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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一章  咱家不缺銀兩

    事兒都說開了,言堇允再也沒什么可憂心的,自始至終都是那事壓得自己處處小心謹慎,如今得以放下,言堇允心身格外輕松。

    就寢時,言堇云又不免感嘆,“這算過關了?我們相安無事。”

    謝淵擁人在懷,輕輕安撫他的背,“早讓你莫擔憂,我們國公府不怕事,你且好生安胎,給國公府再添一孫兒,他們自然高興。”

    “大家待我如此,我心存感恩,定不負眾望。”

    “云兒,你能這么想就好!”

    那晚,是自長途跋涉回到沁雅軒,言堇云睡的最沉、最安穩的一夜。

    不過第二日卻也起的早,沒由頭的,就是沒睡意了。言堇云躺著放空一會兒,實在躺久了難受,便輕手輕腳下了床。

    他隨意抓起一件外衣披上,自行出了內室。曉曦在外守著,見人起來,扶他到貴妃榻上坐著,讓丫鬟打水來為他盥漱。

    “公子今日起早了。”曉曦輕聲問他。

    言堇允擺擺手,“醒了便再無睡意,躺得我渾身酸痛,還不如醒來走走。”

    “也行,不過公子怎穿主君的衣裳?”

    言堇云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錯拿了謝淵的衣裳穿在身上,“隨手拿的,沒留意。”

    “奴婢幫您去取來。”

    言堇云制止她,“算了,莫進去打擾,幾日不見你主君好眠,讓他多睡一會兒無妨。”

    的確,自知言堇云有身孕以來,謝淵是真的沒法好好睡一覺,他總擔心言堇云的情況。后來頭三月過了,他在才沒那么緊繃的,但依舊時時關注著言堇云的一舉一動。

    言堇云盥漱完,也不急著用早膳,閑來無事間,拉著曉曦就往廚房去。“時候還早,咱們去趟廚房,許久不為郎君做點他愛吃的。”

    “公子,您如今身子不便,主君不許您踏入那油煙之地。”

    “沒事,閑著也是閑著,我無礙的,走吧。”

    曉曦見拗不過他家公子,只能任之。沁雅軒的小灶,此時廚娘已熱上主子的早膳,只因言堇云現在還不想用。

    旁邊一鍋燜著濃湯,咕嚕咕嚕冒著熱氣,聞著香味撲鼻。言堇云走近,好奇燉的是何物,讓廚娘開蓋瞧瞧。

    廚娘介紹說是河魚,今早剛抓上岸,鮮著呢,就為了給言堇云嘗鮮,特意小火熬著呢?

    聞著香是香,但蓋子一掀開,言堇云還是忍不住打了兩聲噴嚏。

    曉曦讓他趕緊出去,這里呆不得,但言堇云哪里聽勸,很快就想好了要給謝淵做什么了。

    不一會兒已經跟廚娘準備好要用的食材,一切都準備就緒,言堇云非要自己掌廚,隨著廚房的油煙越來越大,言堇云也感知自己越發奇怪。

    其實從剛才進來,打開那一鍋魚湯時,他就有點作嘔之態,只是將那不適感強壓下去,心想著估計是沒用早膳的緣故,自己盡快做完,再同謝淵一起吃,應該沒問題。

    沒想到鍋里的東西才放入沒一會兒,言堇云就徹底忍不住了,一股強烈的嘔吐感容不得他猶豫片刻。

    他捂口一頭竄出去,速度很快,嚇懵了在場的所有下人。

    曉曦緊跟其后,言堇云扶著樹干使勁干嘔,由于晨起還未進食,都沒什么可吐的,嘔了許久才吐了一點剛剛喝下的溫水。

    曉曦扶著他,輕拍他的背,言堇云這是懷有身孕以來,第一次虛脫到蹲著在地上,強烈的嘔吐感使他難受的止不住淌淚。

    “公子?公子您還好吧,別嚇奴婢。”曉曦著急詢問。言堇云虛脫無力,不想說話,對她擺擺手,提示自己無大礙。

    “來人,我們送公子回屋。”曉曦朝遠處的下人喊道。

    言堇云搖搖頭,指指旁邊的涼亭,“不必,去那坐吧。”

    曉曦和丫鬟扶他到涼亭里坐著,廚娘讓人端來一些小吃食和一碗細肉粥。

    曉曦讓人取點溫水來,給言堇云去去口中的苦味,“公子可好些?”

    言堇云點頭,曉曦繼續為他撫背。

    “咱們不等主君了,公子您先吃點墊墊肚吧,即便沒有胃口也吃點,不然小主子要抗議了。”

    言堇云也感后怕,勉強吃了一些,便讓人撤下,這才算緩解一點。

    此時謝淵也醒了,出來尋人,見言堇云怏怏的無精神,關心道:“今日起的早,怎不叫醒我,這是怎么了?可用過早膳?”

    言堇云點點頭,出于對言堇云身子著想,曉曦可不慣著他,回了謝淵,“公子就用了一點,方才吐了,都沒什么胃口。”

    “吐了,不是一直都好好的,怎突然就吐了?”謝淵自然知曉孕吐是孕期間正常不過的事兒,他家嫂子們孩子都會跑了,他能不知道。只是言堇云之前都無此癥狀,他本以為言堇云可能不用遭此罪的。

    “公子入廚房做吃食,沒一會兒就感身子不適,便吐了。”

    謝淵聽了氣不打一處來,但還是心疼,“你好端端跑哪兒去做甚?這下有得受了?”

    言堇云也是無辜,“許久未下廚,想給你做點好吃的。”

    “自有下人做,你若真想,待日后孩子生下來再做,不行嗎?我就在這兒,又不去哪兒,你莫要急于一時。”

    “這孩子一直乖巧,誰知今日會如此。”

    “云兒便欺你兒懂事,帶著他(她)可勁折騰,真把人惹急了,有你好受。”

    言堇云深知謝淵心疼他,故笑他,“好,知道了,只要他(她)還在我腹中一日,我安分些就是。”

    謝淵滿意點頭,“還難受嗎?”

    “好多了,曉曦讓人上膳食,給你家主君用。”

    夫夫二人在涼亭里,謝淵吃東西,言堇云便陪著,時不時也被謝淵又強制性再吃上一些。

    國公夫人和秦氏來時,就見兩人相互喂食的場景,瞧瞧這恩愛的小兩口。

    “怎這般晚才用早膳?”國公夫人笑呵呵打斷二人的甜蜜。“兒媳婦看來咱們來的不是時候,哈哈哈~。”

    秦氏掩口而笑,“可不是嘛,咱們應當晚些才是。”

    謝淵也吃好了,讓下人把東西撤下,請國公夫人和秦氏入坐。

    兩人帶來的郎中,正要給言堇云診脈,謝淵在一旁提示,“他今早吐的厲害,給他好好瞧瞧。”

    “怎就吐了,這月份都過了,怎又如此。”國公夫人也擔憂。

    郎中細細一診,收手后才作答,“主母夫人莫擔心,少君的胎象強勁有力,小主子很康健,好生養著便是。至于晨起作嘔不適,可能與少君所見所聞之物有關,人各有異,孕吐之癥實為常見,有人前期發作,亦有后期者,所以諸位莫慌。”

    “怎樣區分輕重,或是有法可減免此癥。”謝淵是沒見言堇云今早的狀態,但后面他無力的狀態和無胃口的樣子,也實在令他心疼。

    “自然無法,今后的膳食注意去味大的食材,少君聞不得的物件盡量少出現,還可以少量食用一些酸性之物,從而緩解作嘔之感。若是此癥達到胎象異常,孕夫茶不思飯不想之時,即是嚴重之時。”

    “好,明白。”

    夫夫二人認真聆聽,郎中退下后,四人坐在涼亭里笑談閑事。

    國公夫人眼尖,“堇云啊,你怎穿這小子的衣裳?”

    “兒媳倒是沒注意,小叔叔衣裳寬大,倒也正合弟君穿著,不勒著孩子,也不顯肚,免了再裁衣,也省了一筆開銷。”秦氏笑著調侃道。

    “哈哈哈,倒是不用省,咱家不缺這些。”知是玩笑話,但國公夫人和秦氏的笑也讓言堇云面紅。

    故也小聲反駁道:“晨起順手拿錯的,也沒注意。”

    “穿便穿了,我衣裳多的是,云兒喜歡就穿好了。”自家君妻穿他的衣裳,謝淵還高興呢。

    “去去去,你的衣裳云哥兒即便喜歡,我還舍不得我兒婿穿你的舊衣裳哩。裁縫一會兒便到,給云哥兒多做幾件夏衣,過段時日又得做些秋衣了,我們可不稀罕你的。”在府里言堇云的雙兒身份已不再是秘密,因此長輩們也改口了,雙兒的正常稱呼便是哥兒,再加上其名就行。

    謝淵認栽,但也不忘與國公夫人賣性子,“就不給您小兒子也做幾件?”

    “你方才不說你衣裳多的是?”

    “母親剛不也說了,那些都舊了。”

    “你已是娶妻之人,大了還找為母的給你做衣裳?你問問你嫂嫂,你大哥的衣裳都是誰張羅的。”

    “自是兒媳打點的。”婆媳倆一唱一和,就是要逗這小夫夫倆。

    言堇云順著她們的話,“那堇云再給郎君張羅便是,不勞煩母親了。”

    “誒,瞧瞧云哥兒還是心疼自家郎君的。這就對了,但你也不能太累了,既照顧大的,也要照顧好小的。”

    言堇云笑著摸摸腹部,“好,謹遵母命。”

    過了一會兒,兩名裁縫到了,現在天氣剛熱上,大家也就不用擔心言堇云會著涼,便脫了外衣,直接在涼亭里由裁縫量身寸。

    當然謝淵也一塊量的,國公夫人也就嘴上那么說,哪能真的虧待了幺子,也就拿二人尋個樂罷了。

    ——TBC——

    第六十二章  孩子來之不易

    自那日下廚引起不適,言堇云就被嚴令禁止踏入廚房重地。

    但孕吐反應卻黏上了他,晨起盥漱時總有不適反應,聞到不喜的味道也會出現,喝個補湯稍有異感,馬上吐個精光。

    孕吐反應雖然不是很嚴重,但也足以把言堇云折磨得不行,好不容易養起的身子,就這么折騰了一個月,人亦日漸消瘦不少。

    只有那腹中胎兒在長,言堇云倒是沒見長,急得謝淵三天兩頭找來郎中,也無濟于事。

    給言堇云吃得再多、再好,片刻后他也會吐完,整個沁雅軒每日都為他懸著心,

    如今謝淵對于外面的事,大部分能推就推,就為了能好好在府里陪著言堇云,不放心,一刻都放心不下。

    直到胎兒長到五個多月,言堇云的孕吐反應才得以緩解。正逢謝淵好友華南大喜,上門送喜帖時,才知曉這兩人近幾月在躲什么?

    原夫夫二人也不打算再隱瞞好友,只是一時找不到機會,如今華南碰上了,也好將此事全攤了。

    華南知曉了言堇云的身份,驚訝有得,但更多的還是祝福夫夫二人。

    幾日后秦安和曹仁斌也殺上門來,見到言堇云,兩人話都講的不利索。

    秦安驚訝之余,也不忘調侃好兄弟,“謝三兒,你果真不喜男子?要是少君不頂著這張臉,我都要懷疑你到商翎一趟,是不是偷偷換了君妻。”

    謝淵補他一腳,“去你的,會不會說話,這是我謝淵如假包換的君妻。”

    “哎呀,我自然知道是真的,就是太不可思議了。謝三兒你是走了什么狗屎運,怎么好事都讓你攤上了。”

    “你再這么口無遮攔,一會兒真把你丟出國公府。”

    秦安不以為然,曹仁斌也感慨道:“若是華南不來,你是打算等孩子生下來再告知我們吧?到那時候,我們可真就不信那孩子是少君所生的,”

    謝淵拍拍兩人的肩膀,“就是不拿你們當外人,現下告知也不晚,畢竟云兒身份現在還不以示人,你們自當諒解我們的苦衷。”

    “那是自然。”兩人異口同聲回道。

    “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記得開口。”曹仁斌說。

    謝淵一副壞笑,“好兄弟自當為好兄弟當牛做馬,遇事我會喊你們的。”

    秦安將他推開,亦笑著,“走遠些,那叫兩肋插刀,如何是給你當牛,少占人便宜。”

    “兩肋插刀情誼過重,我怕我還不起。”

    “沒出息的玩意兒。”秦安和曹仁斌笑罵道。

    言堇云就看著他們三人你來我往的斗嘴,也不摻和,就靜坐陪著,這些人的斗嘴場面,更甚的言堇云早就領教過,如今的已經見怪不怪了。

    華南大婚,言堇云自然不便出席,但心意謝淵已幫忙送到。只是有個別本看不慣謝淵的,外傳謝淵夫夫二人情感不合,畢竟言堇云已經許久未曾在外露過面。

    小家子的茶飯話,謝淵自然不想理會,接下來國公府又是多事之時,也不便前去管這些。

    七月上旬,國公府接到上面旨意,武帝將于七月下旬到中都行宮避暑,為此,中都官員們都在為武帝的出行做著準備。

    國公府的將軍們也不例外,中都以他們為首,幾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七月中旬,這日言堇云來攬明軒陪秦氏,秦氏臨盆日將近,她已足不出戶,還好言堇云時常去陪她閑聊,解解悶。

    近來酷暑來襲,秦氏高齡產子,雙腳腫脹得厲害,但還是執意讓下人扶她到外邊坐坐,妯娌二人在院子的大樹下乘涼。

    此時是巳時,日頭不是最烈的時候,兩人照常笑談孩子長短。

    時辰久了,言堇云也該回去歇歇,秦氏還想起身送他,突一陣劇痛,使她不得不扶住石桌。

    言堇云見狀急忙同下人上前攙扶,秦氏劇痛難忍,身子不由往下滑。

    言堇云急得大喊府院護衛,秦氏才得以被轉入房中。郎中與穩婆早便在攬明軒住著,就等著這時候了。

    穩婆看過秦氏,說現在只是開始,還沒真到時候,秦氏是第二產,時候快的話估計在今晚,不然得是深夜。

    秦氏現在身旁就言堇云,痛勁上來哪還管是誰,抓著言堇云不放,疼得話都說不出來。

    言堇云心里也慌的很,他還是第一次這么近身接觸這樣的事兒,過不了多久,他也會經歷。

    看秦氏痛一陣歇一陣,痛時面目猙獰,穩婆卻說這只是剛剛開始。

    言堇云真的很怕,但秦氏又死死抓著他不放。穩婆看著言堇云,讓他趕緊回去,說他也懷著身孕,會壓著即將出世的孩子。

    言堇云一臉茫然,但這話也著實傷人心。

    “國公府沒那些歪門講究,云哥兒陪著嫂嫂無錯,你莫給他說這些邪性話。”說話的是國公夫人,她匆匆趕來,一入門便聽到這話,不免指責起穩婆來。

    秦氏再次痛勁一過,強撐笑著對言堇云,“云哥兒,沒事,莫信那些,嫂嫂不怕。不過你身子也重,母親來了,你回去歇歇也好,我這得好久著呢,你去吧。”

    言堇云雖然退出房內,但他也沒回沁雅軒,而是靜靜的坐在堂屋等著。

    直到老太君趕到,也來勸說,他才回了沁雅軒。

    即使回自己的住處,但言堇云心中慌亂不安,哪里還歇得下去。

    日斜西山,謝淵今日早回,估計也聽了秦氏要臨盆之事。

    言堇云心不在焉的,知道他擔憂秦氏,不過謝淵還是押著他用了些晚膳。

    做好一切,見人放心不下秦氏,謝淵又帶他往攬明軒去一趟。

    此時秦氏已開始發作,痛到止不住的喊叫,一聲比一聲高,越靠近秦氏的寢房那聲音更大。

    言堇云緊緊抓著謝淵的手臂,此時大家都在堂屋坐著有,站著亦有。謝崢和國公夫人在房門前著急的來回踱步。

    謝淵帶言堇云進堂屋,言堇云哪里坐得住,聽秦氏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痛呼聲,他手心全是汗。

    國公爺關心道:“云哥兒你身子不便,不必在此呆太久,早些回去歇著,這兒有我們。”

    “父親,堇云無礙,就在這同大家陪著嫂嫂。”

    老太君向言堇云招手,他在老太君身旁坐下,老太君抓起他的雙手。

    “喲,怎出這么多汗。”

    曉曦急忙遞上帕子,老太君接過幫他擦手,“太母使不得,我自己來吧。”

    老太君笑呵呵的拍拍他的手,“嚇到了吧,這生孩子啊,總要經這么一遭,忍忍就過去了啊!”言堇云是頭胎,老太君不想他過早為之擔憂。

    突然言堇云身子一激靈,他下意識伸手去撫摸肚子。謝淵一直守在他旁邊,下意識蹲下詢問,“怎么了?”

    “是他(她)在動。”謝淵也伸手覆上他的手一起安撫。

    “看看吧,孩子是通母體的,他(她)已感知你現在的情況,不怕啊。”老太君提醒到。

    言堇云在感受肚子里孩子的翻江倒海,亥時,隨著一聲響亮的哭啼聲,打破了大家緊張的氛圍。

    “生了生了。”大家異口同聲。

    “總算生下來了。”老太君也摸摸言堇云的肚子,依舊樂呵呵的:“看來這小家伙知道小同伴先出來一步,也難怪他(她)鬧你,這是在抗議呢?哈哈哈~。”

    自知言堇云懷有身孕以來,大家都一直認為這兩個小家伙是結伴來國公府的,或許兩人上輩子一定是要好的關系。

    穩婆將孩子抱出來,高興道:“恭喜大將軍,又添一名小少爺。”

    謝崢看了一眼孩子,便轉身進入房中,穩婆想攔住,“大將軍再等等,里邊還未收拾好。”

    謝崢頭也不回,直徑走進去。國公夫人從穩婆手中接過孩子,“讓他去,大人如何?孩子給我吧。”

    “母子平安!”

    國公夫人把孩子抱著,到堂屋里來,滿面笑容,“都來看看,又是個大胖小子。”

    將孩子抱到老太君跟前,大家湊上前看,

    “咱們家又添個潑皮小子。”老太君笑得合不攏嘴。

    國公夫人亦然,“是個潑皮小子又如何,定也是個知孝的好孩子。”

    隨后國公爺、王氏湊上來抱孩子。國公爺搶了先,將孩子抱住,“抱著怪沉的。”

    王氏等著,“父親,也讓兒媳過過手,許久未抱小娃崽了,嬸嬸稀罕你。”

    言堇云也很想抱抱那孩子,但又擔心抱不好,傷了他,又怕把他抱在懷里壓到肚子的孩子,所以只能看著心癢癢。

    晚些時候,夫夫二人總算回到沁雅軒,兩人側躺于床上,謝淵由身后環著他,手掌覆在他的肚子上輕輕安撫今日躁動的孩子。

    “安之,生孩子,原是這般艱難。”言堇云悠悠開口。

    “云兒害怕?”

    “有點,但是看到孩子出生后,小小的,軟乎乎的,多討人喜啊,就覺得一切都值得。”

    “別怕,到時候我陪著你。”

    “嗯,我有信心把他(她)帶到我們身邊。”

    “好,別擔心了,睡吧。”

    “都睡。”言堇云滿足一笑,伸手覆上謝淵的手,二人一同安撫鬧騰的孩子,漸漸入夢。

    ——TBC——

    第六十三章  被愛包圍著

    七月下旬,武帝如期入住了御堂宮,這是位于中都南面的皇家行宮,此次出行后妃中,武帝只帶君后隨同。

    當天御駕并未招搖過市,而是避開鬧市區,只有中都官員迎接。

    武帝入住御堂宮第三日,宴請了中都官員入御堂宮一聚。

    宴上武帝贊揚謝氏的豐功偉績,轉而恭喜護國公府又添新丁,值得賀喜,甚至特地為謝崢那未滿月的幺子賜禮。

    還說,過幾日得空了,想見見謝淵夫夫,畢竟都到家門口了,也該見見那小兩口,不知武帝和君后如何就喜歡這兩人。

    為此,謝淵夫夫也不免憂心了幾日,但拜見武帝當天,卻只有謝淵一人前往。

    雖然國公爺不放心,陪著謝淵前去,但卻被告知武帝想單獨召見謝淵,國公爺只能在他處歇息等候。

    此次面圣,武帝與君后并未像在大都時,見時坐于高位之上遙不可及,現今二人就在行宮中一處涼亭里等候謝淵。

    如果不是武帝與君后身上那身行裝,謝淵真覺得他們就是一對該頤養天年的老夫夫。

    謝淵剛登上石階,踏入涼亭,離二人還有一丈之遠,剛要開口拜見問安,突然武帝大手一拍,桌上的茶水險些濺出。

    “謝淵,你可知罪?”武帝質問到。

    謝淵原跪直身軀拱手施禮,現在立馬雙手掌地,低身俯首,“武皇圣明,謝淵自知有罪,只不知君上所問哪一件?”

    武帝義正言辭,“還有多件?你且說說,你都有哪些罪件。”

    “贖謝淵冒昧,敢問君上又是因哪一件于臣子置氣。”謝淵直板身體,與皇帝正面交涉。

    “大膽,區區武將之子,無官無職,也敢這么與寡人對峙。”看得出來,此時武帝已經怒形于色。

    事到如今,謝淵也只能自求多福了,“既然君上知謝淵無官無職,臣子今日便討要君上當初的承諾。”

    “哼,你倒還記得。”

    “記得,君上曾開圣口,待臣子及冠,授予官職,如今臣子已及冠,請君上兌現承諾。”

    “你那可想好了。”

    “未曾。”謝淵一臉鎮定。

    武帝再次拍桌,“謝淵,你今日是不想走出這行宮之門?”武帝已震怒,但反常的是君后卻一臉淡然的飲茶。

    謝淵再次俯首叩拜,“臣子不想入仕,請君上恩準,但臣子還想要君上當初的承諾,來換臣子對一人的許諾。”

    武帝來了興趣,“換誰?”

    “臣子君妻,言堇云。”

    “換個什么承諾?”

    “護他周全?”

    “哈哈哈……。”武帝突然被氣笑了,指著謝淵,好一陣笑意都未能收住,謝淵依舊挺直身板與之對視。

    “你不入仕就算了,還截胡寡人的承諾給予他人,謝淵,你這小子聰明睿智的很啊!說說看,你君妻好端端的,為何要護他周全?”武帝一副要看熱鬧的模樣。

    現在輪到謝淵犯蒙,“臣……臣子君妻,他……。”

    “好了,君上您就放過這孩子吧,瞧把他嚇得,挺利索的一孩子,現在都犯磕巴了。”君后放下茶杯,難掩喜色。

    武帝再次大笑出聲,“真是初生牛犢,若有人這般與寡人頂嘴,早便腦袋搬家了。謝淵,你果敢為了你君妻不顧一切,令寡人欽佩。”

    謝淵一會兒看看武帝,一會兒看看君后,仍舊一臉茫然,仿佛方才震怒的不是武帝。

    君后關心道:“謝賢侄,你且先起來吧,坐著回話。”

    謝淵被內侍官請到一旁落座,武帝還在惋惜,“謝賢侄,以你的聰明才智,不入仕途可惜了。即便你不說拿寡人的承諾換你君妻周全,寡人也并未要傷他、傷你半分,只要你愿意,仕途之路一直為你敞開的。”

    謝淵隱隱約約似乎已經猜到了什么?“賢侄已再三考慮,實在是不適合仕途之道,望君上成全。”

    這時,皇帝從一旁內侍官手中,接過兩本折子,“猜得出來這是什么嗎?這是你老丈人右丞相和護國公的負荊請罪書,皆是為你二人脫罪請 愿的。”謝淵眉頭緊皺,真如自己所想,長輩們總能快自己一步。

    “還有你的諸位兄長,都遞了類似的折子。謝淵,托你二人的福,讓寡人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血脈至親。”

    謝淵心生感激,連丞相爺都已知曉,言堇云今后沒什么可再擔心的。

    “謝賢侄。”一旁的君后也開口了,“方才君上震怒,全是在試探你的決心,君上已知你君妻是雙兒之身,你想想,單憑這些個折子就能平了圣怒嗎?”

    “那是為何?請君后明示。”謝淵也好奇。

    “這事兒,賢侄你得謝君后。”武帝笑呵呵的,全無先前的怒氣,反而和藹了些許。

    “嗯?……賢侄愚鈍,請君上君后明言。”謝淵依舊疑惑。

    這時君后才與他緩緩道來,“這便說來話長了,本官與言賢侄多年前見過,那時他與右丞相的側夫人入宮探望傾妃,不知他如何一人單下,在御花園中追蜻蜓時,險些掉進蓮花池。”

    謝淵仔細傾聽,他得回去同言堇云講起,估摸著那人應當忘了此事,不然也不見他談起過。

    “當日本宮正巧在那處練武,才得以把他給拎上來,不然后果不堪設想。本宮急于救人,拽的是他的衣領子,無意看到了那孩子胸前的菡萏印記,但那孩子卻一身男童裝扮,實在令本宮疑惑。后經打聽,才知那是右丞相府的二少爺。”

    君后至今也不解,“到如今,本宮依舊不解,右丞相的子嗣中并未缺乏男丁,為何將雙兒當小子養育?”

    “為此,君后才特意送我二人芙蕖與碧圓玉佩,亦是在試探我們。”

    “賢侄聰慧,本宮一直守口如瓶,但免不住好奇,直到你二人成婚,本宮方才與君上說了此事。”

    這此,輪到武帝對謝淵抱有歉意道:“謝賢侄,不滿你說,自君后與寡人說起此事,寡人也曾怒過,但一想到,你二人婚約是寡人一手促成的,便也無妨了。再說,寡人與君后還曾打賭,你何時發現你君妻身份?會如何待他?”

    “敢問君上、君后,何人勝出?”謝淵隨口問到,此時他心情復雜,但更多的是說不出的喜悅。

    君后笑容盈盈,“自然是本宮勝出,別忘了,本宮與你君妻同為雙兒之身,對這些事兒,還是有些把握的。”

    “謝賢侄,能為自己的君妻做到此等地步,你很不錯,寡人十分欣賞你的為人,真的不考慮入仕途嗎?”武帝還是不死心,謝淵是個難得的人才,不入仕途,可惜了他一身好本事。

    “多謝君上惜才,恕賢侄難從命。”

    勸到此時,謝淵態度堅決,武帝也不再強人所難。

    后來,三人在涼亭亦相談甚歡,知言堇云已懷有身孕時,十分詫異,這兩人成親剛足兩年,雙兒不易受孕,這也太快了。

    君后當下便決定,說什么得空了也要去探望一下言堇云不可,那孩子與自己有緣啊。

    謝淵哪敢讓君后親自前往,說君后若是想見他君妻,讓言堇云來御堂宮拜見。

    “你君妻身懷六甲,怎讓他折騰,還是本宮親自拜訪最好。”君后是過來人,他自然知曉雙兒孕育的艱辛。

    謝淵也為難,“這于理不合。”

    國公府與君后非親非故,君后是何等身份,若是親臨國公府,不得把一府老小嚇得大氣不敢喘。

    “如何于理不合,莫非賢侄不歡迎本宮。”

    君后此話一出,謝淵都想給君后跪下了,“非也,賢侄萬萬不敢。”

    一旁的武帝看不下去了,“謝賢侄,君后若想登門拜訪,你同意便可,莫要繼續推辭,當心君后治你的罪。”

    “是,賢侄領命。”

    謝淵從行宮出來后,國公爺便十分著急的迎上去,“你都說了?”

    謝淵二話不說,抓著國公爺的手,直挺挺跪于國公爺跟前,“父親,謝謝您,為我們做的一切。”

    “為父所為,皆為謝氏。”

    “是,孩兒明白。”父子二人很有默契的不再表達過深的父子情,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回到沁雅軒,言堇云今日坐立不安已等候多時,見謝淵回來,抓著他左右檢查一遍,“你沒事吧?君上何有為難?”

    謝淵看著君妻一臉擔憂,瞬間笑出聲,捏著君妻此時已養起點肉的臉頰,“我們都被那倆老頭給騙了?”

    “啊?老……老頭?”言堇云不解。

    待謝淵全盤托出,言堇云才覺得人生百態,世事無常,但他真的想不起君后救了他,或許當時太小不記事。

    “這么說,君后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謝淵點頭,兩人欣喜,相擁而泣,“云兒,君上說會為你昭告天下,就說君上當初誤定你身份,如今我二人彎打正著,也算成就一對良緣,故恢復你雙兒之身,可好?”

    言堇云用力點頭,淚水止不住一趟一趟往下流。

    “安之,你有沒有感受到。”

    “什么?”

    “我們被愛包圍著。”

    “何嘗不是呢?”

    ——TBC——

    第六十四章  母家來人了

    言堇云的雙兒身份,公布于眾后,大家的生活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大家依舊相處如常。

    唯一有變化的就是,言堇云可以穿上雙兒服飾,雖相似男子服飾,但更鮮艷奪目,配飾也較柔和。

    言堇云可以頂著大腹便便穿行于街道,他可以在酒樓的經營管理上大顯身手,誰說雙兒與女子不如男子,他偏要闖闖,完全不用去在意他人的眼光。

    就在言堇云在生意上得心應手之時,國公府里的所有人卻要求他該好好在府里養胎,畢竟月份快到了。

    別說府里都勸,就連謝淵說也沒有用,言堇云自我感覺,除了肚子大點,其他的都不礙事。這個孩子也是心疼他爹爹,在他肚子里邊十分乖巧。

    這也讓言堇云越發大膽起來,反正孩子也不鬧他,不如趁熱打鐵,要不然到時候坐月子,帶孩子肯定多有不便。

    這么想著,言堇云也是這般做的,鐵了心跟著大家對著干,大家也拿他無法,難不曾把他綁在沁雅軒,他可是孕夫,誰敢動他,他跟誰急。

    言堇云如今脾氣若不順,謝淵第一個遭罪,這打不得罵不得的嬌貴孕夫,謝淵只好由著他,他愛怎么折騰隨他便是。

    后來索性大都來人了,才治得了這人,從那之后言堇云才乖乖被押在府里待產。

    立冬過后,中都的寒意也開始過甚,言堇云房里總是暖呼呼的,如今身子很重了,他也不便去和寒風作對,呆在房里對他對孩子都好。

    這日,言堇云與曉曦他們在堂屋坐著,手里搗鼓著孩子的小衣物、小配飾,曉曦的繡技手巧,言堇云和晨霞就差了些。

    “不許笑。”言堇云搗鼓著手中的小玩意兒,那造型簡直沒法看,曉曦在一旁,時常低頭偷笑,這不被他逮個正著。

    “奴婢沒笑您,奴婢笑得是晨霞。”

    “曦姐姐你莫看不起人,待我學上幾日,定能出師,鐵定在小主子出生前做好這些。”

    曉曦直接笑出聲,“是是是,可不敢打壓你二人的勤奮勁,我定盡畢生所學,好好教你二人。”

    “曉曦我這如何打結了?”曉曦話音剛落,言堇云就把手里的活伸過來。

    曉曦掩口而笑,言堇云不滿輕敲她的頭,“還笑。”

    這時晨霞伸過來,“曦姐姐,我這針落的不對,這線從何解?”

    曉曦笑歸笑,還是細心的慢慢教授,二人也十分積極,學得樂此不疲。言堇云是必須要學了,而晨霞以后也會用到,所以兩人做得認真,但就是苦了曉曦,時常幫他們返工罷了。

    這時,辰暮匆匆闖入,十分興奮的嚷嚷道:“公子公子。”

    晨霞呵斥他,“你這般大聲做什么?別驚擾了公子和小主。”

    辰暮欣喜萬分,繼續嚷嚷,“公子,您猜猜誰來了。”

    “誰來了?瞧把你高興的。”

    “是側夫人來了,小少爺和小姐也一并來了。”辰暮站在門口,高興得忘了帶上門。

    “娘親?真的?”面對著寒風,言堇云不管不顧,起身便要出去迎接。

    “千真萬確,主母夫人正把咱家夫人往這兒領呢?”

    還是曉曦眼疾手快,抓起斗篷就往言堇云身上披。幾人扶著言堇云剛到沁雅軒大門口,迎面就碰上了一群來人。

    “娘親?陽陽?月兒?”言堇云喊了一嗓子。

    “誒,我的兒,娘來了。”側夫人忍著落淚迎上去,“怎就出來了,外邊涼得很,走走走,進屋去。”

    “二哥,我們來看你了。”言堇陽、言堇月也湊到言堇云面前來。

    言堇云摸摸他們的頭,側夫人則扶著他,一旁的國公夫人催促大家進屋,“走走走,進屋說話,云哥兒身子嬌,吹不得涼風。”

    一群人歡歡喜喜進屋,辰暮合上房門,屋里暖暖的,晨霞解下言堇云的斗篷,言堇云高聳的大腹總算顯現在眾人面前。

    “娘親,怎么要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好讓郎君去城門口接你們。”側夫人扶他坐下,俯身靠近,抬手輕撫他的肚子。

    “無事,這不一樣找得到國公府。你月份快到了,辛苦吧?”側夫人心疼他。

    言堇云笑著搖搖頭,“不辛苦,孩子很乖,倒是不鬧我。”

    “二哥,不怕,我們就是來陪你的。”言堇月站在一旁開心道。

    言堇陽也附和,“我們不告訴二哥,就是想給二哥一個驚喜,娘親說了,我們要在這里陪你,直到小外甥出生。”

    “真的?”言堇云讓側夫人坐在一旁,拉著她的手,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國公夫人笑呵呵,故意向側夫人控訴道:“親家母能來真的太好了,你好生勸勸這孩子,讓他安穩在府里待產,莫要閑不住,就愛往外跑。”

    “怎么?都這樣了還不安生?”側夫人疑惑。

    言堇云不好意思干笑幾聲,“母親說笑的,我早便好好在府里養胎了,哪敢去哪呀?呵呵呵。”

    側夫人即刻嚴肅道:“這次我來了,你就得乖乖呆著,直到臨盆,聽娘的。”

    “好好好,都聽您們的,話說母親是不是也想來。”言堇云向側夫人詢問起丞相夫人。

    “這還用說,姐姐年尾將近,府里事事親力親為,她倒想來,卻是不能來,只好讓我帶你弟妹來,路上也有個伴。”

    “將近一年未見,我倒也挺想你們,還好你們來了,我當真歡喜的很,這個驚喜太好了。”言堇云說著便要落淚。

    側夫人終于笑出聲,摸了摸他的臉,“就知你會如此,這就來對了,好好的,別多想了啊,娘親會在這兒陪你。”

    “嗯嗯!”言堇云吸著鼻子點點頭。

    丞相府能來人,國公夫人自然也跟著高興,“你們娘倆多說說話,我去吩咐膳堂,晚些我們一同用膳,為親家母接風洗塵。”

    “親家母莫要興師動眾,簡單一些便可。”

    國公夫人搖頭,“親家母難得來一趟,招待自然是要的,莫說這些客氣話,你們娘倆聊著。”

    國公夫人退去,側夫人看到一旁的小籃子,隨手抓起一樣,“現在才趕制小孩用物?”

    “夫人,這是公子練手呢?小主子的用物,主母夫人與老太君早便備好了。”曉曦笑著回答。

    側夫人又繼續翻翻籃子里的東西,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半成品,忽而哭笑不得,頓時數落起言堇云來,“拿劍的手做這些,也著實難為我兒,這要是沒個孩子還不知何是穿針引線呢,我兒總算醒悟咯。”

    “娘親。”言堇云指指肚子,“這還有得選擇嗎?”

    “你知道就好。”

    言堇云招弟妹靠近,一手攬著一個,“娘親,您怎么跟他們說我的事兒,這兩個見我可一點都不吃驚。”

    “為什么要吃驚呢?”言堇陽回答,“二哥還是我們的二哥,大哥說二哥本就是雙兒,只是我們還小不識罷了,如今二哥懷著小外甥,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是,二哥知道,我們家陽陽和月兒年十三了,長大了,許多事兒自己也能明白,不用二哥多說。再過個幾年呀,你們也便要成家了呢,哈哈哈……。”

    言堇月一手摟住言堇云的肩膀,不滿道:“月兒還行小呢?月兒要和哥哥、娘親呆在一起好久好久。”

    言堇云笑著刮下她的小鼻,“哪用大姑娘不嫁人的。”

    “那也要等月兒長大再說呀。”

    “好,知道了。”

    側夫人看著孩子們你一言我一語,滿臉皆是笑意。言堇云摟著雙生子輕輕搖晃,“你們能來二哥太開心了,謝謝你們,謝謝娘親!”

    “傻孩子,說得什么話。”

    隨后,母子四人又開始聊起言堇云肚子里的孩子,側夫人也抓起籃子的半成品,拆了重做,還指導起言堇云來。

    側夫人他們到時已是傍晚,此時黑夜來襲,謝淵回到沁雅軒便看到這般和諧的場景。

    “娘親來了?小婿見過娘親。”謝淵上前行禮。

    “兒婿回來了。”側夫人收起手中之物,笑盈盈的迎接謝淵。

    “見過哥夫。”雙生子亦向謝淵行禮。

    “你們也來了?”謝淵摸摸兩人的頭,對上言堇云,“娘親舟車勞頓,怎么讓娘親一來便做這個?”

    “娘親看不慣我們糟蹋布料,故以身傳教。回來便去準備準備,母親讓大伙去大膳堂用膳,為娘親他們接風洗塵。”

    “好,你今日可好?”

    “我好著呢?快去吧。”

    謝淵向側夫人,“娘親稍等小婿片刻,一會兒咱們同往。”

    “好好,累一日了吧,快快去,我們不打緊。”側夫人自是體恤謝淵。

    謝淵一般在外忙碌一天,回來也不會直接靠近言堇云,總得清洗一下或換一身衣裳才行。這都是言堇云不適,時常嘔吐那一月養成的好習慣,不巧那時正值夏季,一身的汗味,還沒靠近言堇云,就能讓言堇云狂嘔不止。

    若不是側夫人在這兒,謝淵也不會直接來跟岳母問安,而是先去換衣裳。

    待謝淵再回來時,言堇云這邊也包裹嚴實,準備出發。

    謝淵與側夫人,兩人一左一右攙扶著孕夫,大家有說有笑,一路朝大膳堂進發。

    ——TBC——

    第六十五章  臨盆

    側夫人就想在沁雅軒里住著,國公夫人說沁雅軒小,住著謝淵夫夫,再讓側夫人他們住進去,顯得擁擠,故想給他們安排府里其他住處。

    但側夫人總不放心言堇云,說什么也要守著自己的孩子,大老遠的來,便是來陪言堇云的,怎讓他們住得遠遠的。

    反正沁雅軒地方大,再住些人也不礙事,言堇云也想與他們住一起,就如同在丞相府一般,有娘親在身邊更安心度日。

    側夫人現在的任務就是監督孕夫,閑來無事還抓他的繡工。

    “嗯,有進步。”側夫人難得夸他,看來這幾日果真沒有偷懶。

    言堇云止不住幸福的笑,“是娘親指教有方。”

    側夫人寵溺般伸出手輕點他的額頭,“故是你能沉下心來,好好聽教。”

    “定是要會的,不然我日后也怕孩兒要說爹爹不會繡技,一個條拍子、一個小荷包也不能為我兒備著,到那時,當真是無地自容了。”

    車夫人滿意的點頭,“當真是有了孩子方知父母恩,越來越有為人父母的樣兒了。”

    “娘親,孩兒之前不懂事,請娘親原諒。”

    “你啊,如今懂得就好。”

    這時晨霞也湊上來,捧上自己的繡圖,“夫人,您看看奴婢繡的如何?”

    側夫人拿過一看,“喲,誰家的鴛鴦長得像小雞雛似的。”

    “我瞧瞧。”言堇云接過,曉曦也湊近,看著上面四不像的繡圖,大家不禁笑出聲。

    晨霞抿著嘴,側夫人也不想打擊這孩子,“無事,比你公子略微遜色一些,多下點功夫就好了。”

    大家便是這樣每日陪同言堇云安胎、待生產,自側夫人他們來了以后,沁雅軒鬧騰不少,言堇云更是開懷。

    側夫人不僅抓言堇云繡工,還叮囑他產前該做什么?還要提前教授為人父母該注意什么?有時候就連謝淵也難免要受教。

    側夫人的到來,言堇云總算穩當,但如今不省心的,反而是那幾個兩條腿的,整天帶那兩只四條腿的,在漪觀園里瘋玩。

    雪團子和雪圓子自回到中都,言堇云將他們養在沁雅軒后面的竹林里,待他們長大些,現在已經可以自由在漪觀園里覓食。

    但它們隔三差五會自己回沁雅軒來,言堇陽和言堇月的到來,正好逮到了它們。沒見過雪狼的兩人,瞬間打開的新奇的大門。

    還成功拐走了謝恒和謝赟,原謝恒、謝赟年紀不大,他們是不敢進漪觀園去尋雪狼的。現在好了,有哥哥姐姐帶著,那是膽上加膽,幾個人像冒險似的,每日都會結伴出發。

    為此,為了不干預孩子們的好奇心,府里只會加派人手跟著便是,斷不會去阻止他們。

    這日比往常風大了些,寒氣明顯降了,跟著保護的下人說什么也不讓孩子們鉆進林子里,只能沿著湖邊呼喊兩只雪狼的名字。

    尋了半日無果,孩子們總算無功而返。言堇陽和言堇月一進門,便看到趴在言堇云腳邊白絨絨的兩團,那不正是他們尋了半日的雪狼嗎?

    兩人飛快跑過去,一人抱起一只,言堇月指責道:“你們怎么自己跑回來了?害我們好找。”

    言堇陽也替謝恒、謝赟抱怨道:“我們都找你們半天了,小赟兒都要哭鼻子了,還以為你們在山里迷路了呢?原來你們是想二哥了。”

    屋里坐著側夫人和言堇云,還有一眾貼身奴仆,大家見此情景,也是哄堂而笑。

    言堇云自責道:“我早就說了,讓人去告知你們,可娘親攔著,說日斜了,過會兒你們尋不著,也便回來了,不用白跑一趟。”

    “二哥,你是不知道。”言堇陽振振有詞,“尋不到它們,小赟兒都不肯回來,走累了還偏要找,還得我們換著背他呢。”

    “身為兄姊,照顧弟弟是應該的。”側夫人笑臉盈盈。

    “正是,不過也不知它們今日為何突然回來,估計是外邊降溫了,也好,你們不用再跑漪觀園了,就在哎呦……。”言堇云話還沒講完,腹部傳來一陣抽痛,他安靜片刻感受著。

    兩只雪狼掙脫雙生子的束縛,擠到言堇云腳邊,又躺下。

    側夫人急忙問道:“孩子又鬧了。”也難怪側夫人會這么問。因為最近肚子里的孩子時常會突然動一下,提示自己的存在,反應跟現在差不多。

    “不是……娘親……好像……。”言堇云驚慌的抬頭看向側夫人。

    “痛上了?”側夫人自知不能慌,她得給兒子好好把關。

    “不是,方才有一下很疼,現在總覺得腹部有東西壓著,我能感覺到它在收緊。”言堇云喘著粗氣,他是做了準備,但真正遇上,他還是全亂了陣腳。

    “好好好,別怕,聽娘的,是時候了,咱們先回房。”側夫人跟曉曦將孕夫扶進寢房,準備許久,其他人也知如何按部進班。

    還好言堇云還能自己慢慢的走,就是腹部不斷緊實讓他有點慌了神。

    冬日的傍晚尤為安靜,但此時的沁雅軒到處都是急促的腳步聲,晨霞端來晚膳,側夫人強制言堇云吃下一些,不然今晚沒力氣,這才剛剛開始。

    一碗飯,言堇云不知味的往嘴里掃,痛了就緩上一陣,痛勁過了再吃。上次秦氏是第二胎都要那么久,自己頭胎娘親說會更久,所以為了孩子,言堇云也要確保自己有足夠的力氣才行。

    過了好一會兒,外邊熙熙攘攘的,言堇云想著,大家定是知道他發作了,估計全都來了。

    這時謝淵氣喘吁吁闖門進來,言堇云上一陣痛勁剛過,謝淵連滾帶爬撲到床前,急切的抓起他的手,“云兒云兒,你怎么樣?”

    謝淵滿臉通紅,想必一下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趕回的。

    這時穩婆上前,一把拍掉謝淵抓著言堇云的手,“三爺使不得,您先去洗洗,換身衣裳再來。”

    “我哪都不去,就在這兒陪我君妻。”謝淵再次抓著言堇云的手不放。

    “少君現在無礙,三爺剛由外頭回來,身上粘了污物,不得靠近少君,這對少君與小主都不利,快些去,不然別怪奴家趕您出去。”

    穩婆還是上次為秦氏接生的那位,她知國公府讓丈夫入產房這件事不必避諱,但謝淵要進來陪孕夫,那就按她的規矩來,孕夫不得有差池。

    言堇云對謝淵咧嘴一笑,“我還好,聽嬤嬤的,你先去換身衣裳再來。”

    他這一笑,謝淵更心疼,“好好,云兒等我,我馬上就來,別怕,別怕啊。”

    謝淵再次出現在床旁,穩婆遞給他一面帕子,讓他替產夫擦擦額頭上的汗。

    此時的謝淵也只能做這些了,大家勸他去用膳,他也不去,直到言堇云又一痛勁剛過,氣憤的奪走他手里的帕子,強制趕他去用膳,他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內室。

    在外間狼吐虎咽的想快速吃掉碗里的吃食,忽然言堇云一聲悶哼傳來,他再也不顧碗里的吃食,擱下碗筷,起身就往內室沖。

    此時來到子時,外面由熙熙攘攘到如今的靜悄悄,想著太晚了,想必大家都回去歇了。

    突然穩婆嘆了口氣,在與郎中商議過后,對夫夫二人說:“三爺,少君,時辰過了許久,少君下邊未有動靜,現在我們要采取措施了。”

    “要做什么?”謝淵緊張問道。

    “三爺得扶少君下床走走。”

    “他現在這般,如何能走?”謝淵瞪著帶血絲的雙目看著穩婆。

    “所以奴家讓您扶著,不然一直耽擱,孩子怕有異不可。”

    言堇云一聽到孩子不好,他急忙抓住謝淵的手臂,“扶我起來……我可以……。”

    謝淵無法,扶著他在房里來回走了幾圈,期間言堇云身子一直向下滑,謝淵知道他脫力了,但也不能停。

    直到穩婆叫他把人重新放回床上,才結束這艱難的過程。

    后來痛感加劇,越來越頻繁,言堇云開始恍惚,隱約聽見側夫人和國公夫人進來,催他吃點東西,一會兒嘴里被塞進一些小物,只聽謝淵輕聲勸他吃下,這樣才能有力氣。

    再后來,劇烈的疼痛已經遠遠超過了他的忍受范圍,他只知道謝淵緊緊的抱著他,在他耳邊說了許多話。

    言堇云逮到什么就抓什么,痛狠了甚至上嘴咬,也不管那是什么?

    一會兒,穩婆出聲制止他,“少君少君,您不能這樣,來,聽奴家的,奴家讓您吸氣就吸氣,讓您使勁您再使勁,聽見沒?”

    言堇云痛歸痛,但從小到大就隱瞞雙兒身份的那股倔氣,此時倒也幫了大忙。他也是不生出孩子誓不罷休。

    聽著穩婆的指揮,跟著使勁,過了一會兒,穩婆高興道:“看見了看見了,少君,就是現在,使勁。”

    隨著穩婆的大聲鼓舞,言堇云聽見了外面雪狼的嚎鳴聲,伴隨著一聲響亮的孩啼,言堇云耳邊徹底失去了所有聲響,瞬間安靜。

    他徹底昏睡過去,郎中立馬上前扶脈,得知言堇云只是太累了昏睡過去,謝淵這才放下懸著的心。

    孩子的哭聲驚擾了破曉的黎明,也驚擾了堂屋里,昏昏欲睡的眾人,大家如夢初醒。

    “生了!”

    ——TBC——

    第六十六章  初雪降臨

    “恭喜三爺,少君為國公府添了一雙兒。”穩婆將包裹嚴實的孩子舉到謝淵面前。

    見謝淵沒有出聲,穩婆再次說道:“雖小主胸前的印記不甚清晰,不過以奴家的經驗,三歲便能成型,是雙兒無疑,恭喜三爺。”

    “好,孩子可好。”謝淵木訥的盯著孩子,一動不動,也沒要伸手接的意思。

    穩婆笑臉盈盈,“小主很好,三爺?您不抱抱他?”

    謝淵還是不動,他是不敢動,那孩子小小一只,謝淵不知從何下手。

    于是他整齊的伸出雙手,穩婆都被他的動作逗樂了,但也樂呵呵的指導他,“三爺,您一手扶著小主的頸脖與頭部,一手再托著小主的臀部與下身,就像這樣。”穩婆特地示意給他看,謝淵才僵硬的按照穩婆的方法把孩子接過來。

    上手沒抱一會兒,謝淵就將孩子放在熟睡的言堇云一側,還親了親自家君妻的額頭,對著熟睡的人兒輕聲說道:“云兒,看看,我們的孩子。”

    此時襁褓中的孩子同言堇云一般,都在安然酣睡,他們的孩子看著紅潤白皙,不似剛出生的赤子紅潤又帶青紫之態。

    這時曉曦進來,見謝淵目不轉睛的守著父子兩,輕聲喚他:“主君,外頭飄起初雪了,主母夫人和側夫人還在外間里等著,想看看小主。”

    “抱他出去吧。”謝淵側個身,讓曉曦把孩子抱走。外間的兩位夫人一宿沒睡,就在這守著,得讓她們看看孩子,才安心。

    曉曦將孩子抱在懷里,見謝淵還守著言堇云,故出聲勸他:“主君,您要不去用點早膳,也好好歇一歇,昨兒守了一整夜,也累了,這有我們呢。”

    謝淵頭都不抬,朝她彈彈手,讓她出去。

    曉曦將孩子抱出去,一會兒外邊便傳來長輩們的驚嘆聲,“這是我見過剛出生便如此白凈的孩子。”這是國公夫人說的。

    側夫人跟著,“是啊,今日正是二十四節氣小雪,咱們小孫孫就如同這白雪一般,潔白無瑕呢?”

    “瞧瞧,倒是真會長,這小模樣兒,真招人稀罕,哎喲,太母的乖孫孫。”

    兩位夫人你夸一句我跟一句,對小孫兒真是愛不釋手。

    言堇云一覺便睡了一整日,他實在太累了,直到酉時才悠悠轉醒。

    “醒了?云兒你可太會睡了,一整日了。”言堇云一睜眼,謝淵就陪在他身體,笑臉相迎,謝淵也是在此呆一日了,未曾離開半步。

    “孩子呢?”此時的言堇云身子虛弱,但他還是沖著謝淵咧嘴一笑,不過眼神卻不停在屋里找孩子。

    “一醒來就知尋你兒,你夫君在這兒,也不見你關心一聲。”謝淵故說著氣話。

    言堇云抬手附上謝淵的臉,“好了,夫君辛苦,別擔心,我醒了。”

    謝淵抓住他的手,俯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辛苦你了,云兒,你為我生了一雙兒,我很喜歡,謝謝你。”

    “呆子,竟說些客套話,那是我們的孩子,你謝我做甚。”

    兩人相視而笑,這時側夫人聽下人說言堇云醒了,正巧襁褓中的孩兒也是醒著的,側夫人便抱他過來了。

    “我兒總算是醒了,來,看看誰來了。”側夫人笑呵呵走進來。

    此時言堇云已被謝淵扶起靠于床頭,后背墊了許多軟枕。

    言堇云伸手就要去接孩子,謝淵擔憂道:“可以嗎?當心你的身子。”

    言堇云點頭,示意他放心,“我可以,娘親,給我抱抱。”孩子出生時他便昏睡過去,都沒見自己的孩子是何模樣。

    言堇云抱得有模有樣,這些日子在秦氏那兒可不是白學的。

    言堇云看一眼謝淵,以此來證明自己的驚訝,“這真的是我們的孩子嗎?好白凈啊,都不像才出生的孩子。”

    側夫人哈哈直樂,“想必孩子爹爹睡傻了不成,都不認得自己的孩子,我的小外孫攤上這么個爹爹,日后可怎么辦呀?”

    謝淵汗顏,向他保證,“是我們的孩子,千真萬確,我一刻都未曾離開你半步,除了穩婆,我是第一個抱他之人。”

    言堇云偷笑,他便是故意一問,“我怎么可能懷疑他,我稀罕他還來不及呢?”說著低頭在孩子額頭上落下一個輕吻。

    “的確少有新兒出生時,如此白凈,這孩子自帶吉象,我們聽見他第一聲哭啼,正巧外面飄起了初雪,如同這場雪就是伴著他來一般。”側夫人在一旁訴說這奇觀。

    這此,言堇云懷里的孩子像是感應到大家在說他,就在襁褓中蹬腿噘嘴給自己伸了個懶腰。

    言堇云驚喜叫喚道:“安之你快些看看,他這個樣子好像你,哈哈哈……。”

    “老太君也說像父親多一些,不過現下孩子還小,小兒一天一個模樣,還說不準呢?”

    謝淵看著言堇云跟懷里的孩子有說有笑,一片祥和,但怕他剛醒累著,借口說孩子餓了讓側夫人抱下去。

    自己則親自去端來言堇云的膳食,此時的言堇云的確饑腸轆轆,但也只能小口吃著謝淵親自喂的吃食。

    “云兒可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言堇云抬頭看他,“名字?安之可有想法?”

    謝淵搖搖頭,言堇云歷經千辛萬苦才為他生下的孩子,他想聽聽言堇云的意見。

    “我原想讓家中長輩來取,俗話說:長者賜名,聰明絕頂。”

    “既然你也這么想,今日家中長輩也討論孩兒的姓名,太母說這孩子與雪有緣,乳名暫且喚初雪,待孩兒年長,咱們再給他賜大名,如何?”

    “初雪?”

    “是,初雪,這孩子伴著初雪降臨,又如初雪般不染纖塵、潔白無瑕。長輩們認為這不是最終的決定,得看看你的意思。”

    言堇云點頭,“妙,就叫初雪,我喜歡,如初雪不染纖塵、潔白無瑕,這不正是我們的孩子嗎?”

    孩子的乳名就這么定了,言堇云為數不多的體力,在吃下碗里最后一勺吃食,也頂不住那壓眼皮的困意,又沉沉睡過去。

    謝淵從昨夜開始就沒有合眼,言堇云順利產子,他總算安心。替言堇云捏好被角,喚晨霞進來守著,自己去瞧瞧孩子,順便洗洗,好陪自己的君妻睡個好覺,養個神。

    現在孩子也有了,謝淵身為沁雅軒這個小家的一家之主,得保持好狀態,又得更加努力好好做生意賺錢財不可,不然家中三個雙兒,包括辰暮在內,養的金貴,沒有一定財源該如何安頓他們。

    謝淵瞬時直感責任倍增,但他身處幸福之中,不曾覺得這是壓力。

    初雪出生幾日,除了白日里,吃飽喝足才被送到言堇云這兒,與言堇云這個爹爹相處不到一會兒,就會被抱走。

    這孩子也是怪機靈的,聞不到言堇云身上特有的氣味,也總會嚎上幾聲,但被喂飽后又得乖乖安睡。

    夜晚言堇云其實想把孩子留在身邊,卻遭到了一致的反對,謝淵最甚,如今他還沒有恢復好,想帶孩子絕對不行。

    謝淵的原話也不是直接否定言堇云的想法,只道待他恢復如初,到時候他不帶還沒人帶呢?況且現在府里人多,該偷懶就偷懶,別逞能。

    言堇云細心想想,還是挺有道理,但夜晚孩子不在身邊,總有些不安,怎么說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一下子還是不能適應。

    每當這時候謝淵就要充分發揮身為丈夫的職責,盡量逗言堇云開心。

    言堇云還是月子期,足不出戶,謝淵就向其報備自家的生意情況和遇見的新鮮事物,每日樂此不疲,言堇云也愛聽。

    兩只雪狼自言堇云生產后,就一直留著沁雅軒,大多時候就在言堇云寢房門前躺著,為此也引來那幾個鬧騰的小家伙。

    安靜的月子期,言堇云還能趁著長輩不注意,偷偷打開一絲窗口,瞧瞧外邊孩子玩鬧的身影。

    有幾次被半大的謝赟瞧到,便直嚷嚷著想讓言堇云將他從窗口處抱進房里,說他要找弟弟玩。

    言堇云急忙安慰,說初雪弟弟太小了,還不能同他們一起玩耍,要不去找嵩兒弟弟。謝嵩便是謝崢的小兒子,如今已四月大。

    小赟兒還沒反駁呢?那邊的親哥哥謝恒便道:“才不要跟嵩兒玩,他只會吃、會睡,太母說他像一頭小牛,還會哭,很吵很吵的。”

    言堇云聽著直覺得好笑,謝嵩的確長的快,那個頭就他之前都不敢抱的,著實沉得很。

    “你們若想進來,也行,從大門那兒進,但要答應嬸君,都乖乖的莫要出聲,初雪弟弟方才睡下,咱們看一眼就行,好不好?”

    “好!”

    孩子們蜂擁而至,大點的雙生子還十分懂事的讓兩只雪狼在門口等候。側夫人說過,孩子太小,暫不能讓它們靠太近。

    就這樣,平淡的月子生活,每日都有不同的奇遇,是自己孩子帶來了,亦是自己丈夫與家人帶來的,更是這些小家伙帶來的,言堇云也算樂得其中。

    ——TBC——

    第六十七章  百日宴

    孩子來了,一切塵埃落定,如今要考慮的,就是父子倆安逸的生活起居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給孩子過個滿月宴或是百日宴。

    原本謝淵想著,滿月宴可能太近,言堇云身體還未真正恢復如初,孩子也太小,想著要不等百日宴再請親朋好友為好。

    按日子推算,初雪的百日正巧落在新歲里,那時大家都休沐于家中過年,此時邀請再好不過。

    于是夫夫二人一合計, 那就等初雪滿百日再辦個百日宴正好,那時言堇云的身體也可完全恢復,孩子也大了些,謝淵也不必為此擔憂。

    初雪是國公府直系血脈中,近幾代才出現的唯一雙兒,可以說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為此,護國公府十分重視這個百日宴。

    百日宴的規模就連右丞相這個寬裕的外祖父,都為之震撼,可以這么說,除了皇家與太遠的親朋好友沒被邀請,其他的能來則來。

    就連武帝、君后,甚至是傾妃都為初雪送來了賀禮,也算參與其中,可見這孩子是可等被重視。

    看著邀請名單,照言堇云的話說,這場面不得鬧個三天三夜不可。便偷偷附耳問自家郎君,“安之錢袋里的銀兩,能否支撐得了這么大的陣仗。”

    謝淵大手一揮,頭一抬,十分肯定拍拍腰間錢袋,“小場面,不怕,我兒值得。”

    言堇云扶額,“辦的如此盛大,你讓兄長與嫂嫂們作何感想?”

    謝淵笑他無知,“云兒可知,當年謝恒那小子,連皇家都有人親自到場,咱家初雪這才哪兒跟哪兒,放心吧,再說你沒看到二位兄長瞧咱們家初雪,雙眼都在泛光,他們也希望有個雙兒或女兒,羨慕著呢?”

    言堇云搖搖頭,無法想象這孩子日后如何承這么大的恩澤與寵愛,“照這么下去,初雪不得被寵的無法無天不可。”

    “這樣正好,離了我們也不怕受欺負。”謝淵倒是挺自豪。

    言堇云白他一眼,“我家初雪是雙兒,你還要教唆他蠻橫無理不成。”

    謝淵不以為意,“自是讓他能護好自己,不是讓他蠻橫,但也萬萬不能軟弱無能,任人拿捏。”

    言堇云嘆了一口氣,“我仿佛已經看到那小子長大后的模樣。”

    謝淵樂呵呵的攬過自家君妻的腰,“放心吧,我們的孩子只能是最好的。”

    “自然!”

    初雪百日當天,言堇云母家人前一日就已來到中都,丞相爺、丞相夫人和言堇榮夫婦,全都來了。

    一早,言堇云與側夫人給初雪穿上大紅新衣,這件大紅新衣是丞相府所贈,正巧襯他那白皙的體膚,活像個精致富貴的雪娃娃,十分討人喜。

    丞相夫人給他穿上新鞋,戴上外祖家贈的長命鎖。國公夫人為他梳了頭,扎起幼童發髻,并在初雪雙手上戴上一雙金鐲,老太君也給他腳上戴了一對。

    看著被一群長輩簇擁著的初雪,言堇云只能在心里默念:孩兒啊,今日就辛苦一點,你這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爹爹想幫你,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待初雪準備妥當,國公爺率謝氏一族前往謝氏祠堂,祭拜先祖,敬告列宗,護佑謝氏子子孫孫。

    祭拜結束,言堇云將初雪抱到宴場,謝淵親自為他孩子的百日宴啟鑼敲了三聲,宴席開始。

    國公爺與丞相爺相互謙讓,竟是誰先為小孫兒送上祝福。謙讓來謙讓去,惹得滿堂賓客發笑連連。

    最后,丞相爺遠道而來,客隨主便,還得是孩子的外祖父率先送上祝福賀詞。

    接著國公爺也送上對初雪的祝福,并感謝言堇云,為謝氏再添新丁;同時也感謝眾來客親臨國公府,為小孫兒慶百日。

    待其他長輩們也對初雪寒暄過后,下人們拉出一張長桌,覆上一張大紅布。這是孩子百日必要的抓鬮禮,這一項有點意思,謝淵不讓人事先準備孩子要抓取的物件。

    而是臨時告知在場的所有賓客,可以自行取下身上之物放在上面,只要不是能傷及孩子的物件均可獻上,圖個熱鬧罷了,望孩子也沾沾大家的好運。

    剛開始,由家中最親近之人放了一些雙兒該有的小物件,言堇云自己也放上一塊玉佩,那是謝淵贈予他的平安符,也是初雪平日里愛把玩的物件之一。

    謝淵放上了算盤,他的孩子,應該也是隨自己多一些。一些長輩也紛紛放上自己的隨身之物,慢慢的,言堇云瞧著那些物件越來越不對勁。

    言堇榮就給他的小外甥放上自己研制的毒藥瓶,謝崢放上了自己的短佩劍,謝源放上了馬鞭,謝瑤帶來了棲遲小居的一塊精美石子,原是給言堇云做個紀念,現在也放上。

    漸漸地,擺上桌的物件越來越離譜,最要命的是,大多為武將出身的叔伯們,放上的物件都是具有殺傷力的。

    言堇云嘴角的笑容頃刻凝住,搖了搖頭,心道:我家初雪是雙兒、雙兒啊,還能不能被大家溫柔以待。

    如果這話被謝淵聽去,只會這么反駁他,“初雪不愧是言堇云第二代,也不知某人之前也如男子一般揮劍如云,現在倒好意思說初雪。”

    桌上的東西總算準備就緒,初雪瞧桌上那琳瑯滿目的物件,嘴里咿咿呀呀好似已經迫不及待。

    言堇云將他放于桌上,謝淵由腋下扶著,假使讓他的小腳沾在桌布上,提著他一路虛走而過。

    這孩子也是聰明,臨近自己喜歡的物件,還真低頭伸手想要去抓取,這時謝淵會讓他在該處坐一會兒,看看他到底想抓什么?

    最終,在大家的關注與期待中,初雪抓來謝淵放的算盤,還有謝瑤放的精美石子,放在身前把玩。

    就在大家以為孩子就選了這兩樣,誰知謝淵將他抱起來時,他突然把手里的石子丟了,快速抓起一旁的小匕首。

    誰料匕首手柄處是彎鉤狀的,正巧勾住了底下的紅布。謝淵剛將孩子提高,那紅布便被連帶著拉起收攏,所有物件瞬間堆放的一起。

    初雪此舉,引得滿堂大笑,言堇云將孩子手中的匕首取出,這孩子還緊緊的握著,得稍使點勁方才取下。

    老太君喜上眉肖,“這孩子不得了,都要,全都要,我曾孫兒果真與眾不同哈哈哈……。”

    國公爺也哈哈大笑,“不愧是我謝氏的種。”

    夫夫二人也沒想到初雪會有這招,尤其是謝淵,剛剛還因孩子選了他的算盤樂在其中呢?心想后繼有人了,沒成想,這孩子欲念如此強大。

    此樂也暫時翻篇,初雪又來到言堇云懷中,父子兩同謝淵與長輩環繞于宴席間,敬各位來賓。

    席中絕大多數都是謝氏親友,還有便是國公爺同朝為官的摯友,剩下的便是營里的下屬,這些連謝淵都不一定相識,更別說言堇云。

    趁此機會,長輩們自然要帶著謝淵夫夫與孩子見見親朋好友,圖個面熟。

    來到秦安、華南那一桌,言堇云也總算見到華南剛過門不久的妻子,一看便知是世家小姐,舉止嫻雅得當,言堇云一時竟不知如何稱謂。

    “見過少君,這是給孩子的,小小心意,望收納。”一個精美小盒子,言堇云剛要謝過,懷里的孩子伸手就抱過盒子來。

    眾人詫異,頓時喜笑顏開,華南年長于謝淵,言堇云也于情于理稱他的妻子一聲嫂子。

    “嫂子莫客氣,多謝了,瞧瞧這孩子。”言堇云欲哭無淚,面對初雪的反常,今日總算大開眼界。

    “是謝三兒的種,這般小就古靈精怪,跟你父親如出一轍。”華南稱贊到。

    謝淵笑著嗆他,“我兒這叫聰慧過人,小小的身板,大大的智慧。”

    “瞧瞧謝三兒這得意忘形的樣兒,真沒法看。”華南哈哈樂道。

    “這孩子當真生得好看,我看倒不像謝三兒那糙樣,咱初雪隨少君多一些,對不對,來,叔叔抱抱。”曹仁斌說著伸手示意孩子來跟他。

    秦安一手拍開,“去去去,孤身糙漢一個想抱什么孩子。”

    “別光說我,這位兄臺可曾婚娶?咱們半斤對八兩,莫拿我說趣。”曹仁斌也不甘示弱。

    秦安抬高下巴,“哼,你且等著,過完新歲,我家里便得張羅了,到那時看誰快。”

    “哦,此話當真,那曹某真是拭目以待了。”

    “可以啊,拭目以待便拭目以待,誰怕誰。”

    謝淵笑著舉杯,“那正好,不管兩位誰先誰后,我們等著喝口喜酒便是,來,走一個,敬兄弟們能來捧我家初雪的場,喝。”

    轟轟烈烈、熱熱鬧鬧的百日宴一過,言堇云母家人便要返回大都了,右丞相得趕在上元節前回到府中,因為宮中上元佳節有宴邀。

    此次連呆了數月的側夫人與雙生子也一并同行返程,為此,言堇云又得難過了許久。

    好在如今多了初雪相伴,才減化了一些憂傷,不然光靠謝淵,也行吧。

    只能說,現在有家人、有愛人,有孩子,人生得以圓滿,言堇云又何妨多想呢?

    ——TBC——

    第六十八章  最重要之人

    沁雅軒的門口,一個孩童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口中喊著:“爹爹!爹爹!有人來了。”

    他身著一件鮮艷的衣物,垂髫發髻因為奔跑而有些凌亂,腰間琳瑯的掛飾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無不彰顯出他非富即貴的身份。

    孩童的臉上洋溢著天真無邪的笑容,眼中閃爍著好奇與期待的光芒,仿佛即將迎來一件讓他興奮不已的事情。

    言堇云看著他,輕輕嘆了口氣,說:“初雪,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走路要慢點,怎就你一人,你嵩哥哥呢?”

    孩童噘起小嘴,不滿地說:“他太慢了,我都叫他不要吃那么多的,他還是不停地吃,現在走不動道,還要我等他。”

    言堇云微微皺眉,正色道:“初雪,不得無禮,他是你兄長,初雪要尊敬他才是。”

    孩童聽后,點了點頭,乖巧道:“哦,初雪知道了。”

    言堇云把他摟到身邊來,“你方才說誰來了?”

    “是勉叔叔來了。”初雪朝門外外指了指。

    此時,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吳勉牽著謝嵩相繼走了進來。言堇云起身相迎,微笑著招呼吳勉坐下。晨霞見狀,便帶著兩位小主到后院玩耍去,好讓言堇云與吳勉敘舊。

    “勉兒,你這次來中都,是有要事?”言堇云問道。

    吳勉向言堇云行禮,笑道:“少君,我這次只是路過,特地去前來看看大家。”

    言堇云輕笑道:“看我們?這里這么多人,你是看誰來了?”

    吳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一時笑而不語。

    “自然……是看大家。”吳勉臉面微紅,回話遮掩。

    言堇云自然知曉他的來意,也不愿再追問,這孩子面薄,順其自然便是。

    “這次是你一人帶商隊外出?還是?”

    “是我一人,大哥說,我是時候出師了,總要獨當一面的。”

    “嗯,你淵哥如你這般大時,已在姐夫的幫助下,著手建立中都三家酒樓,所以跟著你大哥好好學,我相信你日后可以獨擋一面。”言堇云拍拍吳勉的肩膀,以示鼓勵。

    “少君也不錯,您近三年的經商手段與方式,連我大哥都為您稱贊。”

    言堇云擺擺手,“我才剛入門,略學表淺之物,跟你們比這才哪兒跟哪兒。”

    “少君自謙了,我學東西慢,不然也不用事事讓大哥親力親為。如今嫂子有孕,我若能獨當一面,便能多幫襯些大哥,好讓他多陪陪家人。”吳勉有些自責。

    “唉唉,話越說越不對了,如今你不正是一個人出來的?這說明,你大哥已經認可你的能力,好好把握機會。”

    言堇云替他倒茶,“這次路過,在中都會呆多久?”

    吳勉雙手接過茶杯,“明日一早便再次出發。”

    “這么快啊,這樣吧,今晚留下用膳,辰兒去君安樓送點物件,晚點才回來。你淵哥也忙著呢,估計也晚些時候,你便留著,也好見見他們,不然白跑一趟。”

    言堇云只想單單說辰暮,吳勉肯定羞于答應,說上謝淵,這孩子才能爽快留下。

    吳勉與辰暮這兩孩子,言堇云還真不知二人是何時看對了眼,現在吳勉只要來中都,或是路過,都要來一趟沁雅軒。

    起初言堇云還真以為吳勉是來看他們的,后來久而久之,經謝淵一提醒,言堇云才恍然大悟,看來之前自己認為的都只是一廂情愿,不免有些好笑。

    一年前,蒼暮在謝淵夫夫的勸說下,入了謝崢手下,進了東營。蒼暮原先的任務,便是答應言堇容要護言堇云身份不被發現,護他周全。

    如今言堇云身份找回,又有謝淵這般事無巨細的郎君,背后既是丞相府,又是護國公府的,言堇云的安危已有眾多的保障。

    言堇云一想,蒼暮是天生的練家子,之前南營一游,可以看出各將軍對他的惜才程度。人總有志,蒼暮也不例外,出于一心護主的想法,蒼暮、辰暮會一直守護著言堇云。

    這對言堇云來說,他更想兄弟倆能做自己喜愛之事,未來是屬于他們自己的,得讓他們自己去闖,別只留在他身邊,埋沒了自己,即便他是不舍的。

    最后謝淵夫夫一合計,兩人三天兩頭勸說蒼暮,并讓他跟著謝崢。東營營區大,機遇更多,相信蒼暮能在那兒闖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傍晚,辰暮踏著晚霞而歸,初雪在下人的陪同下,方才送謝嵩回攬明軒,這會兒正往回走。

    此時也已入春,辰暮遠遠便瞧見了前邊走的小娃,“初雪?”

    初雪回頭,瞬間興奮得直蹦跶,大喊道:“辰辰,你回來了?”

    “叫辰舅舅,公子說的,你又忘了。”辰暮笑著走近,蹲下幫初雪拉拉衣領子,“天要暗了,涼颼颼的,怎出來也不多加件衣裳。”

    初雪伸手,示意辰暮抱他,“辰辰,抱抱初雪吧,初雪累了。”

    辰暮會心一笑,抬手刮一下初雪的小鼻子,討價道:“叫我辰舅舅,我便抱你。”

    初雪小兒也是個會討好的主,沖辰暮甜甜發笑并伸出雙手,糯糯的喊了一聲,“辰舅舅,要抱抱。”

    辰暮心滿意足,笑著將他抱起,兩人往沁雅軒走,懷里的初雪突然想到,“辰辰,你老相好來了。”

    “啊?”辰暮不解。

    “勉叔叔哦,你的老相好。”

    辰暮驚愕,一手捂住初雪的嘴,“我的小祖宗,竟是誰教你說的這些。”

    “唔……霞姨姨說,勉叔叔是,嗯辰辰的、老相好。”初雪撅起小嘴想了想,他也不知這是何意,“辰辰,老相好,是什么?”

    辰暮又羞又惱,羞于晨霞亂定義他與吳勉的關系,惱于晨霞在初雪面前說這些讓孩子聽到。

    辰暮干笑幾聲,“是朋友,我們是朋友,就像初雪與嵩少爺一樣,是兄弟,也是朋友,一起說說話,一起玩。但剛剛說的老相好之類的話,初雪莫要在公子面前說,不然公子聽了得揍你不可,聽話啊。”

    初雪不滿,“初雪才不要跟嵩哥哥當朋友,他笨笨,還會吃掉,初雪所有好吃的。”

    辰暮扶額,說不跟人家玩,日日往攬明軒去的人竟是誰,算了,用言堇云的話說,莫與他計較,他還小。

    但事實證明,初雪有時候太過聰明,以致令他們無法應對,這時還得言堇云出馬。

    晚膳過后,言堇云讓辰暮送吳勉出府,他知道大家一直在,兩人也沒有機會好好說說話。

    夫夫二人帶著初雪在院里踱步,孩子吃飽懶得走,撒嬌耍賴要謝淵抱,言堇云不慣著他,拉起謝淵就走。

    謝淵一步三回頭,神情似乎在說:“你爹爹不讓,父親也沒辦法,好初雪你自己跟上來吧。”

    沒辦法,初雪見無人理會,自己則邁開小短腿跟隨兩位父親的步伐。

    跑到兩人中間,強行將二人分開,并送上自己的雙手,一手一個,拉著自己的父親與爹爹。

    “父親、爹爹,初雪不想,辰辰跟勉叔叔,做朋友。”初雪冷不丁突然來這么一句。

    夫夫二人很是詫異,言堇云輕聲問他,“初雪,你為何如此發問,勉叔叔惹到你了?”

    “沒有,嗯~。”初雪思考狀,“霞姨姨說,辰辰會跟勉叔叔,去青兒姐姐家,遠遠的,初雪會看不到,見不著辰辰。”

    謝淵彎腰將孩子提起來,抱在懷中,讓他與言堇云平視,言堇云摸摸他的頭,柔聲道:“原是如此,你且要知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歸處,爹爹以前就跟初雪的外祖母們住一起的,在大都城里,但如今只能同你們住在中都里對不對?”

    初雪似懂非懂,“爹爹為什么?不能同外祖母一起住膩?”

    這時到謝淵回他,“因為這里有我們,初雪爹爹不能走。”

    言堇云繼續解釋,“正是,爹爹和初雪父親從相識到相知,便是你認為的做朋友,才有了初雪,所以爹爹不能離開這里,你可聽明白?”

    “那爹爹想不想外祖母?”

    言堇云點頭,“自然是想的,不過想他們了,可以回大都去看看呀,不是嗎?”

    “哦,初雪明白了,要跟重要的人一起住。曦姨姨說,要跟重要的人在一起才行,父親和初雪,是爹爹最重要的人。”

    謝淵輕撫初雪的臉,寵溺道:“正是。”

    “那勉叔叔,是辰辰最重要的人嗎?”

    言堇云點頭,“或許很快便是了,但我們也是辰辰心中最重要之人。”

    初雪扶頭,若有所思。言堇云捏捏孩子的臉,笑他人小鬼大,但初雪擔心的,何妨不正是自己所擔心的。

    父子三人繼續緩緩向前踱步,每人都急切談起自己今日所聞趣事,好分享給旁人聽,就屬初雪的趣事最多,父子三人嘻嘻鬧鬧,一路歡笑。

    夜里,言堇云看著已經睡熟的初雪,輕輕替他蓋好被褥,坐在床邊陷入深思。

    不知不覺間,孩子們都已經長大,就連初雪都已三歲有余,身邊的人也都在悄悄改變。他感嘆著歲月的流逝,也期待著未來的美好。

    ——TBC——

    第六十九章  各自安好

    一年后,吳勉與辰暮歷經波折,終于決定要走到一起。言堇云心中滿是歡喜,期待著吳勉早日前來提親。

    然而,日子一天天過去,吳勉卻遲遲未有動靜,讓言堇云都有些著急了。

    終于,在上個月,吳家派人來提親,這讓言堇云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

    今日便是這二人大喜之日,吳勉在門外等待著他的君妻,雙眼中都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

    言堇云看著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分。他知道,從此以后,吳勉和辰暮將攜手共度此生,無論風雨還是晴天,都將相互扶持,共同前行。

    在這個喜慶的日子里,言堇云也默默祝愿他們,希望他們能夠一直幸福下去,大家各自安好。

    原吳氏族中還有一些異議之聲,說辰暮出生卑微,配不上堂堂富商之子。

    言堇云早有預料,他自知有謝瑤在,沒有人拿辰暮怎么樣,但他也不能讓辰暮被如此說道。

    辰暮這孩子不善言辭,往后有委屈也只會獨自往肚子里咽。

    后來,言堇云便大張旗鼓,收蒼暮、辰暮兩兄弟為義弟,冠予他們言姓。現在堂堂護國公府少君的義弟,量誰還有議于辰暮的出身。

    屋里,辰暮身著雙兒嫁衣,美艷動人,準備即將踏上他的新生活。言堇云正要給辰暮蓋上蓋頭,辰暮咣當一聲,跪在言堇云跟前,“公子,辰兒此去,便不能在側侍奉您,原諒辰兒忘恩之情。”

    言堇云將人扶起,“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許說這些妄自菲薄的話。我這兒人多,無需你擔憂,到那邊自己要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找三姐幫幫你,記住了?”

    辰暮淚眼婆娑,只顧點頭,“辰兒記住了。”轉身又抓著曉曦和晨霞的手,“二位姐姐,代辰兒好好照顧公子和小主,有勞了。”

    “放心吧,有我們在。”曉曦摸摸他的臉,安慰道。

    晨霞眼淚亦止不住,但還是不忘調侃他,“辰兒,你的大喜之日,怎這般能哭,別哭丑了當心被新郎官嫌棄。”

    此話一出,幾人又是笑又是哭的,當真沒眼看,言堇云只能強行制止。

    言堇云抬手替辰暮抹了淚,又給他蓋上新蓋頭,此去再見便不知何時,但好在他也找到了自己的歸處。

    蓋上蓋頭的辰暮,在言堇云和曉曦的攙扶下出了寢房,言堇云拍拍他的手,“一會兒踏出沁雅軒的大門,便莫要回頭,隨你的新郎官去吧。往后這里仍是你外家,想我們了回來便是。”

    “好!”辰暮帶著哽咽聲。

    言堇云繼續交代,“你哥哥會護送你出城門,莫要難過,我希望看著你高高興興的出嫁,答應我。”

    “公子~。”

    “莫再多言,去吧。”

    辰暮隔著蓋頭點頭,抓著言堇云的手,鄭重道:“義兄保重。”

    言堇云強忍熱淚,將他送到吳勉身邊,親自將辰暮的手交到吳勉手上,并囑咐道:“好好待他。”

    吳勉堅定回答:“少君放心吧,勉兒自會好好護著他。”

    “好!”

    兩位新人拜別,言堇云將他們送至沁雅軒大門外,直到看不見接親的隊伍,才堪堪回頭。

    謝淵攬住他的肩,“也算了了一樁心事。”

    言堇云將頭側靠在謝淵肩頭,嘆氣,“哪能啊,這不還有一屋嗎?”

    謝淵無奈搖頭,“還真沒見過像你這樣的主子,總想著下人的嫁娶問題。”

    “對我而言,他們亦像家人一般。”

    謝淵點頭,“我知曉,只是都走了,誰來照顧你。”

    “我還有你和初雪,就足夠了。”

    同年,福壽與曉曦,兩人也算日久生情,二人年歲也逐年見長,入秋后,謝淵夫夫也親自為他們舉行一場簡化的成親儀式。

    兩人均無父無母,自小陪著主子、看著主子一塊長大,謝淵夫夫身為主人,也算是他們二人的長尊者。坐在主位,接受二人的茶禮,便算禮成。

    曉曦和福壽還是一如既往的照顧著主人家,打理著沁雅軒的點點滴滴,只是在這兒多了個兩口子的小家罷了。

    同年年末,謝崢也接到調令,派遣他到南部監察各軍營訓,為期三至五年,如若提前完成任務方可早日返回中都。

    由于近年來,南部海岸、港口陸續擴展。商賈聚集,貿易往來甚重,人多便可生是非,還出現了匪與寇。

    地方官府與軍隊,山高皇帝遠,也不見得有所作為。為此,武帝一怒之下,定個自己信的過之人,那便為中都護國公手下之人莫屬了。

    中都軍力任護國公抽選適合之人,讓他帶隊南下,沒想到國公爺竟然直接選了自己的長子。

    不過這也是謝崢自薦的,說來也巧,此次南行,駐軍地竟是秦氏母家居處江塘。

    謝崢也是經過與自家夫人商討,才做的決定。謝崢覺得秦氏嫁到中都,勤勤懇懇為他生兒育子,孝敬謝氏長輩多年,極少回母家探望,這次是個不錯的機會,亦可以帶秦氏回一趟家。

    為此秦氏還調侃起丈夫,“此去三五載,將軍莫要念家才是。”

    謝崢笑的開懷,“有你和孩子們在身邊,難不成比我獨身征戰時還難熬?”

    “不過此行,孩子們自當與兄弟姊妹分別了。”

    “小孩子,鬧個幾日也便好了。”

    秦氏嘆了口氣,“希望是如此。”她也有所不舍國公府的親人。

    蒼暮于謝崢手下當差,自然要與隊伍同行。江塘離商翎不遠,說不定他還能時常去商翎,看看弟弟辰暮。

    初雪看著走遠的馬車,趴在言堇云懷里嚎啕大哭,突然抬頭,十分傷心道:“為什么?大家都要離開,我們也一起去,爹爹好不好?嗚嗚嗚!”

    言堇云替他擦掉淚珠,“我們?你是指父親和爹爹,還有初雪,我們一起嗎?”

    初雪使勁點點頭。

    言堇云注視著他,認真道:“這里是我們的家,我們都走了,初雪有沒有想過,曾太母、太翁和太母,還有這里的所有人,他們怎么辦?他們會很想我們的。”

    “可是恒哥哥和嵩哥哥都走了,初雪沒有人一起玩了,沒有朋友了。”

    “瞎說,初雪不是還有赟哥哥和立夏妹妹嗎?”立夏是謝源的小女兒,去年立夏出生,如今已有一歲多。

    初雪噘著小嘴,不情愿道:“不要,二母母天天要帶赟哥哥去練武,怎么辦?立夏妹妹小小的,只知道打人,初雪才不要跟她玩。”

    言堇云也趁此機會對他說教,“你以前也總說嵩哥哥,笨笨的、只會吃、還會睡,現在好了,嵩哥哥被你說走了,咱們初雪就沒朋友了。”

    “嗚嗚嗚,初雪沒有說。”小孩兒試圖狡辯。

    言堇云才不慣著他,“你就狡辯吧,這做人做事要誠實,要學會包容別人的不足,也不許說他人壞話,要學會珍惜眼前人,不要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希望你能明白爹爹今日說的話。”

    “初雪不說了,爹爹,日后父親不在時,初雪陪您,還有曾太母、太翁、太母、笠夏妹妹……。”小孩掰著手指數著,連同雪狼都指上留名。

    言堇云故笑道:“看吧,初雪還有這么多重要的人在這里,初雪還想走嗎?走了就見不到咯。”

    小孩搖搖頭,抱著言堇云脖子,十分堅定,“初雪不走。”

    來年春,趁著暖春在即,謝源帶著王氏與年十歲的謝赟,即將要一路快騎回塞外王氏母家探望。早在秦氏南下,王氏感同身受,也開始想塞外的母家了。

    謝源一家三口,同一小縱護衛隊,人手一匹快駒,這自然無法帶上將近兩歲的幼女,只好委托言堇云幫忙照看。言堇云無奈的同時,仿佛自己無形中接替了當年的秦氏,攤上這么個二嫂子也算三生有幸。

    這樣一來,較辛苦的應該是初雪,下學堂了就要陪著立夏妹妹,人就住在沁雅軒里,想躲都躲不掉。

    初雪溫習功課時,她也要在一旁寫寫畫畫,初雪只要稍微不注意,一會兒他的習本上便全是手墨印。

    在外玩耍時,只要與初雪鬧不愉快,稍不樂意,立夏便立馬做扎馬步樣,好一幅武將之態,還氣鼓鼓的盯著初雪,大喊道:“嚯~打你打你。”

    每當這時,言堇云與國公夫人,只能在遠處捂口遮笑,這場面太喜人,兄妹倆的相處十分討人喜。

    言堇云也偶然帶著倆孩子巡視一番酒樓,不免有相識的酒客會假意調侃,“二當家的來了?”

    “大家吃好喝好,莫管我,我隨意走走,帶孩子來瞧瞧。”

    看著言堇云懷里的幼女,手上還牽著一個初雪,有好奇的,“二當家的,什么時候抱上老二了,也不見請大伙喝口酒,好沾沾孩子的喜氣。”

    言堇云回笑道:“哪能呢?這是武衛大將軍的千金,我可不敢奪人所愛。”

    又有大膽的,“那二當家的何時再為大當家的添個老二,大伙好討個酒喝。”此話一落,滿堂哄笑。

    “少不了的,大家靜候佳音便是。”

    ——TBC——

    第七十章  二人時光

    自從初雪出生后,言堇云哪里還有什么安靜可言,現在又加上一個二嫂托付的立夏,沁雅軒更加鬧騰。

    謝淵看到言堇云被那倆孩子鬧的提不起勁兒,時常想方設法偷偷帶他出去。

    謝淵知道言堇云在家的日子總是充滿了歡樂與忙碌,但同時也伴隨著一份無法言喻的疲憊感。兩個潑皮小兒,雖是沁雅軒的開心果,但鬧起來的笑聲和哭聲,早已經成為了沁雅軒的日常旋律。

    這日,謝淵午時便回了沁雅軒,這時初雪和立夏已經歇息,曉曦說言堇云在書室。

    書室里,言堇云正低頭翻閱著一本書籍,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疲倦。謝淵故意輕輕敲了敲門,言堇云抬頭看見是他,嘴角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

    “怎么今日回的這般早?”言堇云放下手中的書。

    “今日沒什么可忙的,便早回陪你們。”謝淵說著,走道言堇云身旁,挨著他落座,上手攬著君妻的肩,關心道:“這兩日不是說被倆孩子鬧的疲憊,怎么他們歇了你不歇著,倒跑這兒來。”

    言堇云稍稍靠在謝淵肩頭,“我歇不下,故跑來這兒打發時辰。”

    “既然不想歇著,也別老是坐著,走,我們去竹林走走。”

    言堇云點頭,“也行。”

    入春后,萬物復蘇,生機勃勃。嫩綠的竹葉在陽光下閃耀著晶瑩剔透的光芒,清新的空氣中夾雜著淡淡的竹香和泥土的芬芳。

    言堇云與謝淵并肩而行,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與安逸。

    兩人漫步在竹林石徑上,腳下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還伴隨著竹林間動聽的鳥鳴聲。

    “安之,你可曾覺得初雪太孤單了。”言堇云走著走著突然來這一句,謝淵不禁一愣。

    片刻過后,謝淵笑著拉起言堇云的手,“他那里孤單了,這不跟立夏鬧著你疲憊不堪嘛?”

    言堇云微微搖頭,輕輕嘆息,“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立夏終究是堂姊妹,我在想,是否能再給他添個兄弟姊妹,好讓他日后也多一份血脈親情的陪伴。”

    謝淵停下腳步,側過身溫柔地注視著言堇云,“為何突然有此想法?是不是他人說了什么?”

    “沒有,便是突然想到的。”

    謝淵聽后,沉默了片刻,將他輕輕摟入懷中,“你的想法我明白,但是,云兒,我還是不忍心見你產子之苦,你別為了我為了孩子著想,卻不為你自己想一想。”

    言堇云抬手拍拍這人的后背,輕聲說道:“我并非只是為了你們,我也是真心喜歡孩子,他們給我帶來了無盡的歡樂和溫暖。我也明白生子之痛,但我想,若是能再有一個孩子,與初雪一同成長,日后他們相互扶持、彼此有照應,我便安心。“

    聽言堇云如此說,謝淵心中也不禁泛起一陣暖流,于是點了點頭,“云兒,我明白你的心意,若是真的想要,那我們努力便是,不過。”

    謝淵將人從懷中拉出,與之對視,笑著,“如是真如你所愿,日后莫要嫌多個孩子鬧你不可。”

    言堇云也難掩笑意,“那是自然,我兒,定都是好孩子。”

    二人相視一笑。

    春風拂過,竹葉搖曳,仿佛也在為他們的決定而歡欣。謝淵牽著言堇云的手又繼續往前走。

    “對了。”謝淵好像想起了什么。“明日我不外出,帶你出去一趟可好,去東郊牧馬場如何?許久不見我君妻策馬揚鞭的模樣。”

    “東郊牧馬場?”言堇云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嘴角不禁上揚,“許久沒有騎馬了,確實有些懷念。”

    “那便這么說定了。”謝淵見言堇云答應,心中也頗為高興,“明日一早,我們便出發。”

    “孩子那兒如何說,要不要帶上他們。”一想到那倆孩子,言堇云就犯難。

    謝淵比他果斷些,“不帶,你我二人難得獨處,府中人多,還怕無人管他們,不然送去母親那兒,我二人好清靜清靜,不然如何要老二。”

    “說什么呢?”言堇云聽了謝淵的話,臉上泛起一抹紅暈,輕輕嗔道:“安之如今怎越發不正經。”

    謝淵哈哈一笑,伸手刮了刮言堇云的鼻尖,“我的云兒何時變得如此害羞了?不過,話說回來,咱們的確需要好好計劃一番,若是真的想要再添個孩子,那就得提前做好準備。”

    言堇云點點頭,臉上紅潤未退,“是這個理,但你莫再胡說了。”

    謝淵點點頭,握著言堇云的手緊了緊。言堇云側頭看著自己的夫君,眼中滿是溫柔和感激。

    兩人繼續往前走,手牽手,心連心。竹林中的風輕輕吹過,帶著絲絲涼意和竹葉的清香,讓人心曠神怡。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床榻之上,言堇云早已醒來,正在為即將的出行做著準備。

    初雪由福壽送去學塾,不必怕他跟著,而立夏還在呼呼大睡,若是醒了,自然有曉曦他們在,無需擔心。

    一切準備妥當,言堇云換上了輕便的騎馬裝,發髻高挽,英姿颯爽。

    夫夫二人坐著馬車,馬車緩緩行駛在通往東郊牧馬場的官道上,沿途的春景也是極美。

    言堇云坐在車內,透過小窗帷幔的縫隙,欣賞著外面不斷變換的景色,心中充滿了期待。

    馬車終于抵達了東郊牧馬場,言堇云一下車,便感受到了一股濃郁的青草氣息。他不禁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這份青草的芬芳,仿佛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一圉官早已在牧馬場門口等候多時,見到二人下車,急忙客氣迎上前,幾人客氣幾句,便開始往里走。

    牧馬場內,還是熟悉的廣袤的草原,春來回暖,牧草翠綠,馬蹄聲聲,駿馬奔騰,好一幅生機盎然的畫面。

    言堇云與謝淵并肩而行,踏在柔軟的草地上,感受著腳下傳來的陣陣暖意。

    圉官將二人帶到馬廄,恭敬的對二人說道:“三爺,少君,馬匹已經備好,請挑選,都是上等馬匹,這一批入秋便會交付于鐵騎營。”

    謝淵點點頭,滿臉笑意,“云兒,我們來的真是時候。”

    言堇云也滿意,“不錯。”

    但謝淵還是對言堇云的騎術不放心,為他挑選了一匹較為溫順的馬匹。

    是一匹通體雪白的馬,言堇云滿意的輕輕撫摸著它的鬃毛,那馬兒似乎與他心有靈犀,溫順地低下了頭,任由他撫摸。

    “這匹如何?”謝淵問他。

    言堇云點頭,“就它了。”

    選好了馬匹,言堇云便迫不及待地騎了上去。謝淵給他牽著,“許久沒騎,我替你牽著,讓你適應一下如何?”

    言堇云搖頭,“我瞧它乖順的很,安之上馬吧,你若不放心,我們先走走,待我適應適應便好了。”

    “好!”

    謝淵選了一匹黑馬,翻身而上,他身手矯健,如同與馬匹融為一體。兩人并駕齊驅,緩緩向草原深處走去。

    春風拂面,陽光明媚,草原上的花朵隨風搖曳,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言堇云與謝淵并肩騎行,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他們時而交談,時而沉默。

    片刻后,彼此的眼神再次交匯在一起,充滿了默契和深情。

    “云兒,走。”

    “好!”

    兩人開始在草原上縱馬奔騰,享受著這份屬于二人的自由與快樂。

    謝淵對言堇云大喊:“云兒,有進步。”

    言堇云回以笑,“這些年我可沒偷懶。”

    他們一路馳騁,風馳電掣,仿佛將世間的所有紛擾都拋在了腦后。疾風吹拂著他們的臉頰,讓他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騎累了,二人尋一處高坡,坐了下來,謝淵從馬背上取下福澤剛剛掛上的水壺,遞給言堇云,“云兒,喝點水,歇息片刻。”

    言堇云接過水壺,輕輕抿了一小口,又將水壺遞給他,“安之,你也喝點。”

    謝淵接過,喝了一口,同其坐下,攬過自己的君妻,“如何?這幾日的疲憊可都消了?”

    “蕩然無存。”

    謝淵哈哈一笑,“不錯,往后是得都帶你出來,我家云兒當年可是大都的言二公子,一心追求自由自在,抱歉,我差點忘了。”

    謝淵說道后邊便小了聲,他深知言堇云是為了孩子為了自己,甘愿時常留于后宅之中。

    言堇云搖頭,“安之莫要自責,是我心甘情愿,我倒覺得這樣正好,有家、有孩子、有你,人生足矣。”

    謝淵將他的頭按在肩頭,笑道:“非也,云兒不是說還要個老二?這才真正的完美無瑕。”

    “也是。”言堇云笑著點頭,心中充滿了對孩子的期待。

    他抬頭望向遠方,那片廣袤的草原牧場,便如同他們的生活一般,充滿了無限的可能和希望。

    兩人靜靜地坐在高坡上,享受著這份難得的寧靜和親密。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溫暖而舒適。言堇云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份美好。

    突然言堇云有感而發,“安之,謝謝你。”

    “怎突然說這個?”謝淵不解。

    “謝謝你給了我這一切。”

    謝淵輕笑出聲,“那我何嘗不謝謝你呢?”

    言堇云睜開眼,抬頭,二人相視而笑,他們的確成就了彼此。

    回去時,兩人同騎謝淵的黑馬,馬兒穩健地載著兩人,沿著原路緩緩返回。

    言堇云緊緊靠在謝淵的懷里,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這便是他想要安寧和滿足。

    他張開雙臂,迎著春風,只要有謝淵在,無論未來會遇到什么,他都能勇敢面對。

    ——TBC——

    第七十一章  我兒不能蠻橫無理

    既然出來,沒有孩子的打擾,便要享受好這一整日。

    二人在東郊牧馬場呆了很久,以至于過了午時還未進午膳,還是得去自家酒樓吃上一頓不可。

    未時二人才踏進望安樓,掌柜的見自家主子來了親自出來相迎,

    “二位主子,可算是來了,樓上雅間早已為備好,膳食馬上傳?”掌柜的滿臉笑容,引領著二人上樓。

    謝淵牽言堇云上樓梯,言堇云笑對掌柜,“有勞了,上吧,當真是餓了。”

    謝淵也對掌柜的點頭,算是回應掌柜周到的安排。

    兩人走進時常來的雅間,室內的布置一如往常,清雅又不失格調,處處透露著舒適與寧靜。

    膳食上齊,今天難得開懷,言堇云不禁問謝淵,“安之要不要小酌幾杯。”

    謝淵原沒有這打算,現在這人問起,倒是想喝點,“可以是可以,不過一人飲酒,莫過乏味些,云兒同我小酌幾杯如何?”

    言堇云不想駁他意,“也好,飲點桃花釀吧,也是許久未沾了。”

    謝淵吩咐小二去取桃花釀。不一會兒,桃花釀就被送上了桌,謝淵執起酒壺,為言堇云斟滿一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動,散發出淡淡的桃花香氣。

    言堇云抬手將香氣往自己臉上扇了扇,深吸一口氣,“還是這般香氣逼人。”

    謝淵將酒杯放到他面前,“云兒喜歡便好。”

    謝淵也為自己倒了一杯酒,“今日不飲烈酒,與我君妻同酌這桃花釀即可。”

    言堇云輕笑著舉杯,與謝淵輕輕一碰,隨后一飲而盡。桃花釀入喉,如絲綢般順滑,帶著絲絲清甜,直沁心脾。

    夫夫二人對飲了幾杯桃花釀,言堇云臉上便泛起了淡淡的紅暈,這人還是喝不得一點酒。

    謝淵移開他的酒杯,給他夾菜,“用膳吧。”

    言堇云也不貪杯,“好,安之,你也吃。”

    酒足飯飽之后,夫夫二人并肩走出望安樓,決定漫步于街頭巷尾,感受這難得的閑暇時光。

    中都依舊熱鬧非凡,街道兩旁,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各式各樣的商品琳瑯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看見小兒用物,言堇云想著給孩子們帶點,回去也不至于埋怨他二人出來不帶他們。

    言堇云的目光在攤位上流連,他挑選了幾件精致的玩具,又走到一處賣糖人的攤位前,言堇云停下了腳步。

    看著攤主熟練地用糖漿畫出各種形狀的小動物,心中一動,對謝淵說道:“安之,給孩子們再帶些糖人回去。”

    “聽你的。”

    二人回到國公府,倆孩子今日也不去國公夫人那兒,就在院子里等著他們。

    他們剛踏進沁雅軒,立夏見了兩人便向他們飛奔而來,嘴里不停喊著:“叔叔,君君,抱抱!”立夏的小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

    兩人應了聲,謝淵蹲下身子,同時張開雙臂,迎接這個小小的身影。

    立夏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抱,緊緊地摟著謝淵的頸脖,謝淵將立夏抱起,夫夫二人走向石桌,因為那里有個人已經抱臂黑臉了。

    言堇云在初雪身邊落座,輕輕撫摸他的頭,這孩子定時氣他二人出去不帶他。

    “我們初雪這是怎么了?”言堇云裝作不知,故意問道。

    謝淵也逗懷里的立夏,“莫是立夏不聽話,把哥哥惹生氣了?”

    立夏人小又不傻,立馬反駁:“不,立夏,沒有。”

    立夏急于證明的模樣不禁讓在場的人都笑了出來。

    初雪見他們笑得開心,心中的不快也消散了大半,只是仍舊撅著嘴,不肯輕易原諒他們。

    “爹爹今日上哪兒去?”

    “同初雪父親去查看酒樓,怎的,初雪是尋不到爹爹才生氣的?”言堇云耐心安慰著。

    “不是,爹爹為何不帶我們一起去。”

    “初雪上學塾如何去得,立夏晨間還在熟睡,自然都去不得,再說,爹爹這不是回來了嘛。瞧瞧,給你們帶了什么。”

    言堇云說著,從晨霞那接過剛才在鬧市上買的玩具和糖人。那些精致的玩具和栩栩如生的糖人立刻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力。

    立夏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笑容,伸著手,嘴里不停:“要,要,立夏要。”

    初雪雖然還板著臉,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那些玩具和糖人吸引,他忍不住伸手接過一個糖人,仔細地端詳著。

    總算把孩子們糊弄過去,幾人都未曾進屋,直接在院子里同孩子們瘋玩起來

    片刻過后,孩子們的笑聲此起彼伏,回蕩在沁雅軒的前院。

    立夏拿著新買的玩具,在院子里歡快地奔跑,不時回頭看向跟著她的下人們,咯咯樂個不停。初雪雖然還有些小情緒,但也被糖人吸引,坐在石桌旁,小心翼翼地品嘗著那甜甜的滋味。

    言堇云和謝淵則坐在初雪身邊,輕聲細語地和他聊著天,努力化解他心中的不滿。

    太陽漸漸西下,金色的余暉灑滿了整個沁雅軒。孩子們也玩累了,紛紛坐在謝淵和言堇云的身邊,依偎在他們的懷里。

    夜里,待兩孩子睡下,福壽才向夫夫二人道出初雪在學塾跟人打架一事。

    聽到這個消息,謝淵和言堇云都微微皺起了眉頭。他們知道初雪雖然年紀尚小,但性格倔強,不輕易服輸,這次與人打架,必然有其原因。

    言堇云率先開口問道:“福壽,你仔細說說,初雪為何與人打架?”

    福壽回答:“聽學塾的夫子說,初雪今日與一個名叫陌軒的孩子起了爭執,起因是那孩子說咱們小主蠻橫無理,小主氣不過,便與他動了手。”

    謝淵聽后,臉色微沉,“這孩子,怎如此沖動。”

    言堇云聽后,反而怒瞪謝淵,“看看,我說過莫要慣著他,如今小小年紀,便有此行為,不行,我得去叫他起來,問個明白。”說著言堇云就要起身。

    謝淵急忙將他拉住,“云兒莫沖動,孩子睡著了,明日再審也不遲。”

    言堇云雖然心中焦急,但聽了謝淵的話,也知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只得按下心中的焦躁,坐了回去。

    謝淵見言堇云情緒稍緩,才輕聲安慰道:“云兒,小孩子們之間難免有些小爭執,不必太過擔心。明日我們問清楚緣由,再行教導便是。”

    言堇云點了點頭,但心中仍是難以平靜。他深知初雪雖然年紀小,但性格剛烈,若是他真集這萬千寵愛變得目中無人、蠻橫無理,言堇云定趁早將他糾正過來。

    夜深了,沁雅軒內一片寂靜。言堇云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心中卻還在思考著初雪打架的事情。

    謝淵見言堇云遲遲未能入眠,便輕聲問道:“云兒,還在想初雪的事?”

    言堇云搖頭,“我在想,是不是安之將孩子寵壞了。”

    謝淵無辜受責,“云兒這是不能找孩子泄憤,便怪到自己夫君頭上來。”

    “我們初雪是雙兒,是誰一直將他如小子一般帶,嗯?是不是安之你。”言堇云振振有詞。

    “那我不是想讓他堅強一些,并未叫他蠻橫,云兒你不能這般怪我,怪傷人心的。”

    “好了,莫露出這般神情,怪可憐的。”言堇云笑出聲,本就是提醒他,并未怪他,這人只會裝無辜。

    謝淵也笑出聲,并握住言堇云的手,“好了,別擔心,明日我們好好與他談談,往后慢慢教導便是,睡吧。”

    第二日清晨,初雪和立夏還在睡夢中,言堇云和謝淵便早早醒來,初雪今日不用去學塾,容他多睡一點。

    待孩子們醒來,用過早膳后,言堇云和謝淵將初雪叫到房內問話,耐心地詢問他為何打架。

    出乎意料的是,初雪一點也不緊張,他并未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怕長輩知曉而受罰。

    而是十分鎮定道:“是他先找打的,這不能怪我。”

    謝淵將他拉近,“你細細道來,若真是那孩子錯了,父親給你做主。”

    言堇云瞪了謝淵一眼,昨夜才說莫要慣著孩子,謝淵睡一覺醒來便全忘了。

    初雪聞言,眼中閃過一絲光芒,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道來:“昨日課后,我在學塾的庭院里,與朋友玩,陌軒說初雪是雙兒,沒有力氣,定是打不過他。”

    “然后呢?”言堇云問。

    “太翁教初雪打人,初雪就把他按在地上,打打打。”說完初雪竟然笑了,驕傲的抬起小臉,“他不是初雪的對手。”

    謝淵和言堇云面面相覷,查來查去,罪魁禍首不是謝淵,而是國公爺。

    國公府的小輩,別說初雪了,立夏一歲多都懂得如何扎馬步。

    初雪繼續:“陌軒打不過初雪,便罵,罵初雪蠻橫,會打人。”

    好了,真相大白,但夫夫二人卻不知從何教導,一時竟然不知所措。

    若是說初雪錯了,他人挑釁,他只是迎戰,滿足對方要求而已,何錯之有。

    若是說他對嘛,他又將人按地上打了,這是不可取的,同窗之間理應和睦相處。

    最后二人只是提醒初雪,日后不要輕易與他人動手,即便動手莫把人打太重,不然不好收場。

    最后,夫夫二人只能派人去關心一下,那名叫陌軒的孩子,這事便算解決了。

    ——TBC——

    第七十二章  初雪有伴了

    閑來無事,曉曦提議讓言堇云帶孩子們出去走走,如今春暖花開,正是踏青的好時節。

    晨霞他們也想出去踏青,看言堇云猶豫不決,大家便整日在他耳邊說起此事。

    謝淵聽了,也很贊同,還說他也要隨同,初雪聽了更是高興的無法入睡。

    瞧著大家都熱情高漲,言堇云也不好再推辭。

    第二日,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房內,柔和而溫暖。

    言堇云起的早,不過孩子們今日起的更早,知道要出門游玩,孩子們早在曉曦和晨霞的協助下,穿戴整齊,就等待著夫夫二人一同用膳了。

    見到言堇云來遲了,初雪還調皮地說:“立夏小小,也比爹爹早起,爹爹貪睡,不知羞。”

    言堇云笑著摸了摸初雪的頭,“好了,爹爹知錯了,下次定不讓你們好等,用膳吧。”

    中都城的南面郊外,最適合踏青,此處踏青之人也頗多,歡聲笑語隨處聽得見。

    孩子們一到郊外就如放出籠的鳥兒,興奮地在花叢中追逐,福澤與晨霞在一旁護著他們。

    福壽和曉曦則在一旁的樹蔭下,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將它們擺放出來,若是大家想吃,來了便能吃到。

    謝淵與言堇云并肩走在小徑上,兩人偶爾低聲交談,目光卻不時投向嬉戲的孩子們,眼中滿是寵溺與笑意。

    走著走著,言堇云突然側頭問謝淵,“安之,近來可有二哥他們的消息,知不知他們何時歸?”

    謝淵搖頭,“倒是沒有。”

    言堇云輕嘆一聲,又覺得好笑,“這二人亦是放心,立夏還這么小,也不怕她念父母不成。”

    “這有什么,當年謝赟亦是如此,只是由大嫂換做云兒罷了。”謝淵對王氏的做法早就習以為常。

    “也確是赟兒和立夏都挺乖巧,父母不在,也不鬧。這若是換做初雪,定日日立在大門口等你我二人不可。”

    謝淵聽著也點頭認同,初雪黏言堇云,黏得緊。謝淵攬著自家君妻,“那也是云兒疼愛孩子,孩子才愿與你親近。”

    言堇云搖頭,笑著,“安之給孩子的疼愛亦不少。”

    兩人談笑間,突然聽見遠處傳來孩子們的歡呼聲,他們急忙抬頭望去,只見福澤帶著初雪在追逐著一只色彩斑斕的蝴蝶。

    “當心些,別摔倒了。”言堇云遠遠地喊道,聲音中滿是關切。

    初雪回頭看了言堇云一眼,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他向言堇云揮了揮手,“爹爹,抓蝴蝶。”

    “好,慢點跑。”

    叮囑好孩子,二人又繼續沿著小徑緩緩前進。大人們走累了,回到樹蔭處歇著,孩子們玩累了,便跑來吃幾口點心或是喝點熟水,然后繼續他們的嬉戲。

    日頭逐漸升高,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偶爾吹過的微風,清涼感更甚。

    言堇云見時辰已不早,便招呼著孩子們準備回家。孩子們雖然意猶未盡,但聽到要回去了,也都乖巧地收拾了手中的東西,跟著大人們準備離開。

    “爹爹,父親,下次還來?”初雪拉著言堇云的手,眼中閃爍著期待。

    “當然,只要你們喜歡,我們隨時都可以來。”

    “好耶。”

    立夏在沁雅軒住了將近兩個月,王氏和謝源才歸家,剛見面時,立夏都有些不記得父母模樣了,王氏和謝源見到女兒長高了些,臉上都洋溢著欣喜之情。

    立夏雖然短暫忘卻了父母的模樣,但血緣的紐帶讓她很快便與父母親熱起來,一家人團聚的歡樂充滿了整個國公府。

    立夏回了王氏身邊,初雪去學塾時,沁雅軒變得十分安靜,每當此時,言堇云便會多想一些事,比如孩子。

    想要第二個孩子與初雪做伴,這個想法在言堇云的腦海中愈發清晰,二人一直準備著,也不見孩子來尋他們。

    言堇云有時會想,莫非這個孩子也同哥哥初雪一樣,迷路了不成。

    這時候謝淵便會安慰他,“云兒,莫急,孩子與我們之間,總有他們自己的緣分。若是時機到了,自然會來尋我們。”謝淵總是能用他平和而深沉的語調,讓言堇云的心緒漸漸平復。

    言堇云輕輕點頭,他信任謝淵,也相信他們與孩子之間的緣分。

    雖然這個孩子沒有像初雪那么晚,但也是在第二年春天,才尋到言堇云。

    當郎中喜上眉梢,祝賀少君再次有喜時,言堇云心中的大石頭終于落了地。

    他望著謝淵,眼中滿是感激與欣喜,仿佛所有的等待與期盼都在這一刻得到了回應。

    謝淵亦是滿臉笑意,他輕輕握住言堇云的手,眼中滿是溫柔與愛意,“云兒,我們終于等到他(她)了。”

    “嗯,他(她)來了。”言堇云喜極而泣。

    接下來的日子,言堇云又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漸漸的,初雪也發現了異樣,為何大家都提醒他,不要沖撞爹爹,爹爹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抱他了。

    有一次,初雪故意嚷嚷著,說要跟言堇云睡,謝淵勸不聽,言堇云只能將他拉到身邊,抓著初雪的小手,一起覆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初雪,你可知這是什么?”初雪好奇的摸了摸。

    言堇云耐心解釋與他聽,“這里面是初雪的弟弟或妹妹。”

    “不可能,這么小。”

    謝淵在一旁笑著補充道:“確實是小,初雪原先也是這般小,是爹爹萬般小心將你護在腹中,你才得以長這么大。”

    初雪瞪大了眼睛,似乎對這番話充滿了好奇和不解,他再次輕輕摸了摸言堇云腹部那微微隆起的腹部,“那,初雪輕輕的。”

    見初雪已明白,謝淵摸摸孩子的頭,“即便知道輕輕的,那初雪如今要做好一件事,那便是保護爹爹對不對,不讓任何人傷害到爹爹,也包括初雪自己。”

    初雪用力地點點頭,“好,初雪保護爹爹。”

    “那好,如今也不能跟爹爹一起入寢,初雪睡著了會亂踢爹爹,會傷著爹爹的。”

    “好!”

    “我兒真乖。”

    日子在歡聲笑語中慢慢流淌,初雪也越發懂事,他知道家中即將迎來新的生命,因此他變得更加小心,生怕自己的動作太大,會傷害到爹爹腹中的弟弟或妹妹。

    他常常在言堇云身邊,輕聲細語地與腹中的小兒交談,講述著學塾中的趣事,分享著他的小秘密。

    每當這時,言堇云都會溫柔地笑著,眼中滿是對初雪的寵愛和對腹中小兒的期待。

    快入秋了,言堇云大腹明顯無比,但他依舊堅持每日在國公府中串門,要么去老太君那兒小坐一會兒,要么去國公夫人那兒學些小兒的用物制作,謝淵也時常陪同在側。

    這日碰巧國公爺回府,一家人用膳時,國公爺見言堇云氣色紅潤,腹部已高聳,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關心道:“云哥兒,你這肚子可是越發大了,小家伙可曾調皮?”

    言堇云微笑著點頭,“是啊,父親,小家伙時常在腹中動彈,想必是個活潑的。”

    國公爺聽后哈哈大笑,“活潑好,活潑好,像我們謝家的孩子。”

    說著,國公爺又轉向初雪,“初雪啊,你快要做哥哥了,莫要鬧你爹爹,可記住了。”

    初雪聽到國公爺的話,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轉頭看向言堇云,又摸上言堇云的肚子,認真道:“太翁,初雪會乖乖的,不鬧爹爹。”

    國公爺滿意地點點頭,“嗯,不錯,有了身為兄長的擔當。”

    晚膳后,一家人歇于廳堂,國公爺近來軍務繁忙難得回家與家人團聚,閑聊時,無意間便和家人聊起了朝廷之事。

    “君上有意禪位。”

    此言一出,謝淵與言堇云皆是一愣,對視一眼后,言堇云低聲問道:“君上身體硬朗,為何急于禪位?”

    國公爺搖頭,沉聲道:“君上年歲漸高,或許是想頤養天年了。”

    “如今太子年紀尚輕,能否擔此重任?”謝淵眉頭緊鎖,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國公爺嘆了口氣,“此事朝廷上下皆在議論,太子雖年輕,但才識過人,且有諸多賢臣輔佐,應當能平穩過渡。”

    “如此便好。”言堇云輕輕點頭,但心中仍有一絲不安,朝堂的變動,往往牽一發而動全身,對于他們這樣的世家來說,更是關乎家族的興衰。然而,他深知無論發生什么事,國公府都無法置身事外。

    晚些時候,言堇云與謝淵踱步回沁雅軒,謝淵身上抱著暈暈欲睡的初雪,二人還在討論君上禪位一事。

    “安之,君上禪位,太子即位,朝堂之上必有一番變動。”

    “云兒莫要多想了,方才父親也說了,太子才識過人,君上還建在,斷不會有賊人造次。”

    謝淵扶著人往前走,“云兒當下莫關心這些,天塌下來,有父親、有兄長他們頂著,再不濟還有你夫君頂著,絕不會讓你和孩子受到一點傷害。”

    言堇云總算笑出聲,想來也是,他撫上自己的大腹,“是啊,那些我不在意便是,如今我只需關心他(她)就好。”

    謝淵眼中滿是溫柔,“就該這么想。”

    ——TBC——

    第七十三章  兵臨城下

    武熙三十八年秋,武帝禪位于太子,隨后攜眾宮妃住進了中都行宮,頤養天年。

    新帝剛剛登基,政權尚未穩固,內外各方勢力趁機蠢蠢欲動,試圖挑戰新帝權威。

    南部匪寇猖獗,好在有謝崢坐鎮;番外邊塞顯現動蕩局勢,邊塞的烽火似乎又要重燃,尤其是早早便封王的大皇子處。謝源受命,拔南營、率北營鐵騎北上,直指邊塞支援老丈人。

    東營一分為二,一支護行宮安危,一支護中都周全。

    西營暫且留著,以備不時之需。但事事無常,大都突然腹背受敵,背部敵人屬當大皇子外族,腹部一重擊竟是中都西營之兵,這是令大家意想不到的。

    西營發生了內部兵變,許多原本忠誠的將士不知何因轉而投向了大皇子一方,對于那些仍舊忠于新帝的不從者,叛兵沒有絲毫的憐憫,殘忍地將其就地斬殺。

    遠水救不了近火,護國公一怒之下,抽出中都全部兵力,支援大都,務必救新帝于水火。

    這樣一來,中都城虧空,城中已無正規兵力把守。為此,臨危受命,國公爺將一城之安危托付于謝淵,讓他以國公爺的號令,召集中都城各將府兵,填補城中虧空的兵力。

    危難在即,各世族均為中都武將之后,府兵召集起來也不算難事。

    西營叛兵狡詐,他們早已一分兩路,一路直奔大都,一路待中都兵力出城援持大都,他們便可迂回直擊兵力薄弱的中都。

    是夜,中都東門城樓上,一名府兵急忙大喊:“報。”

    謝淵問道,“何事?快說。”

    “三爺,城門右側山林突然有眾多匪徒出現,看樣子,是沖咱們來的。”

    謝淵向遠處眺望,的確有星點火把,在向他們移動,“哪來的山匪?可有看清人數?”

    “天暗,暫且無法估量。”

    “好,繼續探,讓大伙隨時準備迎敵。”

    突然,另一名府兵連滾帶爬撲倒在謝淵面前,急促道:“三爺,不好了,西門已淪陷,敵軍已入西區。”

    “什么?”謝淵大聲呵斥,“敵軍如何撞開城門,為何無人來報?”

    “城門不是被撞開的,是被我們的人打開的。”那名府兵自責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天色昏暗,城樓上的弟兄看到來了一縱人馬,自稱是東營將士受令回守中都,再說馬上之人皆是身著我朝將士的戰服,故以為是我軍,打開城門后才發現是西營叛軍,但為時已晚,叛軍已入城。”

    謝淵氣得抓起面前的府兵,“誰下令開的門,混賬。”府兵搖搖頭,謝淵一把將府兵丟到一邊,快步下城樓,“曹仁斌呢?”

    府兵急忙爬起跟上,“我家少爺讓小的速來稟報,小的走時,大家都在阻擋叛軍。”

    謝淵這次真的很慌,西區,護國公府就在西區,府兵已盡數被他帶出,只剩不足十人護院,如今府里只有七月身孕的言堇云,和一府老婦幼,謝淵第一次亂了陣腳。

    謝淵抖著手拉過秦安,“秦懷安,記住,死守東門,你若敢放一個山匪進城,日后休想再踏入我酒樓半步,聽見沒?”

    “聽見了,聽見了,你快去,放心兄弟,這兒有我。”

    西區,護國公府門前,曹仁斌同二十幾名府兵正與叛軍對立而視,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勢,可見剛剛戰況如何。

    “曹兄,許久未見,近來可好啊。”

    “不錯,成了親,就等著喜當爹了,鄭兄如何?”

    是老熟人?府門后,言堇云、王氏與僅剩的府兵,早已舉著劍嚴陣以待。

    言堇云頂著大腹,一臉嚴肅,看來沒人勸得住他,不然他也不會出現在這兒,“鄭蕭?卑鄙小人,我現在就出去剁了他。”

    王氏連忙拉住他,“別沖動,既然他能上這兒來,定是沖我們來的。看來這人已經徹底瘋了,西營叛變,鄭伯已被殺害,他還在這兒為殺父仇人賣命,可想此人……。”

    “狼心狗肺之徒。”

    外頭,鄭蕭哈哈大笑,“曹兄果真好福氣,不像我,至今孑然一身。果然同謝淵志同道合之人,都是福氣滿滿,當真令人羨慕。”

    曹仁斌不甘示弱,回笑道:“那是,我曹仁斌的兄弟,自然與眾不同。忘了告知鄭兄,我那兄弟又要抱上老二了,還真是令人羨慕不已啊!”

    鄭蕭收笑,一臉陰狠,“哦,那正好,老二?估計沒指望了,我當個好人,先送他一家老小過去,待我找到謝淵,再送他們一家團聚。”

    “鄭兄真會說笑,你拿我們這些人當死人嗎?想動他們,就從我們的尸首上踏過去。”

    鄭蕭的劍由地面緩緩舉起,指向曹仁斌,“別急,馬上讓你如愿。”

    這時,一叛兵在他耳邊低語,鄭蕭瞬間面露喜色,“來得正好,讓弓兵準備。”

    “是。”

    鄭蕭說完,又抬頭對上曹仁斌,“看來不用去找了,你們路上也有個伴。”

    與此同時,東門山匪正試圖沖破城門,危急時刻,遠處突然出現眾多騎兵,速度極快,由后頭包抄山匪,打得他們猝不及防。

    東門的山匪被盡數剿滅,為首之人向城樓上呼喊一嗓,“何人在守城,報上名來?”

    秦安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真正的戰場,方才的殺戮,讓他不禁呆坐在墻根不敢起來再看一眼。

    下邊的人又重復一遍,秦安聽這聲音好耳熟,顫顫巍巍站起身,朝下只盯著為首之人,看不清。

    他試圖回應對方,“秦……秦安……城北秦公府,秦安,你是何人?”

    “秦大哥,是我,秦大哥是我啊,速開城門,我們回來了。”

    秦安瞇起眼睛仔細瞧了瞧,當看清來人時,瞬間大喊道,“是我們自己人,他們回來了,快,快開城門。”

    秦安喜極而泣,快速下城樓,險些滾落下去,見到來人,哭喊著抱住馬上之人的腿。

    指著西邊,顫抖著手,“西區,快去,叛軍進了西區,謝淵剛剛已趕過去,快去,護國公府現在不知如何了,快,快啊。”

    謝淵的隊伍快馬加鞭,護國公府近在咫尺,已經可以看清兩撥人對立于前。

    謝淵準備對曹仁斌喊一嗓,問他如何?有無大礙?

    結果話沒出口,曹仁斌看向他的方向,雙眼瞬間睜大,“謝淵,別過來,當心。”

    對面的鄭蕭鬼魅一笑,“晚了。”

    突然一群弓兵由兩側沖出,遠遠便擋住了謝淵的去路,隨著鄭蕭一聲令下,幾十名弓兵同時朝謝淵他們放箭。

    謝淵大喊:“避箭。”

    前頭騎手避之不及,被紛紛射落馬,但驚慌的馬兒也算幫了大忙,直沖踏過圍堵的弓兵手,雙方也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謝淵集中精力躲過弓兵的每一支箭,只想快速沖到曹仁斌處。曹仁斌的視線也一直跟著他走,但稍一回頭,鄭蕭已箭在弦上。

    “謝淵,小心。”伴隨著曹仁斌的喊聲,謝淵由馬上重重地摔在地上。

    人剛好滾落在自家府門前,言堇云聽著聲音,再也按捺不住,不顧大家的阻攔,開門出去,正巧謝淵人就滾落在他腳跟處。

    謝淵帶來的人,與曹仁斌的人這時已站到一起,抵擋在護國公府門前,局勢已進入被動狀態。

    但敵不動我不動,大家就這般僵持著。

    言堇云的大腹,使他無法扶著受傷的郎君,曹仁斌替他扶著謝淵,讓謝淵靠在他身上。言堇云跪于謝淵身前,顫抖的雙手捂住謝淵身上的箭口,那處此時血流不止。

    那支箭落在謝淵右肩處,謝淵疼得面目猙獰,加上落馬時的撞擊,謝淵險些痛到昏厥,大家不知他是否傷到要害之處。

    “安之……安之,你別嚇我,睜開眼看看我。”言堇云連聲音都在顫抖。

    過會兒,謝淵緩緩睜眼,看著言堇云,驚訝,掙扎著要起來,“你怎么,出來了……快進去,快,這兒危險。”

    言堇云強忍落淚,“好好好,我們這就進去。”言堇云示意府兵抬謝淵進門。

    “站住,你們當我是死人嗎?”鄭蕭在遠處繼續叫囂。

    王氏上前,擋在謝淵他們前面,“你這人面獸心的畜生,鄭伯若知你今日如此,早便將你強殺于襁褓之中,才不放任你這畜生如今害人。”

    “罵吧,過夠嘴癮,一會兒記得帶上這些話,去地府找你的鄭伯告狀去。”

    “鄭蕭,你真的瘋了,無藥可救。”言堇云也罵道。

    “是,從我和謝淵作對起,我便瘋了,唯一能治好我瘋病的解藥,就是把你們都殺了,全殺了,哈哈哈~。”

    王氏回頭,“別理他,云哥兒,帶淵子進去,這兒有嫂嫂呢,你們快走。”

    眼看謝淵就要離開,鄭蕭徹底魔怔了,抬手一招,“殺  無  赦。”

    言堇云將三名府兵與謝淵推進門,謝淵無力地看著他,眼神懇求,“不要,回來。”

    “我會回來的。”言堇云將他們往里推,并叮囑府兵,“帶三爺去找郎中,不管發生什么事,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開門,現在聽令,關門。”

    隨著那扇厚重大門的砰然閉合聲響起,言堇云手握長劍,佇立在門扉之前,他的身影仿佛化作了一座堅定的雕像。

    從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堅定不移的決心和無堅不摧的信念,就像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穩重而堅定。

    ——TBC——

    第七十四章  絕不退讓

    目睹著府兵們逐漸處于劣勢,明顯不敵對手,見著他們節節敗退,言堇云為這形勢堪憂。

    與此同時,叛軍的力量如同猛獸般兇猛,他們的攻勢愈發猛烈,如同山洪暴發一般勢不可擋。戰斗在激烈進行中,叛軍竟然硬生生地撕開了一道通往府門的口子。

    一兩名漏網之魚,一路殺到了言堇云的面前。面對這些敵人,言堇云心中清楚,自己的身后有家人需要他守護,因此,他毫不猶豫地施展出了自己最為犀利的攻擊,絕不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要將他們徹底消滅,才能確保家人的安全。

    就這樣,敵人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斬一雙,然而,他顯然有點寡不敵眾。言堇云手持長劍,另一只手輕輕按在腹部,孩子也開始不適地發出抗議。

    在激烈的戰斗中,言堇云展現出了頑強的毅力和無畏的勇氣。他的劍法犀利,每一次揮劍都準確無誤地擊中目標,讓前來的敵人應擊倒下。

    這時,腹中的孩子不斷踢動,言堇云只能輕撫腹部,內心安慰道:“好孩子,你乖點,現在不能鬧,你父親受傷了,我們給他爭取一些時辰,好讓他去尋郎中醫治,你乖些好不好。”

    經過剛剛的激烈交戰,叛兵強大的攻勢逐漸將僅剩的十幾人逼到大門前,但府兵們仍然堅守著,大家將言堇云緊緊地護在身后,誓死保衛他的安全。盡管人數越來越少,但他們都表現出了頑強的意志,沒有一個人退縮。

    外圍的叛軍,包圍圈慢慢縮小,就在大家誓死要與叛軍殊死一搏之時。

    一支快箭如同閃電劃破夜幕,準確無誤地釘入距離鄭蕭最近的叛軍身上。

    這一幕發生得如此之快,以至于鄭蕭幾乎沒有反應過來,他下意識地抬起雙手,護住頭部,身體迅速向后退縮。

    “怎么回事?”

    一名叛軍驚慌失措地高聲喊叫,“大家小心,聽,是鐵騎的蹄聲。”他的聲音中充滿了緊張和恐懼,讓周圍的叛軍也不禁為之一震。

    “鐵騎北上了,哪來的鐵騎。”鄭蕭不信。

    隨著飛來的箭越來越多,街道上,突然涌出了大量的騎兵,他們身著鎧甲,手持武器,仿佛從天而降的救兵,這時鄭蕭才感大事不妙。

    他憤怒地喘著粗氣,手指指向言堇云他們,情緒激動地咆哮道:“哪來的援軍,都給我擋住,門口那幾個,給我殺,一個不留。”

    主街道上的來人,哪能給他這個機會,施展輕功一個跳躍,擋在那幾個搖搖欲墜之人的前面。

    他的騎兵緊隨其后,“弟弟來遲,讓義兄受驚,望恕罪。”

    說著揮起手中大刀,沖向叛軍,身后的言堇云笑了笑,“蒼暮,我的好弟弟。”說完了沿著門扉緩緩地滑落,坐到地上,看上去他快支撐不住了。

    王氏回身扶他,“云哥兒,還好嗎?嫂嫂送你進去吧。”

    言堇云搖搖頭,看著下邊人的廝殺,“嫂子,人間煉獄。”

    王氏緊挨著他坐下,淡淡地說道:“自古以來,成王敗寇的事情屢見不鮮,實在不足為奇。像鄭蕭這樣的人,死不足惜。”

    王氏側頭,目光投向言堇云,他那被鮮血濺滿的面龐上,眼神依舊炯炯有神,“第一次殺人,怕嗎?”

    “不怕。”很肯定。

    鄭蕭心中清楚,自己大勢已去,形勢急轉直下,叛軍節節敗退。他原本打算從西城門撤出,以便尋找新的生機。

    然而,就在這個關鍵時刻,城外早已經被一群人堵得水泄不通。

    在這緊要關頭,鄭蕭還聽到了對面的騎兵大聲呼喊:“大家看,那是東營的將士和御林軍!叛軍已經無處遁形,兄弟們,給我殺啊!”

    那群人是從中都行宮出發的,知護國公府有難,行宮處的那位不會坐視不理,畢竟人家一家都在護著他們,人家后院起火,怎有不救的道理。

    最終鄭蕭被活捉,其他西營叛軍均被斬殺。御林軍返回行宮,剩下的將士清理戰場。

    正規軍回城,重新接手了守城的任務,府兵才得以回各自府中。

    蒼暮跪在言堇云身前,輕聲,“哥,結束了,你還好嗎?”

    言堇云拉起他的手,無言以對,只能點頭示意自己無事,兩年未見,這小子更健壯了。

    “幸好有你小子。”王氏拍拍蒼暮的肩膀,并向遠處望了望,問蒼暮,“大哥也回來了?”

    “大將軍未曾歸來,自中都拔營北上,大將軍便知事態嚴峻。這兩年,南部兵力在大將軍的領導下,兵強馬壯,南部匪寇已不足為患。故大將軍命我率騎兵先回中都,以護家人周全。”

    言堇云聞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望著蒼暮那堅毅的面龐,他知道,這便是血緣的牽絆,他輕輕拍了拍蒼暮的手背,“好好好,回來就好。”

    “哥,主君呢?”蒼暮不提還好,這一說,言堇云瞬間如熱鍋上的螞蟻,一下子麻溜從地上爬起。

    嘴里不停念叨著,“安之、安之,他受傷了,他受傷了。”聲音由低沉逐漸變得高亢激昂,情緒愈發激動。他加大了力度,上手猛烈錘擊著門,“開門,快開門,安之,安之。”每一次撞擊都充滿了急切與擔憂,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焦慮與不安。

    “冷靜點,云哥兒你冷靜點,當心著孩子,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王氏扶著他,跟著也拍門,“來人,快把門打開。”

    門后的府兵聽見他們的聲音,但也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言堇云似乎意識到府兵的用意,瞬間提聲,“我是言堇云,護國公府少君,是我,我現在命令你們打開門。”

    大門剛開一點,言堇云迫不及待闖進去,一臉擔憂,抓著府兵焦急道,“他人呢?”

    “三爺,已回沁雅軒。”府兵心有余悸,畢竟滿身是血的眾人,像極了地獄羅剎。

    老太君搬個太師椅,右手扶著一根長拄杖,坐于沁雅軒正院,幾人沖進來,映入眼簾的就是老太君肅然危坐堅毅的模樣。

    “太母,是我們,我們回來了。”王氏率先出聲。

    老太君顫顫巍巍,在袁嬤嬤的攙扶下站起身,“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幾人來到老太君身邊,老太君上下打量,顫抖的手不敢觸碰他們,“這是傷哪了?”

    言堇云總算找回一點理智,“太母,我們沒事,安之呢?”

    “屋里,屋里,郎中在為他包扎,已無大礙,放心吧孩子。”

    言堇云快速鉆入內室,不顧在外間抹淚的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抓住王氏,“總算回來了,可有受傷?外邊如何了?”

    “母親我們沒事,援軍到了,我們安全了。”

    “好好好。”

    “淵子怎么樣了?”

    “沒中要害,我兒命大。”國公夫人說著又要抹淚。

    曉曦、福壽和福澤他們同郎中圍在床旁,見言堇云進來,識相地讓了位。

    謝淵強撐的一股勁兒,對言堇云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若是……當時我手還有勁,定把你……拖進來。”

    言堇云回以笑,“不用你拖,我自己會回來。”

    謝淵強撐仰起頭,咬牙切齒,“算你……不食言。”

    說完頭重重落在枕頭上,徹底昏睡過去。言堇云此時也搖搖欲墜,曉曦和福壽急忙上前將人扶住,言堇云也便在他們懷中暈了。

    兩人均撐著一口氣,直到看見對方都平安無事,才可放心。

    謝淵已昏迷兩日,言堇云也被迫躺了兩日,這次他動了胎氣,被大家強押著臥床養胎。

    閑來無事時,找身旁昏迷的謝淵解悶,“我知你救我心切,但下次你能不能也護自己周全,莫讓我擔心。”

    說完發現自己講得不對,“呸呸呸,沒有下次。”

    “安之,你知道嗎?當時聽大家都在撕心裂肺地喊你,我真的待住了,我開門看到你就躺在我跟前,我都無法扶起你,更別說抱著你,那一刻,真的好絕望。”

    “那一刻我真覺得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個累贅,后來我清醒過來,為有這個想法感到羞愧。如果沒有他(她),我真的堅持不下來。孩子,爹爹對不住你。”說著自己偷偷抹淚。

    “以后再也不會了。”

    “嗯,再也不會了。”哪來的聲音?言堇云抬頭,“你……你醒了?”

    “你來睡,換我在你耳邊不停地說,看你睡不睡的著。”

    “一醒來便怪我,就連肚子里這個,這兩日也一直在鬧我,你們父子倆沒一個好東西。”言堇云說著,委屈感頃刻襲來。

    “別哭。”謝淵想伸手替他擦淚,發現自己的手動彈不得。“云兒,我雙手為何動不得?”

    “你還想動?這邊。”指右肩,“那么大個窟窿你沒瞧見嗎?這邊。”指左臂,“落馬時傷到了,兩邊都在休養中,你自求多福吧。”

    謝淵聽完欲哭無淚,“那這段時日,便有勞夫人照顧為夫了,實在是雙手無用。”

    言堇云假勁拍打謝淵的胸口,“我欠你們的嗎?這輩子被你們父子這般使喚。”

    謝淵嘿嘿傻樂,“待我好了,為夫隨云兒使喚如何?”

    “如此最好,不過,我亦是自愿的。”二人相視而笑。

    幾年如一日,兩人還是沒點為人父母的自覺,尤其是謝淵,斗嘴耍無賴乃家常便飯,在言堇云看來,一切就剛剛好。

    ——TBC———

    第七十五章  善惡有報

    “父親,這根手指。”初雪小食指點在謝淵的左手大拇指上。

    謝淵背靠床頭,左手放于床上,右手搭在腹部,左手手指配合著初雪的指示動了動。

    “現在到它了。”初雪又點在他的左手食指上。

    謝淵繼續配合,接著其他手指也被初雪雨露均沾,他在確認父親的手指是否都能動。

    初雪本趴在謝淵身側,突然跪坐起身,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哇,又比昨日快了,太好了。”

    謝淵樂了,緩緩抬起那半恢復的左手,輕彈他的額頭,樂呵道:“小傻瓜,我是手臂傷到了,又不是廢了,你用不著天天幫我測恢復情況。”

    初雪捂著腦門,一臉驚訝,“喔~,動了,父親,您的手會動了,爹爹?爹爹?快來。”初雪朝向外間喊著言堇云。

    此時言堇云就在外間查看賬本,“哎,來了,來了,何事?”

    謝淵的臉上洋溢著寵溺的笑容,初雪緊緊地抱著謝淵的左手,眼神充滿了興奮。“爹爹,您看看,動了,父親的手會動了。”他的聲音中充滿了驚喜,仿佛發現了新奇的事物。

    隨后初雪拉著謝淵的手,輕輕地打在自己的額頭上,再一次,他興奮地說道:“剛剛父親像這樣,打了初雪,父親的手好了。”

    離謝淵蘇醒已經過去七日,言堇云當然知道謝淵的手一直在恢復,只是謝淵依賴于他,近幾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都是言堇云親力親為。

    在孩子眼里,謝淵的手定是傷的極重,因為都沒見謝淵動過手,也難怪初雪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言堇云掩著笑,走到床邊坐下,他伸出溫暖的手掌,輕輕地撫摸著初雪的頭,眼神充滿了溫柔,語氣中也故帶著一絲驚喜,“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這一切應該歸功于初雪,每日都在為你父親仔細檢查。”

    “太好了。”初雪高興的站在床上手舞足蹈,開心的叫喊著,“父親快快好起來,初雪要與父親去校場騎大馬,去作坊抓大海蟹,還有……。”

    兩人同時出手制止初雪,謝淵怕孩子不知輕重,踢到言堇云的肚子。而言堇云怕孩子動作太大,誤傷到謝淵右肩的傷口。

    言堇云急忙答應道:“好了好了,這些都沒問題,但是得等你父親完全恢復了再去啊。”

    “好。”初雪總算消停一些。

    謝淵溫和地拉過言堇云的手,關切地問道:“你最近審閱的賬本情況如何了?”

    言堇云搖搖頭,“無礙,仔細核對過了,賬目總的來說是準確的,雖然近來受了些影響,但虧損并不大,還在可控范圍之內。”

    “嗯,無妨,我養傷這段時日,已交代下去,你也不要太過勞累,身體最重要,還有好好照顧他(她)。”謝淵松了言堇云的手,然后輕輕的撫摸上他的肚子。

    “初雪也要。”初雪跪坐在言堇云面前,也伸他的小手。

    兩只一大一小的手覆在言堇云高聳的腹部上,言堇云面帶笑容,溫和地提醒道初雪,“記得要輕輕的。”

    初雪點點頭,言堇云突然追問道:“那我們初雪想要弟弟還是妹妹呢?”

    初雪甜甜一笑,十分認真地,“都可以,曾太母說,不管爹爹生的是弟弟還是妹妹,父親和爹爹都會像疼愛初雪一樣,疼愛弟弟妹妹。那初雪也要像父親和爹爹一樣,疼愛弟弟妹妹才行。”

    “嗯嗯,講得不錯。”謝淵捏捏他的小肉臉,突然使壞道:“萬一爹爹生了個妹妹,像笠夏妹妹一樣,初雪怎么辦?”

    初雪顯得有些為難,她輕輕地撓了撓頭,然后說道:“那我便讓著她吧,畢竟她還小小的。但是,如果像笠夏妹妹的話,初雪突然好想要個弟弟,爹爹~。”

    說完,初雪抬頭望向言堇云,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懇求,這個動作引得在場的兩位不由自主地哈哈大笑起來。

    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福澤的聲音傳來,“少爺,少君,蒼暮來看您們了。”

    “是嗎?快快讓他進來。”言堇云起身迎接,直接讓他進內室,這是距活捉鄭蕭那晚后,蒼暮再次來沁雅軒看他們。

    “舅舅!”蒼暮撫簾,剛剛露出頭來,初雪就興奮地從床上跳下,迅速向著蒼暮飛奔而去。

    “當心點。”謝淵在后面喊道。

    “地上涼,套鞋去。”言堇云也剛想制止他。

    結果二人話音未落,初雪已來到蒼暮身邊,被蒼暮一把抱起,“哇,我們初雪現在長大了,舅舅都快抱不動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寵溺和欣慰。

    “他重著呢,你莫要抱他,快放他下來。”言堇云提醒蒼暮,并也幫他虛扶著初雪。

    “不礙事,他才多大,我勁大著呢?哥,你不用扶。”

    初雪抱著蒼暮的頸脖,天真的問道:“舅舅,為什么那么久都不來看初雪?初雪都想您了。”

    “舅舅也很想初雪,只是路途太遙遠,不能常回來的。現在回來了,以后初雪想舅舅了,舅舅就來看你,不然初雪去東營尋舅舅也行。”

    “舅舅不走了?”

    “暫時不會走。”

    “哇,好耶,舅舅不走了。”初雪興奮過后,突然想到一人,“舅舅,辰辰呢?”

    初雪還記得,辰暮和蒼暮是一起的。

    蒼暮仍耐心的回答:“初雪的辰辰舅舅在商翎城,不曾和我在一起。”

    “商翎城在何處?”

    蒼暮犯難,該怎么與孩子說具體方位?說了他也聽不懂。這次言堇云出言解釋給初雪聽,“商翎城便是你青兒姐姐家,你忘記了?”

    初雪撓撓頭,小兒小不記事,大家也沒再理他。

    蒼暮抱初雪往床旁走,想行禮,可是孩子掛在身上,只好向謝淵點頭算示意,“主君,傷可有好些?”

    謝淵點頭,“恢復的不錯。”并伸手讓他坐。

    言堇云想從旁幫蒼暮搬來凳子,蒼暮急忙制止,“哥,您身子重,別動這些,您坐著,我自個來。”

    言堇云動動初雪,“下來了,你舅舅與我們有話要說,你出去找他們玩去。”言堇云喚來晨霞,將初雪帶走。

    初雪不肯松開蒼暮的脖子,于是蒼暮便答應一會兒出去再去尋他,初雪才不情不愿的跟晨霞出去。

    蒼暮這才起身向二人行禮,“哥,主君,您們近來可好,弟弟一直忙于軍務,都不曾得空前來,望兄長們勿怪。”

    言堇云讓其坐下,“無需多禮,知道你現在忙得不可開交,怎會怪罪。”

    “外邊局勢已定,你那邊如何?”謝淵問。

    “東營騎兵繼續執行守城之責,待各路兵力回城,自有護國公定奪。”

    “可知我父親何日歸中都?”

    “下月初,待大都兵力部署完善,新帝允后,中都援軍自然得已離開。”

    “嗯,知曉了。”謝淵點點頭,又想到了什么,繼續追求蒼暮,“如今塞外如何?”

    “塞外戰況也即將結束,不過叛賊頭目貌似跑了,但過不了多久,定能抓到。”蒼暮對本朝將士充滿信心。

    “你是說,大皇子逃了?”言堇云很驚訝。

    “是,不過他是跑不掉的,我軍已查知他的逃跑路線,過不了多久,如果人還活著,便可被送回大都,由新帝定奪。”

    言堇云認真聽著,“那鄭蕭呢?現在被關在何處?此人決不能輕饒。”

    “哥、主君,您們放心吧,現在人就關在東營,傷我親人者,蒼暮絕不輕饒,這幾日有他好果子吃。不過護國公有令,所獲叛兵均要送往大都,由君上發落。”

    謝淵憤恨,“早知道他如此陰險,當初動我貨隊時,就不該看在鄭伯的面上饒過他,白白留了一個禍患。”

    言堇云拉著他左手,拍了拍以示安慰,“善惡有報,多行不義必自斃,他走到頭了。”

    謝淵點頭贊同。

    隨后,三人由內室轉到外間,蒼暮小心攙扶著謝淵,言堇云將貴妃塌整理下讓他靠的舒服。

    房門大開著,謝淵的位置可以看著院子里的景,養傷這段時日連院子里都未曾踏足。

    蒼暮今日難得多待,三人又談到南邊的親人,問一問謝崢一家,聽一聽謝瑤一戶,還關心到蒼暮有沒有去看他弟弟等。

    蒼暮稱前年去商翎勤一些,今年局勢緊張,已鮮少前往,不過辰暮過得挺好,吳勉也少離家太久,就近忙碌時都帶著辰暮,兩人也算如膠似膝、夫唱夫隨。

    只是二人成親兩年余,辰暮肚子遲遲不見動靜,族里不免有異聲。

    言堇云聽著皺眉,但還是心疼辰暮,“雙兒不易受孕,再說他二人都還年輕,不必催促。”

    言堇云稍作停頓,想到什么后故笑道:“光說你弟的事,你自己的事呢?在江塘呆了兩年,也沒尋個江塘的窈窕淑女。”

    蒼暮沒有正面回復,并答非所問,不一會兒便借口營里還有事,起身告辭。

    謝淵偷笑,被言堇云瞪了一記,“笑什么?我也是關心他啊。”

    謝淵拉他坐在身旁,“蒼暮有自己的考量,順其自然吧。”

    言堇云也不免好笑,“他那榆木大塊頭,得順到什么時候?”真是令人擔憂啊。

    ——TBC——

    第七十六章  劫后重聚

    入秋二月初,國公爺率領著兵馬凱旋歸來,中都的官員們以及熱情的百姓們紛紛擁上街頭,夾道歡迎他們的英雄歸來。中都城內歡聲笑語,一片喜慶祥和的氛圍。

    此次歸來,國公爺將兵隊妥善安頓,又馬不停蹄,前往行宮面見太上皇。

    當這位年已花甲的勇猛將領回到國公府時,已經是亥時之際。踏入府門的那一刻,他立刻察覺到一種溫暖而濃烈的親情氛圍。

    眼前的一幕讓他心頭一暖,因為他看見家中的老老少少都在等待著他的歸來。這份來自家人的深情等待,讓這位歷經沙場、身經百戰的將軍,內心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

    他看著每個人的臉龐,從年邁的母親到幼小的孫兒,他們的眼中都充滿了期待和關心。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家人之間緊密又深厚的情感。

    初雪和立夏早就在門后躲著,就等著國公爺進門,“太翁太翁,您回來了。”兩孩子快速竄出來,跑過去分別抱住國公爺的腿。

    國公爺開懷大笑,笑聲爽朗而洪亮,他伸出強有力的手臂,輕輕地抱起了年幼的立夏。同時,他的另一只手牽起了初雪的小手。

    國公爺開心地說道:“哎呀,我的乖孫兒們,太翁我回來了。”他的話語中充滿了寵溺和溫暖,立夏和初雪聽到這話,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太翁有沒有傷傷?”立夏用稚嫩的聲音問道。

    國公爺十分肯定,“沒有,太翁厲害著很,普通刀劍傷不到。”

    “太翁最厲害。”初雪抬頭,一臉驕傲,“但初雪父親也厲害,不過他受傷了。”

    “嗯,初雪父親也是最厲害的,他護了中都百姓安危,護我們家周全,即便受傷了,亦是最厲害的人。”

    孫爺仨說著話,國公爺就抱著孩子們來到大伙跟前,“這般晚了,都還等著呢?孩子們小,早些回去歇著也無妨。”說著捏捏立夏的臉,“小立夏累了吧?”

    立夏搖了搖頭,天真地回答道:“不累,等太翁,吃飯飯。”孩子的童言童語,讓在場的人們都感受到了溫馨與歡樂。

    老太君一看到兒子回家,心中的大石才算落地,“總算是回來了,看來外面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啦。從今往后,你就在府上安安心心歇著。年紀大了,可別再像以前那樣逞強。”

    國公爺恭敬地回答:“母親教誨的是,兒子已經有了安排,待新帝根基穩固,我便會上書請求退位,這壯麗的江山,就留予年輕一輩來守護吧。”

    老太君聽后,滿意地點頭,“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

    “先不說這些,國公爺回來了,咱們進屋說吧。”國公夫人看著一家老小,還有孕夫,接到人了便催大家進屋,夜里外頭起秋風,怪涼的。

    把懷里的孩子交給大家,讓人進屋,國公爺走到謝淵夫夫身前,上手拍拍謝淵的臂膀,“辛苦了,傷口恢復如何?”

    “傷口愈合良好,這些與父親比起來,不足掛齒。”

    國公爺十分認可謝淵此次為中都百姓的所作所為,“很好,你小子干得不錯。”

    轉而又對上言堇云,故嚴肅,“云哥兒此番太冒險了,你身懷六甲豈能如此魯莽。”

    謝淵想替他辯解,被言堇云搶先,“父親,的確是堇云魯莽,但家人就在身后,堇云不得不冒險。”

    “父親,云兒的性子便是如此,那樣的情況,量誰也勸不回他的,所幸他與孩子都平安,不然我便是罪人,我連……。”

    國公抬手示意他別說了,對上言堇云已全無方才的嚴肅,換了一副和藹之面。“危難當前,理應如此,只是你身子重,一切以自身安危著想,老夫很期待這個小家伙的出生,他(她)會同你一樣勇敢。”

    “謝父親,但愿吧。”

    “時候不早了,進屋進屋。”

    國公爺先行一步,而夫夫二人稍稍落后,言堇云拉住謝淵,神情嚴肅道:“日后莫再像方才那般,說什么護不了我們,你便是罪人的話,我不愛聽,我相信我不僅可以保護好自己,也可以保護大家,甚至還有你。”

    謝淵在想,這話是觸動了言堇云的倔勁兒?于是他立刻轉變態度,瞬間嬉皮笑臉迎上,“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云兒英勇神武,連父親都夸你呢?收收,別氣啦,走走走,咱們進去吧,外頭涼。”

    兩人半推半就進屋,在膳堂,一家人用膳,由于時辰不早了,小輩們用膳加快了速度,因為有人已開始打盹兒。

    長輩們都在聽國公爺細細講述此番事件,眼尖的國公夫人瞧見,已抓著言堇云的小臂昏昏欲睡的初雪。“瞧瞧,方才還生龍活虎地揚言要陪太翁,現在都去陪周公了。”

    跟著大家視線,只見初雪抱著言堇云的手臂,一下一下點頭瞌睡。

    大家掩口偷笑,王氏看著還在大口吃飯的立夏,笑得更大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看著自己的女兒,“這般便睡了,這孩子好睡眠啊,可吃飽否?瞧你立夏妹妹,即便困了,也得吃飽才行。”

    “母親,立夏困困。”立夏抬頭看她,

    王氏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 動了兩下,似乎在盡力忍住笑意,“你吃飽了?”

    “沒有。”立夏低頭繼續吃飯。

    “無事,不用著急,我們立夏慢慢吃。”國公夫人朝孩子碗里夾菜,摸摸她的小腦袋,“吃飽飽再去睡啊。”

    “嗯嗯。”孩子應聲點頭,繼續專注地吃飯

    言堇云示意曉曦把初雪抱走,誰知曉曦一上手,初雪就哭鬧起來,抱著言堇云的手臂更緊了。

    無法,一旁的謝淵示意曉曦把孩子抱到他身上,謝淵用左手攬著他,初雪在他懷里蠕動幾下,嗅到熟悉的味道才松開言堇云的手臂。

    “當心你的傷。”言堇云提醒道。

    “無妨,快好了,他不重的。”將近一個月,謝淵左手的傷已恢復,只是右手臂還不能快速伸展自如。

    言堇云望著自己的高聳的腹部,自是不能抱著孩子,為國公爺接風洗塵,長輩都在,也不好提前離席,只得謝淵抱著吧。

    “這孩子,睡著了還認人,真是苦了你爹爹,照顧肚子里的,還照顧你,現在還照顧你父親,心疼我孫婿。”老太君打趣道。

    言堇云也忍不住失笑,“初雪平日里不這樣的,不知今日怎么了,這般黏人。”

    “可不是嘛,我瞧著弟君這一個月來為照顧小叔,都累脫相了,淵子,多心疼心疼你君妻。”王氏也笑著故打趣謝淵。

    “是,嫂嫂說的是,淵子自然知曉,待我好了,定好好補償他。”謝淵連連答應著。

    緊接著,眾人又談論起謝源的狀況,國公爺向大家保證,謝源必定能在下個月之前取得勝利,班師回朝。

    王氏在聽到這個消息后,原本緊張的心情這才得以緩解,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到心中的重石終于落地。

    這晚,國公府一子歡聚一堂,興致勃勃地聊著天,直到夜深人靜。

    其間,立夏總算熬不住困意,王氏讓謝赟帶著他的妹妹提前離開,立夏也算聽話,乖乖跟著哥哥走。

    小輩里只剩下初雪,還蜷縮在他父親的懷中,繼續陪伴著家人。

    國公爺即便奔波一日,此時卻并未感到任何的疲憊。或許這就是,和家人所謂的劫后重聚的喜悅吧,它如同清泉一般洗滌了心靈的塵埃,沖刷掉了大家所有的疲憊與困倦。

    深夜時分,言堇云側身朝向謝淵,以側臥的姿勢,二人面面相覷。這時,謝淵面帶笑意緩緩地靠近,輕輕在他額頭上印下了一個吻。

    言堇云不禁輕笑出聲,隨后輕輕地推了他一下,假意指責,“你方才還說,初雪枕得你左臂酸痛,如今讓你好好歇著,可你卻不知安分。”

    在昏暗的光線中,謝淵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故戲謔道:“親一口自己的夫人,便是不安分了?待我好全了,對云兒上下其手,那是什么?惡棍行為?”

    “懶得與你爭辯,你最好什么都別想。”言堇云說著,拉起謝淵的手覆在他的大肚子上,“勸你莫要亂來,你孩子不同意。”

    謝淵聽后,不禁失笑,他輕摸著言堇云的孕肚,十分認真,“云兒,這胎過后,我們便不生了,我不想再見你如此辛苦。”

    言堇云堅定地與之對視,同時抬手覆上謝淵放于他腹上的手,握住,“能為安之孕育我們的孩子,我不曾覺得辛苦。”

    言堇云的聲音仿佛能穿透夜色,照亮彼此的心房。

    “云兒,你總是這般堅強,讓我既心疼又愛不釋手。”謝淵的聲音低沉而溫柔,他輕輕地將言堇云摟入懷中,兩人的心跳在靜謐的夜晚中交織。

    “安之,你知道嗎?每當我感受到這個小生命在我體內跳動,我就覺得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嗯,謝謝你,云兒。”謝淵再次湊上去,在他額頭、嘴角落吻,隨后輕聲安撫,“睡吧!”

    ——TBC——

    第七十七章  傷筋動骨一百日

    時間如流水般悄然流逝,轉眼間便過去了半個月,謝淵總算在沁雅軒待不住了。他之所以能老老實實窩在府里養傷,完全是靠言堇云的威嚴之下,才乖乖養那么久。

    謝淵早就覺得自己的傷已經徹底無礙了,只有言堇云讓他處處小心。

    今日可算得上是入秋以來難得的好天氣,趁著言堇云前往漪觀園去探望雪圓子和小雪狼的成長狀況,謝淵心生出府外透透氣、散散心的念頭,近些日子,實在是被壓抑得太久了,謝淵感覺自己要被悶壞了。

    帶上福澤,在鬧市上瞎逛一圈,發現沒什么可樂的。路過曹府一家鋪子 ,謝淵才想起來,曹仁斌那次堅守西門,為了國公府,曹府的府兵損失慘重,就連曹仁斌也負傷了。

    謝淵自己養傷這么久,雖府里和蒼暮代處理了曹府之事,不過謝謝淵痊愈后倒是忘了過問一二。

    今日時機不錯,跟福澤二人順道在鬧市上買了點訪禮,便往曹府去了。

    曹仁斌的傷沒謝淵那么嚴重,但在寡不敵眾之下,為首的他背后也實實挨了叛軍一刀,好在傷口不是很深,但也足夠他養上一段時日。

    接到通報,曹仁斌親自到大門迎接謝淵,二人一陣寒暄。進門后謝淵一臉慚愧,“兄弟,對不住,這么久了才想起來要過來看看你,你的傷勢可好些?”

    “我那點傷算什么?早好了。再說國公府已派人來,少君也命人隔三差五來探望,把所有的事兒都安排妥當了。三兒你的傷可好全?”

    “早好了,就是家里總覺得我才好八九成,愣是不給出門啊。”

    曹仁斌聽后不免發笑,“那今日這是……。”

    “溜得快,來看看我兄弟。”

    “好,夠哥們兒,走,進屋。”

    當謝淵踏進堂屋那一刻,看見那兩個悠閑飲茶之人,瞬間嘴角犯抽。

    秦安端著茶對他發笑,“巧了,老虎出山了。”

    “怎么都在這兒?”謝淵問道。

    秦安放下茶杯,“我們若說先來看他,順道商議再去看望你,你信嗎?”

    謝淵并沒有對他說的話給予任何回應,而是故意裝作沒有聽見,徑直走到一旁的太師椅上安然落座。

    秦安繼續笑道:“嘖嘖嘖瞧瞧,這傷養得,都被養嬌了,謝三兒,你傷好全了?就瞎轉悠。”

    謝淵斜睨了秦安一眼,“秦懷安,那日就該拿你這張嘴去堵箭,也省得我們現在鬧耳。”

    “忘恩負義之徒。”秦安輕聲嘟囔著,謝淵給他一記眼刀,“好吧,我閉嘴。”秦安識趣地捏住自己的嘴。

    這時華南才開口,“三兒,傷的確好全了?”

    “嗯,好了。”

    “我們確實如懷安所言,過兩日便去看看你,沒想到你自己便呆不住了,哈哈哈。”

    秦安插嘴,“就是,訪禮我們都備好了呢?”

    曹仁斌也發聲,“既然都來了,也算緣分,也省我們到府上,擾了少君清靜。”大家都知道言堇云二胎月份大了,自然也不過多打擾。

    “要不今日,咱們兄弟許久未聚,就在我這兒喝一杯如何?”曹仁斌熱情相邀。

    秦安眼珠子一轉,似乎有了新的主意,“算了吧,嫂嫂也身有不便,要不我們去外面吧。”曹仁斌的妻子也身懷六甲,比言堇云晚些月份。

    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秦安,秦安卻并沒有立刻給出回應,而是把視線轉向了謝淵,臉上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三兒,這里離君安樓近得很,我們不如就去那兒如何。”

    謝淵聞言,眉頭微蹙,“不可,我今日好不容易出來的,一去不都露餡了,如何還能飲酒?”

    “你個傷者喝什么喝,我們喝就行了。”謝淵想拒絕,秦安堅持道:“不許拒絕,這可是你答應我的,謝三爺說,我若好好守住東門,日后便可隨意進出你的酒樓,今日,我就要去。”秦安開始耍賴。

    一聽這事,謝淵還真不知如何反駁,秦安做得很好,他要兌現承諾了。

    謝淵笑著無奈搖頭,“行行行,走吧走吧。”

    秦安眼看目標達成,嬉皮笑臉上前扶著謝淵,“三爺當心,您傷口未愈,小的扶您。”

    謝淵笑著一把推開他,“去去去,怪瘆人的。”

    幾人與曹府的長輩告辭,打打鬧鬧,一路向君安樓進發。

    謝淵讓福澤吩咐下去,讓大家就當他沒來過,該干嘛干嘛去,千萬別傳到言堇云耳邊。

    可是他們一入君安樓,言堇云這邊便收到了消息,但他也沒說什么,只是囑咐手下的人,看著點,別讓他們大當家的飲酒便是。

    起初四人的確有說有笑,大多都在感悟上次叛兵事件。而華南和秦安也確實沒讓兩人沾一滴酒。

    后來談到叛兵闖西區,曹仁斌誓死捍衛國公府,謝淵說什么也要敬曹仁斌酒,不然他覺得嘴上說的感謝微乎其微。

    謝淵舉杯,“人生得曹兄此良友,足矣!”

    曹仁斌回敬,“何為朋友,相互取暖,兩肋插刀,在所不辭,干。”

    華南和秦安攔都攔不住,人家慷慨激昂的兄弟情,就看著他們一杯接著一杯喝。

    最后四人都喝樂了,誰也勸不得誰。喝著酒,敬患難與共的兄弟情,慶劫后余生的喜悅。

    晚些時候,謝淵回到沁雅軒,發現言堇云獨自坐在堂屋,手里還整理著未出生老二的用物。

    謝淵聞聞自己袖口,還是有一股淡淡的酒氣。他沒敢把自己喝醉,拉著福澤在府外逗留好長時間,直到身上的酒氣散得差不多了,才敢入府的。

    謝淵站在門邊,小心翼翼地試探,“云兒,如今夜色已高,還沒安寢啊?”

    言堇云知道他回來了,故意不理會,謝淵就繼續,“這些不急著弄,當心累著,快去歇著吧。”

    言堇云停下手里的活,抬頭看他一眼,繼續搗鼓手里的活,“我哪敢歇啊,我不弄誰幫我呀,畢竟人家有那閑時去喝酒,誰有空幫我這些。”

    謝淵自知理虧,走近想幫他收拾,好讓言堇云去歇息,“你站那兒,離我遠點,一身酒氣沖得很。”

    謝淵一臉無辜地站著,言堇云眼神中帶著幾分無奈與責備,“我問你,你能否飲酒?”

    謝淵低聲嘀咕著,故作不確定地問道,“應該能吧?不能嗎?”

    “謝安之,你認真回答。”言堇云正氣頭上。

    謝淵見好就收,“不能。”

    “既知不能,那你還喝,我讓人看著都看不住你是吧?喝了多少?”

    謝淵抬手,立起一根食指,言堇云猜,“一杯?”

    “一壺。”

    謝淵話音剛落,言堇云便瞪大了眼睛,語氣中又多了幾分怒意,“一壺?謝安之,你不要命了,喝這么多。”

    “一壺暖酒,后勁不大的,我自有估量。”

    “傷筋動骨一百日,你的傷都沒好全,你就明目張膽地喝。為何只喝一壺啊,再多喝幾壺豈不更好,喝醉了還有人侍候呢?”

    謝淵知道言堇云是真氣了,立即討好道,“云兒我錯了,就這一次,下次不會了,這次仁斌他們幫了大忙,我只想真心感謝他們,多隨了幾杯。云兒聞不得這酒氣,我去洗洗再來。”謝淵說著,便欲轉身離開。

    “站那兒,我話還沒說完呢?”

    謝淵只得好好站著,“好好好,你說,我聽著。”

    “你今日犯了兩處錯,這第一,你是傷者,竟趁我不在,偷跑出去,也不告知一聲,害我好找;第二,還敢帶傷飲酒,這日后要是落下病根,有你好受的,待你到年老之時,這兒疼那兒不適的,我可不伺候你。”

    言堇云站起身,靠輕柔來緩解自己久坐的腰,“這兩點錯,你可認?”

    “我認我讓,不會有下次了。”

    “既認,那犯錯了就要受罰,你今夜便在外間睡吧,我可不想與滿身酒氣之人共處一室,免得難受。”說完,言堇云直朝寢房而去,只留謝淵在原地抗議。

    “啊?別啊,云兒?夫人?初雪他爹爹?別這樣,我錯了錯了還不成嘛。”

    謝淵望著言堇云進內室的背影,心中既悔又急,甚至輕拍幾下自己的嘴,自言道:“讓你管不住嘴,無事喝什么酒,好了再喝不行嗎?”

    方才謝淵回來時大門為關,福澤見言堇云走了,湊近堂屋,正巧謝淵出來,“少爺,您沒事吧?”

    “都怪你,我飲酒你不懂攔著點啊,走了,去洗洗。”謝淵瞪了福澤一眼,雖知他也是無辜,但心中郁悶無處發泄,只能拿他當出氣筒。

    福澤郁悶跟上,“怎么能怪我?小的攔了,沒用啊,華少爺和秦少爺也攔著,有用嗎?”

    “就怪你,不然讓你跟著,有什么用。”

    “少爺,您不講理。”

    “我今日便不講理了。”

    福澤小聲咕噥,“難怪少君不讓您進屋。”

    “你瞎嘀咕什么呢?”謝淵回頭踹他一腳,福澤靈活躲開,“還不快去備水,我要沐浴,一身酒氣還騙我說聞不到了,害我挨罵。”

    “酒氣是散了。”福澤湊近聞聞。

    “少廢話,快去。”

    福澤越過他快速沖向浴房,心想:今日少爺之所以這么兇,是因為受到少君冷落,我大人有大量,暫且原諒他一次吧。

    ——TBC——

    第七十八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言堇云其實沒真的生氣,就是想給謝淵一個教訓,讓他長長記性,不然他不懂愛惜自己的身體。

    深夜時分,四周靜謐無聲,言堇云細心地傾聽著屋外的聲響。此刻,除了剛剛走進房間時,謝淵向內室的方向大聲呼喚了兩聲“云兒,你睡了嗎?”,緊接著又自言自語地說道:“那我也睡了,就不打擾你們了。”

    謝淵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絲真的會乖乖去睡覺的意思,這番表現實屬罕見,畢竟這并不符合謝淵一貫的行事風格,之前這般,都是死皮賴臉地往里闖。

    許久不見言堇云發火,謝淵這次還真被唬住了,夫人讓睡外間,他睡便是,免得擾他和孩子清靜。

    久違的貴妃榻,還是一樣涼,一樣膈人,謝淵躺了一會兒又坐起,坐了一會兒又躺下,在這樣的折騰中,睡意全無。

    里邊那位也好不到哪兒去,早就習慣了身邊的人,突然少了,令他莫名心煩得很,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言堇云動靜多了,他腹中的胎兒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波動,開始在他的肚子里抗議。每當他心情煩躁時,孩子都會踢動得更頻繁,仿佛在向言堇允表達自己的不滿。

    頃刻之間,一股強烈的委屈感席卷而來,一種付出不被理解的無力感時刻被無限放大,言堇云坐起,靠在床頭暗自傷神、落淚。

    手上安撫肚子里的孩子, 嘴里低聲咒罵,“沒一個消停的,大的如此,小的亦如此。你也同你那不著調的父親一樣,都是讓人不省心的混蛋。”

    言堇云一個人獨自低語,越說越難受,他的脾氣逐漸升高,眼淚也不受控制地沿著臉頰流淌下來。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內心的委屈和無奈像洪水一樣涌出。

    “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他好嗎?為什么都不理解我的用心良苦。”言堇云的聲音由開始壓著,到后面漸漸出聲。

    謝淵猛地一個激靈,從貴妃榻上坐起身來,他小心翼翼地豎起耳朵,細心地傾聽著里邊的動靜。

    里邊的人還在繼續,“我就不該管著他,他愛做什么隨他去,以后難受的是他,與我可干。你也莫折騰我,待你出生了,隨你父親去,我不管你們,都莫來煩我最好。”

    謝淵挺擔心的,正打算要進去看看,就聽見里邊傳來腳步聲,謝淵立即躺下裝睡。

    言堇云氣呼呼掀開隔簾,站在簾前吼他,“謝安之,你孩子鬧我,你倒睡得香。”

    吼人的聲音都帶濃濃著鼻音,明顯是哭過的。謝淵聽到言堇云的吼聲,立刻像一只兔子一樣麻溜地從貴妃榻上蹦了起來,動作迅速地沖到言堇云的面前。

    當看清來人的臉面,用梨花帶雨來形容都不為過。

    謝淵溫柔地托起他的臉龐,輕輕地為他擦拭著眼淚,眼中充滿了關切與柔情。他焦急地問道:“這是怎么了?孩子鬧你了,很難受嗎?我讓人去喊郎中。”

    言堇云一時無聲,只盯著謝淵看,但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不斷流淌,似乎被無盡的悲傷所充斥著。

    見他如此,謝淵的心也仿佛被狠狠地抽打了一下,輕輕地將人擁入自己的懷抱,“我的錯我的錯,不該真留你一人入寢。若實在難受,我們讓郎中來一趟?”

    懷里的人總算有反應,搖了搖頭。謝淵繼續輕聲安慰道,“好了好了,我不該,我在我在的,莫要哭了。云兒,看你這樣,我心里比什么都難受,是我疏忽了。”

    謝淵輕拍他的后背,無意中瞥見言堇云腳上什么也沒穿,如今人這樣,謝淵還不能說他,自嘆了口氣,想將人攔腰抱回床榻上。

    意識到謝淵的動作,言堇云一愣,吸著鼻子問他,“你做甚?”

    “抱你進去。”

    “你那手臂不想要了?”

    謝淵自當慚愧,他倒忘了自己的手臂還不能承重量,便嘿嘿地回了言堇云一個憨笑,“我扶你進去,走走走,地上涼得很。”

    將言堇云安頓到床榻上,讓晨霞打來一盆熱水,謝淵親自給言堇云擦臉。看著言堇云哭紅的雙眼,十分自責。

    果然這時的孕夫,最容易產生過多的想法,他的情緒變幻無常,早該留意一二,謝淵又忘了郎中的囑咐。

    待晨霞退下,謝淵立馬鉆進被窩,由身后將言堇云擁在懷里,一手虛搭在他腹部之上,不停地幫他安撫逐漸安靜的孩子。

    “現下可還難受?”謝淵關切地問道。

    “不了,我好累。”

    “好,睡吧!我在這兒。”謝淵輕聲安慰,讓他在自己懷里找到一份安心。

    言堇云總算安穩入睡,謝淵聞著君妻獨特的氣息,也漸漸入睡。胡鬧了半宿的兩人,總算得以消停。

    次日一早,睡意悠在的初雪,被曉曦挖起來前往膳堂,他要去學塾了,平日大部分都是言堇云或謝淵叫的他,今日怎就換了人, 這孩子還不太樂意。

    路過父母的寢房,發現大門緊閉。“曦姨姨,父親和爹爹今日不起來同初雪用早膳嗎?這樣小娃娃會不會餓?我去叫爹爹起來。”

    初雪說著便要去敲門,曉曦急忙制止,“我的小祖宗啊,咱們先用早膳,隨后去學塾,爹爹餓不到,一會兒姨姨把早膳給他們送進去。”

    曉曦快速將人帶離,初雪抗議,“不要不要,父親和爹爹睡懶覺,初雪也要,曦姨姨,初雪還困。”

    看著初雪如此乖巧的模樣,曉曦忍不住輕笑,寵溺地揉了揉初雪的發頂,“初雪乖,今日廚娘做了初雪喜愛的吃食,吃了便不再發困。吃完趕緊去學塾,遲了可是要挨夫子罰的。”

    曉曦坑蒙拐騙才算把那小祖宗送走,而夫夫二人平靜的一天,又如以往一樣,享受著這份寧靜和自在。

    他們的日子依舊平靜如水,沒有太多的波瀾和干擾,除了多關注言堇云的小情緒和他肚子里的孩子便好。

    夜里,入睡時分,夫夫二人就為今日錯過孩子的清晨而付出代價。

    初雪抱著自己的小睡枕,早早便坐著父母床榻上等著,不管下人如何勸說,他都無動于衷。

    謝淵先進屋,就看到小初雪抱著睡枕,縮在床角,一臉戒備地看著來人。

    謝淵站在床邊,俯身靠近哄著他,“我們小初雪,這是怎么回事?來同父親說說。”

    “初雪要和父親、爹爹一起睡,不要一個人睡。”

    “這件事兒之前不是談過來了,你爹爹身子不便,初雪睡著了會亂動,會傷到爹爹和他肚子里的小娃娃,初雪是知道的,再說初雪長大了,理應自己睡,你之前可答應過的。”

    “那父親今日為何不叫初雪起床。”謝淵一時失語,這也是約定的條件。

    謝淵沖著孩子嘿嘿一樂,“一時忘了,明日,明日一早,父親便去叫你,還親自送初雪去學塾,如何?”

    “不要。”

    這時,言堇云也進屋了,讓下人都出去,他倆再勸勸孩子。

    謝淵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言堇云也坐到床榻上,朝初雪招手,“過來。”

    小孩聽話地朝他爬過去,乖巧地坐在言堇云跟前,“爹爹。”

    言堇云摸摸他的頭,“說吧,今晚這是何意啊?”

    初雪抬頭望著他,眼中閃爍著期待和依戀,用稚嫩的聲音堅定地說:“要和爹爹一起睡。”

    “初雪是做了可怕的夢嗎?還是在學堂上發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兒,為何不敢一人去睡,非要與我們一起?”言堇云耐心找原因。

    “沒有。”

    “那是為何?”

    初雪猶豫片刻,抬頭一臉天真,“與父親和爹爹睡,就可以睡懶覺,不用早起去學塾。”

    “歪理,哪學的?”謝淵恨鐵不成鋼地輕彈孩子的額頭。

    初雪吃痛捂著,還不忘為自己抱不平,“那初雪晨起,您們還關著門睡覺,不是嗎?初雪便睡這里,明日也晚起,和您們一起睡懶覺。”

    “你若晚起,上學塾遲了不得受罰啊。”

    “我不怕,夫子疼初雪。”

    此時到言堇云無言以對,白了謝淵一眼,“誰的種,這些牛角尖鉆得倒格外順。”

    謝淵對上君妻的眼,也不甘示弱,笑道:“這倔勁兒還不知隨了誰。”

    “行了,今夜就睡這兒吧。”言堇云妥協了,“不過就今夜一晚,明日便回你屋里去,我們不會再睡懶覺了,初雪作證可好。”

    “好。”孩子興高采烈地將自己小睡枕擺放在中間的位置。

    言堇云讓照看初雪的奴仆都下去歇著,而謝淵把孩子的枕頭放到自己那一側,離言堇云遠遠的,避免孩子不知輕重,傷了言堇云。

    即便這樣,初雪也高高興興酣然入夢。言堇云側躺枕在謝淵肩頭,一手越過謝淵捏捏孩子的肉臉。

    感嘆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已經不指望肚子的這個如何了,他(她)什么樣,我大概心中有數了。”

    謝淵不出聲,暗自竊喜,隨他挺好,隨言堇云更好,都是自家的孩子,護他們平安喜樂一生,便好!

    ——TBC——

    第七十九章  預感

    入冬了,這算是言堇云最安分的一年冬日,原因竟是他腳腫了,不能走太遠。

    相比懷初雪末期,排除臨盆時的痛苦,他算是好過的,當時身上可沒有出現異常過分的不適感。

    但現在老二就不同了,他雙腳不僅腫了,腰部還時常酸脹不已。坐著會有,站著也會,就連躺著也避免不了。

    言堇云都懷疑是否是自己年歲上來了,加上之前叛軍來襲,孩子有異才會出現這般,為此也是憂心忡忡。

    這真的很折磨人,言堇云本就沒幾兩肉的身子,被這孩子這么一折騰,人也消瘦不少。

    就連初雪都看出了爹爹的變化,也是心疼不已,一得空就用他的小手給言堇云捏捏腰,還喜歡趴在他爹爹的肚子邊上,警告肚子的那個小娃娃要乖乖的,莫要再鬧他爹爹。

    謝淵更甚,如今是言堇云趕著他外出,要不他也不會挪一步。言堇云的狀態差,人睡不好,脾氣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別看初雪那般獻殷勤,只要一犯錯,或是功課做得不好,照樣受到言堇云的特別關照。

    更別說謝淵了,那是小心到不能再小心,生怕碰上一丁點言堇云的逆鱗,現在的言堇云可不太好講道理。

    謝淵之所以不想外出,一方面是心疼言堇云懷胎艱辛,想多陪陪他,不讓他有落寞感。一方面是生意此時已恢復如初,他們兩人一個傷勢剛好全,一個身懷六甲,各處掌柜已經徹底放棄這兩個大當家的,自立自強,讓他們當個甩手掌柜就好。

    所以就出現了上月謝淵去酒樓,被自家掌柜趕出來的場面,“走吧當家的,回去陪二當家的,這兒不缺您,月末賬本如期送至府上便是,回吧回吧。”

    這令謝淵哭笑不得,放眼望整個中都,乃至整個武熙,他算是第一個被手下之人趕出門的大掌柜。

    看來言堇云在各鋪的威望已深入人心,謝淵應當慶幸選了一群好伙計。

    原本他也想陪著言堇云,誰料自家夫人還把自己趕出來監查生意,現在好了,回家吧,夫人這次自當無話可說了。

    現下謝淵便整天陪在言堇云身邊,要隨時隨地受孕夫的氣,但他也樂在其中,誰讓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這幾日言堇云不知為何燥得慌,心煩意亂的,謝淵自然是寸步不離、耐心安慰。

    言堇云的心境波動,連帶著整個沁雅軒的氛圍都變得微妙起來。謝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也尋來郎中查看一番,郎中且說可能是日子快到了,孕夫如此應算正常狀態,讓謝淵好生陪著孕夫,這便是安撫他最好的良藥吧。

    謝淵聽聞郎中的話,心中稍感寬慰,卻也不免生出幾分忐忑。那份即將又迎接新生命的喜悅與不安交織在一起,讓他既期待又緊張。

    今日天氣晴朗,是冬季里難得的好天氣,言堇云莫名心煩幾日,硬是想到外頭吹吹冷風,曬曬日光。入冬了,天冷不說,要是言堇云受涼出個好歹,謝淵無法跟長輩們交代。

    謝淵自是不同意的,但拗不過言堇云的強勢,人家可是自己一手拖著太師椅,一手扶著滾圓的腰,堅定地向外走去。面對這樣的情景,謝淵感到無奈,但也只好命下人支起屏風擋著風向。

    言堇云安閑地坐在院落的正中央,他身體舒適地靠在已經加滿了軟墊的寬大太師椅上,顯得格外自在。他半瞇著眼睛,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任由陽光灑在他身上,享受著這份慵懶的溫暖。

    隨著晨霞一聲驚呼,“呀,公子,您快瞧瞧,誰回來了。”

    言堇云微微抬起一只眼皮,臉上立刻露出了喜悅的表情。原來,是因為雪圓子前段時日生下了小狼仔,已經有好久沒有回到沁雅軒的雪團和雪圓,今日它們帶著已經兩個月大的三個小狼仔,大模大樣地走進了院門。

    雪團和雪圓似乎感受到了家中的溫馨,它們的步伐中帶著幾分驕傲與歡快,小狼仔們緊跟在雪圓子身后,或踉蹌或好奇地探索著這個陌生的地方。它們的到來,瞬間給靜謐的沁雅軒添上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言堇云此刻的心中充滿了歡喜,他興奮地呼喚雪團和雪圓的名字,示意它們到自己身邊來。“來,上我這兒來,過來吧。你們突然回來,是不是山上已經冷了?”言堇云關切地詢問。

    雪圓子徑直走到言堇云腳邊,伸頭搭在言堇云蓋著毯子的大腿上,言堇云愛 撫著它的毛絨腦袋,它開心地左右擺頭剮蹭言堇云的腿。

    雪團子也搖晃著魁梧的身軀,來到謝淵身前,側身一頓亂蹭謝淵的小腿。

    謝淵收回腳,伸手推它,“行了行了,坐一旁去,我知道你們回來了。”

    而小狼崽們,則依偎在母親身旁,好奇著打量周遭的一切。

    這是它們長這么大,第一次踏入沁雅軒,雖然言堇云之前時常去看它們,但這個月天冷了,加上言堇云的腳腫了,便由福澤和晨霞時常前往漪觀園照看它們。

    它們對這里的人都十分熟悉,但對這沁雅軒,它們還是第一次來,難免好奇。不一會兒,三只幼崽便四處散開走走,在鵝卵石上撓頭亂嗅,在青石板上相互打滾,在草叢中亂竄嬉戲。

    雪團被謝淵推開后,果真安靜地坐在一邊,離言堇云近了些。謝淵玩味兒突起,伸手在它下頜處撓了撓,它突然伸直前肢將頭枕在上面,趴在地上,謝淵的手被雪團夾在前肢與腦袋之間,雪團用自己的方式,在無聲地抗議謝淵對它的鬧騰。

    見此,謝淵與言堇云都被逗樂了,謝淵抽出自己的手,然后在它的頭上胡亂揉了一通,“怪機靈的嘛,沒白養你們。”

    “他們有靈性,你又不是第一日知曉。”言堇云開口道。

    “嗯,很聰明,云兒待他們如親子,自然隨了你的聰明勁。”

    言堇云不免發笑 “終于承認我聰明能干了,那為何同一個話題,談到初雪,我倒覺得他不像是我帶大的。”

    “初雪是個意外,別忘了,那也有我的份,這不是你時常掛嘴邊的,孩子隨父。”

    “的確,我的聰明勁被你那一半磨滅了。”言堇云笑得合不攏嘴。一會兒側頭向晨霞,“你去準備點吃的給它們。”言堇云伸出雙手,在雪圓子兩只耳朵上輕揉,親昵道:“給雪圓子多吃點,畢竟帶娃娃挺累人。”

    謝淵繼續為初雪爭取,“咱們初雪聰明著呢?只是他不愿使罷了。”

    晨霞應聲離去,謝淵夫夫坐著繼續曬日光,看著到處胡鬧瞎折騰的小狼崽,而雪團和雪圓子則依偎在他們身旁,同享這一刻的安逸。

    不多時,言堇云曬著暖洋洋的日光,一度昏昏欲睡,幾乎要被溫暖的陽光催眠。謝淵小心翼翼地湊近言堇云,聲音輕柔地在他的耳邊勸說:“云兒,今日便到此吧,莫曬太久了,外頭風大,我帶你回屋吧。”

    言堇云輕嚀一聲,似應許,謝淵小心謹慎地將人擁入懷中,抱回屋內。

    謝淵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到床上,起身時言堇云突然抬手攀上他的頸脖,謝淵輕笑,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怎么了?”

    言堇云依舊閉著眼,“雪狼回來了,我有預感。”

    “什么預感?”

    “老二要出生了。”

    “這么靈?云兒可是怕了?”

    “不怕,就怕他(她)像夫君一般不著調。”言堇云輕拍肚子,呵呵笑起來。

    謝淵抬起手輕輕地揉捏著他的臉頰,眼中充滿了溺愛和寬容,溫和地責備道:“胡說八道,竟說些大實話,哈哈哈。”

    隨即兩人一笑點開,安逸的時刻,等待著雪狼的預感,期待著老二的到來。

    謝淵再次起身,言堇云突然睜開眼睛,邀請道:“安之做什么去,不如陪我與孩子歇會兒吧。”

    謝淵原也沒打算走,言堇云還特意輕輕往里挪動,給謝淵騰位置。

    謝淵欣然應允,輕手輕腳地爬上床榻,他側身躺下,將一只手輕輕覆蓋在他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言堇云抬手搭在那只大手上,對著謝淵嫣然一笑,“安之可也期待?”

    “當然。”

    言堇云移開搭在謝淵手上的那只手,轉而撫上謝淵的臉,滿臉幸福道:“我愿這個孩子隨郎君的模樣,大家都說初雪模樣似我,這次老二,模樣隨你,也算公平。”

    謝淵咧嘴一笑,“云兒倒是會替我著想,不過你放心,隨誰都一樣,都是我們的孩子,我自然一視同仁。”

    言堇云輕輕搖頭,他的手在謝淵臉上,緩慢描繪著,“孩子隨你,眼、鼻、口通通隨你,這般俊朗的模樣,倘若孩子不拾了去,怪可惜的。”

    謝淵哈哈大笑出聲,言堇云可極少這般夸他樣貌,“云兒今日是怎么了?怎對我如此夸道,是突然又發現我的好了。”

    “安之,一直都很好。”

    謝淵滿意,拉上他的手握在胸口,“在我這兒,云兒何嘗不是最好的。”

    兩人相視一笑,那份默契與溫情仿佛能驅散世間所有的寒意。言堇云輕輕依偎在謝淵的胸膛,感受著那熟悉而安心地跳動。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屋內,給這溫馨的場景添上了幾分柔和。

    ——TBC——

    第八十章  一反常態

    初雪回來時,看見滿院玩鬧的雪狼,高興極了。入冬后言堇云也不許他偷偷去漪觀園看望雪狼。

    一則冬天寒冷,山林里不好走,二則雪狼幼崽還小,也是怕初雪他們不知輕重,給雪狼幼崽造成傷害。

    現在雪狼們自己送上門來,初雪的興奮可想而知。回來了連屋都不進,他父親和爹爹哪兒都不去請個安,便一頭便扎進雪狼堆里。

    躺在雪團子身上一頓蹭,“唔,好暖呀,你們終于回來了,初雪好想你們,爹爹都不讓初雪去找你們。”說著又從一旁拉過一只小雪狼抱在懷里,“小崽崽你們也長大了?太好了。”一人與三兩雪狼就這么在草皮上打鬧著。

    謝淵聽見外邊的嬉鬧聲,循聲而至,目光溫柔地落在前面嬉戲玩耍的孩子身上。他的雙臂自然而然地交疊在了胸前,這個動作既顯得有些許的嚴肅,就這么看著他的“好”孩子。

    過了一會兒,初雪注意到有人走近,她興奮地抱起一只小雪狼站了起來,愉快地向謝淵展示道:“父親,您看。”說著,初雪高高舉起手中的小雪狼,想讓謝淵仔細瞧瞧。

    謝淵故意裝出一副嚴肅的樣子,板起臉來教訓道:“你的規矩都學到哪里去了?我們在的時候,你回來時事先如何做?”

    “啊,初雪應該先去給父親和爹爹問安。”說完,他抱著小雪狼就往屋里沖,好像生怕晚了一步就會惹惱了言堇云似的。

    也不管謝淵在身后喊他,“誒,臭小子,你父親我在這兒呢?”然而,初雪卻對此置若罔聞,只管沖進屋里找言堇云去。

    “爹爹,爹爹,初雪回來了。”初雪興奮地呼喚著,完全忽視了謝淵的呼喚。他急切地想要見到言堇云,分享他外出歸來的喜悅

    言堇云正坐在床沿,從他略顯慵懶的神態中,可以明顯看出他才是剛剛睡醒不久。此刻,曉曦正細心地為他套鞋。

    “孩兒給爹爹請安。”初雪話音剛落,便迫不及待地想要沖向言堇云。

    然而,曉曦動作更快,迅速擋住了他的去路,“我的小祖宗,先把您手里的東西放下,怎鬧得身上都是枯枝雜葉的,快放咯放咯,曦姨姨給你好好凈凈手。”

    初雪不肯,并向言堇云投去求助的目光,“爹爹。”

    “回來了?一回來便鬧上了,把小雪狼放了,過來爹爹瞧瞧。”言堇云向他招招手。

    初雪不情不愿的把小雪狼放到地上,走到言堇云身前,曉曦叫住他,“等等、等等,咱們把小手擦擦,擦凈了再靠近爹爹,爹爹懷有身孕,身子弱,咱們要保護他,好不好。”

    曉曦拿著溫熱的帕子,細心地替初雪擦拭著雙手,同時也不忘輕輕地拂去他衣襟上沾染的小塵埃和細小的雜物,動作輕柔而有序,充滿了耐心。

    在一旁觀戰的言堇云看到這一幕,不禁微微一笑,“曉曦,你太過謹慎了,我沒那么脆弱。”

    “當心為妙。”曉曦給初雪整理好,“可以了,去爹爹那兒吧。”

    初雪被言堇云擁入懷,孩子柔軟的小手緊緊抱著言堇云的大腹,滿懷期待地仰起小臉,用天真無邪的眼神詢問著,“爹爹,小娃娃今日有沒有乖乖?”

    言堇云輕輕撫摸著初雪的頭,眼中滿是寵溺與溫柔,“乖,乖得很,初雪晨起叮囑過他(她),看來他(她)著實聽初雪的話。”

    言堇云的話語讓初雪的小臉上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那就好。”隨后他又對著言堇云肚子里的孩子說話,“娃娃乖乖的,等你出來,哥哥帶你去跟雪狼玩,可有趣了。”

    言堇云捏捏他的小臉,問了些今日在學塾可有什么趣事,初雪繪聲繪色的向言堇云描述著。

    晚膳過后,一家小三口窩在寢房外間,謝淵在教初雪溫書、練字,言堇云和晨霞在一側制作些小物件,兩人的繡工進步不少。

    晚些時候,初雪困意來襲,謝淵送他回自己的寢房。自言堇云身子重后,只要謝淵在,這些都是他親力親為,會親自送初雪回房,哄孩子入睡。待初雪在自己的陪伴中沉沉睡去,謝淵才輕手輕腳地退出他的寢房。

    謝淵回來時,在一旁盥漱。言堇云早已躺到床榻上,只是見他望著同一個地方,一動不動,時而眨眼,瞧著并無睡意。

    “想什么呢?何有不適?”謝淵輕聲問道,打破了房內的寧靜。

    言堇云輕輕搖頭,嘴角掛著一抹溫柔的笑意,“沒想什么,我在感受。”

    “感受什么?孩子鬧你了?”謝淵擦手的動作停頓一下。

    “未曾,我只是在感受,這孩子怎么還未有動靜。”

    謝淵放下手中的帕子,走到床邊,坐下開始脫掉靴子,“你啊,就別想什么雪狼預感了,該吃吃,該睡睡,時候到了自然會到的。”

    “可初雪那次明明是真的。”

    “巧合,萬一是巧合呢,團圓一家估摸著想我們了,才回來的也說不定。”

    “我覺得并非偶然。”

    謝淵在一側躺下,伸手細心地給二人拉好被褥,隨后,他湊過身在言堇云的側臉頰上輕柔地落下一吻,“好了,別多想,順其自然,睡吧。”

    夜色漸深,寒冷非常,屋里總是暖暖的。言堇云緩緩閉上了眼,依偎在謝淵的胸膛,感受著這份獨有的安心與溫暖。

    “云兒,別擔心。”謝淵的手輕輕搭在言堇云的腹部上,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靜謐的夜晚里顯得格外溫柔。

    第二日依舊平靜如常,只有初雪偶然問起,“爹爹,娃娃何時出來呢?”初雪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稚嫩的期待。

    言堇云笑著揉了揉初雪的頭,眼神中滿是慈愛,“娃娃會在最合適的時候出來見你的,初雪耐心等待便是。”

    不過晚間,臨近入睡時分,言堇云又是如昨夜的狀態,謝淵知道他又焦慮了,即便是第二次懷子,但臨盆的艱難夫夫二人依舊歷歷在目,謝淵無法,只能耐心安慰著。

    第三日,二人用早膳時,言堇云心不在焉,吃一點就停了筷,謝淵讓他多吃,一會兒再陪他踱步消食。

    見他無動于衷,謝淵無奈之下只能拿起飯碗,打算親自喂食他。當勺子剛剛遞至言堇云的嘴邊時,沒想到被他猛地一手拍開,力道之大讓人始料未及。

    甚至他嘴里還不耐煩的抱怨道:“都說不吃了不吃了,到底有完沒完。”

    瓷勺掉地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所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初雪喊了聲爹爹,聲音細顫,明顯很害怕。

    謝淵的手還舉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連他也被震住了,言堇云之前即便再惱他,發多大火也不會摔東西的。

    清脆的聲響,也讓言堇云瞬間回了神,連他本人也被自己的行為嚇到了。

    他愕然地望著自己的手,眼中閃過一絲懊悔與難以置信,聲音微顫:“我……。”

    隨后他伸手抓過謝淵還僵在半空中的手,看向父子倆,一臉歉意,“抱歉,我也不知怎么了,一時控制不住,初雪沒事了啊,爹爹對不起你,爹爹不是有意的。”

    謝淵捏捏他的手,以示安慰,又伸手摸摸初雪的頭,“沒事的,可有吃好?”

    初雪眨巴著大眼睛,里頭還殘留著幾分驚嚇未定的神色,但見爹爹和爹爹都如此溫柔地安撫自己,他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點了點頭,“嗯,吃好了。”

    謝淵見狀,點頭,叫來福壽,讓他將初雪送去學塾。

    待孩子走后,言堇云掩面自責,淚水在指縫間悄然滑落,他哽咽著,“安之,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我不該這樣對你,也不該在孩子面前這般失態。”

    謝淵起身將他摟入懷中,安慰道:“好了好了,知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太過焦慮了,別多想了好嗎?”

    “對不起。”

    “為何要說對不起,我怎會怪你,真的不再吃點?”

    言堇云在他懷里搖頭,謝淵輕拍他的背,“那好,待感饑腹再吃也行。”

    “陪我出去走走吧。”

    “好,不可走太遠,我陪你去竹林瞧瞧如何,順帶團圓一家去那兒玩玩。”

    言堇云因為腳腫著,走路亦是緩慢的,謝淵扶著他,團圓一家輕車熟路在前邊開路。小狼崽們一會兒離開青石路,鉆進路邊的野叢里,聽到母親的呼喊,又急忙跟上。

    夫夫倆落座在圓亭里,入風口依舊貼心的遮起屏風,冷風拂過竹林,莎響聲遍布四周,喜愛者傾聽悅耳極了。

    “可好些?”謝淵還是滿臉擔憂。

    “好多了,別擔心,我無事。”

    “就在府里,你還想到哪處走走,我陪你去。”

    “不了,就在這兒待上一會兒,我有些乏了。”

    謝淵將他摟入懷,就這么兩人依偎坐于亭中,不多時,懷中的人眉頭一緊,“安之?”

    “何事?”

    “腹部有異樣。”

    “是我想得那樣嗎?”謝淵的心猛地一緊,但動作輕柔地將言堇云的身子扶正,雙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他的腹部,眼中滿是興奮與緊張。

    “估計是。”

    “我抱你回去,忍著點。”

    “好,你當心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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