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紅色法拉利在公路上招搖疾馳。
車內,韓澈目視前方專注開車,分出些微空隙又問一句:“你確定不告訴聞老師?”
“告訴清臨做什么?”副駕駛位,沈渟淵偏頭望著窗外掠過街景,嗓音沉緩,聽不出太多情緒,“你是希望他被我嚇跑,還是希望他來阻止我?”
“也許都不是,”韓澈笑道,“告訴他,或許他很愿意成為你的幫兇。”
幫兇。
不是什么好詞,但于此時的沈渟淵而言,這詞卻透著一種難以言明的親密意味。
引得沈渟淵真有一瞬遲疑。
如果是在以前,他當然不會遲疑,但現在不同了,現在畢竟聽過聞清臨講“我們都是瘋子,天生一對。”,講“你是我二十九年人生中,最大的意外之喜。”這種話語了,沈渟淵真的在某個瞬間想,或許聞清臨就算知道他想做什么,也不會害怕逃跑,甚至不會阻止他,而是會成為他的——
幫兇。
這樣的念頭只是稍一觸碰,沈渟淵都難以抑制心跳的加速。
但最終這遲疑也不過只是瞬間。
“不要,”沈渟淵闔了闔眸,果斷回絕道,“我舍不得讓不堪的臟東西,污了他的眼!
即便內心深處無比渴望聞清臨會與自己同墜落共沉淪,但理智上,沈渟淵并不會真的這么做。
勸解未果,韓澈只好轉而提醒道:“隨你,只是萬一被聞老師發現了,讓人生氣了你別再發瘋就行!
沈渟淵抿了抿唇,半晌才點頭低聲應:“我們…快去快回!
一刻鐘后,紅色法拉利在沈家老宅外停下——
這邊現在只有沈達夫妻在住了。
很顯然,這二位舍不得自以為的尊貴身份。
沈渟淵開門下車,又轉頭對車里韓澈道:“萬一聞老師給你打電話,能瞞就瞞,瞞不過就說我來和沈達談收歸股權的問題!
這也不算說謊——
今天確實是要同沈達談收歸股權問題的,只不過…
沈渟淵斂了眸,濃密睫毛掩住眸底晦暗,只不過具體怎么談,還是不要讓聞老師知道了。
韓澈點頭應了一聲,眼見沈渟淵已經轉身往別墅大門的方向走了,他又忽然開口,語氣嚴肅了兩分:“渟淵,你自己心里有數的!
沈渟淵腳步微頓,片刻后,他才回了下頭,朝韓澈微微勾了下唇,低聲應:“放心,我還沒瘋到真想把自己送進去。”
話音落下,沈渟淵便轉回身,邊大步走向沈家大門,邊抬起一只手,動作利落抽開了襯衣上的領帶-
聞清臨最后還是沒有在壽宴上吃飯。
他確實是放心不下沈渟淵,尤其在自己到了之后,給沈渟淵發過一條信息,卻一直沒收到回復之后,就更莫名覺得心神不寧了。
雖然暫時不回信息并不能說明什么問題,沈渟淵畢竟還在靜養期,他這周在醫院用電子設備的時間都不多,如果韓澈過去了,很可能兩人在講話聊天,暫時沒看手機,這都很正常。
但聞清臨今天就是莫名靜不下心。
因此他只是去送了一幅自己畫的畫,是新年系列里目前為止畫得最滿意,也正好和過壽有關的一幅,之后又和老太太寒暄了片刻,就婉拒了老太太的熱情挽留,還是提前離開了。
不過離開前,在老太太盛情邀請下,聞清臨還是喝了一碗那家酒店的招牌海鮮粥——
是真的很鮮很美味,食材都是從國外最頂級的產地直接空運回來的。
符合沈渟淵的口味,聞清臨便打包了一盞。
從酒店出來,聞清臨叫了輛網約車——
司機小張被放假休息了,他自己也還略微有些事故ptsd,暫時不想自己開車。
等車來后,坐進后座,系好了安全帶,聞清臨便解鎖手機,點開沈渟淵的對話框,干脆打了通語音電話過去。
然而…
無人接聽。
聞清臨微微蹙眉,轉而直接打了電話。
可近一分鐘后,再次無人接聽。
眉心蹙得愈緊,聞清臨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點兩下,又將電話打給了韓澈。
韓澈倒是接聽得很快,聽筒中傳出來的聲音懶散一如往常:“聞老師?”
聞清臨沒有立刻出聲,而是屏息聽了片刻,才直截了當問:“你們不在醫院,去哪兒了?”
聽筒中立刻傳出韓澈一聲“我艸”,語氣夸張:“聞老師,你給渟淵裝定位了?”
“你少貧,”這近一周下來兩人也已經熟絡不少,聞清臨冷聲道,“我真裝定位了還需要問你?”
手機那頭韓澈無奈笑了一聲,簡短道:“在沈家老宅,渟淵來跟沈達談股權收歸問題,很快就回去了!
聞清臨沒有立刻出聲,而是判斷了一下韓澈這個回答的可信程度。
片刻后,他才輕聲應道:“知道了,我在病房等你們!
那邊韓澈立刻應“好”。
聞清臨沒有再說話,卻也沒有立刻掛斷電話,而是聽著那頭傳出韓澈一聲極輕微的呼氣聲,才靜默劃了掛斷。
車已經到達醫院外,聞清臨下車前和司機打了聲招呼,讓對方等他五分鐘,改個行程換其他目的地。
以最快速度回到病房,瞥了眼空蕩房間,聞清臨哼笑一聲,把打包回來的粥放在床頭柜上,就又轉身出了病房,一路回到了網約車上,重新設置了目的地。
大半小時后,車在海城一片舊別墅區外停下,普通網約車自然是進不去的,聞清臨下車,再次給韓澈打了電話,要韓澈出來接他。
韓澈來得很快,帶聞清臨進去的一路上都肉眼可見心虛,且在不斷勸阻:“渟淵真就是去談股權收歸問題的,你放心,現在沈達根本不可能再把他怎么樣…真的,談完他就出來了,你別進去了,跟我一起在車里等就行,或者你吃飯了嗎?我請你吃個飯,這附近有家本幫菜很地道…”
可聞清臨臉色繃得如同霜雪,只丟給喋喋不休的韓澈四個字:“閉嘴,帶路!
韓澈:“……”
論好兄弟的老婆冷起來跟好兄弟如出一轍怎么辦?
心累,真的心累。
最后,韓澈當然還是沒能把聞清臨勸住。
回到沈家老宅,韓澈親自把人送進去,轉身便溜,一抱拳道:“渟淵應該在二樓沈達書房,走廊最里面那間,我在車里等你們,不加入您二位神仙打架!
聞清臨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就利落抬步上了二樓。
也不知沈達夫妻是不是已經料到二人好日子到頭了,老宅里看起來格外破敗,甚至連個打掃的傭人都沒有。
不過聞清臨此時也無暇“欣賞”這份破敗,他一路上到二樓,就快步直奔走廊最里間——
沈達的書房。
堪堪在門前停下,聞清臨輕吸口氣調整好呼吸,才抬手屈指,輕輕敲了敲門。
下一秒,里面清晰傳出沈渟淵的低沉嗓音:“誰?”
聞清臨一路過來是真壓著火氣的,現在乍一聽到沈渟淵聲音,這火氣就要壓不住般往頭頂燒。
閉了閉眼,他才勉強穩住聲線道:“沈渟淵,開門!
或許是根本沒想到他會突然找來,里面瞬間沒了聲音,兩秒后,傳出“咚”的一聲悶響,像是什么重物倒地。
聞清臨瞬時便又提高了音量喊了一聲:“過來開門,我數三聲,三,二,y…”
“一”字沒能出口,面前厚重實木門驟然被從內拉開了——
沈渟淵站在門口,高大身影將里面情景遮擋得嚴絲合縫,聞清臨什么也看不到。
“聞老師,你…怎么來了?”
四目相對,聞清臨已經從沈渟淵的眸光與聲線中,清晰窺到了這人竭力想要隱藏,卻沒能完全隱藏得住的慌亂。
且…
聞清臨視線微微下移,凝在沈渟淵脖頸胸前——
襯衣紐扣依然系在最頂一顆,但很空蕩,沒有領帶。
沈渟淵這種穿著向來考究的人,絕對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如果他有天不想系領帶,那就絕對不會穿像今天身上這件,明顯需要領帶的襯衣。
心尖莫名微跳,聞清臨下頜線輪廓繃得愈緊,聲線亦如此:“你在做什么?談股權收歸問題?讓我進去,我要旁聽!
沈渟淵沒有立刻出聲,也沒有動,而是又直直盯著聞清臨看了片刻,才終于倏然側了側身,頹然般給聞清臨讓出了一條通路。
邊啞聲回答:“已經談完了,正準備走!
聞清臨并沒應這句話,他徑直走進了房間里,視線落在書桌后的沈達時,聞清臨瞳孔就驟然一縮——
這還是聞清臨第一次見沈渟淵這位血緣上的父親,客觀來說,有副不錯的皮相,人過中年也依然沒有發福。
但臉上褶皺不少,眼底青影明顯,一看就像是成日思慮過深,還沒思慮好事的。
當然,現在這都不是什么重點。
重點是——
沈達脖頸上此時此刻,有道大約兩指寬的清晰紅痕。
再聯系起沈渟淵缺失的領帶…
簡直是在赤-裸昭示著在聞清臨趕來之前,沈渟淵曾對沈達做過什么。
聞清臨下意識偏頭去看沈渟淵,可沈渟淵卻在他目光落過去的瞬間,罕見逃避般垂了眸。
注意到兩人氣氛微妙,沈達竟忽然“嗬嗬”笑了起來,那笑聲像是從喉嚨里硬憋出來的,聽起來格外怪異。
笑了片刻,他忽然開口,嗓音嘶啞得像砂紙:“沈渟淵,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護著的小情人?可惜了,小情人沒再早來兩分鐘,不然就能親眼看著你是想怎樣勒死你親生父親的!”
在沈達最后一個字音落下的瞬間,沈渟淵眼眸神經質般微顫,他猝然抬了頭,向沈達的方向又走了一步。
那一瞬間,聞清臨清晰在他眸底,窺到了近乎能化作實質的怒氣與惡意。
很顯然,沈達也被沈渟淵的眼神嚇到了,他頓時閉了嘴,整個人都不自覺抖了一抖,慫得要命。
可聞清臨沒覺得害怕。
他只是很生氣,雖然理智上,已經大致猜到了,也能理解沈渟淵為什么又一次要隱瞞自己。
但理智是一回事,情緒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聞清臨不明白自己究竟要怎么說怎么做,這人才能真正相信自己,相信自己能接受全部的,真實的沈渟淵。
甚至為之著迷。
而不只是喜歡表面的“完美先生”。
聞清臨身形繃得極緊,竭力壓下干脆抬手先揍沈渟淵一頓的想法——
人前不訓妻。
和沈渟淵這筆賬可以等回頭再算,但面前這老東西,現在絕對不能忍。
或許是看沈渟淵雖然眼神能殺人,但顧忌聞清臨在,并沒有再做什么實質舉動,而聞清臨又一副真被嚇到了的緊繃模樣,沈達又覺得自己行了,竟又開了口煽風點火:“怎么不繼續了?剛剛沒勒死我,是不是很遺憾?來,現在繼續,我倒要看看你這小情人看到了你的真面目,以后還敢不敢跟你在一起!”
這話可以說是精準給了沈渟淵內心最深處致命一擊。
沈渟淵肩背輪廓繃得如同一張蓄勢待發的弓,垂在身側的兩只手攥得緊到了極致,指尖都陷入掌心,甚至滲出了血來!
鮮紅血液順著沈渟淵指縫流淌,格外刺目,聞清臨心疼得要命,他再也忍不住對沈達冷喝一聲:“閉嘴,從現在開始你再說一個字,我一定會如你所愿,繼續沈渟淵剛剛沒做完的事。”
沒做完的什么事?
當然是指用領帶勒死他了…
雖然理智上知道這只是句口頭威脅,但或許是因為聞清臨投落過去的眸光里,那冷意竟同沈渟淵的如出一轍,沈達還是明顯被震懾到了,又往椅背里縮了一縮。
聞清臨話音落下的瞬間,沈渟淵就驀然側眸看了過來。
那雙總是如湖面一般沉靜的眼眸中,此時蘊滿了難以置信的驚異,與些許隱晦的,將露又不敢露的欣喜。
聞清臨在這樣的眼神中敗下陣來,他忽然抬起手,抽開了自己今天特意為參加壽宴打的領帶,之后,將領帶覆上沈渟淵脖頸,動作認真而又仔細,給沈渟淵系好了領帶,甚至打了一個好看的領帶結。
似是完全不覺得他這個舉動,放在此時此刻有多么格格不入。
“我給你打包了海鮮粥,你應該會喜歡的,”聞清臨嗓音磨得輕而緩,就像是此時此刻的情景再尋常不過一般,他甚至還微微彎了彎眼,“走了,回去喝粥!
邊這么說,聞清臨邊又探手過去,以巧勁輕輕掰開了沈渟淵依然緊攥的手指,絲毫不介意自己指縫間同樣沾到了血跡,就這樣與沈渟淵十指相扣,沒再給沈達分過一個眼神,牽著沈渟淵出了書房的門——
從始至終,聞清臨的表現都好像這就是一個尋常的早晨,他給沈渟淵系好領帶,之后手牽手一起去吃早餐一樣。
直至兩人背影一同消失在房間門口,沈達才收回死死定在門上的目光,他一拳重重砸在桌上——
瘋子,這兩個人都是瘋子,沈達忿忿想,所以才瘋到一起去了!
第82章
聞清臨和沈渟淵一直十指相扣,一路把沈渟淵自沈達書房牽到樓下,又牽出了沈家老宅。
屋外日光灑下來的瞬間,聞清臨竟恍惚有種將沈渟淵拽出了過往陰影的錯覺。
不…
或許,并不是錯覺。
聞清臨又下意識偏頭看向身側的人——
沈渟淵在日光中微微瞇了瞇眼,濃密睫毛上泛著金光,他整個人都被籠在光暈下,垂落過來的眸光中,早已沒有了先前面對沈達時的狠戾,正相反,他此時眸光很溫馴,溫馴中又夾雜著難言的訝異與欣喜,當然,最多的還是忐忑。
那種,和做錯事情惹主人生氣了的大狗一樣的忐忑。
目光相觸的瞬間,沈渟淵已經下意識開了口,嗓音略染啞意:“清臨…”
語氣里眷戀意味很濃。
可也只是叫了一聲聞清臨的名字,沈渟淵話音就又頓住了,似是不知道該繼續說什么了。
而聞清臨也并沒給他繼續說什么的機會,輕哼一聲就偏開了視線——
剛剛在沈達面前,他當然會無條件袒護沈渟淵,他需要讓沈達知道,更重要的是讓沈渟淵知道,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才是同墜落共沉淪的一個整體。
但這并不代表他已經不生氣了,更不代表他可以允許沈渟淵又一次故意對他隱瞞而不坦誠。
而很顯然,沈渟淵是知道自己理虧的,見聞清臨這樣,他頓時就又垂下了眼眸。
好在一走出沈家庭院外,韓澈就又迎了上來,暫時“解救”了沈渟淵——
視線從兩人臉上掠過,最后定格在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上。
隱約還能看見血跡。
韓澈目光復雜了一瞬,卻識趣沒有多問,只是干脆利落道:“我今天開的那輛車坐不下三個人,我把我司機叫來了,讓他送你倆回醫院,我自己開車回家,明兒再去醫院找你們。”
見聞清臨和沈渟淵都點了頭,韓澈頓了頓,又補上一句:“車上有濕巾,記得擦一擦手!
大概是后知后覺意識到韓澈是誤會了什么,沈渟淵終于薄唇微張,低聲吐出一句:“不是沈達的血!
“嗯?”韓澈果然明顯愣了愣。
“是我自己的,”沈渟淵簡單解釋了這一句,可話音卻又頓住了,“是我…”
他忽然不知道該如何給韓澈解釋,自己手上血跡的來源…
難道要說是自己硬生生用指甲攥出來的嗎…
“我揍的,”聞清臨忽然接過了話頭,嗓音很淡聽不出什么情緒,“還有什么問題嗎?”
韓澈怔了一瞬,頓時就又扯唇笑了,他抬手對聞清臨做了個抱拳的動作,從善如流道:“揍得好,不聽勸,活該挨揍!
話音落下,韓澈又在沈渟淵暗含警告意味的眸光中瞬間遛回了那輛招搖法拉利上,只丟下一句:“接你們的車到了,就后面那輛邁凱倫!
最后一個字音消散在風中,韓澈已經一腳油門率先跑了。
他司機從邁凱倫的駕駛位上下來,恭敬同聞清臨和沈渟淵問了好,又替兩人拉開了后座車門。
回醫院的路上,車內氣氛近乎凝滯。
半晌,還是沈渟淵率先打破了靜默,他低聲開口,用只有他和聞清臨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問:“剛剛…聞老師做什么要騙韓澈?”
知道這人就是在有意找話說,聞清臨頓時就又哼了一聲,他側眸睨了沈渟淵一眼,輕飄飄反問:“你真以為我不想揍你?”
沈渟淵呼吸微滯,他抿了抿唇,語氣認真道:“聞老師想揍就揍!
聞清臨立刻輕嗤:“把你好不容易養好些的肋骨,再揍骨折?”
這話攻擊性太強,沈渟淵頓時就又沉默下來。
片刻之后,他才重新找到個話頭,嗓音莫名壓得更低了兩分:“之前,我對沈達…我下手有數,就算聞老師沒來,我也不會真的就…”
從始至終,沈渟淵都知道自己只是去發泄情緒的。
他真的已經受夠了日復一日的夢魘,而比夢魘本身更不能讓沈渟淵接受的是,聞清臨每個深夜都會被他驚醒,為他擔憂。
但就像跟韓澈說的那樣,沈渟淵從始至終也很清醒,他還沒瘋到真想把自己送進去。
他的聞老師這么好,他不可能讓自己真沾上這樣的污泥。
“沈渟淵,”可解釋的話還沒完全講完,就被聞清臨打斷,聞清臨嗓音比起之前更為冷肅,像在竭力壓著火氣,“你知道我根本不是因為這個生氣,想好要跟我說什么,還想講這種廢話不如干脆閉嘴。”
實在是情緒過激,聞清臨說到最后沒太能控制住音量,正好紅燈,前面司機沒忍住抬頭從后視鏡中偷偷瞥向后座兩人——
沈渟淵他當然是認識的,只是沒想到堂堂沈總竟也會有被這么訓還根本不敢回嘴的時刻。
真是稀奇。
可司機還沒感慨完,就又忽然在后視鏡中,對上了后座聞清臨投向他的冰冷目光。
凌厲如刀鋒。
司機頓覺后頸一冷,立刻收回視線坐直了,專注前方不敢再好奇一眼。
沈渟淵身形亦繃得很緊,他薄唇開合兩下,好像有很多話想對聞清臨說,可一時間卻又再找不到合適的話頭。
不過很快,聞清臨就又開了口,遞了話頭給他:“沈渟淵,我真的就這么不能讓你信任嗎?”
難道我所有給你的安撫都是虛的,都是不能讓你相信的,難道在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情時,你寧愿冒著我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風險,也決意要隱瞞我不讓我知道,卻就是不肯信我會和你站在同一邊嗎?
這才是聞清臨真正生氣的點所在——
他原本以為他和沈渟淵之間已經完全相互坦誠,完全是一個整體了,可現在卻發現這只是他一廂情愿的想法。
沈渟淵并不這么想。
“不是的…”一聽聞清臨這樣問,沈渟淵立刻就搖頭否認道,“不是這樣!
似是怕聞清臨誤會更深,沈渟淵又加重語氣道:“真的不是這樣,清臨,不是你不能讓我信任,正相反,我很相信你,你很好,真的很好,只是因為你太好了而已…”
太好了,即便我心里再渴望,卻也舍不得,做不到拉你與我同墜。
“歸根結底,”沈渟淵斂眸,沉聲道,“都是我的問題,是我的錯!
是我不夠好,是我很不堪。
沈渟淵眸光微顫,整個人都近乎要被沉郁的自厭情緒包裹。
雖然沈渟淵沒有把話講得太完整,可聞清臨卻已經透過只言片語,與沈渟淵此時狀態完全聽懂了。
心尖瞬時便又被漲得酸軟,很心疼這樣的沈渟淵,很想抱住這樣的沈渟淵,好好安撫。
但…
但聞清臨最后還是忍住了——
他已經發現了,沈渟淵這人在某方面和他一樣,同樣是吃硬不吃軟的。
好話他不是沒說過,且說過不止一次。
可奈何這人不愿信,或者就算暫時信了,可等真有什么事情發生時,還是一樣不敢去賭。
但聞清臨不希望類似情況再有下一次發生。
所以…
必須得給沈渟淵吃個教訓。
“懂了,”故意繃住了神色,聞清臨冷聲開口,“所以也就是說,你寧愿要一個高高在上需要你仰望的天仙,也不愿要陪你同進退共沉淪的愛人!
這罪名扣得可太大了,沈渟淵倏然抬眸,急得連眼角都近乎逼出了猩紅,嗓音更是喑啞到了極點:“不是,清臨,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聞清臨卻真的能不為所動,只輕描淡寫道:“但我看你表露出的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接下來,我會如你所愿的!
在聞清臨話音落下的瞬間,沈渟淵身形倏然滯住,還沒能完全明白聞清臨這句“我會如你所愿”的真正含義。
可接下來的兩天,聞清臨就身體力行讓他明白了——
聞清臨依然陪在病房里,也沒有再發過脾氣說過任何狠話,但…
但聞清臨直接非必要不同沈渟淵講話了。
即便沈渟淵主動找話題說什么,聞清臨也總能在三句話內終結話題,讓空氣回歸冷寂。
更不用說什么親密舉動了,饒是晚上要幫沈渟淵洗澡,聞清臨都能洗得“心無旁騖”,真的只是幫忙洗澡,分毫曖昧都沒有。
而晚上也自然而然睡在陪護床上,任由沈渟淵躺在病床上,目光可憐又難過。
說是在單方面冷暴力卻也不絕對,倒不如說是——
當真像聞清臨說的那樣,做回一個高高在上需要沈渟淵仰望的天仙。
而沈渟淵睡眠狀況倒是略有好轉,或者該說,是有了變化——
他不再做和沈達,和事故有關的噩夢了。
夢里夢外都是聞清臨對他冷言冷語,甚至干脆不想要他了。
不過兩天,沈渟淵就被聞清臨這種狀態折磨得近乎要發狂了——
都說由奢入儉難,他明明已經擁有過對他百般親密縱容,會與他同進退共沉淪的聞清臨,又怎么還能再安然接受聞清臨現在的冷漠?
好在,兩天之后,沈渟淵終于能出院了。
到家的第一時間,沈渟淵就干脆抬手環在聞清臨腰間,將聞清臨整個人圈進了懷里,很惡劣倚仗自己骨折的肋骨還沒完全恢復,聞清臨不會太過掙扎,沈渟淵將人圈得很緊,貼在聞清臨耳邊,啞聲一字一頓請求:“聞老師,能換個懲罰嗎?像上次那樣的也行,現在這種,我真的受不住了…”
嗓音磨得極低,尾音甚至都在略微發顫,聽起來是真的可憐巴巴。
可他圈著聞清臨的力道卻又皆然相反,分明是肢體語言反映內心——
過強侵略欲就快要壓不住了。
聞清臨被這另類反差萌蘇得心癢,這兩天下來,他自己其實同樣忍得難受,此時一聽沈渟淵提起“上次那樣”,頓時便起了心思。
抬手在沈渟淵手臂上輕拍兩下,聞清臨繃住聲線吩咐道:“行,你先去洗澡,洗好在房間等我,不要穿睡袍!
沈渟淵暫時沒敢提“一起洗澡”的話,只是又埋頭像只大狗一樣,在聞清臨頸窩輕蹭兩下,才終于戀戀不舍放開了聞清臨,轉而去洗澡了。
聞清臨也轉身進了另一邊浴室洗澡。
半小時后,洗完澡,濕漉著頭發的聞清臨,拎著一副金屬手銬,和他等待良久終于到貨的貓耳裝全套,推開了沈渟淵臥室的門。
第83章
主臥房間內,沈渟淵也已經洗好澡了,此時他靠坐在床頭等聞清臨,且很聽話,真的沒有穿睡袍——
完美身形比例與卓越的肌肉線條,在聞清臨面前展露無遺。
每一寸骨骼每一處肌肉都是那么恰到好處,毫不浮夸,卻又不失絕對的力量感。
可偏偏此時他頭發還沒吹,濕漉發絲隨意垂在額前,難得削弱了些許五官間的攻擊性。
加之…
在聞清臨推門進去的瞬間,沈渟淵就抬眸望了過來,那投落過來的眸光實在溫馴得過分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更像只被雨淋濕的大狗。
有種同他身體所具備的絕佳力量感,以及他慣常游刃有余的模樣,都大相徑庭的反差感。
實在很迷人。
聞清臨不自覺被恍了下神,開口時唇角就已略微挑了起來,甚至語氣都緩了兩分:“很乖,my puppy!
“我的主人,”沈渟淵立刻便進入角色,沉下嗓音開口,“您…”
他原本當然是想問“您接下來要我做什么?”,可才堪堪開了個頭,就在視線觸到聞清臨手中東西時,倏然頓住了話音。
聞清臨恍若未覺,挑眉“嗯?”了一聲。
尾音揚起,且有意拖長,好似帶著鉤子。
沈渟淵喉結驟然一滾,靜默片刻,他才再次開口,嗓音瞬時就啞了兩分:“我的主人,您手里,是什么東西?”
當然知道沈渟淵是在問什么,可聞清臨偏要故意舉起那顯而易見的金屬手銬,還在沈渟淵面前輕輕晃了晃:“你說這個?看不出來嗎?”
沈渟淵身形微頓,目光毫不掩飾直直攫住聞清臨另一只手里的透明包裝袋,啞聲答:“不…您知道我在問什么的!
可聞清臨唇角挑得愈高,就是故意不答,不但不答,他還轉而對沈渟淵下了命令:“坐好,把手背到身后去!
對聞清臨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已經一清二楚,沈渟淵沒有講絲毫反駁亦或疑問的話,只是無奈般扯了下唇,便從善如流將兩只手背去了身后。
下一秒,聞清臨滿意點了下頭,就毫不猶豫打開金屬手銬,將沈渟淵兩只手交叉,銬在了他身后床沿——
這次不同于沈渟淵以前自己用領帶亦或蛋糕盒的絲帶捆縛自己,那說白了只是哄聞清臨開心的小把戲。
他自己系得上,也自己解得開。
可這一次,是真的金屬手銬,需要鑰匙才能打開的那種。
而很顯然,鑰匙在聞清臨手里。
金屬手銬的邊緣恰好磨在沈渟淵突出腕骨,有種強制與束縛相互碰撞的奇妙感,給人以極大的視覺沖擊。
聞清臨只瞥了一眼,就不自覺舔了舔唇。
他收回視線,在沈渟淵愈顯熾熱的目光中,終于打開了另一個透明包裝袋——
從中,率先取出了一個貓耳發箍。
比起先前奶茶店贈送的那個,這個發箍明顯質量要上乘很多。
純白色絨毛看起來質感極佳,逼真無比。
聞清臨抬起手,干脆利落將這個發箍,戴在了自己頭頂。
沈渟淵呼吸驀然間就急促了兩分——
他確實有這方面的癖好。
但這么說也不絕對,他對這種東西本身毫無想法,只是想看聞清臨戴而已。
因為…
因為正如此刻,發箍戴在聞清臨頭頂,黑色箍圈已經埋進濕漉發絲里,不仔細分辨根本就看不出來。
只余下那兩只純白色的,毛絨絨的貓耳立在聞清臨頭頂,像是他自己長出來的一樣。
配上聞清臨那張清冷如山水畫的臉,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極了山間不知名的精怪,有種冷與欲交融的,格外純粹的美。
這種美近乎擁有勾人心弦的吸引力。
沈渟淵氣息愈發紊亂,他眼眸微顫,下意識便想抬手,輕輕摸一摸聞清臨的貓耳。
可…
可一動作,卻只聽到了清晰金屬碰撞聲。
“聞老師,”沈渟淵猝然回過神來,他止了動作,眸底竟就暈開兩分委屈般的控訴,“你真的太會罰我了。”
總能精準戳中他最渴望的那個點,卻偏不讓他如愿。
聞清臨被他這副模樣逗笑,頓時便彎起了眼,隨他輕微動作,頭頂上的貓耳就輕晃起來。
每一下都晃在沈渟淵心尖。
“這可不能怪我,”聞清臨無辜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道,“這一套東西,我原本是買來要給你當獎勵的!
“獎勵”兩個字敲在沈渟淵耳邊,遲了兩秒,沈渟淵才反應過來什么,頓時便微訝道:“是我在巴塞羅那出差的時候,說過的獎勵…?”
聞清臨點了下頭,給出了直白的肯定答案。
這套東西確實是聞清臨那時候就去定制的,只是沒想到后來一連串發生了不少事情,等最后擺到沈渟淵面前時,已經不是純粹的獎勵了。
如果有什么比“從沒有”更讓人意難平的話,那一定是“本可以”…
本可以是真正的獎勵的。
“清臨…”沈渟淵垂了眼,濃密睫毛掩住了眸底已經開始積蓄的濃烈風暴,語氣壓得近乎討好,“現在,也可以只是獎勵的!
當然明白沈渟淵心思,聞清臨唇角就又微微挑了起來,他抬手,輕輕捏了一下沈渟淵鼻梁,才風輕云淡道:“現在究竟能不能是獎勵,就要看你表現了。”
邊這樣說,聞清臨邊又垂了手——
他進來時候特意穿了睡袍,還系好了腰帶。
此時修長指尖在絲綢腰帶上輕輕一撥,整件垂感極佳的睡袍便散了開來。
黑色睡袍褪落在地,如最上乘的白瓷般完美無瑕的肌膚,便完完全全袒露在沈渟淵面前。
沈渟淵抬眸的瞬間,瞳孔就驟然微縮,眸底熱意更是頃刻間攀上了新的高度——
此時聞清臨是真的不著一物,就連…都沒有。
色澤漂亮的…已經略微上揚,明晃晃映在沈渟淵眼底。
可面對這樣的坦誠,聞清臨并沒有感到分毫害羞。
正相反,他很享受沈渟淵因他而起的,所有本能與情緒的變化。
笑意漫進眸底,聞清臨終于又從包裝袋中,取出了第二樣東西——
一對ru夾。
很簡約的款式,金屬夾下墜著一個銀色鈴鐺。
絕對是能讓正常人瞥一眼都覺得羞恥的東西。
“這副東西,”聞清臨將它們舉到沈渟淵眼前晃了晃,迎上沈渟淵熾烈眸光,聞清臨慢條斯理輕笑道,“理應由你來給我戴上!
其實正常情況下,聞清臨這么說,沈渟淵肯定就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但現在,沈渟淵的理智早已岌岌可危,快要被本能中的滾燙熱意燒灼殆盡,因此,一聽聞清臨這么說,他脫口便是一句:“清臨,還不快給我打開手銬?”
“誰說要你用手戴了?”可聞清臨輕描淡寫反問一句,就抬起手,指腹輕輕點了點沈渟淵薄唇,故意拖長了音調道,“是用這里!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聞清臨已經干脆將手里其中一個ru夾,遞到了沈渟淵唇邊。
并自薄唇間吐出兩個字:“張嘴!
沈渟淵身形繃了片刻,還是順從張嘴,用牙齒小心翼翼咬住了夾鉤一端。
聞清臨這才滿意一勾唇,他側了側身,正好將自己其中一面淡粉句點,正對準沈渟淵嘴唇。
沈渟淵探頭過來,開始了他的任務——
這當然是他第一次做這種精細操作,這遠比用牙齒解鈕扣更要復雜。
怕戴不上,更怕在不留神間弄痛了聞清臨。
沈渟淵不斷微微擺頭以調整合適的角度,模樣里有種完全有別于他一貫游刃有余的,近乎稱得上兩分狼狽的感覺,甚至額角都已經沁開了細汗。
可聞清臨微微瞇了瞇眼,卻覺得很愉悅——
這樣的沈渟淵,只有他能看到。
半晌,在沈渟淵終于調整好了角度,準備戴上去的瞬間,聞清臨卻又故意壞心眼般輕輕一側身,輕而易舉便避開了沈渟淵動作,沈渟淵一松口,齒間夾鉤就掉落在了床單上。
“聞老師…”沈渟淵下意識開口,嗓音已經啞到了極點。
聞清臨只傾身過去,探手將那夾鉤重新撿了起來,卻并沒有立刻站直,而是又有意般貼在沈渟淵耳邊,輕輕吻了一下沈渟淵向來min感的耳廓。
伴隨他動作,他頭頂上的貓耳還正好蹭在沈渟淵頸窩。
毛絨絨的,酥麻癢意頃刻便激起肌膚本能的漣漪,又順著四肢百骸直通一個固定的目的地…
沈渟淵躁意已經快要從喉嚨中傾泄出來,他啞聲道:“聞老師,你故意的。”
可聞清臨并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又眨了眨眼,眼底滿溢開狡黠神色。
“重新戴!
聞清臨邊又將夾鉤遞到了沈渟淵齒間。
沈渟淵只好再次開始小心翼翼尋找合適的角度。
不過有了上次的經驗,加之聞清臨這次沒有故意亂動了,很快,沈渟淵就戴好了一邊。
金屬夾鉤頃刻便將淡粉句點染上殷紅,下面還墜著一顆小鈴鐺…
簡直透出不加遮掩的,任君采擷般的狎昵味道。
沈渟淵眸色愈深,喉結難耐般不斷上下滾動。
聞清臨卻仿佛對落在自己身上的熾熱視線視若無睹,又干脆利落將另一只遞到了沈渟淵唇邊:“戴這邊。”
邊側身,換了一側對準沈渟淵的薄唇。
這一邊,沈渟淵動作已經有了兩分熟練,戴好得很快。
兩邊都戴好的瞬間,因本能里的些微痛感,聞清臨不自覺輕吸口氣。
落在此時的沈渟淵耳里,就無異于來自精怪的引-誘。
沈渟淵肩背輪廓早已繃到了極致,背在身后的兩條手臂亦如此,肌肉線條硬朗而又分明,好似隨時都想要掙脫束縛。
可也只是“想”罷了,還是掙脫不開。
而聞清臨已經從包裝袋里又取出了第三樣東西——
一條金屬鎖鏈連接兩頭,一頭是皮質項圈,另一頭是皮質手環。
項圈上還清晰刻了行字,聞清臨轉過去,示意沈渟淵看——
聞清臨專屬壞狗。
看清的瞬間,沈渟淵眸底風暴已經近乎能化作實質,想要將聞清臨徹底吞噬。
聞清臨卻繃住了他一貫的淡然,將項圈套在了沈渟淵脖頸上——
大小剛好,凌厲喉結半遮半掩。
當然,鎖鏈另一頭的手環,便就被聞清臨套在了自己右手手腕。
這實在是很和諧,又充滿刺激意味的畫面——
貓主人,和他的專屬壞狗。
而聞清臨就用這只戴著手環的手,再次從包裝袋里,取出了第四樣東西,也是這一套里的重頭貨——
一根逼真至極的純白色貓尾。
至于貓尾頂端該置于何處…
很顯然,聞清臨和沈渟淵都心知肚明。
四目相對,無形火花已在空氣中迸濺開來。
聞清臨彎唇笑了,他忽然抬腿,側身跪坐在了床邊——
這個角度,能夠讓沈渟淵清楚看到他的動作。
戴著那與沈渟淵脖頸間項圈相連的手環的手,輕握住那根貓尾,向它所契合的目的地探索而去。
也不知有意還是無意,很難一下就精準找到隧道的入口,于是探索的動作就顯得略微遲疑而躊躇。
于是每一秒鐘的尋找,都能夠順著鎖鏈,清晰傳遞到沈渟淵脖頸。
仿佛與他頸側脈搏都共振。
沈渟淵已經被眼前畫面激得整個人都近乎要發狂,明知道根本不可能掙脫,卻還是徒勞不斷發力,金屬手銬邊緣甚至已經將他手腕,都磨出了清晰紅痕。
不知過去多久,貓尾終于與聞清臨完全契合。
下意識咬住了下唇,卻還是自唇縫間溢出一聲走了調的氣息。
偏過頭,盈滿潮濕霧氣的眼眸望向沈渟淵,聞清臨輕聲開口,語氣輕緩如同蠱惑:“想吃掉我嗎?不坦誠的壞狗!
第84章
沈渟淵是真的近乎要發狂了——
額角青筋直跳不止,眼角猩紅一片,下頜線輪廓繃得鋒利如刀刻,鼻翼翕合不斷,溢出一聲更比一聲粗沉的氣息。
全身肌肉更是早已繃到了極致,尤其是背在身后的兩條手臂,賁張得恨不得生生將金屬手銬掙裂。
畢竟誰又能不為眼下這樣的聞清臨深深著迷?
——
向來清冷如畫的眼眸此時染了濕意,如同薄霧飄渺的遠山。
形狀單薄色澤淺淡的唇微微張開,唇齒間吐露出的話語卻是截然相反的濃稠滾燙。
側身跪坐的姿勢將他全身肌肉線條都舒展到了極致,尤其是…
那把窄腰。
并不細得過分,薄薄一層肌肉不失雄性荷爾蒙,偏又生得過分漂亮而又韌勁,是至柔至剛的完美融合,下方兩個腰窩更是因了此時姿-勢,明顯凹陷,誘人深入。
而隨他輕微動作,身后貓尾便輕輕擺動起來,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當真如同一只尊貴無比的波斯貓化作了人形。
目光相觸,空氣都早已蒸騰起了熱意。
不知過去多久,沈渟淵驀然闔了闔眸,就像是憑借這閉眼的一瞬,生生將所有幾近峰頂的,噴薄欲出的侵略意味,又都悉數斂了回去。
他終于開口,嗓音極啞,語氣卻近乎虔誠:“我的主人,請讓我為您服務。”
這“服務”具體是指什么,于此時的聞清臨和沈渟淵而言,彼此都心知肚明。
微訝挑了挑眉,聞清臨是真的驚異于沈渟淵這人對自我情緒,包括欲望的極強管控能力。
當然,聞清臨同樣也很清楚,沈渟淵不過是在以退為進罷了——
想要吃他的前提是,先把他“服務”滿意。
不過聞清臨并不準備拒絕,送上門來的服務,當然是推拒不如笑納了。
于是,聞清臨唇角挑起,沒有開口回答,卻干脆換了個動作——
面朝沈渟淵,跪立在他tui間,腰背挺直,這樣,就剛好能將自己的…以一個自上而下的角度,垂送至沈渟淵唇邊了。
隨他動作,毛絨貓尾便一下下若有似無,輕掠過沈渟淵腿上的肌膚,瞬時就引得面前人好不容易略微平緩的呼吸,又急促了兩分。
在紊亂氣息間,沈渟淵微仰起頭,薄唇張開,終于含了上來…
此時此刻,二人位置一高一低,無論是束縛沈渟淵手腕的手銬,亦或是環在他脖頸間的項圈,更加之他此時必須要仰頭,才能夠為聞清臨服務的絕對低位,都好似在昭示著——
他只是個完全服從于聞清臨的乖狗。
但…
但聞清臨很清楚,事實恰恰相反——
這人不過是暫時收起了獠牙的野獸罷了。
暫時的服從,都只是為了不久之后,更好的征伐。
原本,沈渟淵給聞清臨做這件事情,就已經格外熟練了,輕而易舉便能讓聞清臨從中獲得足夠的愉悅。
加之此時兩人的位置,每一下,都可以被沈渟淵含得近乎深入喉嚨…
那種生理本能對沈渟淵而言是絕對不好受的,惹得他面頰都罕見被撐出兩分滑稽輪廓。
可反之…
于聞清臨而言,卻恰好是愉悅到了極點。
他沒在沈渟淵發根中的手指早已攥得極緊,腳尖都繃了起來,更因隧道口處本能中的翕合,將貓尾愈收愈緊…
那或許是本能中的渴望——
渴望被另一種更為飽滿,更有溫度的東西填滿。
模糊氣息彌散在空氣中。
就快要飄上云端了,但…
就在倏忽間,沈渟淵竟忽然放棄了他所有純熟技巧,轉而用犬齒在頂端研磨起來!
并不很用力,卻又正好磨得微痛而顯難耐。
聞清臨在迷蒙中睜眼,睨向沈渟淵的眸光中嗔怪與警告意味交雜:“你,嘶…給我好好做!
語氣倒還是稱得上冷硬的,可尾音卻是截然相反的綿軟而不著力。
落在沈渟淵耳里,就有種虛張聲勢般的味道。
沈渟淵眸底泛起些微惡劣笑意,又探出舌尖,在原本牙齒咬過的位置輕舔兩下,以作安撫。
之后,竟就又繼續用犬齒研磨…
如此反復半晌,在聞清臨終于難耐放出狠話“做不好今晚你就一直鎖在這,別想吃到我了!”時,沈渟淵才終于有所收斂,乖乖收回犬齒,只一心一意為聞清臨服務,將聞清臨終于送上了云端。
片刻失神過后,聞清臨忍不住抬眼嗔怒,邊還特意調整坐姿,以操控貓尾抽打在沈渟淵腿面上,以示不滿。
“說好的給我服務,”聞清臨下巴微抬,尚且濕潤的眉眼間盡顯驕矜,“你到底是在滿足我,還是滿足你自己?”
可略微嘗到了片刻甜頭的沈渟淵,此時卻已恢復了乖狗般的溫馴模樣,尤其是他唇角還沒來及被聞清臨擦去的晶透,更好似為這副溫馴增添了十足的可信度。
“當然是為了滿足您了,我的主人,”沈渟淵垂眼,語氣誠懇,“難道您沒有得到滿足嗎?”
聞清臨罕見被沈渟淵話頭噎住——
這人,是真的越來越會裝了!
拒絕回答這個讓自己討不到好的問題,聞清臨干脆俯下-身去,轉而從一旁包裝袋里取出了最后一樣東西。
是個紙盒,紙盒打開,露出躺在里面的一朵暗紅色玫瑰花。
當然,不是真的玫瑰花,只是做成這種形狀的低溫蠟燭香薰罷了。
“店家送給我的,”聞清臨指尖輕點了點玫瑰花花瓣,輕笑道,“用在今天正合適!
沈渟淵眸光微晃,喉結就又難以自控重重一滑——
先前那短暫甜頭止渴的時長實在有限,過去之后,渴意就會變本加厲卷土重來,全身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真正地,徹底地將面前人完全占有。
聞清臨當然感覺得出沈渟淵的情緒變化,卻故意只作未覺,他從床頭柜的抽屜里摸出一個打火機,將玫瑰花花心處的燃線點燃了——
玫瑰花瞬時便開始熔化,流出液態的蠟油。
聞清臨立刻舉起正在往下流蠟的玫瑰花,托至沈渟淵鎖骨之處,看著暗紅近乎血液般的液體頃刻便填滿沈渟淵凹陷鎖骨窩,又順著肌肉線條緩緩向下流淌…
低溫蠟燭,是指約在45度左右的蠟燭。
液態蠟油滴落至皮膚,并不會將人灼傷,正相反,比人體體溫略高的溫度會帶來溫暖,與輕微痛感,擁有別樣旖旎而溫和的刺激。
聞清臨近乎著迷般欣賞了兩秒,蠟油順著沈渟淵肌肉線條蜿蜒的美妙畫面,才抬眸望進沈渟淵眸底,勾唇輕聲問:“舒服嗎?”
皮膚表面的輕柔刺激早已滲入骨骼深處,沈渟淵能夠清晰感覺到全身血液的沸騰,他隱于項圈后的喉結不斷滑動,自喉嚨間溢出一聲低“嗯”:“My lord,您賜予我的一切,都很舒服!
他嗓音實在是沉啞到了極點,又染滿難以遮掩的情-欲味道,講出此時這種絕對臣服的話來,簡直蘇得聞清臨全身都發軟,甚至連墜著小鈴鐺的兩顆句點,都因此而變得更為殷紅飽漲了…
聞清臨忍不住抬手,指腹在沈渟淵唇瓣上揉按兩下,輕聲咕噥:“越來越會說漂亮話。”
“不是漂亮話,”可沈渟淵立刻反駁,語氣真摯,“我早就說過,每句都是真心話。”
不止這一句,也包括曾經說過的每一句。
聞清臨心尖微動,沒再開口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再次在沈渟淵面前跪坐下來,之后抬起手,指腹觸上沈渟淵身上尚未凝固的蠟油,靈巧勾勒起形狀。
很快便反應過來聞清臨是要做什么,沈渟淵啞聲問:“聞老師想畫什么?”
可聞清臨只是搖頭道:“很快,畫好你就知道了!
蠟油液態的時間很有限,必須要在凝固前畫好才行。
好在,這對于聞清臨而言確實是信手拈來——
片刻之后,他便停了手,將燃了小半的玫瑰花暫時熄滅丟去了一旁,示意沈渟淵抬頭,看對面鏡中的自己。
蠟油在這個瞬間正好已經完全凝固,此時此刻,在沈渟淵胸膛腰腹間,赫然多出了一個如同血色印記般的畫面,與他原本無暇肌膚形成鮮明反差,格外抓人眼球——
畫面簡單,卻栩栩如生。
是一朵被蛇纏繞的玫瑰花。
隱約意識到了什么,沈渟淵呼吸微滯,就聽聞清臨輕聲開了口:“玫瑰與蛇,沈渟淵,你聽過那句話嗎?”
猜測得到證實,沈渟淵眸色愈深,宛如難以丈量的海底,他啞聲答:“聽過,玫瑰與蛇本是親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們互相轉化,蛇面頰鮮紅,玫瑰鱗片閃閃!
聞清臨彎起了眉眼,他向前傾身,貓尾若有似無掠過沈渟淵tui間,貓耳蹭在沈渟淵耳廓,一字一頓認真問:“所以,你真的能分得清你我二人之間,誰是玫瑰誰是蛇嗎?”
在這個剎那,沈渟淵終于明白了聞清臨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明白了自己之前所做的隱瞞與不坦誠,究竟多么不應該。
“不會了,以后都再也不會了…”沈渟淵認真許下保證,邊偏頭囫圇去吻聞清臨的臉頰,“聞老師的心意我都明白了,以后無論再發生任何事情,我都一定不會再對聞老師隱瞞!
——
一直以來,都是他兀自將聞清臨視作高不可攀的玫瑰,認為自己陰暗不堪如毒蛇。
卻不想于聞清臨而言,他們早就是一個整體了。
互相轉化,密不可分。
終于讓沈渟淵有了這種“覺悟”,聞清臨輕呼出口氣,心口同樣被漲得很滿。
也更迫切,想要同沈渟淵身心都更為親近。
他找出鑰匙,傾身過去便準備給沈渟淵打開手銬。
可卻聽沈渟淵忽然道:“不急,我錯了這么久,活該受罰!
一時間不太明白沈渟淵意思,聞清臨略微迷茫眨了眨眼,纖長睫毛簌簌輕顫。
就聽沈渟淵又沉聲道:“到我這里來,轉過身去!
一瞬猶豫,聞清臨還是先暫時放下了鑰匙,依言照做。
背對向沈渟淵,貓尾肆無忌憚掃在沈渟淵鼻尖。
沈渟淵微微偏頭躲開貓尾的“攻擊”,向前傾身,吻上聞清臨光潔后背——
他兩只手確實暫時被束縛了,可唇舌卻是自由的。
能夠落下親吻,還能夠不斷吮-弄,咬磨…
如細密雨絲般落滿聞清臨后背,留下獨屬于沈渟淵的標記。
無盡酥麻癢意一路順著后脊輪廓不斷向下彌漫,聞清臨近乎快要跪坐不住了,只覺得全身都軟得像要融化。
眸底潮濕霧氣愈發氤氳,緊抿薄唇壓不住泄露破碎氣息…
終于,沈渟淵的唇愈來愈低,舌尖在貓尾的契合端口不斷打轉。
將這過電般的酥麻感推至頂峰。
“別弄了…”聞清臨終于難耐開口,聲線都在輕微發顫。
他逃離般向前兩步,再次拿起了鑰匙,干脆利落傾身過去,“咔”一聲輕響,終于打開了束縛沈渟淵的手銬——
給彼此痛快。
在手銬被打開的瞬間,聞清臨整個人就被一股大力重重扣住。
瞬息之間天旋地轉,等聞清臨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躺了下來,被沈渟淵自上而下完全籠罩。
沈渟淵一手不斷輕撫貓尾與聞清臨契合的端口,另一只手緊扣住聞清臨瘦削下頦——
洶涌侵略意味再也不加遮掩,自他全身傾泄而出。
“懲罰夠了嗎?”沈渟淵又啞聲開口,邊俯下-身去,含住了聞清臨頸側動脈的位置,那模樣當真如同一頭餓瘋了的野獸,終于捕獲到了自己的專屬獵物,他一字一頓如同宣告,“現在,該輪到我了!
略一停頓,沈渟淵又自喉間溢出兩聲愉悅笑意,沉聲補上兩個字:“貓兒。”
第85章
聞清臨很早就已經發現了,沈渟淵在做的時候,遠不像他在結婚初期時所表露出的那樣克制保守。
正相反,這人其實花樣不比自己少,亦同樣喜歡快節奏與強刺激。
尤其是越到后來,沈渟淵失控的次數越多。
但饒是如此,饒是自認對沈渟淵已經有了透徹了解,饒是在定制這套貓耳裝時就已經做好了足夠準備,但聞清臨也還是低估了這人的發瘋程度——
原本,在聞清臨構想里,這套貓耳裝,尤其是這根貓尾,只是在前餐里增添兩分風味的。
等上正餐時,當然就會將貓耳抽掉,替換成真正該進入的東西。
可卻不想沈渟淵竟然沒把它抽掉!
不但沒有抽掉,還一并發力進入了…
聞清臨捫心自問,自己畫過最野的漫畫,都沒這么野。
他也更是從來沒想過,那看似狹窄的溫熱隧道,竟真的能容納下這么多…
不過確實飽漲得快要開裂了。
也實在很痛。
好在沈渟淵還不算完全喪失人性,沒有真的一直保持這種狀態。
但他壞也是真的壞,抽離之前,還非要逼迫已經被漲得近乎神志不清的聞清臨回答:“貓兒,要我還是要你的尾巴,嗯?”
直至等到了聞清臨唇縫間溢出破碎氣息:“要,呼…要你…”
沈渟淵才終于大發慈悲,抽出了頂端裹挾晶透的貓尾,隨手丟在一旁。
可這并不是他征伐的尾聲,而是開端…
這人當真像是化身了餓太久終于能飽餐一頓的野獸,不肯放過自己專屬獵物的任何一寸皮肉。
最夸張的時候——
聞清臨唇舌被沈渟淵吮-弄得幾近發麻,血腥味在彼此口腔中蔓延,連氣息都快要被全部攫取。
同時,ru夾被摘掉了,早已被小鈴鐺墜得發紅的小句點卻還沒來及得到片刻舒緩,就被沈渟淵的指腹捻磨不止,色澤愈深。
而下方重擊當然是每一下都用盡了力道,深入腹地,在單薄肌膚上撞擊出明顯輪廓。
……
三管齊下,聞清臨是真的生生被逼出了生理性淚水,卻在下一秒就又被沈渟淵分出空隙,細細舔去。
近乎真的要受不住,感覺眼前發黑,肌肉骨骼都像要散架的時候,聞清臨下意識抬起自己右手——
手環連接鎖鏈,鎖鏈連接沈渟淵脖頸上的項圈。
聞清臨輕輕發力一拽,沈渟淵脖頸當然就能感到束縛,甚至會有一瞬窒息的
感覺。
聞清臨這么做的本意,當然是為了讓沈渟淵停下來,至少給自己稍微喘息的時刻。
卻不想…
這種近乎窒息的感覺到了沈渟淵那里,就反倒成為了最上等的催化劑。
頓時刺激得這人更為亢奮,更為猛烈了…
聞清臨最后不得不放棄掙扎,放任自己被這場失控至極的狂風暴浪吞噬裹挾。
……
一切結束時,已是深夜。
聞清臨甚至沒有力氣解開自己手腕上的手環,他甚至覺得稍微動一動手指都很困難。
涌上腦海的第一個念頭是——
下次,絕對要和這人提前約定好安全詞,以防自己哪一天真能被玩暈過去。
第二個念頭是——
沈渟淵真的是人嗎?肋骨骨折恢復好了嗎就特么做得這么兇?
這個念頭涌起的瞬間,聞清臨還是勉力聚起心神,抬眸瞥了一旁沈渟淵一眼。
沈渟淵正靠坐在床頭休息,邊還不忘給聞清臨輕輕按摩舒緩,眉眼間盡是飽餐后的餮足與愉悅。
聞清臨輕哼一聲,懶散開口:“你肋骨不疼?”
沈渟淵動作微頓,片刻后,他才啞聲答:“還好,能忍!
雖然自己也確實得到了充分滿足,但對比起來,此時此刻累到抬不起手的人是自己,可看起來萬分餮足的人是沈渟淵,聞清臨就忍不住出聲譏諷:“沈總還真是身殘志堅!
沈渟淵聽了這種譏諷也并不惱怒,反倒沉沉笑起來,直白喟嘆:“聞老師真的太美味了,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邊這樣說,他邊拉開了床頭柜抽屜,從中摸出一盒煙。
抽出一支遞至唇邊,沈渟淵按下打火機,點燃。
輕吸一口,煙霧瞬間在他面前彌散開來。
聞清臨盯著他看了兩秒,忽然就彎唇笑了起來。
煙霧繚繞間,沈渟淵垂眸看過來,低聲問:“笑什么?”
“笑我最初怎么能那么看走眼,”聞清臨半真不假搖頭嘆道,“竟真把你這樣的野獸當紳士!
似是沒想到聞清臨會忽然這么說,沈渟淵微怔一瞬,就也勾唇笑了,又故意反問:“那聞老師是更中意野獸,還是紳士?”
“這種顯而易見的問題,”聞清臨輕笑搖了搖食指,把問題原拋回去,“是不是就不必問了?”
可沈渟淵卻好似莫名執著,他堅持道:“可我想聽聞老師親口告訴我答案!
聞清臨沒有立刻出聲,而是又盯著煙霧之后沈渟淵的深邃眉眼看了兩秒,才彎眼認真道:“中意真實的你。”
所以,永遠不必在我面前再有任何偽裝。
講了這句,聞清臨就忽然撐住床沿坐了起來,四肢還是酸軟沒有力氣,他便干脆靠在了沈渟淵身上,又抬起那只還扣著手環的手,從沈渟淵指間抽走了剩余半支煙。
送至唇邊,含住略顯濡濕的濾嘴,輕輕吸了一口。
尼古丁升入腦海的瞬間,聞清臨忽然回想起了第一次同沈渟淵分享同一支事后煙時的情景——
和現在相似卻又不同。
那時點燃煙的人是自己,半路截走的人是沈渟淵。
而現在反了過來。
那時,兩人更沒有現在這般,親密到用一根鎖鏈相互連接——
不止是連接手腕與脖頸,更是連接兩顆終于跳在同一個頻率的心臟。
可無論是相似亦或不同,那確實是這后來一切的開端。
從那第一次“白日宣淫”開始,從沈渟淵第一次截走自己的半支煙開始…
聞清臨開始一層層剝離掉這人的所有偽裝,直至窺到所有的真實。
不自覺又抬了眼,便正好撞進沈渟淵一直垂落而來的專注目光。
聞清臨在那深邃眸底,窺見了自己的倒影。
只有自己。
目光交匯,雖然誰也沒有開口,可聞清臨卻已經莫名篤定,沈渟淵同他一樣,回想起了同樣的開端,亦生出同樣的感慨。
片刻靜默,沈渟淵就又忽然笑了起來,他嗓音依然透著喑啞,語氣卻格外真摯:“清臨,我現在真的很開心。”
聞清臨頓時哼笑一聲,玩笑般輕嘆:“能吃到我這種極品,你確實是該開心!
沈渟淵眸底笑意愈深,他又抬手扣住聞清臨瘦削下頦,同聞清臨接了一個染著煙草氣息,并不含什么情-欲的吻。
吻畢,想起什么,聞清臨又與沈渟淵唇瓣相貼,輕聲呢喃道:“告訴你個秘密,讓你更開心一些…當初那天你回家之后,以為我是聽著那段音頻自己玩的,其實不是,我是看了"Secret"的照片,才自己玩的!
頓了一頓,聞清臨又直白補上一句:“我之前就說過了,沈渟淵,其實從始至終,都只有你能帶給我這種感覺!
聽明白聞清臨在講什么的瞬間,沈渟淵眸光微顫,呼吸瞬間就又急促了兩分。
他至今還記得那次他不慎在聞清臨電腦中,聽到的男人喘息聲…
也一直以為聞清臨當時是聽著那段音頻自我滿足的。
那是他和聞清臨婚后第一次,沒能控制好自己的獨占欲。
可現在,時過這么久,卻得到了全然不同自己所想的答案。
一瞬屏息,沈渟淵下意識脫口一句:“那你當時,究竟為什么要聽那段音頻?”
為什么要聽…
時光仿佛又回退到了那個午后,當時的聞清臨還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能同沈渟淵發展出如此這般的親密。
他當時聽那段音頻,只是為了給漫畫找感覺的。
其實現在,聞清臨大可以告訴沈渟淵,自己只是隨手刷到,將這個話題就此揭過。
但…
輕輕眨了眨眼,聞清臨最終說出口的卻是:“因為,當時需要給一些作品尋找一下靈感!
一些作品。
這四個字敲在沈渟淵鼓膜的瞬間,有什么念頭便驟然涌進沈渟淵大腦,逐漸像一根線般串聯起來,愈發清晰——
從聞清臨所有與自己完全契合的偏好,到聞清臨將"Secret"的全部作品視作繆斯,再到自己那個深夜,曾在微博粉絲列表中,翻出的“可疑”博主"Compulsion",最后,到一周前,“Secret”收到的一條評論——
Complusion:男神求復出!復出后要和我合作嗎?
他一直沒有回復,正是因為存疑卻又一直欠缺一個肯定的證明。
而現在,沈渟淵隱約感覺到,這個證明終于要出現了。
電光火石間,所有思維都變得清晰無比,沈渟淵忽然開口,問出個好似毫不相關的問題:“清臨,你這套東西,是在哪里定制的?”
話題跳躍太快,聞清臨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下意識答:“嗯?在微博上,有個專門定制這個的博主!
沈渟淵指尖微微顫了一顫,他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之后便終止了話題,轉而問:“要洗澡嗎?我抱你去!
其實以聞清臨一貫的敏銳,理論上沈渟淵問到這里,聞清臨肯定已經發現他這么問的原因了。
但現在,聞清臨實在還處于一個大腦放空的狀態,他難得遲鈍,還沒來及深思,整個人就又被沈渟淵打橫抱了起來,一路進了浴室。
在溫熱水流包裹下,思維就愈發鈍感了。
……
等半小時后,被沈渟淵原抱回床上,腦袋沾到枕頭的瞬間,聞清臨已經闔上眼眸,幾近睡著了。
“你先睡,”沈渟淵俯身在聞清臨眉心輕輕落下一吻,低聲道,“我簡單整理一下就來!
聞清臨含混應了一聲,就徹底睡著了。
而他當然不知道,在他睡著之后,沈渟淵沒有立刻整理房間,而是去了對面那間臥室,在地上看到了還沒來及被丟掉的快遞盒——
視線落在快遞盒上的收件人信息時,饒是已經有了足夠的猜測,但在這個瞬間,沈渟淵還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收件人信息白底黑字,給出了沈渟淵明確的證明,正是——
Compulsion。
當晚,在聞清臨尚且在睡夢中時,他微博上收到了一條來自"Secret"的私信——
Secret:復出,合作,第一個作品,就出貓耳裝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