,這才知道原來是校友。
今天霍萬明又看見了盛瀾,還看見他走路發顫,就趕緊過來幫把手,“盛師弟,你這腿腳沒問題吧?”
他們認識的時間還短,但他每次見到青年,盛瀾都兩股戰戰。
“沒什么,只是這兩天在鍛煉。”盛瀾語氣非常輕描淡寫,這種程度的酸痛對他來說還不算什么。
霍萬明自然不會再問。
不知不覺來到下一幢教學樓,盛瀾向霍學長道別。
“今天有兩節課,我就不跟學長一起回公司了。”
“好。”
都是兼職實習生,霍萬明理解地點點頭。
他其實一開始挺驚訝的,在得知盛學弟只是大一新生、還是禮儀專業,但卻在蔚藍公司機甲設計部實習的時候,當時直接覺得盛瀾簡直就是個大佬,神秘莫測!
但盛瀾可不好意思裝逼,直接說自己只是想考入機甲設計部,才來這里學些基本東西的。
至于如何進來的……
原理類似家屬捐樓。
霍萬明這就懂了。
他是學材料的,跟盛瀾的專業,以及在實驗室的位置都不發生沖突。
且同樣做實習員的霍萬明當然知道,很多實驗室的研究雖然高端,但底層實習員干的都是記錄數據等枯燥無比的事,實在沒什么技術含量。
雖然霍萬明也是好不容易才進入蔚藍實習的,但他胸有大志,不會永遠做實習員,于是更不可能因此就嫉妒盛瀾。
他反而因為青年的坦誠,而直接高看了對方一眼。
偶爾盛瀾有不懂的,他要是知道就會認真講解。
與霍萬明道別后,盛瀾走向另一幢教學樓。
他等會兒的確還有節宮廷禮儀課。
今天帝都沒有雨,太陽反而大得滲人,最后一段路又沒有樹蔭遮蔽,盛瀾簡直快被曬出油。
他倒不討厭陽光。
是流落廢星后,才得的大太陽恐懼癥。
關鍵行動還不方便。
雖然酸痛還可以忍受,但真的沒力氣跑起來了,盛瀾就只能鼓著臉往前蹭。
沒走兩步,一道清涼的氣息湊了上來,頭頂的太陽也隨即消失不見。
盛瀾猛地回頭。
穿著常服的郁長官就映入眼簾!
“小郁!你上午不是有事么?”盛瀾驚喜道,并下意識撲向了男朋友。
郁誠晏單手撐一柄陽天雨天兩用的黑傘,另一只手還拿著杯冰可樂,仍然穩穩地接住自己的小伴侶:“嗯,提前忙完。”
“那你怎么沒給我發消息呢?你怎么找到我的?”
被曬得快冒火的時候撲進一身清冷氣息的男朋友身上,手里還被塞了杯冰闊樂,盛瀾直接幸福得要死了!
要不是旁邊人來人往,他可能還會做更貼貼的事。
他男朋友卻揚了揚眉:“我給你發消息了,你沒回。”
盛瀾:“?”
“biu”的一下,舉著可樂、眼睛黑得像小倉鼠似的青年趕緊去查看自己的智腦……
果然有消息進來,但他設置了靜音和不彈窗,沒看到。
這是因為這幾天他在實驗室實習,里面禁聲又禁進行私人活動,盛瀾不想新人時期就犯禁,就一直保持這個模式了。
“下回我會多留心的。”他說著,就抬頭沖男朋友眨了眨眼睛。
一般他這樣做的時候,郁長官都會笑出來。
這次郁誠晏也的確笑了。
只是削薄唇角上揚的弧度,比往常要略微清淺一些。
郁長官微微側頭:“我本來是想去你上節課的那座教學樓找你。但才剛到,就看見你正跟你同學聊天。”
……同學?
盛瀾又下意識仰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于是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哪個同學呢?他跟禮院的同學都不熟的啊……
“嗯。”
郁誠晏已經抬手摸了摸他的臉。
剛拿過冰可樂的堅硬手指泛著森然涼意。
他剔透的紅眸也在黑傘下變得幽黯:
“就那個戴黑框眼鏡的。他不跟你一起去上課么?”
第42章 保護欲和占有欲
“誰?……原來你是說霍學長。”
一提黑框眼鏡, 盛瀾很快反應過來了,他笑道:
“霍學長不是我同學。”
“哦?”
“……看霍學長一身的氣質那么好,彬彬有禮的,就不像禮儀學院的吧?”
“是么?”
盛瀾又趕緊眨眼睛:“哦, 我沒有要嘲諷禮儀學院的意思。”
“嗯。”
“只是學一行恨一行。”盛瀾無奈地聳肩。
“……很有道理。”
郁誠晏削薄的嘴唇噙動, 還是沒忍住在小伴侶細嫩的面頰上又戳了戳。
“繼續說霍學長。”
盛瀾:?
還有什么可說的?
“……就, 他是跟我一起在蔚藍實習,也做研究員, 今年已經研二了, 學的是機甲材料研發,不是我同學,但是是校友。”盛瀾直接來了個深度形容。
但對面的郁長官眸子依然壓得很低, “哦?”
“嗯嗯。”盛瀾是覺得沒什么可說的了, 于是眼神清澈地抬頭。
尖尖細細的下頜形狀完美, 跟隨昳麗的眉眼一起映入人的眼簾, 巴掌大的臉上沒有任何缺點,只是簡單看一眼,便很容易讓人陷落。
郁誠晏就是這樣打量了對方半晌。
“噢。”
他后知后覺地轉開目光。
但下一秒, 脖子上就多了一點點重量。
一身清爽味道的小桃子忽然攀上了他的肩, 用兩條手臂, 細伶伶地就這么環上了。
郁誠晏猛地抬眸。
盛瀾的一只手里還舉著冰可樂,為避免杯身上面的水流到男朋友身上,他刻意舉遠了些,因此就只能更近地貼向對方。
盛瀾又在男朋友看過來時大大方方地笑:“好累, 要歇會兒。”
“累了?”
“嗯嗯, 上一節課好累,走到這里好累, 腿好累。”
郁誠晏便明白了,昨天男生訓練,強度對他來說是有點大。
但不只昨天,這兩天對方都很忙。
小桃子精力充沛、干勁滿滿,有時候連他都抓不到人。
這能不累?
郁誠晏將手中的傘柄遞給青年,說:“拿好。”
盛瀾雖然疑惑,但還是聽話地接過。
接著他只覺得腰上一緊,雙腿就離了地,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抱腰“提”進了教學樓里。
傘沒收。
幸好教學樓的大門夠寬,不用收傘也能直接進。
至于為什么一定不要收。
盛瀾覺得被個巨大的黑色遮住頭臉及上半身挺好的,省得被人看見。
他是很想享受男朋友的抱抱服務。
但不想上熱搜。
教室在三樓。
郁長官選擇了走樓梯。
來這幢樓上課的普遍都是文化課的學生,大家統一選擇乘坐電梯,不愿耗費體力,所以樓梯上一個人都沒有。
盛瀾:好耶,不用擔心被人看到了。
郁誠晏:很好,不用等電梯。
……
一邊被抱著上樓,盛瀾一邊愉快地收了傘。
而后發現這把傘就是自己送個郁長官的那柄,對方竟然還帶在身上,感覺理所當然的時候耳朵尖尖又不受控制地有點小發燙。
盛瀾覺得這是正常現象。
畢竟男朋友在抱著他對抗重力做功……
很費力氣的。
三樓。
走廊上的人忽然多了起來,盛瀾示意對方可以放下自己了。
于是被箍緊的腰部,感覺上就是對方卸了力道、他雙腳重新回到地面……
這種抱法,盛瀾其實只在幾歲的大孩子抱更小的小孩玩鬧時見過。
不會抱人,才會這樣硬抱;也因為身高差很明顯,所以才可以將人提起來。
但其實雙方都會累。
可為什么到了他和郁長官這里就完全不會?
是自己被提起得太輕易了么,還是對方的平衡點掌握得太好?
一邊胡亂思考,一邊將黑傘折好重新還給男朋友。
雙手遞還的那種。
烏黑的眼睛澄澈明亮,花瓣唇唇角飛揚,盛瀾這是在對郁長官能夠想起打傘而提出贊揚。
郁誠晏笑了笑,接過傘,細致地收納了起來。
如果不是小伴侶明顯怕曬,他才不會舍得拿出來用。
上課時間馬上到了。
郁誠晏今天并沒有穿軍裝。
他穿了套很普通人的衣服,白色T恤外搭一件棒球服外套,黑色長運動褲,就連一貫的軍靴都換成了常規款式的板鞋。
盛瀾還是第一次見郁長官穿休閑衣服,平平無奇的搭配落在他身上,就變得別樣的高瘦和挺拔。
男生黑漆漆的眼睛直接亮了起來。
他感覺這樣子的郁長官忽然更隨和、更減齡了很多,說是剛剛入學的男大學生也不為過。
所以郁長官為什么忽然改變裝束了呢……盛瀾福至性靈,直接挽住對方的手:“小郁是要陪我去上課么?”
小桃子興高采烈地靠了過來。
郁誠晏唇角直接拉開一個弧度,“嗯。”
教室在走廊的盡頭。
前往教室的路上,原本很滿意小桃子黏在自己身上的郁誠晏,忽然發現自己的小伴侶正對著前方的某處擺起了手,同時眼睛又是一亮!?
目標在前方。
沿著盛瀾目光所指的方向,他看見一位穿著白色紗裙的高挑女性,二十出頭,金色長發,Omega。
郁誠晏紅寶石一樣的眼睛一瞇。
就見身邊的男生已經在跟那位白裙女士打招呼了,態度非常熱情地呼喚:
“愛麗絲學姐!”
“哦,我的盛瀾寶貝!”
金色長發的愛麗絲不僅個子高挑,相貌也十分耐看美好,并且氣質如蘭。
她在走廊上站了一會兒就已經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如今見她跟人熱情地打著招呼,那些人又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盛瀾的方向。
盛瀾沒想到愛麗絲會站在這里等自己,有點不好意思地迎了上去,雙眸清湛:“今天真是麻煩學姐了。”
“麻煩什么,我就當是玩兒……”
愛麗絲話沒說完,就感覺到一道視線,像冰棱一樣在自己身上一掃而過。?
她奇怪地抬頭,自然看見走在盛瀾身后的高大青年……哇哦,銀發紅眸。
標準的皇室長相哦。
但怎么看著臉生?
愛麗絲性格十分開朗健談,當即好奇地詢問:“小瀾寶貝,這位是?”
她這樣一開口,對面眉眼冷昳的男人眼皮再度一耷,這次視線干脆停留在她身上。
且比剛才看過來時要更冷上了很多。
只穿了一條長裙的愛麗絲下意識搓了搓胳膊。
——好兇。
“這就是我的男朋友。”盛瀾挎住男朋友的胳膊說。
冰冷的氣息從盛瀾說出這話時開始消弭。
郁誠晏在被男生挎住后,又被帶著向前走了兩步。
他身量奇高,身材高大落拓,一身凜冽的霜雪氣嚴肅不容人冒犯。
即使是身材高挑、見過世面的愛麗絲,也輕易被對面那位身上撲面而來的整肅氣息、壓得有些透不過氣。
尤其男人明顯還是收著氣息的。愛麗絲根本聞不到對方身上的信息素。
……她只聽盛瀾含蓄說過他男朋友是個Omega,聯想到這位小學弟的可愛,愛麗絲還以為他找的O,也會是布娃娃一樣非常可愛精致的那款……
真正見面之前,愛麗絲怎么都沒想到,被盛瀾形容成很體貼會照顧人、很溫柔細心、方方面面都把他照顧得很周到的O,竟然是這種……
這究竟哪里看出來的溫柔?!
愛麗絲發現就在自己驚詫得回不過神時,對面高大的男性Omega明顯又打量了她一眼。
眼神過于讓人捉摸不透。氣勢卻凌厲得驚人。
只聽他嗓音低沉地問:“那這位是?”
他問是盛瀾。
他刻意在問話后加了后綴。
——“寶寶。”
“哦。”
被郁長官叫寶寶,盛瀾下意識不好意思起來,他搓了搓臉,連忙介紹道:“這位是愛麗絲學姐,是……禮儀學院大三的學生。”
只是介紹到一半兒,盛瀾意識到有點不對,忽然不知道該怎么說。
愛麗絲的確是他們學院的學姐,但畢竟差了兩年,原本盛瀾跟她是不會有交集的。
偏偏上次在任家的時候,那位兩次幫自己說過話的喬納森公爵夫人,第二天就不知怎么忽然找上了他,說要給他介紹對象……
對象是個O,就是愛麗絲學姐。
沒錯,愛麗絲學姐是喬納森夫人的遠房外甥女。
她家世不算顯赫,也早已家道中落,但勝在一直很得喬納森夫人的喜歡,也就一直被喬納森夫人收留、住在首都星。
喬納森夫人是位善良的女士,大概很喜歡收留小可憐。
上次任家的事件后,盛瀾在喬納森夫人那里落了個不錯的印象,對方又覺得他是個小可憐,有意將他從任家拯救出來。
想了想,她就想把盛瀾跟自己的遠房外甥女撮合一下,反正他們一個A一個O,說不定能有那種緣分。
——如果以后是一家人了,那么任家的事她也可以插手了。
這話幾乎是喬納森夫人的原話。
盛瀾也沒想到這位善良的夫人回去以后還在操心自己的事,又是受寵若驚又是感動,但也不得不回絕對方的好意——畢竟他已經有男朋友啦!新鮮出爐的!
喬納森夫人也沒想到,有人出手比自己還快。
驚訝之余,還刻意打聽了下盛瀾男朋友的情況。
但盛瀾沒有透露太多,因為感覺郁長官一直很想低調。
喬納森夫人覺得很遺憾,還是叫盛瀾跟愛麗絲學姐互通了聯系方式,就當是做朋友了,如果能聊得來的話。
畢竟兩個人在同一學院,有什么事還能相互照應。
——今天就是互相照應的時候。
愛麗絲學姐比盛瀾想象中的還要活潑和有親和力,完全沒有架子,跟他那些高傲的同班同學們都不一樣。
就在兩個人共同吐槽了禮儀學院的種種破規矩、無聊的現象以及某些很過分的老師后,就有了今天這次的見面。
盛瀾等會兒要上的宮廷禮儀課是節非常沉悶的課,但上課形式絕對不沉悶——授課老師在講皇室宮廷禮儀演變歷史的時候,特別喜歡讓人來還原和演示,以此計入學分。
這位教授就是狗血小說里都會出現的,那種貴族學院中貴族勢力的典型走狗。
他會將學生評定為三六九等,攀附家里有勢力的同學,欺負弱小的。
在盛瀾的班級里,他早就被姬向榮他們收買了。
姬向榮那幾個人可以隨意逃課,但其他人不可以。
姬向榮想刷學分的時候,他就直接給分。別人想刷學分的時候,大概要在他這里被扒一層皮。
被扣分倒是很容易。
只要課堂上還原的帝國禮儀不標準不合格,就會被扣分。
更過分的是,自從原主來了后,他每次上課就都因為原主是偏遠星來的、不懂帝國皇室禮儀而對他大肆羞辱。
因而給原主帶來了很大的心理陰影,也是原主在班級里越發沒朋友的原因。
今天盛瀾就趕上了這位的課。
愛麗絲聽說盛瀾今天要上這位的課,便主動提出要來旁聽。
盡管她在公爵夫人的撐腰和寵愛下,在學院里還沒被學生和老師欺負過,但大抵骨子里就跟喬納森夫人一樣喜歡鋤強扶弱,嫉惡如仇的她深知那位老師的變態,便想著如果那位變態的卡爾老師要為難盛瀾、又當堂考校禮儀什么的,她倒是可以幫忙。
這么短的時間,盛瀾不可能學會所有禮儀和歷史,于是就接受了愛麗絲學姐的提議,跟對方約在了這里。
但他沒想到郁長官今天也來了。
本來學姐是跑來給自己撐腰的,結果自己還帶了男朋友,且沒有提前告知學姐……
盛瀾換位思考,覺得如果不解釋一下就不太好,那樣也許會被學姐以為自己不夠相信對方。
匆匆向郁長官介紹了下學姐的身份,他連忙又對愛麗絲學姐說:“阿晏是臨時過來找我的,學姐不介意吧?”
愛麗絲連忙說不介意。
只是說完,又下意識地看了那個高大的青年一眼,愛麗絲也不知自己在心虛什么,忽然就緊張地加了一句:“當然不介意,咱倆又不是……我只是你的學姐啊,為什么要在意你帶男朋友上課呢!哈,哈哈。”
她想說他倆本身就是普通朋友,又不是以相親為前提加好友的、那種可能存在曖昧的關系,當然不會介意對方帶男朋友!
盛瀾秒懂。因為加好友的時候他就跟喬納森夫人說好了只是作為朋友,據說學姐那邊也是這個想法,于是盛瀾自動理解了學姐的意思。
他又覺得對方說得好有道理——跟普通朋友一起約著上課,對方怎么會介意自己男朋友也出現在這個課堂上呢?是自己想復雜了。
他也跟著學姐一起笑了。
郁誠晏:“?”
被盛瀾挽著胳膊的人則驟然低頭去看自己的小伴侶,清淺的眉梢一壓,表情更加微妙了。
這時候,愛麗絲已經下意識就走進了教室。
盛瀾挽著他,自然地跟了進去。
上課鈴聲已經響了,但老師還沒來。
這堂課上,“深得卡爾老師喜歡”的同學就可以逃課,不會被扣分,所以按系統的說法,這節課的人往往是最少的。
畢竟禮儀學院的人普遍都有點背景,像原主這么衰的人很少,卡爾老師要給很多人面子,必須來上課的人就很少。
每次上課,一般只有寥寥十幾個人來。
而由于卡爾老師又很喜歡叫人演示禮儀互動,這十幾個人中,每人被點到的可能性就非常高。
當然,偶爾教室里的人也會很多。
——自從原主來上課后,姬向榮他們就經常來上這節課了。
因為卡爾老師會問原主問題,會叫原主還原禮儀,而原主都是答不上、還原不了的。
樂子很多。
對于姬向榮他們來說。
今天教室的人也很多。
一眼掃過去,大概來了三十多個學生。
幾天沒露面的姬向榮就赫然坐在最中間的位置上。
“看來他活過來了。”盛瀾對系統說。
【臉是不腫了。】系統附和。
宿主之前打姬向榮的那巴掌,系統現在想想都覺得暢快。
可惜姬向榮不是主要的敵對人物,打他就只能得一點點打臉值。
沒意思。
入不了統的眼。
教室內,姬向榮第一眼看見盛瀾,就立即露出老鼠見到死敵的表情,鼓出的眼睛死死地瞪著盛瀾。
上次他被盛瀾一巴掌給打丑了,還被大皇子羞辱……弄得姬向榮在教訓了自己身邊那群沒用的Omega后、直接躲在家里哭了兩天。
幸好他聽說這兩天大皇子不知道為什么也沒來上課,讓姬向榮總算有勇氣再回學校了。
而今天這節課,就是他要盛瀾付出代價的時刻!
早在上課之前他就命人在教室里安置了偷拍設備,只要今天盛瀾出糗,他就會把視頻散布到網上,到時候……
然而他是太憎恨盛瀾了,打這名黑發黑眸的青年出現、姬向榮的視線里就只有這人了,他都沒注意到盛瀾身邊還跟著兩個人。
一男一女。
外形條件還都很不錯。
怎么回事?
“那個穿白裙子的也是個Omega。”一個Omega貼在姬向榮耳邊說。
“另一個……不就是軍事學院的那個……??”這名Omega甚至都不敢提他的名字!
上次被大皇子羞辱后,姬向榮他們也沒徹底跑開,就被他們看見了郁誠晏因為盛瀾,跟亞伯拉罕針鋒相對的畫面。
姬向榮還將偷拍的視頻發給了任喬楠。
他們都知道盛瀾的男朋友是郁誠晏了,但誰能想到,郁誠晏還能陪人來上課??
“咱們這節是禮儀課吧?也不是什么軍事理論課啊!”一個人不敢置信地說。
“……姬哥,要不然還是算了,那位我們惹不起……”也有人勸姬向榮。
姬向榮很不服氣,他死死瞪著盛瀾的目光又轉到高大的郁誠晏身上,很難想象能跟大皇子那樣的人硬剛、還以絕對凌駕于人的姿態完勝大皇子的Omega,究竟是什么身份來歷……
姬向榮目透向往,卻不愿這么放棄。
“放棄什么,什么放棄?我們只是單純來上課的。”姬向榮盡量穩住神色說。
至于等一會兒課上,盛瀾回答不出老師的問題、被直白耿直的老師言辭狠厲地說教了一番,這又關他什么事?
“可是不對啊,今天盛瀾身邊不是還有個人么?”
一個Omega舉著手里的智腦,給姬向榮看資料,“看!她是大三的學姐!”
禮儀學院被允許走后門的時候太多,大部分學生四年都沒怎么出現在過課堂上,每個年級的聯系都不深,彼此不認識太正常。
但愛麗絲在學院里則算是比較出名的。
她氣質形象實在是好,性格還特別爽利叛逆,因此曾經一度是論壇上備受矚目的存在,所以一年級的個別學生對她還有印象。
現在姬向榮的這個跟班就是在論壇上搜出了愛麗絲的信息,遞給姬向榮看。
姬向榮:?
姬向榮只看了幾眼,就徹底驚了:“這個盛瀾,什么時候連學姐都勾搭上了?他、他究竟是怎么辦到的?!!”
他下意識出聲,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對于耳力極佳的人來說根本沒什么區別。
一道冰冷的視線直接落到他身上。
像炎炎夏日里穿著短袖衣衫的人,被猝然扔進一片風雪。
料峭的寒風刮得他臉疼,身體也驟然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又冷又壓抑。
姬向榮嘴唇直接一顫。
他出于本能反應地向寒冷的發源地看去,卻只看見了一道背影。
肩寬背闊,步伐落拓。
一只手臂還搭上了盛瀾的肩膀,正以絕對男朋友的姿態帶著黑發Alpha向后排的座位走去。
保護欲和占有欲十足。
姬向榮忽然開始不受控制地渾身發抖。
教室最后一排,最中間的一排桌椅,盛瀾坐在中間。
左邊是愛麗絲學姐,右邊是所有人都不覺得會在這里出現的郁誠晏。
三個人剛剛落座,卡爾老師就匆匆地步入這間教室。
“抱歉,遲到了一分鐘。”
即便是在貴族學院,一名合格的老師也不該輕易遲到,卡爾倒不介意跟自己的同學們承認錯誤。
只是表示抱歉后,他就站在了講臺上,視線從上向下掃過,看見自己要抓遲到的那幾位同學都已經在座位上,他有點意興闌珊地道:“今天就不點名了。”
之后與坐中間那排的姬向榮對視了一眼,他目光瞬間柔和了許多,又道:“今天的出勤率很高,重點表揚在座的同學們。”
“好了,我們直接開始上課。”
卡爾是名四十多歲有點地中海的男性Omega,雖然家世不顯赫,但他最喜歡的就是帝國禮儀研究,舉手投足間都有股帝國古代文人的氣質。
有儀態,又感覺無時無刻不在端著。
也因為對于各種古老和現代禮儀的狂熱愛好,他當年才得以留在學校中授課。
如今干了這么多年,早就在學校中培養了自己的人脈和學生,也最知道不同的學生該怎么對待——
出身貴族又個性清高的真貴族,不愿與他這種做老師的建立聯絡,他只要讓對方順利及格,不招惹就好。
出身較高,還喜歡跟老師建立聯絡的,他在收到禮物后會很給對方的面子,能保證對方考試及格是必然的,偶爾還會給對方行個方便。
至于那種偏遠星球來的、卻因為某種原因得以進帝國大學上學、但不被家里看重也沒有被好好教育過的土包子,就根本不配上他的課。
那是在褻瀆禮儀!
上課不過兩分鐘,卡爾就先叫了一位低級官員家里的小Omega回答問題。
是個課本上沒有、但他上節課有捎帶著講過的問題。
這名Omega上節課明明也來上課了,卻仍舊回答不上。
嚴格的卡爾老師當然不喜歡這種不認真的學生,于是對其進行了整整三分鐘的批評教育,才讓對方坐下。
尋常時發生這種情況,以姬向榮為首的小團體早就哄堂大笑了。
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姬少爺沒笑。
——姬少爺今天不愛笑了嗎?
這讓卡爾老師稍稍有些在意。
他想起今天早上那只被放在自己辦公桌上、做工精美、極適合收藏的手工黃金鋼筆。
不禁給了對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放心,重頭戲還在后面呢。
又五分鐘過后,他叫最后一排、最中間坐著的黑發青年起身。
這個偏遠星球來的,身份最低等也最粗鄙、還總是學不會Omega們常用禮儀的Alpha,今天竟然坐到了自己的正對面。
是誰給他的勇氣?!
盛瀾其實也不想坐在最中間。
關鍵是這間教室很小,又是三張單人書桌拼湊成一套桌椅的模式。這決定了如果非要三個人一起坐,就注定有人要坐在中間。
而且整體擺放上,還是靠墻的兩側分別放置了一組桌椅,教室中間則擺放了兩組的布局。
兩側靠墻的桌椅不是三個人都要從左邊進、就是都要從右邊進。
只有中間這兩列的桌椅,兩邊都是開放的,可以從左邊進,也可以從右邊進。
——剛才他們一進入教室,郁長官就想把自己塞進靠墻的座位里,他自己坐中間。
但愛麗絲學姐卻不想挨著郁長官,盛瀾又不好讓她單獨坐,于是只好盛瀾坐中間。
但他一坐中間,郁長官就要靠墻或靠過道坐。
很明顯既不想“自己被擠在角落、小伴侶的另一側卻要挨著別人坐”、也不想“自己坐在最外面,小伴侶將別人擠在角落”的小郁,就又“提”著他來到了中間這一列。
只有在這左右都是開放式的一列中就坐,感覺才不是那么怪。
盛瀾被叫起來后,卡爾也像對先前那個O一樣,問了他一個比較生僻的問題——
“卡特國王在位時,王后最喜歡的王室宮廷舞是?”
盛瀾:……
當然一臉懵,這是什么最強大腦環節么?
他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智腦。
卡爾老師卻趕在之前說:“不許翻閱資料,這是常識,盛瀾同學你不會連這都不知道吧?”
“凱爾加舞。”
愛麗絲學姐在旁邊小聲提醒。
坐在最后一排的好處直接顯現出來,盛瀾聽到了,于是從容回復。
而前面的卡爾老師并沒有聽見愛麗絲學姐的聲音。
沒想到盛瀾竟然回答上來了,卡爾還一愣。
他問的這個問題的確是常識,但他故意改變了一些詢問的方式——卡特國王身體不好,他在位時期主要由王后雪莉爾掌權,這位才是歷史上有名的政治家。
與她相比,卡特國王反而不常被人們悉知,除了皇室子弟從小對這類近代史耳濡目染的,大多只聽說過雪莉爾。
所以卡爾沒想到盛瀾竟然能回答上來。
他沒聽見愛麗絲的私下告知,坐在中排的姬向榮卻聽見了。
聽見聲音,姬向榮條件反射地立即回頭看了一眼盛瀾。
他下意識就想要告狀說盛瀾作弊,但舉起的手還沒抬起,就被一雙紅眸緊緊盯視了一眼,驟然反應過來盛瀾身邊坐著的是誰,又蔫蔫地轉了回去,什么都沒敢說。
卡爾注意到了姬少爺激烈也反常的動作,但他一向不會管束姬向榮,也沒問他怎么了,還以為姬少爺是對現在這種情況不滿意。
再不滿意,也沒有理由罰站回答上來問題的盛瀾了。
卡爾還是讓盛瀾先坐下。
但盛瀾卻沒有立即坐下。他反而問:“老師,回答對問題有加分的吧?”
原主之前被為難,已經丟了好多課堂分了,想順利及格就得掙回來,要不然他也不會請學姐來幫忙。
愛麗絲立即在旁邊說:“必須要加分啊,回答對問題一直都有加分的,這不是卡爾老師的規矩嗎!”
為了給一些學生走后門,保證他們順利通過期末綜合考試,卡爾是設立了這個規矩。
卡爾先是看了愛麗絲一眼,這名學生讓他眼生,但看氣質和穿著就不是普通身份的學生,禮儀學院每屆都有幾名神龍見首不見尾、到期末他都對不上號的高身份學生。
這種學生往往生性高傲古怪,帝國大學的老師在他們眼中都不算什么,所以他們不喜歡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喜歡被老師追著問、或是插手干預上課的事。
愛麗絲從最開始就擺出了這種姿態。
卡爾順理成章地以為她也是這種學生,他當然不會不給真正的貴族的面子,便點頭說:“當然,給盛瀾同學加一分。”
加分都是在智腦上操作的,點擊就可以直接入檔,眼見卡爾點了,盛瀾才滿意地坐下。
之后又是邊講課邊進行的幾輪問答。
五個問題中有三個都會輪到盛瀾,因為盛瀾每次都完美答出了,卡爾老師都有點傻眼。
尤其是在答對第三個問題時,愛麗絲又起哄表示老師不能這么摳,每次就只給加一分,怎么也要加兩分了!
卡爾才反應過來,這名穿著高尚的女同學很可能跟盛瀾是認識的,而不是隨隨便便坐在一起的關系……
但盛瀾答對了題,又有人為他出頭,這個分還是要給。
中排的姬向榮都要急死了。
明明那位大三學姐有兩次告訴盛瀾答案的聲音都很大,但不知道為什么,老師就是沒聽見!
其他人,也沒人敢告狀!
他又不敢向后面看……
但總覺得,這一切都跟那個郁誠晏有關!
幾次之后,盛瀾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很明顯卡爾今天是受到了姬向榮的指使,準備狠狠地針對自己一波,要是被他發現有人偷偷告訴自己答案,估計他一定會興奮地以此發難。
但也不知道怎么,就是不曾被他發現過。
盛瀾發現,卡爾雖然是在針對自己,但視線并不總是停留在自己身上……準確地說,他會經常看向愛麗絲的方向、自己左半側,而從來不曾看向自己的右半側、小郁的方向……
“又是威懾的效果?”
趁卡爾回身去寫板書的時候,盛瀾湊過去偷偷問男朋友。
郁誠晏不置可否。
從坐下后他就沒有說過話。
淺銀色的劉海稍耷、眼睫微微下垂,鼻梁英挺,薄唇微抿。在上午的陽光中,俊朗的輪廓都仿佛被鍍了層金,儼然就是卡爾正講到的教科書里矜貴的古代貴族。
真要較真地說,郁長官蒼白英俊的年輕面容,看著與這個班里的學生實在沒什么差別。
但他坐姿筆直、氣質又過于凜冽,頎長的脖子寬肩膀,僅露在桌面以上的部分線條硬朗流暢,儀態比禮儀學院的任何一名學生都要好,看上去就不像是一般的學生。
這樣的他非常矚目。
但從始至終,卡爾都沒對他的身份表示出過好奇和關注……
那就是威懾的力量了。
卡爾應該是下意識的,根本不敢往他那個方向去看。
其他人也不敢。
“今天,怎么沒穿軍裝啊?”
趁卡爾還在面朝黑板,盛瀾干脆直接偷偷湊過去。
沒話找話地問。
一顆軟桃子就忽然向自己的方向傾斜。
沉默了半節課的郁誠晏回眸,剔透的紅眸仔仔細細端詳著自己的伴侶,又緩緩地反問:“你不喜歡我穿成這樣?”
“沒有。”盛瀾連忙搖頭,“我喜歡,特別帥!”
郁誠晏眨了下眼:“那軍裝呢?”
“也帥!”
“哪個更帥?”
“都帥啊。”
盛瀾用一種難道這還需要刨根問底的語氣,奇怪地望著他。
片刻后青年又拿起筆——喜歡傳統教學的課上,也會用到紙和筆,上課的學生最好自備。
從卡爾喜歡板書這一點就能看出,他是最喜歡傳統教學的人。
盛瀾恰好也只適應用紙和筆來上課,所以備了好多。
說起來要不是帝國大學會給學生補貼,在學校里買紙筆很便宜,這玩意兒一般人還都有點用不起。
現在拿著黑色的簽字筆,盛瀾在純白紙上先是畫出了一個穿軍裝的小人兒,英姿颯爽風儀玉立;
之后又畫了一個與郁長官今天裝束差不多的小人,高瘦俊拔,富有朝氣。
“就很難比較唉。”
盛瀾最后下結論:“因為都帥。”
郁誠晏一直垂眸,認真地看著他畫。
等兩個小人都新鮮出爐的時候,他淺色的眉宇終于舒展了一些,似乎還算滿意。
之后他伸手拿過盛瀾的筆,也在紙上畫了起來。
“要畫我嘛?”
盛瀾長睫一顫,有點激動:“小郁也會畫畫?”
“怎么不叫我阿晏了?”郁誠晏忽然問,聲音乍聽起來異常淺淡,尾音卻很輕地上揚。
盛瀾:“……?”
想起剛剛他對學姐做介紹的時候,的確是叫郁長官為阿晏。
但那是因為他不想在學姐面前叫他小郁啊,就……這么關照他的學姐,對他來說就像長輩一樣。
盛瀾不想隨隨便便在對方面前介紹郁長官為“小郁”。那樣感覺就是在開玩笑,也不夠尊重郁長官,還是阿晏更正式一點。
“是么?是這樣?”
聽了盛瀾大致的解釋,郁誠晏繃緊的唇角也稍微放松了一些,仿佛大雨初霽,冰消雪融。
第43章 三更合一
“所以, 阿晏喜歡我叫你小郁,還是阿晏呢?”
既然郁長官提到了這個問題,盛瀾就打算再核實一次。
“都可以。”郁誠晏說。
一邊說,他一邊握緊手中的筆, 在紙面上筆走龍蛇。
盛瀾說:“我覺得叫阿晏也挺順口。”
郁誠晏說:“嗯。”
“那就這樣叫吧。”
“所以阿晏會畫畫?”盛瀾眼睛猛眨。
“不會。”
郁誠晏這么說著, 下筆卻沒猶豫。
盛瀾想趴過去看。
恰好寫完板書的卡爾回身, 他只好乖乖地塌腰坐好——
生怕自己一動就被對方捕捉到,然后又喊他站起來回答問題。
盡管能賺學分, 但總這么搞也不行啊。
他主要是擔心學姐累。
盛瀾又看向坐在自己另一側的愛麗絲。
愛麗絲正以手肘撐著桌面, 半側身地望著他……準確地說,是望著他和郁誠晏。
“我知道你的‘阿晏’是誰了。”愛麗絲小聲說。
軍事學院的風云人物嘛,一般人都知道的。
愛麗絲是實在跟軍事學院不搭邊, 又的確是貴族專業某些老師們眼里“孤僻的貴族”, 所以在這方面人脈不是太行。
但就算消息再逼仄, 這會兒也弄明白了——多在學校論壇上看幾個帖子, 大概就能翻著。
愛麗絲說:“瀾寶,真有你的。”
她聲音很低、非常低,但開口之后, 坐在盛瀾那側原本認真寫寫畫畫的人, 還是抬頭向她這邊掃了一眼。
眉眼疏淡。
愛麗絲:“……”
不是吧, 這都要醋。
她剛剛都聽見了,盛瀾是把自己當前輩長輩,于是才在她面前比較正式的叫那位“阿晏”。
而事實上,愛麗絲也的確把自己當成盛瀾的大姐姐。
她本身就是獨身主義者, 在真正尋找到靈魂伴侶前并不打算結婚, 也不會屈服于信息素的桎梏,這個喬納森夫人知道, 所以才明知盛瀾有朋友了還是推薦他們加了好友。
于是愛麗絲覺得,自己既然是盛瀾的姐,那叫盛瀾幾句寶貝怎么了?她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可愛有禮貌、還很暖心的小Alpha啊!
有本事他也叫寶貝唄!他們各論各的。
當然這話愛麗絲可不能說。
且不論對方什么身份,她這樣說不是破壞可愛弟弟的戀情么。
盛瀾并不知道剛剛一瞬間發生了什么,他順便將對方的“真有你的”當成是對自己這段戀情的支持,不禁有點含蓄地笑了笑,也夸獎對方道:“說起來,愛麗絲學姐真的好厲害,竟然什么都能答得上!”
愛麗絲笑了笑:“這都是盛瀾小寶……盛瀾小學弟的功勞。”
愛麗絲原本并不以此覺得光榮。
她從小就是被培養著學這個的,在家道中落前。
被喬納森夫人收養后反而自由了很多,但她也不會做什么別的了,索性就暫時留在了禮儀學院里。
當然也只是暫時。
她正在準備考研的事情,到時候會轉到她喜歡的真正有用的專業。
最近蔚藍生物公司在抑制劑研發上獲得突飛猛進的進展。身為Omega的她已經不太會被各種身體癥狀束縛了,這更堅定了她要重新考學的決心。
所以在知道盛瀾也在準備轉專業、還是要轉進軍事學院時,愛麗絲才會對這青年刮目相看,并主動跑來陪他上課幫他過關。
在此之前,愛麗絲從沒想過以前被作為貴族Omega培養的知識,竟然還能派上這種用場。
是盛瀾跟她說,人成長的路上每走一步都是不白走的,也是必然的。
而且知識就是知識,知識沒有好壞,人應該為自己所掌握的知識而感到自豪。
當時愛麗絲聽說他的理論后,直接“噗嗤”一聲笑出來,她用更低的聲音說:“小弟弟,你是顆小太陽吧?怎么這么可愛!”
那時她就生出了想要見見青年、rua對方一頓的沖動。
沒想到今天正式見面……看樣子rua 是沒機會了。
所以為什么會有人下手這么快啊!
提到這個事,愛麗絲就會跟自己的姨母一樣,都表示驚詫又遺憾。
但同樣是提到這個事,盛瀾當時被夸是小太陽的時候,腦中映出的卻是21世紀被叫做“小太陽”的取暖器,并且根本不覺得自己跟它有什么聯系。
……所以,原來學姐是在夸他陽光向上嗎?
盛瀾恍然大悟。
這邊,他才跟愛麗絲學姐聊了幾句。
先前被他用來畫畫的草紙本,就忽然被郁長官給推了回來。
跟學姐交流的時候,盛瀾也不忘假裝認真聽課,圓杏核一樣的眼睛都乖巧有節奏地眨動,盡量保持呼吸平穩。
結果看了被推回來的紙后,直接就破防了。
“這是什么……圓東西?”
郁長官畫的,只是個球吧!
“是倉鼠。”
郁誠晏卻有不同意見。他用筆尖點了點球球最上面的兩個小圓圈。
“這是耳朵。”
之后又點點球球中間、以及最下面的四個小圓弧:“這是腳。”
盛瀾:……
還、還挺抽象。
“所以這個球跟我有什么關系?!”
……郁長官不是在畫他嗎?
還是自己誤會什么了?
對了,郁長官并沒有說他在畫自己……
這時,郁誠晏已經又在圓球球眼睛的位置又添了幾筆。
他先圈出兩個大圓形,又在大圓形中畫了兩個小小的圓圈作為光點,最后再細致地將小圓圈外的區域涂黑。
紙是擺放在盛瀾面前的,他長臂就伸過來,手很穩地一點點填充顏色。
不知道是對方過于認真、還是冰雪氣淡然容易讓人心靜,盛瀾就真一筆一筆地看著他涂完。
“這是你。”
最后一筆認真填完,郁誠晏低沉、充滿質感的嗓音最后在他耳邊響起。
盛瀾:……
呼吸都下意識輕了一拍。
但是別說,這樣畫鼠點睛后再看,還真有點像他……像小倉鼠。
所以自己跟小倉鼠究竟哪里像了啊!!!
盛瀾險些掀桌。
后槽牙猛嗑三下。
細嫩的頰肉鼓起來,盛瀾的腦中自動出現小倉鼠賣萌的表情包。
于是他干脆在郁長官的手腕上一趴!
郁誠晏的手就放在桌面上,冷白皮的手臂,肌肉嚴密附著骨頭,外表線條流暢細瘦,手腕上的手骨性感突出。
將尖細的下頜搭在那上面,盛瀾又回眸看向郁長官,順便沖他眨了眨眼:“我是這樣的小倉鼠么?”
郁誠晏:……
小桃子白皙、帶著細小絨毛的下頜溫熱,或許對于他來說也過于柔軟了,抵上來的瞬間,郁誠晏手臂肌肉便猛地收縮了下。
所幸多年的強化及靈敏度訓練,讓他忍住想要猛地收回手臂的沖動。
于是小桃子軟軟的肌膚,就徹底地貼在他的手腕上。
一低眸,就可以看見青年眉眼彎彎。
精神秀氣的臉上滿是得意之色。
郁誠晏唇角也不禁漾開一個弧度。
被壓住的手臂不動,另一只手抬手,在對方脖子、靠近下頜的位置搔了搔。
“就是這樣。”
他嗓音很輕很穩:“很像。”
盛瀾:“……”
盛瀾負氣地直起腰。
頭擺正的空檔,他恰好看見坐在前面中排的姬向榮,回頭看了自己好幾眼。
姬少爺微凸的眼睛瞪人時、模樣總是不太討喜,所以格外容易被人注意到。
盛瀾想了想。
又忽然向郁長官的方向湊了湊,貼在他耳邊說了兩句話。
郁誠晏認真聽完,也貼在青年的耳邊說了句什么。
盛瀾聽后,面頰微紅,開始很不好意思地低頭。
“后排的同學!最后一排,對,就你們兩個!”
倆人這次的動作都有點大,想不被老卡看見都不行了。
盛瀾直接被點名叫了起來,連同他身邊的郁誠晏。
卡爾是震驚加被氣到了。
他沒想到在他的課上,盛瀾竟敢公然跟坐他右邊的人手舞足蹈做那種、那種可愛的有傷風化的動作!……盡管不是Omega,不用遵守Omega們的禮儀。
但一個Alpha,賣萌給誰看呢?!
所以他直接將人叫了起來。
但等盛瀾及他旁邊的同學站起來后,對方高高的個子、以及冷山一般極強的壓迫感,即使隔著一整間教室,也讓臺上的卡爾嚇了一跳。
……這誰?
自己之前見過么?是他們院的?……
可存在感這么強的人,自己怎么會毫無印象!?
跟隨小伴侶一起起身,郁誠晏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他緩緩抬眼,鮮紅色的剔透雙眸無聲地直視著教室正前方,像是在問——要做什么?
卡爾下意識打了個冷戰。
他通常不會壞了規矩,去追問那些一瞅就有貴族氣質的學生身份。
但這次卻不自覺地躬身詢問出聲:
“請問您是……?”
——在毫無覺察的時候,他竟然用上了尊稱!!
再給貴族學生面子,他好歹也是老師!
即使是對姬向榮這種重臣之子,他都不會稱呼其為“您”,也更不會對對方點頭哈腰,可這次卻!……
卡爾下意識想改口。
但很多同學已經聽到了。
不知哪個角落里傳出幾聲很小的爆笑或奚落聲。
卡爾:“……”
郁誠晏沒什么耐心,也根本不在乎這位老師是否是出糗的狀態。
見對方不答,他便直接問出口:“你有什么事。”
嗓音涼薄冷淡。
……從儀態到姿態到語氣,都更加是那種貴族學院里、絕對不想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貴族學生!
卡爾悄悄地記住了他的長相,倒不敢繼續追問他叫什么名字了。
“咳,上課期間不要交頭接耳。”他只簡單地說。
為了給自己挽尊,他目光又移到偏遠星球來的黑發Alpha身上,說:“理查德時代的古代交際舞舞步,就由你來演示一下。”
“我?”盛瀾指了指自己。
卡爾點頭:“上節課我已經詳細講過細節了,你只要還原一段就可以。”
“可是上節課講過的,為什么這節課還要演示?”盛瀾表示不解。
卡爾立即就想不耐煩地喝道:“那昨天吃過了飯,你今天還吃不吃!”
……可惜因為被Alpha旁邊高個子的青年看了一眼,他氣勢根本沒爆發出來,最后的聲音都走了調。
班級里不知道是誰,又笑了幾聲。
卡爾干脆一拍桌面,“誰想跟他一起來演示?!可以自己出來!”
“我來吧。”Alpha旁邊、高個子的銀發青年忽然開口。
卡爾:“……”
黑發黑眸的俊俏男生,與銀發紅眸的高大青年,最終雙雙從座位上走了出來。
有不被卡爾喜歡的同學在下面竊竊私語:“上節課卡爾根本沒講舞步細節,鬼知道理查德舞步是什么!”
“不負責任的禿頭卡爾!叫人來演示至少自己也應該先跳一下吧。”
“可別,就他那副尊榮,跳舞會把我嚇到的。”
但更多的同學還是跟著卡爾老師一起起哄,甚至有手快的人,已經搬開了教室中間的桌子。
其實盛瀾根本不知道理查德時期的交際舞步是啥。
但跟男朋友一起跳交際舞的話,單純看這個事情也還不錯。他這才欣然出列。
與郁長官對視一眼,盛瀾就知道男朋友可以幫自己通關。
于是這演示也不能白白演示。
跟卡爾學的,這課上什么都得講學分。
“老師,演示舞步加幾分?”開始前,盛瀾特意詢問。
卡爾:“……”
其實單純看長相的話,卡爾覺得這個小Alpha的顏值不錯,身材也極度出挑,非常A。
他年輕時還跟同事們調侃過,為什么禮儀學院就不能有Alpha呢?……當時之所以會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他想AO搭配,培養學生跳真正的交際舞,并沒有想太多。
沒想到卻迎來了前輩們的嘲笑,他們笑他:“Alpha哪兒用得著學習禮儀?你是真沒見過世面!”
“禮儀學院就是貴族們用來培養貴族Omega的地方,Beta都不該來,不過現在世道變了……唉。”
“聽我說,卡爾,雖然你跟貴族學院格格不入,但既然你已經成為這里的老師了,你就好好培養優質貴族Omega就可以了,這就是你的使命,不要想太多。”
……
而這么多年下來,當班級里出現年輕的Alpha時,卡爾想對他說的就只有:“分分分,就知道想著分!你先跳好Omega的舞步再說!”
盛瀾乖巧地一點頭:“那就先謝謝老師了,說好了的,我跳好了要給我加5分哦。”
“誰說要給你加五分……不對,你個Alpha,跳Omega的舞步你也不覺得害臊?!”卡爾是真的覺得有點吃驚。
他記得上次課他讓男生跳另一段Omega的舞步,對方說什么都沒跳,為此他直接給他扣了五分。
但現在的盛瀾卻大大方方表示:“舞蹈這種藝術形式,只要能給人帶來美的享受、陶冶情操就行了,我覺得不應該分OA。”
“退一萬步說。”盛瀾又看了自己的男朋友一眼,耳朵尖尖忽然不受控制地泛紅:“我跟我男朋友是OA戀。”
卡爾:?!……???
班級其他同學:……?!
姬向榮小團體:"O"!……
所以盛瀾這是官宣了?……
不是,他怎么想的,不會真覺得跟郁誠晏這種大殺神會真有能走到終點的愛情吧??他就不怕自己有被拋棄的那一天?!
只有坐在最后排的愛麗絲,依然淡定地撐著腮幫。
“咳。”
盛瀾堅持把話說完:“所以你覺得我會在意這個?”
說完,他又回眸看了郁誠晏一眼。
早在他說出跟男朋友OA戀的時候,郁長官就握住了他的手,微微有些用力。而現在已經改成十指交扣。
盛瀾一回眸就在對方剔透紅寶石的眸子里看見了全部的自己,不經意間也勾起了唇角……
然后他紅了的耳朵尖尖,就被對方的指尖輕點了一下。
單純是覺得這樣的青年太可愛。
但盛瀾卻誤會了,又連忙強調:“哦對,或許你們看到我臉紅了,但我臉紅絕對不是因為我倆OA我為此感覺羞恥!而是……不知道你們談過戀愛沒有?有沒有一提到自己的戀愛對象,就會開始不自覺地開始心跳臉紅的感覺?”
卡爾:???
姬向榮小團體:"O"!!
所以他們不僅沒看到什么樂子,還要被迫生吃狗糧?!
盛瀾不管別人怎么想,只是認真總結:“我其實是這種感覺。”
卡爾/姬向榮:“……”
不是,這個A不知道害臊的嗎?!
如此張揚,就算他是Alpha也不能……!
可等大家看向那位傳說中的人形兵器,其嚴肅冷峻的表情竟然因小Alpha男友的話而松動、甚至笑了起來后,就又集體沉默了。
人家冰山男友都覺得可愛。這……似乎就沒什么可說的了。
后排的愛麗絲:……行吧,可以開始考慮準備份子錢了。
音樂聲響起,終于到了盛瀾和他男朋友演示舞步的環節。
卡爾和姬向榮等人同時松了口氣。
……?
等等,為什么是他們要松氣?
教室中央,在男朋友的幫助下,盛瀾果然沒什么壓力地還原了那所謂的理查德舞步。
竟然跟盛瀾那個年代的交際舞差不多,基本舞步只有幾步,之后就是循環。
在被郁長官半操控身體半帶著跳了一次后,盛瀾就學會了。
剩下的音樂階段,他在男朋友的配合下翩翩起舞。
舞步十分標準,動作雖算不上靈活,但至少身姿瘦俊挺拔,落落大方。
他面容本就干凈俊秀,回眸的瞬間自信光芒、氣勢凌云,跳Omega的舞步也絲毫不限制他對美的表達,反而給人剛柔并濟的感覺。
更加耀眼了。
他們跳舞的時候,好多同學都打開智腦在錄像。
卡爾仔細看了兩個循環,沒挑出錯處,意興闌珊地說:“行了,可以了。”
可是音樂聲沒停。教室中間的人也就沒停。
直到盛瀾被男朋友扶著腰,特別熟練地轉了個華麗的圈圈,卡爾終于忍無可忍:“我說可以了!”
姬向榮也忍無可忍地跑去關了音樂。
音樂聲停止,場中的人才停下舞步,還特別大方地對周圍人鞠躬,謝幕。
卡爾:“……”
行啊,基礎禮儀學得不錯,還會謝幕。
卡爾連忙轉開眼,在心里呸了一聲當沒看見那最后完美的謝幕,只說:“回到座位上去吧,別耽誤下面的課程……”
“老師,還沒加分呢。”盛瀾不肯放過任何一分。
他轉專業之前需要將所在專業的基礎學分修夠,但在卡爾的課堂上原主已經扣了太多平時分,為了防止影響最后的基礎學分,盛瀾對這個事很執著。
更何況他現在還處于走路費勁的階段!剛才跳舞完全是在強撐,謝完幕就懶得動了。
付出這么多,怎么可能不要分。
但卡爾卻說:“你今天獲得得課堂分數已經夠多了,再說,老師難道是你的員工么?要你配合演示就一定要給你加分?”
“可是老師您的課堂規矩就是,每次演示互動都會加分的啊。”
一名同樣被卡爾看不上的學生忽然舉手抗議。
他早就想反抗卡爾了,但一直沒有勇氣。而在這個班級里好像地位低下的人就應該被欺負,因為這個班級的霸凌者數量遠超被霸凌者。
但他現在不知怎么,就忽然有了反抗的勇氣,正巧剛剛錄制盛瀾跳交際舞的視頻還沒關,這名同學站起來,將攝像頭對準卡爾:“盛瀾跳得這么好,您就該給他加分!”
“對,必須加!”
其余幾個人也站了出來,
說實話他們一直覺得很對不起盛瀾,因為在這個Alpha來之前,他們是最被為難的那批人。
是這個小Alpha來了后,某些老師和姬向榮的小團體才轉移了欺負的對象。
先前對于盛瀾的遭遇,他們也只能看著,沒有勇氣站出來。
但今天不知怎么,大概是剛剛盛瀾跳的那支舞的確很鼓舞士氣,他們一想到這位黑發青年,心里就不住地涌出勇氣,忽然就不想忍了。
“您給姬向榮加分的時候,他還回答不上來問題呢。”
“他也不會跳舞,要不然讓他也演示一段兒?”
“姬向榮,荊寧,馬克這幾個人,他們都會什么?憑什么他們的平時分一直是滿分!”
“就是,加分扣分標準能不能公開透明一點,大家的學分是大風刮開的么!”
“你們這是要造反啊!”卡爾又氣得一拍桌子。
忽然被點名的姬向榮也十分不滿地站起來,想要對那幾個膽大妄為的發難。
但迎著盛瀾看過來的眼神,他最終又還是坐了下去,因為盛瀾竟然提議:“要不,我陪姬少爺跳一段兒?”
姬向榮現在不能用精神力欺負盛瀾了,外加上次被打耳光、還心有余悸,他本身見到他就有點打怵。
并且今天還不知道為什么,他單獨跟盛瀾對視就會有點不敢看對方,就忽然覺得對方很A是怎么回事?……
總之,他才不要跟盛瀾有任何物理接觸呢!
他完全不懷疑盛瀾會又毫不留情地給自己一巴掌!
眼見姬少爺都慫了,最后卡爾只好不情不愿地,又在智腦上給盛瀾加了五分。
但就算這樣,站在教室中央的人還是沒有返回座位。
“卡爾老師。”
嗓音清冷又不容人質疑,出聲的是郁誠晏。
“是。”卡爾幾乎一瞬間就這樣應了一聲……雖然他也是應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么狗腿做什么?
“你很喜歡問學生問題。”郁誠晏雙目直視他說。
用的是祈使句。
“我……還行……歷史類學科比較枯燥,與學生互動交流增加趣味性,是我一貫的教學方式。”不知不覺,卡爾自動拿出了他偶爾面對匿名投訴時、回復校方的那些話。
老師上課向學生提問、批評上課不專心的同學都是正常行為,他自認自己做得并不過分,也不怕被投訴。
而事實上每次有人投訴他,事情也的確不了了之。
除非有校領導每節課都跟、并且能從細微處發覺出問題,否則學校都不能因為他喜歡提問就對他進行問責……
郁誠晏忽然說:“好,那我也想問卡爾老師幾個問題。”
“什么問題?”
“宮廷禮儀課,當然是宮廷禮儀方面的問題。”郁誠晏輕描淡寫地說:“你不會擔心自己答不上來吧?”
已經授課二十年的卡爾:“……怎么可能!”
郁誠晏:“在私人會客但卻屬于正式的場合下,國王的權杖是應該拿在左手還是右手?”
“什么?”卡爾一愣:“我教的是Omega禮儀……”
“宮廷禮儀,從來都不只規范Omega的禮儀。”
郁誠晏冷硬地打斷他:“在你的課上連Alpha都要學習Omega的禮儀,這是否說明了卡爾老師無知亦無能。”
“什么?!”
卡爾愣住,這個問題他的確沒有考慮過……
他的課程名曰宮廷禮儀,但實則就是貴族Omega的禮儀教育,中心主旨是確保那些能夠有幸參加宮廷交際的Omega不失儀的。
至少這么多年下來都是如此,也沒人提出過質疑。
趁他愣著,盛瀾又忽然想起:“對了,我記得歷史上的國王也不全是Alpha,Beta和Omega中也都出現過國王呀!那怎么‘很懂’Omega禮儀、號稱全知全能的卡爾老師,會連這種,涉及Omega國王的問題都答不出呢?”
卡爾:“……”
“那卡爾老師,也太不尊重前面幾位Omega國王了。”盛瀾總結。
卡爾臉色直接綠了!教宮廷禮儀的人怎么可以不尊重國王……這可是重罪!
之后郁誠晏又問了卡爾幾個問題,卡爾都沒有答上來。
教室里,不時響起學生們的笑聲。
很響亮的哄堂大笑聲。
現在都是針對卡爾老師的。
卡爾的課上,本來不允許錄像。
喜歡傳統方式教學的卡爾甚至不喜歡學生們用智腦。
但今天情況比較特殊,盛瀾演示舞步的時候就有人開了錄像,卡爾并沒有發現并阻止,那錄像就一直開著,于是后面卡爾老師被問得啞口無言的畫面也全被錄了下來,還被人無剪輯地全部傳到網上。
不是發到了帝國大學的論壇里,而是傳到了星網公開的社交網絡上。
匿名賬號,標題只有簡單的[帝國大學禮儀學院宮廷儀禮課]等字樣。
最開始映入眼簾的是盛瀾跳舞的畫面。
點進視頻的人,還以為這位網友要分享的是帝國大學上課日常。
作為全星際首屈一指的大學,全網無人不知曉帝國大學。
點開視頻的網友都發出羨慕的聲音:
——這就是帝國大學的學生?好有氣質!
——禮儀學院的意思就是學禮儀嗎?第一次知道有這個專業。
——跳舞的這倆小哥哥也太好看了,我也好想上大學QAQ
但隨著視頻向后播,彈幕的聲音逐漸就變了。
——這個禿頭老師是怎么回事,跳的好為什么不給加分?
——我知道了,這視頻不是給我們看小哥哥的,是看小哥哥怎么被欺負的,這是條曝光視頻!
——哈哈這老師被問住的模樣我笑死!
——有沒有人可以科普下,他們后面在干什么(沒上過大學的人連吃瓜都吃不明白……
——yue了!這老師我認識啊,禮儀學院的卡爾,當初我老婆上學的時候可沒少被他PUA!
——我來爆料了,禮儀學院一般只收貴族后裔,但是這個卡爾二十年前可不是出自貴族家庭,他根本就沒讀過禮儀學院!
——只生在普通家庭的他,從小就非常向往貴族O養尊處優的生活,因此酷愛鉆研O的貴族禮儀。他一開始只是學校圖書管理員,后來運氣好進了禮儀學院教書,結果學生們就悲劇了……
——怎么悲劇的,細說,想聽。
——看視頻還看不出來么?視頻上不是有學生爆料,他給貴族子弟開后門很熟練,加扣分規則不明確。
——看視頻就能看出來+1,他憑什么認為Omega就不能當國王?憑什么!虧他自己也是O!
可能是前面跳舞的畫面太吸睛,致使很多人都點了進來,以至于看見后面的反轉就覺得很炸裂。
這條沒有經過剪輯的視頻很快被發散,經過后期各路大神的剪輯和突出重點后,在整個星網上飛速傳開。
然而此時,好不容易結束一節課的卡爾卻還什么都不知道。
姬向榮也什么都不知道。
下課后,盛瀾一行人直接離開了教室,其他同學也陸陸續續離開,姬向榮和他的同伴卻沒有走。
等不相干的人全部離開后,坐在椅子上的姬向榮才抱著手臂,示意自己的小弟:“去,把攝像頭拿下來吧。”
小弟一號很狗腿地跑向他們提前黏住隱形攝像頭的地方。
小弟二號無比遺憾地說:“本來以為今天是盛瀾出大糗的日子,結果白忙活了,什么都沒拍到。”
另一個小弟也垂頭喪氣:“卡爾老師的戰斗力去哪里了?咱們白送他鋼筆了!”
“鋼筆是姬少送的好么,應該說姬少白送他鋼筆了。”小弟三號說。
姬向榮也很生氣:“那個卡爾太趨炎附勢,他雖然聽我的話,可碰見身份厲害的他就腿軟,竟然自己先跪了!”
“誰說不是。”小弟二號:“要我說,最匪夷所思的還是盛瀾究竟是怎么找到郁誠晏這樣的男朋友的?!要是沒有郁誠晏……”
“沒有郁誠晏,也有學姐。”小弟三號說:“我問過我在三年級的學長了,他們說愛麗絲學姐是住在喬納森公爵府的。”
“公爵啊……”小弟二號沒怎么聽說過喬納森公爵,但對于他來說所有的公爵都挺牛的,那是除了親王外地位最高的貴族了,立即就有點慫。
但也更吃驚了:“所以盛瀾是怎么連公爵府的學姐都愿意幫他的?!”
“不是,你們沒發現盛瀾真的變了很多么?你聽聽他說的那些話……要是放在以前,他怎么可能那么說話?還有他怎么會跳舞的?”
小弟們七嘴八舌,還坐在教室中間的姬向榮則越想越氣,他不禁大聲對去拆攝像頭的小弟吼叫道:“能不能辦成點事兒了?快點卸下來拿來我看!”
吼完,他又很沒耐心地站起來,干脆自己去拆監控。
鏡頭前,姬向榮的臉非常近地出現在畫面中,臉上的雀斑明顯,凸起的眼睛被拍攝得更加凸起,面部表情差點扭曲。
他一邊暴力拆卸攝像頭,嘴里一邊嘟囔著:“我就不信,今天一丁點盛瀾出糗的樣子都沒錄下來!……對,就算沒錄下來,我也可以剪輯出來一些,對了,至少還有愛麗絲偷偷告訴他答案的證據,雖然課堂提問不能說是作弊,但我們可以把它交給老卡!哼,就不信這次課有人跟著他保護他,以后堂堂課郁誠晏都跟著!”
……
姬向榮牟足了勁,終于將被黏在教室右側墻壁上、一個小巧的隱形攝像頭給拔了下來。
嘲笑跟著自己的Omega實在無能的同時,他又抹了把額頭上的洗汗,將攝像頭丟給小弟三號:“先把視頻下載下來傳給我,我要親自看看該怎么處理。”
小弟三號接過。
隨后他驚恐地發現:“姬、姬哥,這怎么好像不是咱們的攝像頭?”
“?”
姬向榮看過去:“你在說什么鬼話?”
“是真的……”小弟三號驚恐地咽了咽口水:“攝像頭是我親自買的,黏上的時候……它不長這樣啊!”
第44章 桃子味棉花糖
“怪、怪不得變得這么難拆下來。”
教室里, 姬向榮跟自己的幾名跟班一起色變。
摳半天監控都失敗了的小弟一號:“絕對不是我力氣小。”
他還在為自己努力辯解:“這個真的被人黏得死緊!也不知道誰的力氣這么大!”
姬向榮猛地看向他:“現在這個是重點嗎?!”
忽然出現的陌生攝像頭,讓最近深迷懸疑探案小說的姬少爺感到一陣異常的詭異,腳底升寒的那種:“你們不覺得很詭異嗎?除了我們,誰還會干這種事!”
“姬哥, 這面墻上沒有別的攝像頭了!”被姬向榮派去全墻搜查一遍的跟班回復說。
小弟三號:“我就安裝在這兒了, 絕對就是這個位置!”
最后眾人不得不得出結論:他們的攝像頭被人替換了。
“不是, 除了我們,誰還會發現那里黏著個攝像頭呢?”有人不解地問:“那已經是最好的隱形設備了!”
“重點是怎么換掉的啊?有人看見有誰過去了么?”
大家統一搖頭。
他們整節課都在這間教室里, 沒發現有人特意過去。
“能查出什么么?”姬向榮問正在一旁拼命擺弄智腦的跟班三號。
三號抹了抹臉上的汗珠:“我們的那只攝像頭信號傳輸已經被破壞了, 幸好我設置了自動上傳云端……但問題是,不知道為什么,云端上沒有……好像是記錄被人刪除了。”
“你注冊的云端, 誰能把它刪除?”姬向榮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他覺得就是小弟三號辦事沒辦明白……或者干脆就是他黏的那只沒黏住。
三號卻不服氣, 他不想背這個鍋, 都急得想哭。
但幸好他反應還算快,很快想清楚了個中細節:“攝像頭都被人調換了,如果真是高人, 對方黑進云端不是什么難事!”
“……”
姬向榮被說服了。
“我們的攝像頭還是追蹤不到信號么?這個攝像頭也鏈接不上?”他又問同樣拼命擺弄智腦的小弟二號。
姬向榮的臉上閃過一片精明:“馬克倒是提醒了我, 要是拿到攝像頭就能黑進云端, 那這只應該也可以!”
小弟二號荊寧卻一臉菜色,幾次嘗試后放棄了:“那得找個專業人士來吧,而且我總覺得這只監視器更高端……”
“意思就是你不行?”姬向榮鼓著眼睛問。
荊寧無奈承認。
“廢物!”
荊寧:“……”
荊寧也生氣了,大家都是同學, 且身份都不低。雖然他們沒有姬向榮那么有錢, 人脈上也差點,但總歸沒有差太多, 姬向榮憑什么這么羞辱他?
他的精神力還跟姬向榮一樣都是B級呢!
荊寧直接冷笑著甩手不干了!
姬向榮看他這樣兒,當然更生氣了,又驟然想起他們都是塑料友情!——上次盛瀾打他,就沒一個站出來幫自己的!
不由氣得發抖。
這時候,馬克也發起抖,聲音顫抖:“……是我的錯覺嗎?我怎么覺得這只攝像頭還沒關呢?”
……
馬克的話,讓所有人都一僵。
手握攝像頭的荊寧,很確定剛才自己已經把它給關了。
但現在,那上面的信號燈的確又亮了一下。
……
荊寧尖叫著將它砸在地上。
完全是出于本能地。
之后幾名Omega就也都尖叫著跑開了,幾乎連滾帶爬地跑出教室。
盡管跑出來后大家還都挺懵。
“……我們跑出來了,那只攝像頭怎么辦?”
“其實完全不用跑,估計只是能遠程開關而已……把它遮住砸碎不就好了?”
“砸碎了不行,我還要追蹤信號源,看看究竟是誰搞的鬼!”姬向榮不同意,同時咬牙:“你們誰跟我進去?只要拿布包住就好了。”
“別別別,先別進去,這事太詭異了我害怕!”
“……你們是不是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一直沉默的跟班四號:“有人換了我們的設備,并且攝像頭一直都是開著的,那……之前咱們說的話不就全都被錄下來了?”
……
四號的話讓所有人的心都一沉。
是啊,比起莫名其妙就被換掉了的詭異攝像頭……他們最恐懼的應該是,做這件事情的人背后真正的意圖……
四號聲音自帶恐怖BGM:“……所以,現在這視頻在誰手上?”
幾個人都覺得脊背一涼!
“我看我們還是得回去拿到那只攝像頭,再找個高人看看……”
“等等,先不要進去,我們現在進去還是會被拍到,先冷靜一下!”姬向榮深呼吸,他這會兒覺得自己簡直聰明無比:“誰能確定教室里只有這一只攝像頭?”
姬哥直接把幾個人問住了。
這下誰都不敢再進去。
“……要不我們去告訴導員,說有人違規似按監控?”
“你傻啊!那不是自投羅網!”
“找老卡吧,他跟咱們是一伙兒的。”
“對,老卡行……”
“老卡行個屁!他就是個掛職帶課的,而且他那么吃里扒外……”
幾個人七嘴八舌討論的時候,姬向榮的通訊忽然響了。
“姬向榮。”導員王老師的聲音從里面傳來,嚴厲也冷肅:“你和跟你一起玩的幾個人,趕緊來教務處!”
姬向榮剛想問有什么事嗎,王老師已經在那邊氣急敗壞地:“一個都不能少,全都給我過來!就是和你一起偷偷摸摸安置錄像的那幾個人!”
……
教導處里,看著兩份視頻,姬向榮等人,連同做老師的卡爾一起抖如篩糠。
第一份視頻是他們安裝攝像頭的全過程,包括安裝時說要拍盛瀾出糗的話。
那會兒是準備錄完以后經過剪輯再曝光的,幾個人根本沒考慮自己也被錄進去會發生什么,于是什么惡心惡毒的言論都張口就來。
視頻截止到正式開始上課時。
理由是后面涉及學生隱私,提供視頻的舉報者并沒有將之交給校方。
但有了前面的部分,已經足夠說明姬向榮他們的問題。
當然更狠的還是第二份視頻。
第二份視頻開始于后半節課的某一時點。
根本看不見是誰換的,因為攝像頭是被遠程開啟的。
但課程結束后,去拆攝像頭的時候,姬向榮等人的臉、以及他們說的話,卻清清楚楚地都呈現在視頻上頭。
‘卡爾老師的戰斗力去哪里了?咱們白送他鋼筆了!’
‘卡爾太趨炎附勢,他雖然聽我的話,可碰見身份厲害的他就腿軟,竟然自己先跪了!’
直接被重點提及的卡爾老師:“……”
又恨又怕地一邊瞪著姬向榮等人,一邊要給自己找點說辭開脫。
但統一都收到了視頻、早就出現在這里的幾位校長和主任比他更氣。
更尤其是,他們已經在卡爾的辦公室里,發現了一支嶄新的黃金鋼筆!
“卡爾老師,你這是收受賄賂你知道嗎!”脾氣火爆的校長三號直接摔桌子。
“收受賄賂,打壓同學,助長參與校園霸凌,卡爾,你這老師是不用做了。”性格穩定的二號校長說。
一號校長外出開會了,是通過視頻會議參與這次事件處理的。他看了看手頭上的智腦,聲音也是又恨又無奈:“卡爾,有空你還是上網看一下關于你的言論吧,目前你的名字已經在星網熱搜第十位了。”
卡爾:?!
卡爾這才知道,上課的時候就有人將他的言論錄下來發到了網上。
并且墻倒眾人推,很多以前就不滿他、但早就畢業了的學生都蹦了出來,現身說法地盤點他的罪行。
有營銷號收集了這些言論,統一作為吃瓜群眾,將之發在了自己的賬號上。
這樣做的人很多,如今校方就算為了學校聲譽想降熱搜,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到。
“這件事情,我們必須嚴肅處理。”大校長在視頻那邊交代。
“至于那幾個賄賂老師打壓同學的,一律做退學處置。”
“我想他們的家長,看見這兩個視頻后也不會有任何意見。”!
姬向榮等人面色蒼白如紙。
他們雖然都身份高貴,但被家里送來禮儀學院的,要是被退學那可就太難看了!
“校長,可不可以給我們個機會!”幾個Omega登時哭了出來,姬向榮也涕泗橫流,再也管不了自己丑不丑了。
播放的視頻就定格在他的臉極近地懟在攝像頭前的畫面,他臉上的雀斑和突出的眼球,都猙獰地映在畫面上,可姬向榮已經顧不了視頻的事情了!
一旦被退學,他根本無法想象后果會有多嚴重!
他可能會被自己的父親打死吧!
姬向榮瘋狂哭鬧起來,說他可以給盛瀾道歉,說他罪不至此,他們就是想開個玩笑,也沒有給盛瀾帶來什么傷害。
他的幾個跟班也如此說。
卡爾也想這么說,但他的身份已經不允許他像學生一樣哭鬧,更何況他收受賄賂這事沒法洗白,最后就只能狠狠瞪著姬向榮等人——他做夢都沒想到有人會這么蠢,竟然把他們暗地里做的事都自己說了出來!
但這個節骨眼上,互相攀咬顯然不是明智之舉。
反而,保下姬少爺等人,回頭自己可能還能落一份好。
卡爾甚至開始思考,反正自己一定要被辭退,聲名也毀了,但后半輩子能過得怎么樣還不好說……
“上學期,在盛瀾同學來之前,被卡爾在課堂上打壓,下課后還被你們幾個用精神力折磨,逼到險些自殺、最后不得不退學的鐘樂逸同學,這是他的資料。”
就在包括卡爾在內的幾個人痛哭流涕,或一邊哭一邊思考、或想直接大鬧教導處的時候,教導主任的智腦上投出一份資料。
上面詳細地寫明了鐘同學被卡爾和姬向榮等人霸凌的經過。
幾人看過后均沉默。
半天后,姬向榮說:“……鐘樂逸都退學了,那么久的事,他、他又沒什么背景……要鬧早就鬧了!現在只要沒人再提……”
“很遺憾,這份資料是舉報人一起發給我們的。”比較溫潤的校長二號說。
“?!”
二號校長說很遺憾,倒不是遺憾姬向榮他們不能脫罪。
而是很遺憾這件事他們現在才知道。
并且舉報人……
對方私下將這些東西給他們,已經足夠給他們校方的面子了。
但誰都明白,對方給的也不是他們的面子,而是這所歷史悠久的老牌大學的面子。
這件事,他們必須要嚴肅處理。
并且積壓在禮儀學院的問題他們也會向上報告,積極完善和改變院內的不良風氣。
下午,卡爾和姬向榮等人的處置公告就直接被學校公布。
【……精彩,本來AI推算沒什么打臉進度可拿,竟然硬生生被宿主又扒出了5%!】
系統在盛瀾腦中尖叫。
這5%分別來自卡爾、姬向榮小團伙兒的每個人,甚至連個別同學背后的父母也包含在內。
有些孩子的惡,其父母未必不知道。
諸如姬向榮的父母,收到學校退學通知書后就立即趕到了學校,厲聲詢問校方是怎么可以對他們的孩子進行退學處置,卻又在校方甩出證據后齊齊無言以對。
并且原本卡爾和姬向榮、馬克等人就是網友們熱烈討論的對象,現在學校一五一十地將他們的過錯公布,帶著這些人名字的熱搜已經上升到前五。
姬家父母哪還敢鬧,覺得丟人還差不多。這件事很可能還會影響到姬向榮的父親。
盛瀾:……
聽了系統對于后續的播報,盛瀾就只想皺眉……主要系統不止尖叫,還在他腦中循環播放鼓掌的音效!
這是人干的事!?
盛瀾面無表情地捂了捂耳朵,示意系統安靜、趕快收一收,這才緩過來一些。
對于系統的彩虹屁,他倒不覺得有什么,只想說都是人之常情。
AI推算的不一定準確,因為AI不是人,系統再如何精于計算,也還是無法懂得被霸凌者的恨意和不甘。
在霸凌者甚至一些路人看,有些事可能只是很小的一件事。
但卻可能成為被霸凌者一生的痛。
——他只是被當眾嘲笑了,失去了尊嚴唉,又不會死。
——本來就是自己弱,又怨得了誰呢,垃圾就應該躺在溝里,一輩子都別想著爬出來,欺負你都是看得起你。
所以,在姬向榮他們身上怎么可能再沒有打臉值掉落?
嚴格來說盛瀾也是個路人,但他一直很有共情能力。
只不過按照打臉比例,一下子給了5%的確有點高,也超出了盛瀾的想象。
現在的打臉進度已經有47%了……
系統還在滔滔不絕:【這件事情宿主做得太精彩了!挖掘到了可以直接鎖定姬向榮和卡爾等人罪證的證據,他們連想抵賴都不行,而且還是姬向榮等人最開始主動做的陷阱,現在全部的視頻都在宿主手中,他們又沒有證據,想告你違法偷拍都不行,哈哈想想就爽!】
姬向榮永遠都不會知道,他的攝像頭究竟是什么時候被掉包的。
其實就在后半節課的某一時間。
郁誠晏起身說他要去廁所。
那會兒老卡都已經被這位霜雪一般冷酷的青年折磨得身心俱疲,更加沒人敢關注他的行蹤了,他動作又快,幾乎是在后門一開一合間,就完成了這樣的替換。
至于郁長官為何會這么做,這就是盛瀾多了個心眼。
本身他就打了姬向榮,按照姬少爺的性格一定會找回來,且不會等待太久。
卡爾是站在貴族那邊的,姬向榮又在幾天沒來上課后忽然出現在這節課上,以及對方總是回頭偷看自己,眼神惡狠狠充滿想要報復的感覺。
種種跡象,都讓盛瀾覺得對方選擇的“復仇”時機,就是在這節課上。
那怎么復仇呢?上課期間讓卡爾羞辱自己一番,這肯定是遠遠不夠的。
結合盛瀾對這些人的調查,感覺他們上課期間偷摸錄制視頻,然后將視頻放出、為自己引來更多的嘲諷,就是他們會干的事。
之前的受害者,鐘樂逸就是經歷了這樣的事。
——同樣翻看了姬向榮兩年內所有的動態后,盛瀾就發現了這個叫鐘樂逸的受害者。
當然也不保證之前沒有,只是還沒有發現別的蛛絲馬跡。
總之,猜到對方可能會在哪里偷拍自己后,盛瀾就請男朋友幫他看看,屋里有沒有非常規的監控設備。
他記得郁長官在這方面很敏銳,上次就是忽然在查爾斯公爵身上發現了攝像頭。
郁誠晏當然不會拒絕小伴侶的要求,他也的確很快發現了一個專門用于偷拍的隱形攝像頭。
然后盛瀾一番思考,就想出了將攝像頭偷偷換掉,在對方大意的時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并收集視頻以此獲得證據的方法。
當然對于郁長官來說,想破解對方云端也是輕而易舉。于是他們順利地掌握了兩段視頻。
之后就很好辦了。
【第二件很絕的事情是,宿主還準備了先前被霸凌者的資料!這才是校方嚴懲姬向榮他們的原因,畢竟姬向榮還沒有對原主造成既定傷害……】
“其實已經造成了。”
盛瀾說。
只不過為了得到任家人的賞識和關愛,原主還在苦撐著沒有退學罷了,他跟鐘姓同學經歷的其實已經沒什么區別。
而且前面那位鐘樂逸的資料也不是他找到的。人海茫茫他怎么去找?盛瀾不禁又看向了自己的男朋友。
忙活了小半天,都沒吃午飯,彼時已經是下午,他們正坐在一家餐廳。
郁誠晏從自己的智腦中抬起頭來,道:“已經找到了鐘樂逸本人,他現在在一家便利店工作,我會安排人小心接觸,看他是否需要幫助。”
“嗯嗯,麻煩了。”盛瀾坐在一邊,特別乖巧地點頭。
郁誠晏:“你懷疑還有其他受害者,我會讓人過去,叫姬向榮把做過的事全吐出來。”
盛瀾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猛眨,看男朋友的眼神充滿崇拜。
他驟然想到了什么,又說:“對了,不止心理創傷,姬向榮經常用精神力欺壓弱小,資料顯示鐘同學因此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創傷……”
郁誠晏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如果他愿意接受治療的話,我安排他去秦鴻峻的實驗室。”
“嗯嗯,那太好了!”盛瀾唇角溢出笑意。
有些被霸凌者并不希望自己的過去被人挖出,也并沒有做好剖開傷口去治愈的準備,直接出現在對方的世界里并不是個真正適合的法子。
但盛瀾始終很在意,鐘樂逸是上學期就退學的,那會兒他們才剛入學,都是大一新生,那鐘同學應該也跟原主同歲。
才十幾歲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盛瀾不可能看見了還當不知道。能順手幫忙也是很不錯的。
當然這忙也不屬于是他幫的。
紅洇洇的唇瓣又微抿,這使得他兩頰的腮肉略微鼓起,眼睛看上去更大更圓了。
盛瀾的小表情里充滿確幸,眼神里也有很多含蓄的、充滿粉紅色的喜歡之情,整個人bling、bling的,晶晶亮。
沒有人能受得了被自己的愛人這樣看著。
郁誠晏手指蜷了蜷,還是抬起,忍不住戳了戳青年腮邊細嫩的軟肉。
“怎么?”
“沒什么,就是感覺你特別帥!”盛瀾瞬間直起腰說,整個人依舊晶亮。
郁誠晏瞬間失笑。
盛瀾也不想控制自己,反正小餐館里這個時間沒人,他直接撲進男朋友懷里。
帥的不是郁長官雷霆手段——不僅十分鐘就搞到了一個新的監視器,還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換上……當然這也很帥,非常帥。
尤其是被他家郁長官長指隨意按在墻上的攝像頭,姬向榮他們竟然輕易拆不下來,看到這段兒視頻的時候盛瀾直接被某種莫名的笑點戳中,捂著肚子笑了好長時間。
但真正讓盛瀾動容的事,是自己提出一個請求,對方竟然二話不說就應承下來,都不問原因的,就幫自己忙活了這么久。
讓人喜歡得不得了的,是明明很厲害、這輩子都不可能被霸凌,怎么看都高高在上的郁長官,竟然也可以理解普通人的辛酸和艱難,并愿意出手去管。
有些上位者會目下無塵,在這顆充滿貴族的首都星,這種現象似乎更嚴重。
幸好郁長官不是這樣的人。
撲在滿身霜雪味、如山石般可靠的男朋友身上,盛瀾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當然,有些話還是要說的。
“那個,愛麗絲學姐陪我上課的事,我應該提前告訴你的。”盛瀾小聲說。
他同時又很小聲地強調:“不過我們加好友,真不是為了相親……”
課堂上,盛瀾請郁長官幫他查監控,對方是毫不猶豫答應了。
但郁誠晏也趴在青年耳邊,說了自己在意的點:“愛麗絲學姐。陪你上課?”
……兩句話。
不超過十個字。
但也足夠盛瀾猛地意識到,因為最開始不知道該怎么說、擔心郁長官會誤會,結果最后,自己干脆就忘了向郁長官說明自己跟愛麗絲學姐的關系了!
本質是愛麗絲學姐想要來幫自己對付卡爾,盛瀾又提前想到或許卡爾和姬向榮會在這節課上對自己發難。
盡管還不確定,但有意拿回課堂分數的他,還是同意了學姐的提議。
而郁長官這邊,盛瀾有一瞬間覺得男朋友并不知道老卡所做的事,他不確定對方能否理解自己跟學姐同仇敵愾的情誼、或是否會贊同自己的行為……
總之,雙方在走廊上打了照面的那個瞬間,一念之差,他下意識就沒有向郁長官交待太多。
因為心里想著自己跟學姐只是公事公辦,上課的事情似乎與他跟男朋友的戀愛關系不大,于是就沒有急著對郁長官解釋。
但很顯然,郁誠晏不這樣認為。
即使盛瀾與那位愛麗絲小姐完全是在辦一件公事,從來就不是相親對象的關系,郁誠晏發現,自己也非常在意。
他在意小伴侶有事情不好意思對自己說。
他在意對方的世界,有一個角落里沒有自己。
郁誠晏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
他也曾習慣操控一切。
熟練地掌握所有兵器,逐漸讓自己掌控關于軍中的一應事物。
在精神力暴走之前。
后來他開始習慣什么都不去掌控。
因為他發現自己看似什么都可以掌控,卻連自己都掌控不了。
就像命運的玩笑一般。
于是他放棄了所有的堅持和執著。
好像也不得不那么做。
就在放棄以后,經過了漫長的旅途,他發現自己似乎仍可以繼續掌握一些東西,哪怕是常人眼中根本無法自控的暴走。
盡管,彼時的他已經徹底不想再掌控什么了。
重新升起的掌控欲,是因為眼前的青年。
但困難的是,穿越了這么多的風浪,郁誠晏仍不知該如何去對待這顆柔軟的小桃子。
尤其是當小伴侶遇到麻煩、寧愿尋求他人幫助去解決問題,而并沒有打算對自己說時。
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這種,病態的情緒。
打肯定是不能打,想都不會想。男生不僅不是自己手下的兵,甚至還太軟了。
平常時自己碰一下都要仔細加慎重。
親倒是可以。
目前沒有證據表明,他會被自己親壞。
……
但現在這個法子也不行。
他需要為伴侶的二次分化考慮。
……
或許是自己太硬了。
從來都只會硬抗的人,不知道該如何照顧這種清甜又柔軟的存在。
于是他感到了焦慮和煩躁。
因為升起來了掌控欲,所以再度感覺到失控。
還是前所未有的、完全想不到任何法子去解決這種失控的情況……
聽見青年驟然開始解釋這件事,郁誠晏瞳孔一縮。
修長的指尖屈了屈,他視線略微向旁邊一偏,道:“我知道。”
喉結大力地上下滑動,郁誠晏嘗試組織語言。
但在那之前,靠在他懷里的青年卻驟然向上。
……
郁誠晏覺得,有分外柔軟的東西猛地貼上了他的脖子。
像一塊桃子味的棉花糖。
……清新柔軟的小伴侶,竟然在極輕地噬咬著他的喉嚨。
第45章 種草莓是什么意思?
忽然貼上來的柔軟, 讓郁誠晏的喉結更劇烈地上下滑動。
出于某種原始動物的野性,當頸部忽然受到襲擊時,人們會劇烈反抗。
至少對于郁誠晏來說,他可以在任何一種生物靠近自己的喉嚨前, 輕易先將對方的扭斷。
但凡事總有例外。
有一個人是例外。
被小伴侶叼住喉嚨的一刻, 郁誠晏根本不敢動。
他很擔心自己一抬手就會傷到對方。
事實上也因為小伴侶太過柔軟……棉花糖一樣的輕。
小貓兒一樣的軟。
以至于他大腦和意識都無法將這樣一顆小桃子判定為襲擊者。
于是他脊背僵硬地挺立著。
任由伴侶攀附在他身上。
只是在疑惑對方要做什么、為何這樣做時, 有些難耐地閉了閉眼睛。
更大力地吞咽了下口水。
盛瀾:!
好吧,男朋友的喉結滑動的時候太性感, 在某一刻, 他忽然就成了追逐逗貓棒的小貓咪,什么都來不及想,就一口叼了上去。
清冷的香充斥著鼻息。
高匹配度的信息素讓他在靠近對方的時候總是難以自持, 非但感受不到一絲的冷, 反而還會著了魔一樣, 舔舐這種冰雪。
更過分的是, 他明明只是想親一下就了事的。
可男朋友的喉結竟然更大力地滑動了起來!
于是貼在那上面的人,就可以更清楚地感受到那截頎長脖頸的律動,這樣私密的交鋒……
盛瀾一激動, 牙齒一顫, 就嗑在了那上面。
……
啊啊啊!
他趕緊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所以自己在干什么?!
喉嚨對于任何生物來說, 都是很重要的部位吧……盛瀾視線驚恐地望過去,還好,并沒有在上面留下什么痕跡。
他趕緊乖乖坐直了身體。
郁誠晏:?
從青年向上躥著咬他的脖子,到青年自己蹦著離開, 統共也沒用上半分鐘。
盡管這半分鐘對他來說相當漫長。
但郁誠晏愈加搞不懂對方的行為。
他緩慢地低頭, 看向將自己弄得一驚一乍的小倉鼠。
青年正下意識抬手捋著他自己額前的碎發,有點不自在地說:“沒什么, 我就是……那個,阿晏聽說過種草莓嗎?”
“?”
郁誠晏紅色玉魄一樣的眼睛瞇了瞇。
盛瀾眨眼,發覺自己真的不適合說冷笑話,他徹底老實地說了實話:“我就是開個玩笑……緩解一下氣氛?”
“……”
緩解氣氛徹底失敗,黑發青年開始老實地掰手指:“總之下次再有那種事情的話,我一定會提前告訴你的!”
“什么事情。”
郁誠晏不是很明白:“是有學姐陪你上課。還是有人會欺負你?”
盛瀾想了想,忽然一低頭:“都有。”
郁誠晏:“……”
坐在椅子上的男生,如果不是座椅和空間不允許,或許已經小倉鼠似的、將他自己蜷成一顆鼠球。
但盛瀾還是認真分析道:“其實這取決于,阿晏是因為什么事情生氣了。……是因為學姐陪我上課?還是有人會欺負我,可我沒有告訴你?”
他覺得前者他是可以提前告知男朋友的;但后者機動性較強,且因為不知道原著劇情、打臉任務里往往對手是先手,他需要隨機應變,提前告訴郁長官的可能性就不高,不好辦……
不想郁誠晏在也認真仔細地想了想后,道:“都有。”
盛瀾:“……”
“都、都有么。”小倉鼠又瞬間坐直了身體,表情倉惶:“那,那今天你豈不是氣上加氣……”
郁誠晏再度做了個吞咽的動作,說:“我希望我可以是陪你上課的那個人,也是負責保護你的人。”
他嗓音清淡,但充滿質感。
于是當他認真地、咬字清晰地說出每一個字的時候,就格外擲地有聲。
他說:“我不是在氣你,我是在氣我自己。”
“……”
盛瀾抬頭,黑白分明的眼里充滿驚詫。
郁誠晏抬手掃過他眼尾的小痣,說:“我會盡量不干涉你交友。”
——他只說“盡量”。這一刻,他仍舊很有私心地沒有強調自己趨于病態的占有欲。
冷昳的眉眼下耷,郁誠晏又說:“但作為男朋友,我覺得保護你是我的職責。”
“并且,你也有告訴我發生了什么的義務。”
說完,指尖在男生仍舊帶著怔愣的臉上劃過,示意對方回神,但拇指最后還是貪戀地擦過對方柔嫩的耳根。
“怎么,這樣說嚇到你了?”
大概自己心存病態,于是總擔心或許某句話就表達得不好,會嚇到對方。
這也是一種失控的感覺,讓人難耐。
于是郁誠晏屈起手指,將從男生臉上滑落的手掌握成拳。
但再下一刻,堅硬的拳頭就被兩片柔軟包裹。
郁誠晏心下意識一顫。
再抬眼時,便看到是男生將他的手捧在胸前、就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對方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眼睛亮亮。
“阿晏說的很合理!”
聽了他的分析,盛瀾豁然開朗,忽然覺得自己也沒必要把問題想得很嚴重。
男朋友想要為自己出力,這是人之常情,即使偶爾有當時無法說明的情況,事后也可以再說明。
總歸他們又不會吵架。
郁長官的手掌不寬,但手指修長,握成拳頭的時候也比盛瀾所見過的任何人的手都要大。
手背突出的手骨將皮肉頂得泛白,黛青色的血管略微有些突出,描繪出脈絡性感的形狀。
盛瀾在身前稍稍擺弄了一陣。
一想到自己本來是要跟郁長官道歉的,結果對方不僅說沒生自己的氣,反而還自己檢討了一大堆……
這是什么絕世男朋友!
強行將對方緊握的拳頭掰開……其實也沒有很強硬——郁長官在發現他意圖后就自動松開了手。
修長的手指堅韌,盛瀾將自己的手指從對方的指縫中穿過。
又變成十指交扣的模樣。
然后他滿意地晃了晃他們交錯的手,說:“那就這樣辦,以后我會……盡量注意的。”
似乎是擺弄手指擺弄明白了,眉眼眣麗的青年唇邊再度漾出笑,倏而又表情認真地抬眸:“以后不管發生什么,我全告訴你。”
……
盛滿午后陽光的飯館,他們就這樣達成了某種協議。
甚至沒有人覺得對方有問題地。
“不過,種草莓是什么意思?”郁誠晏忽然反握住男生的手。
——就著十指交扣的動作,在男生聽見問話、下意識想要收回手的一瞬間,反將柔韌的手掌固定住。
郁誠晏視線落在男生一截細伶伶的脖頸上。
連語速都略微變快:“什么是種草莓?”
……
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
盛瀾:“……”
救!
為什么要反復問兩遍!
“……你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男朋友這樣探究,盛瀾也不得不震驚、好奇,外加顫巍巍地反問。
郁誠晏瞳孔上移與他對視,剔紅的雙眸露出疑問,緩慢地搖了搖頭。
真不知道。
盛瀾:“……”
難道這個世界沒有種草莓的說法?
還是單純只是郁長官不知道?
如果是前者就沒事了。如果是后者……
那不是對方早晚會知道?
……
但!
那本身就是他緩解尷尬的、一個小小說辭罷了!
畢竟關于自己為什么忽然很想親吻對方脖子這件事……他真的很不好解釋。
因為其實不是信息素驅使他那樣的。
盛瀾經歷過易感期了,知道完全不是這么回事兒。……他真就只是調了個皮!
是那個瞬間覺得即使自己那么做了,郁長官也不會生氣,于是就……
“種草莓就是……”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眸晃動,盛瀾努力尋找說辭,并想要用智腦查查這個世界究竟有沒有這種說法。
但在那之前,視線一直在他頸部打晃的郁長官近一步鎖住了二人指根相交的手,并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脖子。
充滿質感的嗓音再度響起:“我想我知道了。”
盛瀾:?
“你知道什么了?”
郁誠晏削薄的唇已經勾勒出一個清淺的弧度,卻什么都沒再說。
粗糲的指尖在男生細嫩的頸肉上劃過,明明遠遠地避開了腺體,卻還是激得人一片戰栗。
偏偏對方還喜歡在那處流連。
盛瀾……
盛瀾不得不再度咬了咬下唇。
仿佛不這樣,他就會忍不住發出一聲嚶.嚀。
就在他自己都覺得雙眸濕潤,險些盈上水汽時,擦過頸側的手指驟然撤離。連同對方灼熱的目光一起。
盛瀾看見郁長官偏過了頭,拿起桌上的冰水……
凸起又性感的喉結再度上下滾動。
……
“啊對了,這幅畫我收著了。”盛瀾也連忙移開視線,他改為拿起了桌上的一頁紙。
那是他們在課上畫的畫。
上面是兩個小人,分別是穿軍裝的郁長官和穿休閑服的郁長官。
下面是一坨兒……不,是一只眼睛黑亮的小倉鼠。
上課被卡爾點名叫起的瞬間,盛瀾就光速收起這幅畫。
這來源于任何一個上課開過小差、被老師沒收過東西的學生的手速。
反而是郁誠晏沒有經歷過這種事,當時上課的時候看見男生小倉鼠收糧一樣迅速地收起紙張,他還不解地挑了挑眉。
但剛才吃過了飯,他就逼著小倉鼠把收起來的畫給吐出來了。
可小倉鼠多護食啊,收起來的東西怎么可能再讓人拿走。
盛瀾也只是打算拿出來給他再看看,這就要收回。
不想,郁誠晏大手直接按在畫紙上。
另一只手放下已經被喝干冰水的水杯。郁長官剔透的紅眸覷著他:“難道不該是我收著?”
“不行,你給我畫的,當然是我收著。”雖然盛瀾死不肯承認自己跟那坨倉鼠有什么關系,但還是死死按住紙張不讓被搶!
郁誠晏同樣不打算妥協:“上面也有你給我畫的。兩幅。”
盛瀾:“……”
誰能想到剛剛干了一件大事的兩個人,在下午吃完飯后,就坐在盛滿午后陽光的飯館里,正激情搶奪一張草紙。
盛瀾的耳朵尖尖略微有些泛紅,還是不肯松手,道:“我、我另外有給你畫的要送給你。”
“哦?”郁誠晏按在畫紙上的長指指尖更白了,眸光卻不動聲色地隱下深邃:“在哪?什么時候?”
“就、就有天晚上,我睡不著覺。”
盛瀾不敢抬眸,下耷的長睫底下、漆黑的眼珠晃動片刻,最后還是掏出了一幅畫。
一個人高挑修長的背影,沙漠背景,涼風孤月。
正是幾天前盛瀾第一次直播時畫的。
這兩天上班,他發現公司里有那種還原度極高的打印機,就打出來了,還偷偷送去裝裱。
現在已經裱好。
原本也是打算要送給郁長官的,只是沒想好什么時候拿出來。因為別人不知道,但他們兩個都知道,這是郁誠晏從天而降的那天,落在盛瀾眼里的畫面。
所以盛瀾給這幅畫起名叫《拯救》。
“拯救。”郁誠晏忽然說出了這兩個字。
盛瀾:“?”
郁誠晏已經拿起那幅畫,仔細地端詳起來。
盛瀾:……趁機趕緊將小倉鼠畫紙放進口袋(收納器)里藏好!
郁誠晏冷昳秾麗的眼專注地掃過上面每一筆筆畫,偶爾還會用修長的指尖在上面擦過。
就好像直播時青年明明已經完成畫作,卻還是會時不時地落下手指,對本就完美的畫作再進行雕琢。
“真送我了?”他問。
“嗯……”盛瀾堅定點頭:“送你。”
郁誠晏忽然笑了:“五十萬星幣呢。”
“?”
盛瀾詫異抬眸:“你看了我的直播?!”
不僅彈幕里有人刷要五十萬星幣買,下播后盛瀾還收到了這樣的私信。五十萬星幣對他來說記憶猶新,好像只有看過他直播的人才會這么巧說出這個數字。
郁誠晏不置可否,抬手又摸了摸畫作,說:“回去掛家里。”
盛瀾耳尖尖又一紅,忽然想起今天其實是他要搬進郁長官家的日子。
他還沒有去過,前兩天郁長官說要先打掃一下內部環境再接他過去,今天終于收拾妥當。
盡管感覺還是有點快,但盛瀾還是有億點點好奇——究竟是奪大的家,要打掃這么久呀?
不過聽說對方要把這幅畫掛家里,盛瀾還是說:“打印出來的還是沒有親筆畫上去的好,可惜不知道這個世……這里有沒有畫紙耶,我在星網上沒有找到……要是可以買到的話我還是親筆畫比較好。”
“畫紙。”郁誠晏輕輕重復這兩個字。
“嗯嗯。”盛瀾:“就是比較專業的那種……”
郁誠晏明顯對于此處“專業”的定義略帶困惑,但還是點頭說:“我叫人去找。”
“好。”
“沒有的話就讓人做。”
“啊?那倒也不必……”
盛瀾抬著晶亮的眼眸追隨男朋友的身影而去,午后陽光的光與影里,郁誠晏忽然欺身上前,在青年額上落下一個溫熱干燥的吻。
“謝謝,我很喜歡。”
盛瀾:!
*
作為實習生,盛瀾下午還是要回公司上班。
但在那之前,被送去公司的路上,他又覺得脖子不大舒服……準確地說是腺體的部位發燙。
第一次出現這種癥狀,又正值二次分化時期,也不敢耽擱,盛瀾幾乎被郁長官拎著飛速送到了秦博士那里。
實驗室內,拿著數據板的秦鴻峻一邊翻看數據,一邊認真詢問:
“沒有發情吧?”
還是沒有習慣這個世界會動不動就把這個詞放嘴邊兒的盛瀾:“……沒有。”
見他面薄,秦鴻峻就轉頭對郁誠晏:
“做沒做什么容易發情的事?”
平常時就凜冽如霜雪的男人,回答就干脆多了:“沒有。”
“我只親了他這里。”說著,就指了指額頭。
“嗯嗯。”秦鴻峻看了眼,淡定點頭表示那不算什么,就又把視線落回到數據板。
“還有,我們牽手了。”郁誠晏又回憶。
涉及到他自己的問題,他倒是從來都懶得提。
但涉及小伴侶的,郁誠晏不敢不說得詳細:“我還摸了他脖子。”
“避開腺體的那側。”
秦博士:“嗯嗯,那應該沒什么……”
“還有,他在我脖子上種草莓。”
秦博士:“嗯嗯……嗯??”
百忙之中的秦鴻峻地抬頭,這次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盛瀾一臉驚恐地盯著他。
只見秦博士已經一扶眼鏡,膽大地看向自家少帥的脖子,同時問:“沒有咬腺體吧?”
盛瀾:……
所以,這個世界是有“種草莓”這個詞的概念的……很好,懸著的心又一次死了。
性子急的秦博士,在問完問題后已經自行觀察道:“其他區域無痕跡,腺體區域也無痕跡,說明沒有咬腺體。所以只是情趣?……那、那還真挺有情趣。”
盛瀾:“…………”
“沒事沒事。”
翻完數據板上的全部檢查結果,秦鴻峻說:“信息素、激素和精神力水平都在穩步上升,目前看來除了上升速率有點快,沒什么問題。”
“上升快說明?”
秦博士又一推眼鏡:“說明發育很好,第一階段估計也就再有二十天?過兩天就可以打第二針了。”
盛瀾:!
這比想象中的快多了!
“還有一些……”秦博士又著重圈出了幾行數據,也沒下結論,只是又叮囑了一大堆注意事項,最后說:“其他的下次檢查的時候再看看吧,反正目前看是一切正常。家屬可以去取藥……”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支使了誰,秦鴻峻又連忙改口:“不對,我該去給夫人取藥了,少帥您和夫人先坐這兒休息!”
因為盛瀾是被郁長官急匆匆帶過來的,連阮副官都沒跟上來。
秦博士意識到他們身邊一個人沒有,遂很狗腿地主動要去取藥。
但盛瀾哪好意思呢,他說:“我和阿晏去取就行,秦博士你忙著。”
說著就要從診療床上下來。
但還是失敗了。
郁長官的大手在他肚子上很輕很輕地按了一下,阻止了他的動作,說:“我去。”
他紅色眸光利落地落在小伴侶身上,“你再休息一下。”
然后就起身離開,順便把準備躲懶了的秦博士也拎了出去。
盛瀾:?
秦鴻峻:??
所以,左右也是要秦博士去,阿晏/少帥為什么還要親自去?……
白色色調濃重的走廊里,秦鴻峻并排跟少帥走著,再三保證夫人會沒事。
“可我覺得你剛才的反應有問題。”郁誠晏目光深沉,唇角壓得很低。
“哦,那個呀。”秦鴻峻為難:“這個現在還不能輕易就說……”
“說。”
“夫人的信息素篩查里,有幾項的確比普通人都高。”秦鴻峻趕緊就說了:“這種情況,我只在您的體檢報告中見過……那之后,您的信息素多出了畏懼的效果。”
郁誠晏聽后沉默了片刻。
“你是說,他也會……”
“會覺醒什么效果還不一定。”秦鴻峻正經起來:“但我估計夫人能對您的信息素免疫,除了高匹配度以外,與這種變異也有關系。”
“你稱呼這個過程為‘變異’。”郁誠晏嗓音有些低。
“……請見諒,少帥,雖然這么說不好聽,但這個過程目前的確只有您一個人經歷過,在人類基因漫長的發展史中,它的確算得上是一種變異。”
郁誠晏倒沒再說什么。
削薄的雙唇抿著,這次他沉默了更久后才開口:
“……出現‘畏懼’后不久,我的精神力暴走了。”
“哦,夫人應該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秦鴻峻沒想到少帥還多想了一步,在擔心這個,不由趕緊道:“您的精神力暴走主要是因為它的強度突破了SSS+,跟特殊的功能關系倒不大。”
“那就好。”
郁誠晏明顯松了口氣。
這次反而是秦博士有些猶豫:“您不好奇夫人會覺醒出什么?”
郁誠晏說:“只要不是負面效果的,都好。”
兩個人大步向前走,路過某幾扇全透明落地窗的時候,郁誠晏忽然又一歪頭。
“他們在做什么。”
“嗯?”秦鴻峻也跟著看了一眼,就見落地窗內,一位穿著風格比較年長的青年,正在給一個看上去比較稚嫩的青年戴戒指,冷白色調的辦公室內,還出現了一些彩色氣球和彩帶,周圍全是為他們歡呼的人:“……哦,在求婚啦。”
“求婚?”郁誠晏腳步直接一頓。
犀利的目光透過玻璃,滿是詫異地看著里面的情形。
面對眼前這位實驗室背后的最大控股大BOSS,秦鴻峻趕緊立直身體強調:“……我本身是非常禁止這種辦公時間干私活兒的!!!
“咳咳!……但今天是小李干了一年實習員后終于艱難轉正的第一天,小曹作為他的上司兼男朋友,想要在這一天來個喜上加喜、雙喜臨門……人家提前報備給我了,我也不好意思說不行……”
“求婚,原來是要這樣?”
郁誠晏卻跳過了所有秦鴻峻以為會有的追責和批評,忽然這么問。
“啊?是吧……”
一生中只有數據的秦博士又扶了下眼鏡,其實也不確定。
但面對大股東的視察及問話,所有人都下意識地不允許讓自己看上去太無知。
于是透過玻璃窗看見被求婚的小李差點流下幸福的淚水,他試圖總結道:“求婚就是要選個對于愛人來說喜慶開心的日子,在同事親友們祝福的簇擁中,為對方戴上訂婚戒指。……大概就是這樣?”
……
從研究所出來,送小伴侶回蔚藍科技上班后,郁誠晏直接轉到了總裁辦公室。
“什么?郁哥你怎么關心起咱們實習生轉正問題了?”井年笑。
但對郁哥有問必答的他,還是很快撥通訊出去給自己的秘書,問了小胡這個問題。
然后轉回答道:“一般普通實習員轉正需要三年,表現特別突出的嘛,一兩年也有可能。”
郁誠晏:“……”
時間很快過去兩個多星期。
或許是這兩周又要上學、又要實習準備轉學院考試,還要忙著訓練,盛瀾格外的忙。專注提升自己的時候,就覺得時間過得格外的快。
當然有時候也不完全很快。
盛瀾打完最后一針,確定很快就要進入第二階段后,忽然就有點激動地問秦博士:“那第二階段要做什么?”
“第二階段……就不用打針了,別的還一樣,注意休息,有問題及時來復查。”
盛瀾:……
眼巴巴變成眉眼下耷。
“哦,對了,第二階段開始,少帥最好每天都給夫人一點信息素。”
盛瀾:!?
站在一邊的郁誠晏聞言,視線也掃了過去。
秦鴻峻依然邊看數據板邊解釋:“本來少帥的信息素是不適合輕易釋放的,但您二位的匹配度高達98.3%,夫人又對少帥的畏懼免疫,所以這個時候……”
“那個,秦博士……”盛瀾忍不住小小地打斷他。
郁誠晏比自己的伴侶要直接:“你的意思是之后不怕進入發情期了?”
盛瀾:!!……
等等,這個是不是有點太直接!
就連秦鴻峻都被嗆了一下,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這個對于當事人來說還蠻重要的,才道:“的確,之后就沒關系了。”
“……”盛瀾趕緊埋下臉。
郁誠晏仍舊身姿筆直地站在一邊,表情若有所思。
秦鴻峻又解釋了一大堆,都是強調為什么少帥要每天都給夫人一點信息素的。
“旁人的信息素沒這個功能,但少帥畢竟是SSS+的精神力,精神力跟信息素相輔相成,你們又正好相匹配,所以每天給一點信息素,能更好地刺激夫人精神力提升。”
郁誠晏在一邊聽了,覺得有理,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接受。
盛瀾:?!
則猛地抬頭。
……郁長官的精神力也是SSS+?!!
不是說精神力最高只有S嗎?……本來這個世界,體力值最高是S+的情況下,郁長官是SSS+已經很猛了。
現在連精神力都可以SSS+??
從秦博士的研究所出來,盛瀾還有些暈乎乎。
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運氣,會遇上這樣頂級的伴侶……還能幫自己提升精神力!
但同時,盛瀾也知道了,精神力SSS+是郁長官精神力暴走的原因。
他知道對方在外太空曾獨自漂泊很多年,就是因為這個問題。
也知道精神力暴走時給他帶來的痛苦。
所以盛瀾也實在無法因為這個事情而感到慶幸,至少無法做到鼓舞歡欣。
從純白色的大樓走出來,盛瀾腳步忽然慢了一拍。
郁誠晏步子大,盡管很快察覺,但還是比他多邁出一步。
隨即雙腿站定,看向自己的小伴侶。
“怎么了?”
這段時間,他一直很關心小伴侶身體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盛瀾卻搖了搖頭,然后直接一個起跳!
清新柔軟的小桃子“啪”的一下跳到男朋友的背上,還順便把臉埋進對方的頸側,聲音軟噥地說:“沒什么……就是想阿晏背我走。阿晏,你永遠背著我么?”
第46章 可鹽可甜
第二天清晨。
盛瀾從大得不著邊際的床上醒來, 動作自然地翻騰幾下,來到床邊將自己滑下。
在男朋友家里住了幾天,他已經習慣了睜眼看見的就是偌大寬敞的房間、丹楹刻桷的裝修風格,以及復古華麗的窗柩外, 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坪和天空。
一開始盛瀾還好奇郁長官家有多大。
來了以后才知道——這簡直就是城堡吧城堡!
從前在21世紀只住過別墅, 盛瀾還是第一次住城堡, 還是那種設計風格很像軍事要塞、真有軍隊駐扎巡邏,安全系數巨強的巨型城堡。
……盡管如此, 冷不丁住進這么大的房子, 還是一個人睡,一開始是會有些不習慣的。
不過在這里住了十多天,如今盛瀾已經習慣。
稍稍在房間里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后, 他兩只手推開了房間的大門——城堡主臥的房間, 連房門都是雙開門的。
走出房門就是一個小的休息區域。
穿過這片區域和另外一條走廊就是郁長官的房間了……不過盛瀾很少會過去, 因為……
大門被推開的瞬間, 已經在休息區域坐著的郁長官抬眼,并直接撐著長腿站了起來。
盛瀾小跑著來到對方面前。
“早上好,小郁。”盛瀾在男朋友面前仰頭。
“早上好。”
玉翠一樣的紅色眸子落下, 郁誠晏抬手摸了摸他的臉。
“小桃子。”
盛瀾:“……”
早餐是阮副官親自送來的。
這諾大的城堡里除了盛瀾和郁長官、幾名負責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以及園丁外, 就沒有其他什么人了。
這顯得城堡更加空曠, 剛住進來的時候會覺得哪里怪怪的。
但因為在家待著的時間總是很短,基本回來就倒頭睡了,漸漸地盛瀾也習慣了這種空曠。
今天的早餐又是漢堡、炸土豆塊和果汁。
首都星的西式餐品頗多,中餐向來很少, 盛瀾早就發現了。……就這點還沒有徹底習慣。
漢堡就是面粉做的餅胚, 夾著煎好的肉餡,順便再夾一些盛瀾不認識的生蔬菜。
這在首都星是最受歡迎也最富貴的貴族早餐, 也不叫漢堡,但盛瀾喜歡這么叫。
炸土豆塊沒什么說的,到了什么時候土豆似乎都是能堅-挺存在到最后的食材,首都星的土豆資源相對來說也比較豐富,但架不住人口太多,因此售價依舊不便宜,也同樣是中產階級以上的人才能享用的食物。
比起沒什么味道還口感粘稠營養液,能吃這些東西已經倍兒幸福了……如果要是有黑椒醬或番茄醬就更好了。
盛瀾依然秉持不浪費食物的原則,將自己的那份認真吃完,順便跟郁長官說:“過兩天就是轉專業考試,之后我可能就不在蔚藍科技上班了。”
郁誠晏吃飯速度向來極快,這會兒除了面前還剩著的果汁外、其余的幾乎都風卷殘云完畢。
他一雙紅眸像剔透的冰魄,視線始終停留在男生的方向。聽盛瀾這么說,壓在桌上的手指下意識微彈。
“嗯。”
郁誠晏沒說什么,只是問:“準備得怎么樣?”
“考試么?還行。”盛瀾含蓄地笑了,其實他還蠻胸有成竹的。
關鍵是最近這兩周他身邊清靜了很多。
任家沒人來騷擾他。偶爾會在學校遇見的紀桂澤,但對方根本不敢走到自己面前;
亞伯拉罕前段時間也不知道怎么了,幾乎十天沒上學。最近據說是回學校了,但還沒遇見過。
那個很猥瑣的魏致據說是出去訓練了,也沒在學校。
這樣和平的氛圍,讓盛瀾都快忘了他最初蹦跶著想轉去軍事學院,完全只是為了能擺脫這些爛人的騷擾。
如今他白天修學分、學機甲設計相關的課程,晚上練習機甲操控,雖然很忙還有點累,但做的卻都是他喜歡的事,沒有被逼迫也沒有無可奈何。
這心情就比“因為要保命所以不得不那么做”要使人愉悅了許多。
所以時至今日,盛瀾已經無比確定自己要轉讀機甲專業,就去軍事學院。
而且……
看著自家男朋友那張俊美無儔的臉,盛瀾又有點小得意,而且郁長官也在軍事學院,雖然不是一個系也不是一個年級,但這樣的話,就會有一種,是自己在向他靠近的感覺……
每次想到這兒,盛瀾都會下意識露出一個十分燦爛醒目的笑容。
然后郁長官就會目光一凝,將沒有動過的果汁推到青年面前。
他不喜歡帶味道的飲料,但小伴侶一直非常鐘愛。
而且他每次推過去的時候,小伴侶都會特別開心地抱著他的手,借由他的手喝第一口果汁。
非常柔軟、溫暖、乖巧地。
【叮咚。戀愛值+20。】系統平靜無波的聲音在盛瀾腦中響起。
這段時間,每天早上都有這么一段固定的撒狗糧環節。
就算系統會為了宿主獲得積分而高興。
但天天這么搞就跟人類天天吃滿漢全席一樣,再香也會麻木的。
“那怎么能麻木呢?”
盛瀾卻覺得系統不惜福:“最開始早晨的這一波戀愛值只有12,現在已經上升到一下20了!”
【你就是想說你能撩唄。】系統在盛瀾腦中翻白眼。
明明自己就可以喝果汁,非要男朋友喂。
關鍵男朋友還特別吃這套,每次都被撩得心花怒放,戀愛值嘩啦嘩啦地掉。
這一點系統也是服。
盛瀾更燦爛地笑瞇起了眼。
他早就找到了跟系統說話同時、在其他人面前不會走神的辦法。
……方法就是關掉系統自帶的各種BGM。
吃過飯,郁誠晏說:“我今天會出去一趟,上午上完課讓阮副將送你去公司。”
“好哦。”盛瀾點頭。
男朋友平均每隔三天都要離開一次,據說是去守護世界和平。
因為戰力過于逆天,讓郁長官即使賦閑在家,偶爾也還是要出任務。
盛瀾已經知道他們住的城堡是元帥府舊址,是郁長官父輩們留給他的財產。
但盡管他是這里所有人的少帥,嚴格來說,郁長官現在的身份卻仍舊是單兵——據說他已經主動卸下了國王賦予他的中校軍銜。
盛瀾從前就沒接觸過軍隊,帝國軍隊的事他就更不懂了,總歸不會比郁長官還要懂。
所以對于男朋友的事,盛瀾詢問過,卻沒有過分關注過,反正他支持郁長官的一切行動。
唯一比較讓他驚詫的是——就這樣了,男朋友竟然還是研究生在讀、還沒畢業!
……這帝國大學軍事學院究竟有多嚴苛?!
看來他得更加努力了。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吃完最后一口漢堡,盛瀾問。
郁誠晏說:“最遲傍晚。”
“好哦。”盛瀾又應了聲,忽然想到:“啊對了,今天董茂會來找我。”
“……誰?”
盛瀾確定郁長官的紅眸閃爍了一下,以為對方沒印象了,便詳細道:“董茂,就是毛毛……上次咱們在游戲里遇到的。”
上次兩個人試玩游戲離開后,董茂就立即給盛瀾發了消息。
由于沒有原主的記憶,很多人盛瀾都不知道是誰,這些人發來的消息盛瀾干脆都沒回。
但既然解鎖了董茂的數據,知道對方的身份又收到了消息,盛瀾就不好不理了。
于是偶爾他也會跟這位發小朋友聊兩句。
得知原主是任家真少爺后,董茂曾經調侃過,說自己去首都星玩的話,身為發小的瀾瀾可一定要接待他啊。
原主自然答應了,到了盛瀾這里他當然不至于推脫。
而且獲得積分的方式除了愛情線、親情線以外,還有友情線這一條。
最近在蔚藍公司上班,外加上在網上跟愛麗絲學姐、喻吳和毛毛他們聊天,盛瀾也已經收獲了一百多的友情值了。所以怎么說呢,這就是典型的多個朋友多條路吧。
倒不用他提醒太多董茂是誰,郁誠晏已經略微點頭說:“我記得。”
“嗯嗯。”盛瀾跟著點點頭:“毛毛是我發小,我倆就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我答應過他如果他來首都星的話會招待他,所以……”
“……好。”
郁誠晏深深地望了伴侶一眼,喉頭滑動,說:“我派人去接他,他從哪個港口進,是哪趟航班?”
“啊,接就不用了,毛毛在這邊也有親戚,他昨天已經先去了親戚家,他這次來就是投奔他們的。”盛瀾說:“我邀他今天在學校見面,下課后他會來學校找我。”
“好。”
郁誠晏說:“需要什么就跟我說。”
“嗯嗯。”盛瀾點頭。
“晚上一起吃飯吧。”郁誠晏又說。
“嗯……嗯嗯??”盛瀾抬眼,黑白分明的圓眼睛望向男朋友,呆住了。
郁誠晏垂在桌下的手指驟然一彈跳,雙眸同時略微瞥向旁處:“怎么,不想我打擾你們敘舊?”
單聽聲音他嗓音很低,語調也懶散,好像就是隨口一問。
盛瀾便忙回神說:“不是,只是……你那邊方便嗎?……我擔心會耽誤你的事情。”
“不耽誤。我會盡快趕回來。”
“……那,那好吧。”
盛瀾又低眸,想著:將自己的男朋友介紹給發小,這行為不突兀吧?……毛毛應該不會被郁長官嚇到吧?
郁誠晏隱沒在桌下的指尖輕敲幾下褲線,最終解開交疊的雙腿,長腿一撐就站了起來。
他說:“走吧,我先送你去學校。”
下課的時候,因為提前教毛毛注冊了學校訪客身份,盛瀾直接在班級門口見到了董茂。
……跟游戲里精壯到近三百斤的猛男造型完全不一樣,現實中的董茂又高又瘦,完全就是細竹竿一樣的身材。
面色倒是挺紅潤,在老家時他外號除了叫毛毛外,還經常被人叫做瘦猴。
“霧草瀾瀾,你在首都星都經歷了什么?!”
見到盛瀾的第一眼,毛毛就雙目睜圓地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看上去倒更像小猴子了。
系統在盛瀾腦中尖叫:【不合理呀!你已經做出了這么多的改變,為什么這只猴見到你后還是這個反應?!怎么還是說了跟原著里一模一樣的臺詞……】
原書里也有董茂投奔原主的劇情。
但那會兒原主已經在任家、股票男和校園霸凌的三重折磨下變得愈加面黃肌瘦,都憔悴得快不成人形了。
所以系統以為這次會有改變,畢竟他們的終極任務是改寫人生。
沒想到……
卻聽董茂又說:“你怎么長高了?還變帥了?霧草瞧你這臉嫩的,怎么氣色變這么好了!”
系統:【……】
【。】
反而是盛瀾一直都挺淡定。
說著話,兩個人已經站到彼此面前。
如果放在以前,董茂早就沒遲疑地伸手去捏自己發小的臉了。
但這次不知道為什么,望著穿著低調簡潔、卻一身氣質華貴如蘭的發小,他發現自己忽然伸不出這個手。
別說捏了,摸一下都是褻瀆。
并且對上盛瀾干凈純澈的雙眼,他還會覺得自己連單純走在對方邊兒上都是種榮幸的感覺。
董茂到底也才十八,哪兒見過這世面,在人來人往的學校走廊上直接就臉紅了。
饒是性格大咧咧的他,也忍不住低下了頭。
但盛瀾卻忽然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好久不見,毛毛。”
是不失半點分寸禮數、又盡顯親切的一個擁抱。
再分開時董茂滿眼都是發小的笑臉。
然后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剛剛被帝國大學亂花瞇眼的華麗沖擊到的自卑心情,就全部煙消云散了。
“瀾瀾!”
董茂更大力地擁抱了盛瀾一下,在聞到對方身上的桃子香后,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放開對方。
董茂是個Beta,并不會對盛瀾的信息素有什么反應,他就是覺得發小身上的這縷幽香也帶了種高貴的氣息,讓他敬畏到下意識地不敢多去嗅聞。
“行啊盛瀾,你才來首都星多長時間,這變化也太大了!”
兩個發小并排向前走,等電梯的人太多,這里又才是二樓,盛瀾干脆帶著董茂走樓梯。
一邊下樓,董茂一邊感嘆發小如今的模樣實在過于挺俊。
倒是沒長高,就是從前含胸駝背的毛病不見了,現在整個人就像是……怎么形容呢,董茂形容不出來。
“總之就是特別精神!怎么回事兒?不是說任家對你不好嗎?”
原主沒跟董茂說過他在首都星過得不如意的事。
畢竟十幾歲的少年,在同伴眼中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發小還都等他衣錦還鄉呢,他當然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在首都星過著備受欺凌的日子。
但上回盛瀾空降回任家的事情鬧得很大,偏遠星球的董茂也刷到視頻了。
盛瀾本身又不以不被任家人看好為恥,于是當董茂小心詢問的時候,他就大方說了,說自己的確在任家過得不好。
董茂也是深知小伙伴性格敏感,那之后就沒再問過盛瀾這方面的事,只是時不時地給他發來點搞笑視頻。
盛瀾也是現在才反應過來,毛毛是擔心他過得不好又不好意思跟同鄉說,且他本身對此又做不了什么,才會總找些視頻來逗他……
“毛毛,你昨天在你遠房親戚家過得怎么樣?住得還習慣嗎?”盛瀾沒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忽然問。
青年聲音如蕭如琴,聲線帶著一種內核穩定的清朗,讓人聽著就會自動以他的話題為中心。
“還行吧。”董茂說著,又搔了搔他快亂成雞窩的頭發,不太樂意提起似的:“我表姑媽就一個便利店……我住著還成吧。”
“你住在便利店里?”盛瀾又敏銳地問。
“嗐,不住店里,她家里也沒地方,再說我就一遠房親戚,她能收留我就不錯了。”毛毛倒很無所謂地說。
董茂家境其實不錯,父母都是做小生意的,他老早就輟學,家里還能支持他在家里打游戲就可見一斑。
但到了適齡年紀也該出來找工作了。
偏遠星同樣人口爆炸,社會資源緊缺,想找工作不容易。
相比起來年輕人都更想來首都星闖一闖。
至少也算見過大都市了,董茂這才來到了首都星。
但在首都星沒有落腳的地方就很難,畢竟住宿費很貴。
董茂他爸媽倒是給了他一筆錢,但也不多,他是不舍得拿來住賓館的。如今能免費住在店里真的已經很不錯。
董茂說:“反正睡哪兒不是一兩平米就夠了,再多了也用不上。”!
盛瀾忽然對這個發小的韌性和隨性刮目相看。
遠離故鄉來到大都市一個人打拼,只能借住在不熟的親戚家的店鋪里,未來的一切都是未知的,這種經歷盛瀾都還沒有體驗過。
他對對方豎了豎大拇指,剛想說自己可以借他點錢給他安排住賓館,就聽董茂又說:“有錢當然要用來打游戲了。”
盛瀾:“?”
董茂:“我住賓館都不如住網吧……唉對了瀾瀾,等會兒你帶我去網吧唄?聽說首都星的網吧設備更好,傳感更真實!……”
盛瀾:“……”
這、這就是宅男的基本功力?
……
兩個人一邊說著話,一邊來到了校園門口。
趕上下課高峰,校門口停著好多往來接送的車。
盛瀾在門口站定,那一副等人來接的模樣,與旁邊幾位明顯也是貴族出身的少爺小姐們的姿態完全如出一轍。
董茂詫異地說:“怎么,你還有人來接?”
他在星網上看到過,很多真貴族出門都是去哪兒都有車接送的。
“借過!讓讓啊,別擋路!”
還沒等盛瀾說話,后頭忽然響起一道嗓門挺粗的聲音,語氣還挺沖。
本來往來車輛都是排隊往校門口停的,盛瀾他們的站位也沒有擋了誰的路,這讓盛瀾不禁回頭看了一眼。
沒想到這人他還認識。
這是個長相兇悍皮膚黝黑、三十多歲的男人。
經系統介紹,他是任家的司機,曾經負責過接送原主上下學。
但司機亞恒最初都是專門負責接送任喬楠的。
他一直不喜歡原主,在他看來金相玉質,風度翩翩的任喬楠才是真少爺。原主只不過是個偏遠星球來的土包子,都不配讓他送,所以工作經常憊懶,接原主上下學并不準時,搞得原主都經常遲到。
原主在忍無可忍的時候告過他的狀。
但因為原主不受家里人重視,而亞恒卻是老管家的遠房侄子,最終告狀的人卻反被顛倒了黑白,變成原主坐不慣飛車、經常故意不要亞恒接送,卻來告他的狀。
后來折騰了一番,亞恒終于可以不做原主的專職司機了——任家人不想參與原主跟一個司機的糾紛。
他們覺得這都是小事,于是任喬邦提議讓原主坐公共交通工具上下學。
反正他不習慣坐私家車。乘坐公共交通工具還能順便鍛煉身體。
但因為那會兒任喬楠住校了,不需要人接送,亞恒也自然無法再回去給楠少爺做司機。
任家其他人也都有自己的司機用不上他,所以后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處于閑職狀態,工資也比之前落了一大截。
如今在這里遇上盛瀾,亞恒依然粗聲粗氣。
除了本身很看不起這個唯唯諾諾的弱A外,還因為他認定是盛瀾讓他失去了工作機會。
“呦,這不是瀾少爺么。”
盛瀾回頭,亞恒便裝作才認出他的模樣,故意道:“瀾少爺怎么在這兒站著?公共軌道車在那邊兒坐。”
他抬手隨意指了個方向,又看了看盛瀾旁邊的董茂。
董茂的穿著一看就是外鄉人,跟亞恒奉夫人的命令去接這位真二少回盛家的那天、盛瀾身上穿的衣服款式差不多。
“真沒想到瀾少爺都被趕出任家了,還有人來投靠。”亞恒說。
剛才他就是無意中聽見盛瀾旁邊的那位鄉巴佬,用驚奇的聲音問盛瀾“你還有人來接?!”時才忍不住靠上來的。
他就是想告訴那瘦猴一樣的鄉巴佬,瀾少爺已經被趕出任家了,同時也想告訴被趕出任家的真少爺:“別裝了,您沒被趕出任家之前也沒人接您吶,您不是一直自己坐車的么。”
董茂因為亞恒的突然出現和他說的那些話,已經傻了,傻呆呆地問盛瀾:“這人誰啊?”
“任家的司機。”盛瀾回答。
他倒是沒什么情緒,只是看向亞恒,問:“你來這里是?”
“還能是什么,當然是接楠少爺回家!”亞恒故意把嗓門放大一些。
他并不太清楚主人家的事情,畢竟這十多天來,任家內部一片陰霾,就連下人們也過得戰戰兢兢,沒人敢提盛瀾。老爺夫人少爺們也對這個名字只字不提。
亞恒還是在他那做管家的叔叔那兒聽說,瀾少爺估計是再也回不來了,于是默認盛瀾被趕出了任家。
盡管也有點好奇這十幾天、這位真少爺是怎么生存的。但對于亞恒來說還是報自己被掛了閑職的仇更重要。
他大聲說:“是老爺和大少爺特意吩咐我來接楠少爺回家……”
“亞恒!”
亞恒的話沒說完,就被人厲聲打斷了。
是氣急敗壞跑來的任喬楠。
任喬楠大步走上來,如果不是周圍人來人往還有人圍觀,他都想甩這個大嘴巴一個巴掌了!……卻聽對面黑發黑眸的男生已經“哦”了一聲。
盛瀾點點頭,還拉長了音:“楠少爺這是要回伯爵家了啊。”
任喬楠臉色一白,直接說:“你別聽他的。”
盛瀾離家后,任喬楠雖被父親要求回家住,但他最后還是沒有搬回任家。
原因還是要臉。
之前是以為盛瀾死了,誰是真少爺誰是假少爺都變得無所謂,他才回去的。
可盛瀾現在還好好地在首都星,甚至每天都去帝國大學上課,任喬楠實在沒法回任家住,感覺但凡是多留一分鐘都會被外面的人說,說他鳩占鵲巢。
盡管,這次搬出任家時,他不再像上次那樣態度強硬倔強。
上次剛得知自己是假少爺后,鬧著要離開的他可是無論父親母親還是大哥來說,他誰的面子都沒給,堅定地一去不回頭。
頂多是在看見父親的神色逐漸變得不耐時,他開始發誓,說這次出去是要闖出一片新天地、回頭回饋任家的。
那次因為他的一番話,父親直接豪邁的給學校捐了好多練習機甲。
但這次情況跟上一次不一樣了。
任喬楠很清楚,任氏財務危機還沒解決,他父親這段時間的心情很差,整個任家都處于高度緊張的狀態,這個節骨眼上,他怎么可能還像上次那樣。
這次他回學校住得沒有一點聲息。
就是在吃完晚飯、陪父母看完電視后,很懂事地離家回到了學校,并在任母打電話過來問他在哪兒時,他語含哽咽地說是學校要加訓,所以他才先回學校的。
任母畢竟養了他十八年,哪兒聽不出他是在說假話。
感慨楠楠這次真的成熟了的同時,母子又在電話里哭了一通。
雖然發生了一些事情,但任母依舊舍不得他,不想讓他搬出去。
被逼急了任喬楠只能哭,這段時間實在太敏感了,他不回學校住會被同學看不起。
任母這才妥協。
后來打電話過來的是任喬邦。
上一次任喬楠鬧著要離開的時候,任喬邦一句重話都沒說過,只是將矛頭對準了非要回任家的盛瀾。
但這次,電話那邊的任喬邦卻很生氣。
他對他說任喬楠你怕什么啊,大哥很快就會把盛瀾給解決。
于是任喬楠又哭了,哭得更大聲了。
看著智腦上,他發給某人的始終沒被通過、也始終沒被駁回,甚至從始至終都沒被人點開看過的好友申請,他哽咽地說這次誰也動不了盛瀾了。
可任喬邦不信這個邪。
他很是不理解怎么自己看著長大的小王子一樣的楠楠,這次就被那個盛瀾給嚇住了,還弄得這么消極。
隱約知道這次讓楠楠這么消沉的原因,是因為他崇拜的那位學長竟然成了盛瀾的男朋友,任喬邦也控制不住情緒,氣急敗壞地對任喬楠說等著瞧,說楠楠你現在可以在外面住著,就當體驗生活。
但過不了幾天,他一定會親自將他任喬楠風風光光接回任家。
之后,任喬楠收到他大哥給他轉來的十萬星幣。
任喬楠想了想,還是收了。
他以前沒有攢錢的習慣,手上沒有多少現金存款,且他生活又要求品質,干什么都大手大腳的,開銷就很大。而且他喝不慣營養液。
這十萬星幣雖然不算多,但好歹也能讓他在嘴饞的時候去吃幾頓大餐。
但想出去租房或住酒店,是不敢想了。
學校宿舍的住宿環境并不好,最好的寢室也是四人間。
四個人擠在一間幾平米的房間里,床擺柜子上面,空間小不說,任喬楠還要忍受Alpha室友們的體味和普遍的粗魯——
軍事學院還是Alpha居多,且他們每天都要訓練,有些A還不喜歡洗澡。
盡管這樣,任喬楠還是強行忍耐著住了十多天。
就為了那個名聲。
他想讓全首都星的貴族和他同學都看看,他任喬楠也不是非做大少爺不可,他要證明他上次回任家真就只是為了安慰母親的,他才不是舍不得任家的環境……
可好不容易忍耐了十多天,結果今天這司機在說什么啊??
任喬楠直接瞪了這名愚蠢的司機一眼。
“亞恒來接我,是因為父親有事找我。”
任喬楠挺直脊背,在周圍人來來往往和駐足觀望的視線中,他盡管面頰蒼白,但依然維持體面地說:“這段時間我一直住學校宿舍。”
“哦。”
盛瀾又哦了一聲,他知道任喬楠是在跟周圍看熱鬧的人解釋,不是在跟自己解釋。
于是應得也很敷衍。
他只是點點頭:“你該多回去看看的,畢竟是你的父親和母親。”
“你什么意思?”
任喬楠忽然有點激動。
這幾天任父和任喬邦都在為了一個合作項目做準備,受任家內部環境一片緊繃的影響,他雖然沒回家,但也被搞得有些神經敏感了。
聽盛瀾這么說后,任喬楠直接被氣得發抖,咬牙道:“……你是在嘲諷我嗎,因為我剛剛叫了任伯爵父親?是,我的確不是他們親生的,但他們到底養了我十八年,我只叫了聲父親,又沒再用任家的資源,難道這也不行?!”
說著說著,任喬楠又忽然覺得機會來了,他雙眼猛地變得通紅,要掉眼淚似的,語氣都軟了下來,說:“盛瀾你怎么能那么說我,我只是單純……”
不想后面的話沒說完,盛瀾旁邊的董茂立馬看不過去了:“喂,你干什么?說話這么沖干嘛!”
董茂早就刷到盛瀾流落荒星、任喬楠卻在辦成人禮的新聞了。
他早就看這個假少爺不順眼。
但他也沒發現楠少爺態度后面軟下來的意圖。因為他根本代入不了對方后面的情緒,早在那之前就炸毛道:“你喊什么啊?瀾瀾有說什么嗎?!”
董茂直接擋在盛瀾面前。
任喬楠周圍的人或許還會看在他畢竟跟任家還有關系的份兒上,不會明目張膽地當著他的面兒說什么、怕得罪他。
可董茂卻不怕。
他都不等對面反應,直接道:“我看是某些人做賊心虛吧,要不是瀾瀾出事你大少爺還在辦你那個成人禮,誰沒事兒會以為你要霸占任家資源啊!”
“你!你說什么,你再說一句試試!”任喬楠直接被氣傻了。
事情鬧了這么多天,哪怕是上熱搜的那幾天,也從沒有人真當面對他說過這些。
他就是怕被人說,才戰戰兢兢了這么多天。沒想到這幾天剛剛風平浪靜以為沒事了,卻被人直接道出了最赤·裸、最難聽的部分!
任喬楠下意識地向周圍看去,如果是平時,有魏致或者紀桂澤在旁邊跟著他的話,這個為盛瀾說話的男生根本沒有機會開口!
但今天……
他跟紀桂澤的關系仍舊沒有徹底修復,而魏致目前不在首都星……
“怎么,再說十句我都能說出來!”
董茂直接把自己在網上吃瓜刷到的言論搬了出來,都不用怎么動腦子的:“你說你當初要么就留在任家繼續做你的大少爺,我們瀾瀾也沒說你什么。要么你就安安靜靜地離開!你說你那是真想走么?你作什么呢你……”
“你住口!”
任喬楠忍無可忍,都恨不得直接給對面的青年一拳。
但他始終記得這里是學校,自己是軍事學院的學生,不能在這里動粗,就只能將目光投向亞恒。
說起來,今天的事全是亞恒搞出來的,好端端的他招惹盛瀾干嘛……
任喬楠想到這里,立即給亞恒遞去眼神。
亞恒身為有經驗的貴族家的司機,關鍵時期當然要為少爺沖鋒陷陣,他一接收到楠少爺的指示,當即就揮舞拳頭沖上去,要揍還在滔滔不絕的鄉巴佬。
但在揮出的拳頭砸到對方的時候,他又眼睜睜地看著那鄉下少年被人向后一拽,與此同時,一雙清凌凌的黑眸猝然撞入視野。
……
亞恒揮出去的拳頭不僅沒砸到人,還被人硬生生地鉗住了手臂!
“怎么,想打人?”
清朗的嗓音乍然響起,比起被嚇一跳后又被發小一把拉到背后的董茂,盛瀾的嗓門不算大,但淡雅清婉,如玉石鳴,更惹人注意。
人來人往的校門口,圍觀的人愈加多了起來。
而試圖襲擊人的司機卻被人死死鉗制住,就保持著揮拳的姿勢,想抽出手臂但卻沒有成功。
任喬楠下意識后退了一步,面露驚詫。
他是受過訓練的人,也跟很多人對打過,知道即使亞恒只是個沒受過訓練的廢物Beta,也不應該被一個廢A這樣死死地控制住……
所以,盛瀾他……這段時間究竟做了什么?
第47章 打臉
這段時間任喬楠不是沒聽到一些關于盛瀾的消息。
但自尊心和自信心又不允許他對這個人關注太多。
——為什么他要刻意去關注一個, 偏遠星球來的普通少年呢?
除了一點點還算出色的長相外,少年的各方面條件,都是那么的普通。
可帝國首都星內,誰會在乎相貌呢?
更何況自己長得也不差。
所以即使他與自己交換了命運, 作為被豪門精心培養了十八年、如今已經是首都星第一Beta的任喬楠, 也覺得自己不該過分地將一個廢A放在眼里。
可他又隱隱聽說, 青年最近很忙。
——不是他故意打聽的,是身邊人, 比如魏致, 總是非要提起這個人。
據說是忙著轉讀軍事學院。
……笑死,就憑他?
……
總之,每天都要學習加訓練至少十個小時的任喬楠, 是沒空關注這個人的。
直到這一刻, 盛瀾突然鉗制住了亞恒。
周圍人指指點點的目光中, 青年嗓音清朗又疏淡, 在控制住出拳的亞恒的瞬間,就叫了出來:“保安!保安叔叔!有人打人啦!”
任喬楠:“……”
亞恒:“……”
亞恒伸出去的手臂還握成拳,聽盛瀾這樣一喊, 他下意識就想往后抽手。
沒想到一抽之下竟然沒成功。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位傳說中雙F的弱A。
再猛地一抽手!
這次倒是抽回來了——在盛瀾忽然松手的情況下, 亞恒由于抽手抽得太用力, 反將自己弄得后撤倒退了好幾步!
后撤過程滑稽又狼狽,周圍圍觀的人都立即笑了出來。
任喬楠:……
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起想起任喬邦當眾劈叉的時候。
現在這個跟那時候不是如出一轍?!
反而是剛剛穩穩鉗制住亞恒的盛瀾。
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皮一撐,目透詫異地道:“亞恒叔叔, 你干嘛, 故意碰瓷啊?”
“你?!”
亞恒好歹沒摔倒,倒不覺得自己太囧, 他這會兒是直接被這一句叔叔給驚到了!
他本身才35,遠不到該被個成年人叫叔叔的地步。除此之外,只說先前那個木訥膽小、對自己同樣充滿敵意的真二少,他怎么會用這種類似頑皮少年的語氣叫自己叔叔的?
……亞恒從前可是很喜歡,這位真二少十分痛恨自己、卻拿自己無可奈何的樣子的。
“我可沒打你,是你故意后撤好幾步的。”盛瀾又表情迷茫無辜地說。
他甚至抬起自己的雙手看了看,眼里都是難以置信和奇怪,好像他也弄不懂自己剛才怎么就捉住了亞恒。
亞恒看得忽然一笑,笑容又恢復自信和陰鷙。
沒錯,這還是那個什么狀況都搞不清楚的廢A,偏遠星來的土包子。
他也不覺得自己會被一個弱小又廢的A控制了,剛才肯定是有什么意外……
對面,偏遠星來的廢A,表情已經更加疑惑:“說起來,你剛剛是要打我朋友吧?幸好被我攔下了。”
說完,他還拍了拍胸脯。
“……放屁!”亞恒驚詫了,自己怎么可能被攔下?他雖然沒什么精神力,但體力好歹也是B!在徹底留在任家謀生計之前,他可沒少打過架!
剛剛收到楠少爺指示,渴望能回到楠少爺身邊當專職司機的亞恒不愿失去這個機會,當即又要教訓盛瀾。
亞恒也知道學校不讓私自斗毆,但他又不是這里的學生。
于是他一腳踹向了對面的少年。
其實他早就想這么做了。
……這個不開眼的土包子,當初自己接送他時故意延誤了幾次,的確有錯。
但剛給他當司機的時候,自己也只不過是想要點打賞錢。
哪位少爺收服人給自己做事的時候不出點血?
結果對方不僅一分沒給,反而還去任家家主和主母面前告了自己一狀!……怎么會有這么笨又這么廢的A!
亞恒這一腳踹過去,就是不打算留任何的情面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教訓這真二少教訓得越狠,回頭就越會被楠少爺重視,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機會。
老爺和大少爺今天特意吩咐他來接楠少爺,這些日子,夫人對楠少爺也多有關懷掛念,這個家里楠少爺才是永遠的二少爺。
而且大少爺也恨這廢物真二少恨得牙癢,回頭自己說不定還會得到老爺和大少爺的賞識……
電光石火間,亞恒想了很多東西。
但驚奇的是,他飛出的一腳,竟然什么都沒踹到!
亞恒:?!!
“救命啊,有人打人了!”
盛瀾堪堪閃身躲過這一腳,邊動作邊叫。
亞恒這下更急了,不由向著黑發青年的方向接連揮拳。
但這細瘦羸弱的青年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每次都是擦邊躲過他的襲擊,還能邊躲邊叫,叫得老大聲……
亞恒不勝其煩,再度飛起一腳。
但剛才只是堪堪躲過他攻擊的青年卻不知怎么又忽然繞到他身側,然后同樣飛起一腳!
“啊!”
亞恒大叫一聲,本來就一腳著地的他忽然挨了這一記猛踢,直接重心不穩地向旁邊飛射出去、摔到地上。
圍觀的人群中立時又爆發出一陣大笑。
與此同時,學校保安趕到了。
黑發青年略微喘息著,神色和語氣還是充滿無辜:“保安叔叔,是他先打我的。”
五十多歲真正可以被叫叔叔的保安,先是看了眼明顯受到驚嚇的黑發學生仔,又看了看倒在地上、一副無業游民模樣的亞恒,自然是選擇相信前者也保護前者。
他當即抽出學校發的警棍對著亞恒,并用通訊器喊話:“學校門口有人毆打學生!有外來人士毆打學生!”
亞恒被那一腳踹得不輕。
不說肋骨劇痛,就是飛出去之后重重著地、身側擦在地面上,也讓他的皮肉上刮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在周圍年輕同學的嘲笑中他勉強爬了起來,他可不想承認自己又被個弱A給教訓了,可這時候幾個跑來支應得保安已經將他團團圍住。
剛才表情迷茫又無辜的青年這會兒倒是精神起來,倒豆子一樣對保安訴說事情原委。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對,這個人我認識,他是楠少爺的司機,剛剛還說今天是來接他放學的……我是誰?我是……”
“我認識他是誰!他是任家的真少爺!”
“楠少爺就是任家的假少爺……”
人群中也有人在七嘴八舌地說著。
與此同時,被保安團團圍住的亞恒,忽然挨了一個巴掌。
是穿身過來的任喬楠。
“就算你跟盛瀾有私仇,你也不應該打他!亞恒,你太恐怖了!”任喬楠在甩了司機一巴掌后大聲吼道。
他這一聲倒立馬讓周圍議論的聲音消失了大半。
因為下手太狠,打耳光的聲音太響,離得近的人都直接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司機亞恒的臉頰也肉眼可見地腫了起來,他直接被這位一向溫潤如玉的少爺給打懵,頭都歪向了一邊,又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看任喬楠。
任喬楠還在大聲嚴厲指責他:“你看什么,為什么忽然攻擊人?”
一邊大聲指責,一邊給亞恒使眼色。
可惜亞恒只是他的司機,不屬于心腹,也沒干過打手的活兒不懂頂包,這次沒讀懂楠少爺的意思。
關鍵亞恒也是要臉的人,要不是年輕時也想有番作為、但運氣不好沒出頭,他也不至于三十過半來任家給人當司機!
眼下被自己準備依靠的楠少爺當眾給了一巴掌,亞恒除了懵逼以外更多的是覺得丟臉和不甘,他反瞪著任喬楠,怔怔地說:“二少,您怎么能這么對我?明明是你……”
“什么二少,別亂叫。”任喬楠仿佛知道他要說什么似的,直接打斷他:“亞恒,你又忘了么?”
其實剛才亞恒去打盛瀾的一瞬間,任喬楠是想要阻止的。
亞恒自以為聰明,卻想不到自己要是想單純教訓盛瀾一頓早就找機會了,沒必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亞恒再次上手的瞬間就被盛瀾給躲開了,任喬楠確定這段時間盛瀾體術增長速度很快,那個瞬間他實在想看看盛瀾實力,于是就沒忍住,就這么放任了亞恒。
反正。
任喬楠保持無害的表情,雙眸卻一片冰冷——反正這個亞恒這么蠢,要不是他,自己也不至于被盛瀾的朋友罵,結果亞恒還連一下都打不到對方……
太不中用了。
反正他已經不可能繼續在任家工作了,即使他把盛瀾打壞,被辭退、被送進警察局都與自己無關。
結果任喬楠就看見,體型魁梧的亞恒不僅沒有成功教訓得了盛瀾。
他還被盛瀾飛出的一腳給踹了出去!
盛瀾現在是什么路數,他依然沒看懂。
但可以確定對方已經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廢A了……是郁學長的功勞嗎?
任喬楠心很亂。
眼見又有很多人在圍觀這場大戲,任喬楠很怕上次自己成為眾矢之的的事又重演。于是他在盛瀾提到亞恒是來接自己時,就立馬想到該把自己從亞恒跟盛瀾的“私怨”中摘出來,于是他躥了出來。
他言辭聽上去極度懇切,嗓音也盡量帶著親和力:“我現在只是任家的養子,我已經不是你的少爺了,我也沒法讓你打人,不是么?亞恒,你清醒一點。”
語氣甚至帶上了早就不再是真少爺的無奈。
“……”一側肋骨劇痛的亞恒,現在倒是清醒了。
他已經徹底得罪了真二少,在這里跟楠少爺掰扯沒好處,他只能吃了這個虧。
可亞恒是沉默了。
一旁的盛瀾卻忽然說:“楠少爺沒法讓亞恒打人,卻可以打亞恒。亞恒,你對楠少爺真是真愛啊。”
任喬楠:?!
頂著半邊臉紅腫的亞恒:……?
周圍人也是一愣。
盛瀾身旁的董茂反應最快:“對啊,楠少爺都不再是亞恒的少爺了,那他打你,你怎么就受著了呢?”
董茂可沒忘最開始亞恒是要過來打自己的,只不過被瀾瀾攔下了,他不禁說:“你剛打我和瀾瀾的時候不是挺兇?都嚇死寶寶了!”
盛瀾也跟著點頭:“怪不得你給我當司機的時候總是百般刁難我,唉,原來是我把你從楠少身邊搶走了啊。”
任喬楠:……?
亞恒:……??
圍觀群眾:“呦嚯,還有這么一說?”
吃瓜群眾:“本來不覺得這個司機有什么齷齪心思,畢竟怎么樣也不能對曾經的主人還手,沒想到他還是很敢刁難主人的,只是要分人。”
盛瀾最后看向了任喬楠:“你們這個情況,大哥他知道嗎?他能同意嗎?”
任喬楠:“……”
他甚至在盛瀾眼中看見了操心和擔憂!!
任喬楠轉身就走。
一分鐘都不想再跟那個亞恒多待!
盛瀾卻在后面又加了句:“亞恒你把車停哪了,你不是來接楠少爺的么?楠少爺自己能找到車么?”
這次又完全是八卦者的語氣。
任喬楠:……
隨著學校老師和更多安保人員到場后,圍觀的同學基本都被疏散了。
外校人在校園門口欺負本校學生,帝國大學不可能會姑息,趕來的老師當場就報了警。
附近警察叔叔得出警速度很快。
他們在了解全部過程后,不禁目透驚奇地看向盛瀾:“沒看出來你這小身板,還挺能打的?”
他們已經翻看了剛才校門口的監控,幾個人圍著看,不放慢倍速都看不清盛瀾最后出那一腳前,是怎么移動到亞恒的側面的。
因為襲擊者那個瞬間也在出腿,只有那個角度最容易將人一腳踹飛。
屬于涉事人之一、被要求留在現場不能離開的任喬楠,先前只想躲得遠遠的。
這會兒卻也因為很好奇這個問題,不由豎起了耳朵聽。
盛瀾卻沒有多說,只是含蓄地笑了笑,謙虛道:“我只是爆發力不錯。”
他爆發力的確不錯,但能有這種效果,的確得利于他這十來天每天都在科學規范地突破自我。
當然這離他的目標差得還遠,盛瀾壓根也沒當回事,他從始至終都知道亞恒沒什么戰斗力,在他看來踹飛這個亞恒就是小事一樁。
因為有監控,事情脈絡發展十分清晰,就是亞恒率先襲擊傷人,盛瀾屬于正當防衛。
盛瀾表示自己很忙,沒空去警局錄筆錄,他也不打算追究亞恒的魯莽和過失。
在與董茂商量后,他提出要亞恒向他們道歉。
“……只是道歉就可以了嗎?”警察叔叔問。
盡管少年沒有受傷,按情節嚴重,最后也只能私了道歉,其實也沒什么區別。
但少年這么干脆就接受了這點,倒是挺讓人驚訝的。
畢竟不是說這司機聯合從前的少爺,一直欺負他這個新少爺么?
這少年,這個時候竟然不想要多報復一下?
盛瀾點點頭,表示道歉就可以了。
就這樣亞恒還不愿意,這對于他來說這何嘗不是一種屈辱!
但盡管唯一受傷的人只有他,他也不得不向人道歉。而這個時候楠少爺明顯不能護著他。
亞恒最終只有妥協。
就在他道歉之前。
盛瀾還請警察叔叔公開出具了一份責任劃分書,他在上面如實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還要亞恒也簽名。
亞恒:?
盛瀾面無表情:“你剛被我踹飛出去了,雖然我是正當防衛,但為了避免日后說不清,還是有必要簽上的。”
亞恒:“有什么說不清的?”
他直覺不想簽,并下意識轉頭去看楠少爺。
任喬楠站在一旁,也沒懂盛瀾忽然要他簽這東西是做什么的,一時沒表態。
盛瀾便解釋說:“難保你這傷過一兩天后就‘忽然’‘加重’,然后說是‘我’打的。”
他故意在些關鍵詞上加重了發音。
亞恒半天才反應過來:“合著你還擔心我碰瓷你??”
“唔。”盛瀾想說他不覺得亞恒有這個智商,但任家的人未必沒有這個心眼。
于是他又看了躲在一旁的任喬楠一眼。
任喬楠臉色刷的一下都綠了。
有一個瞬間,他真的想過……
負責協調的警察說:“合理。”
他們的工作智腦上就有類似案件的模版,將事件陳述輸入后,雙方確認無誤簽字,今天的事情就算入了明檔了。
亞恒在警察的監督下簽完字,又老老實實地,跟被他冒犯的盛瀾和董茂道了歉。
九十度鞠躬,大聲說對不起的那種。
……亞恒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自己還需要向這個根本就不受賞識、且已經被任家趕出家門的人鞠躬道歉!
他道完歉,等人群全部散去、警察也離開后,又湊到盛瀾身前,惡狠狠地對他說:“你別得意。”
這次長了教訓,他不會出手對盛瀾做什么,但嘴上不想認輸,反正——
“你已經被趕出任家了。”
亞恒一邊說,一邊揉了揉自己還在悶痛的側肋。
很奇怪,他臉上都不是那么疼了,可肋骨的地方卻越來越疼,于是他更加惡狠狠道:“也就今天仗著是在學校里能囂張一下,你還能怎么樣?你給我等著……”
“亞恒。”盛瀾平靜地出聲打斷他。
又平靜地回眸:“我被趕出任家是我的事,你覺得你還能繼續留在任家么?”
“你在說什么?我叔叔可是……”
亞恒說著,忽然看向離他遠遠的任喬楠,又說:“我真不喜歡楠少!大少不會因此趕我走的!”
在他看來,自己會被任家解雇只有這個原因。
可他會跟大少爺解釋清楚。更相反,自己今天教訓了盛瀾,大少爺還會更加賞識自己……
“唉。”
盛瀾嘆了口氣,不知該怎么形容這位的智力,連眼神都有點悲憫。他說:“可你今天真的有教訓到我么?”
“……”
“不僅沒有,你還給楠少爺惹了麻煩。他縱容你在這里對我出手,見事不對就忙著跟你撇清關系,就是放棄你了啊。”
“……”亞恒聽了直接臉色一變,回頭看向任喬楠……
好像感覺的確是這樣?
……經過提醒,亞恒又覺得自己臉有點疼。
又一次被說中了的任喬楠:“……”
“盛瀾,你在胡說什么?”他不得不開口。
倒不在乎亞恒一個司機會怎么看自己,任喬楠就是單純不想被盛瀾得逞:“我怎么可能會那么做,亞恒你放心,你為我做的我都看見了……剛剛是不是打疼你了?我很抱歉。”
任喬楠說得十分真誠,又是往日里溫潤如玉的少爺形象。
亞恒果然瞬間放心。
他就像是又被主人撿回家的狗,瞬間對盛瀾呲牙。
盛瀾倒無所謂他們主仆之間的塑料感情是否修復或破裂,也不屑挑撥離間,只是在陳述事實。
既然亞恒不愿信、還要在被拋棄前為主人沖鋒陷陣,他也沒辦法。
亞恒那邊很快又支棱起小人嘴臉,他看向盛瀾的眼中充滿挑釁,大有要護著楠少爺到底的氣勢,道:“楠少,咱不用理會這種人,反正他已經被任家逐出家門,咱們走。”
“喂。”說著,他又對盛瀾叫囂喊道:“真二少,您還在這里站著做什么?公共交通站在那邊,走晚了趕不上最近一班車了啊……”
“啊”字音還沒徹底發出來,一架最新上市的最高端飛車,無聲無息地停在他們旁邊。
副駕駛室的車門同樣無聲無息地滑開。
但因為這車的標志太過亮眼,它的出現本身就讓人無法忽視,以至于從車上下來的人更加讓人無法忽視。
“夫人,請上車吧。”
下車的人國字臉,一身正氣。
雖穿著常服,但身姿筆挺,撲面而來的是一股戰場上軍人的硬朗氣息,但對被他稱為“夫人”的人卻十分恭敬。
開口的同時,他已經拉開了后車座的門。躬身請人上車。
“?”亞恒的目光唰地一下轉回來,試圖去尋找那硬朗男人口中的夫人是誰。
而就在這時,不知道從學校內部哪個方向,又出現了一位氣質差不多的男士,也恭敬地請夫人上車。
就見盛瀾無比淡定地點點頭,說:“有勞你們等我。”
說完,他輕輕推了身邊同樣愣住的董茂一眼,說:“你先上車。”
“……”
董茂眼珠子差點沒粘在那輛車上:“這這這是接你的車車車?”
剛才他聽說盛瀾被逐出家門,都做好要跟他一起去坐公共電車的準備了,沒想到!瀾瀾在校門口站定,真是在等車!
與董茂相比,亞恒的眼珠子卻差點瞪出眼眶。
他是司機,他最懂車了,怎么會不知道這輛車的售價!……聽他做管家的叔叔說,任老爺也相中了這臺車,但因為售價高昂且需要提前預約定制,名額極其有限,于是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是誰在邀盛瀾上車?!
……說好的偏遠星球土包子,又成被趕出家門的喪家犬的落魄劇情呢?為什么感覺……
被逐出任家的二少,生活似乎更滋潤了?!
任喬楠倒不意外有車來接盛瀾。
事實上看見這輛車和那位便衣的時候,他就已經什么都懂了。
他反應很快地開口:“這車剛才就停在路邊了,早在亞恒你對瀾少爺動手之前。”
“……那是什么意思?”亞恒卻沒懂。
“意思是明明有人可以幫瀾少爺攔住你、出手制伏你,但瀾少爺制止了他們的出現。”任喬楠頂著蒼白的面孔對亞恒說。
但視線從始至終看的都是盛瀾。
“還不明白嗎?如果這幾位長官出手,性質就變了。瀾少爺在圍觀群眾面前,就不是會被家里司機欺負的可憐少爺,而是有人護著的……”
后面幾個字任喬楠說出的很艱難。
他也不知道他難受是因為盛瀾有人護著了,還是因為,盛瀾比他想象中還要機敏和有心機。
今天的事,就算旁觀者被校方疏散了,可過后兒亞恒身為任家司機,敢對少爺出手不敬的事肯定還會有人提。說不定自己和任家也還會被帶上。
任喬楠沒想到這一切都是盛瀾故意的!
看似是他被自己的司機挑釁、襲擊后進行了正當防衛。
但實則,負責保護盛瀾的人其實就站在旁邊!
“所以無論如何你都傷害不了瀾少爺的。”
任喬楠頂著蒼白面色和嘴唇,閉了閉眼,最后對亞恒說:“你動他一根手指頭,在那之前,你的整只手都會被打斷……”
“抱歉冒昧打擾一下。”
任喬楠的話沒說完,那位從學校內部出現的便衣軍官已經打斷了他:“所以聽您的意思是,您覺得我們夫人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打,您因此覺得很遺憾?”
“什么……”任喬楠被這位長官問得直接臉一白。
他認得這個人,他是跟在郁學長身邊的。雖然不常出現在校內和首都星,但他還是知道的,這位是郁學長的副手,而且上次在亞伯拉罕的監控中他已經見過……
任喬楠趕緊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在跟我的司機說……”
阮副將已經無法維持客氣的語氣說:“任少爺,我知道您的身份。”
任喬楠表情更復雜:“您,您竟然知道我?……”
阮副將卻不是要跟他套近乎的,少帥每次離開前都是再三叮囑他們要保護好夫人,雖然剛剛有人對夫人出手,他們在夫人的授意下沒有行動,但也不代表他們就可以忍受別人對夫人的污蔑!
阮副將:“我們夫人被您的司機打了,為了不引起更大的關注、帶來更大的轟動才沒叫我們出手,為此他還要費心跟你們周旋,任少爺,您是不是太小人之心了?!”
任喬楠:“……?!”
任喬楠不覺得自己是小人之心,但一想到自己竟然被郁學長的副手訓斥了,他瞬間無地自容!
亞恒看著那被楠少爺說會打斷他手的兩個高大威猛的便衣強A,又看看盛瀾,終于有點明白了。
他倒也想到了這層,不禁都開始慶幸自己的手還在。而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所以,真二少現在的身份是……”
沒人回答他。
能回答的不屑于回答。
而任喬楠,其實他也不知道現在盛瀾是什么身份。
今天的事本來可以這么結了。
盛瀾已經安排了董茂先上車。
聽他們還在討論自己,他臨上車的腳又驀地收住,徹底轉回了身。
見他又不走了,任喬楠猛地被嚇了一跳。
其實事到如今盛瀾也沒必要再裝什么小白花,他剛剛沒叫阮副官他們參與的唯一原因,只是因為他確信自己能應付過來,畢竟只是對付一個司機,興師動眾也不會掉落多少打臉值。
如今,盛瀾又對他們笑了一下,說:“對了亞恒,你剛才簽的那責任書,就已經在警局留了案底了,打架斗毆。”
“什么意思?”亞恒又是一愣。
那不是一份簡單的案情陳述么?怎么就成有案底了?
盛瀾:“那不是簡單的案情陳述,那是具有法律效應的案件陳述記錄書。按照帝國法律,案件陳述記錄書有效期三年,期間被害人可選擇上訴,也可以選擇保留上訴權。”
見亞恒好像沒明白,盛瀾說得又具體了點:“我作為當事人,今天不予追究,不代表日后我不會起訴你。所以你最好別再招惹我,不然很難保證我哪天被人襲擊了,會想到是你。”
“你?!……”
亞恒面露菜色,又慌張地看向任喬楠。
任喬楠臉色同樣不好看,他是就讀軍事學院,看似是與法律緊密相關,但每天還是圍繞戰場作戰和訓練為主。倒是也有幾門課程涉及帝國法律,但好像還沒有學到這里。
……什么案件陳述書。
好陌生的詞匯……
偏偏亞恒還結巴著追問他:“楠少,那,他說的那是什么東西?!”
任喬楠:“……”
解釋不出來,同樣面露菜色。
可他作為軍事學院高材生,周圍又有這么多人盯著他,他不允許自己說不上來盛瀾知道的東西。就只能強行分析道:“陳述記錄書,不是大眾民事糾紛里經常會出現的東西,平常根本沒有人會選擇這種“和解”的途徑。”
說著說著,他又看向盛瀾,好像什么都懂了:“你是知道自己沒有受到損傷,到了警局亞恒也不會有什么事,所以故意提出只要道歉就好……趁我們放松警惕,誆騙亞恒簽了那個東西的么?!”
如果是這樣,那這個盛瀾真是城府很深!
任喬楠看他的目光已經不像是在看個同齡人。
盛瀾卻說:“沒你想的那么復雜。”
“你不用再說了……”任喬楠看向亞恒的眼神已經充滿憐憫。
亞恒:!
登時心如死灰。
他剛要罵人。
盛瀾:“我騙你們的。”
對面倆人“什么?!”
盛瀾面色如常地聳了聳肩:“根本沒有什么陳述記錄書,就剛才簽的那東西,就算可以作為日后我起訴你的證據,也還需要輔證,比如今天的驗傷報告。”
“……”
任喬楠又是一愣。
亞恒更搞不明白了,他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所以……”
盛瀾:“所以我就是跟你們說著玩兒的。”
“???”
盛瀾圓杏核似的眼睛極亮,輕微瞇起來都特別靈動。
他先是掃了眼任喬楠,之后看向亞恒:“臨別之際沒什么可送你的。為了感謝你以前對我的關照,就送你個驚嚇吧。”
他說臨別,是系統已經判定亞恒99%會被趕出任家、趕出首都星。先前系統還小得意地提醒他,會在亞恒身上掉落打臉值。
所以真就是最后一次見面了。
系統提示:【將欺辱人的司機近360度地全方位打了一圈兒的臉,并令其受到懲罰,打臉進度+2%!】
【讓自以為任何事都碾壓你一頭的任喬楠在屬下面前吃癟,打臉進度+0.5%!】
“啊??”沒想到對面的亞恒更愣。
竟然根本不敢相信他的話:“可是剛才楠少說了……”
旁邊響起一串董茂的笑聲:“哈哈哈還看不懂嗎,你們楠少是根本不懂,在瞎編!”
董茂又懂了,在半敞的車門里探出身,笑得直接捂住肚子:“他不懂,又不肯承認自己不懂……哈哈哈笑死我了。”
任喬楠:“…………”
亞恒:“……”
直接難以置信地看向任喬楠。
第48章 S級體力值限時體驗
任喬楠這次何止面如菜色。
他都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忽然理解他大哥說的, 盛瀾變了,變了很多……不僅僅是對方變得能打了,是他那種游刃有余掌控一切的感覺……
這樣的氣質,任喬楠還從未在任何人身上見過。
亞恒更是沒想到, 竟然會有楠少爺被土包子二少誆騙住的一天!
所以, 這個真二少比楠少還懂法?!
……
曾幾何時, 任家的傭人們提到瀾少爺,可都是或一臉輕視、或諱莫如深, 但誰都沒少在背地里大肆議論:“什么瀾少爺, 偏遠星球來,跟咱們任家格格不入。”
“那么弱就算了,關鍵還沒見過世面。”
“一個廢A是沒法兒受家主賞識的, 偏偏他自己還不知趣, 非要搬回來住, 擠走了楠少爺……”
亞恒聽人說多了, 也順理成章覺得事情就是這樣。
加上大少爺偏愛楠少爺,那兩個月他們任家上下都擰成一股繩地寵愛著、心疼著認真又出色的楠少爺,但現在看……
瀾少爺究竟哪里差了啊?
所以究竟誰是生活在首都星、誰是來自鄉下偏遠星的?為什么感覺沒見過世面的是他們自己?
……
小插曲過去, 盛瀾也沒空理會任喬楠的反應, 直接坐上飛行器趕回公司。
他有一組數據需要做完, 今天的時間本就有點趕。
“只有辛苦你中午陪我喝營養液了,晚上安排你吃大餐。”盛瀾說。
董茂:“……?”
什么叫辛苦陪喝營養液?不喝營養液喝什么?
董茂有點懵。
不過最讓他發懵的還是……
“瀾瀾,這些人是誰啊?”他問的是坐在前排的兩位便衣長官。
剛才跟任家的假少爺和司機斗法時,董茂還覺得挺逗樂的。但他也很關心瀾瀾被趕出任家的事。
到了現在, 任家已經被他拋在腦后。
他更好奇的是這些來接瀾瀾的人是誰。
昨天到了首都星, 董茂只覺得這里比他們偏遠星繁華、更大,夜晚更明亮。
今天參觀了帝國大學, 學渣董茂又覺得自己見了次世面。
可這一切都不及現在,他因為瀾瀾的緣故,坐上這輛高級飛車來的讓他驚奇和驚艷!
外頭的藍天以及無數個一閃而過的廣告燈牌,迷的人眼應接不暇。
所以這就是大星球嗎,處處透著錦繡繁華……
“你怎么還忽然文藝上了。”盛瀾笑了,坐在高檔舒適的車座后排,依然坐姿筆直的青年說:“我不是跟你說過,我交了個男朋友嗎?”
董茂:“嗯啊。”
盛瀾:“他們是男朋友派來保護我的……”
董茂當即反應道:“霧草你還需要這么多人保護……對,你是需要人保護。”
他第一反應盛瀾不需要保護,是因為在他的世界里他們就是最低檔次的勞動力,保護別人都不一定會被雇傭,還被人保護?
但想想任家,以及盛瀾如今的情況不一樣了。董茂又從善如流地點頭:“嚴謹。”
盛瀾:“……”
“總之晚上一起吃飯吧?”他征詢董茂的意見。
“行啊。”董茂沒什么猶豫地答應下來,“就和你男朋友唄?”
“嗯嗯。”盛瀾點頭,“那這事就這么定了。”
原本他還擔心董茂會被郁長官嚇到,現在想來那應該是自己自動代入了社恐時的自己。
看來性格大咧咧的毛毛對這里適應很快啊。
盛瀾又有點羨慕董茂的性格了,隨即放寬了心,愉快地給郁長官發去了消息.
另一邊,擺脫了司機亞恒,任喬楠獨自駕駛飛車去跟自己的父親和大哥匯合。
“怎么你一個人?不是叫司機去接你的嗎?”任氏大樓樓下。
任喬邦穿著一身偏正式的西裝正好出現在一樓,就看見任喬楠在泊車。
他幫任喬楠打開車門,也有好幾天沒見到楠楠了,任喬邦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又蹙眉道:“你怎么這么憔悴?是不是這段時間沒休息好,想太多?我不是說了么,有我在……”
“大哥。”
下車后的任喬楠下意識握住任喬邦的手,蒼白著面色道:“亞恒被我解雇了,沒問題吧?”
“解雇了?!他怎么你了嗎!發生了什么?”任喬邦立刻緊張道。
楠楠以前都從來不會輕易解雇下人的,如果楠楠這么做了,那一定是因為對方做了什么不可饒恕的事!
任喬楠的身影有些搖晃,只是說:“我不想說……搞不好你下午就能收到消息。”
任喬邦:?
任喬楠是真不想說。
他更不能說最后盛瀾又一次設局羞辱了自己,而這一切全部都被亞恒看到并見證了,所以無論如何他都不想再見到亞恒。
“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他了。大哥你可以辦到吧?”
“行,這事交給我吧。”任喬邦又扶了他一把,忍不住嘟囔:“這種小事還值得你浪費心思多想?”
任喬邦又說:“你怎么有氣無力的,是不是餓了?等會可得打起精神。
“爸爸很快也出來了,今天咱們去蔚藍科技跟他們談最后的合作,這次要是成了,咱們任家就能立即接到一筆大單,算是打了場翻身仗了。大哥也順道帶你見見世面。”
“謝謝大哥。”任喬楠說。
他不懂生意,今天跟著一起過去,真就是去見世面的。
蔚藍科技有全星際最頂尖的實戰機甲,跟學校里絕大多數都是練習用機甲完全不一樣。
雖然轉去了戰斗系,但任喬楠當然也十分熱愛機甲。
今天他們過去雖是作為乙方,但蔚藍科技家大業大,一定會組織他們參觀,到時候任喬楠也算是見過世面了。
剛剛丟臉了的尷尬和陰霾,這會兒終于散去了一些。
任喬楠又想到了什么,說:“我以前材料系有個學長,現在就在蔚藍公司里實習,說不定還能見到他。”
“……哦。”
任喬邦一聽他又提什么學長,不免興致缺缺,并沒有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反而有道年長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楠楠在學校人脈廣,這是好事。”
兩人回頭。
是他們的父親任羅嘉。
任羅嘉今天也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裝,發型還請造型師特別打理了一下,象征著體面和正式。
任喬楠和任喬邦一起叫:“爸爸。”
很顯然任羅嘉今天心情不錯。
他笑道:“楠楠是咱們家最上進的孩子,以后首都星遍布的都是他的校友,你們想想那是什么場面?喬邦,你也要跟你弟弟好好學學。”
“是。”任喬邦從善如流。
想到這件事,任父就不免要嘮叨幾句任喬邦:“你身體素質這么強,又是Alpha,當初怎么就沒想去軍事學院?現在還是軍方最……”
“哎呀爸,咱不說好不提這事了嗎?”任喬邦一被提這事就煩。
他雖然是頂A,但當初他還小的時候,是他爸自己提出要他學習經商繼承家業的。
他的成長過程中就從沒涉及過軍事訓練。
在學校里讀書時倒是因為絕佳的身體素質橫著走,但忽然要考軍事學院也不可能,后來他大學就直接讀的商學院。
任父雖然也不想提,但還是不無遺憾地說:“你那時候是環境不好,頭幾年多亂?首都星內環境敏感,外面戰場上又危險,軍方那是什么地方?那是眾矢之的!
“爸還不是心疼你才讓你繼承家業?現在……陛下身體每況愈下,貴族皇室齊齊衰敗,竟然一個挑大旗都站不出來……情況倒是逆轉了……”
說到這里,他也不免感慨世事動遷,想要站對隊真的很難。
不由幽幽地嘆了口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任喬邦不喜歡這樣的氛圍,立即推出自己身邊的任喬楠:“不就是軍方勢力嗎?您想要的楠楠都能幫你拿來!楠楠從小就喜歡軍旅生涯打打殺殺,您有這方面遺憾您讓楠楠幫你圓去。”
以前任喬邦常這樣跟家里人說笑。
而每次他這樣說,任父也的確會看到希望似的,開懷大笑。
任喬楠的確表現得非常不錯。
身為Beta的他精神力和體力雖然比不上任喬邦,卻硬生生地靠努力進入了軍事學院的戰斗系!
任父十分認可二兒子的能力,也加大力度支持和培養,如果不是被抱錯的事……
不過好在都過去了。
今天跟蔚藍科技簽訂協議后,任氏集團以蔚藍科技合作伙伴的身份躋身機甲研究,雖然短期內只是提供零部件,但起碼趕上了這波紅利。
之后任氏就可以以此為噱頭,招攬更多的合作。且蔚藍集團聲名鵲起,一旦跟他們達成合作,先前任氏股票狂跌的局面也可以瞬間被挽回。
未來楠楠在軍隊表現好,一路晉升,說不定還能找個位高權重的將軍做伴侶……到時候他們連蔚藍科技都可以遠遠甩在后面,獨立開發研究機甲,屆時首都星不就是他們任家的天下?
想到自己的宏偉規劃,任羅嘉又興致高昂。
“對了。”提到這點,任羅嘉又問任喬楠:“你和你那位學長怎么樣了?”
驟然聽見父親問話,任喬楠面色又是一白。
……還能怎么樣,當然是沒有任何進展……
任羅嘉卻一改先前慫恿他跟郁學長搞好關系的態度,說:“沒進展就算了,我已經派人查過,他就是個普通人。”
“郁學長怎么會是普通人?!”任喬楠下意識反駁。
說話語氣不禁就有點沖。
以前他這么跟父親說話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生日會后的這段時間以來,任喬楠忽然不敢這樣……
不過今天任羅嘉心情好,倒并不覺得兒子有冒犯他的意思,只是道:“他可能比較優秀,上過戰場,但現在也還只是個中尉!”
“他雖然姓郁,但姓郁的太多了。”任父說:“之前我們之所以沒查到他的資料,只是因為他身份過于普通,無父無母,身體素質不錯,很小的時候就被特征進了部隊而已,沒什么重要的人脈。”
“可是……”任喬楠覺得哪里不對,“論壇上明明說他升了中校……”
“是上尉。”任父打斷他說:“調令我都派人拿到了。等他畢業后,會被升為上尉。”
如此情況,對于這個人,任父都不想再多提一嘴。
經常去戰場,打過勝仗立過功,回來后卻只是從中尉升上尉……這就是典型沒有人脈、自己還特別不會做人。
但凡是會巴結點,就不至于這么慘。
這樣的人,未來也不會有出息!
“網上當然什么人都有了。”
任喬邦在一旁忍不住開口,他用盡量不激怒楠楠的語氣說:“那個郁誠晏是比較帥,在你們學校有好多花癡喜歡他,但普通人就是普通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任喬楠還是想反駁:“可是大皇子都很怕郁學長。”
想起亞伯拉罕提到郁學長都諱莫如深的表情,任喬楠還是咬牙堅持:“他不會只是普通人。”
“這個爸不是說了么?”任喬邦卻不贊同:“皇室現在衰敗了,那個大皇子根本不頂用,他誰不怕啊?
見任喬楠還不愿放棄,任喬邦也是又氣又急:“我不是也說過了嗎?郁誠晏是比較厲害,但是他太不會做人了!也就現在囂張一時,他一個單兵,還是Omega,他這樣的人不結婚,就只適合被派去外太空做先頭部隊!回頭給他派出去,他能不能回來還是個問題……”
“大哥!”
“好了,別說了,先上車吧,今天不能遲到。”任父打斷他們,隨即先行上了車。
任喬邦還是不甘心,臨上車前又對任喬楠說:“你還是放棄他吧。”
任喬楠氣得咬牙。
他平時很依賴自己的大哥,但不知道是不是作為頂A的自信和張狂無度,任喬邦有時候的表現就特讓他煩。比如現在。
沒想到倆人都坐進車后,任父又提到:“楠楠,你那個同學魏致……他最近出任務了?”
“是的。”
任父說:“他倒是挺會來事,我聽說他最近很得一位準將的賞識。這在他這個年紀很難得……”
“爸?”后排的任喬邦立即瞪眼問:“你之前不是也特別不喜歡魏致嗎?”
任父:“是,之前我覺得這年輕人是外星系來的,沒見過世面又心浮氣躁,沒想到他還挺開竅……最重要的是他資質好,S,S+,這不頂級戰力了嗎?他又那么喜歡咱們楠楠……”
“不是,爸。”任喬邦都快氣死了,“楠楠是Beta,您也不能誰一攀上高枝兒、要冒頭了你就惦記著讓楠楠找他去啊……”
“你怎么說話的?”任父怒!
可惜作為頂A的任喬邦根本不怕他,且他又一貫最喜歡這大兒子,于是怒也只是單純地怒了一下,道:“楠楠是我兒子,我還能把他往火坑里推?我是看楠楠跟他玩的不錯!他不是還總往咱家跑嗎?”
任喬邦說:“可是之前您說他是沒出息的窮小子,一直對他板著臉……行吧我不說了,最關鍵的是,咱家楠楠根本不喜歡魏致!是吧楠楠?”
任喬楠沒回話,他當然不喜歡魏致。
他也很贊同大哥的說法,自己是個Beta,為什么要他去搞交際?他只想堂堂正正地去戰斗!
可這些話他都沒說,因為父親也沒有真的逼他去做什么,且跟他強調這個估計也沒用。
任喬楠還在想郁學長的事。
尤其剛剛他才見過郁學長的副手……那位副手先生的氣質,他開的車……那郁學長怎么會是普通人?
而旁人也不需要他回答,任父已經說:“我就是提議讓楠楠跟魏致好好處好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
……
今天任父的心情的確特別好。
然而等一行人興致高昂地到了蔚藍集團總部。
之前一直跟任父接洽的負責人卻忽然說自己有事,沒在公司。
任父早就是商場上的老油條了,一聽這情況就知道情況有變、對方是在推脫,他當即讓任喬邦開路,直接硬闖進了對方的辦公室。
負責人經理果然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驟然見到任父,雙方的臉色都很差。
任父好歹也是個伯爵,身邊又有倆優秀的兒子在側,他當即不客氣地詢問:“究竟是怎么回事?”
這段時間他又是給這位姓宋的經理送禮、又是安排人作陪的,偶爾還會親自出面招待,著實是費了不少心思。
合作談得也很順利,怎么臨門一腳對面兒卻要反水?
宋經理臉色不好也是有原因的,他擦著自己腦門的汗,神色為難又尷尬:“別說了任伯爵,貴公司的幾項資質都不合格,我們這頭最后上面的審批沒通過。”
“誰說不合格?哪項不合格?!”這話任喬邦就不愛聽了,跟蔚藍合作的資質都是他親自跑的!
他語氣沖,宋經理也不再客氣,道:“有好幾項都是掛靠的,被上頭查出來了!”
“這……”
宋經理語氣也很急:“咱們公司明文規定,合作的廠方不能是掛靠的資質,現在這個情況唉,別說合作了,連我都可能被牽連!”
對面任父和任喬邦都是一愣,他們有些資質的確是找的掛靠公司。但這在行業內部不算什么。哪家公司都說不要掛靠資質的合作方,可最終不都完成合作了么?只要產品質量沒問題……
“不行,這次不行了!”宋經理連連擺手說:“上面這次查得很嚴,董事會親自駁回的!說不能跟你們任氏合作,這我也沒辦法呀!”
一聽這話,任父面沉如水。
自從上次任氏股票狂跌后,他們任氏在外面談合作就處處碰壁,理由都說是董事會說不能跟他們任氏合作。
但是怎么,他們任氏是陰溝里的老鼠么?!
“咱們已經洽談了至少三個月了。”
任父盡量穩住情緒地跟對方講道理:“洽談的時候,我那個兒子的事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這說白了只是我們家的家事,不涉及企業信譽,外頭那些人瞎寫的,怎么貴公司這么大規模,也會相信那些媒體的言論?”
“跟令公子的事兒沒關系,這是上頭的決定,我也說不清啊。”宋經理也十分為難。
他一面氣任氏集團的事險些連累了自己的職務,一面卻也覺得愧對任伯爵——這段時間他的確拿了任氏集團不少的招待好處。
宋經理就只能說:“上面說的不行,我能有什么辦法?”
任喬邦抬眼盯視他:“上面,哪個上面說不行?我看你就是沒好好辦事!”
“你這年輕人你怎么說話的?!”宋經理立即就要跳腳,卻在任喬邦隱隱釋放了些信息素后,又安分地坐下。
他雖然也是一個大部門經理,但這個時候也不好跟任伯爵家的少爺計較,只是無力地說:“我不是說了么,董事會親自駁回的……是我們董事長說的不行!”
“董事長是吧,那我們就去找董事長。”任喬邦不信邪地說。
“嗐,那你可見不到。”宋經理趕緊擺手,“我們總裁輕易都見不到他!”
任喬邦:“那就帶我去見你們總裁!”
蔚藍公司的總裁,當然也不是那么好見的。
據說總裁這會兒很忙,要見得先預約,預約要等幾天后才能排上……任家父子不肯就這么離去,硬生生地等了近一個下午,任伯爵最后都搬出自己伯爵的身份來,這才堪堪見到了總裁……的秘書。
胡秘書據說可以在某些事情上暫代總裁職權,宋經理對他很是客氣和敬畏。
他在待人接物方面也比宋經理凌厲霸氣多了。將任家父子請進辦公室,三兩句話了解了情況后,就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抱歉,貴公司的資質的確存在問題,不符合我司合作標準。”
氣場很強。
這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
……秘書氣場都這么強,那總裁得多猛?……
等了一個下午,本來就沒休息好、這會兒就有點疲憊的任喬楠想。
之后的幾番對談,胡秘書都四兩撥千斤,用極端正的態度和滴水不漏的話術解答了任伯爵提出的一些質疑,但歸根結底就是那一句,不符合他們公司的標準。
不能合作。
搞得任喬邦都差點要起來揍人。
任伯爵見勢不妙,也覺得這樣談下去沒意義,就干脆讓兩個兒子上外面等,他要單獨跟胡秘書聊聊。
任喬楠只好跟他大哥一起離開。
原來說好的被招待、和帶任喬楠見世面的事兒都泡了湯。都不是合作關系,當然沒人招待他們參觀了……
任喬邦覺得有點丟臉,煩躁地在樓層里漫無目的地走。
任喬楠也略微有點埋怨,但沒有表現出來,相反他想得更遠——這單生意又沒談成,任氏以后又該何去何從?父親還能像現在一樣,態度那么和藹么?……
任喬楠心事重重,并沒有注意看前面的路,一下就撞到了忽然停住腳步的任喬邦的背上。
“大哥?”任喬邦的體力值可是A+,比他還強了半檔,撞上去不會很痛但至少會被嚇一跳,任喬楠更加不滿地抬頭。
就見任喬邦目光死死地盯著前方,竟然都沒有理他。
他也跟著望了過去,與此同時,任喬邦的聲音響起:“是盛瀾。”
任喬楠:“……”
上午被戲耍的陰影還在,盛瀾這個名字都快成了他的詛咒了。
但更炸裂的是,他終于理解了他大哥如此驚詫的原因——盛瀾不僅出現在了蔚藍總部大樓里,他……還身穿白大褂!一副研究員的打扮!
他身邊還跟著跟他穿著一樣的同事……?!
“!”
任喬楠同樣驚得心快蹦出嗓子眼:“那,那就是我讀材料系時的學長霍萬明!”
“盛、盛瀾為什么會在這里?他也在這里實習?怎么可能!霍學長是我們院百里挑一的……”
“管他怎么在這!”任喬邦厲聲打斷他。
他心情不爽,直接對著盛瀾的方向活動起僵硬的手腕。
“你那個郁學長都是個廢物,這個估計也是個垃圾。”
等了一個下午,看那胡秘書那不是善茬的樣兒,就知道合作應該是成不了了。任喬邦本身已經窩了一肚子的火,說起話來也不客氣。
他不僅說話不客氣,他還要這就把盛瀾這個白給貨給抓回去!
郁誠晏就是個普通人,還能拿他們家怎么樣?!
說起來,要不是楠楠一直都郁學長、郁學長的,他也不至于以為郁誠晏是什么不好惹的人物,這幾來天都寬縱了這個盛瀾!
他早該把他捉回去,關在家里,每天往死里打!這個弱A,掃把星,要不是因為他,他們家能變成現在這樣兒?!
一想到盛瀾之前還用他在軍方的男朋友嚇唬自己,任喬邦就想笑。完全是氣笑的!
然后任喬邦也的確大笑一聲沖了上去!
A+級的體力,讓他在平地上的速度快得化成一道殘影。
任喬邦用盡全力地向穿白大褂的黑發青年奔襲而去。
速度快到他都來不及考慮,是先象征性地打盛瀾一拳,還是直接將對方掄飛!
總之他現在很不爽,他就是要拿盛瀾出氣,他要讓這個不知羞恥的廢A,為曾經向他耀武揚威的事情付出代價!
他要讓盛瀾跪著向他懺悔!!!
然而……
近在咫尺的瞬間,只見霍萬明率先聽見聲音向這邊看來,同時張口說出“小心!”
與此同時,黑發黑眸的精致青年也回頭。
就在任喬邦與那雙純澈無害的眼眸對上目光的時候。
他只看見盛瀾一抬手!
然后任喬邦想象中的給對方一拳、或直接將青年掄飛的場面就都沒有發生。
——盛瀾僅僅只用了一條手臂格擋,就攔住了他所有的攻擊!
剎那間,任喬邦的瞳孔驟然放大了一圈!
……
時間向前挪動幾分鐘,大約就是任家父子剛剛見到胡秘書的時候。
盛瀾一邊抱著資料走在走廊上,一邊跟同樣要去跑數據的霍萬明閑聊:“中午的營養液出了新口味兒,不知道霍學長嘗了沒有。”
“你是說可樂味?我嘗了,味道很不錯。”霍萬明笑著說:“很有創意。”
盛瀾唇角挑起,俊秀的眉眼壓著一股小得意。
將營養液做成可樂味是他提出來的,他是想起21世紀還有可樂糖,那為什么營養液不能做成這個味道、做得再好喝一點?這個世界對于做食物真的很沒有創意。
于是順便跟郁長官提了提。
然后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食堂就出現了可樂味的營養液……嗯。
反正蔚藍集團旗下有自己的營養液生產制作工廠,他們食堂特供的,也是這個廠子生產的營養液。
……嗯。反正就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前天隨口一提的東西,今天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了。
嗯,他是真的不知道為什么!
【你就美吧你。】系統繼續翻白眼:【好啦,今天愛情值+100,獎勵積分翻倍,共計入200積分。】
“……今天竟然才+100?”盛瀾驚奇,平時這個時間早就拿全翻倍獎勵了!
……可能是郁長官一大早上就去出任務了的緣故吧。
盛瀾在心里對手指,平時都是輕輕松松拿下每天的200翻倍積分,任務做得太輕松,以至于他都不怎么刻意關注了。下回得注意唉。
【就別凡爾賽了,你倆今天都沒怎么聯系就平地收割100……咦?忽然掉落打臉進度+0.5%。】系統帶著驚訝的語氣又在盛瀾腦中響起。
盛瀾倒是不大驚訝。
今天他畢竟打臉了司機亞恒和任喬楠,后續任何一個小的連鎖反應都會掉落一點點打臉進度的吧……
“說起來為啥上午任喬楠那里只掉落0.5%??”比起忽然又掉落了0.5%,為什么進度值還能劈叉兒掉落,這點明顯更讓盛瀾在意。
這樣的話,總不會以后沒事就0.1、0.2地往下掉吧?
如果這樣,那不是更難湊齊100%!!
但聒噪的系統卻并沒有立即答話。
取而代之的是,片刻后盛瀾腦中忽然又響起一片炫酷熱辣、他早就命令禁止的BGM!
【恭喜宿主!總收集打臉進度突破50%!本系統檢索宿主心愿,特提供[S級體力值限時體驗卡]一張、[S+級永久體力值限時低價兌換]權一份!】
盛瀾:……?!!
之前也妹說還有這種福利啊!!!
【可能是因為宿主太摳,上面想要促進消費吧。】
盛瀾:“?”
系統已經清了清嗓子,聲情并茂地介紹:
【[S級體力值限時體驗卡]:
功能介紹:使用者瞬間擁有本世界S級體力強者的體力值。
(輕舟已過后空翻!相信自己,哪怕只有一刻逆襲,你也不可能永遠都是菜雞!)
技能有效時長:12h。
狀態:未開啟。
注:本卡片將在23h59min后過期。】
盛瀾:???
“等等等!這什么體驗卡,有效期這么短的嗎??”盛瀾也在腦中尖叫。
被打斷繼續介紹福利二的系統不是很滿意:【說了都是促進你消費了,萬一體驗卡你也永遠不用怎么辦……】
盛瀾:……
【所以,是否現在開啟體驗?】
盛瀾說:“先不用。”
忽然被這么大的福利砸到頭上,他還有點懵。
即使只是體驗卡,他也要想想該怎么去用。
系統繼續清嗓子,打算介紹下面的重頭戲福利。
盛瀾就聽見耳畔風聲響起,同時霍學長在他旁邊說:“小心!”
十幾天來訓練的高敏捷肌肉記憶瞬間發揮作用,讓盛瀾在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么前,已經抬手格擋對面的攻擊。
但經驗和生存本能又告訴他,自己不可能擋住這一記襲擊。
于是……
“體驗卡,開啟吧。”
剎那間做出決定,長睫向下一斂,再抬眼時黑白分明的眼中一片精光閃過,刀鋒一樣明晰雪亮。
他輕輕松松接住了對面一擊。
并在看清楚來人、以及對方臉上無比詫異的神色中,另一只手握掌成拳,狠狠地打了出去!.
“不好意思任先生,期待下回有機會我們再合作。”
走廊中段的某會客室門旁,這場會客時間到了、需要去忙其他事情的胡秘書,禮貌但態度堅決地對任羅嘉下達了逐客令。
他拉開了會議室的門。
器宇軒昂的長相,眉眼低垂溫潤,身姿卻站得筆直。
比任羅嘉高了一個頭的高大身材佇立在門邊,一副恭送對方離開、對方再不離開他就要叫人請他離開的模樣。
“哼。”
極少被人這樣對待的任羅嘉拂袖,卻也無可奈何。
他臉色極差地走了出去,邊走邊說:“我勸貴公司還是不要自以為暫時得勢就太囂張,首都星,向來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
話沒說完,他看見一個人影從他面前飛了出去。
……連退數步也沒有站住身體,那應該算是飛吧?
只是那個人的穿著,怎么跟自家的頂A大兒子那么像??!
第49章 董事長夫人
任羅嘉從上代任家家主手中接過權柄、承襲伯爵十三年以來, 也經歷了大大小小不小的風波。
但今天無疑是他最狼狽、最處于低谷的一天。
親自跟了三個月的合作,莫名其妙地飛了。
然后他現在又看見了什么?……
那個飛出去的,竟然真是自己的大兒子!!
任羅嘉雖是Alpha,但體力值并沒有到A, 精神值更低。
他反應沒有那么迅速, 早在他反應過來之前, 任喬邦已經從他眼前飛過。
而就在他扭頭看向究竟是誰打了任喬邦時,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也從他面前閃過……
那是……
是……
盛瀾?!!
青年從自己身邊掠過的時候, 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側影。
但他裹挾而來的風卻是真實的!
一剎那, 任羅嘉甚至要靠扶住旁邊的門框來穩住身形!
倒不是被那股風給吹的。
而是……他究竟看見了什么?
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頂A大兒子,竟然被……被自己從未瞧上的,另一個廢A兒子給打了?!!
但很顯然, 讓任羅嘉驚訝的事, 才正式開始。
任喬邦飛出去后, 盛瀾并沒有就此罷休。
他從任羅嘉面前飛身掠過, 也不只是為了帶起一股風。
——一拳將任喬邦打飛后,他如影隨形般地緊貼其上,又毫不留情地飛起了一腳!
【原主剛被接回任家的時候, 任喬楠鬧著要離家, 任喬邦百勸無果后竟然選擇拿原主撒氣, 當時在任家的院子里,原主因為不小心踩壞了一朵玫瑰花兒被花匠刁難,任喬邦竟然直接上去踹了原主一腳!】
“啊!”走廊里,傳來任喬邦發出的一聲慘嚎。
盛瀾這腳沒留情面和力道, 直接踹在任喬邦的肚子上, 再度將對方踢飛。
原主當時體力值只有F,任喬邦卻是A+。
哪怕任喬邦收著力原主都不會好過, 更何況他還不一定有控制收了力,系統說那腳之后原主直接受了內傷!
【還有打臉,他竟然打原主的臉!還是兩次!分別是……】
盛瀾再度欺身上前,將捂著肚子根本來不及反應的任喬邦又提了起來,“啪啪啪啪”的一邊各兩下,直接給了對方四個耳光!
“還有精神力襲擊,這個暫時沒辦法,只好耳光償還了。”盛瀾說。
說完,又一揚手。
“啪!”
又一個響亮的耳光也落在任喬邦臉上!
不僅任喬邦被打懵了,站在遠處的任喬楠和任羅嘉,也統統懵了!
……廢、廢A也可以把頂A壓著打嗎?!
任羅嘉看不懂。
但任喬楠已經抖如篩糠!
答案是不能的。
不可能。
但更讓他震驚的是,上午跟亞恒打的盛瀾竟然完全是收著力的?為什么?不,不不不……問題是,盛瀾怎么會變這么強的?!!
單純拼體力的話,任喬楠還比不上任喬邦。
誰都清楚這點。
那么能把任喬邦吊打的盛瀾……這個一直被他們瞧不起的盛瀾……
其實才是家里的頂A?……!
電光石火間,每個人的腦袋里都有太多疑問了,當然最懵逼的還是任喬邦。
身體素質絕佳、又是伯爵府的少爺,任喬邦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打,而且還是被連甩了五個耳光!
饒是任喬邦體力值夠高,這會兒面頰也腫了起來。
他頂著腫成豬頭的臉,徹底爆發了,高體力值的身體素質讓他在即使沒有受過專業培訓的情況下,也能發揮出超出常人的速度,盛怒之中的任喬邦想不了太多,對著盛瀾就是一通揮拳。
但奇異的是無論他出拳多快,都會被盛瀾躲開。
對方甚至還能瞄準機會再給他一拳!
這場看似是對打的局面,實際上受傷的只有任喬邦一人。
頃刻間,他嘴角也裂了、眼眶也青了。
而對面的盛瀾,還頂著一張俊秀的、完美無缺的容顏。
他甚至呼吸均勻,在這樣強度的對打中,他連大喘息都不曾有過!
平靜和冷淡的氣場中,竟然還保持著一種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意味。
任喬邦:???
不僅任喬邦懵,在旁邊看清楚局勢、知道現在完全就是盛瀾在壓著任喬邦打的,任喬楠也懵。
盛瀾的速度和力量怎么看都遠超自己大哥了,如果任喬邦是A+的話,那么盛瀾就是……
S?!
——不可能!
S級的力量,直接比自己高出兩級!
這怎么可能?!
沒有人的體力值能夠隨隨便便地提升,盛瀾之前就是個……是F還是E還是D來著?……總之就是個體力值差到可以被忽略的垃圾!
那難道他之前都是裝的,在藏拙?……
沒有人知道。
任喬楠只看到,即使處于對打狀態,盛瀾長而上翹的睫毛也淡然地下耷,并且保持著一種極穩定的呼吸頻率。
他身姿削薄但出手凌厲,并不經常主動攻擊,多半都是貓逗老鼠一樣閑閑地躲開任喬邦的重拳,偶爾才會在瞅準機會后猛地還擊。
如果不是經受過專業訓練,和具有極強的心理素質,沒有人能在拳拳到肉的對戰中這樣的從容穩定。
……他大哥是毫無章法的蠻打。
但盛瀾明顯是練過的!
所以越想,任喬楠才越忍不住渾身發抖。
對于今天的這場對戰,盛瀾明顯是早有準備。甚至,他可能就是在等著這樣的一天……
“快看快看,有人在那邊打架!好像從來沒人在咱們總部大樓打架吧……”
“誰跟誰在打?大家躲遠點,別被波及!”
“打人的我認識,是C級實驗室的小盛……??他不純純學理論的嗎?竟然這里厲害?!”
“被打的那個我認識,今天就是他要見井總,在這兒兇巴巴地等了一下午,態度可壞!”
“那是任伯爵家的大少爺,他還闖進了我們宋經理的辦公室,感覺他挺厲害的,我都沒攔住,下午那陣可兇了!”
“天吶!我記得這位任伯爵家的大少爺可是頂A,那、那咱們小盛是……?”
“原本被打的是他啊,真的煩人,去茶水間要水喝都像誰欠了他錢似的!湊不要臉,真以為對誰來說他都是大少爺呢?”
“就是,活該!讓他囂張!現在被打了吧!”
“啊啊啊盛瀾賽高!好帥啊!!!”
“等等……你們說穿著白大褂打人的那個是小盛?……我們實驗室的小桃子???”
“咦,小霍,你也在啊?”
霍萬明:“……”
霍萬明現在也處于傻眼的狀態,但他真純純是學理論的,剛才發生的事情他到現在都沒明白。
不過他倒是可以肯定一點,現在打人的那個的確是小盛。隔壁實驗室的小桃子。
霍萬明剛才心真提到嗓子眼,如今看到盛瀾學弟一點不落下風,也算安心了,他甚至還有心情跟其他人一起看熱鬧。
就在這時,他看見旁邊不知從哪出現的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忽然喊:“盛瀾!你夠了!快放開你哥!”
大叔在旁邊聲嘶力竭:“楠楠,你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幫你哥!!”
……
究竟誰是誰哥?
那個被叫楠楠的霍萬明認識,是個挺厲害的小學弟,已經轉去戰斗系了。
所以誰是他哥?
從“需要幫助”這個語境上看,那個被壓著打的任家大少爺應該是他哥……對了,“楠楠”好像就是姓任……
在下頜骨又挨了一拳、吃痛到險些流出眼淚的時候,任喬邦意識到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了。
他不再暴躁出拳,而是瞅準機會向旁側移動,恰好這時楠楠已經沖上來幫他了。
雙拳難敵四手,盛瀾終于后撤一步,放過了任喬邦。
但即使這樣,青年依舊眉眼昳麗,臉上無悲無喜,看任喬邦的眼神跟看個失了智的廢物沒什么區別。
盛瀾也抬手活動了下自己的手腕。
任喬邦:“……”
戰斗暫時平息,任羅嘉這才沖進剛才的戰斗圈,想要對著盛瀾揮下一巴掌。
但別說現在體力超群的盛瀾,就是以前體力值渣渣的盛瀾,也不可能被他打到。
盛瀾一個抬手,直接握住了任羅嘉甩手而來的手腕。
“怎么,你還想打我?”
他潔白的面頰還是因為剛才的對打而變得有些紅潤,透著健康從充滿朝氣的色澤,盛瀾眸光鋒銳:“但凡以前任喬邦‘教訓’我的時候你有管過他,他今天都不會被打這么慘。”
任羅嘉:“……”
盛瀾:“要怪就怪你自己縱子行兇。”
說完,鉗著狠狠怔住的任羅嘉的手,盛瀾將他向后一推。
松手的同時,又是“啪!”的一聲。
——他再度甩給以為戰斗暫停、而一點防備都沒有的任喬邦一個巴掌!
“這一巴掌,是你替你爸挨的。我不打老弱病殘。”
盛瀾緩緩說。
說完,黑白分明的眼又淡淡地瞥了下任喬邦,補充:“腦殘除外。”
除了挨了無數拳頭,還結結實實挨了六個耳光,這回徹底左右兩邊對稱、每邊三下的任喬邦:???
任羅嘉:“……”
“盛瀾!你現在像什么樣子!你要氣死我!”任羅嘉直接捂住心口。
盛瀾直接懶得理他,而好不容易得到喘息機會的任喬邦卻再也受不了!
這次他沒有直接去攻擊盛瀾,而是大吼一聲,一拳砸在了旁邊的落地窗的窗框上!
在蔚藍公司總部上班的人,除了技術部門就是行政人員。
他們目前處于行政區域,設計風格臨近走廊的辦公室不設墻壁,而是用一大片一大片相連的落地窗代替。
盛瀾就恰好站在這片落地窗旁。
原本落地窗并不容易被破壞,但任喬邦用盡全力的這一拳下去,直接將一小塊區域的窗框砸得彎曲變形,于是整扇特殊玻璃制成的落地窗都頃刻間發生碎裂!
“咔嚓!”
“劃拉!”
紛飛落下的碎玻璃乍望上去像是晶瑩的雪粒,但卻絕對沒有雪花那樣溫柔。
尤其是一直通到棚頂、三米多高的碎玻璃和整塊脫離的較大塊玻璃直接從頭頂砸下,對于毫無作戰經驗的人來說就可能是滅頂之災。
但這會兒任喬邦卻不會再輕敵,他這也不過是虛晃一招,為了分散盛瀾的注意力。
待整片玻璃都碎裂脫落時,他已經拖著受傷的手再度向盛瀾襲去!
對于任喬邦來說,他自己怎么樣已經無所謂,他現在就是要盛瀾受傷、吃虧,他要將對方打自己的都報復回來!
果然,玻璃碎裂之后,盛瀾再顧及不到注意他那邊。
——早在整片玻璃開始脫落的時候,盛瀾就回身向后沖去,他先是一個搶步,將還愣在原地的一位同事推離這邊。
之后又一個加速,在碎玻璃撲面落下的時候,將遠處一名就坐在玻璃墻底下辦公的同事護住!
變故就發生在這一瞬間,非戰斗人員誰都來不及做出反應。
外面的人尚且如此,坐在辦公室里面的同事小項則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事發的時候,他還坐在辦公室里面擺弄自己的數據板。
小項聽見了一聲巨響,被嚇了一個機靈便瞬間抬頭去查看,這是人類遇襲后的本能。于是他看見有一塊兩只成年男人手掌那么大的玻璃,在周圍玻璃碎裂后垂直落下,正好沖著自己的方向砸來!
但即使看見了他也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只能驚嚇得大叫。
可就是這個時候,他又被一個穿著白色大褂的人護在身下!
淡淡的桃子味。
除此之外,根本反應不過來什么的他,又聽見“刷拉”一聲響!
——那塊玻璃,在護住他的同事背上炸開了!
外面,雖然眾人都來不及反應,但也有很多人看得清清楚楚。
眾人就只見整片玻璃碎裂的瞬間,如果不是盛瀾及時趕到,那坐在辦公椅上的小項便很可能會被掉落的玻璃擊中頭部!
甚至運氣更壞一點,直接被切割斬首都有可能!
走廊上的同事們齊齊色變,剛才還能一臉冷酷霸氣送伯爵離開的胡秘書,這會兒整張臉的表情都扭曲了,大家齊齊向盛瀾的方向跑去。
但在那之前,任喬邦更快的抵達了盛瀾所在的位置!
機不可失,他已經不會認為被落下玻璃砸中背部就能給盛瀾帶來什么傷害了。
他本就是想趁亂襲擊,這會兒當然是直接又飛腳一踹!
但對面剛剛保下一個人的青年,卻像是預判了他要過來一樣——被砸了一下的盛瀾沒有半刻停息,雙臂一撐就抖落開渾身的玻璃碎片,重新站了起來。
他不僅站,還身體柔韌地向側后方一傾,再度輕松避開了任喬邦的一腳。
與此同時他伸手,儀態凌厲又強硬地拽住了任喬邦踢過來的小腿,黑白澄澈的眼眸也因為同事差點被波及而變了神色。
這一次盛瀾不僅出手如電,力氣還大得驚人。在捉住任喬邦的瞬間,他就毫不猶豫地扯著他向后一拖!
“啊!”
伴隨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任喬邦再度劈了個豎叉。
而且跟上次他踹門踩空的豎叉不一樣,這次是被盛瀾硬拖著以寸勁拉開,完成這個動作后,他還一腳踩上任喬邦的大腿,將他近一步向下一按!
任喬邦結結實實地摔在了一堆碎玻璃上,被尖刺的玻璃隔著西褲刺進肉里,外加上又被強行拉伸了一下,他痛得直接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一瞬間勝負立分。
盛瀾下一刻扯住任喬邦的衣領,將人從地上拽起,半拖著滑過滿地玻璃碎片的地面,又一次砸在墻上。
這次是他用手肘狠狠抵住了任喬邦的咽喉!
渾身劇痛、加喘不過氣的缺氧讓任喬邦再度瘋狂掙扎起來,還嘗試大口呼吸。
但都失敗了。
輕松將他抵在墻上的黑發青年,仍舊游刃有余。
即便碎裂的玻璃割破了他后肩上的某處皮膚,但對比任喬邦全身掛彩的狼狽來說,青年俊秀的容貌沒有半分改變,依然神姿高徹,身長玉立。
“你瘋了。”
面對任喬邦的掙扎,盛瀾只語氣淡淡地說。
下手毫不手軟。
隨后他轉頭問趕過來的胡秘書:“報警了嗎?”
胡秘書點頭。
看向夫人的目光也難掩錯愕。
他雖然不擅戰斗,但在商場上也算身經百戰,也經歷過被人暴力搶公章、差點被綁架逼他簽合同的事。
但他所經歷的所有刺激的事加起來,也不及今天夫人的這一場來得讓人覺得震撼……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
“您沒事吧?”胡秘書難得的嗓音發顫。
盛瀾被玻璃割傷的肩胛骨處微微滲出了血,因為穿著白大褂,所以血跡很快就顯現了出來,是一點淡淡的紅暈。
胡秘書不敢亂碰夫人。只立即抬手又通知醫療隊的馬上趕過來。
盛瀾本身卻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他是覺得有一點點疼,但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如果不是看見小胡秘書天崩了一樣的表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后背被割傷了。
……這就是S級體力?
可是據他了解,頂級體力也會覺得疼,痛覺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樣的,只不過體力值高的人身體復原力會強一點。
所以如果自己沒覺得疼,那應該就是傷得不重。
比起可能流血了的背部的那一點點疼痛,還是不斷掙扎反抗的任喬邦更讓他厭惡。
可是盛瀾已經不會再放開他,由著他亂搞了。
“大家都沒事吧?”他關心地問向周圍的同事。
大家都趕緊搖了搖頭。
沒有人有事,但有好幾個人看向盛瀾的眼睛都盈滿淚花!
“小盛你沒事吧?你,你受傷了!”
“小盛剛才也太帥了!”
“小項,你還不認識小盛吧?要不是他跑去救你,你估計就兇多吉少了!”
“剛剛小盛跑去就小項之前還順便救了我!”名叫伊娃的金發女同事看向盛瀾的眼睛充滿崇拜和感激:“謝謝你小盛……”
同事們七嘴八舌地感激他,盛瀾卻不好意思,主要任喬邦是因為要襲擊他才這么做的。
但同事們卻不認為這件事情跟他有關。
“再怎么樣也不能破壞公共設施吧?!這么做的人就是沒有考慮過其他人的下場,甚至他本來就是惡意行兇!”
“這就是個變態吧!竟然敢在咱們公司內部逞兇?!”
“報警了,快找法務,不能放過這個變態!”
“胡秘書,絕對不能姑息他!”
任羅嘉穿過人群走了進來,身邊跟著扶著他的任喬楠。
剛才玻璃墻碎裂的剎那任羅嘉其實也在下面,雖然不太能因此受傷,但任喬楠還是趕快護住了自己的父親。
現在兩個人身上都沒落傷,但看上去也都頗為狼狽。
任羅嘉也被任喬邦的沖動氣得不輕,可當他看見任喬邦被盛瀾死死按著控制住的時候,第一反應還是讓盛瀾松手——
“盛瀾,你這是要掐死你大哥嗎!”
任羅嘉爆吼,周圍人隨之一靜……什么大哥?
也有喜歡八卦刷新聞的人,早就知道了任家真假少爺的事,只是他們從前也不知道公司里有個實習員盛瀾,也就更加沒聯想到這茬,倒沒想到人在公司上班,竟然還吃上了任家的瓜!
任羅嘉已經又一清嗓子,對一旁的胡秘書說:“今天這里發生的事我很抱歉,所有的損失我任家都會一力承擔,絕不推脫。但是。”
他話鋒一變,又盡量保持風度地說:“胡秘書也看到了,這兩個都是我的兒子,他們兩個小打小鬧,是我任家的內部矛盾,我自會解決。所以這件事還請您不要插手。”
“……什么呀!怎么又成兒子了?”
“不是,一個姓盛,一個姓任,什么兒子?”
任羅嘉此話一出,圍觀中人已經有人不由小聲說:“盛瀾明顯是不被他們喜歡的孩子,都快被趕出家門了!”
“剛才下手那么狠,竟然說是小打小鬧?”
任羅嘉自然聽見他們的議論,又一整衣衫,道:“小瀾跟他大哥從小沒有養在一處,兄弟兩個關系不合,又都是Alpha,意見不統一,大打出手是都有錯,但都是年輕人嘛,我作為父親也沒有辦法。
“之前只是我對小瀾的磨煉,我對所有的兒子都是一視同仁的,即便有些方法外人可能不理解,但是小瀾……你看爸爸什么時候打過你、虐待過你?”
【呦嚯,這是發現你厲害,要打親情牌了?……有點惡心。】
盛瀾絲毫沒被打動,也同樣有點惡心,于是他抵在任喬邦咽喉上的手臂又一次加重。
“任先生,我想您忘了,我現在還叫盛瀾,從來沒姓過任。”
盛瀾慵懶地撩了下眼皮,在任喬邦更劇烈的掙扎下說:“還有你們巴不得我死在外面的事兒才過去幾天,要我再幫你上上熱搜回憶一下么?”
任羅嘉畢竟是塊老姜,這次他沒表現出生氣,當即一笑說:“姓氏不是小瀾你自己舍不得養父才不叫改的么?咱們畢竟都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當初得知你流落在外,爸爸可是第一時間把你戶口遷回任家的。”
【胡說!原主怎么會舍不得那個賭鬼爹而不改姓氏?是任家根本沒這個心思!他們就是以原主為恥!】系統當先跳腳,它算是聽出來了:【什么人啊!竟然直接不要臉了!他這是要拿親屬關系控制你了!】
畢竟還是一個戶口本上的人,如果盛瀾今天真的不給任伯爵這個面子,傳出去那就是不孝。
星網上消息五花八門,網友不一定能對原主的遭遇感同身受、或是看到全貌,到時候一被帶節奏,那任家的口碑就又翻盤了。
在任喬邦被箍得臉紅脖子粗的呻.吟聲中,任羅嘉仍能保持鎮定,再度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后,又對盛瀾說:“小瀾你這么出色,能在蔚藍總部工作,還是非常優秀的Alpha,對于爸爸來說,你當然是爸爸最喜歡的兒子。”
任伯爵語氣溫和,甚至一臉慈眉善目:“以后,爸爸一定會更好地培養你。”
【這就是打個巴掌給個甜棗?他不會還以為你會像以前一樣,給點甜頭就感恩戴德吧?老東西!!】系統更加跳腳。
【……不過好在剛才一波打臉值掉得夠多,任喬邦加上老家伙那邊,總共已經掉落13%了,收獲頗豐!要不今天就先這樣?硬碰硬不是辦法,明天趕緊想辦法把你從任家的戶口本上遷出來!】
任羅嘉已經又客氣地對一旁的胡秘書說:“是我教子無方,不該讓他們兩兄弟在貴寶地大打出手,回去我一定好好約束。而且我也說了,今天的所有損失我們都會賠……”
“不行。”盛瀾打斷了他。
即使涌上來的保安們已經將任喬邦捆了起來,盛瀾也不放心將隨時可能會發瘋的任喬邦交給他們。
他就站在墻邊,親自守著被捆成粽子的任喬邦,還一腳踩在對方身上。
同時,他回眸,像面帶笑容的任父一樣,也沖這老東西微笑:“公然破壞別人家的辦公場地,還險些傷人,這件事跟我們是不是兄弟有什么關系?還是說,就因為任喬邦是我兄弟,你就打算讓我包庇他?你確定要讓我這么做?這就是你教養孩子的辦法?”
“你!”任伯爵也沒想到盛瀾竟然沒跟自己硬碰硬,卻還是反將了一軍!
他也沒想到盛瀾竟然真心不考慮自己給出的這個臺階,不由有些急道:“爸爸還不是為了你好?別忘了你也參與了這場斗毆!如果真要追究,你在蔚藍也留不下!”
單純看盛瀾穿的白大褂,他就知道盛瀾是這里的實習員了。
即便非常震驚于這位二兒子悶聲干大事的能力,但此刻為了家族聲譽,為了任喬邦,也是為了能挽回盛瀾,他不得不這么說。
是人都會有軟肋的,他不信盛瀾會輕易放棄這個實習機會!
“不好意思任伯爵先生。”
這時,收到盛瀾的眼色,已經確定夫人心意的小胡秘書開始發揮職能。他直接攔在任伯爵和盛瀾之間:
“既然我們夫人說了不能姑息,就請您還有您鬧事的兒子稍安片刻,靜等警察前來。”
任伯爵最討厭的就是這位道貌岸然的秘書,下意識反駁:“說了這是我們的……等等,你說什么,夫人??什么夫人!”
任伯爵語氣上揚且帶著震驚,一旁的任喬楠也猛地抬頭!
從發現父親竟然是挽回盛瀾時、臉色就煞白一片的他,此刻臉上只剩下了震驚!
他還是不信盛瀾能靠自己在這么短時間內進蔚藍實習、跟霍學長比肩,所以這個剎那,聽見胡秘書口中的“夫人”,他恍惚就意識到了什么……
雖然難以置信,但任喬楠仍舊看向盛瀾。
胡秘書已經無比恭敬地介紹道:“是的,您沒聽錯,盛瀾先生是我們的董事長夫人。”
任伯爵:???
一剎那,連任喬邦都忘記了掙扎!
——什么鬼?!
盛瀾的男朋友,不是郁誠晏嗎??
怎么又是董事長夫人了!??
包括霍萬明在內的公司職員也都傻掉了,愣愣地看著黑發青年。
霍萬明:……好像盛瀾學弟是說過,他是類似家屬捐樓才進公司實習的……
但這個樓捐的是不是有點多啊?
比起眾人的震驚,盛瀾作為當事人卻堪稱鎮定,他沖任羅嘉聳了聳肩:“所以,你也看到了,我倒是不會被趕出蔚藍公司。”
眾人:“……”
那肯定的。
畢竟不做實習員,也是董事長夫人……怎么說都拿著公司最大股份的……
所以盛瀾什么時候成了董事長夫人的???
不對,還有個重點是他們董事長是誰來著……這個好像很少有人提起過啊……
“老婆?”
正當眾人齊齊靜默、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和表情,任家人也不知該從哪兒開始套信息的時候,一道清冷沉著、如玉石鳴的嗓音驟然響起。
對方速度很快地靠了過來。
清冷的氣息散開,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任喬楠更是因為這道熟悉又陌生的氣息而猛地將頭抬起!
但對方并沒有在他面前停留片刻。
那人銀發紅眸。
就那樣踩過滿地的碎玻璃,直接又迅速地來到這間凌亂的辦公室內,目的明確地來到盛瀾面前。
見他腳邊倒著個被捆成粽子的人。
來人疑惑地歪了歪頭,遂發現那個被黑發青年抵住的人猶掙扎不止,于是他走過去,主動接過了青年手里的“活計”,也一腳踩在對方的身上。
盛瀾見到他,便松了口氣。
一直牽制任喬邦也是很累的,他干脆從任喬邦身上抬腿。
任喬邦:“咳!”
最后悶咳一聲,這次竟然連掙扎都沒力氣了!
但來人并不在乎。
他只又望向盛瀾。
“老婆,你……”
話才脫口半句,來人紅色翠玉似的眼眸忽然一動。
他鼻翼也微不可查地聳動了一下,片刻后,剔透的紅眸驟然變得黯紅如血!
——他看見自己老婆的背后,有一條血痕。
第50章 他是一切的掌控者。
森然冷厲的氣息炸開來。
男人還穿著一身標準的銀翼軍制式軍裝, 上面微染著幾片血跡般的褐色深痕。
不知先前經歷了什么,他神色冰冷狠戾、風塵仆仆,一身的肅殺之氣。
而在看見青年背上的那道紅色血痕后,肅殺之氣直接上升為殺意!
驟然寂靜無聲的大樓走廊里, 男人薄唇緊抿, 黯紅色的眼眸淬冰一樣陰寒。
眾人只見他猝然抬起雙手。
將戴在手上的制式手套粗魯地擼掉、毫不在意地收起來, 而后他來到青年的身后,緩緩地、極克制地揚起指尖。
帶著硬繭的指尖, 就輕輕點在那淡淡血痕滲開的邊緣。
與他撲面帶來的彪悍狠戾氣息不符的, 是男人輕柔的動作,就仿佛是在撫摸一片云朵。
——他不敢真的碰觸那片傷痕。
就只能低眸細致地觀察,看青年的背部, 也看他的面頰、脖子, 全身。
“寶寶?”
男人喉結上下滑動片刻, 嗓音無意間壓得很低:“……你受傷了。”
聲音同樣很輕。
但這個剎那間, 所有人卻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被嚇的。
只唯獨被男人近距離貼身的當事人倒依然淡定。
盛瀾完全沒覺出有什么需要恐懼的地方。
他只給對方看了一眼背部,就轉了回來,黑眸瞬間落入男人腥紅的雙眸之間, 倒是從里面看到了擔心的情緒。
“我還好。”盛瀾握了握他的手, “只是被砸了下, 好像沒受傷……阿晏你已經忙完了嗎?”
……
青年的語氣,跟日常詢問對方吃過沒有一樣,簡單、輕松。
這一刻整層樓的氣氛才像是冰消雪融,人們才齊齊地、終于喘上了一口氣。
之后又都不禁打量起, 盛瀾對面、喚他做“老婆”的男人。……或者說是青年?
在場的人中, 認識郁誠晏的除了任家人,就只有小胡。
于是除了小胡以外,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看這突然出現的高大穿軍裝的男人,又看了看他們的董事長夫人……
所以,不要告訴他們,男人就是他們的董事長吧?
不是,這也太年輕了吧!
可如果不是……這人剛叫盛瀾什么?是老婆吧?……
那、那也沒看出來,小盛是玩這么大的人啊!
而接下來男人的行為,就解答了所有人的疑惑。
與老婆對視了半晌后,郁誠晏終于相信他沒有受什么重傷。
黯紅色的眼眸才終于轉開了,又目透寒光地緩緩向周圍掃視起來。
不知是不是氣質過于凜冽的緣故。
那雙明明剔透如紅寶石的俊美眼眸,總是讓人想起沉積血肉的血池深潭。
……單是被那雙眼睛掃過,不寒而栗的感覺就如跗骨之蛆一般,問心無愧的人都差點打了個哆嗦。
就這樣充滿壓迫地掃視完一周。
男人削薄的唇唇角一壓,終于開口:“小胡。”
“是,郁哥。”在稱呼上小胡隨了井年,都一起這么叫他。
但不知其中細枝末節的蔚藍員工們齊齊看了眼胡秘書,又齊齊轉頭看向男人,心中已經有了個答案。
——能讓外號“胡閻王”的小胡助理如此恭敬、重視的一個人……
不是董事長,也應該不太會是其他人了!
更尤其是渾身散發著淡淡冰雪味的男人卻不以為意,還是森然開口道:“發生了什么事,你來說。”
……
任羅嘉和任喬邦先前都沒真正見過郁誠晏,可也從對方的著裝和盛瀾的一句“阿晏”中聽出來了,這就是郁誠晏。
一個郁誠晏不足為慮。
正如任羅嘉先前所說的,他只是個普通單兵、普通素人,就算他來為盛瀾撐腰……
他普通個屁啊他普通!
現在這情況,怎么看他都不可能普通了啊!
那邊,胡秘書已經在用簡潔的語氣、一五一十地向“郁哥”匯報著情況了——
“這個人他率先襲擊夫人。”小胡一指地上的任喬邦,之后又說:“襲擊不成被夫人反教訓之后,他有心報復,又破壞了這里的玻璃墻壁構架,造成大面積坍塌,夫人在救人途中受了傷。”
盛瀾:“……”
等一下。
等等等!
雖然胡秘書只是陳述事實,這個描述方式也相當簡潔、輕描淡寫,但有個問題——
郁長官知道,我不可能打得過任喬邦。
他在心里跟系統說。
關于自己實力忽然提升這件事,其他人的看法盛瀾根本不在乎。
他不在乎讓任家人疑惑、糾結自己為何會變強,也不是很在乎其他同事會怎么想。
畢竟在這方面他也沒有欺騙過任何人。
但!郁長官是特殊的啊!
沒有人比郁誠晏更了解自己的實力了。
也沒有人比他更懂作戰。
盛瀾就算沒有腦子也知道,在郁長官聽小胡秘書說第一個字的時候,就會發現里面的問題——自己怎么可能打得過任喬邦?!
于是在胡秘書剛說出“襲擊不成”幾個字的時候,盛瀾就趕緊抬眸去看自己的男朋友!
但郁長官只是認真地在聽胡秘書說。
其實從聽見自己被襲擊時開始,郁長官紅得像能滴血的雙眸就已經凝成了一片冰碴了。
而發現自己驟然抬頭望向他的時候,對方便垂眸看了一眼。
盛瀾覺得對方握住自己的手略微緊了緊,熱熱的……下一瞬,郁長官干脆抬手圈住了他的腰。
盛瀾:……
忽然安心了是怎么回事?……
那他就只好也,半推半就地往對方肩頭一趴。
不動了。
……反正小胡秘書都說自己受傷了。
傷患者就是需要倚靠男朋友才能站立的嗯嗯。
系統:【……】
【所以你剛才究竟在擔心什么東西。】系統不是很懂:【他跟你是一伙兒的唉,總不會這個時候忽然打斷小胡秘書的陳述,來詢問你是怎么打過任喬邦的吧?】
【那這樣的話,他怎么配做你男朋友!】
盛瀾:“……你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用再分析了。”
盛瀾將臉偷偷在男朋友肩上蹭了蹭。
其實他才沒有想這么多,他只是在想自己實力突然變高了這么多,該怎么跟男朋友說。
……阿晏又沒有系統。
甚至連有系統的盛瀾,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發揮出S級的實力的……從C變成S唉!沒有經歷過的人,根本就無法體會他現在還在蕩漾著的驚奇!
所以這種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又該怎么跟其他人說?
阿晏的肩膀上還戴著沒有圖案的肩章。
這對于盛瀾來說有一些硬。
但他仍愿意在上面蹭著,完全是無意識地。
他想,阿晏的確根本沒有追問這件事。
就像系統說的,郁長官不是那樣的人。
甚至被對方用護在懷里的姿勢抱著,盛瀾已經感受到他隱隱壓抑著的怒氣了。
針對任家人的。
那邊,胡秘書又說了他制伏了任喬邦后,任羅嘉欺負自己的事。……其實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他們只要等著警察來就好。
但郁長官想要問,那自己也攔不住。即使不像這樣當場問清楚,這里這么多人這么多監控,阿晏分分鐘也能理清事件的全貌。
盛瀾并不介意被男朋友知道自己跟任家的矛盾。反正阿晏早就知道。
但是聽著聽著,盛瀾卻又發現了一個,先前被自己忽略的問題——
剛才小胡秘書介紹自己的時候,有說自己是董事長夫人啊???
董事長夫人=董事長的老婆。
已知阿晏叫自己老婆=自己是阿晏的老婆。
于是代換推理可得,阿晏是董事長。
……???
盛瀾又立即重新抬頭!
他知道阿晏一直都很想低調的!!!
就在盛瀾猛地改變埋頭姿勢的一瞬,小胡秘書恰好將情況都交代得差不多了。
郁誠晏與他對視,露出一個安撫的目光,清冷的氣息散開,男人不僅沒糾結董事長的問題,甚至還抬手摸了摸他的頭。
之后他放開了他。軍靴緊束的長腿向旁邊邁了一步,郁誠晏將地上被捆成粽子的任喬邦直接拎了起來!
兩根手指,輕輕松松地使對方保持住了站立的姿勢。
郁誠晏沒什么廢話,血一樣的紅眸凌厲,眉眼壓低,只問了一句:“你襲擊我愛人?”
“……”
莫大的恐懼瞬間將任喬邦淹沒!
“我……”他只來得及說一個字。
也只能說出一個字。
之后就兩眼一翻,不知怎么就再無了聲息!
失去意識的任喬邦身體直接砸在地上,并沒有人去接。
旁邊的任伯爵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大喝出聲:“喬邦!”
畢竟看任喬邦倒地的架勢,他甚至不確定自己的大兒子是昏過去了還是直接死了!
任羅嘉開始崩潰地大叫:“你殺了他?你怎么可以!誰給你的權力那么做?我們是伯爵之家,我有爵位在身!……”
但也就是在他激動嚎叫的時候,郁誠晏的眼瞳緩慢地挪動、不耐地從空中劃過,又十分利落地精準在他身上落定。
冷昳的雙眸目光冰冷尖利。
好似蒙了一層無法被破開的堅冰,與之對視的瞬間,就被拽入了寒冷徹骨的雪地。
“……”
像被大型食肉性猛獸困在角落的小動物,來自隨時可能會喪命的認知、以及來自本能的畏懼,讓任羅嘉一個字音都無法再發出。
與此同時,“咔嚓、咔嚓”的響聲傳來。
郁誠晏的軍靴重新踩在滿是碎玻璃的地面上,一步一步、輕松又深重地向他靠近。
明明只有幾步路,對于任羅嘉來說就像是一個世紀般漫長。
他本能地四處去看,想看看誰能幫到自己,在這個時候,他下意識地看向了任喬楠。
“楠、楠楠……”任羅嘉發出顫抖的聲音。
任喬楠當然也在一旁跟著顫抖!
任喬楠做夢都想不到,自己跟偶像的第一次正式見面,竟然是這樣的場面!
不要命了的大哥,作死的爹,全然無力的他。
任喬楠現在就是后悔。
很后悔為什么剛才任喬邦上去突襲盛瀾的時候自己沒有攔著……不。
他應該后悔,為什么自己今天會跟著一起來蔚藍公司!!
如果不來,父親和大哥遭遇的事自己就不會知道。
他也就不會被郁學長看到是跟這兩個人一伙的,就可以當什么都沒發生……
總之這個時候的任喬楠也怕極了。
他怎么可能有勇氣和力量去阻止郁學長?沒有人能抵擋畏懼的信息素!……也根本沒有人能阻止、左右這個人!
在任羅嘉求救的聲音和目光中,任喬楠戰栗著,很難做出抉擇地,最終只能逃避地閉上了眼睛。
看見他的反應和舉動,本來還指望他能攔一攔自己學長的任羅嘉,叫喚的聲音戛然而止。
當然,沉默也是因為那道高大的陰影已經在他眼前落下。
任羅嘉:“……”
撲面而來的冰雪氣息,像座驟然壓在身上的冰山。
讓任羅嘉膝蓋一軟,再也說不出什么來——他甚至直接跪在了地上!
作為在場唯一一個年過半百的長輩,同時又有爵位在身,任羅嘉知道這樣做對他來說是羞辱,會讓他看上去很沒有骨氣。
但!強大的恐懼和求生欲讓他不得不這么做!
如果不是牙關打顫到根本說不出話,他還會開口求饒!
就這樣被那道如山一般的陰影籠罩著、被那雙血一樣的紅眸盯視著,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下一秒就將極致痛苦地死去一樣。
于是現在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活在了對于痛苦和死亡的畏懼里。
就像是陷在了沼澤泥潭里一樣。
知道自己快死了。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去死。
于是明明什么都沒發生。
任羅嘉卻還是瞪大眼睛、仰著脖子,瀕死的魚一樣、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起來。
仿佛有人篡奪了他賴以生存的空氣!
但不知道就這樣被凌遲折磨了多久,奇跡發生了——
任羅嘉發現,自己又感受不到那股令他恐懼到無以復加的氣息了!
劫后余生的感覺很神奇。
任羅嘉頂著發紅突起的眼球,和滿頭的大汗,不敢置信地抬起頭,就看見那雙冷森森的冷昳紅眸,正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自己。
……
盡管依然讓人汗毛一炸,但也同樣沒有像剛才那樣,會產生一股讓他窒息的感覺了。
“……郁、小郁是吧。”
重獲新生的心情,讓人忍不住覺得雀躍。
以為對方對自己的懲罰結束了,任羅嘉一邊大喘著氣,一邊有些慶幸地想,幸好這小郁到底還顧及自己是盛瀾的父親。
他語氣不由輕快了一分地說:“我是小瀾的父……呃!”
話沒說完,任羅嘉就被他完全不理解的速度、被人同樣用兩根手指輕松地挑起,然后重重摔在墻壁上!
任羅嘉還不如任喬邦耐打,被砸在墻壁上后,后腦勺和后背的悶痛都讓他在那個瞬間險些窒息。
可就在他即將失去知覺時,那股畏懼的氣息又驟然襲來!!
生存本能讓他險些喪失的意識重新回籠,任羅嘉終于意識到,對方對自己的“酷刑”并沒有結束。
就像是貓逗弄老鼠一樣。
對方先狠狠地懲罰自己、讓自己絕望,之后再稍微放開一些,讓人以為看到了希望,然后再狠狠地將他推入深淵!
任羅嘉徹底放棄和談,被逗弄得顏面掃地、毫無尊嚴,以及陷入滅頂恐懼后的反撲都讓他無法自控地大喊大叫:“夠了!適可而止吧郁誠晏!你是什么東西,怎么可以對我用私刑?!我好歹也是伯爵!”
“你不能殺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伯爵!你,你再厲害,也不能殺皇室的人!你要好好想想你的前程!”
可無論他怎么聲嘶力竭地叫喊,在對面不動如山的男人面前,都像是場笑話。
銀發紅眸的年輕人,最多也只是不耐煩地閉了下眼。
沒有人會在意蟲蟻死前說什么,但人們偶爾會不喜歡聒噪。
后面的胡秘書甚至抬手點了點自己額頭——一整個被尷尬住了,什么叫蜉蝣撼樹?今天算是見識了。
而這時,任伯爵卻像是發現了救命稻草一樣叫住了小胡。
“小胡秘書!小胡秘書,你快勸勸他!他這是私設公堂!他對我用私刑!他是你們董事長!這事傳出去你們蔚藍集團就全完了!”
小胡秘書:……
第一反應是趕緊向后退了一步。
——聽聽他在說些什么鬼話。
勸那位?……好陌生的語言。
“怎么了怎么了。”
動靜鬧得太大,就連“日理萬機、很忙、預約也要幾天后才能見面”的井總都親自跑下來吃瓜……啊不,是參與處理公關問題了。
這時候任羅嘉才發現走廊上已經多了很多人,非常多的人——他喊救命的聲音實在太大,樓上樓下、本不該跑來看熱鬧的人都忍不住跑來了,沒有人能抵擋這種吃瓜的誘惑!
只不過蔚藍公司的職工素質很高。
大家只是看著、議論著,偶爾有幾個人在錄像,但都井然有序,動靜不大。
不過這也足夠任伯爵意識到,自己是在對方的地盤上……
明明對面一個個都是穿著正裝一副精英人士打扮的吃瓜人,在他眼中卻成了一個個看他受辱的惡魔。
意識到這點,他終于再度失控地崩潰大叫:“你們還講不講法了!”
“講法?”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的井年大笑出聲,像聽到了什么巨好玩的笑話:“講法啊,我們當然講法。”
“但是軍隊有獨立懲治權,這個你是知道的吧?”
說著,他又悄悄從背后指了指一身軍裝的男人,示意任伯爵。那表情仿佛是在說:你也不看看你在跟誰講法。
任羅嘉臉上的猙獰之色,立馬變成了一片怔然。
剛才一瞬間發生的事太多了,他根本來不及梳理……已經知道姓郁的并不像他之前調查的那樣只是個普通人——他至少家財萬貫、早早就繼承了蔚藍集團,甚至還是神秘的幕后投資人。
這讓人驚奇,也讓人十分不想去相信。
但無疑,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
而真正讓人覺得恐怖的還遠不止這些。
經過井年的提醒,任伯爵堪堪意識到……如果說姓郁的年紀輕輕,就可以在蔚藍集團里德高望重的話……
那他可能單純只是個商人嗎?
……不可能。
常年在首都星經商,沒有人比任羅嘉要清楚,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一個他很早時期就猜到過、但在幾番調查取證后又被他排除掉的可能,再度浮現在他腦中。
而這個可能,無疑是任羅嘉不能面對也無法面對的,因為……
“你派人查過我。”
低沉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像冬日里軍靴踏在堅硬冰面上的聲音,咚咚咚地敲在人的心上。
任羅嘉直接因為這個聲音發起抖來。
“知道我是誰嗎?”對面的人已經問。
“……”
還在發抖的任伯爵不得不一五一十地回答:“之前不知道……”
“我想你也不知道。要是知道。”男人猝然打斷他,又忽然改為厲聲喝問:“你怎么敢來招惹我的人!”
“我……”
“我明明給過你線索,讓你們去查,就擔心你們打擾我的寶貝。”忽然失去所有耐心一般,郁誠晏驟然出聲打斷。
他紅色的眼瞳淬著冰,削薄的唇直接僵硬抿成一條線。
在任羅嘉因為恐懼和震驚、越發顫抖不止的時候,他抬起手,又嫌棄地落下,冰冷薄唇最后只吐出兩個字:
“廢物。”
任羅嘉:“……”
這個瞬間,沉默、壓得人喘不過氣的冰山都變成了救命的浮木,當事人忽然覺得被當做玩具和老鼠,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好——因為任羅嘉此刻才意識到,被玩弄于鼓掌之時,自己至少還能活著。
而眼前這個青年足可以輕易讓自己死!
什么制約,什么交易、威脅,在他面前都如玩具一樣輕易。他有權利輕易地踏碎一切。
他之前沒有,是因為他克制,他講理。因為沒有人招惹到他頭上。
所以他不需要透露身份,不需要去審判,他俾睨眾生,不需要去特別關注任何一個人。
但此刻他受傷了。不,應該說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細心呵護的愛人。
他的愛人受傷了。
于是蟄伏的掌權者選擇不再沉默,不再忍受。
任羅嘉不禁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盛瀾。
剛剛,滿地的碎玻璃渣里,這個衣裳帶血、風姿彪悍的冷盼男人,還曾經輕柔地將他的愛人擁在懷里。
……
盛瀾就是一切的鑰匙。
自己怎么早沒認識到這一點?!
任羅嘉開始將求助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用顫抖不已的雙腿再度下跪,恨不得膝行到自己的兒子面前。
他知道盛瀾不會輕易為自己求情,但他也記得他剛來任家時,渴望被自己關注、看到的模樣。
他可以求他,可以保證永遠只愛這個孩子!于是他看他的眼睛充滿熱切。
可一切的幻想,又都在他看見黑發青年清澈的瞳仁時碎裂。
長長的睫毛像是鍍了一層絨絨的金。盛瀾眼皮下耷,眼角的淚痣精致,表情無悲無喜。
他看他,不是在看一位父親……或許也是在看一個父親,是一個失敗、令人作惡、惹人發笑的父親。
……
就如同看戲一般。
那雙明洞清澈、黑白分明的眼瞳里,甚至沒有涌動太多的情緒。
只有好笑和冷漠。
沒有原諒。
……
所以盛瀾跟郁誠晏其實是一樣的人。
——不知為何,這個認知驟然撞入任羅嘉的頭腦里。
或許相貌神態不同、行事方法不同,氣質風格更是天差地別。
但他們就是同樣的人。
因為對自己夠狠,因為跨越了許多波折凌駕于自身,于是可以輕易凌駕他人,于是也嫉惡如仇,不會原諒。
所以他們才能走在一起。
所以,可以說,盛瀾也是今天這里一切的掌控者。
而任羅嘉忽然明白,無論如何,今天的盛瀾都不會放過自己。
……
當然,之后他也不會放過任家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