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謝瀟瀾立刻帶著覃子襄去了圣上營帳, 雖說久病床前無孝子,但這位天家老兒可依舊掌管著整個大淵,那些王爺公主們自然恨不得日夜都在這守著。
見到謝瀟瀾來, 這些人默契的紛紛往后退了一步,顯然一點都不想被他注意到。
謝瀟瀾也不理會眾人的神態, 帶著覃子襄站到夜辛面前, 恭敬道:“稟圣上, 之前曾在林中尋得一枚令牌, 經由這幾日的查問, 有人說曾在林家管家那里見到此物!
他說完對覃子襄使了個眼色, 對方立刻會意, 將令牌遞給周福,再由他交給夜辛看。
令牌的材質和雕刻都極其普通, 并不像什么昂貴之物,想來也是因此,那些刺客才會將此信物帶在身上。
夜辛盯著令牌看了半晌,突然將物件扔在地上,勃然大怒:“大膽!去給朕把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奸佞找來!”
這番怒氣惹得在場人都心慌不已, 而引起此事的謝瀟瀾卻從容易地往后退了幾步,默不作聲地站在幾位王爺身側。
林鑄本正坐在營帳里思索事情,圍獵一過, 他兒被退婚之事就會鬧的人盡皆知,到時候哪里還有人會娶他?
如果當初能攀上肖國公府,林家說不定還能再往上爬爬, 如今怕是丁點指望都沒有了!
他唉聲嘆息時, 周福帶著侍衛來請他了, 尚不知發生了何事, 就聽聞在那些刺客身上發現了疑似他府上的令牌,這還了得?!
“圣上!微臣冤枉!微臣怎敢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請圣上明鑒!”林鑄都要嚇瘋了,也不管什么令牌不令牌的,這種事沾到就是死路一條。
先前王家不就是前車之鑒嗎?
夜辛懶得聽他哭嚎,示意周福將令牌遞過去,他沉聲道:“林大人還是好生看看,這令牌可是林府的?”
林鑄只看了一眼便汗如雨下,那令牌當然是他府上的,但他也不知怎么就會莫名其妙跑到獵場來!
“微臣惶恐,此令牌早在前些日子便丟失,微臣也不知為何會跑到獵場來!圣上明查!”
“依你之見,這令牌還能長腿跑不成!”夜辛冷斥,“朕不過斥責你兒幾句,你便想著法子要害朕了!”
林鑄驚恐磕頭,顫顫巍巍道:“微臣!不敢啊!”
敢不敢的誰又知道?
人心本就是極為難測的東西,何況就算不是林鑄主謀,他身后也定然有人指使這一切,但林家身后之人……那便不好說了。
“一定是有人誣陷微臣!”林鑄說著突然恍然大悟,“是謝瀟瀾!一定是謝瀟瀾誣陷微臣!他本就對微臣不滿,所以才出此對策迫害微臣。≌埵ド厦麒b!”
謝瀟瀾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語氣有些涼:“倒是不知林大人做了什么對不住本官的事,需要本官絞盡腦汁去迫害你?那刺客口口聲聲說是本官指使,本官還要說是諸位瞧謝某不順眼的刻意誣陷呢!”
聽起來確實謝瀟瀾更委屈些。
林鑄一時百口莫辯,他甚至上位者都多疑,如今懷疑的種子已經栽種,即便日后查出不是他所為也依舊無濟于事。
但他做事分明干凈,還特意叮囑了那些刺客不許帶著信物,卻不想他們反倒是不信任自己了!
氣氛一時有些凝重,這樣謀逆的死罪任誰都不愿沾染。
林鑄閉了閉眼,磕頭:“微臣愿自請入獄,萬事配合謝大人與大理寺調查,只求問心無愧!”
夜辛神色淡淡,看都不愿看他一眼:“帶下去!”
林鑄就這樣被帶走了,不管此事到底如何,但明眼人都明白,林鑄進去怕是就要出不來了。
反觀謝瀟瀾,同樣也是被誣陷,卻能好端端站在這里,還能做圣上身側的紅人,為他做事,高下立見。
營帳內瞬間安靜,夜辛渾身傷口泛疼,即便有麻麻藥給他用,可藥效一過還是疼痛難忍。
“其他人都退下,太子留下。”夜辛連手都不愿揮,慢吞吞得靠在床頭,看著默不作聲地太子,“身上傷如何了?”
太子微垂眼瞼:“兒臣傷口如何能與父皇相提并論?”
夜辛看著他,復想到自己被劫持時太子納番懇切言辭,心中對他到底還是憐愛不已,此子雖溫和不能擔大任,可到底心善,對待弟妹亦是和善。
這在天家是極為難得之事。
“你年長幾歲,合該把婚期定下了,朕已讓欽天監為你擇良辰吉日,也好讓朕早日抱上嫡孫!币剐琳f道。
他當然明白太子為什么會在一眾秀女里選蘇家那丫頭,無非就是蘇家向來不愛站隊,且正直無私,他無心那個位置,壓力便會小些,所以他也賜婚了。
終究是他對不住這孩子。
營帳外。
“謝大人好本事!”
突然一道壓抑的嗓音傳來,里面夾雜著濃濃地怨恨和不滿,這哪里是夸人,分明就是想把人碎尸萬段。
謝瀟瀾回頭對夜霆淵微微拱手,面帶微笑:“王爺這話,下官不明白。”
“你會不明白?”夜霆淵瞇起眼睛,“本王這是夸你事情辦的好,來日怕是又要升官,也不知這朝中到底有多少人正眼巴巴盯著你,還有你的夫郎!
還是不長記性。
謝瀟瀾依舊面帶微笑,但眼神卻驟然冷了下來。
如今誰還要通過動何意來達到對他的威脅,那真是愚蠢至極,他既然敢將何意放在明面上,一來自己有能力護好對方,二來他夫郎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這些記吃不記打的,就得多揍幾頓才好。
“王爺怕是忘了,朝中無人不知,林鑄與賈馮敏來往密切,而賈馮敏又是王爺你的近臣,怎的王爺如今還有閑心來管微臣的家事?”謝瀟瀾唇邊慢慢聚起笑意,眼底全是冷冽和陰狠。
他平生,最厭惡旁人拿何意威脅他。
夜霆淵被他的話刺激到,當即沉了臉:“本王就瞧著,看你還能蹦跶幾日!”
“那微臣拭目以待!
謝瀟瀾說完深吸一口氣,這才朝自己的營帳走去,如今天色已暗,今夜怕是傳不了旨意了。
此事耽擱的稍微晚了些,他回去時何意已經睡下了,枕榻邊還放著一本話本子,想來是久等他不歸,看著話本睡著的。
謝瀟瀾無意將他折騰醒,輕手輕腳地褪去衣裳躺在他身側睡下了。
因著獵場沒有監牢,林鑄只能先被看守在他的營帳些,自然,連京城林家也都已經被派去的官兵層層包圍。
上次這樣被包的,還是錢明,然后他死了。
原本按照計劃回京還有些時日,但如今天氣漸熱,圣上的傷口也耽擱不得,經過商討,圣上決定立即從獵場啟程趕去避暑山莊。
而之前在樹林里發現令牌的覃子襄,也因為辦事效率,被圣上提為侍衛帶到了身側,一路護送。
何意自懷孕后身體就有些畏熱,再加上每日都悶在馬車里,他只覺得整個人都憋得難受,馬車顛簸又讓他的妊娠反應更加劇烈了些,每日都要趁休息時下馬車干嘔一番。
“若非避暑山莊當真比京城涼快,無論如何我也是要帶你回京的!边@一路謝瀟瀾的手幾乎就沒停過,拿著蒲扇給他扇著風。
“能比冰鑒風輪還涼快?”何意不懂,那些古裝劇里,皇帝們確實很喜歡在夏日找個涼快地方,但他確實沒想到這不知名的朝代居然也能有?
謝瀟瀾聽他這么說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小道:“圣上都會去,這些東西自然是要備著的,就算沒有夫君也給你討來,如何?”
“棒的。”何意沖他豎起大拇指,還欲再說幾句,胃里就一陣翻滾,立刻趴著窗嘔起來了。
所幸從獵場趕到避暑山莊要近些,加上路上一直不停趕路,半月功夫就到了,也剛好趕上開始熱的時氣。
圣上年年夏天都會到避暑山莊避暑,因此這里早早就接到了通知,一早就將所有的院落都收拾好了,只等這些主子們來了,便可立即住下。
各院落都有宮女太監帶著,謝瀟瀾分到的院子不算太大,但他們帶的人也不多,亦是能住下的。
一連折騰了數日,人人都疲倦,回到各自的院落后梳洗一番,便暫且休息了。
深夜。
一道影子利索翻過院墻,躲開暗衛的眼睛,悄悄落在某座院落里,穿著夜行衣的緣故,稍微隱匿在黑暗中,就根本不會有人能發現。
此人正是一直暗中為謝瀟瀾查探的靳蛇,他雖說不上是天生反骨,但人遇到有挑戰性的事物總是會躍躍欲試,他一連數月都潛藏在夜辛身側,從沒有人發現。
他一直覺得夜辛的某些行為很奇怪,比如從不讓妃嬪在他營帳或是寢殿內過夜,就像是被發現什么秘密似的。
剛好他聽到些東西。
“你是說,他的暗格里放著奇怪的書信,是將許多事都寫在一起的?”謝瀟瀾蹙眉,這算什么,整理文獻?
“是,有王家的事,還有咱家的事,奇怪的是,那些紙上都有注明日期,但日期和事件并未全都對上,有些部分還修改成了曾經發生的事!苯咻p嘖一聲,“你們京城人,做事都要這般復雜嗎?”
謝瀟瀾聽得愣了愣,他反應過來后立刻問道:“你可有看見,寫王家縱火那日,有沒有寫救出王錦然?”
“說來這也十分奇怪,原本寫的是王家無一生還,但后來又標明在某一日要去王家……”
后面靳蛇再說什么,謝瀟瀾一字也未聽進去,但他已然明白,夜辛為何會那般后悔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都不活躍,是要哭鼠我么?
第142章
靳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他突然陷入沉思還有些不解,不就是寫了點東西,怎么興致還低落了?
里面有機密?!
“父母官, 我覺得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謝瀟瀾聽到這個稱呼就牙酸,在聽到對方后面的話后更是一頭霧水, 他問:“計議什么?”
“他密謀那么多, 一定是想合理安排好除掉咱家, 不能讓他得逞, 我去殺了他!”靳蛇說著還沾沾自喜起來, “我已經冒充他的暗衛頂上去了!”
謝瀟瀾嘴唇緊抿, 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實話說確實有些出人意料了。
居然能混到圣上身側的暗衛中,可見他身手不錯, 當初能被小白他們捉到,怕是也有他自己真的不想再逃的緣故,否則根本不愁脫身。
但這人腦子也是真的不太好。
“我如今可是朝廷命官,也不是他三言兩語謀劃一番就能賜死的,此事便到此為止, 你若是還想在他身側窺視就盯著些,不想就回去找蘇合他們!敝x瀟瀾有些無奈。
“小覃都去做侍衛了,我也想去。”
挺老大一個子, 說起這話時還跟撒嬌似的,就差拽著謝瀟瀾的衣袖晃悠了。
謝瀟瀾按了按眉心:“你想怎么去?你如今可是暗衛,被你頂替的暗衛如何了?把人殺了?”
“不然留著……?”靳蛇小心發問。
他若是把人留著, 萬一那人尋得機會跑了, 再到圣上面前告狀, 那他豈不是要被通緝, 跑到天涯海角都躲不過。
所以把人擄走時就直接把對方給解決了,萬不能留任何可能會威脅到自己的東西。
謝瀟瀾挑眉:“做得好,你如果去做侍衛,一舉一動都會暴露在別人的視線里,若非情勢所迫,我也不愿子襄暴露。”
“那還是不做侍衛了,你放我去玩吧!”蛇蛇再次提出無理要求。
謝瀟瀾想兜臉給他一拳。
但以靳蛇的性子確實不能在朝堂做事,只是這深夜里突然說起這些,謝瀟瀾一時確實想不到合適的地方安置對方。
如果要放他去瘋,還需從長計議。
謝瀟瀾道:“你先回去,明日此時再來尋我,容我想想。”
“那行,那我先走了!鄙呱咛嵬暝V求,心滿意足的離開了,在他看來,只要說給謝瀟瀾聽,此事就是妥妥的了。
謝瀟瀾失笑,拿他當圣上嗎?
還真以為說什么就能應什么?
話是這么說,謝瀟瀾卻已經想到要放他去哪瘋了,靳蛇無拘無束,讓他去軍隊瘋最好,還能磨煉他的性子,省的日后說什么都不聽,自顧自就做主張了。
好歹也叫自己一聲爹,不能不為他多想想。
“他走了?”
謝瀟瀾回到床榻上,何意翻身閉眼抱住他腰腹,迷迷糊糊地問著。
“走了,他膽子倒是不小,回頭就把他調出京,這番動作也太嚇人了。”謝瀟瀾低聲和他說著,靳蛇這般,他就是有幾條命都不夠死的。
何意低低應了一聲,薄被他下的腳踢了他一下:“你拍拍我,你家娃娃想被拍著睡覺。”
“好,拍拍。”
寬大的手掌輕輕拍著何意的肩背,直到他在自己懷中呼吸沉穩緩和,才做賊似的在他額頭輕飄飄親了一下,生怕把他吵醒。
翌日。
何意醒時謝瀟瀾正指揮宮人往室內放冰鑒和風輪,雖說不是求來的,但在本就涼爽的避暑山莊內還能得到這些,也得是親自去跟上面要的。
紅葉伺候他起床,謝瀟瀾聽到動靜便將那些宮人遣退了,他朝屋內走了幾步:“小廚房已經準備好早食了,你用些!
“這里倒是真的涼快!
何意難得起床沒有熱的大汗淋漓,呼吸也覺得順暢很多,心情自然也很好。
“那風輪就暫且先別讓他們動,待晌午覺得受不住再用,仔細病著!敝x瀟瀾給他夾著爽口的小咸菜,“稍后我出去一趟,你若是無聊就讓紅葉去請那幾個丫頭陪你說話!
何意失笑:“那可都是未來的王妃,到你嘴里就是小丫頭了,你不用理會我,做你自己的事就好。”
他本就疲累,平時總是因為天氣燥熱睡不好,這會好不容易能靜下心,自然是要好生休息的。
這里沒了那些愛鬧事的,謝瀟瀾自然也放心很多了,陪他用過早食就出門了。
何意剛吃過飯,眼下也沒有很想休息,便帶著紅葉和小七出門了,總得瞧瞧這避暑山莊的廬山真面目,悶在院內可不行。
這里的綠植都生長的很茂密,那些柳枝可以看出都是修剪過的,庭院里倒是還有一池的荷花,正準備悄悄開了。
“主子,這塊石頭平穩,您坐這!奔t葉拿帕子把她說的那塊石頭輕輕拂了拂。
身為下人最要緊的便是要會看人臉色,她見何意站在這里四下張望,就知道他想在這坐會。
果不其然。
聽到她的話,何意眼睛瞬間亮了,興沖沖地朝那塊石頭走去,慢悠悠坐下便開始欣賞了。
小七撿了幾塊石頭遞給他,自己也留了幾塊,嗖就扔進了池塘里,就見幾尾紅錦鯉悄悄躲開暈開的漣漪,在荷葉下躲躲藏藏的。
何意也跟著扔了一塊小石子,聽著“咕咚”一聲還覺得挺有意思:“可別傷著這里面的魚,可都是能帶給人好運的錦鯉!
“先前從未聽說過還能給人好運!奔t葉很識相接話,“回頭咱們府上也養一缸,您就可以每日都有好運了!
何意笑笑沒說話,他怕自己每天都對著那些魚會饞。
三人玩心大起,不停撿周圍的石子往池子里扔,小七有武功,撿了塊扁扁的石頭打水漂,一口氣漂了三個!
瞬間激起了何意的好勝心,他當即也跟著站起來,將紅葉找來的扁扁石塊捏在手里,還不等他丟出去,就聽得一聲嬌嬌的呵斥聲。
“放肆!天家池塘,誰敢胡作非為!”
何意立刻將手里的石頭扔掉,向前走了兩步,就見池塘另一側的臺階下站著一位嬌俏的姑娘,看穿著打扮和發髻倒不是什么宮女,但也不是宮中娘娘。
他眨眨眼,該不會是圣上的新寵吧?
“你是何人,竟然敢這般作踐那些魚兒,瞧它們嚇的都不冒頭了。”姑娘手里還端著碟碗,走到池塘邊,直接從里面抓了一把撒進池塘里。
然后那些魚就冒頭……去搶魚食了。
何意表示歉意道:“抱歉,不知這些魚是姑娘在喂養,我和婢女只是在這里坐著透透氣,一時玩心大起,才做了這事,著實抱歉。”
“本郡主才不是什么喂養魚的,我啊,可是來此地等我如意郎君的!”姑娘哼笑一聲,將那好些魚食全都撒了進去,邊說著還抬起了下巴。
何意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已經有魚快要翻肚皮了。
只是讓他更驚訝的是,這姑娘倒是真性情,居然能這樣將自己的如意郎君掛在唇畔,全然不似那些扭捏女子。
只是他沒想到,稍后他就夸不出來了。
小七狐疑道:“你如意郎君是誰?這避暑山莊的可都是達官顯貴,各個都有夫人正君,莫不是哪位王爺?”
“是僉都御史謝瀟瀾!”郡主說起這個,神情更加驕傲了。
不知情的怕是真要以為這人是謝瀟瀾養的外室了。
紅葉臉色驟變,當即就要和她理論幾句,卻被何意給攔住了,何意笑問:“你與謝大人是何時認識的?”
郡主臉色一紅,羞澀萬分的撥弄著自己的手指:“我們還未曾見過,但我已然聽說他就是住這附近的院落,特意來此等他的,傳言他最喜歡嬌滴滴的女子,走路都要攙扶著自己的妻子,本郡主喜歡的緊。”
何意抿唇,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被攙扶著是因為大著肚子?
面都沒見過就開始“如意郎君”了?
“你堂堂郡主又不愁無人嫁娶,為何要愛慕一位已經有正君的?”何意問話時一直打量著郡主的神態和舉止,如果有猜的沒錯,馬上就會有人來找了。
“那又如何?”郡主理直氣壯道,“男子總是要三妻四妾,不是我還會有別人,那為何不能是我呢?”
何意快速回道:“他已經向圣上求過恩典,此生不會納妾,他不會要你的。”
“你胡說!”郡主突然崩潰大喊,“你胡說!他會娶我的!他一定會娶我的!我們雖然沒見過面,但我聽說過他,他滿腹經綸,風姿迢迢,他已經和我定下親事了!他會娶我的!”
何意眉心緊皺,他有種直覺,這番話或許曾經發生過,但對象絕對不是謝瀟瀾。
思及此,他快步上前抓對方手腕,跳動的脈搏告訴他,事情果然如他想的一般。
這位郡主有心病。
“在哪!”
隨著幾道聲音傳來,一群孔武有力的婆子匆匆跑了過來,見著何意并未先對他行禮,而是先把那位君主給死死按住了。
何意蹙眉:“她身子不好,你們動作輕些!
“見過謝正君,郡主身子不適,奴婢們就先把她帶回去了!蹦瞧抛诱f著就示意其他人要走。
何意有些不放心:“我隨你們去看看,紅葉回院子里拿我的醫箱!
“是!
幾位婆子不敢再說什么,表情訕訕地請何意跟她們一同去了。
“要去哪兒?”謝瀟瀾剛好從池塘另一側過來,就見何意跟著不認識的人走,立刻走上前詢問。
那些婆子忙對著他見禮,謝瀟瀾瞥了一眼并未理會,他扭頭看向何意,對方立刻回道:“愛慕你的女子病了,我好人做到底去瞧瞧。”
謝瀟瀾心尖一跳:“我不配擁有別人的愛慕,夫郎咱們回去吧,無須理這些不相干的人。”
哪知原本被按著的郡主見到謝瀟瀾后,那雙有些迷蒙的眼睛瞬間清醒了很多,她沖開束縛跑到謝瀟瀾面前,死死揪著他的衣衫:“謝瀟瀾?你是謝瀟瀾?!他呢?那他呢?”
看著眼前這張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臉,謝瀟瀾思考了半天才把她和七年前的那張漂亮的臉蛋對上。
聽到她問話,謝瀟瀾更像是被什么給定住一般遲遲無法做出回答。
“你告訴我。∷兀课冶魂P在這里,誰也不讓我去見他,他明明說好了夏日荷花開時就娶我的!我們說好了的!”郡主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哭訴著,像是說給謝瀟瀾,又像是在說給她自己聽。
謝瀟瀾嗓子干澀,頭一次當著何意的面伸手攬住其他女子,他輕聲安撫道:“你放心,他等著你呢,等你病好了,他就回來了……”
何意眨眨眼,他大概明白那人是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143章
那些婆子們還想把郡主從謝瀟瀾懷中扯走, 看的何意一陣蹙眉,但他眼下心中心緒翻滾,著實沒有心思去理會那些婆子, 便跟著她們一同去了。
郡主住的地方很偏僻,想來是借著讓她養病的由頭, 把人給圈在了這里。
就是不知是恩賜, 還是捂嘴。
這里是一處獨棟小樓, 剛走到門前, 就見許多婆子丫鬟都站在前面急的來回踱步, 見著他們…不, 準確來說是見著謝瀟瀾身側的郡主時, 立刻迎了上去。
兩個丫鬟抱著她擔心的直哭,忙不迭地對謝瀟瀾與何意道謝, 她們都要擔心死了,避暑山莊這樣大,若是真掉到什么地方,找都找不到。
“進去說吧!焙我鉅科鹬x瀟瀾,對抹眼淚的婢女說道。
婢女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識看了一眼方才的婆子們。
謝瀟瀾瞬間會意,呵斥道:“本官與舊相識說幾句話,你們都退下, 若是敢來打擾,仔細你們的腦袋!”
婆子們恭敬離去,只是退下時還狠狠瞪了一眼兩名婢女, 顯然是警告她們不許亂說話。
這里雖裝潢富麗, 但根據那些婆子們的表現足以看出, 這位郡主活得很痛苦。
一進屋內, 兩名婢女就立刻跪地對他們磕頭,聲淚俱下道:“多謝大人們救命之恩,我們小姐過得實在苦不堪言!多謝救命!”
何意不解:“日后看好你家小姐便是了,莫要讓她獨自亂跑,那邊有池塘,若是失足掉進去,怕是無力回天!
“不是的!我們小姐不會亂跑的!她一直都在等人,是那些婆子們故意把她哄出去的,她們告訴小姐池塘里的荷花開了!”婢女說著有些泣不成聲,沒人比她們小姐還期待荷花開了。
兩人瞬間明白緣由,那些婆子想來也是覺得日日都在這里照看“失心瘋”的郡主有些怨念,所以才這樣,怕是一直都跟在她身后,就等著看她失足落水吃苦頭。
實在是壞的很。
“你家小姐既然是郡主,又為何會養在避暑山莊里?”何意問道,歷史上不是只有那些不受寵的皇家子女會養在行宮內嗎?
原來,郡主名叫藺灼華,只是她從前不是郡主,是藺國公府的小姐,那時藺國公怕府門落敗,便想辦法要和京中其他權貴搭上線,那時謝家已經和葉家有口頭婚約,便轉而和王家定了親。
那時王家是何等富貴滔天?
后宮有有孕寵妃,前朝有王大人運籌帷幄,家中孩子亦是各個都風華絕代,學富五車,驚艷才絕。
藺國公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只求孩子們能見上一面,就一面,若有意便談婚論嫁,若無意便點到為止。
但誰也沒想到,就是那一面,就讓他們互生情愫,王錦然更是在冬日里書信給藺灼華,待來年盛夏,荷花滿池,就定將她娶回家。
可更讓人沒想到的是,王家沒有挺過那個冬天。
婚事未成,藺國公府也逐漸落敗,藺灼華卻因為遭受沉重打擊活在了自己的臆想里,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何意不禁感慨,這里的情愛都無須太復雜的形式,見一面,對視一眼,就足以讓兩位才子佳人紅了臉,生死相隨。
畢竟路遙車馬慢,一輩子也就夠愛一個人了。
“她養在這里是好事,至于那些婆子,我會想辦法讓圣上發落她們,一定要好好護著她。”謝瀟瀾叮囑著,他們當初都以為藺灼華已經去世了,算是意外之喜了。
婢女忙道謝,淺坐片刻便將他們送走了。
回去時何意情緒不高,謝瀟瀾還以為是自己方才的舉動讓他難過了,忙解釋道:“心肝兒,我對藺小姐真的沒有那些心思,你別冤了我。”
“我只字未提,你倒是解釋的利索!焙我獾戳怂谎郏袷歉静粚⑵浞旁谛纳,又像是被氣狠了,刻意不理人。
謝大人急的都要抓耳撓腮了,他顧不上這是在外面,也顧不上身后還有婢女跟著,當即就帶著何意往假山后走,直接就將人按在了假山石上,隨后捏著他下巴吻了上去。
期間還十分貼心地護著何意后腦,也知道避開他前面的大肚子,可見這吻一吻有多費勁。
何意被抵在假山石親吻時,想的還是,原來謝瀟瀾也有這么狂野的一面……然后就陷入了情潮中。
“你要吞了我嗎?”何意稍微用力推開他,唇瓣相貼時含糊不清地說著。
謝瀟瀾挑眉作怪似的吸了他一下:“你若不刻意惹我,我又怎會這樣難以自持?明明不氣,還要故意板著臉嚇唬我!
“誰說我不氣?只不過是信你才不曾言語指責,倒是給你機會反過來說我了!焙我庀掳臀⑻,神情矜傲的看著他。
謝瀟瀾聞言立刻認真認錯:“我那時確實心急了些,舉止便有些不妥,不會有下次了。”
“就說沒怪你!焙我庑πΓ瑓s不小心牽動了唇上的傷口,他輕輕嘶了一聲,收斂了笑意。
兩人閑下來,謝瀟瀾知道他還惦記著池塘,便又帶他過去了,那些紅錦鯉當真是漂亮,何意瞧的都快流口水了,也不知晌午會用什么飯菜。
謝瀟瀾瞧的好笑,給紅葉遞了個眼神,對方立刻會意,回她們的院落去安排午食了。
“是不是要寄封書信去?”何意突然輕聲問道。
如果對方真是不熟悉的什么人也就罷了,偏偏是相熟之人的舊交,何況她還那樣年輕,不該一生都困在這四方的天里,看不見來日。
而且,何意之前就覺得金四江對萬事萬物都不太在意,那樣的情緒會讓人很在意,是一種隨時都會與世界脫離的感覺。
如果他知道藺灼華還活著,會不會不一樣?
謝瀟瀾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話道:“也好,無論如何終究是他們二人之事,錦然不愿歸京,想來也有這方的原因!
“那晚些時候寫書信,我也有些事想問問孔老頭!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何意再低頭就見有好幾條紅錦鯉都翻了肚,浮在水面上。
他有些無奈,果然是給撐死了。
當日下午謝瀟瀾就被傳喚到了圣上處,到底是天家的東西,怎能不聲不響地就死掉?
謝瀟瀾只好如實交代,但卻隱去了他知道藺灼華身份之事,夜辛聽后并未多言,只是當晚就給藺灼華身邊的人換了一批。
夜里。
謝瀟瀾剛將書信寫好,煩人精就又翻窗進來了。
他將書信給靳蛇:“明日將信送到臨洋縣去,給了金大夫,至于你無須再回京,我已經和太子說過讓你去軍營,你可愿去?”
“軍營?”靳蛇蹙眉,“需要刺殺誰?”
謝瀟瀾將書信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咬牙道:“不需刺殺誰,你只管去軍營,打仗時就廝殺,沒仗可打就在軍營待著,不許亂跑!
靳蛇一聽來了興趣:“那我何時能做官?”
“那自然是等你建功立業,介時封你個什么將軍做做,豈不美哉?”謝瀟瀾可不是給他畫大餅,軍隊的官職是最好升的。
“好好!”靳蛇滿意了,“那我就不回來了,幫我向二弟問聲好,走了!
說罷,便再次翻窗離開。
好好的前門不走,死后就要學刺客那一套,可見是從前翻窗習慣了。
靳蛇口中的二弟,自然就是何意還未出世的孩子,分明是家中長子,還未出生,排名就要往后了。
謝瀟瀾自然是相信靳蛇的本事,換做旁人去軍隊,他也是不放心的。
如此,在避暑山莊內過了兩月,將將把最熱的時氣度過,便準備著回京了,眼下何意已經七八月,隨時都會有生產的風險,如果再耽擱就要在山莊內生子,謝瀟瀾不放心,緊著就要回京。
圣上見他這般著急,便將回京的時日提前了半月,無論如何是趕在八月底回京了。
一別數月,再次回京謝瀟瀟比往日都要黏人,從前哪里和何意分開這么久過,就連謝母都日日圍著他轉。
“這是我學做的冰沙露,是將冰塊打碎了淋了些自己熬制的果醬,今夏閑暇了,便特意命人打了些碎冰,快嘗嘗。”謝母將小碗端到他面前,殷切地看著他。
何意微微瞪大眼睛接過白瓷碗,潔白的碎冰鋪在碗內,上面撒著玫紅色的果醬還有些小干果,他忙不迭地舀起一勺放進口中,冰涼和清甜瞬間俘獲味蕾。
“好吃!焙我鈴潖澭劬,又喂了謝瀟瀾一口。
謝母立刻點頭:“好吃就好,之前醬料一直調配不好,讓瀟瀟試吃了好幾日!
謝瀟瀟瞬間拉下臉:“怪不得我之前吃的都難吃死啦!”
屋內頓時傳來歡聲笑語。
謝母瞅著何意,越看越歡喜,雖說之前讓何意進門就已經做好沒有孫子的準備了,但沒成想他居然懷了,懷了就又想著如果是孫子就好了,可見人心都是貪婪的。
只是,如今無論是男是女,她都已然滿足了。
“近八個月了,可得小心些,這幾日就將穩婆大夫全都請到府上住著,免得哪日突然發動了!敝x母細細叮囑著,“你這段日子就莫要再和那些同僚去吃酒了,無事就早些回家守著意哥兒,還有瀟瀟,不許再和齊家那小子去吃茶了。”
兩個兒子十分受教,對謝母的話自然是全盤應下。
傍晚時分,宋元快步走進,將書信送到書房里。
謝瀟瀾接過信立刻查看,旋即笑了:“宋元,立刻將街上另一處宅院收拾出來!”
宋元不解:“可是要來貴客?”
“不是客!敝x瀟瀾笑笑。
作者有話要說:
是家人。
第144章
金四江收到書信后便一直寢食難安, 若按照他先前的計劃,是此生都不準備再回到京城的,但他沒想到那樣吃人的地方, 居然還有人在等他。
起初他只說會考慮,但午夜夢回便總能想到對方的模樣, 他是那樣在意藺灼華, 否則也不會只見一面就決定要娶她。
于他而言, 謝瀟瀾已是至親, 但藺灼華卻是他心頭的惦念, 只要有一絲希望, 他就無法放棄對方。
“還有半月便到京城了, 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孔作輕聲問道,“還有那小藥童, 你竟也舍得!
得知他們要走時,一直跟在金四江身側的小藥童傷心不已,死活都要跟著他們。
金四江明白他的意思,這一年許多人為那小藥童說親都被他自己拒絕了,金四江只能當做不知對方的心思, 來日拒絕也好痛快。
他倒是不知,自己這副駭人模樣,竟還有人喜歡, 更不知自己的臉會不會嚇到灼華。
他淡淡道:“師傅莫要再說這些,我對他并無半分心思,人心拳頭大, 能裝的人著實有限!
“你心中有數便好, 道京城我便不與你們一路了, 我會主動聯系你們的!笨鬃髡f道, 顯然也有自己的秘密。
金四江明白,都是從京城離開的人,他當然知道對方的心情,并未多勸阻什么。
于是,八月中旬,金四江抵達京城。
一路上因為他的模樣吸引了不少人,有些人可憐他,有些人懼怕他,還有些人瞧不起他,對此他并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神態,因為過去的七年里,他聽到太過謾罵,早就習慣。
城門口。
謝家馬車明晃晃地停在最顯眼的位置,惹得進出百姓紛紛側目,就連守城門的侍衛都驚慌不已,生怕自己說錯話放錯人。
侍衛統領上前問道:“不知大人在等何人?待他到達,可需微臣送到您府上?”
“不用,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便好!敝x瀟瀾沉聲說道,若是讓侍衛將對方帶去,那他成什么人了?
統領不敢再多說,只好再次盯著手下人管理進城的人口。
何意時不時就要掀起簾子看,八月中旬的天依舊熱,雖不如先前燙人的厲害,但也夠他難受的,只是這么要緊的時刻,他不想謝瀟瀾獨自面對。
謝瀟瀾始終盯著來往進出城的百姓,他深知金四江心性,知道他已然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在著裝和面容上定是不會做任何偽裝的,定然格外好認。
突然——
“沒有通關文書你進什么京城!”
侍衛的呵斥聲立即響遍人群,排著的長隊也跟著熱鬧起來,紛紛回頭,想知道到底是誰這樣大膽,連文書都不帶就要進城。
“我方才還帶著,定——”
“沒帶就是沒帶,這人怎么還說假話呢?看你那模樣,該不會是偷人被主家發現,怕你不要臉的臉給毀了吧!”
“哈哈哈就他這副嚇人樣子,誰敢和他做那檔子事!”
侍衛統領大聲呵斥:“吵什么吵?沒有通關文書不能進京!趕緊走趕緊走!”
統領有些害怕,謝瀟瀾是僉都御史,如果被他發現自己管轄范圍出了這樣的事,動動嘴皮就能要了他的命,他絕不能惹出事端!
金四江有些無奈:“我真帶著文書,大人若不信,搜查他們幾個便好。”
“你算什么東西,你有什么資格懷疑我們?”方才那幾個人又叫囂起來。
侍衛統領有些害怕,他一腳踢在那人身上:“閉嘴!到底是不是你們偷的,趕緊拿出來!”
“這怎么可能啊,我們都是老百姓,怎能——嘶,誰扎我?”男子說著摸了摸裸露的后頸,轉頭還想說些什么,卻突然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他驚慌道,“救命……大人,救救我……”
男子說著竟還直接倒下了,夏日的衣裳本就輕薄,他這一倒地,直接將他胸口的東西給露出來了。
金四江笑著從他胸口拿出文書,遞給侍衛統領:“大人請看。”
還真是……
侍衛統領接過銀子趕緊揮手示意他離開,只是眼神卻下意識的去尋找謝家的馬車,剛和謝瀟瀾對上視線,他就驚得冒了冷汗,對方正看著他!
他還想說些什么,就見方才那被偷了文書的丑男也朝馬車走過去了,不僅如此還直接上了馬車。
天要亡他!
不僅他,就連排隊的百姓都瞪大了雙眼,看熱鬧的都紛紛瑟縮起來,生怕被謝家問責,不敢再抬頭亂看。
謝瀟瀾眼睛從他們所有人身上一一劃過,最后勾起唇角輕笑,都是一群見不得別人好的人。
金四江拍拍他:“好了,你別氣,何苦理會他們,我倒是覺得他們可笑的緊!
“知道你有本事脫困!敝x瀟瀾淡淡道,所以他剛才只是看著,他不想讓對方有壓力。
何意掀起窗簾四處看了看:“孔大夫呢?”
“他說不一同進京,想來是有其他的事要做,之后才會進京,他說到時候會聯系咱們,無須太擔憂,他心中有數!苯鹚慕忉尩。
“也是!焙我庑π,便不再多說了。
謝府。
雖說已經過了午食的時間,但為著等王錦然,他們還都不曾用午飯,謝母更是一直在廚房內忙活著,想著要讓他感受家的溫暖。
王錦然到府上時,廚房剛做好飯菜,謝母見他回來,當即就掉起眼淚:“好孩子,回家了!
“讓薛姨擔心了!蓖蹂\然笑笑。
“不說這些,進屋用飯,都是你愛吃的。”
王錦然欣然接受這些,對他來說,謝家早就不是什么世交,而是親親切切的家人,是能讓他溫暖的地方。
用過午飯,謝母便招呼他去房間休息,也是謝母第一次察覺到謝府眼下的宅子,確實有些小了。
王錦然卻不在意,他之前奔波多年,能有地方睡就不錯,哪里還會在意房間的大小,被褥是否是金絲綢緞?
一路舟車勞頓,他沐浴后便先去休息了。
何意轉身看向謝瀟瀾:“你如今可踏實了?”
“你一日大著肚子,我自然一日無法心安!敝x瀟瀾笑道,“錦然回來了,我確實踏實很多,若是放任他在外,當真是牽掛不已,何況他到府上,對你也算是有重保障,那些大夫,我到底還是無法全然相信的。”
“那你合該安心些,只是要如何才能讓他見到藺郡主?”何意問,藺灼華一直養在避暑山莊,若非特殊情況,怕是不能見面。
謝瀟瀾點頭:“你不必擔心,總會有辦法的,只是先前答應你要擴建府邸,怕是要再等等了!
原是說好了,讓他家奶娃娃出生就能住上大房子,誰知中途去了獵場,后又在避暑山莊待了數月,便這樣耽擱了。
何意理解這些,他點頭道:“暫時先擠擠,明年開春再動土吧,到時候咱們先到其他宅子住,省的熏著孩子!
“也好!
還有一件事自然何意未說,那就是慧貴妃之前答應他的事,想來這幾日就能辦了。
回京后,何意以為謝瀟瀾還要如先前那般忙碌,倒是不曾想,林鑄一事已經全權交由大理寺處理,唯一不同的是,之前的大理寺卿已經被貶,如今是夜楚淵管理著大理寺。
他做事,圣上自然放心,也就無謂謝瀟瀾在不在了。
只是單憑一塊令牌確實沒辦法證實林鑄就是主使,何況他只是個從四品的官,哪里能想到那么周全的對策?
略一細想就知背后有其他人。
夜楚淵將自己查到的所有事都悉數告知圣上,至于最終的處決如何,自然就礙不著他的事了。
之前曹勉一事,夜辛就不準備查到最后,但這次的刺殺卻讓他噩夢連連,最終還是將林鑄貶官,平日里和他走近的也都受到斥責,夜霆淵自然也不例外,將他打壓的厲害。
之前何意都是自己給自己號脈,如今有了王錦然,每日的平安脈都是由他來號的,宮中派來的太醫就像是給他打下手似的。
又是一日號脈,謝瀟瀾照舊問道:“脈象如何?”
“你日日都問,我翻來覆去也就那幾句話,也不嫌聒噪!蓖蹂\然嫌棄他的很,“脈象無事,已經八個多月,萬事都要小心些!
謝瀟瀾懶得和他拌嘴,只看向何意:“大夫的話你要聽,還是不出門了,宮里又沒金子,我說的可對?”
何意一巴掌拍在他臉上,推著他離自己遠遠的,他哼了一聲:“宮里沒金子,何處有?咱們的金子都被扣走了!”
何意說的是他們之前在臨洋縣發現的金礦,到現在也不知那金礦的真正主人是誰,但不管是誰,想來都還不知道金礦已經被發現的事,否則怕是早就急了。
他倒是不貪財,但任誰見著金子不激動的,還是金礦!
謝瀟瀾無奈:“回頭我讓圣上摳一塊給你,如何?”
“那我今日也是要進宮的,有些話要和貴妃娘娘說呢,特別重要的事。”何意拽著他衣袖輕輕晃動著撒嬌,“許我去吧,真的就幾句話,說完就回家。”
英雄難過美人關,若是有人能對何意的一切不為所動,那對方定然不姓謝。
姓謝的自是答應的,只是這次不僅有婢女跟著,連他也一同跟去了。
慧貴妃得知他要來,心情也很好,之前就是何意發現她的胎,在她看來,就是何意將胎運也沾給了她,見到對方能不歡喜嗎?
何意帶著婢女進了宮苑,慧貴妃已經等著他了,對方笑道:“知道你要來,我可盼著了,有好消息要與你說。”
“多謝娘娘!焙我庵,事情要成了。
作者有話要說:
金四江歸京,算是個小的信號~
第145章
慧貴妃之前答應過何意的事, 只是先前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但想來是她懷有身孕,所以圣上雖不召她侍寢, 但總會陪她,所以她總會時不時試探幾句。
對方雖不言語, 但也沒有到抵觸的地步, 所以前幾日她便直接敞開說了。
“圣上只說會考慮, 本宮能做的也就這些了!被圪F妃無奈一笑, 謝家鼎力支持太子和五王爺, 何意更是將好運帶給她, 可惜她們卻幫不到什么大忙。
何意也跟著彎起眉眼:“無事, 娘娘肯為微臣說這些已經難得,相信圣上心中定會有決斷!
“不說這些, 你合該小心些,也沒找幾個婆子陪你進來,回頭本宮指幾個嬤嬤給你用,也算是盡點心意!被圪F妃笑說,“自然, 你若覺得不方便,帶到府上做些活計都可,無須有壓力!
話是這么說, 但何意明白不能那樣做。
如今是因為謝家在前朝得臉,謝瀟瀾又堅實可靠,忠心一片, 再加上他一身醫術, 所以這些人才格外客氣憐惜罷了。
如果他真那樣不識抬舉, 把嬤嬤帶到府上做粗使活計, 怕是要離心了。
何意笑道:“今日是夫君陪我來的,家中事務少,就沒有買粗使婆子們用,所以總是辛苦婆母,如此還需多謝娘娘了!
慧貴妃聽到他這番話,心中十分熨帖,便再無試探之意,撇棄了些架子和他說了會話。
宮里面的人都成精了,何意對她前后的變化自然也察覺到了,所幸他從未掉以輕心,所以不曾覺得寒心。
以慧貴妃如今的地位,幫他要回謝家老宅也只是一句話的功夫,但對方說的這樣艱辛,無非就是想讓謝家更忠心些。
就是不知,夜楚淵是否知曉他母妃隔著的這層心思。
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也說了些讓慧貴妃順心的話,何意也就沒有再繼續逗留的必要了。
他起身道:“叨擾娘娘許久,微臣該離開了。”
“是了,謝大人還在外等著你呢,去吧,走路仔細著些,莫要摔著!被圪F妃到底面子要做足,還特意起身送了他一步,算是給了極大臉面了。
待何意離開,身側的婢女問道:“娘娘可是不信謝家?”
“信與不信,原也不是本宮說了算,但謝家絕不可得罪,謝瀟瀾的夫郎本事大著呢,圣上一聽本宮是得了他的意思,當即就說將謝府修葺一新再還回去。”慧貴妃神色自若。
婢女神色莫辨:“這么說圣上……”
慧貴妃搖頭:“許是圣上是覺得虧欠謝家了,急著找補,卻也不想想人都死了,補償又有什么用?”
那些死去的人,如果能活過來,誰又稀罕勞什子的補償?
何意走出宮苑才松了口氣,許是最近身子愈發沉重的緣故,不過是和慧貴妃說了幾句話,他就累的厲害。
只是若他不來,怕是又不知要被對方如何猜測。
偏偏此事他還不能輕易告知謝瀟瀾,否則怕是這人要鬧到夜楚淵那去,那才是真的得不償失。
后宮的女人,果然沒有一個好相與的。
“正君以為,此事五爺可知曉?”紅葉低聲問道。
何意臉色有些白,他哼笑道:“若是知曉,之淮自然不會這般為他們鞠躬盡瘁,自古站隊都是風險,謝家這樣忠心也得時刻被疑心著,夜楚淵不信還好,若他哪日信了挑撥之言……”
待夜楚淵登基之日,便是謝家覆滅之時。
思及此,何意神色晦暗,他不敢想如果謝家依舊要承受破滅之災,謝瀟瀾會是如何痛苦。
光是想想,他都覺得難受。
紅葉突然察覺到他情緒不對,扶著他的手稍微用力,語氣有些急促:“主子您太累了,奴婢這就扶您出去,大人一直在外等著咱們,您堅持片刻。”
“我就是有些累!焙我庵雷约喝缃竦那闆r,還沒有到要生的地步,他就是剛才有些悶得慌,沒想到懷孕竟是這樣辛苦,情緒稍微不對,就難受異常。
紅葉不敢再多說話,攙扶著他著急忙慌地往外走,走過長街,遠遠就見謝瀟瀾正等在那里,她不禁稍微安心。
誰曾想,從另一處的轉角突然沖出幾道人影,說笑著竟是直接將他們給擋住了。
“喲,這不是謝正君?”賈妙齡看見他瞬間揚起笑,“之前當街得罪了謝正君,不知正君如今可還氣著?”
紅葉咬牙:“請賈小姐讓步,我們正君身子不適,如果因為小姐耽誤醫治,賈家難辭其咎!”
賈妙齡最討厭別人指點她該如何做,當下聽著更是覺得刺耳,賈家和謝家早就徹底撕破臉了,她也懶得給對方臉面當下跟是擋著不肯讓步。
何意難受的厲害,呼吸有些不順暢的同時,嘔意亦是從胃部散開,他難受不已,連帶著肚子都跟著鈍鈍的疼。
他渾身是汗地倚靠著紅葉,偏偏賈妙齡刻意攔著不許他們走。
賈妙齡嗤笑:“少在這裝模作樣,本小姐又不是沒見過懷孕的,再說了,你可知本小姐為何進宮,是貴妃娘娘的意思,有意要封本小姐為楚王側妃,你敢再和本小姐叫囂?”
“你別說了,他看起來真的很不舒服!”
“賈姐姐,咱們還是讓讓吧,若是被我父親知道,他怕是又要兇我了。”
“讓讓吧!”
紅葉眼看著何意倒下,忍不住對長街那頭的謝瀟瀾哭喊:“大人救命!”
趕巧發現情況不對的謝瀟瀾也及時沖了過來,紅葉喊時,他已經近在咫尺了。
他快速將何意抱起,一雙眼赤紅陰狠:“不管我夫郎今日有事與否,我謝瀟瀾與你賈家不死不休!”
何意未出宮門便發動,此事勢必會驚動宮中,皇后娘娘得知,直接將人挪進了偏殿內,何意更是成為第一位在宮內產子的朝臣。
但眼下沒有人能笑得出。
事發突然,幸好原本等著為慧貴妃接生的穩婆已經住進宮中,太醫們也是著急忙慌地趕來,都在偏殿內伺候著。
謝瀟瀾臉色陰沉,死死盯著進進出出的屋門,只有他自己能聽到那震天的心跳和粗重的呼吸,他害怕的不知所措,無人知曉他心中所想,亦無人知曉他正經歷著滔天風暴。
耳畔時不時就傳出哭喊和哀嚎,聽的他心臟跟著緊緊揪起,可脆弱的心臟不堪重負,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尖刀戳破,順便在里面狠狠攪動。
鮮血淋漓,尚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他必須得做點什么,比起在這里站著,他必須做些什么平息自己內心的怒火和驚慌。
“謝大人,您可先去旁歇息,這里有——”
“賈妙齡在哪?”他嗓音嘶啞,突然側頭看向一旁的婢女,“她在哪?”
婢女嚇了一跳:“皇后娘娘把她帶到正殿問話了,謝大人……”
謝瀟瀾立刻抬腳朝正殿走去,他顧不得皇后在,也顧不得這里坐著眾多嬪妃,他沖進去就將賈妙齡從地上拽了起來,任由對方如何哭喊都無動于衷。
他看向皇后:“微臣將罪人帶走,絕不給娘娘添麻煩,此事事關我夫郎,希望娘娘莫要阻攔。”
他雙目猩紅仿佛滴著血,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恨不得將在場的人都活剝,但凡誰敢說一句阻攔的話,謝瀟瀾都能不留情面。
早就知道他瘋的沒邊,沒人敢這樣惹他,何況此事確實是賈妙齡做的不對,誰敢護著?
任由賈妙齡哭喊,謝瀟瀾直接將她拖拽離開了皇后宮苑,將她拖走,長街上蘇合已經等在那里,謝瀟瀾淡聲道:“把她關進地窖,該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別讓她死了!
“屬下明白!碧K合露出邪笑,直接卸掉了賈妙齡的胳膊,把她拽上了馬車。
回到偏殿,何意的叫喊聲不斷,他從母親那里聽說過,女子生孩子就是從鬼門關走一遭,哥兒則更是危險重重。
謝瀟瀾恨不得跟里面的何意一起喊,他順著門板跌坐在地上,抱頭試圖讓自己冷靜,但他卻抖的更厲害了。
他突然站起來要往里走,門口的侍女擋住他:“大人男子不能進產房,您還是在外面侯著吧,仔細沖撞了!”
“他為我生孩子,我有何臉面在意沖撞,起開!”謝瀟瀾推開門口的侍女們便進去了。
原看著血水一盆盆往外端他就心如刀割,屋內的血腥更是殘忍的將他拽進深淵中,他跌撞地往床榻邊走去,何意又疼又累渾身濕透,像是從水里撈出來似的。
他立刻上前拽住對方手掌:“夫郎,夫郎我在!
“之淮,我難受……太疼了……”何意邊說邊哭,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經歷這些。
謝瀟瀾無法緩解他的疼痛,只能跟著他一同落淚:“抱歉,都怪我,都是我的錯!
何意閉了閉眼,那處被撐開的異物和痛感難以忽視,他緊緊攥著謝瀟瀾的手掌,指甲都嵌進對方肉里。
隨著一聲哇哇啼哭,屋內的人都松了口氣,穩婆更是利索將孩子一裹就放到何意身側,似乎是要這位小家伙先感受一下喜愛。
“恭喜大人是位小哥兒!”
謝瀟瀾蹙眉:“抱到旁邊去,我夫郎還累著,誰要看什么孩子!”
穩婆嚇一跳,生怕他怒而罵子,趕緊帶走了。
何意撐不住緩緩睡去,雖說是夏日里,但因為剛生產完不能見風,謝瀟瀾只好將他裹的嚴實而后抱上了準備妥帖的馬車。
身旁突然有人問:“那賈家小姐被帶走了,可需要告訴圣上?”
“圣上已經知道,踢到謝家這塊鐵板,賈馮敏就自認倒霉吧!被屎罄渎曊f著。
幸好何意無事。
作者有話要說:
本官在此宣布,賈家要走向滅亡了~
第146章
生產本就會讓人元氣大傷, 再加上何意是心氣不順導致的早產,被謝瀟瀾帶回府便一直昏睡著,任由外面吵翻天都咎然不醒。
謝府也確實熱鬧。
謝瀟瀾直接將賈妙齡從宮中帶走, 甚至沒有經過任何人的同意,就連賈家都是在她被帶到謝府才知道。
原本賈馮敏還沉浸在自己的女兒即將成為王爺側妃的喜悅中, 但得知她又在宮中直接和謝府對上后, 喜悅就變成了驚慌, 又聽說她被帶到謝府, 就著急忙慌地來要人了。
但他顯然低估了謝瀟瀾此次的怒火, 謝瀟瀾甚至連大門都不曾讓他進。
賈馮敏臉上的笑都要掛不住, 外面站著許多百姓, 謝瀟瀾卻連府門都不許他進,這不是明擺著讓所有人看他笑話?
他咬牙切齒道:“謝大人, 最好快些將本官的女兒交出來,否則本官便要進宮找圣上討要說法了!”
“你以為我把你女兒帶進府圣上不知道?”謝瀟瀾甚至沒有心情對他露出譏笑,神色陰沉可怕,“我只告訴你,她得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你要做什么?”賈馮敏瞬間警惕, 他是有聽說賈妙齡惹事,但知道是惹了謝家后,他還沒來得及去詢問, 就急匆匆過來了。
就在這時,府上的管家在他耳畔低語幾句,他臉色驟變, 他是知道何意早產的事, 卻不曾想這件事會和賈妙齡扯上關系。
他之前千叮嚀萬囑咐, 不許那死丫頭惹何意, 偏偏就是不聽!
眼下被這樣的瘋狗抓住機會,不脫層皮怕是別想出來了!
謝瀟瀾不言語,微微側頭示意里面的人出來,蘇合立刻拖著宛如死狗的賈妙齡站在府前,她披頭散發渾身是血,原本漂亮的華服也已經被鞭笞的不成模樣。
但這還不夠。
賈馮敏一眼就看到自家女兒臉上,由眉心至下頷的傷口,還猙獰地外翻著血肉,即使傷口好了,也會留下蜈蚣一樣的惡心傷疤。
他崩潰大喊:“你有什么沖本官來!你到底要折磨我女兒到何時!你個畜生!”
“我也說過,有事沖我來,別欺負我夫郎,倒是無人將我的話放在心上,既如此,又何必怪我咄咄逼人?”謝瀟瀾語氣森然,陰冷的格調像是從鬼界爬出來的陰魂。
他就是太小心了,手段太溫和,才導致那些自以為是的敢仗著家世欺辱他夫郎。
賈妙齡就是最好的雞,他就是要好好儆儆那些猴,不管是誰!
“爹……求我啊爹嗚嗚嗚嗚……”
賈妙齡趴在地上使勁撐著胳膊想往外攀爬,她的雙腿早就在被帶進謝府時就被打斷了,她真的太害怕了,她一刻也不想回到那間地窖里!
她像是瘋子一般用兩手爬著,圍觀的百姓被她的模樣嚇個半死,都紛紛往遠處退開了些。
謝瀟瀾則好以整暇地看著眼前這一幕,他淡淡道:“你若爬出謝府門庭半步,我便將你的雙腳剁下來!
陰暗,瘋狂,冷血。
“謝瀟瀾!你休要欺人太甚!”賈馮敏無能狂怒,偏偏他一步也不敢上前攙扶,否則他女兒就真的沒得救了。
他死死盯著謝瀟瀾,恨不得將他抽筋剝皮拔骨!
謝瀟瀾目光緩緩落到賈馮敏臉上,他突然揚起笑,迅速從身側的蘇合腰間抽出匕首,而后三兩步竄上去扯住賈妙齡的頭發,鋒利的匕首抵在她脖頸,稍微用力便流出了殷紅的血跡。
他輕笑:“你當我同你說玩笑?”
“好!好!那你且說,要如何才能放過我女兒!你個瘋子你說!”他是半分法子都沒有了。
“待我消氣,自會將她放了,如果你再上門,我就無法保證你女兒是否全須全尾了。”謝瀟瀾說著目光落在賈妙齡的雙腳上,威脅意味十分明顯。
賈馮敏不敢再刺激他,只能痛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而后拂袖離開,但他不信,沒有人能治得了這個瘋子!
如今的謝瀟瀾說到做到,但他心中有數,不會拼上整個謝家,但賈妙齡說的那些話讓他耿耿于懷,所以還是得問清楚才行。
眼看著賈馮敏離開,賈妙齡眼底的光瞬間消散,她知道,沒人能救她了。
百姓們都被謝瀟瀾的陰狠手段驚著,見賈家人都走了,自然不敢再繼續逗留,生怕他一個不高興就把他們也殺了。
蘇合便再次將賈妙齡拖了回去。
離開后的賈馮敏并未死心,女兒雖說成天惹事,但卻是他唯一的骨血,因此他從謝府離開后便直奔三王府。
夜霆淵得知此事本不愿多摻和,他看的分明,凡是和謝家有關的事,圣上的裁決都無公平可言,次次都是護著謝家,但這次謝瀟瀾明目張膽傷害官員之子,他也想看看到底會如何。
他并未沖動,而是將此事告知太子和夜楚淵,他倒是要看看,這兩人會如何維護謝瀟瀾。
謝瀟瀾回屋,屋內只有謝瀟瀟還守著,奶娃娃已經被奶娘抱去喂奶哄睡了,他輕聲道:“出去!
“那我去看小娃娃!敝x瀟瀟深知此刻的謝瀟瀾有多可怕,丟下一句話便匆匆離開了。
他靜坐在床邊看著熟睡的人,許是緩過些精氣神,臉色已經不像先前那樣難看,甚至帶上了淡淡紅暈。
謝瀟瀾知道,他快醒了。
“都睡了這么久還不醒,你之前總問我何時喜歡你的,我思來想去也沒個頭緒,但那日在避暑山莊的荷花池邊,我突然就想到了,那時你坐在房頂曬藥草,我站在下面看你,陽光洋洋灑灑落在你身上,我就知道自己完了,你——”
他說著,正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眸。
“我也是。”何意啞著嗓子說道,似乎是想到了那日的太陽,他笑彎眼睛。
謝母端著參湯進來,就瞧見這倆人傻了似的對著笑,她雖想給他們留些空間,但身體正虛弱時,就算不吃飯也得喝些湯吊吊精神。
謝瀟瀾扶著他坐起來,接過湯碗仔細喂著,換做平時何意絕不會以這樣的方式進食,但他今天用的很愉快。
“頭胎都難生,幸好這時候天氣已經不算熱,在屋里養上一個月身體好的快些。”謝母柔聲說道,“廚娘會做月子食,但你若是有想吃的便告訴我,娘讓她們給你做,別屈了自己。”
何意自然明白順產和剖腹產的區別,眼下雖然難受些,但身體恢復的會很快,如果是剖會更難熬。
他自然不會委屈自己,便點頭應了謝母的話,何況,別人他不好意思折騰,折騰謝瀟瀾還是可以的。
恰好這時奶娘將奶娃娃抱來了,吃飽喝足也噓噓了,小娃娃就安安分分地躺在襁褓中。
雖說知曉剛出生的孩子都會皺巴巴的難看,但何意著實沒想到會這么難看,有一瞬間,他腦海里蹦出了很多詞匯。
比如,紅猴子,小老鼠……
他撇撇嘴,將頭埋進謝瀟瀾肩膀上,悶悶說道:“真的好丑啊!”
“胡說,粉粉嫩嫩地多好看。”謝母輕聲嗔怪,“哪家娃娃剛出生不都是皺巴猴子?瀟瀟那會也是,如今不也長的好好的?”
更主要的是,何意和謝瀟瀾模樣都好看,孩子丑也是丑一時的。
聽到點自己名字,謝瀟瀟立刻湊上前,紅紅的眼睛盯著何意:“嫂嫂,取名字嗎?我小外甥可有名字了?”
隨著他話音落,外面突然傳來雷聲轟鳴。
何意見他情緒激動,便知他心中所想,他笑問:“你可是為他取好名字了?說來我聽聽。”
謝瀟瀟突然有些緊張,這么嚴肅的大事就要交給他來做主了?
他下意識看向他的好兄長,就見他兄長正神色平靜地看著他,看不出他的意思,但肯定也是聽他嫂嫂的!
思及此,謝瀟瀟頓時“惡從膽邊生”,擲地有聲道:“輕寒,謝輕寒,怎么樣?”
“去去重陽越夕間,瀟瀟風雨作輕寒!焙我庖徽Z道破他的小心思,“我們瀟瀟這是希望小外甥知道他名字是你取的呢!盵1]
謝瀟瀟嘿嘿一笑。
外面開始掉落雨滴。
何意點頭,看看謝母又看向謝瀟瀾:“我覺得不錯,很應景!
“你生的,你說了算!敝x瀟瀾對此并不覺得有什么,名字只是稱呼,以后他兒自然會有更尊貴的稱號。
“那小名便叫卿卿吧。”他又補充道。
何意唇邊笑意不止,看向奶娃娃時更是歡喜不已,怪不得都說孩子的名字,就能提現出父母的關系。
奶娃娃的名字便這般定下,為他取了名字的謝瀟瀟更是歡喜,恨不得連書院都不去,只在家里陪小娃娃玩。
何意精神不濟,說了這會話就又有些困了,他剛準備躺下,就聽外面的宋元來報,說幾位王爺來了。
他瞬間想到那事,他拽住謝瀟瀾:“你冷靜些,我懷疑那事是貴妃自作主張,你知曉他日后的身份,說話警醒著些。”
“放心。”謝瀟瀾拍拍他手背,換了副神情出去了。
謝母命人將碗筷收拾好,隨后便去廚房準備給何意用的食物了。
謝瀟瀟見人都離開,這才湊到何意耳畔將今日的事講給他聽,賈妙齡那番模樣,即便他眼下不知,日后也總有知道的時候。
何意知道謝瀟瀾這次是氣狠了,明知他那樣做是和賈家將臉皮撕爛,但他卻說不出責怪的話,他笑笑:“他心中有氣,自然要撒了才好!
眼下更讓他在意的卻是慧貴妃的態度,那番試探之言讓人聽著著實難過,何以不敢想,如果此事是夜楚淵授意,謝家接下來的棋子又該如何走?
作者有話要說:
去去重陽越夕間,瀟瀟風雨作輕寒!鲎粤涡兄吨鼐徘岸找褂辍
第147章
賈妙齡為何會進宮, 此事一問便知。
起初夜楚淵是不愿和三王爺一同來的,他若是想來謝家,隨時都可以, 但從夜霆淵口中得知賈妙齡是慧貴妃傳進宮,他就無法冷靜了。
他深知謝瀟瀾在他父皇心中的地位, 忌憚卻依舊重用, 且根據他最近發現, 似乎連那份忌憚都沒有了。
而且, 謝瀟瀾是他最忠實的下屬, 也是他的好友, 發生這樣的事他必須來解釋,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去這一助力,他能不能登上那個位置, 全看謝瀟瀾肯不肯鼎力相助了。
謝瀟瀾姍姍來遲,他對坐在正廳的幾位王爺行禮:“參見王爺,不知幾位王爺前來,所為何事?”
他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疏離,夜霆淵早就習慣了他這副死樣子, 因此只哼聲笑了笑。
但夜楚淵不同,他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謝瀟瀾的態度不太對勁, 他忙說道:“得知你夫郎產子,我們便立刻過來了,意哥兒可還好?”
“多些王爺關心, 夫郎身子不適, 尚不能見客!敝x瀟瀾恭敬道。
夜楚淵被他噎了一下, 他原也不是真的要探望何意才來的, 他對身側的小廝使眼色,對方立刻遞來一方錦盒,他笑道:“這是本王的一些心意,這玉佩是先圣所賜,給小兒佩戴剛好!
哪里好,他是說不上來,但心意確實給到了。
太子自然也不是空手來的,他送的東西便實用些:“我命繡娘縫制了好些奶娃娃用的肚兜和墊子,你夫郎還在月中就不用做這些了,還有一枚長命鎖。”
不管如何,都是心意,謝瀟瀾一一收下,三人目光便同時落在了夜霆淵身上,想知道他送些何物來。
夜霆淵尷尬不已,他來時只想著看熱鬧,哪里會備什么禮物,何況他和謝瀟瀾有過節,沒詛咒他夫郎生不出孩子都是小事,還指望他送禮?
但此刻的情形卻由不得他說沒有。
他咬牙將腰間的玉佩摘下,平時顧著自己清正廉潔的形象,他鮮少帶些奇珍異寶,唯有這枚玉佩是他最得寵時圣上所賜,平時都戴著,寶貝的很。
倒是沒想到,今日要拱手他人了。
夜霆淵更沒想到的是,萬里江山也如這枚玉佩一般,就這樣拱手想讓了。
“多謝王爺割愛!敝x瀟瀾照收不誤,嘴上說著感謝的話,卻并沒有太多謝意在其中,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夜霆淵的心思。
夜霆淵面笑:“無妨,就當是嘉獎謝正君為你誕育小貴君,可要再抓緊些,總得有個兒子才可!
“微臣家事就不勞王爺操心,說來不知王爺何時娶趙家小姐過門?微臣也好提前準備賀禮,預祝王爺一舉得男!”
謝瀟瀾嘴巴毒也不是一兩日,偏偏夜霆淵每次就像變蠢似的,非要上趕著去跟他搭話,白白惹自己不痛快。
他原本是想借助趙濟桓的兵權,可如今趙靜姝被貶側妃,他一時也不敢有任何動作。
知道自己在這里不討喜,夜霆淵便干脆離開了,免得謝瀟瀾還要再說些難聽的話,實在嗆得慌。
待他一走,前廳的氣氛莫名沉悶,不等謝瀟瀾開口趕客,夜楚淵卻先解釋了:“他的心思你我都知,但之淮你可信本王?”
“王爺是主,只需下達命令,無需臣子相信與否!敝x瀟瀾心中當然憋著一口氣,他厭恨著所有讓何意不痛快的人,慧貴妃首當其沖。
只不過是礙于對方的身份他無可奈何,所以就要委屈賈妙齡去做這個出氣筒,但他其實很明白責任究竟在誰。
否則,何意好端端的,怎么就心緒起伏大,還那樣難受?
聽到他這番客氣之言,夜楚淵就知道他吃心了,他不免有些急:“本王當真不知那事,若是真有那般心思,早就娶了!”
謝瀟瀾微笑:“王爺說的是!
“謝之淮!能不能好好說話!”夜楚淵咬牙切齒,他就不明白了,男子漢大丈夫怎能這般別扭!
“王爺說的是!
夜楚淵:“……”
太子在側有些看不下去,他笑道:“既是誤會,解開便是,慧貴妃所為,我會讓母后打探一番,如果因此事傷了咱們和氣,難免得不償失!
道理謝瀟瀾當然都明白,但他就是咽不下這口氣,但他知道,這件事他只能作罷。
“話雖如此,王爺也該問問慧貴妃可有何賈家達成某些協議,否則來日在王爺背后捅一刀可就不好了!敝x瀟瀾淡聲提醒著。
“本王明白!彼麘艘宦暎S后又有些苦惱,“你為何變得這般煩人,可見是意哥兒平時都把你慣壞了,言語上還要計較那兩句得失!
謝瀟瀾微笑:“王爺說的——”
“行了行了!”夜楚淵忙打斷他,眉眼帶著笑,“你那奶娃娃可能給我們瞧瞧,兄長入秋就要娶蘇家小姐了,可得讓他先看看!
一位太子一位王爺,都是位高權重之人,謝瀟瀾自然不會拒絕,帶著他們兩個去了乳母那里,小娃娃正睡在襁褓中,不知天地為何物呢!
夜楚淵自認為不怎么喜歡孩童,宮里那些孩子都煩人的很,小小年紀就已經學得打罵奴仆了,他只覺得討厭。
但如今看著這奶娃娃,他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雖說丑的緊,但看著乖巧,不哭不鬧睡著,也不會打罵宮人,他便覺得丑的可愛了。
“名字可取了?”他問道。
謝家已經沒有長輩,薛家也早早沒落,自然用不到家中長輩幫忙取名,何況這可是謝家第一子,所有的名字都需延續他的字。
謝瀟瀾將謝瀟瀟取的名字告訴他們,夜楚淵輕笑:“來日也得他取了,總要有始有終!
“自家人不忌諱那些。”謝瀟瀾輕聲道,然后就見奶娃娃睜開眼睛了,他臉色大變,“快走!”
“發生何事了?”
太子和夜楚淵面面相覷,還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就聽到一陣驚天哭嚎,那般小的身體,哭起來恨不得把房頂給掀翻,哪里有半分早產嬰兒的模樣?
夜楚淵第一個受不住,立刻大步流星地走出屋,初為人父的謝瀟瀾還有些慈父心,接過孩子就開始哄,許是在肚子里時曾經被謝瀟瀾欺負過,他一抱便不哭了,那架勢分明就是要賴著他。
兩人在外面久等不見他出來,剛要進去詢問,奶娘便出來稟告了:“小主子在老爺懷中睡下了,不便出來相送,還請太子殿下和王爺恕罪!
“可是不得了了,謝之淮被奶娃娃給絆住了!”夜楚淵不無感慨說道。
如此,兩人便再無繼續逗留的意思,便起身離開了,宋元恭敬將他們送出門。
這一日,來謝府的人著實多,且不說即將有親戚關系的齊家,便是平時那些保持中立的官員,也都借此機會贈送禮品。
他們都清楚,平時送的禮怕是根本到不了謝瀟瀾手上,但這次可不同。
只是人人都抱著看戲的心態,賈馮敏也是重臣,謝瀟瀾就這樣把他的女兒關在府上毆打折磨,他們不免都想看看圣上的意思。
究竟會罰,還是不聞不問。
傍晚,幾份賀禮從宮中送來,皇后和貴妃都有份,就連不甚得寵的吳妃都送了賀禮,至此圣上的心思便一清二楚了。
由著自己的后妃送賀禮,賀禮都會經過他的首肯才能送出宮,可見圣上的態度。
“如今就送這許多,來日滿月他們送什么?”何意稍有些驚訝,今日的賀禮已經將庫房堆了一半,滿月又不知會如何了。
謝瀟瀾卻緊緊皺眉:“滿月辦不辦都一樣,他們今日沒少看。”
這是吃味兒了。
何意悶聲笑:“這么多人喜歡他,你還不樂意了,我啊,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喜歡他!
因為他見過不被愛的孩子過的有多痛苦,所以他希望,他的孩子,能有很多很多愛,或是家人,或是友人,或是善意的陌生人。
謝瀟瀾臉色臉色不大好看,嘴上雖沒說話,但心里已經在想該怎么將滿月辦的盛大些了。
“我困了。”何意打了個哈欠,眼里聚滿淚花,眼睛已經睜不開了,“睡會!
謝瀟瀾立刻會意,笑著在他額頭落下一吻便離開了。
他剛邁出門,臉上的笑瞬間放下,步伐穩健地朝地窖走去,一直都是蘇合在里面看著,他還沒去和賈妙齡說幾句話。
地窖。
賈妙齡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她從未想過那些瘋狂的刑罰會用到她身上,看到謝瀟瀾進來,她崩潰大哭:“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你……”
她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慧貴妃跟你說了什么,老實回答,我會放你離開!敝x瀟瀾說著拿起旁邊火爐里的烙鐵,仔細端詳著。
“我說我說!”賈妙齡閉眼落淚,“她只是說會許我楚王側妃的位置,也是她告訴我何意在長街上,其他再沒有了!”
謝瀟瀾垂下眼睛,爐子里的火光映在他半邊臉上,另一半卻隱匿在昏暗中,讓人看不透他的想法,也從心里覺得害怕。
思忖半晌,他淡淡道:“蘇合,把她扔回賈府,告訴賈馮敏如果他再不識抬舉,下回送的就是尸體。”
“是!”
蘇合立刻像之前那樣拽著她離開了,但這次賈妙齡卻沒有再覺得害怕,她終于能回家了。
謝瀟瀾微抬眼眸,眼底猩紅一片,不知是被火光所照,還是因為他明白了慧貴妃試探的意圖。
他深吸一口,將烙鐵死死按在了木頭上,像是在按什么人,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第148章
處于權利中心之人, 愛恨早就不重要,利益才是最要緊的。
謝瀟瀾能為夜楚淵帶去利益,所以他們都會善待他, 對他和顏悅色,甚至稱得上巴結, 但也不是只有他能為對方帶去利益, 任何人都有可能。
所以慧貴妃不會放過任何機會, 她也在賭, 賭賈馮敏會不會因此倒戈投像夜楚淵, 但她到底還是眼皮太淺了。
且不說他已經和賈家撕破臉, 便是夜楚淵也早就默認和賈家對立, 而且,賈馮敏為夜霆淵鞠躬盡瘁, 怎么可能沒有把柄在對方手上?
渴望用聯姻達到一時的平靜,是最愚蠢的行為。
謝瀟瀾將睡著的奶娃娃放到搖籃中,自己則是去了書房,他后妃之中也得有自人才行,得找個合適人選。
“吳妃。”
何意聽他說完立即想到這個人。
吳妃沒有家世背景做倚仗, 只身在后宮生存很難,再加上柔妃再不能生育的事,二人早已經是面和心不和, 但柔妃有皇子有段家,吳妃什么都沒有。
她想活得不那么擔驚受怕,就必須得找盟友。
而且之前何意一直在為她治療, 說幾句話還是輕而易舉的。
謝瀟瀾挑眉:“這件事我會想辦法, 你如今首要任務是養身子, 其余都不用操心!
“可我總躺著也無聊, 剛好之前給她的藥快用完了,之后我書信一封連藥給她,你帶著紅葉進宮就行!焙我獬吨渥友肭,“你跟我說這些,不就是要我出謀劃策?”
謝瀟瀾無奈:“夫郎你清醒一些,我跟你說這些,只是想讓你有你口中的參與感,而不是讓你費心!
“反正你得用我的法子!焙我馀陌迩枚。
“好,但具體如何做我來處理!
后妃謝瀟瀾不論前世還是今生,接觸都不多,既然何意說吳妃可以,那就用她便是。
何意這才安心逗弄奶娃娃,只會哭和睡的孩子著實難帶些,不懂對方的訴求,只能忙成一鍋粥。
所以他每天都會帶他玩,親身感受一下他的哭聲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餓了!焙我鈱⑷槟附羞M來,“抱下去喂奶,不用一會再抱來!
謝瀟瀾見他一直盯著孩子,立刻抬手捏住他下巴,輕嘖一聲:“夫郎,都走了還看什么?”
“我生的,就看!焙我鈶械美頃@種莫名其妙的飛醋,就著他的手蹭了蹭下巴,慢悠悠躺下了。
“我明日進宮告假,回家陪你!敝x瀟瀾拍著他肩膀哄他入睡。
何意低低應了一聲表示知道,而后沉沉睡去了。
謝瀟瀾明白何意的意思,因此第二日進宮時便將紅葉帶著了,只是后宮非外男可進,何況他也沒道理送紅葉進去,將她帶到長街,兩人便分開了。
紅葉帶著東西走到了吳妃宮苑前,宮門口守著的太監便將她帶了進去。
“你沒在你家正君身側守著,竟親自送來了!眳清Φ暮喜粩n嘴,“趕巧藥快用完了,本宮正準備讓婢女上門取呢!
紅葉微微點頭,恭敬道:“哪有娘娘派人去取的道理,自然是奴婢給您送來,待娘娘用后定恢復容顏。”
吳妃拿起手帕掩唇輕笑:“還是你會說話,你家正君可還有別的要交代?”
“主子說外敷之藥能使人好顏色,還獨有異香,娘娘可每日拿來勻面,內服藥亦是會有出人意料的效果,娘娘此番重獲新生定能得寵!奔t葉按照何意所交代的娓娓道來。
吳妃撩起眼皮看她:“這是你家正君的意思,還是謝大人的意思?”
“娘娘多慮,夫夫自然是一心!奔t葉依舊恭敬說著。
“回去告訴你們正君,本宮會好好考慮!眳清袂閲烂C。
她早已不是十幾歲的豆蔻少女,自然能明白其話里的含義。
只是她不明白,謝家明明已經背靠皇后和貴妃,又為何要找上她?
“娘娘忘了,謝正君早產也有貴妃的手筆,謝大人那般寵愛夫郎,怕是也已經生了嫌隙,否則也不會來依靠娘娘了!辨九畵熘寐牭脑捄逅
但吳妃很清楚,這件事她只能考慮并且去做,因為她如今不受寵,且在宮中孤立無援,只能接受。
當然,此事不管如何都對她有利,她只需要得到圣上的寵愛,至于懷孕……思及此吳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之前誤食過藥,太醫告訴她已經不會再有孕了,干脆也不想這個。
于是,半月后吳妃病好并且再得圣寵,說句專寵都不為過,一時間,吳妃風頭比從前更甚。
“她倒是明白人!敝x瀟瀾手剝核桃喂到他唇邊,“張嘴!
何意張嘴吃掉核桃仁,哼笑著:“她沒得選,只能答應,你今日該給我洗頭發了!
謝瀟瀾聞言看了眼他的頭發,油光锃亮,他有些不懂:“這般烏黑亮麗,為何總要洗?洗后還不梳頭油,毛毛糙糙的!
“我不要油著,已經有些癢了,你現在就給我洗!焙我庵苯用。
謝瀟瀾拿他沒辦法,旁人都是有孕時脾性古怪多變,偏偏何意是生產之后,性情雖不算大變,卻也是瞬息莫測,每一刻都有不同的想法和意思。
還說不得。
“你定是在心中罵我,否則你怎會笑的這般壞!”何意瞇起眼睛,故作兇狠地威脅,“快去備水,否則不讓你抱卿卿!”
謝瀟瀾利索起身,嘴硬道:“我才不想抱他,成日只知道哭,待他大些,便將他丟到書院去!
雖然嘴上這般說,但行動卻很快,片刻功夫就將熱水帶進屋,讓何意躺在床沿好脾氣的伺候他了。
謝瀟瀾雖告假一月,對外也聲稱不見客,奇怪的事登門的客人卻只多不少,自然那些客人還都不是找謝瀟瀾,而是找何意的。
原是吳妃驟然復寵,且風頭正盛,隱約有越過慧貴妃的意思,那貴妃可是懷有身孕的,可想而知如今的吳妃有多受寵,命婦們進宮后都是要去她宮里坐坐的。
這一坐便不得了了,吳妃肌膚水嫩,全然不似生產過的,命婦們自然都想從她這得到藥方,更想知道她是如何重獲恩寵的,畢竟圣上身邊美色頗多,能殺出重圍實在不簡單。
話趕話自然就說到了何意身上,眾人只知曉他醫術好,還是頭次知曉他還能讓人肌膚好顏色,若是有他相助,誰還怕自己夫君納妾養外室了?
何意聽聞那些婦人甚至不要求他露臉,哪怕只是給些藥方都好,她們可是連銀子都帶了,
“難怪都說女人的錢最好賺!焙我庋劬Χ剂亮,方子有什么難的,能賺錢才是王道。
謝瀟瀾淡淡打斷他的思路:“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家中銀子何時需要你操心,當真是片刻閑不下來!
何意不滿:“我就要做!
“……那我給你寫方子!敝x大人不敢造次,微笑著接了差事。
何意讓紅葉把那些來拜訪的夫人都記好,之后會把方子送到她們手上,只是要提前收取一半的銀子,簡單來說就是診金,因為他會根據每位夫人的情況定制配方。
這可是旁人求來的福氣,夫人們爭搶著付了診金,百兩銀子說給就給,大氣的很。
于是,何意便在床榻上開始了自己的賺銀子大業,身側自然還有謝小廝共枕伺候著。
另一邊,宮內。
因著吳妃突然得寵,宮內后妃平和的假象被撕破,最為人津津樂道的便是吳妃日日侍寢,日日遲了請安,幾乎是要將皇后的連按在地上。
“吳妃,你每日都遲了請安,可見并非真心尊敬娘娘,連貴妃都準時晨昏定省,你倒是沒臉沒皮!”柔妃勾起唇角,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嫌棄意味十足。
吳妃卻笑:“真心與尊敬可不是嘴上說出來讓人聽笑話的,誰知道平日里交好的,又有幾個真心,保不齊背后捅刀,哦對了,貴妃娘娘莫多心,嬪妾不是說您。”
慧貴妃冷笑:“這般虛假之言本宮自然不信,倒是你,若是再敢亂嚼舌根,仔細你的皮!”
“嬪妾不敢,嬪妾真心拜服皇后,貴妃莫要多思多慮!眳清f著撫了撫自己的發髻,不免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了她頭發上。
坐在她下位的妃子驚笑道:“吳妃姐姐頭發真好,瞧著烏黑順滑。”
吳妃見有人遞了梯子,立刻順桿爬:“哪里,這還是謝正君給的方子,本宮用著極好,連臉都嫩滑了不少。”
她沒好意思說,那些藥方內還有些用在□□的藥,也甚是好用。
美麗是最吸引女人的東西,聽聞何意能讓她變美,即便是出聲譏諷的柔妃都不免主動開口搭話,誰不想青春永駐?
皇后看了看她,又看向滿臉不悅的慧貴妃,她呵斥道:“行了,烏泱泱像什么話,今日便到這里,你們都退下吧。”
“嬪妾告退!
吳妃臨走時還不忘對著慧貴妃笑笑,十分得意。
慧貴妃回到宮中便打碎了一只平時最愛的花瓶,她咬牙:“憑她也敢和本宮嗆聲,還有那謝家,居然幫著吳妃?”
婢女想到王爺先前叮囑的話,立刻好言哄到:“吳妃就是小人得志,如今滿京城的夫人都找謝正君拿藥方呢,想來吳妃也是由此得到了,娘娘懷著身孕,鳳體金貴,何必與她小人見識!”
“你說會不會是謝家……”
“娘娘慎言,咱們王爺與謝大人交好,且謝大人對王爺忠心不二,這般疑心,娘娘萬不能再有了。”婢女道。
慧貴妃當即被安撫住了,她點點頭:“你說的對,我兒最要緊!
作者有話要說:
第149章
吳妃深知自己得寵是謝家在后鼎力相助, 面對何意的要求自然也會絞盡腦汁幫忙,因利而聚,且她如今得了甜頭是不會拋棄謝家的。
何意給他的指示是要回謝家老宅, 雖說慧貴妃也曾幫著說好話,但何意知道她大概是沒盡心, 還非要把自己說的那般盡心竭力。
深夜。
吳妃侍過寢躺在圣上身側, 床笫之事滿意的男人總是格外溫柔好說話, 吳妃平復著呼吸, 和他說著有趣的事。
夜辛看著她的臉, 突然問道:“愛妃似乎愈發年輕了, 和你在一塊, 朕也覺得年輕不少!
這話就是個信號,吳妃柔柔笑道:“嬪妾也喜歡和圣上在一塊, 嬪妾能有今日多虧了何大夫給的方子!
“哦?”夜辛來了點興趣,微微支起身子代表他想繼續聽。
吳妃將自己之前生病的事講給他聽,還著重表達多虧了何意的方子,她不僅沒有留疤,就連容貌都瞧著年輕了不少, 皮膚都光滑細膩。
關于這一點,夜辛自然深有體會。
沒有人不想青春永駐,哪怕能多活片刻, 都是值得的,夜辛倒是不知道何意還有這種本事。
吳妃趁熱打鐵,嬌媚一笑:“圣上如今年富力強, 若是也能得那方子, 想必會更身強力壯, 能活百歲有余呢!
“愛妃深得朕心!币剐聊罅四笏橆a, “這何大夫倒是真有本事的,想來愛妃也得了不少好處!
試探。
吳妃心神一凜,她沒有急著反駁自證,反而偷笑起來:“嬪妾變漂亮了,圣上也如從前寵愛臣妾了,這般好處可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嬪妾回頭一定好好賞何大夫!”
“前段時日貴妃倒是說過要將謝家老宅賜還謝家,以表彰謝家忠心,愛妃以為如何?”夜辛抬眼盯著她。
“圣上問這些便是打趣嬪妾了,嬪妾可不知謝家忠心不忠心的,只要辦事讓圣上放心即可,至于那宅子給便給了,圣上仁心只當賞他便是!眳清首黩滖娴卣f著,做出一副不懂朝政的蠢笨模樣。
她見夜辛沉默,好似在思考,便又接著說道:“那謝瀟瀾如今也是四品官員,且府上又添新子,擠在那小院子里確實雜亂了些,說出去還有損圣上威嚴呢。”
“還是你懂朕!币剐僚呐乃w細腰肢有些心猿意馬,但考慮到自己的體力,還是作罷了。
但他心里卻已然想著回頭也尋些藥方。
見夜辛閉上眼睛,吳妃卻不敢認為對方是要留自己在他寢殿過夜,當即便起身開始穿衣了。
夜辛聽著動靜看了她一眼并未多說什么,但心中卻滿意不少,宮中女人最好的便是聽話漂亮,聰明卻識趣。
剛走出寢殿,吳妃的婢女便立刻過來扶她,吳妃捂著自己的胸口,后知后覺地有些害怕。
這一晚的話都讓她驚慌,生怕說錯一句都會讓圣上起疑。
“娘娘這差事也著實不好辦!辨九行┬奶,“這還是第一件差事,若是日后還有更難的如何是好?娘娘都說的那般委婉,也不知道圣上信不信!
吳妃哼笑:“說這些無意義的話,信與不信都看明天便是了,一間宅子都不舍得給,如何拉攏重臣?”
“轎輦已經備好,奴婢扶您上去!
這件事成與不成已經不在吳妃的考慮范圍,她將話說的那樣透徹,除非圣上是真不打算用謝瀟瀾,否則斷不會扣著宅子不給。
何況連貴妃都提過了,圣上自然知道謝家有多想要那宅子,只要他腦袋還清醒,就斷然不會拒絕。
果不其然。
翌日,便從宮中傳出旨意,因著謝瀟瀾忠心耿耿,且圣上為祝其添丁之喜,特將謝家舊宅賜還。
謝家舊宅是先前王家遭難時,謝停云死活要求情惹怒了圣上,將其吊死后收回的。
可如今這番旨意卻像是在打他自己的臉,偏偏圣上卻全然不顧,但也由此說明圣上早就不在意先前的事,甚至隱約有將謝瀟瀾捧到更高位置的意思。
賜還宅邸,就是信號。
前來送圣旨和房屋地契的依舊是周福,他由衷表達祝賀,順便送了自己的賀禮:“雜家只是閹人,無兒無女的,最喜歡看別人添丁,這是一對長命鎖,愿你兒孫滿堂!
能讓閹人毫無顧忌地說出這種話來,謝瀟瀾也是頭一份,旁人是斷不敢在周福面前提兒孫的,謝瀟瀾卻能讓他主動提及。
謝瀟瀾便也揚起笑:“謝公公吉言,來日孩子也是要喊您一聲周爺爺的!
周福一聽更歡喜了,臉上的褶子都變多了:“此事多虧了吳妃娘娘說好話,大人的宅子才能早日歸還,以后喬遷新居,再來賀喜大人!
“辛苦公公跑這一趟!
周?戳艘谎勰掏尥,這才趕緊回宮復命去了。
得知宅邸能回來,謝家所有人都激動不已,謝母更是直掉眼淚,只身將兩個孩子養大的辛苦瞬間就不算什么了。
謝瀟瀾趁著還在休假,便拿著房屋地契去辦了手續,待謝家舊宅徹底成為自己的,便找了工匠隊修葺謝府,只要動作夠快,他們就能在年前住進去。
“嫂嫂我來抱吧!”
謝瀟瀾還未進屋就聽到了謝瀟瀟自告奮勇的話,他推門進去:“前幾日還不敢,今日倒是敢了?”
“哥哥!敝x瀟瀟嘿嘿笑,“他如今長開了些,我瞧著好看了!
合著這是之前嫌棄他侄兒丑呢。
謝瀟瀟小心翼翼將卿卿抱起來,小小的一團窩在他懷里,光是看著他吐奶泡泡心都軟得不得了。
“宅子已經在修葺,想來過倆月便能搬進去,倒時就不用擠在這小宅子里了!敝x瀟瀾說道。
謝瀟瀟自記事就是在杏桃村了,知道不日便能搬進先前的府邸,他雖一知半解但也開心不已:“到時候我可以請朋友做客嗎?”
“不管你!敝x瀟瀾毒舌道,“還需要我幫你把那些孩子都叫來招待嗎?”
“謝大人你真討厭。”謝瀟瀟哼了一聲,決定要暫時不理他。
謝瀟瀾笑笑不再多言,但他并沒說,謝家舊宅已經被他過戶給了謝母,以后就會成為謝瀟瀟的宅子,他要請誰做客都沒有問題。
他深知自己日后可能沒辦法事事顧及到對方,所以總要將眼下能想到的都為他思考到。
只是孩子滿月禮卻依舊得在眼下的謝宅中辦,謝瀟瀾下定決心要大辦,自然得要將事事都安排好。
滿月未到之前就先將手寫請柬派發出去,府上亦是好生裝扮著,就連謝瀟瀟都特意告假在府上帶著娃娃玩。
奶團子遺傳了他倆了好樣貌,滿月時臉蛋就長開了,白白嫩嫩地,煞是好看。
滿月宴。
任誰都看得出謝家對這孩子的重視,且還是個哥兒,動心思之人自然都著急忙慌地帶著禮物登門,即便沒有被邀請,誰又會伸手打笑臉人呢?
不少府上都帶著孩子登門,在經過了一水兒的流程之后,謝瀟瀾便抱著孩子給諸位瞧了瞧,然后就抱下去給乳母帶著了。
庭院的客人沒有一個是不夸的,誰瞧見可愛的娃娃不得多說兩句話,且謝瀟瀾今日心情格外好,誰打招呼他都笑臉相迎,更是讓賓客們放心祝福。
謝瀟瀟身為小孩,自然是要端起主家身份去招待那些孩子,他笑道:“你們都莫要客氣,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無妨,做的很好!饼R隨鼓勵道,旋即看向那些孩子,“不可以亂闖亂入,若是有需要可隨時召下人!
小胖子穆云琮連連保證:“齊大哥放心,我們會安生玩的。”
小孩們笑作一團,和自己的小伙伴結伴去他們的小廳拿點心吃去了。
謝瀟瀟立刻扭頭看向齊隨:“我做的可好?”
“很厲害,已經有當家正君的風范了。”齊隨冷冰冰的俊臉上帶著笑,輕輕摸了摸他腦袋,毫不吝嗇地夸贊著。
“那就好,我娘說以后嫁給你也得好好做事,不過我哥哥說了不用什么都做!敝x瀟瀟有些苦惱,到底該聽誰的呢?
齊隨今年十五,已經能明白大人的用意,他笑道:“自然不必事事都做,府上有小廝婢女,使喚他們便是,你無須想太多!
“也對,我帶你去看卿卿吧,他現在長得很好看!”
“好。”
齊隨方才有遠遠瞧了一眼那娃娃,長得確實漂亮,如果能近些瞧瞧自然最好。
孩子還小,所以乳母住在謝瀟瀾屋子的旁邊,謝瀟瀟帶著他走近,就聽到里面的娃娃在哭,他心里一急立刻匆匆跑去,也不知是不是乳母粗心,門竟然沒有關緊。
“二少爺怎么回事,奴婢聽著小公子在哭!比槟复掖遗軄怼
謝瀟瀟瞬間瞪大眼睛:“你怎么在這里,那里面是誰?”
他快步推開門,剛巧撞見一小哥兒正朝搖籃里的卿卿伸手,如果忽略對方可怖的表情,他還真以為那人是要看娃娃。
那小哥兒被突然出現的人嚇到,忙將手縮到一旁,支支吾吾道:“我就是、就是過來看看,我沒有惡意的……”
“出去!”謝瀟瀟壓著聲音呵斥,“滾!”
他轉身將謝卿卿抱起來,察覺到熟人的氣息,小家伙瞬間止住哭聲,在他懷里哼哼唧唧地吭著。
那小哥兒有些害怕,忙跑出去了。
謝瀟瀟自然不會瞞著這事,他讓乳母去把謝瀟瀾叫來,雙眼通紅地和他解釋著:“他的表情我看的真切!壞人!”
“謝大人,小兒年歲尚小不懂事……”
“若本官沒記錯,你兒與我弟弟一般歲數,若真不懂事,心思倒是深沉,還能把乳母給騙走!敝x瀟瀾臉色陰沉,“滾回你府上等著!
那大人忙不迭將孩子帶會府上藏著了。
謝瀟瀾笑著將謝卿卿抱起走出去:“乖卿卿,看樣子一日都不能離開父親了!
作者有話要說:
齊隨:“我想娶他,我想娶他!”
發出了想娶媳婦的哀嚎,嗷嗷叫。
第150章
后院之事自然沒有驚動前廳, 但謝瀟瀾臉色驟變離開,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見了,再加上那仝縉一臉菜色拖家帶口的灰溜溜離開, 任誰都知道是得罪謝瀟瀾了。
但氣氛并沒受到影響,因為謝瀟瀾帶著今日的小主人公出來的, 有些瞧著真的歡喜的, 竟是直接將腰間佩戴之物直接摘下掛到他小衣衫上。
轉悠一圈的功夫, 身上就叮鈴咣當響。
“我們卿卿真招人疼!蹦响`微接過他抱起來, 死不要臉的在他嫩呼呼的臉上親了一口, “叔叔我可喜歡卿卿了。”
奶娃娃才一個月, 哪里知道什么喜歡不喜歡的, 但他記得南靈微的味道,便也給面兒的哼唧了兩聲。
南靈微對他愛不釋手, 當即就不愿還給謝瀟瀾了,他抱著奶娃娃四處逛著,瞬間就成為了焦點。
滿月宴辦的其實不算盛大,但因著來走席之人皆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連宮中的賞賜都有, 任誰看著不得在心里掂掂謝家的位置?
小家伙愛熱鬧,人越多叫的越歡,一上午除了吃奶尿尿, 居然連盹兒都沒打,怕是都留著下午睡呢。
果不其然。
待賓客散盡,謝府瞬間冷清許多, 沒了熱鬧歡快的氛圍, 小家伙就在謝母懷里打起盹兒了, 小腦袋還撐不住, 在謝母手里一下下的栽著。
“我抱他去睡,前面就交給你們了!敝x母輕聲說著,帶著奶娃娃便離開了。
何意輕挑眉梢,孩子是他倆生的,他倆反而帶的時間最短。
月余不曾這樣露面,驟然見了風,何意反倒是覺得十分暢松快,心情也不像之前那樣悶著。
他看向謝瀟瀾:“我還沒見過謝家舊宅呢。”
“破損的厲害,正在修葺,我帶你去瞧瞧!倍疾挥脤Ψ街鲃娱_口詢問,他便做了主,若是他問,對方怕是又要鬧脾氣了。
生產完脾氣愈發古怪了。
何意微微蹙眉,抬手去扒拉他眼皮:“我懷疑你在罵我,你肯定在說我越來越難伺候!”
“并沒有,幫你換好衣衫咱們便去。”謝瀟瀾笑著哄他。
雖說沒有罵,但意思卻是那么個意思的。
謝家舊宅已經有數年不曾住過人,沒有人氣的房屋總是老舊的特別快,工匠們是朝中有位同僚舉薦的,做了兩日工,他覺得還不錯,便留用了。
謝府先前的舊匾已經腐壞的不能見人了,謝瀟瀾干脆提筆重新寫了一幅字,已經拿去做府匾了。
匠人們少說也有三十人,放眼望去整個宅子里都是穿著粗布麻衣做事的工匠們,正認真專注地整理院內。
越是往里走,何意心里的詫異和酸澀便越多。
現如今住著的謝宅是二進出的院子,能住下他們謝家所有人,雖說擠了些,但他還是覺得很滿足,可如今看到謝府舊宅,他才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有多狹隘。
舊宅竟是五進出的宅子,從進大門便是開闊的大院,兩側都有房屋,穿過第一排房屋還有第二處院子和屋子,如此類推共五排……
別說是百人,就是數百人住著都綽綽有余。
每處庭院的布局都不同,雖說已經殘敗,但足以看出原主人有多喜歡紫竹,每處院子一角都有紫竹。
這樣的豪門宅邸,說沒就沒了。
從這里出生的謝瀟瀾,得練就多堅韌的內心,才能適應杏桃村那種偏遠山村,甚至在那樣的小破院子中長成如今的謝大人……
“如今咱們住舊宅是大了些,待回頭我找伢人買些奴仆回來,錦然也住這,靈微他們若是來就不用再擠一方床榻,奴仆們也不用三五成群的擠著睡了,尤其是咱們卿卿,出生就在這樣的大宅子里,氣派!”
謝瀟瀾瞧出他情緒不對,忙刻意調動氣氛逗他。
“可這已經不是咱們卿卿的家了。”何意嘖嘖稱奇,“平時看著最愛欺負幼弟之人,竟把該留給兒子的宅院都偷偷給他了,真是心口不一!我鄙視你!”
“生氣了?”謝瀟瀾試探性發問。
說來此事確實是他先斬后奏,他所有的東西合該都留給孩子,但謝瀟瀟是他看著長大的,從還是襁褓嬰孩時就是他抱著喂羊奶,懂事后更是學著采摘山貨去集市賣。
半大點的孩子被人欺負了都不敢哭鬧,睜著眼睛無辜又可憐。
他也總想著給他些什么。
否則真是要苦了他這十幾年。
何意眉眼彎彎:“謝家舊宅本就是你們兄弟二人世的,你說讓給誰便讓給誰,我們又不是沒地方住了,再說了,難不成謝大人你不準備為兒子置辦嫁妝嗎?”
“當然不是!敝x瀟瀾擲地有聲,他的兒子自然還會有好東西。
“那不就好了!焙我馀呐乃绨颍安挥貌聹y,你的決定我都支持!
瀟瀟那樣好的孩子,自是值得擁有很多東西和愛。
他也全心全意愛著那孩子。
謝瀟瀾帶他逛完舊宅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何意累的腳底板都是疼的,他擺擺手:“以后我要在府上坐馬車出行!
“給你安排。”謝瀟瀾俯下身子抱起他,“知道你如今嬌氣,我來做你的人力馬車可好?”
何意直勾勾盯著他,突然想到什么,他捂住上揚的唇角,眼睛卻是彎彎的,就連耳朵都紅了起來。
見他這副模樣便知道沒想好東西,謝大人有些無奈:“你身子還不好,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勾我。”
“我想之前的也不行?”何意故意嘖嘖兩聲,“你也忒霸道,成日里吃喝拉撒都要管,現在我想什么還要管?”
謝瀟瀾挑眉:“那我猜猜你在想什么,是在想之前你坐在我身上自己嗯……還是背對著我撅著屁嗯嗯嗯嗯?!”
他邊說著何意邊捂他嘴巴,臉上沒了手掌遮擋,倒是瞧見他臉頰都燒了起來,倒真像是蘋果。
“謝瀟瀾!不許口無遮攔!”何意低低訓斥他,“快放我回馬車里!”
明明是自己先提及的,自己順著他的話說出來,他還急眼了?
謝大人一個腦袋兩個大,樂不可支地哄著自己的嬌嬌夫郎,將他脾氣慣的更大了。
回到謝宅,聽乳母說奶娃娃已經睡下,謝瀟瀾才再次想起上午發生之事,他表情冷淡:“雖說那孩子不曾做什么,但既然使計謀將乳母哄騙出去,八成也不是要做好事!
“只是他到底未做,你便是告訴圣上也無跡可尋。”何意問他。
換做從前,若是對方不曾傷害到他,他多半不會在意,可如今那小哥兒差點傷害到他孩子,這就不得不讓特人在意。
都說孩子尚小不懂事,可何意還記得之前在臨洋縣,那趙家兄弟是如何謀劃要傷害謝瀟瀟的。
惡,從來就不是年齡大小的問題。
謝瀟瀾冷笑:“那仝縉是個膽小怕事的,他平時和林家走的近,但林鑄之前犯蠢被降職,連帶著他也沒什么能耐,此事怕是他那孩子自作主張的。”
聽意思是不準備搞狠的。
何意問:“那你準備如何做?”
“什么都不做,就什么都做了!敝x瀟瀾隱秘一笑,盡在掌握之中。
“你都做了什么!”
“你想做什么?”
仝縉有些抓狂,他真不知自己這膽小怕事的性子,為何能養出這樣膽大包天的兒子,居然敢當眾對謝瀟瀾的兒子動手!
仝小哥兒卻一臉不以為然:“我就是看不慣所有人都圍著屁大點孩子轉,他們都假!你們大人都假!”
“你給我閉嘴!”仝縉氣的直哆嗦,“你知不知道你爹我的官職能不能保住都是謝家一句話的事?我要是出事,你還怎么吃食看畫本!”
仝小哥兒有些怕了,他看了他娘一眼,仝夫人立刻會意,她拍拍仝縉胸口:“老爺莫生氣,孩子已經知道錯了,就莫要再為難他了,待明日我親自去謝府登門致歉,如何?”
“謝家沒有那么好說話,謝瀟瀾為人陰狠,手段更是狠戾,賈家的女兒說打就打,你老爺我沒賈家官位高啊!”仝縉拍著自己的胸口說著。
他向來謹小慎微,否則也不會在朝中安然多年,不曾想,卻差點兒敗在他兒子手上!
仝夫人也跟著擔憂起來,她試探性說道:“不然您與他些好處?多少透露些消息,應該會放過咱們的。”
“婦人之見!”仝縉揚聲呵斥,“不可能!此事休要再提,帶他下去好生教養,全然不如他大哥懂事!”
仝夫人聞言臉色微變,到底還是沒說什么,帶著小哥兒離開了。
仝縉在她走后卻是思考起她說的話,其實并非全無道理,許多事都是他無意間悄悄發現的,無人知曉。
但如果他能用一些消息換仝家此次安然無恙,想來應該也是沒問題的。
只是,他該如何去做呢?
謝瀟瀾讓他等著,又是等什么呢?
很快,仝縉就明白了謝瀟瀾的意思。
這日下朝,他因站在后位,退朝聲起他便當即轉身離開,卻不想沒走幾步謝瀟瀾便追了上來,他笑問:“仝大人,先前宴席吃的可好?”
“好!好好!”仝縉瞬間驚出一身汗,“令郎更雪白可愛,謝大人好福氣!
謝瀟瀾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自顧自說道:“原來仝大人是想到府上做客,本官向來不看重官職,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到府上用食吧!”
他說完便快步離開了,留下仝縉一臉茫然,他什么都沒說,怎的就全變成他想去做客了?
仝縉不敢細想,轉身就欲繼續邁步,卻不想扭頭就瞧見賈馮敏正死死盯著他看。
他瞬間頓悟,好一招殺人不見血。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1章 第151
此后, 謝瀟瀾每每散朝,來興致時便會對仝縉言笑晏晏,那架勢分明在說他和仝縉關系不錯, 眼紅的同時自然也有人視仝縉為肉中刺。
比如他的老上級,賈馮敏。
人都有劣根性, 仝縉先前作為小官員跟著他時, 他并未當回事, 可平時總討好他的人轉頭和他的死對頭樂呵呵, 他自然心中不快, 因此對仝縉態度便更加惡劣。
仝縉心中有苦說不出, 他在謝瀟瀾那并沒有討到實質性的好處, 就連那日請他做客,雖說是美味珍饈, 但他如坐針氈,還要應對對方的問話,著實疲累。
如今還要遭受朝廷其他官員的艷羨和怨懟,以及自己上級的刁難,他是真的快受不住了。
何意聽謝瀟瀾說了這幾日的事, 他倒是沒想到對方會來這種假把式的捧殺,他笑道:“我覺得你的法子可行,他手中定然有秘密, 過不了幾日便會主動來找你!
“我猜今天。”謝瀟瀾挑眉。
“我也覺得是今天,但我們得猜不同才行,那我就猜明天!焙我馓鹣掳, 驕矜地看著他, “你不用顧及我, 繼續!”
謝瀟瀾笑:“不間斷洗腳一月!
何意覺得他玩挺大, 便也往狠了說:“那我送你上早朝!
“你可要想清楚,卿卿沒出生前你都起不來,你換個別的,給我簪發也可!
謝大人著實知曉自家夫郎的性子,狠話放到那份上,他就是起不來也要強撐著,分明就是能看到結果的事,本就是賭著玩的,沒必要那般狠。
何意卻覺得簪發比早起都難,想想還是拒絕了。
賭注便這般定下,一切就都看仝縉會如何做了。
如今天黑的早了些,還未到用晚食的時辰仝縉便到府上了,本就是預料中事,謝瀟瀾便也沒有太過驚訝,將他帶到了書房內。
謝瀟瀾呷了口茶并未打算先開口。
仝縉有些坐立難安,他急著步入主題:“謝大人,幼子不懂事下官已經狠狠訓斥了他,不知要如何才能讓大人消氣?”
“仝大人這話說得古怪,本官可什么都不曾做,你教育自己的兒子更是與本官無關,仝大人又何出此言?”謝瀟瀾似笑非笑,擺明了不接他的話茬,否則傳出去豈非要說他謝瀟瀾小氣?
仝縉深呼一口氣,下定決心道:“下官知道賈大人在您先前赴任的臨洋縣有處金礦,此事連三爺都不知!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謝瀟瀾絲毫不在意,“你可知說假話哄騙本官的后果?”
“下官不敢!那金礦就在一處古墓下方,是他先前還在臨洋縣時偶然發現,他能有今日也都是金礦的緣故!”仝縉急忙說著。
見他說的都對,謝瀟瀾這才信他兩分,但面上依然不信:“連三王爺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知曉?”
“下官無意間發現的,至于發現的因由便不能說與大人聽了,大人若是趕得及,便能將金礦悉數據為己有!辟诳N說著。
實際上他也想看看,謝瀟瀾到底能不能做到。
謝瀟瀾閱人無數,只見他眼珠滾動便知曉他在想什么,可憐仝縉不知,他早就將礦場之事告訴了圣上,以此獲得了對方的信任,畢竟能經受住金礦誘惑,怕是連他的幾個兒子都不能。
這也是謝瀟瀾為何一躍便成高官的原因之一。
“可惜了。”謝瀟瀾笑笑,對上對方茫然的視線,他接著說道,“可惜本官早就知道此事,若是沒有其他驚心動魄的秘密,還是不說的好。”
仝縉有些怕了,他顫抖著說道:“還有之前獵場行刺之事,也是三爺所為,林鑄只是送信的……”
聽到這話,謝瀟瀾故作震驚,選擇通過這消息放過仝縉,此人雖不起眼,但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處,能悄無聲息知道許多事,怕是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秘密早就被人知曉。
這件事不能隨便應,否則連他自己都可能會擔起“欺君”的罪名。
他點頭道:“確實有用,只是仝大人為本官透露這些,可有想過自己?”
“下官只當今日不曾見過大人!辟诳N垂眸說道。
謝瀟瀾勾唇:“如此便好!
仝縉對他微微拱手而后退步離開,就在他要推開屋門時,他突然停下腳步,看向謝瀟瀾:“還有一事想來該告訴大人,有人密謀要在太子婚宴鬧事!
太子如今雖說依舊受重用,但明眼人都瞧得出圣上如今更滿意夜楚淵,但只要太子一日不退位,他就始終占著旁人的位置。
要害他之人自然不在少數。
謝瀟瀾聞言輕笑:“多謝仝大人告知。”
什么人會做這種事,他一時倒真沒有頭緒,盯著太子之位的人是多,但如果想鬧到婚宴,那必然不會大搖大擺進去。
賓客,伶人等等,都有可能。
范圍卻是大的厲害,畢竟太子婚宴,那是連圣上都有可能會去的場合,又該如何躲過森嚴壁壘的御前侍衛?
聽到他這話仝縉放心大膽的離開了,至少日后不會再受到謝瀟瀾的特殊對待了,他只想做不起眼的人。
待他離開,何意推開側門進來,他輕嘖一聲:“他是有些本事的,這種人是探聽機密的一把手,但是……”
“但是無人敢用!敝x瀟瀾接過他的話。
何意點頭,仝縉雖然心思縝密,但此人膽小怕事且官位低,如果被什么人物盯上,稍微嚇唬便能抖摟出不少要緊事,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兩人默契沉默片刻,旋即對上眼睛,輸的人先說話,何意笑:“我會遵守承諾的。”
謝大人顯然不信,但還是十分給面子的點頭表示認可。
第二日。
謝瀟瀾早起準備上朝,剛坐起來就發現自己的寢衣不知何時綁了一角在何意手腕上,他不由失笑,對方倒是把他的想法探知的死死的。
他知道何意起不來,自然不會刻意喊他起床,對方便只能出此下策了。
但,很管用是真的。
何意真的醒了,但沒醒全。
他閉著眼睛直接從床上坐起來,他含糊不清道:“等等我,我可以……”
“夫郎,真的不用為難自己!敝x瀟瀾將他按回枕頭上,“乖些睡。”
“那我幫你簪發,嗯,簪發!焙我庑廊唤邮軐Ψ降暮靡,踏實地抱起他的枕頭沉沉睡去。
謝瀟瀾想到他先前學著為自己簪發,真是要委屈死自己的頭皮了。
太子婚期已定,宮中早就準備著,太子平日里雖住在東宮,但他在宮外也是有宅邸的,且比謝家舊宅都要富麗許多,能宴請滿朝堂的官員。
因此,早朝一過,這些官員們便興沖沖地對他和蘇大人道謝了,畢竟先前也沒人能想到這兩人會成為姻親。
蘇大人雖此婚事十分滿意,因此臉上笑意滿滿,連太子都是如此,朝臣們不要錢的好話自然是說個沒夠。
太子在兵部做事,回到朝房,跟著他做事的南靈微和翟子橋便湊了過來,太子瞬間揚起笑:“何事?”
“老謝——不是,謝大人讓我們告知殿下,有人準備在婚宴鬧事,但具體是誰如何鬧都一無所知,只能先告知殿下做兩手準備!蹦响`微說道,“不過老謝也說了,不是賓客便是前來做事的伶人曲班子!
太子臉色微變,他點頭:“我知曉了,告知他放心!
“是。”
太子的婚期是早就算好的日子,這日宜嫁娶,便是連天氣都是極好的,陽光照在身上不冷不熱,反倒是舒服很多。
兩處宅邸從天不亮就忙碌起來,太子騎著高頭大馬親自到蘇府接新娘,按照他的身份都是只需下人去接即刻,但他拒絕了。
既然是自己娶妻,讓下人接像什么話?
蘇侍郎為官多年,向來忠心耿耿不會只忠心圣上且家境殷實,給蘇綾梔的光是嫁妝都快趕上太子府的聘禮,可謂是風光無限。
將人接到內院,他對蒙著紅蓋頭的蘇綾梔說道:“我先去外面與客人吃酒,你若是餓了便掀下蓋頭吃些點心果子。”
“多謝殿下。”蘇綾梔也不矯情,她這一日連口水都不曾喝。
太子滿意點頭便離開去前廳了,賓客滿座,皇后和貴妃也扮作尋常婦人模樣出席了,圣上雖沒有露面,賞賜卻如流水一般送到太子府,且都是些他自己庫房的寶貝。
那些心思活絡的自然看得出圣上對兒子的疼愛,說話亦是十分受用,但太子也沒被沖昏頭,他還記得有人要鬧事之事。
只是隨著氣氛高漲,平時的官員都借此開始灌酒,也不知是不是酒熱,太子喝著便覺得有些燥熱,他推開眾人:“不能再喝了,各位自便便是!
“殿下,奴才扶您回房。”身側太監模樣的人說著便去攙扶他,帶著他往后院走。
太子將全部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似乎是睡的有些熟了,太監將他放到空著的屋內便開始寬衣,待他當帽子摘下,赫然露出林子瑜那張有些急迫的臉。
他脫完自己便準備脫夜辭淵的,哪知手剛伸到對方衣領,就被他翻身的動作給打亂了。
林子瑜有些著急,他必須得快些才行,就在他要親上去時,房門被一腳推開,隨后便傳來謝瀟瀾的高聲冷斥:“哪里來的賊人,竟然敢輕薄殿下!還不把他拿下!”
林子瑜嚇的直哆嗦,低著腦袋不敢抬頭,光是聽腳步聲都知道這里人有多少!
“讓他抬起頭,本王倒要看看是哪個不知廉恥的!”夜楚淵冷聲,死死盯著跪著的人。
侍衛立刻拽著他頭發迫使他抬頭,林子瑜緊緊閉著眼睛,羞憤欲死。
夜楚淵冷呵一聲:“林鑄養的好兒子,都被關起來了還敢這樣謀害太子,把他給本王關起來,先打五十大板!”
婚宴鬧出這一出所有人都驚了,但無人笑話太子,林子瑜處處搶蘇家夫婿之事,卻鬧得滿城盡知,可謂是將林家釘在了恥辱柱上。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2章
此事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輕容的, 圣上對林家早有不滿,且雖說那時因為不曾查到確鑿證據證明林鑄謀劃刺殺一事,但無論如何都與他脫不了關系。
如今, 林子瑜更是不要臉面地做出這般□□之事,差點破壞太子的婚宴, 這是如何都不能原諒的。
新怨舊恨一并發作, 圣上再沒有顧念昔日的君臣情分, 直接將林家流放, 再不許進京。
這架勢頗有些當年的謝家, 只是可惜林家主系旁支都不會有謝瀟瀾這樣出色的青年才俊。
太子婚宴結束, 蘇綾梔徹底成為太子妃, 前去蘇家賀喜之人數不勝數,一時間蘇家門庭若市, 卻都被蘇侍郎給擋了出去,他可不是為著這些,才將女兒嫁給太子的。
如今正值秋日,宮中的桂花和秋菊開的正好,因著太子娶妃, 皇后心情愉悅,便干脆請命婦們進宮賞花。
何意收到帖子后給謝瀟瀾看了看,他忍不住笑:“想來宮中的娘娘們大概也是無趣的, 一年四季都有花開,還要辦四次賞花宴不成?”
“皇后治理后宮多年,再有貴妃幫襯, 后妃鮮少有能惹出事端的, 只是你此次進宮小心些。”謝瀟瀾依舊像往常一般叮囑, 只是這次更嚴肅些。
如果是其他后妃盯上何意都無關緊要, 但如果是貴妃鐵了心要鬧事,謝瀟瀾雖不會陷入兩難,但終究難辦。
不過,有夜楚淵先前的話做保證,想來慧貴妃應該不會太為難人,否則就是逼著謝瀟瀾不再支持他們。
何意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進宮時照舊帶著紅葉和小七。
起初何意不明白為何只是桂花和菊花都要特意請人來賞,直到他看到皇后宮苑內的那些菊花,才真的明白為何有些詩人獨愛菊。
常見的白菊和□□都不稀奇,只是竟還有墨菊和綠牡丹,墨菊顏色呈現黑里透紅的模樣,而綠牡丹則是如玉石一般的青綠色,極為珍貴。
而且數量之多,竟是擺放了滿院。
“花房將這些花培育的極好,光是看著都賞心悅目,可見圣上對母后的看重!碧K綾梔溫聲細語地說著。
何意驚詫抬頭,便見妙齡女子已然梳起嫁作婦人的發髻,雖不難看,但他莫名有些不適,覺得不該是這樣。
更讓他覺得詫異的是,蘇綾梔像是一夜長大,不知她是將自己一身清傲都藏了起來,還是徹底磨滅了自己的脾性,聽她溫聲說著話,何意唯有難過。
皇后親昵地拍拍她的手:“太子妃喜歡便帶些回去養著玩,謝正君可也喜歡?”
“名貴花種且清麗淡雅,自是喜歡的,只是這是圣上的一片心意,微臣不愿叨擾。”何意笑說。
皇后顯然是沒想到他會說這些,畢竟從前都是問什么就直接應,但何意的話讓她欣慰,便沒再多言。
蘇綾梔看了何意一眼,學著他的意思說道:“兒臣和謝正君想到一塊去了,何況花養在母后宮里,兒臣每日都來和母后說話,自然也能瞧見這些花。”
“也好,賞花吧!被屎鬀]拘著他們,笑后便讓他們自行散去去瞧了。
她則是和幾位妃嬪坐在亭子里喝著菊花茶,時不時淺談幾句。
因著都是請命婦,能與何意說到一處的寥寥幾人罷了,何況蘇綾梔如今正是人人巴結的存在,他自然不會在此時舔臉過去。
但出乎意料,蘇綾梔卻拒絕了眾人的攀談,走到了何意身側。
她笑問:“先前待字閨中不便出門,連你家小哥兒滿月宴都不曾去,這是我的一番心意!
她說著將掛在身側的香囊取下,遞給何意時還能聽見里面清脆的聲響。
當然,不是銀子的聲音。
何意微微垂眸接過:“多謝太子妃好意。”
“竟是要和我生分至此了?”蘇綾梔有些無語,但她卻不敢像之前那般有太明顯的舉動,她輕咳一聲,“回頭定邀請謝正君到太子府做客!
“是!焙我馕⑽Ⅻc頭。
見她稍稍流露出女兒家的心態,何意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想來也是迫不得已才藏住真實的自己,估計是為了皇后喜歡。
但皇后浸淫后宮多年,且耳聰目明,在蘇綾梔被賜婚那日,怕是就已經查清楚對方的底細和脾性了,也不知這婆媳二人在玩什么,一個裝,一個靜靜看著她裝。
竟也十分和諧。
女人和哥兒們賞花便都是嗅嗅花香,夸夸花朵,然后再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處閑聊,倒不是何意看不起這種場合,而是他實在覺得疲累,撐著精神說了幾句話便坐到石墩上休息了。
小七變戲法似的拿出把扇子給他扇著,打趣道:“難得見還有正君招架不住的場合!
“他們著實熱情,我被那些香噴噴地夫人們圍著都快喘不過氣了。”何意無奈莞爾,“只是皇后耳聰目明,邀請的都是不曾和我有齟齬的,倒也算平和!
小七對這些無所謂喜歡與否,左右她就是聽命謝瀟瀾,安生護著何意就好,只管聽他說,再偶爾應和幾句。
略躲了一會,何意瞧著時間差不多,便走了出去。
剛走出假山就見貴妃的宮女已經在一旁等著了,何意撩起眼皮笑問:“可是貴妃娘娘有事相告?”
“娘娘請正君待宴會結束往宮苑一趟!睂m女低聲提醒道,“娘娘已然知曉之前是自己心急,想請正君莫要放在心上。”
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從宮女的態度便能看出慧貴妃的態度,何意直覺對方突然轉變,大概是夜楚淵說了些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只要別再盯著謝家就好。
他應了慧貴妃的邀請,在賞花宴結束后,便趕去了貴妃宮苑。
和他想的一般,這次慧貴妃態度平和,全然沒了之前的咄咄逼人。
何意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但想來想去無非還是怕謝瀟瀾倒戈影響夜楚淵登基,畢竟如果謝瀟瀾有意投誠,怕是連夜霆淵都得上趕著。
慧貴妃當然不愿自己的一時口舌之快導致夜楚淵失去最大助益。
把人叫來她也沒想晾著,直言道:“上次是本宮太過心急了,向你道歉!
何意想到慧貴妃會委婉表達歉意,卻沒想到對方居然如此直言,這般坦誠不拿捏身段,反倒是讓何意有些不便繼續煩悶。
他微笑道:“娘娘折煞微臣了。區區小事微臣不曾放在心上,也請娘娘不要為了這等小事而介懷,免得傷了腹中龍胎。”
“與你談話總是讓本宮格外舒心。”慧貴妃臉上的笑更真誠了些,他示意宮女將為何意準備的禮物拿上來,笑道,“這是本宮命繡園趕制的心衣,給孩子穿都是極好的!
宮中繡娘的繡工自然不同凡響,何意不是給個巴掌又給顆甜棗就能安撫的人,但他也不想在此刻拂了貴妃的面子,便笑著接下了。
至此,他們終于恢復了從前的表面和氣,至于內里是如何想的,已經不在何意的考慮范圍。
因著繡娘從未見過謝卿卿,衣裳尺寸便沒有掌握的太嚴苛,套在身上時稍顯寬松些,便是在長上個把月都能穿,但不得不說,衣料是當真好,做工也十分精細。
何意將衣裳展示給府上人看,謝母不由夸贊道:“不愧是宮中繡娘,我乖孫是個有福氣的,只是這禮送的突然,反倒是有些看不清了!
“怕是連貴妃娘娘自己都糾結了許久,才終于走出這一步。”何意輕笑,拿小衣裳逗著奶娃娃,“不過沒關系,哪怕是表面和氣也已然足夠!
何況,有夜楚淵在,慧貴妃只要不想與他離心,便不會再動謝家。
謝母點頭:“先前我去舊宅瞧了一眼,見那些工匠們都修葺的差不多,想來十月中旬便能搬進去,介時還得擺席!
“娘只管安排便是,這是舊宅頗大,怕是要辛苦娘管理家宅了。”何意說這話時坦蕩無比,連謝母看了他好幾眼都不曾發現。
謝母也確實覺得何意的性格太好了些,哪家正君或夫人嫁進府后不是急著掌管中饋,統領全府?
偏只有何意對這些全然不上心,恨不得這些事都由她來做才好,雖說她心中松了口氣,不用與何意離心,但還是覺得無奈,偶爾提及讓他學著管理府內之事,他都避之不及,怕是以為有什么洪水猛獸。
何意見她沉默,就大概猜到了她想說什么,輕咳一聲:“等日后,我會盡力去學習的,不是還有宋元在呢!
宋元可是管家小能手,他辦事,他放心!
謝母深深嘆了口氣:“罷了罷了,你不愿做不做便是了,只是平日里少進宮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焙我恻c頭,那里關著妖魔鬼怪,會吃人。
這些時日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自是不愿再出門的,何況,兒子還小,他到底是放心不下的。
天色突然暗沉,連帶著刮起風,院內的綠植被吹的樹葉作響,謝母當即命令府上下人去收拾宅院,何意比他還著急,他之前晾曬的草藥還沒收完。
急匆匆地跑出去,幸好只是吹了風,他收好全都放進了自己的藥室。
不一會,院內開始掉雨滴,起初雨下的并不急,但慢慢便變成了瓢潑大雨,何意不免有些擔心,也不知這雨何時會停,謝瀟瀾與瀟瀟都未回來呢。
何意這一等,便多等了兩個時辰,先前兩人對賭,謝瀟瀾雖然未輸,卻也照舊每日都按時回家,若說今日是因為雨水的緣故,他是不信的。
“正君,出大事了!”
屋外傳來宋元急促的聲音和慌亂的腳步聲,連帶著何意的心都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3章
雨急似箭, 沉重的雨幕將京城遮的漆黑,何意慶幸他之前跟著謝瀟瀾學會了騎馬,否則他今日怕是連趕都趕不及。
宋元急匆匆來報, 說圣上喬裝打扮在宮外的一處酒樓內和謝瀟瀾共用晚食,可兩人剛走出酒樓不久, 就受到了伏擊, 為了保護圣上, 謝瀟瀾身中數刀, 圣上雖然也受了傷, 卻遠不如謝瀟瀾重。
何意不懂這倆人好端端的在外面吃什么飯, 但眼下顯然也不是該在意這些的事, 所幸受傷不遠處就是酒樓,京兆尹趕去時, 管事已經將他們帶進酒樓照看著了。
金四江與他同行,看到前面的亮光時立刻抽了馬一鞭,快速騎馬過去:“就是這里!你小心點!”
何意利索翻身下馬,將斗笠扔到旁邊,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跟著他沖了進去。
酒樓內氣氛有些凝重, 何意進去時一群大夫圍著手臂受傷的夜辛,謝瀟瀾床榻便卻只有幾個人,他聽夜辛呵斥:“都圍著朕做什么!還不快去看他!”
謝瀟瀾倒在血泊里的時候, 他著實慌了,如果連他也出事,他就真的沒辦法交代了。
何意急沖沖快步走到床榻邊, 盯著對方因失血過多而變蒼白的臉, 有那么一瞬間他覺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止了, 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胸口, 心跳如雷。
謝瀟瀾的傷有很多處,最要緊的一處在大腿上,鮮血汩汩流著,那些御醫卻頗有點束手無策的樣子。
“何大夫來了!你快來看!”
發現他的身影,有幾位太醫瞬間松了口氣,趕緊湊到他身邊,想讓他親自處理謝瀟瀾的傷口。
何意忍著怒火,他扭頭看向金四江:“把藥箱打開,里面有我做的羊腸線,把針拿去處理一下!
他曾經和孔作和金四江探討過很多醫術方面的知識,金四江瞬間就明白了他所說的意思,立刻將里面的針放到蠟燭上炙烤,做簡單的消毒。
何意將已經破爛的布料剪掉,露出里面格外猙獰的傷口,他一口銀牙幾乎都要咬碎,這些庸醫庸醫庸醫!
金四江很快將東西都遞到他面前,何意用自制提純的酒精在傷口周圍消毒,連帶著針也擦拭一番。
謝瀟瀾雖重傷昏迷,但何意還是為他撒了些麻粉,血液立刻將藥粉浸成紅色,他拿著針線準備開始縫合傷口。
“這、這可是聞所未聞的……”
“滾出去!”何意咬緊牙關呵斥,他扭頭瞪著那些太醫,眼底一片通紅,“一群沒用的東西!”
諸位太醫被呵斥了個沒臉,連圣上都沒有這樣斥責,何意又算什么?
幾位太醫臉上有些掛不住,但礙于圣上在不敢發怒,只好拂袖離去。
何意看著昏迷的男人,輕聲道:“你別怕,我給你撒了止疼藥粉,你相信我的醫術,羊腸線連疤痕都不會留下……”
他說著將周圍的污血全都清理干凈,而后開始縫合。
說來好笑,他為傷口的縫合技術若是能分一點到縫制新衣上,都不至于連件肚兜都沒辦法給卿卿做。
他縫合的十分精細,針腳細密,如果被府上繡娘看到,怕是還會夸他一番。
金四江立刻拿出一方帕子給他擦汗,何意接過道謝:“辛苦了,其他傷口我自己來就好!
金四江聞言便退了出去。
外面大雨滂沱,他身穿黑色衣裳站在門前的陰影里,絲毫不起眼,卻存在感十足。
夜辛看了他一眼,沉聲問道:“你是何人,朕先前從未見過!
“草民只是一介游醫,曾受謝大人恩惠,此次特意進京照顧謝正君!苯鹚慕首骰炭值毓蛟诘厣,低著頭連動都不敢動。
夜辛看見這種怯懦之人便心煩,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了,金四江便再次退到了陰影中。
何意包扎的仔細,不再流血后謝瀟瀾的臉有了些血色,呼吸也平穩了許多,他小心翼翼將對方的一切都規整好,這才出門去見夜辛。
講道理,他現在真的沒有耐心和對方心平靜氣地說話。
“他如何了?”夜辛見他出來,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神情焦急,“都怪朕,待他無事朕自會好好賞他!
何意聞言撩起眼皮看他:“圣上以為我夫君是為了所謂的賞賜才豁出性命救您?那我寧可不要您的賞賜,那太貴重,我們要不起!
夜辛被他這一嘴的嘲諷給懟了個徹底,他神情訕訕:“朕不是那個意思,待他醒了想要什么都可,朕都允準!”
“只求圣上早日查出幕后黑手,微臣和夫君什么都不要!焙我饽樕⒗,最好別讓他知道是誰。
“這是自然!币剐翉乃孕兄胁煊X到,謝瀟瀾雖然已經脫離危險,但情況依舊不好,他便又安撫道,“這些太醫都留在此處,愛卿輕易不能挪動,在此處的耗費都走朕的私庫!
大賞賜不要,小心意總該領了吧?
何意突然笑出聲,淡淡提醒道:“圣上留著這些庸醫有何用?此次刀劍無眼都是我夫君所擋,可若真是圣上遭此罪,他們怕是也只能看著您流血而亡了!
聞言,夜辛愣了片刻,眼底突然閃過一絲狠辣,他并未作答,只叮囑道:“好生照看他,朕先回宮了!
雖然他什么都沒說,但其實什么都說了。
夜辛眼底的殺意明顯,何意自然察覺到了,虧這些人還自詡為杏林圣手,卻是連為傷口止血都做不到。
夜辛那樣愛惜性命之人,怎么可能允許他們這般無能?
一太醫道:“你竟教唆圣上斬殺我等?何意,叫你一聲大夫,你還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嗎?”
“當然!焙我庀掳臀⑻В虑謇涞拿嫒輩s因為昏黃燭光的照射平添了一些溫和,他嗤笑,“那一刀已然傷到動脈,藥粉和穴位止血早就不管用,只能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可你們,自以為飽讀醫術,自以為天下無人能及你等,便沾沾自喜,可笑!”
“別以為你是左神醫的徒弟,就可以教訓我們了,到底長幼有序,你說話也該懂了禮數!”另一位太乙呵斥著。
“我只知道有能者,才有絕對話語權,你們今日蠢笨所為,我甚至可以懷疑你們合伙謀殺我夫君,別在我跟前晃悠,滾吧!焙我庀訔壍溃白屇銈兞粼诖颂帲粫韥y!
他今夜心氣不順,從頭到尾沒有對這些人說過一句好話,將這些太醫貶了個一文不值然后趕走了。
實際上他是真的不敢讓這些太醫留在這里,不是自己人他萬萬不敢用,萬一這些人趁他不備給謝瀟瀾的傷口下藥,他怕是要悔恨終生了。
屋內便只剩他和金四江了,何意還記著他剛才對上夜辛的事,輕聲詢問:“還能應對嗎?”
“本也無事,今晚我守夜便是,你去樓上廂房休息!苯鹚慕苯犹嫠隽藳Q定。
何意搖頭拒絕:“還是我守著好了,你回府上說一聲吧,我怕娘和瀟瀟擔心。”
“也好!
何意將他送走,便將屋內窗戶邊的貴妃榻搬到床邊,而后自己躺了上去,他將手輕輕放在謝瀟瀾手背上,只要對方有任何動靜他都能察覺到。
他原以為自己困倦的厲害肯定能輕易入睡,但事實是,謝瀟瀾因為傷口曾被雨水浸濕,夜里高熱不斷,他不敢耽擱,只能用最有效的物理降溫。
一盆盆冷水敷到他額頭上,折騰了一夜,直至遠處魚肚泛白,謝瀟瀾高熱才退,而他則是爬在床沿沉沉睡去。
謝母趕到酒樓時就瞧見何意姿勢別扭的趴著,不由得有些心疼,輕拍著他肩膀:“意哥兒,回家休息吧,這里我來瞧著!
“眼下確實困得厲害,但他今日便會醒,我在軟踏上休息一會兒便可!焙我庋鄣追褐t血絲,臉蛋也有些浮腫,只一夜之間他的唇邊便起了幾個燎泡,疼的厲害。
宋元立刻將貴妃榻搬到旁邊,將上面的毯子收拾好,攙扶著何意躺下,他沒拒絕,自家人守著終歸是安心的。
圣上喬裝外出之事是瞞不住的,畢竟謝瀟瀾是為了救他才受此災禍,他如果再藏著掖著便真有些難以服眾了。
朝臣們得知此事難免心驚擔顫,畢竟圣上能在京城內遇刺,可見那些兇手狼子野心!
“圣上!臣以為此事務必要徹查到底!今時圣上身側有謝大人擋刀,來日若是真傷到圣上,如何是好?”
“李愛卿所言甚是,此事朕已經命京兆尹徹查,一旦查到絕不姑息!”夜辛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且此次謝愛卿救駕有功,朕打算待他好些便為他加官進爵,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這誰敢有?
護駕有功卻不被賞賜,豈不是要天下百姓都去戳圣上的脊梁骨?
而且,此時謝瀟瀾風頭無幾,誰敢提一句反駁的話,怕不是傻的要把自己的頭拿去給人當球踢!
“臣等謹遵圣上所言。”
第一次見朝臣一條舌頭,夜辛心情還算不錯,下朝后便命周福去庫房挑揀,什么千年紫參,百年老參的都一并送去謝府,他要謝瀟瀾活著。
不管是宮內還是各個府上都送來了好些東西,無一例外都是滋養的補品,何意沒客氣通通收下,可都是好東西。
謝瀟瀾也確實如期醒來,他醒來時沒見到何意還松了口氣,但想到自己一夜未歸對方怕是早就知道了,不免又有些著急,當然是怕對方著急。
“傷口可是我昨晚一針一線縫合的,如果崩開了,我絕對不會管你!”何意端著水推門進來,就見他赤剌剌地露著修長有力的雙腿……
嗯,雖然受傷了,但依舊秀色可餐。
作者有話要說:
第154章
“讓我看看傷口!
若是之前, 謝瀟瀾哪怕被磕碰一下都要對何意撒撒嬌求安慰,但如今這么嚴重的傷勢,他反而不想讓對方看到了。
聽著何意這樣說, 他下意識拒絕:“倒是不曾感覺到痛,你別是在這里守了一夜?”
他語音有些不善, 雖然處境有些狼狽, 但氣勢還是很足。
這話可不能輕易回應, 何意立即搖頭:“我沒……”
“竟是學會說假話哄騙我了, 我這副模樣你若是不守著, 誰信?”謝大人說完還重重呵了一聲, 他不信!
在他醒之前, 何意還頗為心疼,想著待他醒了定不和他鬧脾氣了, 先讓他把傷養養,但如今謝瀟瀾這一連串的反應倒反倒是讓他拳頭都硬了。
想邦邦給他兩拳。
但何大夫人美心善懶得和他計較,坐在床榻邊的椅子上倒騰自己的藥箱,默不作聲從立刻拿出藥和新紗布,他淡淡道:“勞駕, 把被子掀開,我給你換藥!
謝大人不敢多言,立刻聽他的指示做事。
何意將紗布拆下, 上面已經印出了血漬,但好在謝瀟瀾睡覺很踏實,縫合的傷口并沒有被崩開, 何況燒也燒過了, 是該好了。
“你倒是厲害, 這種刀傷都敢幫他接, 先前獵場的事,倒像我猜錯似的!焙我饫洳欢〕雎暢爸S,主動提及了那件事。
那時所有人都已認定是林鑄所為,在都知曉林鑄不是幕后真兇的情況下依舊處罰了他,但凡心思轉的快的都會以為是夜霆淵做的。
但事實又真是那般嗎?
起初何意也懷疑是夜霆淵,但夜楚淵的傷口又著實假的可以,他便認為是他們故意做戲,可沒想到越是往下探知便偏偏坐實了是夜霆淵主使。
這其實很離譜,怕是連夜霆淵自己都以為是那些刺客無意間掉落腰牌,沒有辦好差事,而正好將刺客全部剿滅的謝瀟瀾他們,則為他毀滅了人證。
被耍的團團轉罷了。
那樣精心的刺殺才剛過不久,居然就為他擋真正的刺殺了?
被他察覺到真相謝瀟瀾也不著急,他只是輕挑眉梢,笑道:“那不同,此次確實沒料到會有刺客,何況圣上相約,豈有不去的道理?”
“我是不知道你們到底要做什么,但這樣的事如果還有下次,咱們合離!焙我舛⒅难劬,“之淮,我無意拘束你的行動,但你該為我考慮,當然,你甚至可以不為我們,也該為娘和瀟瀟想想,他們能否承受你一次次的傷痛。”
“抱歉!敝x瀟瀾突然抬手抱住他,將臉埋在何意肩頸,“抱歉我無意這般,我知道是我沖動了,但我需要他對我的信任,你不能這樣傷我的心,怎么能將合離掛在唇畔?”
何意回抱住他,輕聲道:“謝瀟瀾,你不能這樣耍賴,再沒有下次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謝瀟瀾此次受傷確實嚴重,圣上特命他養好傷再上朝,且看對方的意思,想來官職還有得升,估計是還未想好給個什么官職。
但無論如何給,謝瀟瀾此次的舉動卻是深得所有人的心,如何嘉獎都不為過。
京兆尹得了命令調查此事,偏偏他那時下了雨,街道上除了更夫便再無其他人,夜色暗沉,便是連謝瀟瀾都不曾看到刺客們的模樣。
他急的睡不著,頭發都大把大把的掉,如果再查不到,怕是改日圣上的雷霆之怒就要落到他頭上了。
“大人何不再去問問謝大人?”下屬給他出著主意,“雖然謝大人說不曾見到刺客的模樣,但屬下總覺得他知道些什么,刻意不告訴您!
尹蠹鳴蹙眉:“本官與他并未仇怨,他為何要刻意害我?”
“大人糊涂,若是謝大人知曉刺客可是誰派來,卻不能說出口呢?”
“你的意思是謝瀟瀾知道刺客是誰,但因為沒有證據只能默默忍受?”尹蠹鳴覺得有些奇怪,按照他對謝瀟瀾的了解,對方絕對不是會吃虧的人,除非對方是他也得罪不起的。
朝中大臣他都不放在眼里,若說能讓他忌憚的,便只有那些王親貴族,但太子和五爺向來受圣上重用,不可能是他們。
那便……只有那位了?
尹蠹鳴一拂袖匆匆離開:“本官去謝府親自問問!
謝府。
謝瀟瀾靠坐在床榻上看著畫本,旁邊是正在玩鬧的夫郎和兒子,這般滋潤生活,可是他前世想都不敢想的。
正這般念叨著,宋元來敲門:“主子,京兆尹大人求見,說有些話想問您。”
“請他進來!敝x瀟瀾知道對方猜到他的意思了。
尹蠹鳴來時瞧見的便是這溫馨的一幕,他揚起笑:“謝老弟身體可好些了?”
“多謝大人關懷,傷筋動骨,需得再養養,大人來可是刺客查到些眉目了?”謝瀟瀾故作疑惑,甚至還將手里的畫本子給放下了,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
“說來慚愧,數日過去依舊查不到元兇,所以特意來問問,你當真不知刺客是誰?還是說知道卻——”尹蠹鳴話未說完便聽到了嬰兒的哼哼聲,他立刻收住話口扭頭看向角落處的何意,話有些說不下去了。
這事說來也算朝政,就是不知這些能不能說給這謝正君聽?
謝瀟瀾微微擺手:“無妨,下官知道尹大人想問什么,只是我沒有證據,不能輕易開口斷定,否則怕是要被扣上死罪了!
“可是他所為?”尹蠹鳴說著對謝瀟瀾比了三根手指。
謝瀟瀾大驚,拔高音量:“尹大人怎知?”
說完,他像是知道自己說錯話一般,立刻找補:“下官的意思是,尹大人為何會這般猜想?”
他這番自我找補的模樣反而讓尹蠹鳴更加認定心中所想,他倒是不知這三爺已經這般按耐不住了,誰不知圣上已經沒幾日可活,他竟是連短短數年都等不得。
尹蠹鳴拍拍他肩膀:“本官明白了,此事定會給你個交代,你且好生養身體,說來我還未仔細瞧你家小哥兒——”
聽他這般說,何意便抱著謝卿卿走上前了,小嬰兒吐著奶泡泡時不時就要哼唧兩聲,粉嫩的小拳頭還舉不起來,只能微微動動,卻也足夠惹人喜歡了。
尹蠹鳴最喜歡小哥兒,奈何他家三胎都是兒子,每每瞧見別人家的小哥兒或是女兒,他都喜歡的不得了。
“好!好!倒真是個嫩白胖乎的奶娃娃,當真是有福氣了,著實讓人羨慕!彼f著欲用手指碰他攥著的小拳頭,但又想到自己的手掌常年握兵器,怕是會將他嫩嫩的皮膚給磨傷,便作罷了。
何意見狀,捏起謝卿卿的小胳膊對著尹蠹鳴的手指碰了一下,并笑道:“沒有那般嬌氣,他只當您在和他玩鬧。”
“惹人憐愛的小家伙!币鉴Q愉悅笑了幾聲,“行了,你們好生待著,本官先走了,外面有涼風,不用送了。”
何意對他微微點頭,不消他多說,宋元都緊著去送客了。
待他離開,何意輕嘖一聲:“你如何確定他會懷疑夜霆淵?”
“每每與他交談,我總是有所保留,時日一長,他自然知曉我是為何藏著掖著!敝x瀟瀾道,“且不管真兇到底是否是他,當年王家之事,段家定然也沒少摻和,況且他也不是沒有動過刺殺圣上的心思,此罪名扣在他頭上著實不算冤!
何意點頭:“這倒是沒錯。”
朝堂本就風波詭譎,要處處留意小心,今日謝瀟瀾不主動出擊,明日便是其他人害他,再說那夜霆淵也沒少害人。
此次回擊,也無錯。
謝瀟瀾道:“既說是他,我倒是有些把握,今年冬地方王侯都要回京述職,其中亦有圣上的胞兄弟們,想來夜霆淵是和哪位王侯暗中有了聯系。”
“他們準備先下手為強!焙我怩久,“一把龍椅,倒是引得所有人前仆后繼,可見上面的風景不錯!
“所以我必須獲得圣上全部信任,也得扶他們登上皇位,夜霆淵早就對謝家恨之入骨,如果他繼位,謝家怕是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謝瀟瀾不得不早做打算。
何意默然,他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只是沒想到這代價著實有些大。
大腿上的刀傷已然傷到動脈,如果他再晚去片刻,怕是救都救不回,縱然他天縱奇才,怕是也無力回天。
待謝瀟瀾能下地時,朝中賞賜的圣旨也到了府上。
因他救駕有功,圣上直接抬高他的官職為督察院左副都御史,賞了免死金牌謝家三代可用,黃馬褂一件,金縷衣一件,其余珠寶更是數不勝數。
其余都可忽略不計,唯有“免死金牌”在何意看來是含金量最高的,這意味著保全謝家在大淵的地位屹立不倒,是最讓人安心的存在。
“升官已然,加爵怕是還要再等等了!敝x瀟瀾不免有些感嘆。
“這有什么,來日你若真能有爵位,也不知能不能讓孩子承襲,是不能嗎?”何意不懂這些制度,如果能繼承,謝卿卿便又多了一重保障。
謝瀟瀾挑眉:“倒是不知,我還未封爵,你倒是先想著你兒子了,真是不將夫君放在眼里。”
“你已然在我心里竟還是不滿足,謝大人,做人不能太貪心!焙我廨p笑,將謝卿卿放到他懷里,“你對他說吧,我不聽你那些酸話!
驟然被兒子塞了一懷,謝大人呼吸都放輕了些,哪里還敢再叫囂?
十一月底,謝瀟瀾傷勢好轉,正值圣上五十大壽和外官述職,他便回朝堂當吉祥物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心思深沉的謝某人,苦肉計用的扎實!
第155章
謝瀟瀾此次地位算是極高, 擔著要緊職位,卻不用做那些活,夜辛甚至都為他準備了一把椅子, 讓他上朝時坐著聽,這樣的待遇可是連皇子們都沒有的。
拒絕無果后, 他便應了, 省的對方還要覺得他不識抬舉。
此次外官進京, 一應接待都是由太子負責, 三爺和五爺協同幫助, 謝瀟瀾充當了吉祥物的角色, 甚至不需要跟著他們說話做事, 只要站在一側保持微笑便好。
京官外調,有些看似是貶, 實則是升,而有些卻純純是因為夜辛看不慣才被調走,即便是這次回京也沒什么幾個夜辛的好臉色。
宮宴上。
京官和外官自行分成兩派,位置雖都是按照官階安排,但也能瞧出些端倪來, 比如如今風頭正盛的謝瀟瀾,連他用的桌子都幾乎要和那些皇室貴族一般了,他理所應當地享受著這些他應得的待遇。
外官們也是沒想到, 時隔多年居然還能看到謝家人站到朝堂,甚至已經走到了如今的位置,當真是后生可畏。
“此次諸位愛卿都辛苦了, 今年便過完年節再離京吧!笔ド隙俗吲_, 慢悠悠地說著。
“多謝圣上!蓖夤賯凖R聲呼喊。
像是在宣告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不過對于這些久久不能歸京的外官們來說, 能在京城過年便意味著他們走街串巷的機會又多了。
而這些人,毫不例外地盯上了謝家。
因為和前世的記憶有出入,謝瀟瀾并不準備和這些外官有過多的接觸,他只需要安靜過完年,然后把他們送走,這些人八成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京了。
他安靜坐著喝水,根據夫郎的嚴格要求,他現在滴酒不沾,連那些略有些油膩的菜色都不能吃,面前這一桌的山珍海味,只能撿菜吃。
謝大人覺得自己的臉有些綠。
“謝賢侄!
“廉大人!敝x瀟瀾起身對他拱了拱手,“大人一路辛苦了!
廉勝拍拍他肩膀:“應該的,倒是你瞧著瘦了,我已聽說刺殺一事,尹家那老小子如今辦事是越發不行了!這鱉頭烏龜,待我回頭好生與他說說!”
“不妨事,已經好些了!敝x瀟瀾微笑著,“尹大人自是盡心盡力,只是此事調查起來有些困難,所以才一再難以下結論。”
事實上,尹蠹鳴已經找到些蛛絲馬跡,只是最近外官進京還趕上圣上的壽辰,就算是有線索也得先藏著,否則圣上若是發怒,怕是今年節都要過不好了。
謝瀟瀾沒跟他說這些,廉勝過年便會離開,沒必要將他也扯進這場紛爭之中,就當是那時的拒絕謝禮。
廉勝全然不知他的心思,見他這般說便沒有再強求,他又想起另一件事,面上帶著笑:“改明兒我去你府上,還沒見過你家娃娃呢!”
“好!敝x瀟瀾應聲。
“謝大人參加宴會,竟是滴酒不沾,豈非是將我們這些外官不看在眼里?”
突兀的聲音驟然傳來,謝瀟瀾扭頭望去,就見一中年男子站在夜霆淵面前,身上穿著打眼的衣袍,花紋都是蟒狀的。
這人他是有聽說過,前世卻沒有過接觸,但觀他神情,想來也是聽夜霆淵說過什么。
謝瀟瀾輕笑:“逸南王有所不知,微臣前些日子受傷,不能飲酒!
“我大淵男兒就沒有不能飲酒的,謝大人這般推辭可見是不給面子。”逸南王哼笑,“不妨你就喝一杯,給本王助助興吧!”
廉勝蹙眉拱了拱手:“逸南王,謝賢侄救駕有功,連圣上都不曾逼迫其飲酒,逸南王難不成要做圣上的主嗎?”
逸南王被懟了個沒臉,但他臉色卻驟變,換成一副溫和姿態,他輕笑道:“只是與謝大人開個玩笑,這笑話不好笑,本王便不說了,還要多謝你救駕!
瞧瞧。
這才是最可怕的人。
即便自己被人落面子,都能立刻轉換心情打開新的話茬,還能恰到好處的讓別人沒辦法拒絕他的善意,只能說明此人心思頗深。
謝瀟瀾卻不吃他這一套,直白道:“若是逸南王方才就這般隨和,微臣也不會心生不滿了!
此言一出,就連廉勝都瞪大了眼睛,他自覺自己是個粗人,說話做事都欠些火候,倒是不知居然還有比他還會拱火的,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對方要給人臉色看嗎?
但逸南王卻展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好耐性,他再次微笑道:“謝大人直率,本王喜歡與直率之人交朋友!”
“可惜了!敝x瀟瀾有些遺憾地呢喃著,神情是說不出的懊惱。
逸南王微笑,他就知道,不會有人能拒絕他的善意,如果能拉攏謝瀟瀾,隨便讓他美言幾句,自己都不會再去那蠻荒之地受苦!
他笑問:“為何遺憾,如今你我已然認識,來日多走動——”
“可惜微臣最不喜與虛偽做作之人做朋友!敝x瀟瀾輕笑一聲,像是在嘲諷逸南王的無知和自說自話。
他就差直白說:誰要和你這樣的人做朋友?
縱使逸南王如何平穩心性,也無法承受這般羞辱,他冷哼:“謝副都御使眼光倒是極高,倒不知何人才能成為你的朋友?讓你這般不管不顧的得罪本王!”
“謝大人,人可要為自己說出的話負責,若非我皇叔脾氣好,你怕是早就被下大獄了!”夜霆淵附和他。
“怎的?不愿交朋友還要逼迫?逸南王是在蠻荒之地待的久了心生孤獨了?”謝瀟瀾挑眉,“不妨便住在三爺府上,也好作伴!
夜霆淵咬牙:“你什么意思?”
“王爺知道微臣是何意思,王爺若是不找些事情做,怕也是閑不下來,否則也不會變著法的做些怪異舉動。”
謝瀟瀾大殺四方,擺明了誰的面子都不會給。
說完這些,看著周圍那些異樣的眼神,他輕笑一聲。
從前別人為刀俎,謝家為魚肉,如今也該換換了,省的那些人不知道他謝家又回來了。
謝瀟瀾對上逸南王之事僅一夜之間便傳遍京城,逸南王可是當今圣上的胞弟,連他都敢得罪,可見謝瀟瀾如今有多氣盛!
可同樣是一夜過去,圣上卻無半分苛責,知道的說謝瀟瀾剛護駕不忍苛責,不知情的便要在心中猜測,逸南王在圣上心中究竟有幾分重量了。
但這些也終究只是外人的猜測,眼下就是圣上的壽辰,之前都沒有好好操辦,今年剛好外官們也在,必得熱鬧些。
任由宮中操辦,謝瀟瀾卻也有他要忙的,謝家舊宅那邊因為出了些小插曲,導致修葺晚了半月,如今好不容易完善,他們也是急著要搬進去,年節好在大宅子里過,否則怕又要擠著了。
為不搶圣上壽辰的風頭,搬家之事只是低調進行,剛好他們所住的地方不在主街,再者臨近年關,各個都忙著,也沒功夫注意他們做了什么,就這樣低調靜默地搬到了老宅。
修葺好的老宅更顯富麗堂皇,下人們各個都驚嘆不已,足以想見從前謝家如何鼎盛!
何意叮囑道:“紅葉柳梢你們帶他們下去安頓,阿魏和預知把我的藥材都放進藥室里。”
“是!
剛修葺好的謝府干凈的一塵不染,直接拎包入住的效果,何意很是滿意。
謝瀟瀾見他開心,自己也跟著揚起唇角:“明日我便讓宋元去伢人處看看,臨近年關,想來他手頭的人會不少!
有大魚大肉的高官,自然也有為了一口飯將自己變賣的貧苦百姓,命不命的另說,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朝廷的不作為罷了。
何意點頭:“那我跟著看看,無論如何都是近身服侍的,若是有差錯可不得了。”
他倒是不怕有人接機對他們下毒手,就怕那些人盯上謝卿卿,這才是最要命的。
謝瀟瀾明白他的意思,便沒有阻止,只是他明日要進宮,自是沒辦法跟著一同去的。
宅子大了,要打掃的地方也多,需要的人就更多,待一切都歸整好,已經是晌午時分了。
吃過午食便各自休息去了。
因著已經變冷,他們住的都是有火墻和火炕的屋子,何意畏寒,這些早早安排上他也能暖和些。
“這里暖和很多,不過之前的屋子也暖和!焙我庑χ蛄课輧,之前都是未修葺完的時候來,這會看著煥然一新了。
“宅子雖然老了,但手藝卻不曾老舊,之前你覺得暖和是因為屋子小,不是還嫌柜子小,放不了你幾身衣裳嗎?”謝瀟瀾打趣他,可還記得他說衣服只能疊著放呢。
何意哼笑:“回頭就找木匠做些衣架,到時候將衣裳都掛起來,也不會生褶皺,拿時還方便些!
“都聽你的!敝x大人懼內,自然夫郎說什么便是什么。
何況這些都是小事,何意都不嫌煩,他自然更沒有嫌麻煩的道理。
午后。
謝瀟瀾一手捧著話本看的津津有味,另一只手撈著他那無齒的兒子,小家伙揮著拳頭一下下拍在他身上,煞是可愛。
“主子,廉大人來了!”宋元通報時還有些激動,廉勝從前還是臨洋縣那邊的總督呢。
“快請進來。”謝瀟瀾放下書,兩手抱起兒子對何意道,“前幾日他便說來,但剛進京被許多事耽擱了!
何意點頭:“他可還好?已經有些年頭不見了。”
“尚可尚可!”渾厚地聲音傳來,一聽便是有力的習武之人。
廉勝踏步走進門,瞧見謝瀟瀾懷中的襁褓時在門口停留了片刻,稍稍散了些冷意,他笑道:“快給我瞧瞧小孫孫!”
謝大人有些不舍,但他懷里的兒子卻瞬間咯咯笑了起來。
不給他老子半分臉面。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掉小紅包嗷~
第156章
廉勝抱著奶娃娃坐下, 逗弄著他軟乎乎的小拳頭,胡須有些微長,剛好夠小家伙抓著扯, 別看奶娃娃小,力氣可大著呢, 將他拽的生疼。
但廉勝疼愛, 絲毫不影響心情。
他笑道:“看樣子你們這兩年過得著實不錯, 只是你也該警惕些, 上位者向來喜歡兔死狗烹, 只怕謝家如今的富貴, 也會變成來日的災禍!
不過就是居安思危罷了。
謝瀟瀾點頭:“侄兒明白!
他并未做過多解釋, 他還有自己未完成的事,不會讓謝家重蹈覆轍, 何況他也不是真的醉心于這世間權貴,他要做的就那么一件簡單之事。
除了他,無人知曉。
廉勝到底是武將,他連送的禮物都和其他人不同,是一把刀鞘都精致無比的匕首。
他哈哈笑:“我曾用他殺過一只虎, 希望這把匕首能佑他平安!
“多謝您。”何意笑著接過匕首,一股寒意從掌心蔓延全身,“是把好刀!
廉勝歡喜的哈哈大笑, 胸口發出的聲音震的奶娃娃跟著顫,他揪著廉勝的胡子跟著晃悠,開心的不得了。
廉勝頗有些憐愛的抱著他, 他這一生都在為大淵奉獻, 無妻無子, 即將到頭時能看到這樣的孩子, 也算是圓滿了。
待廉勝離開后,何意將匕首小心收起,只等來日他兒長大,便也能拿著那匕首去殺獵物。
盡管謝家搬遷動靜很小,但平時總有上門的,一時找不到自然會詢問,在得知搬到老宅后就一傳十十傳百了。
說起來謝家老宅本就是謝家家產,但逸南王得知卻十分詫異:“圣上此舉,豈非是在打自己的臉?當初可不是他要求收回謝家所有產業?”
“那又如何,皇叔也看見我父皇有多看重他了,都能坐著上朝,連您都沒有的待遇!”夜霆淵氣憤填膺,“您可是父皇的親弟弟!”
逸南王被他說動,心中確實不滿,不對,應該說他皇兄登上圣位本來就讓他心存不滿,當初也是說好了讓他去富庶之地玩了,卻不曾想直接將他送到了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吃喝玩樂都少!
可謝家如今竟能有這樣高的待遇?
但他面上卻淡淡道:“那謝瀟瀾對圣上有救命之恩,是該好生對待,你也別太過氣憤,省的被人抓到把柄!
他說完似是想到什么,又問道:“那些幼弟尚且不提,太子和老五情況如何?”
“他們和謝瀟瀾關系好的和親兄弟似的,就連之前慧貴妃得罪何意,都是小五親自去道歉的,我算什么?”夜霆淵說起這些很是憤憤不平,他那好弟弟每次都只會惹他生氣,可從沒有主動哄他的時候!
逸南王微微挑眉,陰柔的臉上露出詭笑,可見他們的關系也沒有多好,否則怎的就要上門去解釋了?
而且,定是夜楚淵他們手段太溫和了,若是他,便會直接扣下謝家眾人,逼迫謝瀟瀾為他做事,他可不信對方能不顧家人門楣。
由此,他更加堅定了要招安謝瀟瀾的心思,他就不信威逼和利誘,對方一個都不上鉤。
夜霆淵從他的表情瞧出些不對勁,但他并沒有刻意提醒,逸南王去得罪謝瀟瀾最好,最好是把謝家扳倒,到時候看他還怎么支持太子和夜楚淵!
謝家老宅。
前來祝賀喬遷之喜的人著實多,但此次帶的禮卻都是些實用的,不像先前登門都送那些金銀珠寶。
李鶴如今也是五品官了,有了些散錢和孝敬銀子,便給謝瀟瀾打了把黃花梨的椅子,雕刻精美,連坐墊都十分舒適。
其余人送的亦是體貼用心,相反,那些只知道送銀子的反而讓人覺得庸俗,謝瀟瀾自然也不會收,都直接當面拒絕了。
暖房飯還是要吃的,謝母早早就命廚房準備晚食,要他們通通吃過才算。
南靈微喝了些酒,風流書生的模樣盡顯,他哼哼笑著:“雖說我南某不算風光,可我也住上了好兄弟的大房子!干杯!”
“你倒真是醉的不輕!崩铤Q推推他腦袋,“別吐我身上!
“我想家了!
南靈微嘟囔著。
他這一聲嘟囔反倒是勾起了所有人的思緒。
若說想家,他們都是背井離鄉之人,哪有不想的?
可在朝為官總有諸多不便,年年只能往家寄銀子和書信,但路遙車馬慢,連那份思念都連帶著被拉長了許多。
李鶴瞧他說了一句就沒心沒肺的就睡過去了,拍拍他臉蛋:“竟說些渾話,咱們可都是出來出人頭地的!
“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扶他去休息吧。”謝母輕聲說道。
如今院子多,也不拘著誰睡哪間,各自挑好便睡了。
前些日子多雨,如今雖也冷,但天氣卻是晴朗的,晚間的夜都有了許多星星,何意扒著窗戶看了一會,呼了一臉的冷風默默關上了。
謝瀟瀾笑出聲:“你學那些愁思作甚?你夫君在何處,你的家便在何處!
“你竟還笑得出?”何意輕嘖一聲就捶他,“你們這年節只有數日的休息,你回家了倒是沒什么,只是苦了他們。”
“你也是杏桃村的,怎的不見你苦?”謝瀟瀾故意說話逗他。
何意最煩他這樣,好生生和他說著嚴肅話,非要故意逗笑說些亂七八糟的,他忍不住對著謝瀟瀾胳膊就是一拳,兇巴道:“你煩不煩!別同我說話了,嘴里就沒一句好聽的!”
“是為夫錯了,可你跟著愁也是無用,他們心中比你清楚,眼下只有兩條路,要么官居高位將父母接進京城,要么衣錦還鄉回老家守著父母,你覺得他們會如何?”謝瀟瀾捏著他手指輕聲哄著。
何意更是直接瞪眼:“這些道理我不懂?我是想聽你講道理?”
謝大人愣住,眼看著夫郎推開他轉身鉆進被窩里,還壞心眼的將被子全都扯走,不免有些不知所措。
他失笑,合著他說什么都是錯的。
“我們夫郎這是也跟著想家了,可你還能想什么呢?你別忘了,我才是你的家,你之前寄人籬下的地方,可不配被稱為家,夫郎,你得明白,我不許你想念你曾經的一切。”謝瀟瀾從身后抱住他。
用溫柔的語氣說著殘忍的話。
沒人比他還清楚對方心中的痛苦,但他就是要何意明白,從前寄人籬下不是家,杏桃村何家也不是家,只有他才是。
只有他。
何意抬起胳膊重重給了他一肘擊,悶聲道:“你倒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快些閉嘴吧,否則就另尋屋子去睡。”
謝大人立刻默默閉上嘴巴。
兩人相擁而眠,沉沉睡去。
何意醒時,身側已經沒有謝瀟瀾的身影了,從窗子穿透的光有些透亮刺眼,他立刻從床榻上爬起來,赤腳走到窗邊,微微打開一條縫隙,灌進冷風的同時也瞧見外面的景色。
下雪了。
這場大雪來的毫無預兆,但無疑是上天垂憐,瑞雪兆豐年,來年定是豐收年了。
“主子!”紅葉推門而進,見他那副模樣瞬間瞪大眼睛,“您快些關上窗子,怎的連襪子都沒穿,被老爺知道又要跟您置氣了!
何意閉眼嗅著初雪香,他得意笑道:“他已經去上朝了,你不說我不說,他哪里會知道?”
紅葉一愣,下意識看向身側的男人,原以為他會生氣,卻不想對方嘴角噙著笑,饒有興味地聽何意和他斗智斗勇。
她還欲說些什么,謝瀟瀾便示意她放下早餐出去。
聽到動靜的何意立刻問道:“南大人他們可也是用過早食才走的?今日是何飯菜?我有些想吃雞肉,還要裹上面粉炸的外酥里嫩,然后再蘸上醬料,很好吃——你怎的不說話,莫不是被我說的饞——”
他扭頭的瞬間就被謝瀟瀾帶進了懷里,修長的手臂隨著他的動作關上窗子,緊接著將何意帶起來放到床上。
何少爺瞬間心虛了,他輕咳一聲:“你怎的沒進宮?”
“最近逸南王從鄉野找了位道士,日日給他進獻丹藥,他無心朝政,再加上最近臨近年關,上完朝便放我們出宮了,他啊,急著過他的壽辰呢。”謝瀟瀾哼笑一聲,眼底卻浮起一片陰寒。
何意只顧著詫異,并未發現對方眼底的戾色,他問道:“他開始服用丹藥了?求什么?長生不老?”
“想來應該是,可見他亦是知曉自己時日不多,所以開始求仙拜佛了,若真這般想活命,就不該做那些傷天害理的事。”謝瀟瀾嘲諷著。
何意對這種丹藥有很不好的感官,大概是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凡是在某一時期開始服用丹藥的君主,都很快駕崩了。
像是追求長生不老的代價。
所以,屬于夜辛的時代,怕是也要就此止步了。
“可逸南王此舉實屬多此一舉,就算他不出手,那位也沒幾年可活,但我總覺得還另有隱情!焙我饩従忰久,“你覺得呢?”
謝瀟瀾譏諷一笑:“他啊,鬼心思多得很,不想離京罷了,如果年后離京,下次回京還不知是何時,若無召歸京會被直接當做叛黨拿下,他不敢,只能用這種迂回的法子!
“這逸南王心思倒是比夜霆淵要多,只是他二人并無關系,為何會這般親近?”何意更是不解。
以他對夜霆淵的了解,此人陰狠蠢笨,但身邊的幕僚卻是有聰慧之人,絕不可能看著他被利用。
謝瀟瀾沉吟片刻,突然問道:“你可記得之前曹勉曾說過,王家遭禍有諸多人摻和,此時我方明白,能勾結偽造文書的,唯有地位頗高且不被注意的!
“你的意思是,逸南王?”何意皺眉。
謝瀟瀾低低應了一聲,無妨,日后還有許多時日能和對方接觸,總有知道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這么少,急得我都要嗷嗷叫了~
第157章
圣上壽辰如期而至, 為表圣上仁慈和與官員關系和睦,這次特意請滿宮的朝臣都參加壽辰,為的就是自己的壽辰辦的熱鬧漂亮。
壽辰這日, 滿朝文武都為他送上賀禮,皆是昂貴珍稀, 夜辛看的合不攏嘴, 壽宴的氣氛便也跟著熱絡起來。
他端坐高臺, 身側只有皇后坐他右手位置, 這萬人之上的感覺, 他體驗的十分痛快, 且不愿就這樣匆匆送出去。
“老道恭祝圣上福壽延綿, 萬福齊天,老道為您送上的賀禮, 乃我此次新制出的丹藥,可保圣上壽與天齊!”老道士站在下方,將自己手中的錦盒呈上。
夜辛光是聽到這話不禁龍顏大悅,他立刻招招手,站在一旁隨侍的周福便識趣地下去接過錦盒, 然后恭敬呈給圣上。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一股濃郁的藥香從他的鼻腔進入,頓時好似覺得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他捻起一顆藥丸匆匆服下, 然后揚手大喊:“賞!”
“多謝圣上!”老道士豆眼微動,隱秘地看了一眼座位上的逸南王,然后退出了宴會。
在座的官員無一不覺得這丹藥有問題, 但如今的圣上叛逆且暴躁, 稍有不順便會立刻發怒, 若是擾了他吃丹藥打擾他長生不老, 怕是會被直接拉出去。
沒人敢冒這個險,連謝瀟瀾都不會這樣做。
謝瀟瀾更是直接笑道:“茅仙人這丹藥瞧著有效,圣上面色卻是比方才好了許多!
這拍馬屁的話說出來,朝臣們都有些愣,誰也沒想到向來懟天懟地的謝瀟瀾居然也能說出這種違心話,可見權勢當前,一斗米都值得彎腰。
圣上高興,直接將自己面前的主菜賜到謝瀟瀾桌面上,他笑道:“這道水菜很是有趣,放到你們桌上去!”
“圣上,微臣不要那道菜。”謝瀟瀾直接不要臉討要,“微臣要松鼠鱖魚!
夜辛:“……”你小子桌子上有還張口要是吧?
他擺擺手,周福立刻將那道菜給他端了去。
賜菜本就是宮廷內常見的,這不不僅僅是榮幸,還代表著此人頗得圣上歡心,常人是沒有資格得到賜菜的。
何意瞧著端來的松鼠鱖魚捂了捂臉,他是真不曾想到謝瀟瀾會張口要,凡是有眼睛的都能見到那份松鼠鱖魚謝瀟瀾一筷子都沒動,這份新的是給誰要的,不言而喻。
何意只覺得羞恥不已,臉頰都跟著發燙,讓他死吧!
用過膳食,緊接著就是后宮的娘娘們安排的舞曲,吃著點心喝著茶,還有免費的舞曲欣賞,何意瞬間就明白做圣上的好處了。
他忍不住感嘆:“你若是拼把大的,來日這萬里江山是不是都該換姓了?”
“……夫郎,這話真不敢隨便亂說!敝x大人都有些慌了,他夫郎狂野起來當真是什么話都敢說。
這念頭,他還真沒有過。
“玩笑罷了,我也不想你去那個位置上被人算計來算計去,回頭還要面對佳麗三千,我怕是要被謝大人拋諸腦后了。”何意哼笑一聲,眉眼卻始終彎彎,而后舉起茶杯和他碰了一下。
干杯。
何意瞧著那群舞女,突然察覺到不對,他碰碰謝瀟瀾:“這好像是之前西陵留下的那些哥兒?”
“到底還是皇后娘娘有一手,先前西陵太子只說將這些人留下,卻并未說留下做什么,想來便直接將他們安排進歌伎坊了,從這里出去的歌姬伶人,便是皇親國戚都不會隨意討要!
算是將這些人徹底困死在了京城里。
何意了然,這些人本就是被送來爭寵做妖妃的,若真把他們留在后宮,怕是無一日安生了。
夜辛的壽宴從白日一直到夜晚宮門落鎖才結束,這一日所有人都極其給面,不曾說過一句讓他覺得不順心的話,再加上他吃了丹藥,總覺得自己不日便要長生不老,心情都平和了許多。
當晚便一夜馭三女,直至力不從心,昏了過去。
圣上累到了,早朝自然就暫時不上了,再加上臨近年關,官員們做完事便往家中跑,這事就被當做茶余談資被津津樂道好久。
何意卻是被叫進宮給他把脈去了。
“何大夫,圣上身體如何?”皇后輕聲問道,話落便忍不住咳了幾聲。
何意微微拱手:“圣上身體強健,只是近日恰好累到了,并無大礙,只是茅仙人所制丹藥實乃大補,需有間隔服用,若是長期不間斷,怕是要虛不受補了!
謝瀟瀾明知丹藥之事會損害人體,但他卻從未說過不讓夜辛服用的話,可見其意思態度明確,何意自然也不會拆他的臺。
但他所說的,卻是能減緩夜辛性命透支。
皇后也不知信沒信,微微點頭后又是一陣悶咳聲,何意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想來請平安脈的太醫還未來,不如微臣先幫娘娘號脈?”
“你還要看顧圣上,怎好勞煩,待一會本宮回去再號脈也不遲,想來圣上醒來也不愿見人,本宮就先回了,等圣上傳召也不遲!被屎笳f完便轉身離開了。
何意盯著她的背影思索,這樣離開反而更讓他覺得奇怪。
請平安脈本就是常事,若非有病情瞞著,定然不會這般藏著掖著,他只不過提了一句,對方就一刻也不愿停留了。
他是在皇后身上嗅到了些藥香,只當她是照顧圣上所以沾染,但如今看來顯然不是。
何意看向周福:“周公公,稍后我會幫圣上書寫藥方,按著方子抓藥即可,飲食上一定要清淡些,還有一事是最要緊的,莫要圣上貪戀美色,如若不聽便想些法子嚇唬他吧!
周福瞬間會意,他感動不已:“如今除了幾位皇子王爺,怕也只有何大夫真心實意為圣上考慮了!
“只是盡醫者本分罷了。”何意微微點頭。
他將藥方寫好,交給周福便離開了。
出宮的路上他都在思考著周福的話,他當然是為圣上考慮,如今儲君地位不穩,夜楚淵繼位還有些困難,如果此時夜辛駕崩,再被有人心反咬一口,謝家怕是又要頭一個遭罪。
所以,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救治夜辛,免得謝家重蹈覆轍。
路上積雪未消盡,車夫將馬車駕駛的極慢,生怕傷著何意,卻也因此反倒是給黏人的臟東西制造了機會。
逸南王的馬車徑直擋住何意的馬車,逸南王的侍衛下馬站在馬車前喊道:“屬下逸南王侍衛,謝大人,我們王爺請您一聚!
這便是故意睜著眼睛說胡話了。
誰不知道京城官員最近無所事事,下朝便直接回家了,怎可能坐著馬車滿大街的晃悠?
何況,今日謝府進宮的,唯有他這個何大夫。
何意語氣清淡:“逸南王若是找我夫君,便遞帖子到府上,這般當街攔馬車,著實失禮了些!
“原來是謝正君,不知謝正君怎的是從宮中方向過來?可是圣上身子不適?”馬車駕駛到旁邊,逸南王的聲音離得很近。
何意很是反感,他冷笑:“圣上身子適與不適,逸南王該是最清楚的,那些丹藥當真能讓人長生不老,還是加快衰老,這些應該不需本正君再向王爺解釋!
逸南王陰柔的面部驟然變陰沉,語氣卻依舊帶著笑:“謝正君這番話,反倒是讓本王不明白了,本王只是投其所好罷了。”
“既然如此,話不投機半句多!焙我馍ひ艄训,“繼續駕車!”
車夫聽他的立刻繼續駕駛,但也不知逸南王是沒聽聞京中傳言還是覺得何意好欺負,竟是當街命令自家馬車撞過去。
不管是何意還是車夫都沒想到他會這樣,他被撞到馬車壁上,幸好冬日穿的厚,倒是沒覺得有多疼,但還是不免心臟狂跳。
車夫驚了一瞬,立刻駕駛馬車準備快速逃離,卻不想逸南王的馬車更是不要命的撞了過來,何意在車廂中被撞的亂碰,混亂間倒是真的磕疼了。
他咬牙呵斥:“這便是逸南王的處世之道嗎?如今可是漲見識了!”
“謝正君這般說,本王可是要傷心的,好歹本王也是誠心誠意要和謝家好好相處,只是謝大人不愿意,只能想些辦法了!币菽贤跽Z氣輕緩,若是不知的,還以為他在和老友敘舊。
何意倒是也想撞回去,但不管如何顯然都是他吃虧,可要他與這笑面虎好生說話,他也是做不到的。
天子腳下他都能做出這種事來,怕是當街帶走他也未必不會做。
“逸南王,有件事需得提醒你一聲,如果我今日出了什么事,我夫君片刻便能提刀殺到臚館。”何意盡量平穩著聲音,但他很忐忑,因為逸南王顯然不是會被輕易威脅到的人。
而且根據他目前的處境來看,夜楚淵一定還有很多事不曾告訴他,不然他不會這般大膽。
逸南王輕笑:“瞧謝正君說的,本王不過——”
“謝正君,逸南王,這是發生何事了?”京兆尹尹蠹鳴適時出現,臨近年關,他需時刻關注著京城的安全,瞧見這邊不對勁就趕緊帶隊過啦來了。
何意立刻說道:“尹大人,先前您曾說刺殺一事有了眉目,可是真的?”
尹蠹鳴目光在兩輛馬車打轉,最后點頭:“是,本官正欲前往謝府與謝大人知會一聲,謝正君不介意一同前往吧?”
“自是不會,勞煩大人了。”何意道完謝,徹底松了口氣。
馬車剛駕駛到謝府門前,就見小唐已經將另一輛馬車牽了出來,看到他們這馬車后立刻扭頭往院子里跑,邊跑邊喊。
片刻,謝瀟瀾匆匆趕出來,但他比小唐眼尖,看到了尹蠹鳴,也看到了馬車的裂痕,更看到了何意有些蒼白的臉。
他狠狠皺了皺眉,牽起何意,看向尹蠹鳴:“不知大人前來,有失遠迎!
“也是趕巧,來時路上瞧見逸南王在和謝正君說些什么!币鉴Q笑說,將何意在路上碰到逸南王的事告訴了謝瀟瀾。
他雖然只忠于大淵圣上,但他并不介意賣謝瀟瀾一個好,只希望他來日也能念著自己這一時的護送。
謝瀟瀾聞言笑了:“多謝尹大人!
這便是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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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尹蠹鳴就是過來賣個好, 簡單與謝瀟瀾聊了幾句之前刺殺的事便離開了。
待他一走,謝瀟瀾臉色驟變陰沉,他是知曉逸南王的心思在那個位置上, 卻不想對方竟是敢這樣明目張膽的當街欺負何意。
可見他和夜霆淵的關系也并未多好,否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碰了何意就是逼他發瘋?
馬車被碰損的嚴重, 可見逸南王當時就算沒有動殺心, 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何意, 相對應的, 自己自然也不會放過他。
房間內。
何意褪去衣衫伸著胳膊在肩膀后背上涂抹藥膏, 只是礙于姿勢問題, 后背上遲遲夠不到,他便準備攏起衣衫等謝瀟瀾過來。
只是他剛拽了拽衣裳, 一只溫熱的手便落在了后背,何意渾身一顫:“之淮?”
“是我。”
謝瀟瀾低低應了一聲,然后幫他涂抹藥膏,寬厚的掌心很好將藥膏全部推開,連不曾受傷的地方似乎都跟著熱了起來。
何意一時有些忐忑, 他輕咳一聲:“好了嗎?”
“嗯。”謝瀟瀾幫他套好里衣,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那雪白的里衣穿著, 依舊能瞧出對方身上的青痕。
他在生氣。
何意知道,也知道這股氣不是沖著他來,但他依舊有些心虛, 出門前謝瀟瀾曾特意叮囑他, 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倒是沒想到雪天路滑, 沒讓他摔跤,卻差點兒折損在逸南王手上。
“你別生氣,我以后見了他會躲著些走,此人太過瘋狂,誰知他日后還會做出什么事?”何意笑著向他保證,轉念安撫著,“再說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時候?咱們若是想收拾他,動動手指便能辦到!
謝瀟瀾當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只是平白無故讓何意遭受了這些,謝瀟瀾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
他捧著何意臉蛋捏了捏,剛欲笑著張口說些什么,目光便落在他額角無法挪開,何意下意識跟著摸了一下,竟覺得額頭有些破皮的刺痛感。
他心里一咯噔,心想,他就是再勸也勸不住了。
謝瀟瀾轉身拿起藥箱繼續給他擦藥,恨不得用藥膏將破皮的地方全都堵住才好,索性傷口不大,這一會早就不流血了。
“馬上過年,這陣子便在府上和娘一起置辦年貨!敝x瀟瀾盯著他,“夜逸一時不會離京,我會看著辦,這些你不用操心!
他神色不虞,何意自然不會在此時說那些勸說的話給他添堵。
他乖巧點頭:“我明白!
謝瀟瀾對他受傷之事耿耿于懷,甚至更加埋怨夜辛,但心中那些憤慨不平都被他很好掩飾,若非何意知曉,怕也是看不出的。
夜辛的壽辰大辦一次,按照他往常的性子,年節亦是要大辦的,只是他這次驟然傷身,覺得面上無光,短期內是不想見這些朝臣的,若非刻意壓著,怕是流言蜚語都要把他給壓死了。
也由此,謝瀟瀾能勉強過個好年。
謝母最是喜歡操勞家中大小事宜,主要還是眼看著謝瀟瀟一年年長大,需得教他操持,便是他日后無須親力親為,可該知曉之事也得知曉,總不能兩眼抓瞎。
謝瀟瀟對此亦是樂此不疲,先前他都是需要照顧的小孩兒,如今可算輪到他說什么便是什么了!
何意提過一嘴的話本和馭……艷點心要買,大哥想要的錦緞長靴要買,娘親的各式胭脂要買,小侄兒的吃喝玩樂穿更是要買!
“小貴君確定要這些?”饒是掌柜做生意多年,都不曾見過一次性買這些亂七八糟的。
謝瀟瀟剛挺起胸膛要說什么,旋即想到他老母親好在身側,下意識看了她一眼,見對方無甚反應,他瞬間理直氣壯:“是,就要這些,稍后我家府上會來人取!
“得嘞!”掌柜應了一聲,歡天喜地的去幫他歸整去了。
先是將京城內的糧油米面肉雜鋪都轉了個遍,不管謝瀟瀟買什么謝母都不曾說過一句話,然后便是互市,這次他挑的十分警惕,生怕那些外來人騙他銀子。
午后,他們二人回到謝府。
府中的前廳早就擺放了滿滿當當的東西,硬生生將前廳擠的無法站人。
謝瀟瀾輕嘖一聲:“你買這老些做什么?留著后年吃?”
“我覺得加上下人們,這些才將將過個年節呢,雞鴨魚肉哪是能缺的?我還聽你的,去互市給嫂嫂挑了好多海產,那大蝦鉗子都把我夾疼了!”謝小少爺理直氣壯的說著,絲毫沒覺得自己買的多。
其實按照他的想法,并沒有錯。
謝家本身人不多,但多的是朋友和下人,朋友還要帶自家的下人來,人數便瞬間漲了上去。
但,這絕不是他讓屠夫宰殺五頭豬的理由!
簡直說不過去!
謝母揚聲淡淡道:“將這些東西都放到地窖里,宋元,把今日的單子拿來!
謝瀟瀟一聽就知道,這是要和他掰扯著算算賬目了,豎起耳朵靜靜聽著。
“旁都不可不說,人吃五谷雜糧,米面糧油肉自然是不能缺,那我便與你說說這糕點,吃茶是要佐糕點,但你一家糕點買了五十斤不重樣,還買了五家,你且說與我聽聽,這是等著吃不下往誰的肚子里塞?”
光是這些糕點都夠謝母笑話他一年,哪里還用得著說什么五頭豬,三只羊,還有兩車山味的……
謝瀟瀟被訓斥,謝瀟瀾捻著糕點在一旁逗兒子哈哈大笑,左右呈現出十分明顯的狀態,顯得謝瀟瀟更悲催了。
謝瀟瀟:“……”
我好難過,我要像狼一樣嗷嗷叫了。
謝母仔細與他講著吃穿用度,因著他還從未管理過這些,自然是不能把握準這個度,于是謝母決定來年的東西采辦還要他來做。
何意幾乎可以預料到,謝家未來一年可能要把他喂胖幾十斤了。
越是臨近過年,京城越是熱鬧,何意是極其喜歡這里過年的,年味十足,不是連鞭炮都不能放的前世,也不是闔家歡樂唯他一人瑟縮角落的孤寂。
謝家年年對聯都是由謝瀟瀾親自寫,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早在二十八的時候就已經寫了對聯,掛在了謝府的大門上,兩顆紅艷艷的燈籠也高高掛著,到處都漫著喜氣洋洋的氣氛。
南靈微幾人照舊二十九時到了謝府,互市收攤之后,回南天帶著他的十八位兄弟姐妹也回府上休息,幸好已經換成了五進出的大宅院,今年是不用再擠著了。
不僅不用擠著,都能玩抓瞎子了。
滿院子雞飛狗跳,偶爾還夾雜著幾句驚天地泣鬼神的大笑聲,住他們一墻之隔的官員都有些受不了了,隔壁安靜這么多年,驟然熱鬧起來,誰受得了?
謝瀟瀾一邊看著他們玩樂,一邊時不時盯著院墻,就在他準備轉身回屋時,突然從房頂落下三道人影。
原本還在院子內玩樂的眾人瞬間警惕抽出腰間藏起的軟刀,在看到是自己人后才默默收了回去。
蘇合急得直跺腳:“我都看到了!你們對自己人動刀!來切磋切磋切磋!”
“好啊!來就來,誰怕你!”
“誰怕你。】茨氵@一臉衰樣,注定無氣運,我定贏你!”
“我呸!張口就咒老子!看劍!”
…
兩人就打了起來。
蘇合嘴賤,但凡他刻意惹對方,十個字里絕對有九個字是對方不愛聽的,說白了就是嘮那種挨打都不會有人攔的嗑。
該他!
“交代你們的事辦的如何了?”謝瀟瀾說道。
白洛邑這才將目光收回,嚴肅道:“已經聽主子吩咐,將那些東西都準備好了!
“絕對夠那老東西刺激!瘪酉逍χ恿艘痪。
謝瀟瀾拍拍他們肩膀,很是欣慰:“做的好,我早說過逢年過節不用拘禮,只是辛苦你們回頭還要看著時間送去,和他們一起鬧會吧。”
“屬下——我就不去了!卑茁逡啬樕y看,讓他和那群人玩老鷹捉小雞……?
別太荒謬。
謝瀟瀾挑眉:“蘇合快被老鷹抓到了。”
緊接著,白洛邑就快步竄了過去,覃子襄哈哈大笑也加入了游戲里。
謝卿卿受不得冷風,何意把他交給乳母便出來了,他碰碰謝瀟瀾:“你交代他們做什么壞事了?”
“回頭你就知道了!敝x瀟瀾神秘感十足,堅決不會在事情發生之前告訴他。
“還學會賣關子了!焙我夂咝,目光落在嘰嘰喳喳的院子里,出乎意料的,他從沒有一刻覺得厭煩,反而覺得心里踏實很多。
他抬起手臂撐著欄桿,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他不覺得自己漸漸老去,因為他的心還對生活充滿熱忱,但他也不覺得自己還年輕,因為他如今擁有的東西,別人可能要歷經十數年。
“謝瀟瀾!彼p輕喊了一聲。
“何事?”那人應他。
何意翹著唇角搖搖頭,眼皮慵懶地半垂著,彼時恰逢多日陰天轉晴,陽光洋洋灑灑落在他身上,還有些微弱的光濺進他眼睛里。
不疼,就是刺刺的。
何意又眨了眨眼,他道:“初見你時,我就覺得你和那些文弱書生不同,如今一路走來,果真如此!
謝瀟瀾便也跟著笑:“我從不是文弱書生。”
“所以你到底要小白做什么了?”何意突然問道。
差點被哄到的謝大人無奈搖頭:“不是不在意?還煞有其事的沒有繼續問,這會子倒是學會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了!
“少管我!焙紊贍斴p嘖一聲,覺得他有些麻煩。
只是何意很快就知道了,謝瀟瀾做的事情有多損。
作者有話要說:
謝某:“欲知后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159章
“這是誰干的!”
大年初一, 天微微亮。
逸南王府內便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聲,那聲音過于憤怒和驚慌,反倒是讓那些不原本不準備理會的人, 都動了看好戲的心思,紛紛出了門。
他們剛走出門, 就在凜冽的寒風中嗅到了血腥味, 再仔細一看, 就見逸南王府門前的地上擺滿了血淋呼啦的看不出樣貌的尸體, 連原本朱紅的大門上, 也滿是暗紅色的血跡。
這簡直稱得上鬼故事了。
怪不得逸南王會這樣崩潰。
“這是什么尸骨?瞧著像是動物的!
“肯定是動物的, 這要是人的尸體……哎呀我可看都不敢看了!”
“可見這是平時造孽太多, 大過年便遇到這般晦氣事!當真是令人氣憤,還瞧什么瞧, 趕緊把門關上,不許那股子晦氣進府上!”
…
聽到這聲提醒,其他府哪里還敢繼續看熱鬧,趕緊跑回府上把大門關上了,這要是被過了晦氣, 誰知道要發生什么倒霉事?
這種事情當前,誰還在意夜逸是不是王爺,若他倒霉些, 被那些臟東西纏上,能活過幾時都不知呢!
夜逸深吸幾口氣,那張陰柔的臉上再無法保持平靜, 他顫抖著手指著面前的污遭:“來人!來人!快把這些臟東西都給清理了!還不快!”
他的朱門可是回京之前特意打造, 只等著那些官員帶著禮品上門拜訪時給他們炫耀的, 可哪知道, 就一夜之間全都被人毀了!
盡管他知道這些都是牲畜尸體,可站在尸堆里,他還是不免覺得惡寒,他這一輩子不喜美色,唯在吃食上有些挑揀,只喜歡吃些腥臊有味的牲畜,這人分明是知道的!
別讓他知道到底是誰敢在他府門前放肆,他一定要殺了對方!
逸南王府發生這樣的事,片刻的功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人們向來講究因果循環,都能看出那些尸骨是各種各樣牲畜的,便猜著肯定是那些牲畜忍無可忍來尋仇了。
“哈哈哈你們是沒見到他的表情,恨不得要吃人!”
南靈微和翟子橋勾肩搭背,兩人扯著脖子就開始狂笑,南靈微笑的沒力氣:“他估計要把這一輩子得罪過的人想個遍了!”
“可真說起來,其實很好猜,能這樣大膽的,滿京城也就這一位!崩铤Q嘴角噙著笑,顯然也是被南靈微他們浮夸的表情逗笑了。
謝瀟瀾挑眉:“那又如何,無憑無據之事,他就是鬧破天也不會有人理他!
“老大,這種事以后交給我去做啊!”蝎尾湊到他面前,十分賣力的推銷著自己,“我可是能操控蝎寶寶的,那些毒物我都可以!”
他不知從哪學得了撒嬌扮可愛的本事,對著謝瀟瀾都眨起眼睛了。
謝瀟瀾表情有點咸,但他卻突然想到一件事,問道:“你的毒蝎,冬日也能存活?”
他還從未聽說過……
蝎尾像是被突然踩到尾巴的貓似的,瞬間變了臉色,如喪考妣道:“我的蝎寶寶已經去冬眠了,我把他放到了小屋里暖著,不過老大你提醒我了,冬天我什么毒物都操縱不了!”
謝瀟瀾瞬間放心,這真是個悲傷的消息。
“哎!金大夫來了,江江你就幫我看看我的蝎寶寶吧?”蝎尾不敢纏著何意當獸醫,卻是敢纏著金四江的,他瞬間湊上去,“拜托你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金四江輕嘖一聲,頓時推開他:“你的毒蝎算什么人?”
蝎尾氣鼓鼓,到底還是覺得理虧,便沒有再繼續糾纏了,反正等他的蝎寶寶好了,他要這些人好看!
金四江全然不理會他那半真不假的威脅,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愣著出神,偶爾還要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臉。
謝瀟瀾琢磨出點不對勁,他側頭看去:“夫郎先前同我說,孔大夫能幫你祛除臉上的疤痕,你是如何想的?”
“這些并非是壞事,何況我其實有些記不得先前的樣子了!币膊皇呛芟胗浀。
從前的臉只會讓他記起從前的事,可這副模樣也像是一直在提醒他過去發生的事。
何況,他不確定灼華能不能認出他這副鬼樣子。
謝瀟瀾挑眉,似是理解了他的糾結,便未再多說什么,旁人說這些于他而言只是徒增煩惱,該如何做唯有他心中有數。
謝府今年年節花銷龐大,光是采購的吃食就已然出去百兩銀子,遑論是府上這些人還要穿新衣新鞋,連下人們的份都要做著,以及打賞的銀子,紅包銀,不計其數。
粗略算來,謝瀟瀟置辦的倒是沒有錯處了。
吃過午食,穿著新衣的人便各自散去了,只想著外出打發時間,待晚些時候直接去燈會集市上碰面。
何意有些畏寒,如今是能少出門就少出,將他們連帶謝瀟瀾都送走便在府上和謝卿卿玩了。
奶娃娃小手小腳小奶音,能讓他不知疲憊地玩上一日呢。
人群剛走沒多久,何意就好似聽到外面有些動靜,片刻后紅葉急匆匆進來稟報:“逸南王吵著要見老爺!
“怕是來興師問罪的!焙我庑π,“他倒是會挑揀時間,之淮他們剛走,他就來了。”
紅葉有些著急:“他還帶著幾個孔武有力的侍衛,奴婢去把老爺叫回來,若是傷著您和小主子可如何是好?”
何意輕笑,輕輕碰了碰謝卿卿的臉蛋,輕聲說給他聽:“謀殺朝廷命官是死罪,他不敢,你在這里看著卿卿,我去前廳見他!
縱使逸南王再如何狂妄,也不敢無憑無據地仗勢欺人,他今日氣勢洶洶沖進謝府,怕是片刻就能再次被傳的人盡皆知。
何意突然有些不懂,此人到底是真蠢還是被氣狠了。
他到前廳時,就見逸南王面色動怒,顯然是還在氣頭上,何意輕笑:“王爺這是發生何事了?私闖謝府,怕是圣上都不能向著王爺。”
“你?”逸南王瞇了瞇眼,“謝瀟瀾如今竟還做起縮頭烏龜了?還不快讓他出來見本王!”
“王爺挑的好時辰,我夫君前腳剛和三兩友人外出,若王爺有事不妨說出來,待夫君回來,我自會告知。”何意緩聲說著,在謝府的地盤,只要逸南王動手,那他就是等著死。
因此何意很淡定,很坦然。
甚至還害怕對方會害怕不敢出手。
逸南王死死盯著他,那眼神恨不得將何意千刀萬剮,他一拍桌子冷笑道:“你也就眼下能說些似是而非之言,本王懶得與你多說,謝瀟瀾在今日找本王不痛快,本王便也讓他不痛快!”
他說罷扭頭看向身后的幾個侍衛,語氣森然道:“去,把謝家翻個底朝天,都要把謝瀟瀾給本王找出來!至于眼前這位,立刻給我把他綁起來!”
“王爺若是不怕惹事上身,盡管去做。”何意神色淡淡,漫不經心地將桌面上的灰塵吹掉,甚至還十分愜意地往椅背上靠了靠。
逸南王被灰塵嗆了兩聲,他抬手揮了揮了,冷笑道:“本王有什么不敢,你少在這里故作姿態,待本王將你捉走,便只能看著謝瀟瀾如何求本王——”
話未說完他便突然覺得嗓子有些疼,他下意識想伸手去摸脖頸,卻發現自己的手根本動不了!
逸南王眼珠子費勁骨碌碌轉到何意臉上,見對方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這才想起來,眼前這人是一位大夫,而大夫最是能殺人于無形。
他不知道何意到底對他做了什么,但想來是方才的灰塵有毒。
何意微笑:“王爺屢次三番趁我夫君不在時欺負弱小,也就是我,只是不知如今你為魚肉,我為刀俎的情形,王爺可習慣?”
幾位孔武有力的侍衛本就是他來京城后才買的,哪里見過這種場面,當即就被嚇到了,握著手里的棍棒驚慌往后退了幾步。
何意低低嘆了口氣,幽幽道:“王爺身邊之人原也是貪生怕死之輩,竟要丟下您獨自離去,這些人自是也不必留了。”
侍衛們瞬間頓住腳步,一時不知該如何做。
何意擺擺手:“快,把你們王爺帶走吧,豎著進府,橫著出,好端端的拜這個年做什么?”
幾位侍衛不敢多耽擱,趕緊扶著逸南王把他帶走了。
就在何意眼看著他們馬上離開謝府時,那些人又突然停下腳步,然后步步后退,何意一顆心瞬間吊在嗓子眼,他下意識往前追了兩步,就看見了從外面進來謝瀟瀾等人。
謝瀟瀾三兩步邁到何意面前,扶著他肩膀上下打量著,神情緊張:“有沒有傷到?他有沒有動手?”
“沒有,我給他下藥了!焙我饣炭謸u頭,眨巴著眼睛盯著他,顯然有些后怕的情緒。
謝瀟瀾這才松了口氣將他拽進懷中安撫著,片刻后,他扭頭看向已經沒有知覺只能被人架著的逸南王,語氣是前所未有的陰狠:“看樣子王爺是不想好好過這個年,但本官不行,待出了正月,再與王爺好好清算!”
白洛邑幾人稍稍讓出空隙,侍衛們立刻帶著逸南王離開了,等他們回府后便提出了要離開的事,畢竟這些侍衛可不曾見過敢和王爺對著干的,若是他們被記著,怕是腦袋都要保不住。
“我瞧他是瘋的不輕,居然敢當街闖進謝府,若非旁邊肖國公府去報信,怕是真會被他翻動靜。”覃子襄頗有些嫌棄逸南王,語氣也有點咸。
蘇合瞪著一雙死氣沉沉地眸子,哼笑:“總要讓他知道厲害!”
謝瀟瀾抿緊唇瓣,他不能再容忍這些人了,待過完這個年。
作者有話要說:
第160章
今年冬只下了三兩場大雪, 年初后除了零星飄幾片雪花,便再沒有降雪,好似嚴冬就這般悄無聲息地過去一般。
但這注定是個冗長的冬季, 有些賬總歸是要好好清算。
初七上朝時,謝瀟瀾就結結實實給逸南王參了一本, 他本就是文官出身, 腦子靈活, 邏輯思維簡直無敵, 三兩句就把逸南王繞進了他的陷阱里。
“王爺口口聲聲說不曾欺負我夫郎, 那他又為何要對你下藥?總不能是我夫郎逼迫你帶著孔武有力的侍衛上謝府鬧事, 又逼迫你威脅他?”謝瀟瀾擲地有聲, “逸南王先前當街用強力撞擊我謝府馬車,難不成也是我夫郎逼你所為?”
夜逸咬牙:“謝大人, 說話可要講證據!”
“證據?那日街道百姓哪個不是人證?逸南王到底是何居心?我夫郎進宮為圣上治病,出了宮好端端就被你找麻煩,到底是對我謝家不滿,還是對圣上不滿!”謝瀟瀾越說越大聲,直直說到了所有人心中。
逸南王也曾是先圣屬意的太子人選, 只是不知他為何沒有成為圣上,想來還是夜辛技高一籌。
但這番話,任誰聽著都不舒服。
這樣一頂帽子扣在腦袋上, 夜逸就算和當今圣上是胞弟也吃不消,古往今來,都是先君臣, 如果夜辛信了這些話, 他就是有十顆腦袋都不夠砍的!
逸南王當即指著他鼻子大罵:“放屁!你這般伶牙俐齒, 無中生有, 無非就是看不慣本王,少在這里胡攪蠻纏!本王還要問你,那些尸體是不是你丟到我府上的?”
“逸南王是喝了酒上朝嗎?”謝瀟瀾哼笑一聲,占了身高的優勢,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對那些感興趣的,分明就是王爺你吧?”
當然是他!
否則他又怎會這么激動?
尋常吃牲畜那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但逸南王不同,他只喜歡吃肉身的一小部分,被他稱為最美味的地方,其他的則是棄如敝履。
這種為了口腹之欲瘋狂的宰殺的行為,被說是虐殺都不為過,自然會被其他官員所不滿。
夜逸被他堵的無話可說,他不得不承認,面對謝瀟瀾,他確實有些掉以輕心了。
因為眼前這人,實在是會挑撥離間,邀買人心。
夜辛聽了一耳朵的爭吵,興致不是很高,但他也有些糾結,一方面逸南王尋來的仙人確實能干,讓他吃的丹藥確實增強了他的體力,但另一方面,在他昏厥時,何意那番剖白言辭也很讓他感動。
這些情緒出現在帝王身上其實是很致命的,因為這代表著他會做出不那么正確的選擇。
比如此時。
盡管夜辛已經知道那些事都是逸南王所為,但為了不讓那仙人跟著他離開,他只能搪塞謝瀟瀾,他揮揮手道:“本就是小打小鬧,謝愛卿莫要太過放在心上,待回頭朕自會表達對何大夫的慰問,此事便如此吧!
這是要搪塞他的意思。
謝瀟瀾面不改色,微笑點頭:“既如此,那慰問禮,王爺也準備一份吧?總不能擅闖謝府卻沒有任何表示?”
“哼!謝大人早這般說不就好了?”逸南王得意不已,他就知道,自己好歹留著天家血統,和他又是一母同胞,怎么可能會為著一個外人罰他?
只是若非情勢所逼,連那一點的慰問禮他都不想準備。
謝瀟瀾便不再多言,眼眸微垂,眼睫毛遮擋住眼底的情緒,無人知曉,他心中的計劃被他暗暗提了進程,他不能,也不想就這樣吃這個啞巴虧。
什么狗屁慰問品,真當他稀罕不成?
退朝后,謝瀟瀾便不急不緩地往自己的朝房走,身后腳步聲由遠及近,他連頭都沒扭,連個眼神都欠奉,立刻走快了幾步拉長距離。
逸南王咬牙追上去,笑道:“謝大人如今氣也不值當,我本天家血統,你不會真以為他會向著你?”
“有時間說這些,不如想想過幾日離京之事,就算圣上再如何向著你,也不會允許有人試圖動他的皇位,你若拖著遲遲不離京,你猜他會如何做?”謝瀟瀾半垂著眼皮,輕蔑一笑。
這根本不用回答。
逸南王當然知道他會怎么做,無非就是想盡辦法找理由借口讓他離開罷了,但他此次可不是那么好說話的。
于是,當晚逸南王就提出辭行,他找的理由亦是冠冕堂皇,說通俗易懂些便是,怕自己那鳥不拉屎地地方會有人反了天,急著去坐鎮。
都是狗屁。
對于他的識趣,夜辛很是欣慰,畢竟不用他親自提及傷到兄弟情分,但緊接著他的茅仙人也要跟著離開。
這可不行!
夜辛極力阻止,但茅仙人說什么都要跟著逸南王一起離開,這當然不是他想看到的,無奈,他只能將逸南王留下,但心里卻也升起點不舒服來。
外官留京不是前所未有之事,但先前的例子都是“官”,逸南王說到底是有血統的王爺,還要比當今圣上年輕些,身子骨瞧著也好,如此驟然留在京城,反倒是讓官員們有些看不懂了。
何意卻對他這般作死的樣子表示接受良好,他哼笑:“我早便提醒了周福,讓他告訴那位,藥不能亂吃,可看樣子對方似乎并沒有聽的打算,但也不算壞事!
說到最后一句,何意下意識看向謝瀟瀾,他倒是多少能明白一些對方的意圖,他是不會背叛太子和夜楚淵,卻也不會讓夜辛太好過。
如今逸南王不離京,反而喂夜辛吃丹藥的事,在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在幫他們做事了。
謝瀟瀾挑眉:“你這般為自己的郎君扣帽子,仔細你的皮。”
“天地良心,這便是扣帽子了?”何意輕笑,“點到為止,他如今的行事做派我雖然不喜,當然先前的做派也不喜,但他確實沒幾年可活,逸南王如果努努力,說不定真能送他走!
這是必然,大概也是意料中事。
想到今日朝堂上夜辛那般費力維護對方,謝瀟瀾神色也有些不好看,他微微點頭:“只是,夜逸和夜霆淵,都要防著。”
“自然!焙我恻c頭,手掌微微一伸便抓住了一支撥浪鼓,他輕輕晃了晃,撥浪鼓瞬間發出聲響。
大概是還有些良知的緣故,這兩位“惡人”每每討論起這些事,總會避著謝卿卿,生怕他小小年紀就耳濡目染不學好。
全然忘記,孩子連話都不會說,牙都沒長齊,大概是聽不懂那些污遭話的?
何意若有所思:“那藺小姐的事,如何處理?”
他們都看得分明,金四江對藺灼華很在意,不管是余情未了還是有當初的情分在,他顯然都不會拋下對方。
可去避暑山莊是一年一度之事,如今剛過年節,想來是找不到合適的借口過去。
謝瀟瀾撐著下巴思慮了片刻,驟然笑了:“避暑山莊和皇陵也有數年未修葺了,想來也會有些破損之處,該是讓戶部上報了!
何意先是一頓,而后笑了起來:“太子殿下如果知道,大概會很無奈。”
“總得有辦法!
何況,也不會真的有人去查探,再者,他們之前也不是沒有在避暑山莊住,那里確實透著一股霉味,雖然被香薰遮蓋了,但何意的鼻子很靈敏。
第二日,避暑山莊和皇陵需要修葺之事,便在上朝時,經由太子的口,說給圣上聽了。
旁的都無傷大雅,但皇陵可是他百年后要去的地方,自然要修整的越華麗越好,如果有破損,那豈不是在打他的臉?
銀子本就歸戶部管,修葺這種事自然不用太子親自到場,圣上便將此事交由南靈微與翟子橋去做,由他們二人去當監工,務必要將避暑山莊和皇陵修葺一新。
這些年他們都在暗中培養自己的勢力,兩人帶著御用工程隊剛出城門,就和一人匯合在一起。
幾人都未說話,便再次匆匆趕路了。
“你們倒真是大膽,若是想讓藺小姐回來,我只需知會母后一聲便是,非要弄這般陣仗。”太子有些無奈,“可惜先前我并未見到藺小姐!
謝瀟瀾盯著他看了半晌,最后琢磨出點不對勁來,他問道:“可是有喜事?”
“這都被你瞧出來了?”太子臉上的笑意瞬間擴大,他輕咳一聲,面上還帶著薄紅,“綾梔有身孕了,還未滿三月,不準備說來著,倒是被你們看出來了。”
何意抿了抿唇,臉上的笑都成花兒了,誰還瞧不出有喜事?
他笑道:“這倒是好事,恭喜了,如今也算是輪到我們給你們送賀禮了!
這兩年里,謝家收賀禮著實收了不少,每一筆都記在賬本上,只等著來日將同等的情分換回去。
被他這般打趣,太子臉上的笑意更深,笑后便帶了些憂心,他蹙眉問道:“皇叔那里……”
“那丹藥有問題。”何意直言不諱,“那些丹藥都是極補之物糅雜而成,確實有強身健體之效,但用在圣上身上只會加快他的衰老,這丹藥我先前就提醒過他,但顯然無用!
長生不老的仙丹哪里是隨便什么所謂的仙人便能制出來的,真把自己當茅山道士嗎?那也該是捉鬼有術才對。
提起這些,太子雖然有些不適,但也都能理解,因此并無太多感慨,畢竟身處帝王家,哪里有那些快意恩仇,無非都是為著利益罷了,幸運的是,他還有有幾分良知。
“那還有多久?”
何意抿唇:“三兩年都多,如果逸南王的丹藥服用過量,怕也就是今年了!
謝瀟瀾斂眉,那便再等等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何意掐指一算:“他沒得活了,逸南王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