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在他要推門出去的時候,他聽到有人走進了廁所。
聽腳步聲至少是兩個人。并且一個人朝隔間這邊走來,顯然是查看這邊是否有人。
鐘澤忙雙手伸開,撐住廁所的隔板,雙腳則踩在了便池的防濺擋板上,努力保持平衡。
巡視的腳步走了一圈,離開了。
鐘澤輕輕讓雙腳重新落地,這時就聽陳老師在小便池附近響起,“郎醫生,你未免太膽大妄為了!鐘澤不管怎么說也是候選人。你們居然敢清除他的記憶。”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是校醫的聲音。
“別裝傻,我把鐘澤關進了禁閉室的時候,他還好好的,結果今天早晨,他不僅被放了出來,還失去了記憶,這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
“你問我,我問誰。”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總是以各種借口將關進禁閉室的學生,私自帶去校醫室逃避懲罰。我以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這次你太過分了,你竟然清除了鐘澤的記憶,你究竟在做什么?你竟然用候選人們做‘試驗’?”
“別亂說,我可做不到清除他的記憶,是他自己發病失去了記憶。再說了,他的記憶清除了,人老實多了,也好管理了,這對你這個生活老師也有好處吧。否則真叫他跑了,羅先生降罪下來,咱們都吃不了兜著走。好了,我要撒尿了,不要再盯著我了。有什么事對導師和校長抱怨吧。”
“發病?什么病?會傳染嗎?這些沒搞清楚,你叫我算了?不可能。”陳老師的聲音充滿了懷疑,“你們到底在隱瞞什么?”
“你不覺得你的問題太多了嗎?我真的很難想象,像你這樣愛問問題的人,是怎么被挑選出來成為生活老師的。”
“哈?你應該明白吧,我們只是分工不同,并不是隸屬關系,我們都只聽羅先生的命令。如果被我發現你們竄通起來搞小動作,我不會包庇你們的。等羅先生來了,我要把我看到的所有疑點都上報。”
郎醫生發出一陣無奈的嘆氣,“你真的想知道?好吧,我相信你聽完后,一定會后悔多嘴打聽這件事。”
“說出來聽聽。”陳老師的聲音自信。
“鐘澤這小子用從廚房偷來的勺子打傷你之后,你不是把他關進禁閉室了么,結果他在禁閉室里自殘,拿頭咣咣撞墻,我只得向校長借鑰匙,把他帶出來醫治,結果他打傷了我,搶了鑰匙,逃了出去,并且進入了后山的廟里。
那還得了,我和校長快嚇死了,只得操縱那個平時負責搬貨的機器人進到廟里,把他拖了出來,好不容易才弄到山下。結果那破機器人本來就不頂用,這回干脆冒火星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什么?他進了后山的……廟?”
“是的。救出來那會,他已經神志不清了,還發高燒,滿嘴胡話。我把他送回宿舍,聽天由命了。說真的,我已經做好了他救不回來的準備。”
“你怎么不把他搬到校醫室救一救?我知道了,你害怕他死在你那兒。”
“你這話說得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不是不救他,是他根本就沒救了,沒必要浪費時間。你不用這么看我,我是醫生,我比你專業。果然,天亮時,我一看,他沒氣了。不過,萬幸啊,他又活了,真是佩服這小子的生命力。”
“可是他失憶了。”
“失憶也不耽誤他做候選人吧。再說了,失憶可能只是人體的自保機制在起作用,哪天身體覺得沒危險了,就想起來了。”
“你們是怎么回事?怎么能讓他逃掉,還進入了后山?!”陳老師咬牙切齒,“這是你們的失職!你怎么能被他制服?被偷走鑰匙?”
“嘿,咱倆半斤八兩,你不也被他偷襲了么。另外別忘了,按照規定任何人在選拔日之前都不許離開營地。可你呢,借著受傷了,鬧情緒要下山包扎,其實是去鎮子上花天酒地了吧。”
“……這!”
“哎呀,別緊張,校長違規準假,他也有責任,但這件事要是被羅先生知道,咱們誰也跑不了。所以,噓——”
長久的沉默了,是陳老師憤怒的聲音,“我勸你們以后都提起一百分的警惕,別叫這樣的事情再發生!”接著是摔門的聲音,顯然是陳老師離開了。
哼小曲和撒尿聲相伴響起,之后是洗手聲,終于校醫的腳步聲也漸漸遠去了。
鐘澤偷偷打開隔間的門,腦袋向外探,沒看到任何人,才走出了隔間。
等他洗手的時候,他下意識的看向了鏡子,終于見到了他的長相。
說實話,他對鏡子里映照出的好看的臉并不意外,畢竟丁楹和其他人長得都不錯,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擁有相同水平的長相。
事實也是如此,他的五官端正,眉目精致,只不過眉毛蹙著,看起來心事重重。
他沒辦法不陰郁,他有一肚子的疑問都解決,按照校醫的說法,是他在后山的廟里看到了恐怕的景象,然后被嚇得失憶了。
他看到了什么?
為了更仔細的觀察自己的容貌,他把劉海撩了起來,然后一眼就發現右眉上方的位置有一塊燙傷,很像是煙頭燙出來的。
疤痕在這個位置,毫無疑問是別人把煙頭摁在他額頭上燙出來的。
且疤痕是有些年頭的陳舊傷,考慮到自己現在也就二十出頭,被留下煙疤的時候也個少年。
是誰干的?
“難道是我爸?”
突然,廁所的門被推開,繃著臉的陳老師出現在門外,嚇了鐘澤一跳。
陳老師冷冰冰的質問:“你什么時候進入的廁所?”他說著,眼神瞄向通風管,“對了,忘記告訴你,通風管已經被處理了,你沒法再爬進去了。”
“我為什么要鉆通風管?”鐘澤裝作聽不懂的樣子。很明顯,他嘗試過通過通風管道逃走。
“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才來。”
“你來做什么?”
“撒尿還有看看我到底長什么樣。”鐘澤把劉海放下來,但這一幕在陳老師看來卻是在打理頭發,無異于在臭美。
“嘚瑟什么,你瞧瞧這里的人有長得差的嗎?你也沒有很突出。你被選中的概率只有五十分之一,不,加上別的基地的,你只有百分之一,不,或許百分之一都沒有,今年或許又要流選了。”
“鑒于我失憶了,您能稍微為我解釋一下你在說什么嗎?選什么?”雖然和丁楹的說法一致,他想要更多的信息。
陳老師深吸一口氣,最終選擇了履行職責,但語氣頗為不耐煩,“你是候選人之一,下個月,神的伴侶將從你們中間誕生。除了你們外,在別的地方,還有其他候選人一同參加選拔。不過,選拔不一定有結果,上一屆就沒有人被選中。”
“伴侶?雖然我失憶了,但是我心底的常識告訴我,一般都是選美女給神,可我是男的。”鐘澤插科打諢。
“有什么問題嗎?你怎么敢定義神的偏好?!”
神沒有,但人肯定有。難道這狗屁教主是個同性戀?“那么,我們崇拜的是哪一位神呢?”
“閉嘴!神是不可以定義的,神是不可知的,渺小如我們怎么敢妄圖知曉他的名字。你再多說一句不尊敬的話,我一定再把你扔進禁閉室。”陳老師激動的嚷嚷。
“好的,好的,別激動,我就是問問。”鐘澤撇撇嘴,“那我問關于我自己的問題總可以吧。我是怎么到這里來的?”
“你自己申請的,然后經過嚴格的面試,你才獲得了來到這里的資格。”陳老師憤怒的說,“沒想到你居然想中途退出,你霸占了一個名額,讓另一個一心想要服侍神的義人失去了資格。你浪費這樣的機會,卻毫無愧疚。這是絕對無法容忍的。”
鐘澤試探著問:“我能申請見一下我的父母嗎?”
“沒可能,在選拔結束前,你們別想見任何人。還有告訴你,你能來到這里也是神的安排,你的名字已經在名冊上了,上面也審核過了。你既然被敲定了,就老實接受選拔吧!”陳老師上下打量鐘澤,眼神中充滿了懷疑。“你是不是又在醞釀著什么壞主意?”目光落在鐘澤的腰間。“你是不是藏了什么在身上?”
“當然沒有。”鐘澤說。“我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陳老師跟隨鐘澤來到走廊,盯著前方鐘澤,越看越恨。別人都知道對他這個生活老師表示表示,希望他照顧一二,而這個鐘澤呢,不管如何暗示明示,連根毛都沒送過。
嘿,他還真就不信邪了,非得把鐘澤這刺頭整服了不可。
鐘澤優哉游哉的走著,忽然就聽陳老師大聲喊:“都誰在宿舍呢,趕緊出來,他藏了東西。”
立即就有十幾個年輕人陸續從各個房間走了出來,此時陳老師一聲令下,“給我搜鐘澤的身。”
“什么?”鐘澤意識到陳老師根本沒放棄對他搜身的想法。
這些人突然間都像僵尸一般的圍了上來,向他伸出了手。
“你們做什么,快放開我!”鐘澤后退,還不能等他大腦思考出該怎么應對,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直接擒住了一人手臂,反向扣碗,在此人嗷嗷叫的時候,一抬腳就踹翻了一個。
誒?我還會擒拿技?
鐘澤回過神來,放開了手里擒住的人,又往后退了一步,“我說大家和睦相處不好嗎?”
“你,你好大的膽子,你敢偽造簡歷!鐘澤,你在簡歷上可沒說你會格斗術!”
“可能是失憶的同時覺醒了某種天賦,只是我的本能在保護我自己。”鐘澤說著,迅速的揮出一拳打在了另一個躍躍欲試接近他的人的臉上,然后一邊嘴里說著:“我真不故意的。”一邊把自己身邊的人都擊退了。
霎時,再沒人敢接近他了,周圍出現了一圈無人區域。
就在形勢大好的時候,突然間,鐘澤只覺一陣眩暈,緊接著他像掉進了一個深淵。他被黑暗裹挾,無法動彈,他看到周圍出現了密密麻麻紅色的網……
這些鮮紅網如同血管一般,被一把刀被割破,流出的血匯成了一個鮮紅的水流……然后,令鐘澤以為自己發瘋的場景出現了,這些血水進入了一個大托盤,轉眼凝固成了一血塊。
一雙手將大血塊切成均勻的小塊,放入了鍋中,鐘澤甚至能看到蒸騰的白色水氣。
“這是什么?”鐘澤喃喃自語。
那雙手再次舞動,切碎了百葉,爆炒了底料,放入血塊,還不忘勾芡,鐘澤甚至能聞到直沖鼻腔的辣味,這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毛血旺。
一雙筷子夾起了一塊紅棕色的血塊遞向了他。
“滾開,我不吃!”鐘澤拼命掙扎,隨著他一陣頭痛,眼前的景象消失了。
他發現他站在原地,周圍的人離他更遠了,看來發瘋的威懾力比拳頭更管用。
“鐘澤,你不要耍花樣,你裝瘋賣傻是不管用的!”陳老師的語氣并不自信,顯然剛才鐘澤靈魂出竅般的模樣不像是假的。
鐘澤也莫名其妙,難道真是太餓了,居然產生了跟飯菜相關的幻覺。
但問題是他根本不想吃毛血旺。
這時,有兩個安保人員朝這邊快步走來,指著鐘澤說,“你,舉起手來。”
鐘澤氣不過,“為什么只讓我舉手?是他們以多欺少,我只是自衛。”
兩個保安,亮了下手里的電擊器,鐘澤立即舉起了手。
“陳老師,接下來怎么辦?”
忽然這時,拐角處走出來一個穿著休閑西裝的中年男人,頭發向后梳得一絲不茍,款步走來,問道:“怎么了?”
陳老師馬上說:“校長,鐘澤反抗搜身,還打傷了其他學員。”
校長臉一下就繃了起來,但卻不是對鐘澤發火,而是對陳老師,“沒事老搜什么身?進來的時候都檢查過了,要是這個時候出現違規物品,只能說你們從一開始進行入住檢查的時候就玩忽職守了。”
陳老師還想爭辯,但校長已經大手一揮,“行了,都忙自己的事去吧。”
陳老師馬上叮囑:“你們誰受傷了,去校醫那兒看看。”但是沒人響應,學員們都默默的回了自己的房間,畢竟這里還是校長說了算。
等學員們都陸續散得差不多了,校長對陳老師說:“下個月就是選拔儀式了,你忙點有用的吧。”然后背著手走了。
鐘澤朝陳老師聳聳肩,在對方咬牙切齒的表情中,回到了自己宿舍,往床上一歪,不解的想,剛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看到一個女鬼他都能理解,為什么看到的是有人在做毛血旺?
唉,想不通,鐘澤的眼睛四處亂瞟,下意識的看向坐在對面床上看書的丁楹,剛才他也在場,但他一直站在最后面,所以沒挨過鐘澤的拳頭,這會倆人還能和諧相處。
鐘澤看了眼書的名字——《古神的消失和重臨》。
鐘澤:“……”
此時,走廊里傳來了音樂聲,丁楹放下了手里的書,走了出去,很久不見回來。鐘澤猛地意識到,“這不會是午飯的鈴聲吧?”
又看了一眼建筑示意圖,趕緊出了門,朝食堂走去。
想到吃飯,鐘澤立即容光煥發,腿腳也力了,快步來到了食堂。
他發現每個人的餐盤都已經盛好了,無需自己打飯,直接按照自己的名牌位置,坐下來吃就行了,
鐘澤坐下來,才拿起筷子,就看到眼前的主菜是一碗毛血旺。
這怎么回事?
難道我的超能力是……預測中午食堂的主菜?
這什么破能力?除了狗子,誰會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