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 141 章

    141【只欠東風】

    黑羽盜一在美國巡回演出, 再次來到波士頓，想到自己未來的計劃，打算和他的盟友聊聊。沒想到自己的計劃還沒說服對方，反而他自己先被對方安利了一波。

    比如制度改革需要徐徐圖之, 不可能一蹴而就。又比如需要尋找志同道合之勢, 聯合工人農民階級, 底層人民受到的壓迫最多, 反抗之心也最強云云。

    說得還挺有道理，黑羽盜一覺得自己似乎在這樣的聊天中學到了一些紅色的東西，能夠指導他后續“工作”走向的東西。

    紳士的魔術師正如他來時那樣，禮貌、端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

    萩原研二三兩口喝完了奶茶, 摸了摸如同無底洞般少年人的肚子, 決定吃點早餐再繼續工作。

    每天的例行匯報工作在加上了致死量芝士的黃油烤吐司的陪伴下度過了, 而這頓早餐還將在萩原研二的肚子里陪伴他度過整個早晨。

    因為今天醒得早，完成對萩原研二來說是早晨, 而他的同事們是深夜加班的工作后。他還有空閑給自家爸媽去了視頻電話，和深夜剛好回家的萩原千速、帶雷奧過來休息片刻的松田陣平以及聽到動靜加入團隊群聊的宮野明美一同聊了會兒天。

    他對家人朋友寵物講述自己在波士頓的經歷，講述好玩的見聞, 也講述美味的食物，唯獨不說他經歷過哪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作為精英學校，帕克小學在很多方面都做得相當完善，重視孩子身體與智力發展的同時, 也關注著他們的心理健康。如果出現類似于種族歧視、霸凌等行為，校方會積極干預, 及時排除原因，并最終促成一個好的結果。

    實際上, 帕克小學這個接收外國精英階層孩子的學校，本應不存在種族歧視。一個學校里就沒幾個相同的種族，哪來什么歧視？誰歧視誰？

    可這個人數不多的“精英”小學，就是有明顯的階級劃分。

    白人歧視黑人，黑人歧視所有人，而他們更加統一的是，都歧視亞洲面孔。

    萩原研二從開學就和五年級畢業班的小霸王稱兄道弟，可這種事情還是找上了他，這種遭遇令人非常震驚。但萩原研二震驚的不是歧視這件事本身，而是對方居然歧視得很有原則。沒錯，對方誰都歧視，甚至包括他自己。

    這件事一度被傳為笑話，在附近的精英小學中傳播甚廣。

    確實在朋友之間這事可以當作笑話聽聽，可遠在日本故土的家人若是聽到了，怕是當場就要氣得跑到美國來討個說法。

    萩原研二至今都很詫異，他上輩子幫著松田陣平擋了十幾年的“歧視”和霸凌，沒想到重活一世，居然自己遭遇了一番，還是因為這么歧視者本身是個怪咖①的緣故，多少是有點搞笑的成分在里面。

    言歸正傳，萩原研二順利將爸媽逗笑，安撫了好久沒有見到小主人、情緒激動的雷奧，和姐姐撒了會兒嬌，鼓勵了宮野明美的調查工作，還分享了宮野志保的些許研究成就給對方，最后與松田陣平招招手，掛斷了電話。

    不是他不想和松田陣平多聊一會兒，實在是他們在網上聊得夠多了，沒必要耽擱兩個人的時間用視頻來說。

    面對這種冷淡的態度，萩原家中其他人都面面相覷了會兒，擔憂地看向松田陣平。倒是松田陣平本人仿佛沒事人一樣，沒什么異樣地和他們告別，帶著雷奧回去松田宅了。

    沒露出什么異樣的表情，牽著雷奧的姿態也表明松田陣平的狀態還挺松弛的。

    【應該沒事吧……】覺得這倆好友的感情淡了的眾人陷入了相似的擔憂中。

    今天是周末，對萩原研二來說是難得可以多睡一會兒的日子。他能在繁忙的8小時工作連帶3個小時加班后，再度撲進自己的大床里而不被任何人掀被子，然后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

    這么做的壞處是，他少數的自由活動時間就會在補眠中度過了。

    好容易到了美國留學，都三個多月了，除了學校組織的各種游學，他還沒有好好出去玩一次。

    感謝美國的教育理念，基本每隔一兩周就有外出游學，有時候甚至一周兩次。多數情況都是當天來回，像去隔壁州爬山鍛煉求生這種事，整個小學階段也就只有那一次。

    就算擁有了成年人的靈魂，萩原研二也還是挺想出去，憑借自己的意愿，出去旅行的。

    同樣，因為擁有成年人的靈魂，他身體所在階段的旅行都是在學校領導或者家長帶領的情況下進行的，沒有例外。這種不自由的旅游，不是說不好玩，但總好像差點意思。

    算了，不如努力學習，等上大學之后到gap year好好出去旅游一番。

    介于萩原研二的身體年齡，他的間隔年可以長得可怕，只要他不在意松田陣平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按部就班地成為他“理想職業”的上司。

    萩原研二抱著被子滾了一圈，腦海里連誘惑松田陣平，讓他的gap year長一點的惡劣想法都冒出來了，這才又打了個呵欠。

    他剛喝了奶茶，在醇厚的奶味中，大慶安嶺紅茶的茶香依然濃郁，后果當然就是現在光打呵欠，不想睡覺。

    也有可能單純是因為工作的時候困，一旦放松下來，身體就愉悅起來，不覺得困了。

    腦中的激素仿佛在說“睡什么睡，大白天了起來嗨”。

    又往反方向滾了一圈，將兩側的被角壓在身體下，萩原研二擺出法老王木乃伊的姿勢，雙手交叉在胸前，默默地閉上眼睛，不動了。

    作為某種儀式感，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在如同木乃伊般的姿勢中超脫物外，沉浸在虛無中，空靈而縹緲。

    很快，他又自己從被子里拱了出來。

    熱死了……

    半小時后，換了幾十種睡覺姿勢的萩原研二頂著睡亂的頭發坐了起來。

    【可惡，茶的威力太大了，一點都睡不著。】

    男孩穿上鞋，跑去書房處理設計稿了。

    蝙蝠車·兒童版定稿，他想了想還是將這種“玩具”的圖紙發給松田陣平看看。

    將要與同學們合作制造的蝙蝠車還沒有上市打算——按照同學們的監護人最初的說法，在宴會之后就應該簽訂相關合同。然而現實中，他們又以萩原研二年齡太小，不符合簽約年齡（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為由，拖延了簽約時間。

    這一拖延，就拖延到蝙蝠車·成人版的誕生。

    成人版不賺錢，沒有投資價值，簽約就沒了下文，流水線制造更是天方夜譚。至今全世界也只有一輛蝙蝠車·成人版的樣機，甚至還沒有交給松田陣平和萩原先生制造的最初版蝙蝠車數量多。

    萩原研二樂得如此，如果不簽約，他所設計的蝙蝠車就有獨立專利，可以在自己的公司制造售賣。

    當然，就算要簽合同，他也會考慮設計最初版蝙蝠車的專利，避免自己的利益被某些想要坐享其成的家伙搶走。

    同樣的原因，既然蝙蝠車·兒童版不能作為商品，為了合法性考慮，萩原研二打算讓孩子們自己動手組裝，作為手工制品，避開各種強制性標準的檢測。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萩原研二，也只有一個松田陣平，恐怕很難找出第二個能在小學五年級就手搓轎車的天才了。因此萩原研二只是借用了孩子們自己動手造車的名頭，實際上還是讓他們直接帶適合該崗位的工作人員來干活。

    萩原研二聯絡約翰遜，將開始制造的日子定在了下個周末，讓同學們有時間尋找（招聘）合適的人選。

    美國，這個轎車幾乎普及到每個家庭的國家，想要找到會修車的人不算很困難。就算真的不會修車，把車前蓋打開或是鉆到車底盤下擰螺絲的程度還是能做到的。

    他們應該很容易就在路邊的“人才市場”找到能干這活的人。

    萩原研二這么想著，毫無歉意地定下了時間。

    “對了，”亞裔的男孩在郵件中這么寫道，“別忘記找個大點兒的空倉庫，或者修車廠之類的地方。在車子完成之前不能有人影響我們。”

    想想自己第一次改裝一整輛車所花費的時間，再考慮到這次改裝車輛的員工可能的技術水平，萩原研二把時間定為了半年。

    “半年內，那個地點必須屬于我們。”

    ——至于事后萩原研二發現，那個修車廠是某位同學緊急收購下來，并給廠里的員工放了半年假這件事，就是后話了。②

    時間定好，也列出了所需的物資資源，萩原研二劃掉了同學們能提供的部分，琢磨起部分必須來自日本或Z國的產品。

    德國、意大利、加拿大等國也是造車大國，只是萩原研二沒有與對方合作過，而這些國家的配件是否適合現在已有的零件，這將是個巨大的挑戰。

    而作為自家大本營的日本方面，如果日本車企的零件不適用，萩原先生看的汽修廠能對部分產品進行再加工，或者作為甲方直接向對方訂購產品。

    Z國就更好說了，上次他們的合作就已經開始了定制模式。

    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家改造會降低一定程度的成本，可能連日本車企都不會被萩原研二納入規劃中，直接找Z國定制得了。

    這么一來，給松田陣平看設計圖就更加合理了。

    人、機器、物料、制造圖紙、場地，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萩原研二看了看日歷，掰著手指頭算算各種零部件到達的日期，心中涌起因迫不及待而產生的焦躁。

    他要趕緊將蝙蝠車·兒童車造好，吸取其中的經驗，這才能定下心來跟進最初版的改裝工作。

    第142章 第 142 章

    142【傾家蕩產】

    幾個五年級的孩子能折騰出什么東西呢？

    所有的家長都沒把帕克小學五年級學生的集體協作當回事, 哪怕其中有自己的孩子，還有自己提供的資源。

    但他們要做什么？改裝一輛能上天入地的車。

    這是不支持他們不是做家長的不給孩子們信心，而是這事太不靠譜。

    不過孩子吵著鬧著要參加，全年級都參加了, 你家孩子不參加, 也沒事, 這畢竟不是學校組織的活動。可孩子回家控訴, 同學們都在聊造車的事，就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同學主動要孤立他，而是他插不上嘴。

    家長你難辭其咎啊。

    這造車，還要不要參加？

    一切都自愿原則, 也不強制收費, 一切支出、一切物資或是別的花費, 是你為了做“家庭作業”主動付出的。

    參加還是不參加？

    孩子說：要參加。

    精英學校之所以被稱為精英, 不僅僅在于它提供的教育，更在于在這些學校中, 所有的同學都是有頭有臉家族的子弟。也許哪天，孩子們畢業自同一所院校就成了某種紐帶，使得他們有了天然的共同立場。

    這就是“人脈”。

    上了精英學校, 然后被整個年級孤立？

    這不成了倒反天罡？

    之前就說了，參加這個活動一切自愿，但若是不參加，也說明了不想摻和進這個圈子。除非能說出合適的理由, 不然大家地位都相同的情況下，這種行為就是游離在核心圈之外的行為。

    以后也許還有融入圈子的契機, 可同樣的，這份人脈只是一個表面看似和諧的利益集合, 他們隨時都會拋棄他，就像他此時“拋棄”了同伴一樣。

    注重利益的團體，當然也更重視付出。

    這個人數不多的學校，僅僅只有24人的五年級，互相之間父母家族姓甚名誰，家中涉及哪些產業，小孩子之間不清楚，家長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在這個仿佛兒戲般的活動中，組成了一個性質較為緊密的團體。

    盡管這個團體很可能在大半年后的畢業典禮上就自動解散，但這個經歷會留在他們的心中，成為一顆碰到就會喚醒塵封記憶的朱砂痣。

    哪怕這個項目失敗，可有多少孩子會有和自己的小伙伴一起改裝屬于自己的車的機會呢？

    ===

    12月的時候，冬假①如期而至。

    萩原研二在回日本前看了眼場地中大致成型的蝙蝠車，覺得它可能用不了半年就能順利誕生。

    同學們找的幫手非常有經驗，都是真正在汽修廠或是車企干過的專業人員。

    萩原研二自認自己在造車、修車、改車上有那么兩把刷子，但事實是：不要拿你的興趣和他人的工作作比較。

    工人們在拆彈上沒有萩原研二水平高，但在轎車領域，萩原研二也就是狂熱愛好者水平吧。他甚至沒有花大價錢去研究一下豪車，只靠紙上談兵就設計出了超越世界水平的蝙蝠車，已經是足以自豪的能力了。

    等待工作人員離場，關閉電源，鎖上廠房的大門。聽著鑰匙清脆的金屬碰撞聲，萩原研二再度回望一眼，和人群一同走向停車場。

    知道他們今天就是整理一下，很快就會出來，接送人員沒有離開停車場，只是靜靜等待著孩子們的回歸。

    在身邊其他孩子們的道別聲中，約翰遜不舍地抱了一下萩原研二，“哦，研二，你知道的，我真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過圣誕節。”

    萩原研二回抱過去，輕拍了下對方的背脊，“那真是太可惜了，我馬上就要回日本了，你要知道，家里正有無數好吃的在等著我呢。”

    人群中發出一陣笑聲，這似乎是留學生的通病，吃不慣國外的食物，總想著家鄉的美食。相同的情緒讓他們有了共鳴，笑意傳遍了整個學生隊伍。

    萩原研二攤了攤手，“就算放假了，我們也可以手機聯系的。其實我們只分開不到一個月，下次你再看到我的時候說不定會覺得天天在視頻見面，我這張臉你都看厭煩了。”

    相較于歐美人深邃的五官，亞洲人的面孔顯得略微有些扁平了，這使得美國人很難分辨日本人的容貌特征。

    約翰遜用拳頭輕輕碰了下萩原研二的胸口，笑著接茬：“去你的，是你會看我看到厭煩吧。”

    同學們互相之間戀戀不舍地聊著天南地北的東西，仿佛不把假期里見不到面時說的話在現在說完就是對自己的不尊重似的。

    萩原研二截斷了約翰遜和其他同學還想延續的話題，抱歉地說：“我想你們知道的，我已經買了飛機票，時間就是今天。”

    “如果錯過了時間，我恐怕真的要在你家過圣誕節了。你知道的吧，跨洋飛機的機票到底有多貴。”

    約翰遜讓開了道路，讓萩原研二順利坐上自己的座駕。他搖晃了下手中的鑰匙，保證道：“放心回去吧，我保證你回來的時候我們的車還會像今天這樣乖乖待在原位。”

    低調的轎車駛離，萩原研二甚至沒有多走一趟回去拿衣服。在日本他啥都有，便也不必多拿什么東西。

    街道上滿是接送孩子的家長們，大部分的學校都在今天放假，讓這個重視教育的城市顯得格外繁忙。

    萩原研二看著車窗外，初來時還帶著異域感的城市風景如今已經眼熟無比，連那些各種顏色頭發和眼睛的人種也無法引起男孩的注意。他只是單純地看著外面，眼神沒有焦距在任何景物上。

    黑田忍少見地提高了自己的存在感，他目視前方，沒有看向萩原研二，可口中說出的話語確實目標明確地對著萩原研二說的。

    “這次回去，你可能不太安全。”

    萩原研二愣了愣，將視線挪回車內。他本想問為什么，然后想起自己曾經在這座城市做的種種：一來就上演天臺狙擊手大戰；然后出手將黑衣組織在波士頓的根基摧毀，使之不得不離開波士頓乃至美國很多城市都無法伸出他們的觸手。

    在美國上小學的這幾個月，他遠隔重洋給日本方面下達各種指示，雖然不會指名道姓地說打壓烏丸財團，可搶占對方的經濟基礎，多次阻斷其新項目擴展，截胡他們的客戶資源，這指向性是明明白白啊。

    萩原研二的智囊團，管理團隊中都有人忍不住提醒：不要做得太明顯了。

    怎么就明顯了呢？

    他明明只讓他們今年的財報數據縮水57%而已，又沒有針對烏丸財團，這都是正常的商業競爭。

    不過管理團隊中有人說了，那就改進一下措施，比如投資新興產業，發展更多的求職崗位。再比如聯合鈴木財團，一同開發各種房地產，建造商場、游樂園、博物館、展館。而在這些公共場所設立足夠的攝像頭，設立足夠的安保措施，為衛星系統提供更多的信息。

    僅有一顆衛星并不能完全覆蓋整個地球，幸好使用者不多，使得它的功能姑且能支撐起現階段的使用需求。

    畢竟，就算錢是大風刮來②的諸伏景光，也沒有能力在短時間內再湊齊一顆衛星所需的金錢了。

    不過萩原研二有計劃租賃其他公司的衛星功能，這樣能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一顆衛星的信號無法完美覆蓋地球的情況。

    “是有什么情報嗎？”

    “日本的公司有多動蕩，你該不會沒有一點感覺吧？”黑田忍摸了摸口袋，只從里面掏出顆潤喉糖吃了。

    他說話的聲音多了一分含著東西的模糊：“那個組織的人因為缺乏資金，已經黑吃黑一段時間了。”

    這些不法者也有自己的生存法則，最常見的就是意氣之爭，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街頭混混式黑//道。可事實上呢？他們也不過是為了財。

    占領了地盤就能收“保護費”，保護費可以維持團體的基本運作，收更多小弟打手。所有在他們地盤上的交易都應該給他們“抽成”，竟比政府抽稅還理直氣壯。

    除非地盤就是觸犯黑//道的底線，而黑吃黑就更是翻了眾怒。對于這些目無法紀的人來說，并非不能黑吃黑，而是要師出有名的黑吃黑，需得占個“大義”，不然和那些無差別攻擊的殺人犯有什么區別？

    日本承認黑//道組織合法，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們本身就支持著議員，手下還有著許多日本底層勢力，甚至承擔著一定程度維護社會治安穩定的職責。他們可以有幫派間的爭斗，但不能觸犯法律——至少不能被警方抓到觸犯法律的把柄。

    可黑衣組織一上來就殺人搶錢，完全不顧黑//道之間的默認規則。無論是觸犯法律遭到警方通緝，還是傷害黑//道組織成員犯了忌諱，都是同時觸怒黑白兩道、自毀長城的行為，如今竟已淪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黑衣組織這么一落魄不要緊，重點是百足之蛇死而不僵，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它沒有被完全清繳。

    這個組織之所以能在日本存續這么多年，很大的原因就是它善于隱藏自己的身份，毀滅證據、殺人滅口、摧毀現場痕跡，只要證據清除得足夠徹底，一時半會兒的還真沒法抓住人。此時它為了己身的存續，大動作頻頻。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被發現蹤跡也是早晚的事。

    可是，黑衣組織做不法行為被別人捉住了尾巴，這和他萩原研二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們的金主財政緊張是敗在了正常的商業競爭之下，是經濟形勢太緊張了，萩原株式會社可不擔這個責。

    萩原研二抿著唇，露出無辜委屈又茫然無措的小表情。

    第143章 第 143 章

    143【護航】

    黑田忍可不吃萩原研二的賣萌, 他已經看過很多次輸在萩原研二閃亮亮眼神之下的敗犬了。

    他只是個“普通”的保鏢，何德何能承受老板的討好。

    強行將萩原研二挪出自己的視線范圍，這次是他自己扭頭看向了窗外。

    “你回去最好和日本公安通報一聲。”

    “嗯嗯，”萩原研二爽快地點頭, 給對面已是夜晚11點的公安去了電話, 說明了自己即將登機回國的現狀。

    對面的接線人員好像又換了一個人, 聲音和上次的年輕公安不同不說, 聽到來電的是小孩子時，反應明顯慢了半拍。

    不知該夸公安的反應快，還是該吐槽他們的交接未免太過兒戲，負責人換了也不通知下線人員。也就是萩原研二是技術人員, 不擔心情報傳不回去, 不然真有什么有用的情報冒著生命危險傳回去了, 接頭人表示沒聽明白……

    感覺會被氣死。

    【日本公安到底靠不靠譜啊？】連萩原研二都開始擔憂起來。

    他上輩子和公安接觸不多, 最多就是聽前輩吐槽些公安的惡劣行徑，但一次親身經歷都沒有。

    【不知道小陣平了不了解……】

    現在才想起來要問松田陣平已經來不及了, 他們上公安的“賊船”都好些年了。就算他們再不靠譜，松田陣平也在他們的保護下從烏丸集團大樓回來了，他也幾次三番在公安的幫助下險境逃生。

    畢竟自己也不過是個小孩子, 也不能總要求公安把最強警力用在自己身上。相較于不處于第一線的他，肯定有更多處于危險中的友方等待著細若游絲的“最后一根稻草”。

    登機，飛起，落地, 在補眠中，十幾個小時的行程似乎不過是一瞬之間。

    除了萩原研二睡得太熟了, 除了中途起來吃了兩頓飯，就一直沒醒來, 以至于空乘擔心他被黑田忍和生活助理綁架了，幾次三番來示意他“如果需要幫助，請隨時呼叫我，大聲呼救也可以”。

    萩原研二清醒過來之后好好感謝了對方，也洗脫了他兩位好員工的嫌疑，這才讓他的同行者們臉色好看了些許。

    中午起飛，落地依然中午。接機口一個舉著牌子的年輕人穿著西裝三件套，他旁邊站著的同樣也是年輕人，一身黑色的休閑裝，戴著墨鏡，頭發亂得格外有個性。

    萩原研二還沒看清牌子上寫了什么，先隔著欄桿開始向對面的人揮手，“小——陣——平——”

    “吵死了。”墨鏡男臉色很差，只是站在那邊就像自帶煞氣似的，讓周圍路過的人群都不由得讓出了一圈空白區域。

    松田陣平的嘴里含著什么，說出口的音帶著卷舌音，仿佛江戶時期的武士，隨時都能拔出把刀來砍殺對面的人。又像是有著特殊“禮儀”的黑//道分子，用奇怪的口癖增加己方氣勢。

    萩原研二是一點兒也不慣著他，直接戳穿了松田陣平耍酷的本質，在欄桿這面踮著腳討要：“在吃薄荷糖嗎？給我一顆。”

    “……出來了再給，”松田陣平清清嗓子，恢復了些許高中生應有的音色。

    這句話像是給了萩原研二什么鼓勵似的，他轉身就是一路小跑，趕上走在前面的生活助理，為了趕時間還提走了一個箱子，最輕的那個。

    蹦蹦跳跳的樣子，還真是個小孩子的模樣，天真得冒泡。

    又等了片刻，萩原研二一手提著小箱子，仿佛炮彈似的直沖他們倆而來。

    這會兒出口人不多，大部分人還在出關檢查，萩原研二只提著個幾乎沒放什么東西的小箱子，又是他所在那支隊伍第一個接受檢查的，自然速度最快。小孩兒一路高歌猛進①，眨眼時間就杵在了松田陣平面前。

    小臉兒繃緊，嚴肅報道：“報告小陣平，我回來啦——”

    他正經沒一會兒，就開始嬉皮笑臉，“有沒有想我呀？”

    松田陣平趕緊剝了薄荷糖塞進他嘴里，堵住后續的長篇大論。指指身旁還在舉牌子的生面孔，“新來的，你認識一下。”

    萩原研二嘟了下嘴，把對于他的嘴來說太大的薄荷糖挪到一個不太容易影響說話的位置，這才勉強咽下在清涼感刺激下分泌出的唾液，開口問道：“啊？上次那個不也是新來的嗎？他呢？”

    話剛出口，男孩就發現自己話語中的打探之意，趕緊改口，“沒事沒事，我瞎問問，不說也沒事。”

    對方還是很老實地回答了，“我也不知道……”

    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萩原研二不確定。不過想到公安的任務，同屬公安部門，互相之間不認識、不了解、不打聽，似乎也很正常。趕緊制止對方，自己也不再詢問公安人員的動向。

    這個新來的公安仿佛像是剛從警校畢業的畢業生，待人接物都還有幾分初出社會的生澀。

    萩原研二相信他應該是個優秀的警校生，成績、體能、射擊各項能力都不差，是最優秀的那一批人，才會被公安選中。不過只看他現在的表現，和當初的降谷零相比，差別可不是一點半點。

    優秀畢業生和優秀畢業生也是有強弱之分的。

    是因為那一屆的他們過于優秀，還是因為現在的警校生過于平庸了呢？

    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關于未來的職業規劃，警察顯然不在日本民眾的第一選擇梯隊中。如此一來，警校沒有優秀的生源是可以理解的。

    公安沒有大張旗鼓地來很多人，除了舉著牌子找人的這位之外，還有一名司機在停車場等待。

    這就意味著，萩原研二不需要生活助理開車了，他得轉移到公安提供的車輛上去。

    生活助理的表情沒什么變化，不過眼神中顯露出了一絲委屈。但他理解事情的走向，很快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那我先將您的行李送到宅子里去吧？”

    萩原研二一想也好，行李回家，而他和松田陣平直奔汽修廠，看看最初版的蝙蝠車去。便爽快地答應了生活助理的提議。

    生活助理只負責萩原研二在美國的生活起居，回到日本后就放假了。等他將行李送到萩原宅，后續將會有長達28天的冬假生活，直到萩原研二再度前往美國。

    從剛入職到第一次休假，天天和萩原研二見面，此時放假了，將有不短的一段時間見不到面，生活助理還有些不習慣了。

    臨分別前，萩原研二向松田陣平討了薄荷糖，塞進生活助理的嘴里，向他揮手告別：“一個月后見——”

    男孩拖長了尾音，只是正常說話的聲音，在空曠的場地中留下自己的回聲。

    明明自己也還不到三十歲，生活助理感覺自己養了的孩子要離開了，心中百感交集。直到看著低調的黑色轎車載著他的老板從面前駛過，這才放下一顆“老父親”的心。

    有公安護航，至少這一路，萩原研二是安全的。

    公安派來的車是防彈的，萩原研二在車內東瞧瞧西摸摸，也沒看出它的其他特殊來。

    事實上，不僅是車，車上的人也看著挺普通的。在他們沒有掏出槍和證件之前，萩原研二沒法把這兩個人和不擇手段的公安聯系在一起。

    路上似乎沒有車輛跟著他們，正常的城市街景，正常的堵車，沒有一點像是有不法分子要襲擊他的樣子。

    萩原研二有些不好意思，向前座的公安道歉。

    來接他的年輕人笑著搖搖頭，“我們也不確定是否會有人來襲擊，這一路上都有我們的車輛在接應著。”

    堵車可能是真的，一路上都有其他車輛護航也是真。

    如果對方覺得現場不適合下手，也許就能避免一次襲擊事件。

    萩原宅的安保做得不錯，又是居住在治安相對較好的富人區，在家中時相對比較安全，家中的幾家公司也有一定的安保力量。反而是剛下飛機，從飛機場到目的地的這段路程有一定的危險。

    知道周圍有公安的車輛，萩原研二再去觀察路上的車輛走向，就能看出些端倪來了。有輛車總是保護在他的后側，有幾輛車游走著，將其他社會車輛引導開。

    也許是公安的力量，也有可能是萩原研二一反常規，沒有下飛機后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汽修廠，這一路上平平安安的，沒有一點波瀾。

    萩原先生接到萩原研二后，感謝了公安的幫助。萩原研二便眼見著烏泱泱的一個車隊疾馳而去。

    原本隱藏得很好的公安們，在任務結束之后就放松了警惕。

    ……任務難道是什么副本嗎？一旦離開敵方NPC就不認識你？就不知道你剛才千防萬防了？就會忘記你們的身份已經暴露了？

    萩原研二皺眉，覺得多少有些不妥。

    【下次提醒公安的人一聲吧……】

    男孩不確定地想著，覺得公安的水平應該不至于如此。就算是他這個普通警校生水平的人也明白的道理，有著這么多精英的公安會想不到？

    總覺得有什么蹊蹺。

    男孩皺眉看看已經空無一人的街道，跟著父親和好友的步伐，走進自家的汽修廠中。

    走過依然還在使用的舊廠房，再走過幾間新擴建的，直到最后一間看著比之前的房子小巧了不少的廠房，萩原先生才停下腳步。他從口袋里摸摸索索，煞有介事地掏出鑰匙，配合電子鎖和機械鎖雙重保險，這才打開了大門。

    松田陣平勾唇，露出邪魅張狂的笑來。

    “萩，”他俯下身，特意在萩原研二耳邊問，“你知道自己設計出了怎樣的車嗎？”

    第144章 第 144 章

    144【薛定諤的情商】

    萩原研二很想叉腰挺胸, 像個小茶壺似的表示自己知道。他不僅在和老爸的視頻中見過自己的設計的車，在一開始他就不只設計了一輛蝙蝠車，在美國制造的兩輛中的其中一輛，早在一個月前就造好了。

    可難得松田陣平有這個情商, 居然給他賣關子了。

    萩原研二一度懷疑自己的好友是把情商全點進智商里了, 明明有一張好看的臉, 一點不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 只知道天天和機械打交道。就算螺絲卡殼了松田陣平都懂變通技巧，結果與人相處就只會大力出奇跡。有時候看好友和其他人相處，都懷疑松田陣平是不是外星人假扮的地球人，要不然就是無機生命體！

    這樣的松田陣平, 他居然懂得動用一下情商了。這不配合一波也太不解風情了！

    大大的眼睛, 大大的迷惑, 萩原研二裝傻充愣：“不知道哎, 什么樣子的？”

    松田陣平還沒開口，萩原先生就在廠房里喊人了, “別聽他胡言亂語了，我一早就給他看過視頻。別磨蹭了，快進來, 外面冷死了。”

    東京的12月初，還沒有到冷死了的地步，但兩個孩子都乖乖閉嘴進屋，仿佛剛才謊言被揭穿的尷尬從未存在。

    關上房門, 整個空間猛地暗了下去。隨著電閘合上，廠房中的燈層層開啟, 人造光源又照亮了空曠的廠房，展示出無柱的空間中央被防水布掩蓋著的車輛。

    萩原先生動作爽利地上前, 揪著兩個角用力一掀，黑色低調的漆面就出現在萩原研二眼前。他之前已經看過它了，明明已經見過了，但用肉眼看見的震撼是隔著錄像設備與放映設備來看無法比擬的。

    小小的手機屏又如何收錄下占據滿心滿眼的龐大車身呢？

    男孩不由發出“哇”的一聲感嘆，蹬蹬蹬幾步跑到車前，小心翼翼地、試探地伸出手來，輕觸車身。

    狂野的外形下是鐵血柔情的細膩，啞光與亮黑搭配出花紋的外殼材料與漆面，順滑得能讓蚊子的腳都打滑。打開車前蓋，內部零件有許多廠商的影子，還有一些在不起眼的地方刻著萩原株式會社的字樣，顯然是自研的部件了。

    萩原研二興奮地回頭看向松田陣平，看向萩原先生。他的聲音里透著無法抑制的雀躍，“它好棒！小陣平，爸爸，你們把它打造得太漂亮了！”

    男孩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車身，又是“哇”的一聲，“它真的好美，大美人兒——”

    再度抬頭看向好友，萩原研二停下了撫摸車身的手。他摸摸后退了幾步，又轉了個向，退了幾步。

    “小陣平，你靠車子近一點好不好？”

    松田陣平不明所以，照著好友的要求向前幾步。因為離車近了，他便極為順手地抬起一條胳膊，架在了車門的折角處。

    介于這款車型是鷗翼門，車門的折角相當于普通轎車的車頂邊緣。

    竟是無意間做了個pose。

    萩原研二的眼神更亮了，手速幾乎超出個人極限地摸出了手機，打開相機功能，“咔嚓——”

    清脆的快門聲在第一聲后輕微停頓，然后便呈一連串不停歇地響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在什么新聞發布會會場了。

    松田陣平從一開始的“啊？”發展到后續的無語，只用了一秒鐘時間。

    萩原先生抱著給兒子炫耀自己技術的心而來，卻只收獲了兒子對于美色毫無抵抗力的情報，捧著自己碎了一地的一顆紅心打斷了“追星”現場。

    “不是讓你來拍照的，看看車子還有什么要改動的。”

    “我跟你說，你這車這么夸張。可不能直接開出門去。”

    確實，這車帥氣確實帥氣，可外形如此吸睛，可不是用黑色涂裝“低調”一下就能不引人注意的。

    就像琴酒的保時捷356A，過于明顯的古董車特征讓它輕易成為全日本關注的目標。如今也就是公安沒下狠手抓人，不然琴酒的車必然會第一個被抓。

    至于琴酒，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車子顯眼，必然早有準備，還是別指望抓到本人了。

    萩原研二對此事也有準備，他打了個清脆的響指，“不用擔心，只要讓這輛車不那么顯眼就好了。”

    他劃拉了幾下手機屏幕，顯示出兩張新的圖紙。

    “通勤版和警用版，我都設計了。”

    大隱隱于市，只需要將車輛推廣出去，讓它融入廣大人民群眾的海洋中，便不必擔心“顯眼”了。

    民用版將不適宜民用的功能都拆除，但盡可能保留“大體格”外形，以內部超大空間及家庭適用為賣點。除了作為家庭用車外，也可以將后座放倒或拆除，作為裝貨之用。甚至可以將后半部分車頂拆除，豎起隔離板，這便成了小型卡車，可以放些高于車頂的家具之類。此時頂部標志性頂棚可作為自帶車衣，碰到雨雪天氣一鍵展開，必要時還能一定程度上防止高空墜物。

    警用版則能將最初版不能裝的禁忌武器也安裝上去——具體裝些什么就讓他們自己裝去吧，反正空間都留著了。

    如此實用的轎車將以接近成本的價格出售，只為了大力推廣該車型。萩原研二巴不得自己喜歡的款型流行開，走在路上看著都養眼。

    這樣，就算松田陣平不肯開他設計的蝙蝠車，也至少能和蝙蝠車同框啊！

    怪不得萩原研二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對自己設計的作品是挺自信的，奈何再自信也需要他人的肯定，這不是松田陣平至今沒有給他一個正面的表態。

    現在不比以前，松田陣平的眼界如此開闊，看過世界之后，誰又能肯定地說他是不是還愿意接受萩原研二的清粥小菜呢？

    問題就在于，萩原研二的設計它能叫清粥小菜？

    萩原研二的生活太過偏科，身邊不是阿笠博士這樣的天才發明家，就是約翰遜教授①這樣享譽世界的發明家，對機械有所了解的人中，水平最差的可能就是他的父母了，可他們也是能力在東京排得上號的有名人物。夾在一群高水準的人中其中深受熏陶，他的能力就算因為沒有系統學習全靠自學而有薄弱環節，也并非隨便什么人都能比得上的。

    萩原研二有上輩子的經驗，不應該把身邊的人當做世界。可他又接觸世界接觸得不夠多，只能以少數熟悉的人作為參考，建立坐標系。再加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自謙因素，他的心中，深入機械、自動化、發明等領域小圈子的人都成了聰明絕頂的大佬。

    而萩原研二過去對這個領域的接觸僅限于拆彈與改裝普通民用車，現在又全靠自學。自己推測自己的水平，他竟在這種時候不自信了起來。

    松田陣平低頭，湊近了看手機上的圖紙。他一言不發，只靈活地在屏幕上點點劃劃，將整張圖紙都看了個大概才罷休。

    卷發在空中舞動了幾下，即將畢業的高中生認可地點頭：“不愧是你啊，萩，這些東西都是怎么想出來的。”

    松田陣平會感嘆公安的裝備準備得齊全，但不會想到自己備一把槍。他會感嘆裝甲車帥氣，但不會自己改裝一輛裝甲車。

    但萩原研二會。

    反正松田陣平覺得自己的幼馴染重活一世，現在變成了不得了的家伙。

    什么都敢造。

    那車，除了外表看著不像，其功能和駐日美軍用的兩棲登陸艦/車又有什么區別呢？甚至還帶有一定的緩降滑翔功能，其設計水平、技術能力遙遙領先。

    松田陣平這么說，那應該就是滿意了。

    萩原研二終于挺起胸膛，自傲地昂起頭，“那必須，這可是‘我’設計的。”

    和好友插科打諢一陣，萩原研二立刻拜托萩原先生和幾家供應商聯系，著手推廣轎車一事。

    車是大件，普通家庭要換車勢必要思慮再三，如果能獲得一些政策上的傾斜也會成為增加民眾支持的助力。萩原研二將萩原株式會社聯合鈴木財團一同向議員提出政策優惠相關申請的提案發給了智囊團，就讓管理團隊去思考方案可行不可行的事去吧。

    成品一出，后續就會牽扯到利益相關。

    如果定價在幾乎沒有盈利的極限價格，供應商稍微有些價格波動，萩原株式會社就將面臨滅頂之災。轎車對于企業來說同樣不是小件，一輛兩輛虧本賣也許還能撐得住，數量一多，再加上些許次品率、退換貨或是其他商業行為可能碰到的風險，盈利過少都會讓企業無法支撐。

    萩原研二有老爸和諸伏景光保底，但他的商業伙伴沒有，必然不會允許影響正常市場的定價。

    為了減少困擾，萩原研二又手速飛快地寫出一封郵件，寄給管理團隊去也。讓下屬煩惱，就是上司不煩惱的最好辦法。

    再抬頭時，看到的就是松田陣平不耐煩的表情。

    “開車遛遛？”松田陣平半靠在前車蓋與A柱上，見萩原研二回神，大拇指指指車，提出建議。

    他還差幾個月才滿18歲，無法考取駕照。不過這里是工廠最內部，前方的道路本就為了試車封閉了，不算公共交通的范圍，只要不闖禍，開一下車是不受影響的。

    飆車與開車是兩回事，不喜歡飆車的人一樣會喜歡開車。何況受萩原研二的影響，松田陣平對高速行駛中，風吹拂額頭發絲的感覺還蠻喜歡的。

    第145章 第 145 章

    145【他和他的成長】

    無論是誰, 只要看過松田陣平那天在試車場地上的馳騁，都會相信這輛車是輛性能極佳的好車。

    東京初冬的風帶著些許潮意，比涼意更冷一些，但離寒冷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年輕人不怕凍, 開著的車窗讓風灌進來, 吹得一頭卷毛迎風飛舞。

    萩原研二坐在副駕駛, 看好友的側臉。那家伙將墨鏡架在腦門上, 表情認真，全身都散發著因駕駛而激起的亢奮。終于能放心地靠在椅背上，感受飄移中的離心力，加速時的推背感, 以及可靠的剎車性能帶來的安全感。

    萩原研二也對試驗車感到滿意, 甚至一時難以抉擇究竟哪一輛試驗車更好。

    他自己也在場地上試著開了一會兒。由于身高限制, 他幾乎要半站著才能夠到剎車和油門。小孩兒不覺得沮喪, 他已經長得很快了，如果是一年前, 他恐怕真的得站著才能踩到踏板。

    這么多年了，他多少已經有些接受自己和曾經的同期們有了整整八年年齡差的事實。

    不再是一提到敏感話題就會哼唧的小孩子了。

    何況他現在不也開上車了嗎。他總會有合法上路的一天的，也就是再長個七八年罷了。在美國, 16歲就可以在有資深司機陪同的情況下開車了，那就只要等六年！

    只要！

    六年！

    【可惡，還要等六年……好久……！】

    ===

    如同做夢一般，在萩原研二回去美國上學之前, 已經看到有人開著蝙蝠車上路了。

    管理團隊討論出了最合適的定價，是個非常親民、性價比極高的價格, 但生產商的他們依然有一定的盈利空間，得以彌補可能存在的虧損因素。

    隨后萩原株式會社與鈴木財團代表一同邀約某位關注民生的議員。

    第二天, 無論是傳統媒體也好，新媒體也罷，都大張旗鼓地宣傳起來。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蝙蝠車的推廣海報、宣傳視頻幾乎掛滿了所有能視線能及的位置。只要還生活在東京地塊上，必定能聽到、看到、知道這款新車。

    各種明星、歌手、偶像、演員等公眾人物為該車拍攝廣告，小說家、畫手、視頻制作者為它創作宣傳作品，萩原株式會社與蝙蝠車成了家喻戶曉的存在。

    同時，所有人都知道，這不過是商業宣傳的成功，并非產品真的被大眾接受了。此時一旦有什么黑料，由撒網式宣傳所導致的反感就會在一瞬間反彈。

    最早一批吃螃蟹的人早已蠢蠢欲動，他們極有可能擁有較高的優惠，甚至免費使用一段時間商品。這是商家和宣傳者的某種潛規則，我給你說好話，你給我提供優惠。

    當然也有正規簽署合同，只需要乙方說真話、對自己非常自信的甲方，具體比例就不得而知了。

    萩原研二沒有去管經營中的細節，他只管指明公司前進方向，具體怎么著手都是管理團隊的事情了。外行指導內行是最忌諱的了，作為另一個領域的內行，萩原研二深知此事。

    這世界上所有廣受好評的商品都有相同的原因。總結而言，無外乎價廉物美。

    價廉非常好理解，但價格實際上并不僅僅是購買者購買商品時所花費的金錢，還有使用商品時所需要付出的代價。電器需要用電，油車需要用油，有些商品有一次性的或者使用一段時間后需要更換的耗材，這些都是價格的一部分。

    蝙蝠車油電混合，也可以在車頂后半部加裝光伏板，這樣除了使用充電樁充電，也能使用清潔能源充電。官方推出的改裝內飾、外裝都非常便宜，結實耐用，可選擇種類遍布各個領域。用非官方改裝商的價，讓其他非加盟者無價可出。

    一輛車如何評價它是否物美？

    外觀是最簡單的評價。而作為一輛車，一種工具，它在其本身職能領域展現出的“美”，更是體現出蝙蝠車的物美。

    試用者、宣傳者幾乎占據生活的方方面面，居然發現蝙蝠車能滿足他們所有領域的基本需求，如果進行強化改裝，則能滿足幾乎全部的需求。

    實際上他們沒有發現不能滿足的點，但話不能說太滿，畢竟這車也不能飛不是？為了防止捧殺，還是要給金主留點余地。

    這個元旦假期，上至耄耋耆耈，下至垂髫小兒，哪怕是走在路上的貓貓狗狗，都對蝙蝠車的廣告習以為常了。看得太多，甚至產生了厭煩心理。

    此時此刻，這天天在耳朵邊上仿佛洗腦似的廣告，突然一改常態，不播放了。

    宣傳策略換成了由親身使用體驗的博主或是專業測評團隊來宣傳，城市道路上也開始出現行駛中的蝙蝠車了。

    等萩原研二下次回來的時候，也許就能讓松田陣平堂而皇之地開上專屬的那輛蝙蝠車來接自己了。

    假期的最后一天，萩原研二碰到了他的鄰居——工藤優作一家。說來好笑，他們明明是鄰居，如今卻要在住宅以外的地方才能“意外”見面。

    有好一段時間沒有接觸，工藤新一對萩原研二都有些生疏了，叫哥哥時都不爽快了。

    倒不是小孩兒忘記了他的鄰居，只是小孩子天性敏感，大人們態度的轉變讓他不知道應該用怎樣的態度和曾經關系很好的小哥哥相處。之后發現在安全的地方，大人們就恢復原先的樣子了，他也就放開了。

    萩原研二一邊和工藤新一說著“敘舊”的話，一邊抽空問道：“快斗呢？”

    “回他自己家了。”這句話是工藤有希子回答的，似乎對那個孩子回自己家有些不滿意。

    察覺到這其中似乎有隱藏的問題，萩原研二一把抱起工藤新一坐進了沙發里，不顧小孩兒的掙扎用臉頰蹭亂了他的發型。

    “江古田？他不和新一念一所小學嗎？”

    “是啊！我也說黑羽他們工作那么忙，和新一上一所小學不就好了。他們說‘不了，為了避免危險，我們還是分開比較好。’”

    “啊？到底是誰危險？”

    有希子女士是真的很生氣了，居然做出了雙手叉腰的姿勢，就差沒蓄力開罵了。

    工藤優作趕緊打斷她的進度條，解釋道：“是黑羽那邊。我哥……黑羽他不知怎么的，一直游走在美國各個工會、組織和小團體之間，也不知道在游說些什么理念。”

    工藤優作有些不習慣稱呼，磕巴了幾下，索性還是叫了黑羽盜一的姓氏。

    “馬上就是競選年了，議員們對這種小動作非常在意，黑羽已經遭到幾次人身威脅了。他可能是擔心把我們也卷進去，所以才回家的。”

    知道工藤優作和黑羽盜一是親兄弟的人可不多。之前黑羽家大人不在家，拜托工藤先生照看下和工藤新一同齡的孩子，對方同意。這種事雖然很少見，但托了工藤一家良好口碑的福，并不是不可信的。

    畢竟工藤宅、阿笠宅、萩原宅和松田宅，這四家經常走動，無論大人小孩兒之間關系都好，對其他家的孩子也很友善，是在這片區域出了名的。就和松田陣平在發明領域的名聲、萩原研二在孩子間的名聲一樣令人信服。

    此時將自家孩子領回去，這種正常的行為倒成了怪事了。

    萩原研二糾正了一下腦中的錯誤觀念，再度問道：“那黑羽先生沒有別的保全措施嗎？他家也只是普通的一戶建吧？”

    相較于工藤宅的別墅，一戶建面積小采光差姑且不說，光是所在區域就存在差異。由于歷史遺留問題，不少一戶建聚集區域的住戶生活狀況并不符合人性化設計。若是碰上脾氣差、不好相處的鄰居，像他們這樣帶著個孩子的家庭，總覺得非常容易吃虧。

    “沒事的，他隔壁鄰居是一位警官，家里孩子和快斗同齡，兩邊走得很近。”

    “哪有新一和他近呢？他們可是兄弟①。”工藤有希子向工藤新一示意，被萩原研二抱在懷里的小學生露出了無可奈何的倒三角眼。

    萩原研二趕緊給小學生調了個方向，讓對方的媽媽無法拉支援。還是讓他們夫妻倆自己去辯論吧，小孩子只需要好好玩自己的就好了。

    工藤新一也不是全然不明白父親和伯父的意思，雞蛋不能全都放在一個籃子里，何況工藤家也正在危險的邊緣試探，何必讓兩邊的危險糾纏在一起呢？

    只是他作為一個小學生，還沒有學會怎樣在不惹惱老媽的情況下把這事捋順了。還是讓老爸親自上場，如果真惹惱了媽媽，就再自己哄好吧。

    小孩子把媽媽惹惱，得到的可能就是一頓教育了。

    他可承受不住媽媽的教育。最重要的是，一旦媽媽因為他而生氣了，爸爸也會站在媽媽那邊，那他就要面臨男女混合教育了。

    這經歷太慘痛，他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相同的境地第二次。

    小孩兒配合地抓住小哥哥的衣服，兩人輕聲說起只屬于小朋友的悄悄話來。

    “萩原哥哥，美國好玩嗎？”

    “大概吧……我沒什么機會出去玩。不過學校會有游學，我去游學的時候還幫著救援了一個山洞探險受傷的人。”

    “哇！好厲害！就是上次新聞那個嗎？”小孩兒的眼睛又大又亮，這驚訝的感嘆似乎不只從他口中說出，還從他的眼睛中顯露出來。

    “對。不過我就在山洞外面幫忙了，沒有下洞。”

    “那也很厲害了。我感覺我什么都做不到，都要大人幫忙。”

    萩原研二的手輕輕撫上小孩兒的頭，把他剛被蹭亂的發型扒拉整齊，輕聲安撫：“先鍛煉身體，以后才能有力量幫助其他人。”

    “嗯。”工藤新一用力點頭，覺得萩原哥哥說的非常有道理。

    第146章 第 146 章

    146【不要等到無可挽回的時候才想要回頭】

    回到美國恍若隔世, 日本還處于剛到正月的熱鬧中，美國最大的節日卻已經過去了近兩周，節慶的氛圍已經散得七七八八了。新學期臨近，這座重視教育的城市忙中有序, 正給努力補充知識的孩子們上發條呢。

    因為圣誕節沒能見面, 幾個和萩原研二關系好的同學愣是把禮物送到了他家里。幸好萩原研二也想著給同學們一些日本的特產, 不至于無禮可送。圣誕節與元旦, 兩個國家對于重大節日的不同習俗，就這么隔空碰撞了一下。

    幸好孩子們只要有禮物就很開心了，并不在意晚的那幾天。畢竟他們最大的禮物還在廠房里放著，只等最后階段的沖刺, 他們就能有屬于自己的蝙蝠車了。

    日本鋪天蓋地的蝙蝠車廣告他們遠在美國都看見了, 感謝如今發達的網絡, 短視頻和直播平臺把異國的新聞第一時間發送到全世界。

    雖然和蝙蝠車·兒童版略有不同, 但孩子們能夠自信地說，因為兒童版才是兒童的車。大人的車長什么樣子, 他們不在乎，甚至因為兒童版可以涂各種顏色而成人版只有黑色而感到自豪。

    萩原研二沉默三秒，把關于車輛改涂裝顏色的建議事項發給了管理團隊。

    他覺得應該有其他人提議過了, 就算他不提議，應該也會有很多人盯著涂裝、外觀這么吸睛的方面。沒想到居然過了半個月也沒有改進，還是自己多嘴一句吧。

    對不起了同學們，你們自豪的點, 可能要減少一個了。

    為了彌補他們的遺憾，關于與各大IP廠商聯名的提議也提上了日程。希望對方不要開價太高, 讓孩子們有個快樂的童年。

    返校的第一天，同學們互相交流著假期中的見聞, 在教室里坐成一團。

    萩原研二看了一眼左手邊的窗戶，大大的眼睛中有著更大的迷惑。

    他不明白，這里已經是教室最靠窗的位置了，幾乎已經是教室的最后方了，為什么他的同學們一定要圍在他身邊聊天？

    他們不冷嗎？

    他們不擠嗎？

    可他很擠啊！

    男孩再度確認自己是沒可能用正常姿勢離開自己的座位了，他從書包里掏出一把糖，舉手打斷熱火朝天的討論。

    “發糖了發糖了，一人一顆，都不要擠。”這句話甚至不是萩原研二說的，而是約翰遜說了第一句，其他同學口口相傳出去的。

    坐在他桌上的同學被扯下了桌，外圍的同學自發自覺地排起了隊伍。一人一顆，在桌前領了糖，從他身邊的走廊離開，繞個圈在教室里的其他地方坐下，等待其他領到糖果的同學。

    糖發完了，扎堆的學生也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所以，剛才是在等待他發土特產？他也沒說自己帶了糖來啊……

    約翰遜坐在萩原研二的鄰座，歪著身子湊過來，“之前收到你禮物的人早就傳了話了，你給每個人都帶了糖。”

    【可惡，原來是被套路了。】

    不過這本來就是萩原研二打算送給同學們的禮物，他無可奈何地笑笑，任由同學們作怪。

    離畢業只剩下半年時間，他們已經開始申報初中。由于美國的教育制度，小升初幾乎沒有考試或者只有簡單的考試，更多的是地域匹配制度。這意味著，如果他們不主動考取私立中學，那么包括萩原研二在內附近的所有五年級畢業生都會分入同一個初中。

    對于美國的精英階層，孩子如果沒有報考私立學校，那么他們小學時積攢的人脈就會逐漸流失，并且由于受到教育的差異，連共同語言都會消失。最終孩子跌落凡塵，平平無奇，而家族也會逐漸沒落。

    因此整個五年級24個人，竟然有15人已經確認要報考私立中學，7人尚未確定，只有2人明確說明自己不會報考私立中學，其中一個的理由是附近的私立中學對他們的宗教傾向有所限制，而另一個更是因為他的家庭要搬家了，換區域發展，不適合報考這附近的私立中學。

    萩原研二聽他們聊著對于中學的向往，聊家中哥哥姐姐分享的中學中發生的事，覺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經還沒上中學時的青澀。

    可惜，當神秘的面紗揭開，這種向往、憧憬，對成長的期許和渴望，都會變成被作業壓垮的苦楚。

    是的，雖然日本人考取大學的比例不高，但中學該卷的還是一點也沒落下。當年萩原研二初中時還是個富二代，家中的汽修廠還辦得有模有樣的，到了臨近高中就一落千丈，所以他初中時期比普通人更多經歷了一個家庭經濟的巨大落差。

    嚇得他最后一年拼命讀書，差點把松田陣平甩下去，幸好他的好友也不是吃素的，兩人還是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只可惜現在，松田陣平徹底把他甩下了戰車，連汽車尾氣都不給他聞一下，馬上就要考入大學了。而他萩原研二還只是個在糾結到底上哪個初中比較好的小朋友。

    “研二，你想好沒有啊？”

    “沒有，再讓我想想吧。”

    “啊——？沒有這么難決定吧？和我們一起不好嗎？我們到初中還做同學呀。”

    身邊的孩子死皮賴臉，還真有點他那時候纏著松田陣平要上同一所初中時的樣子……

    亞洲面孔的男孩露出懷念的笑容，再睜眼想要與身邊的同學搭話時，卻見班級里的同學老師都有意無意地向他的方向投來視線。

    萩原研二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將已經要跨過走廊貼在自己身上的約翰遜推回屬于他的座位上，不再言語。

    天知道，他覺得自己的臉紅透了。

    太丟臉了。

    ===

    臨近畢業，事情多了不少。為了補上欠缺的藝術欣賞和體育課程，萩原研二更加沒空關注社會新聞了。

    從同學們的閑聊中，他多少還是聽到了些什么國家和什么國家打仗了，某條航運線路被沿岸國家的炮火控制了。同學中經商或者家中有相關產業的居多，這樣的話題屢見不鮮。

    萩原研二雖然設計了車，也造車，可他不實際經手貨物運輸，經營上真有什么實際問題都由管理團隊解決，他就是個點頭的吉祥物。每天處理的工作郵件挺多，但大部分都是簽個字、付錢就完了的事。

    他對管理團隊的任何決定都有一票否決權，但他還沒有碰到必須使用的時候。

    如果要問最近有什么新鮮事或者新的進展，那么黑田忍的親戚找上門來也許是其中一件。

    來的是個非常年輕的男人，目測20出頭，或者更小一些。這人也是混血，很有可能看著比普通日本人長得成熟一些。

    不過人的稚嫩是不會作假的。他的表現就像是個大學剛畢業的毛頭小子，除了在咖啡店打工這類暑期兼職，他全職工作的時間不會超過2年。

    會覺得他是黑田忍的親戚，原因很簡單，就像當初在警局里碰到的警員說的，臉型、嘴巴鼻子和氣質都很相似。他有典型的西方人的深邃眼眸，眼窩深，鼻根起就很挺，而下半張臉就和黑田忍幾乎一模一樣，是拍張照片都能和對方真人重疊在一起的程度。

    這兩人如果沒有血緣關系，遺傳學都要改寫。

    男人穿著T恤黑夾克，戴著帽子和墨鏡，表情冰冷來按門鈴，把開門的生活助理嚇了一跳。

    “我聽說，這里有個男人和我很像。”

    “剛巧，我也正在找我一個人，”男人脫下自己的帽子和墨鏡，露出自己的臉，“我應該和那個人很像。”

    黑田忍不在屋子里，萩原研二在上學的時候并不需要他的保護，但這段時間里他并不都是無所事事待在安逸的地方的。作為保鏢，他會巡視附近幾條街道，一天好幾個來回，比地區片警還勤奮。

    這個時間，他剛好在巡視中。

    生活助理經常找不到黑田忍，不過他多少還是能認出長相。

    來人有著非常有特征的下眼線，如同翡翠般的綠色眼睛，黑田忍的眼睛藍中帶綠，眼睛形狀也大相徑庭。如果只是看這部分，他們根本說不上相像，只能說毫無關系。

    可生活助理第一眼看到的是對方戴著墨鏡的樣子，那一眼的相似，使得他不能忍心就這樣拒絕對方。

    “我很想留你在這里直到黑田先生回來……但事實上，你必須得到小主人的同意才能進入。”

    對方對這個說法接受良好，撕了張紙條留下自己的電話號碼和姓名，“如果可以的話，請把這張紙條轉交給‘黑田’先生。我非常希望與他見一面，好好聊一聊。”

    年輕人的第一次拜訪無疾而終。

    生活助理將紙條轉交給黑田忍，卻見他轉手將紙條揉成一團塞到垃圾桶里去了。

    “黑田先生？”

    “我還有要做的事情。”長出了少許胡茬的男人找出剃須刀，修飾自己的臉頰。自從萩原研二第一次要求他剃胡子之后，這位保鏢就一直保持著無須的狀態。

    他摸了摸自己光滑了的下巴，接著說道：“也許這個男人是我的家人，但現在，無論什么人都不能阻止我做那件事，家人也不行。”

    生活助理張了張口，最后什么也沒說。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他又何嘗不是為了工作遠離了自己的祖國和家人呢。

    希望黑田忍能早日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和那個年輕人好好談一談吧，不要等到無可挽回的時候才想要回頭。

    第147章 第 147 章

    147【】

    當利益已經遠離才想要入場就太晚了。

    萩原研二的同學們現在每天的苦中作樂竟然就是聊天, 聊關于長輩們后悔沒有提前入場，現在開始軟硬兼施，一副之前太忙了疏忽了，現在想要補票的做派。

    當初孩子們動用自己的人脈, 用零花錢換取物資的時候可是付出了不少代價。

    雖然最后完成“家庭作業”, 好處也不過就是在長輩面前露個臉, 但花費大代價加入其中的孩子并不在少數。運氣好的話, 父母還愿意負擔一部分，可這也是用某些權益換取的幫助。

    現在回過頭來看，這個家庭作業更像是同學們輔助萩原研二完成了一項車輛開發的項目。

    而萩原研二在項目最初，宴會結束的那天, 已經和同學們自行做下了約定。盡管孩子們還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員, 簽署的合同無效, 但他們依然像模像樣地擬了合同。

    所有人在合同上簽署姓名, 敲上紅章的時候，責任、義務和可能的成功都只屬于他們。

    就如同學們盡心盡力地按照合同為他們共同的項目而努力那樣, 萩原研二也按照說好的那樣，將蝙蝠車·兒童版成功制造了出來。

    在分離前夕，看到同學們高興得圍著蝙蝠車大笑, 蹦蹦跳跳，興奮到不能自已的模樣，讓萩原研二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來。

    擦擦臉上的汗水，看著周圍幫忙的工人們也在為蝙蝠車的誕生而鼓掌。早有預料的同學準備了飲料來慶祝, 他們學著大人們的樣子，把可樂當做香檳, 拼命搖晃瓶子，然后在開啟的那刻將氣泡撒向在場的每一個人。

    為了安全, 場地里沒有易燃物，也沒讓同學們帶拉炮過來。一場數十人的聚會，只是喝喝飲料，吃點兒點心，就已經足夠快樂。

    樣車誕生，萩原研二之后就會著手安排批量生產蝙蝠車·兒童版。

    說是批量，也只是讓參與了本次活動的同學們人手一輛而已。以后也許會碰到車輛損壞或者孩子長大了無法坐進小車等可能性，無論什么原因都不會再有替換的同款車了。

    世界限量僅24臺的絕對貴賓級蝙蝠車，get daze①！

    別看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都是未成年人，年齡差足以讓松田陣平連車都坐不上去。

    “哼哼哼，”萩原研二發出陰謀得逞的笑聲，微低著頭讓陰影投在他的雙眼上，雙手抱胸，仿佛漫畫中惡役角色照入三次元般哼笑著。

    就讓他的好友只能眼饞，而無法使用吧，陷入羨慕嫉妒恨的深淵中——

    這只是他萩原研二對于沒法開車上路，連蝙蝠車·成人版和初版蝙蝠車都無法駕駛的反擊第一步！后續還會有更多兒童版產品，讓他的同期們都后悔長這么快去吧！

    ===

    只屬于畢業班的插曲結束，萩原研二更加陷入刷課時完成學業要求的藝術鑒賞和運動課程中。他幾乎沒有參加理論課的時間，一天的課程不是美術就是音樂，要不就是各種球類或者體育社團。

    生生受了3（+19）年日式教育的孩子表示，從來沒有這么一天，覺得美術課音樂課和體育課是這么讓人頭疼的存在。每天光是看到課表就覺得手疼腿疼渾身疼，恨不得把文化課老師從辦公室拖到教室里陪他上課。

    明明他學空手道也好些年了，也沒這么累啊。只看體力消耗，他甚至還沒有特訓時候的消耗量大。

    “也許是因為小孩子實在是活力過頭，讓我這個“老年人”已經跟不上節奏了。”

    年僅10（+22）歲的小朋友對著比自己大2-3歲的五年級生發出如此暴言，就算是萩原研二也沒討得了好，被格斗課上的同學們一頓好揍。

    雖然憑借技巧躲過不少，可英雄難敵四手，體型劣勢讓他無處可逃，終究還是挨了不少拳腳。

    同學間的打鬧終究克制，萩原研二脫下護具的時候，身上連個紅印子都沒了，還沒有松田陣平的一拳有威力。男孩嬉皮笑臉摸摸挨打的地方，又融入了同學們的群體中。

    成長終究要丟下些什么，然后再獲得些什么。

    他們的快樂還有多久呢？

    ===

    松田陣平的留學手續完成，收到學校的錄取通知書之后就購買了前往波士頓的飛機票，沒有等日本的學期結束才出發。

    他的同學們只是在某一天突然發現，教室里那個一直不聽課，可總是霸占著年級第一排名的學霸從排行榜上消失了。沒有特殊的儀式，沒有前兆，也沒有道別。

    關系好的老師隨口一句，“松田同學已經去美國留學了。”

    在高三有著升學/求職壓力的同學們就沒了話語。當一個學生優秀但優秀得有限，其他同學們可能會以他/她為目標，努力學習。可當一個學生優秀得超越一定程度，其他同學就只會將他/她捧上神壇，屈服于神光之下，不再奢求更多。

    松田陣平成了這一屆學生中的神話。只是他沒有參加全國統一的大學入學共通考試②，神座不太穩當，可能等正式成績出來，便會被真正獲得第一名的學生比下去吧。

    反正也就是個無甚作用的虛名，松田陣平甚至不知道有這么一回事，此事便這般過去了，只在江湖留下了他的傳說。

    飛往美國的時候，萩原千速在聊天室給萩原研二發了通知，要不然松田陣平落地了，她弟弟都不帶知道的。

    萩原研二看到信息的時候是晚上，學期期末考試，放得比平時還早。他下午睡了一覺，一直睡到晚上，剛睜開眼睛，就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信息，嚇得直接原地坐起。

    然后換算一下時間，發現還有半天時間可以準備。

    生活助理已經習慣了老板的作息時間，早就在廚房準備了夜宵，自己也少許睡了一會兒，掐著時間起來。見萩原研二居然頂著亂蓬蓬的發型就出了房間，心中驚訝。

    “BOSS，夜宵在廚房里，需要我端上來嗎？”他說著，動作自然地靠近，從口袋里掏出細梳，給小孩兒規整了下發型。

    萩原研二被頭發輕微拉扯的感覺驚回了神，他梳理了下思緒，提煉出一個重點：“我朋友明天……”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表，“哦，是今天。今天下午3點到波士頓，我要去接機。”

    話說出口，他自己就先放松了下來。時間是下午，他完全有時間慢慢準備，現在回去睡一覺再來考慮走哪條路線去接送都沒問題。

    他撫撫胸口順順氣，感謝了生活助理幫他整理發型，然后重復了一遍。

    “今天下午3點，我想我們不能忘了。”

    “是的，BOSS。”生活助理微微躬身，越來越有管家的做派。

    放松下來，男孩揉揉眼睛，又感覺到困倦。

    不過他已經沒有機會再躺回床上了，他只剩下不到半個小時的個人閑暇，然后就要開始長達八小時的工作時間。就算沒有自然醒，他的鬧鐘也會在15分鐘內響起。

    萩原研二舒展身體，伸了個懶腰，動脖子和肩膀，把自己往工作狀態調整。

    “夜宵端到書房吧，拜托了。”他回到自己房間，打算洗漱一下。

    他還有一門樂器課考試，在今天上午，不會影響他凌晨的工作。還有一個原因是，他不可能在月半三更練習樂器，這樣做只會被人投訴。很顯然，哪怕他的住宅與鄰居的住宅間隙非常大，但不影響他的鄰居有一副靈敏的耳朵。

    松田陣平就要到美國來了，這個消息不僅是給萩原研二一瞬間的驚嚇，更多的是意味著：麻省理工學院的實驗室即將對他開放了。

    這近一年時間里，萩原研二可不僅僅只進行了蝙蝠車的改裝改造工作，他還有更多點子，小到個人，大到對國家、對世界、對宇宙。

    他不怕這些點子實現不了，他更擔心他想不到。

    即將有這么好的實驗室資源，不利用起來簡直是對實驗室的不尊重！

    從睡懵、被驚嚇，到徹底醒來，萩原研二已經完成了萩原·鈕祜祿·研二的轉變。現在他有一整套徹底利用自家好友的方案，只等松田陣平到達美國，就是到了他萩原研二的地盤。就要讓好友變得與自己一樣，睜眼開始工作直到睡覺前一刻。

    萩原研二握緊小拳頭，給自己打氣，然后用清水澆了臉，讓自己清醒點。

    吃完夜宵，滿滿喝掉一杯加了蜂蜜的牛奶。在甜蜜的滋養下，萩原研二干勁滿滿，腦細胞都被調動起來。

    書房中電腦屏幕亮起，照在小孩兒稚嫩的臉龐上。

    郵箱中的工作郵件總是99+，他無法直觀地感受到工作量的增加。事實上就在他前往美國的這幾個月里，又有數家分公司或相關公司開設。以萩原株式會社為頭部的萩原企業群，正在以可怕的勢頭沖擊著曾經烏丸集團牢牢霸占著的市場。

    他在美國的資金管理人給他投資了幾家不錯的小微企業，成為了新崛起的天使投資人。

    萩原研二平時的開銷都由生活助理負責，因此他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關注過自己的賬戶了，并不知道自己每個月獲得的分紅數量是多么可怕的數字。

    更不知道每個公司的公賬上有著多么龐大的流動資金。

    在已經逝去的上一個年度，萩原家的所有企業上繳稅費相加，已經逼近了曾經的老牌財團。

    因為公司營業范圍的增加，占據一隅的大岡家與萩原先生談了幾次，達成了高度一致的合作意向，并就烏丸財團不正當競爭之事表示抗議。

    至此，萩原、鈴木、大岡正式合作，與烏丸財團正式叫板。

    說來簡單，其中究竟有多少拉扯、多少陰謀詭計、多少權利爭奪，萩原研二都不知情，他甚至連大岡家什么時候來家里談合作的都不清楚。這些都是管理團隊在萩原先生的幫助下進行的，和他一個10歲……即將成為11歲的小屁孩有什么關系呢？

    但合作能真正執行下去的原因，恐怕另有原因，比如：日本即將競選了。

    ①引用自寶可夢“Pokemon Getだぜ”，“だぜ”羅馬發音daze

    ②不確定現實中是否全日本統一，請勿做參考。

    第148章 第 148 章

    148【入學】

    “小陣平, 為什么你來美國了都不告訴我？”萩原研二做生氣狀，堵在松田陣平的面前。

    松田陣平手上的行李被生活助理接了過去，他沉默半晌，就差沒嘆氣了, “我的計劃是先去麻省理工學院一趟, 然后去你家的。等從學院出來再通知你也來得及, 哪里還近一點。”

    萩原研二哼哼唧唧, “家里有車你不坐，帶著這么大包行李怎么去學院？”

    “行李就是直接放到宿舍里去的……”松田陣平解釋的聲音在萩原研二的耳中越來越小，最后完全被忽略。

    卷毛準大學生無奈，只能跟著氣哼哼的小伙伴向前走。

    “學校已經準備了宿舍, 門外也有專門接送學生的校車。”他大跨步幾步, 趕上好友提前起步拉開的距離。

    萩原研二擺出一副我不聽我不聽的架勢, 走在幾人的最前面。

    松田陣平慢慢落在他身后, 在后方一把從好友的腋下抄起，將小孩兒抱了起來。

    “咦, 萩你好像長高了？”

    萩原研二瞬間變成了生無可戀的倒三角眼，吐槽道：“我還是小學生，長高才是正常的！”

    他仿佛一只四腳離開地面的布偶貓, 一動不動，任由好友掂了掂重量，收獲了“體重好像沒有什么變化，你不會是減肥了吧”的評價。

    “學校體檢, 我可是漲了1.5kg的。小陣平你稱重水平下降了。”

    “怎么會……沒事，天平準就行了。”

    兩人一路閑聊, 上了蝙蝠車·成人版，松田陣平欲言又止。

    止言又欲, 還是沒忍住說出口，“我是不是在美國這幾年也得天天看著這車了？”

    “小陣平不也覺得它帥氣嗎？”

    “帥氣是沒錯……”他的眉頭微微皺起，“可我在日本已經看這車看了整整半年了。”

    再帥氣，再好看，同樣的東西看半年也陷入了審美疲勞了。

    松田陣平喜歡和自己姓氏同名的馬自達旗下跑車，愛了多少年，最終也沒買，多少也有這方面原因。

    絕對不是因為錢不夠。

    不是！

    日本的蝙蝠車潮流已經持續了有小半年了，可萩原企業在美國的宣傳力遠不如在日本的全覆蓋，對此關注度不高的人群得到信息的時間就晚了很多。以此類推，社會反響也慢了不少。

    這會兒蝙蝠車的名頭剛剛在美國各大城市打出名號來，松田陣平恐怕又要面臨一波聲勢浩大的宣傳潮。

    “所以愛是會消失的嗎？”小孩兒嘆了口氣，開始考慮接下去是不是得一年設計兩部車才能滿足好友頻繁更換的喜好。

    松田陣平嗤笑，“無所謂吧。車子，能用就行了。”

    這倒是符合松田陣平一貫的做事風格，就像他從來沒想過打理自己的發型或者穿一套潮流搭配的服裝一樣。

    萩原研二就是不想在這方面將就，所以才費盡心機研發出同時滿足功能性和美觀要求的新車。可如果有一項失去了優勢，那就不符合他的美學了。

    明明是量身定做的車，怎么就失敗了一半呢。

    萩原研二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陷入了沉思。

    不過沒關系，已經有一輛車代步之后，后續的車輛可以慢慢設計，他有充足的時間，一定可以設計出讓好友喜歡的車。

    他，就在這事上，和松田陣平杠上了。

    今天的麻省理工學院很熱鬧，可能因為今天是第一個新生入校日，校門前有不少開車過來的學生。

    萩原研二如福臨心至般問了一句：“小陣平，你駕照考了嗎？”

    收獲松田陣平一個白眼。

    “我還沒滿18。”松田陣平看上去對這個事實非常不甘，“沒事，在美國也可以考駕照。”

    美國和日本的行車都是靠左行駛，而且日本完全認可美國的駕照。松田陣平確實可以在美國考駕照，同時獲得日本的認可，一勞永逸。

    萩原研二沉吟，然后小心地問：“你不喜歡蝙蝠車，不會是因為不能開它吧……”

    “……”

    ……

    “嘖！”

    松田陣平本來打算放完行李然后去萩原研二家與好友見面，但既然已經見到了好友，那再跑去好友家似乎就沒了這個必要。

    他還需要整理宿舍、鋪床和安撫一下受傷的心靈，一晚上的時間非常緊張。

    生活助理主動申請和松田陣平一同去宿舍，幫忙提些東西也好。萩原研二同意了，松田陣平似乎沒有什么理由拒絕——他拒絕了，但被萩原研二拒絕了拒絕。

    于是一行四人找了停車位，提著松田陣平僅有的兩件行李，踏上了尋找宿舍的道路。

    麻省理工學院的宿舍非常有名，松田陣平選擇到的是被稱之為“海綿”的豪華宿舍樓，充滿設計感的大樓樹立在綠樹成蔭的校園步道間，頗為矚目。

    走到宿舍樓的另一邊，才知道他們剛開始的判斷是武斷了，這樓只有一面對著樹林，還有一面直通道路。現在它正被各種豪華的不豪華的車包圍，世界各地的學生匯集于此，這棟宿舍中又有新的天才加入其中。

    是的，毫無疑問，能進入世界最頂尖學府的都是天才。

    當然，包括松田陣平。

    麻省理工學院的學生很多，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博士后，但沒有小學生，小學剛畢業的也不應該有。

    這時候學生的家長親朋來得也很多，十幾歲，二十幾歲，三十四十、五六十的都有過，唯獨沒有十歲剛出頭的。

    偌大的校園里，只有萩原研二短手短腳。他牽著松田陣平的手，兩條腿忙得很，一路小跑著跟著好友的腳步，格外特別。

    今天是學生報到的日子，但任課老師是不受這個規定的影響的。他們就算來了學校，也都是進自己的實驗室或者辦公室，忙自己的工作。可不會為了和學生嘮嗑而特地跑到寢室樓底下。

    麻省理工學院專屬于本科生的宿舍樓，主打一個放飛自我，任由學生們展現自己的創造性。只要不犯法，就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同樣的，這棟宿舍樓鼓勵同校同學們互相友愛，將學校里的所有同學都看作自己的家人一般相處。

    因此宿舍像是公寓一般，除了每個單人隔間，還有巨大的、功能齊全的公共區域。只是這樓里的單人隔間多了一點，作為“家庭”來說，人數也稍微多了一點。

    為了迎接今天的新生，樓外的泳池放滿了黃色的小鴨子，風一吹就隨著水波搖搖晃晃，頗為可愛。萩原研二往水里多看了幾眼，就有個學生從水里抄起一只離岸最近的，甩掉了多余的水，把這黃澄澄的遞到了萩原研二的面前。

    “你好，我叫約翰遜。嘿！交個朋友吧。”學生的皮膚被太陽曬得有些紅，一笑就露出一顆格外突出的小虎牙。

    萩原研二看著他在這個世界上認識的第三個約翰遜，搶在松田陣平之前開口，“天吶，你也叫約翰遜，我在美國最好的朋友就曾經叫約翰遜。”

    “那說明我們就應該是朋友。”這學生順桿兒往上爬，不過也沒忘記問上一句，“為什么是過去式？那個約翰遜他怎么了嗎？”

    “他沒怎么，”男孩兒聳聳肩，“只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到美國來了，所以他只能成為第二名了。”

    萩原研二接過小黃鴨，放進了松田陣平的手里，然后用空出來的那只手和約翰遜一直騰在空中的手拍在了一起，發出一聲小小的脆響。

    “很高興成為你的朋友，我是萩原研二，旁邊這個鋸嘴葫蘆是我NO.1的好朋友，叫松田陣平。今天我是來送他入校的。”

    約翰遜看向松田陣平，臉上的表情就是“你真的是鋸嘴葫蘆嗎我不信我要試一試”的作死模樣。

    萩原研二趕緊補充，“相信我，如果他開口，你會希望他還是當個鋸嘴葫蘆比較好的。”

    小黃鴨被放在了萩原研二頭上，小孩兒趕緊用空著的手扶著小鴨鴨，然后抬頭瞟松田陣平的表情。

    嗯，沒生氣，看來交這個約翰遜做朋友，有戲。

    有了這么個交集，三人就并排走到了一塊兒。不管身后的生活助理和保鏢是個什么心態，反正這三人極其自然地就仿佛成了一伙兒的，聊了起來。

    就是……三個人的隊伍，只有兩個人說話也是正常的事情，對吧。

    “約翰遜，為什么這么多人叫‘約翰遜’呀？”萩原研二沒忍住問了困擾他許久的問題。

    不知來自哪個國家的約翰遜哂笑，“那大概率都是基督教徒，‘約翰遜’是‘約翰’的兒子，而‘約翰’的意思是‘上帝的恩典’。”

    這位大學生撓了撓頭，似乎對自己的名字很是無語，“這個名字太常見了，在路上喊一聲，十個人里有五個回頭看你，剩下的五個里也有這個名字的親戚朋友。”

    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都笑了。

    萩原研二為了緩解新朋友的尷尬，還為他解釋了下自己的名字。說自己是家中第二個孩子，所以名字里有個“二”，而“研”在日語中作為動詞時有“干凈”“漂亮”和“打扮”的意思，所以他人如其名，從小就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干凈又可愛。

    他送出一個wink，收獲了身邊幾位女學生的小聲尖叫。

    于是他們沒來得及把話題延伸到“陣平”名字的含義上，在一片“哦天吶，他好可愛”里，幾位男士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些許，趕緊走到了大堂中某個看上去像主持人的學生面前。

    那個學生正拿著喇叭，反復播放著規則。

    “房間抽取全憑運氣，不允許更換房間；每層樓的公共起居室有校園活動的通知，如有興趣建議每天注意它；校園網上有教授們發布的課題組和課程，請合理安排上課時間；校規同樣在校園網上，務必注意每學年要求的學分和績點……”

    ……

    第149章 第 149 章

    149【進展】

    喇叭在喊的內容很多, 萩原研二幾人聽到內容開始循環的時候，隨著人群的步伐向前又靠近了一點。

    主持人的面前有一個抽獎箱，每個人都可以把手伸進去，抽出一張寫著房間號碼的紙。這個房間就是他們在大學本科期間的房間了, 至少在大一的時候是。

    大二之后, 學生們就可以選擇到附近的公寓宿舍里居住, 或者更遠的地方, 學校不會對這點做出限制。

    只是按照萩原研二現在觀察到的情況來看，很難想象會有比這個宿舍更好的宿舍樓了，就算是他在美國的家也比不上。

    一棟宿舍里有這么多學生，可公共區域非常干凈整潔, 能保持這樣的狀態, 除了工作人員的辛勤工作之外, 還能證明學生們的素質之高。

    這里學術氛圍濃厚, 氣氛輕松且開放，是非常利于產生創作靈感的環境。

    萩原研二覺得讓自己的好友每天奔波來他家里的想法, 現在看來不僅低效，而且不美。

    從抽獎箱里抽出房間號，三人的陣形變成松田陣平引導著萩原研二前行, 而約翰遜笑著跟著他們的腳步，似乎沒有為他們指路的意思。

    在海綿中找到自己的房間似乎也是初入學的某種儀式，松田陣平在這棟布局看上去沒什么規律的樓里逛了不少地方，好一會兒才找到符合的房間號。在這過程中, 他先找到了公共區域的起居室和洗浴室，還發現了活動室和圖書館。

    學校里并非沒有專門的圖書館, 可在宿舍里每一層樓還刻意設置一個小圖書館，可見這里學生對于知識的渴望多么強烈。

    約翰遜給他們介紹, 每一層圖書館的藏書都有不同的傾向，比如他們現在所在的4樓，圖書館里存放的大都是IT和機械化方向。

    這是個好消息，在美國購買知識相關的書籍是非常昂貴的。而學校里的圖書館，憑借學生卡全部都是免費的。

    萩原研二羨慕壞了。

    他恨不得當場連跳6級，立刻入學麻省理工學院。

    自己怎么就小了這么多歲呢？！他好恨！

    也許是感受到了身邊小伙伴的氣場不對，約翰遜的話題一轉，“我們學校還經常有免費的美食活動。”

    他指著學校布局圖給新同學看，“經常去校園里走走，就會撞見到學校里搞活動的商家。”

    作為美國乃至全世界的頂尖名校，商家們一旦有什么活動，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就是麻省理工學院。學生們最初一年會覺得驚訝，到第二年就會習慣了。

    在這里的都是天之驕子，很多時候他們不在乎你來自哪里，不在乎你的人種，更不在乎你是否有背后的家族，只看你是不是真的聰明，能不能在精英中依然保持著自己的優勢。

    “先把行李放一下吧，你今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松田陣平在打開房門前都沒有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電子門鎖開門之后，房間里是窗明幾凈，陽光透過一個個小窗戶，灑落在木質地板上，形成一個個暖融融的方塊格子。

    “哇哦，看來你抽到的是雙人間。”約翰遜沒有走進房間，光是看到宿舍布局就猜到了房間里有幾張床。

    兩套桌椅整齊地并排放置在靠窗的位置，一面墻壁處有由不知道什么木頭打造的衣柜和幾個堆疊的塑料抽屜收納柜，頂端似乎有一張床。而對著窗戶的另一側墻面是一張高床，床下滿滿的都是可收納用的箱子。

    室友還沒有到，松田陣平先將行李放了進去。

    萩原研二在宿舍里到處打量，口中念念有詞，但真正大聲說出口的卻是：“小陣平，你想睡哪張床呀？”

    松田陣平抬頭看了一眼衣柜的上方，一手拉著床沿，輕松一個上躍。如同壁虎一般游墻走壁，不知怎么地就翻到頂端那張床上去了。

    萩原研二本就還沒長到大學生的身高，這會兒松田陣平跑到頭頂上去，只能仰著脖子看。

    “小陣平——這張床怎么樣呀？”

    “挺好，我睡上面。”松田陣平在上面探出腦袋，又是撐著床沿一個翻身，輕巧落了地。

    看他動作這么輕松，應該不用擔心大晚上起夜從床上摔下來的風險了。

    萩原研二檢查完柜子，又跑去看窗戶。每間屋子都至少有9扇窗戶是海綿的特色之一，松田陣平抽中的雙人間則有18扇窗戶。每個窗戶都安上了紗簾，可以阻擋外部窺探的目光。

    不過松田陣平對此不甚在意，窗戶所對的位置幾乎沒有同等高度的大樓，方圓數百米內甚至連超過五層的建筑都少。也許另一面會有不少宿舍公寓，不過松田陣平覺得無所謂，反正他看不見。

    雖然這棟宿舍樓是相對較新的建筑，離教學樓還有一定的距離，大約步行15分鐘的樣子。同樣因為這樣的原因，附近的綠化做得還不錯。

    松田陣平將行李塞進自己選中的柜子里，帶著萩原研二往外走。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啦，讓助理先生送我就好了。小陣平送我回去，然后又要讓我送小陣平回來嗎？”萩原研二用兩根手指比作小人，虛空比了個走路的手勢。

    “送你去樓下。”

    “嗷。”小孩兒乖乖跟著向樓下走去。

    約翰遜領他們走了另一條路，一路上還在介紹宿舍里的功能性設施，還夾雜著說些學校里的趣聞，也說說自己的事情。

    “你們年齡差得挺大的，怎么成為關系這么好的朋友的？”大學生嘰里呱啦說了一堆，終于憋不住把想問的話問出了口。

    松田陣平哼了一聲，“我還有幾十歲的朋友，十歲算什么。”

    確實，如果按照阿笠博士和他的年齡差，那十歲到十八歲的年齡差不過是灑灑水了，連兩位數都沒到呢。

    萩原研二笑得開心，“因為我和小陣平就是最默契的組合——”

    他光說不夠，還比出個v的pose來。

    松田陣平極其順手地給了他柔順的發絲一個暴擊摸摸頭，收獲一個忙著整理發型的好友之后把他拉去了樓前的停車位。

    生活助理和黑田忍一直在這里等待，看到他們過來提前打開了后座的車門。

    “陣平不一起回去嗎？”生活助理見萩原研二被略顯粗暴地塞進車里后，松田陣平直接關上了車門，趕緊出聲詢問。

    “不了，我要整理下東西，還要去實驗室那邊看一下，提前做下準備。”

    兩撥人互相告別，只有萩原研二眼巴巴地扒拉著車窗，看著松田陣平越來越遠的身影。

    【我也想去實驗室看一看——】

    這對好友只相處了短短數十分鐘，又分開開始忙自己的事情了。不能再像曾經那樣作息同步，他們能相處的時間急劇減少。只是長期培養出的默契沒有消失，或者說萩原研二總是會找到跟松田陣平分享的理由，也培養出好友時不時給他分享些許生活趣事的習慣來。

    松田陣平只是不太習慣告知自己的行程，卻喜歡分享身邊的美食趣事。隨著他們手機一代代更新，現在已經逐漸演變成拍短視頻分享的程度了。

    和好友分開，萩原研二就開始摸出手機看私信。松田陣平果然給他發了照片，是出宿舍樓之后的一段小路。

    陽光很好，曬得路上的學生們一個個臉色紅潤，夏季的熱量已經開始蒸騰每個人的神經。比較開放的美國城市，路上的學生穿得越來越少，連男生都有袒胸露//乳躺著曬太陽的。

    松田陣平的墨鏡不再特殊，因為周圍戴墨鏡的人太多了。

    幾張照片之后，松田陣平給他留言。

    [matsuda]：聽說這里的食堂很好吃，下回一起。

    萩原研二快樂地回復了表情包，心滿意足按滅手機。

    算了，就算一時半會兒不能和好友在一起，他們也還是最默契的幼馴染。

    ===

    “hiro，我已經將可疑點統計出來了。這些都是組織的基地嗎？”

    “不一定，”諸伏景光在地圖上圈圈畫畫，排除掉一些明顯是公共設施的區塊之后，放下了筆，微微嘆了口氣。

    日本的土地是私有制，很多歷史原因遺留下來的貴族階級占據著大量的土地。入侵私人土地是犯法行為，主人甚至可以直接殺死對方而不受懲罰。

    這些土地若是在平原可能被開發出來供經濟發展，但那些隱藏在山澗、難以開發的地區，卻可能進行一些隱蔽的開發，甚至整個工程結束都不會有人知曉。

    或是時間一長，就算曾經有人知道山中存在些什么，待歲月流逝，記憶模糊，人走茶涼，曾經的傳聞便也就淡了。

    如今諸伏景光利用衛星高強度掃描烏丸家族長期霸占的鳥取地區，能在山頭田間發現這么多疑似組織基地的地方，著實不算奇怪。

    抓住組織的最大難點在于他們的隱蔽，一旦確認對方的身份、確認地點，現代社會高強度的交互需求，要抓住這么些個組織成員不算難事。

    因此諸伏景光一直按兵不動，他必須確認那些看上去只是普通人的工作人員、農民、司機或者別的什么人，他們是否是組織成員。

    烏丸財團在這片土地上發展了太長時間，長到已經與當地的人民融為一體，或者說它本就從這些人民發展而來。

    有些人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接觸到違法亂紀的事情，他們只是幫著其他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心想著做些好事搭把手，沒想到就是幫助了組織的行動。

    諸伏景光必須將這樣的人篩選出來，保護他們。然后將表面身份是普通人的組織成員抓出來，不放過任何一個犯罪者。

    這些年來，在降谷零的幫助下，他一步步篩查，一寸寸土地勘探。著重查了東京、大阪等重要城市，發現組織基地與烏丸財團的版圖有高度重合之后，又根據烏丸財團的經營場所進一步調查。

    近兩年，烏丸財團經營不善，嚴重收縮了自己的版圖，這才讓諸伏景光的調查進度快速增加。

    終于到了烏丸財團的老家，鳥取縣。

    第150章 第 150 章

    150【進度條】

    “組織的基地是什么樣的？靠我們能端掉嗎？”

    降谷零活動了下手腕, 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諸伏景光無語凝噎。每個組織基地都如同一個小型的軍事基地，他要怎么告訴自己的好友，別說是靠他們倆，就算是警察、公安與自衛隊一起聯手, 想要端掉一個組織基地都是需要付出巨大代價的。

    其實這種時候, 借用駐日美軍的手來消滅組織倒是個不錯的方法。

    他們是軍隊, 本就是為面對武裝沖突而做足準備。已知美國將軍隊駐守在日本, 不僅有“管理”日本的意圖，更大的假想敵是隔海相望的Z國和毛熊。這樣的軍隊絕對有著豐富的軍備資源，武裝到牙齒，安全性比起警察、公安之流強不說, 比起自衛隊也更甚之而無不及。

    可同樣的, 他們沒有義務為了日本、日本國民以身犯險, 去消滅一個在日本為非作歹的非法組裝組織。

    “只靠我們兩個人的話, 可能要讓松田和萩原造顆大當量的炸彈過來……原子彈或者□□級別的。”

    興奮中的降谷零默默計算了一下原子彈的爆炸范圍，覺得自己就算有本事投下原子彈, 也沒本事活著離開傷害范圍。而且日本研制核武器是受到限制的，理論上是無法擁有原子彈的。

    更不說作為世界上唯一受過原子彈攻擊的國家，日本國民對于這種武器抱有非常復雜的感情。如果知道日本有人擁有制造核武器的能力, 也許害怕恐懼不安會大于自豪也說不定。

    是的，他只考慮投下原子彈的后果，是一點也沒想過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有沒有這個能力研制出原子彈。

    他們倆就算在機械上非常有名，和核裂變、武器制造這種領域也完全沒有關系。他們只是拆彈警察, 也就是個拆彈的，拆的是普通火藥炸彈, 不是核武器的炸彈！更不是制造這些武器！

    將資料整理好，存放在U盤中。諸伏景光托腮沉吟, 他不能確定現在將這些資料交給公安是否可行。

    當年的事情一出，他有反思過究竟是哪里泄漏了自己的情報。由于沒有其他人的驗證，他的幾個猜測都只能是猜測，無從驗證。

    和雪莉，也就是宮野志保進行過短暫的溝通后，對方由于醉心藥物開發，對組織中的動態并不關心，只知道些流傳比較廣的信息。總結下來，都沒有提到組織是否有后續的措施。

    按照組織對于叛徒和臥底不留余地的打壓，如果有后續動作，必定會通告全員，殺雞儆猴。

    那就是說，組織也只知道他的臥底身份，而不清楚他完整的個人信息。

    鑒于他與兄長非常明顯的外貌特征，只要見過他們倆，一定能猜測出他們的親緣關系。以此作為依據，推測組織只獲得了臥底的有限信息。這種信息來源甚至可能不是明確的檔案資料，而像是內部人員的談話，或者不小心漏出的蛛絲馬跡。

    他相信不是從自己這邊出現的問題，那就只能是……警方內部。

    世界是個巨大的草臺班子，日本警方的內部系統從現在諸伏景光的角度來看，確實漏洞百出。

    那些用以存放文件信息的軟盤早在20年前就該淘汰了，居然持續到現在還在使用。而配套的系統更是上個世紀中葉的老古董，幾十年間一直只是更新，底層邏輯還在沿用最古老的那套代碼。

    累贅、復雜、運算緩慢、卡頓，很多功能已經無法適配新生代的軟件了。

    好處是，會使用當時編程系統的黑客也幾乎不存在了，要破解系統底層代碼幾乎不可能。壞處是，想要入侵表層數據卻很輕松。

    而如果有什么人入侵了警方的系統，想來也只需要表層的數據了。

    是因為個人信息的泄露嗎？還是警方內部人員談論到了他，導致被內鬼聽見呢？

    如果是第二個原因，那潛入警方的內鬼應該職位不高，并不是能輕易接觸到臥底信息的層級。

    【先推動警方內部更新系統吧……】

    【zero那時候身份沒有暴露的樣子，公安的保密程度應該還是夠的。大概率是警視廳的公安部門內部出現了問題。】

    諸伏景光不可能跑去隨便什么警察局，張口就說“你們的系統太糟糕了，需要好好更新一下了”，哪怕這么說了，對方也不可能隨便就接受了他的說辭，然后立刻就去更新系統。

    這種遍及整個日本的政府用系統，需要更新是要花費巨大時間和代價的。數據的轉移也可能造成一些不可逆的糟糕后果。

    就算不考慮現階段轉移數據造成的損失，進行更新操作所需要花費的人力，單就制造一套新的、安全的、好用的系統這件事，也需要一筆不小的開銷。

    作為被人民選舉上臺，任期只有2年的首相而言，這種無法在短時間顯出效果還需要花費大量稅款的政策是無法作為政績的。既然不是政績，那民眾就不會買賬，直接后果就是導致支持率下降，首相下臺。

    自從泡沫經濟時代過去，日本經濟嚴重衰退，日本首相的更迭極為頻繁。這種需要花費國民稅金又看不出結果的議案，無論是對于黨派還是對于國民來說，都不容易接受。何況這系統還是用于本就飽受非議的警方，日本國民對于警察這一個政府體系的職能部門不滿已久。

    處理報警效果欠佳，破案速度慢，就算報警同樣的問題還是會反復發生，諸如此類的情況屢見不鮮。國民一度認為警方不過是保護議員和資本家的私人武裝，于普通民眾沒有任何裨益。

    這是整體職業形象的問題，諸伏景光自認自己沒法糾正民眾的觀點。事實上，經歷過家中慘案長達15年未曾破案的他，本身也是佐證了這個觀點的證據之一。而他的幾個同期也或多或少碰到過一些類似的情況。

    他們明知道警察內部良莠不齊還是依然選擇了這個職業，不過是因為心中過剩的正義感在作祟罷了，而事實證明，這個世界需要像他們這樣的年輕人修修補補，讓生活在其中的人能獲得更好的生活。

    他們的努力并非毫無作用，只要知道這點，堅持下去的動力似乎就從四肢百骸涌出，讓踏下的每個腳印都更加凝實。

    “吶，zero。要怎么讓首相同意更新警方內部的系統軟件呢？”

    諸伏景光像是囈語般，沒有指望獲得好友的答復，更像是呼喚了對方名字后，對于自己的提問。

    但降谷零抬頭思考了片刻，疑惑：“首相為什么不肯更新系統？”

    “因為費錢，而且不討好。”

    “……要不換個首相吧。”

    金發的男孩毫無顧忌地說出了普通孩子絕對不會說出口的話語。

    諸伏景光抬頭，看向自己的好友，卻發現原來他已經18歲，是個能夠被稱得上青年的年輕人了。

    諸伏景光有些哭笑不得，“你認真的嗎？”

    金發舞動了幾下，“認真的呀，我們扶持個議員，條件是他上臺之后必須推動警察內部軟件的更新。”

    偏向于小麥色膚色的手指掰了幾下，計算了幾個數字，“我們可以提供費用，反正可以讓萩原幫忙，或者幫著一起寫代碼。如果錢還不夠，就把鈴木和大岡都拖下水，他們之前才宣布和萩原合作的。”

    他的表情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人選都說出來了幾個。他細數了一遍日本現階段的黨派，從最有機會當選的到完全沒機會當選的，連從未獲得過首相之位，年年被打壓的日本共產黨都被列了出來。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忙聯系。”幫著諸伏景光收集情報多年，如今的降谷零對于日本大大小小的事務如數家珍，隨時都能列出個思維導圖出來。他也對自己很有自信，也不知這種自信來自哪里，明明他曾經的同期因為有過去的記憶，隨便誰的發展都非常驚人。

    將他們幾人放在一起，諸伏景光也不能確定降谷零還能不能像當年那樣穩居榜首。

    可降谷零還是非常自信。

    他認可他人的成績，但認為自己能更厲害。

    就是因為他有這樣良好的心態，才能走得更遠吧。就算沒有了自己，也一定能堅持到組織破滅的那天。

    諸伏景光不由回憶往昔，對著侃侃而談的好友露出溫柔的笑來。

    “啊↗啊→啊↘，我說hiro啊！就是你這個表情！”降谷零齜牙咧嘴，上手揉著諸伏景光的臉頰，硬是把溫潤模樣的臉蛋擠成了漫才模樣。

    “我就是受不了你這種表情！像八九十歲的老爺爺，搞得好像隨時就要消失了一樣。”

    “……什么啊，是zero的聯想能力太強了吧！真拿你沒辦法……”

    任由好友把自己的臉蛋捏扁搓圓，諸伏景光好一會兒才頂著紅彤彤的臉頰跑去廁所洗臉了。

    【真是敏感……】

    雖然早就對降谷零說過過去發生的事情，不過每次在自己回憶起某些不好的片段時，他的好友就總會第一時間察覺。真不愧是兩世情報收集人員，對于信息的敏銳程度真是驚為天人。

    擦去臉上的水漬，諸伏景光調出自己的能力，看著飄浮在空中的進度條。

    打敗組織的進度條離滿格還有一段距離，而已經填滿的部分必須感謝萩原研二的幫助，他的公司給了極大的增益。在最主要進度條的下方列了一條條的增益條，公司資產這條超出了進度條整整4倍還多，也將這項增益拉到了普通情況的4倍。

    給主進度條提供得第二多的是科技與裝備，顯然也有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助力。而其他如政治勢力、武裝力量、民心等等都缺著很大一條。

    這些都是后續才慢慢顯示出來的內容，也許和他本人的認知有一定關聯。

    可既然顯示出來了……他似乎是應該試試看好友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