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賜婚
武熙三十年,中都護國公攜兩子抗擊外敵三年歸。大破敵方都城,為武帝開疆拓土,深得帝心。
護國公攜兩子上殿受賞,長子謝崢屢立戰(zhàn)功,加封為鎮(zhèn)國大將軍,正二品官職。次子謝源有勇用謀,戰(zhàn)績了得,加封為武衛(wèi)大將軍,正三品官職。
而武帝深知,護國公謝氏一族,加官晉爵已無可再封,便問護國公當下可有無想做之事。
謝國公說來也慚愧,當下他正有一事苦惱,急于解決,那便是家中弱子謝淵的終身大事。
謝國公只有發(fā)妻蕭氏一人,兩人育有四子,三子一千金,謝淵為家中老幺。
還記得當年奉旨出征時,未及弱冠的謝淵,謝國公本想帶他一起去邊塞歷練歷練,三五載歸家,封官進爵,也好為他尋一門親事,平了他那貪玩的念頭。
誰知這小子不愛江山,更不愛美人,只喜愛那溫文爾雅、風流倜儻,如書中描述般的俊美男子。
自稱對行軍打戰(zhàn)興趣不佳,對招搖過市,郊邊賞花、逗鳥倒是興趣十足。不過,至于逛窯子嘛,那個年歲的謝淵還不敢,不然他爹非打斷他腿不可。
謝國公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但老當益壯,謝淵乃老來子,便對此子亦是寬容些。再之,家中夫人與老母親更是對他寵愛有加,對此謝國公也無可奈何。
如今的武帝是位明君,對市井風氣多有包容萬象之勢。男子與男子,女子與女子都可婚娶。
尤其是本國雙兒,更受律例保護。只因當朝國母,便是雙兒出身,年號“武熙”便同“吾妻”,可見皇帝對國母的寵愛之情。
“老臣此番入朝別無他想,只上報戰(zhàn)捷,君上無需再費心一二。”謝國公上前拱手拜皇帝。
高位的人不死心,“哦?那顯得寡人有怠慢于功臣。”
“君上言重了。”
“不,所言極是。對了,寡人若沒記錯的話,謝國公是不是尚有一子未婚配?”
“是家中弱子,已是舞象之年,未曾婚配。”
“那正好,寡人給他做主了,先成家后立業(yè),待他及冠,寡人再于之授官。敢問賢子可心怡哪家雙兒或千金?”臣子有功就得賞,賞罰分明,賞無可賞便贈賞子子孫孫。
“未曾,說來慚愧。“謝國公嘆息,“老臣長年在外行軍,忽略了家中弱子的成長之根本,犬子喜愛那風度翩翩的文人墨客,對女子對雙兒是絲毫不敢興趣啊!”
“哦!這么說賢侄喜愛男子?無妨,本朝開明,寡人愿為他尋一門當戶對的親事。”
皇帝沉默的思索一番,開口道:
“右丞相何在?”
“老臣在。”右丞相出列。
“寡人聽聞右丞相次子亦喜男風,可當真?“
“回君上,犬子堇云的確是斷袖之好。”
“那好,聽聞那孩子如今已過及冠之年,一直未曾婚配,雖說二人年歲相差些許,但兩家都是我朝忠臣之家,不如結(jié)為秦晉之好?不知兩位愛卿意下如何啊?”
“老臣全憑君上做主,能與護國公結(jié)為秦晉之好,老臣自當無議,這是犬子幾世修來的福分。”右丞相次子是斷袖,這是大都人盡皆知的事,再者隨著次子年紀的增大,丞相也為他兒子著急。
“臣正為此事犯難?既然君上做主,臣也絕無異議。”謝國公見言丞相都同意了,自己也為這事心煩,不如就順皇帝的意,不賞點什么他老人家也過不去。
兩位老臣拱手俯首答謝,“謝君上賜婚!”
“退朝后二位愛卿來寡人御書房,有要事相商,退朝。”
“恭送君上!”
護國公府不在大都,大都是本朝國都。早年謝氏第一人承爵位時,先帝便令護國公一族駐守中都。
中都地闊物博,氣候宜人,皇家行宮便在此處。先帝重視謝氏一族,命其守衛(wèi)一方凈土。再加上此處為入大都必經(jīng)之地,放一支定海神針在此,大都才能高枕無憂。
護國公一族,為武熙育才強兵,族中子弟,入朝能文,上戰(zhàn)場能武,軍事政要謝氏能占半邊天。
大都右丞相府邸內(nèi),言丞相一回府便召見了自己夫人與側(cè)夫人。至于為什么要見側(cè)夫人,只因丞相府次子——言堇云,乃側(cè)夫人所出。
言堇云貴為丞相次子,雖是庶出,但也是丞相之子。嫡長子成婚較早,弟妹尚年幼。所以言二公子一及舞象之年,相貌堂堂,風度翩翩又沉穩(wěn),不免引來一眾媒婆登門拉紅線。
言二公子不勝其煩,隨口一說“我乃短袖之好”,這下總算了了大都不少千金小姐的美夢。
后來門庭雖不若市,但也偶然有替自家公子來說媒的下人,也一并被冷眼勸退。久而久之,言二公子如今已過及冠之年,算大齡婚配之人。
府中嫡母與嫡長子對他也是十分關(guān)照,嫡母明知他雙兒身份,卻也為他隱瞞。
誰讓這位雖身為雙兒之身,卻心懷大志,想像男子一般大展宏圖,料想身份所拘,一直不甘示弱于此身呢。
府中嫡長子更是對這個弟弟百般疼愛,不惜為他專研草藥毒物,只為改了他這雙兒之身。
雙兒之身與男子無異,只是左胸口上多了一朵淡色的菡萏印記,這印記只待雙兒嫁為人妻,行陰陽之事后,才由菡萏轉(zhuǎn)為芙蕖,便能懷胎生子。
本朝雖重視雙兒,但大部分雙兒不甘于后宅度日,因而便有用邪方強行逆天改命的,不過未成聽聞有成功之先例。
言堇云,字冰之,字如其人。身為雙兒,本該身長纖細,雍容嫻雅,但他卻偏愛習(xí)武,硬生生把自己打造成,同男子般氣宇軒昂又凌冽的模樣。
“相爺,此話當心?”兩位夫人很是驚訝,三人里只有右丞相不知言堇言的雙兒身份。
“君上可有明說,堇云是嫁是娶?”相比側(cè)夫人的不安,丞相夫人就緩的很快。
“雖然君上沒有明示,但不想也知道,國公府小子乃將門之后,以后國有需要,不得上陣殺敵,怎可入我這小小丞相府。圣旨不日便到,多半是堇云要入國公府呀!”
“天啊!我兒該如何是好啊?”側(cè)夫人捂臉痛哭。右丞相以為她這是不舍兒子遠行。
但只有丞相夫人知道她在哭什么?她不哭我兒,她哭的是那欺君之罪啊!
——TBC——
第二章 吾不娶卿不嫁
“堇云?可歇下了?”白天言堇云不知與他大哥忙什么去了?晚些側(cè)夫人敲響了言堇云的房門。
“未曾,進。”
側(cè)夫人推門而入,“跟你大哥瞎搗鼓什么一整日,也不見個人影兒?”
“您無需管,不觸律法便是。”言堇云頭都不抬,端坐著拭擦他的佩劍。
“你啊,這性子到底隨了誰的,冷冷冰冰的,在為娘面前也不甘示弱一二。這要是嫁于他人,也是這般,不知人家該如何冷眼待你?”側(cè)夫人一提此事便開始落淚。
“好好的,娘親又說這話。今日又有人上門說親了?”
“算是,不過這次是中都護國公府。”
“護國公府?是謝氏嗎?”
“正是。”
言堇云抬頭看他母親,“好好的,娘親為何落淚,據(jù)我所知,護國公府唯一的三小姐,早幾年便已成婚。”
“是謝國公弱子,要娶我兒。”
言堇云一聽,手下意識用力握住劍柄,“娘親莫要說笑,對外,孩兒是男子,還是斷袖,這是人盡皆知的。他一將門之后,不娶女子或雙兒,為國公府添一兒半女,與我成婚圖個什么?”
“那人亦是喜好男風,此門親事還是君上親自定下的。”
“什么?”言堇云瞬間意識到這次來真的,眼睛不免睜大,眼神兇狠,“那父親也不加阻攔?”
“哪攔得住,君無戲言啊!”側(cè)夫人哭得更厲害了。
“不行,我得去找父親說清楚,我不愿。”說著言堇云起身欲往外跑。
“不必了,圣旨明日便到,改不了了。”丞相夫人迎面而來。
“母親!”言堇云立于門前。
“進去,我讓人去喊你大哥了,榮兒一會兒便到,我們從長計議。”
就算四人關(guān)起門來出謀劃策,最終也無計可施。
“早知今日,當初便不該隱瞞。”側(cè)夫人小聲抽泣,她后悔了。
“姨娘不可說這話,堇云聽著該難受了。”言堇榮深知他弟為這身份努力了多久。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兒逃了去吧?”側(cè)夫人自然知曉她兒受不了后宅之縛。
“混賬。”丞相夫人將茶杯狠狠砸在桌上,“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堇云這一走,你將相爺置于何地,將丞相府置于何地?”
“母親,我們找人替嫁吧,不知可行得通?這個我可以辦到。”言堇榮突然插上這一句,所有人都不可思議的看向他。
“不可,你別忘了?拜你所賜,你成婚時國公府兩位長兄可是見過你弟弟的。”丞相夫人伸手摸了摸言堇云的頭,也很是不舍。
“要怪就怪我們家堇云,太過出眾了,總?cè)侨说胗洝!?br />
丞相夫人雖為右丞相發(fā)妻,但只育有言堇榮一子。側(cè)夫人命好,入府便為相府添了兩男一女。丞相夫人素來喜愛孩子,側(cè)夫人性子又軟,一來二去兩人相處和睦,形同姐妹。
與此同時的國公府,謝淵也正在老太君那里反抗這門親事。
“我不同意,太母、母親,我還小呢?我不愿那么早便成親?”
“淵小子不小了,是時候收收性子,不該再玩了。”老太君慈愛的拍拍他的手。
謝淵撒嬌道:“太母,我那群兄弟都尚未娶親,就我跑在前頭, 他們會笑話我的。”
“胡說,玩歸玩,鬧歸鬧,哪有成親還結(jié)伴的?莫非你不喜那素未謀面的過門夫?不打緊,你大哥二哥見過言小子,雖年數(shù)大你一些,但是個好的,不比你差。”
“不行啊,母親!”謝淵又轉(zhuǎn)向蕭氏,“我性子就這樣了,一時半會改不了。塞一個人在我身邊也沒用,反正我不同意,讓父親回了。”
“回了?”蕭氏伸手推謝淵的腦袋,“你當是街上買賣,不想要便退了不成?”
“不然呢?我不愿,全是父親自作主張,那便讓他回了。”
“哎呦!初生牛犢啊,這是圣意,豈能跟市井買賣相提并論,回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老太君第一次對這孫兒的無知感到好笑。
就在老太君和蕭氏對笑時,謝淵走到兩人跟前“撲通”一聲雙膝跪地。
在兩人詫異中,謝淵開口:
“太母,母親,實話跟您們說吧,其實淵兒并非斷袖,也不喜好男風。先前淵兒是為了逃避與父親北上才撒了謊,自稱是斷袖之癖,軍中男子眾多,父親一定會改變主意,事實證明,這個方法的確生效了。”
“你說什么?繼續(xù)說。”老太君緩緩從太師椅上站起身。
“但淵兒萬萬沒想到,君上念父親有功,為何要賜婚與我啊?淵兒想著及冠時并向父親坦白從寬,現(xiàn)在還沒到時候呢?”
謝淵撅著嘴,依舊賴皮:“太母,孫兒不想與一男子成婚。”
“糊涂啊糊涂,你這糊涂蟲,這可是終身大事,豈能兒戲。這些年你的清譽都毀在你這張嘴上了。”老太君氣得直拍桌,蕭氏上前扶她,老太君第一次對謝淵發(fā)火。
“太母,母親。”謝淵跪爬到兩人腳邊,抱著老太君的腿就撒嬌,“太母,現(xiàn)在怎么辦?您平日最愛孫兒了,您想想法子,幫幫孫兒吧?”
“太母就是太慣著你了,才使你如此膽大妄為。這可是圣意,明日賜婚圣旨便將送達,已經(jīng)沒有回天之力了,我孫兒認命吧?”老太君也無可奈何。
“我不,太母,您再想想,您一定有辦法?”
“這次太母也沒法了。”老太君坐回太師椅,摸著膝頭的謝淵,又氣又心疼。
“那我去找父親說清楚。”
“你去,你去,看你父親不把你腿打斷不可,到時候抬也抬著去拜堂。”蕭氏站在老太君身旁,她算是看透這個小無賴潑皮,自己惹出的禍端不少,每次不還得老太君出面,但這次非同尋常,這小子躲不過的。
“母親,您就看著兒子娶一男子回來,咱家的香火延續(xù)您不要了?”
“打住,香火延續(xù)自然要,你上頭大哥二哥不是擺設(shè)。你自己惹出的禍端,自個咽。身為將門之后,以身作則。既然親事已定,便好好準備,迎新人入府,莫讓人說國公府怠慢了新人。”
“母親,當真讓孩兒娶一男子?”
“當真。”
“好了好了,乖孫兒快快起吧,地上涼。聽太母一句勸,咱先成親,后頭你若有喜歡之人,太母親自替你說媒去。雖說君上賜婚,那小子現(xiàn)在是正妻之位,怎么說也是庶子之身,改天找個由頭廢了他這正位,留給你喜愛之人,可好?”
謝淵一想,也有理,“好,太母說話算話。”
“好好好,算話,行了時候不早了,早點回去歇著吧?”謝淵終于高興了,一溜煙便跑了。
兩婦人望著謝淵消失的方向,蕭氏嘆息,“母親還是這般縱容淵兒。”
“沒法,誰叫他是我孫兒,我不慣著誰來慣。好了,今**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是,您也早些歇息,兒媳告退。”
“慢著,此事國公爺那兒不知為好。”
“兒媳明白。”
——TBC——
第三章 君王之命,媒妁之言
賜婚圣旨到的那天,伴隨著皇帝對新人的祝福與賜品,數(shù)不勝數(shù)。
從大都到中都,官道快馬加鞭兩個多時辰便能到達,送旨太監(jiān)幾乎是同一時辰進入兩家府邸的,兩家賜品數(shù)量相差無幾,可見武帝對兩家的重視程度。
兩人的婚期定在下月初,目前算來,只有十幾天時間做準備。
言堇云自圣旨入府,算是被他爹禁足于府里,不能出府習(xí)武,為此也是懊惱不已。
雖說他是嫁入他府,但這還沒嫁呢,婚嫁那套枷鎖就想把他禁于這后宅籠中。
他從就不是個安于現(xiàn)狀之人,不讓他出去,他不走正門不就得了。
這晚言堇云借著三腳貓的輕功,沿著圍墻內(nèi)的大樹,幾步便上了自家墻頭。
言堇云剛上去還沒站穩(wěn),外墻樹上亦有一人,那人一身墨色行裝,躺著樹枝上,這著實把他嚇得夠嗆。
沒防備的他,不穩(wěn)的步伐加上那練不到家的輕功,使他一聲不吭的往外墻摔下去。那人動作矯健,一下子快他一步來到地上穩(wěn)穩(wěn)地將他接住。
被人攔腰扶膝抱在懷里,言堇云反應(yīng)過來后迅速起身,離來人稍遠些,快速拔出佩劍架在那人頸脖上。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丞相府外鬼鬼祟祟?”
謝淵也很無奈啊,他偷偷跟他大哥謝崢入大都送喜帖,想著那未過門夫究竟是何模樣,為何已過及冠之年還未成婚,不會是相貌丑陋的世家公子吧。
不行,他得去看看,在他這里,雖說他倆的婚事有名無實,但娶一個糟心的暫時放屋里,每日瞧著不也是硌得慌。
天剛暗下來謝淵便來了,在這蹲許久了,這墻后是相府后院,他想在這蹲應(yīng)該可以目睹一眼那位言二公子芳容,結(jié)果等來這么個人。
不過此人雖是男人,但腰板好是纖細,不是一個正常男子的腰身吧?模樣倒是俊得很,但也是個偷偷摸摸趴墻頭的,估計也不是什么好貨色。
這人看上去應(yīng)該與自己相差不大,不該是言二公子,該不會是他的老相好吧?
謝淵想著,這么俊得老相好,可不能便宜了那位言二公子,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況且還是個冷艷的美人,不過怎么一下就黑臉了。
謝淵笑著抬起一只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劍身輕輕移開。
“嘿嘿,我說,我是路過的你信嗎?”
謝淵脖子上的劍剛被拉開半尺寬,現(xiàn)下又落回到脖子上。
“還不如實招來。”此人不依。
謝淵沒法,的確是個不好惹的美人,他雙手舉過頭頂,“好好好,我說我說,我是來找言二公子的。”
持劍之人上下打量著謝淵,“你是什么人?找他何事?”
謝淵心里嘀咕:“果然是相好,連言二公子都免了,直呼稱‘他’。”
“我乃言二公子故交,聽聞言二公子即將出嫁,我來看看他。”
“一派胡言。”
“且慢,閣下又不是言二公子,憑什么斷定我們不是故交。”
言堇云愣了一下,他現(xiàn)在有口難辯,“他絕不會有你這般,渾身匪氣、滿口謊言的故交。”
“此言差矣,閣下不也深夜飛檐走壁,都是走別人家的墻頭,這點跟我也不分彼此吧?”
“油嘴滑舌,快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言堇云將劍收回,他好不容易出來,不想與人過多糾纏。
謝淵更不想鬧開,見不到言堇云也無所謂,他只是來試試運氣,只是見到他的老相好時便想逗逗他而已,現(xiàn)下見好就收。
“好好好,莫要動氣,我走便是。”
謝淵并未走遠,在拐過一個墻角后便躍上屋檐,看那人遠去的背影,也快速跟上。
那人一個人來到鬧市,慢悠悠的閑逛著,好似遠游人要將這繁華印入眼簾帶走一樣。
兩人就這般,一個在鬧街上無趣的走馬觀花,一個在屋檐上小心的飛檐走壁。
謝淵第一次見到,一個人不喜歡鬧,卻又在喧鬧中依依不舍,好奇特的男子。
夜幕漸深,那人還未還家,只見他只顧往穿城河畔走去,并屹立在河邊觀望。
今晚月色皎潔,凈空萬里,夜空中肉眼可見滿天星辰。今日途中便聽聞,大都這幾日便是賞月觀星的好時候,看來這人便也是為了來看這滿天星辰?
或者說是對言二公子求而不得,獨自在這傷感,那自己豈不是奪人所愛。
謝淵就在不遠處,越想越糾結(jié),眼看夜色已深,那人還立在那里,而自己卻不得不回他大哥那里。
謝淵出來太久了,謝崢不免擔心,在中都,自家的地盤隨他胡鬧。但這里是大都,由不得他胡來,就在謝崢吩咐手下之人去尋他時,謝淵回來了。
“出去干嘛了?為何這般久?”
“沒事兒,大都繁華非常,不覺看花了眼,多待了一會兒。”
“那行,可用晚膳?”
“用過了。”
“那便早點回去歇著吧,明日啟程回家。”
“啊?這么快便回去了?”
“事情辦妥了自然要回去,你跟著我出來,隔三差五不見人影,要是把你弄丟了,不光父親母親,太母就能剝我一層皮不可。”
“大哥,哪有那么夸張,我都那么大個人了,哪能丟了不成。”
“這是國都,天子腳下,皇親國戚都住這兒,咱們行事也要留意半分,不要給國公府添麻煩才好。”
“知道知道,大哥,來時你都說好多遍了。”謝淵掏掏耳朵,自顧在一旁坐下,
“好話不在多。”謝崢恨鐵不成鋼,但也一臉寵溺之態(tài)。
“就不能再寬限兩日?”
“怎么,你有事兒?”
“也沒事兒。”
“說不出個所以來,免談。”
“大哥,你不是與右丞相長子一向交好嗎?”
“是又如何?”
“你此次來大都,也沒見你與他碰面敘敘舊?”
“你與向榮其庶弟不日便成婚,到時我們自然會見,不必急于這一時。莫非?”謝崢看向這個潑皮弟弟。
“什么?”謝淵還不明所以。
“淵兒想見那人?”
“見誰?”
“明知故問,我那未過門的弟夫?”謝崢一臉笑意。
“大哥你別瞎猜。”
“猜的對與錯有可區(qū)別,反正現(xiàn)在不適合見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不過你放心,大哥早些年替你看過了,那孩子不錯,不過不善多言,是個妙人。只是有些年頭未見,現(xiàn)在模樣或許發(fā)生了些變化。”
“大哥也說了,幾年未見,萬一這些年他就長歪了?長丑了呢?”
“原來淵兒在意這個,不可能,大哥給你保證。萬一真是丑了不入淵兒眼,那大哥給你找江湖邪郎中,給他易容,就按淵兒喜歡的模樣。”
謝崢越說越不著邊了,謝淵算是看出來了,他大哥公私分明,就壓著成親之前雙方不可見面為由。
“行了行了,大哥就愛拿我說笑,不見就不見,回吧回吧。”
——TBC——
第四章 接親
起初謝淵真的很想去見見那位言二公子,到底長的何種模樣,為何能讓一個美艷的男子對他暗自傷心。
謝淵不知為何,近日老是對那晚遇見之人,耿耿于懷。這些天謝淵算是想明白了,言堇云便是那妥妥的負心漢,他始亂終棄,一心想入國公府。
謝淵自行腦補的想法,加之原本就不喜男風的他,現(xiàn)下一點也不想見到言堇云,甚至有點怨恨他。
成親當日,考慮到大都到中都路途較遠,接親隊伍全部輕裝上陣,都是軍隊里拉來的騎兵。
接親由謝崢帶隊,去時趕在兩個時辰之內(nèi)到達,回來時捎上新人慢點沒事,只要趕在日暮之前回國公府便可。
為何是謝崢帶隊,而不是新郎官謝淵領(lǐng)隊。謝崢看今早一起就懶洋洋的幺弟,氣就不打一處來,看來指望不上。
這人之前還吵著要去見見自己的新夫,現(xiàn)在就要見到了,自己反而這副模樣。
家里的長輩再三強調(diào),路途遙遠,讓謝崢注意點謝淵。再則注意時辰,莫要錯過良辰,耽誤了新人。
國公府接親隊伍出發(fā)了,而丞相府這邊,言堇云也在婚婆子和下人的協(xié)助下,不緊不慢的準備著。
“都想好了?”言堇榮站他身旁,輕聲問到。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其實言堇榮后來也同意側(cè)夫人的說法,那便是讓言堇云逃了。
只是他們小看了言堇云,雖然他性子清冷了些,平日里不茍言笑,但他對丞相府的愛是不可估量的。這是他的家,讓他棄家于不顧,他辦不到。
“這個你拿著。”言堇榮將一個精致的木盒送予他。
“這是何物?”
“藥,有救人的,亦有害人的。”
言堇云輕哼一聲,“大哥是嫌我無能,無力自保?”
“非也,大哥這些年研制了許多妙藥,救人的你留著以備不時之需。至于害人的,你自行估量。”言堇榮蹲在他跟前,捂住他放在膝上的手。
“往后在外,要注意保護自己,你的身份總有被識破的那一天,但能拖一天是一天。你新夫二位兄長皆是大哥至交,我會讓他們多多關(guān)照你。至于你房里的那位,你多多提防他便是。”
言堇云面無表情,“他要是敢強來,得問問我手里的劍答不答應(yīng)。”
保護了二十來年的弟弟,最終還是擺脫不了嫁人的命運,“好了,知道你性子冷,以后也得慢慢把它改咯,不然容易讓人說閑話。說我們丞相府的公子哥傲慢無禮。”
“我一向如此,改不了,亦不想改。”
“行吧,難得你這一身傲骨,吾弟好自為之吧。”
臨近午時,國公府迎接親隊伍到了丞相府幾里外,開始放慢速度,迎親奏樂聲鋪天蓋地響起,百姓駐足,街上頓時熱鬧非凡。
國公府從下聘開始,街道上的百姓早就有所耳聞,只等著看兩男子成婚,兩府能有多大排場。
這不迎親樂一奏,街道兩側(cè)便圍滿的百姓。接親隊伍統(tǒng)一的紅色服飾,整齊劃一的騎兵陣排,宛如一條血色長龍,漫游在國都繁華的街道上。
可以見得,國公府并未因言堇云的庶出身份而怠慢了他。
入城后,謝崢便讓謝淵排頭走,即便他心有不愿,今日也是他大喜的日子,兩側(cè)百姓都看著,他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大伙快來看看新郎官,這便是國公府最受寵的幺子吧,果真年輕氣盛、颯爽英姿,頗有各位將軍的風采,真是后生可畏啊!”
街道旁有眼力見的人群開始議論起馬背上那神采奕奕的新郎官。
“這要是未曾婚配,不知得捕獲多少千金小姐的芳心呢?”
“沒有這點本事怎樣與言二公子相配,據(jù)說那位也不是等閑之輩啊!”
“只不過兩人皆為斷袖,這般好的家世、樣貌,不留一兒半女,可惜了。”
“話不得說太滿,國公府那位現(xiàn)下年輕氣盛,保不既過后不納妾。”
“這位兄臺,這你就不了解了,據(jù)我所知,國公府男兒唯專情置之。”
接親隊伍浩浩蕩蕩在丞相府大門前停下,謝崢第一個先跳下馬,來到謝淵身旁,拍拍他示意他現(xiàn)在下馬。
丞相府大門開啟,言堇榮攜下人出門迎接。
“平定兄,別來無恙啊,恭喜恭喜!”言堇榮笑呵呵上前與謝崢敘舊。
謝崢,字平定,是當年老國公爺為平定一場流民暴亂,許久未歸。歸家時孫兒已會喊太翁,老太爺并為他取了“平定”二字。
“向榮兄,多年未見,同喜同喜。你我二人至交之情,現(xiàn)下是親上加親,甚喜啊!”
“那是,這便是弟婿吧,果真一表人才,吾弟今后有勞了。”
“向榮兄見外了。”
“來,長途勞頓,里邊請,待良辰便送新人出門去。”
“請!”
迎親隊伍稍作休整、補給,來時快馬加鞭,返程肯定要慢些,雖接親用的是馬車花轎,但也不便快速趕路,現(xiàn)下時辰還算充裕。
良辰一到,外頭下人喊道:“新夫到!”。廳堂里閑聊的幾人通通起身,謝崢將謝淵推至廳堂門外,讓他在那等新夫。
謝淵不情不愿剛站定,只見長廊外迎面走來一群人,為首的便是他那即將過門的新夫,新夫兩側(cè)分別被兩位雍容華貴的婦人攙扶著,想必這二位便是丞相夫人與側(cè)夫人,謝淵的岳母大人們。
新夫婚服與他身上的婚服無異,圖案也相似,都是麒麟為圖,皆為男子服飾。不同的是新夫婚服為青綠色,謝淵身上為緋紅色。
只是那纖細的身姿,還有頭上覆的鳳印蓋頭,要不是身上那身婚服,謝淵當真覺得他娶的不是一位男子。
謝淵不知不覺看迷了,不知人都已到跟前。丞相夫人將言堇云的一只手遞給謝淵,卻見人遲遲不接。
“謝公子?謝兒婿?兒婿?”
“誒!”
“回神了?接著,吉時要到了。”
“啊?好。”
謝淵小心翼翼接過新夫的手,那手顫了一下。這手雖不似女子的手那般柔軟,但這手十分修長白凈,手心處還帶著小繭,定是時常握劍造成的,看來也是個練家子。
兩位新人給丞相爺和兩位夫人敬過茶,并跪拜雙親,感恩父母養(yǎng)育之恩。
大家都在等言堇云是否會跟父母說些告別的話,可是蓋頭下的人卻一言不發(fā)。
眼瞧著吉時要到了, 丞相爺便開口:
“罷了,我兒這一出門,便是國公府的人了,日后若是受了氣,便回相府來,老夫自會替我兒做主。謝兒婿,我兒堇云日后有勞了。愿你二人風雨同舟相攜手,比翼齊飛相伴左右。好了,時辰已到,堇榮,送你弟弟出門吧。”
言堇榮來到言堇云跟前背對著他蹲下,他要背新人上花轎。國公府的人走在前頭,他背著弟弟跟在后頭,龍鳳胎幼弟妹護在兩側(cè)。外邊下人喊著:“二公子出門啦!”
“大哥?”背上的突然人輕聲開口,聲音似哽咽。
“嗯?”
“往后家中就有勞兄長了,替我孝敬父母,承歡膝下,拜托。”
“放心吧,照顧好你自己。”
“嗯!”
“二哥,千萬時常回來看看我們。”幼弟妹也舍不得他。
“好!”
接親隊伍現(xiàn)下浩浩蕩蕩開始往回走,丞相府大門前,丞相夫人與側(cè)夫人用帕子捂臉泣不成聲,丞相爺望著遠去的接親隊伍,也是紅了眼眶。
——TBC——
第五章 禮成
日暮時分,接親隊伍在規(guī)定時辰里,終于出現(xiàn)在中都城下。
隊伍一入城門,街上便沸騰起來,鑼鼓喧天,炮竹聲,起哄聲,聲聲入耳,比在大都還熱鬧幾分。
中都百姓可是國公府的擁護者,滿門忠臣之家,將門之后,護國有功,誰能不愛戴。
“曉曦,外頭怎如此喧鬧?”言堇云問身旁的大侍女。這次出來,他帶了兩名侍女、一名侍衛(wèi)和一名侍從,皆是他的貼身奴仆。
侍女曉曦和晨霞,侍衛(wèi)蒼暮和雙兒侍從辰暮是兄弟倆。是言堇云隨言堇榮尋藥途中撿到的,當時蒼暮帶著年幼的辰暮在流民中茍延殘喘。
言堇云見辰暮是個雙兒,聯(lián)想自己的身份,便收留了他們。
這些年蒼暮跟在言堇榮身邊習(xí)武,如今年的數(shù)正與謝淵相仿。而辰暮則跟在他身邊,現(xiàn)在還只是舞勺之年,但照顧起言堇云那是盡心盡責,無微不至。
曉曦與他家公子同乘在花轎里,方便途中有個照應(yīng)。她輕輕撩開小窗戶上的簾子,稍微瞧了一會兒。
“公子,入中都城了,是百姓們夾道歡迎新人呢?”
“如此聲勢浩大,看來國公府在中都的地位不可估量。”
“是啊公子,看來公子以后在這中都城內(nèi),定能占一席之地。”
“莫說笑,我是什么身份,身份暴露那天,便是我的死期。”
“呸呸呸,公子莫要在這大喜之日說這般不吉利的話。公子吉人天相,定能化險為夷,享盡榮華富貴。”
“如此甚好。”
顛簸了許久的馬車終于停下,外頭有人高呼:“到,新郎爺三箭定乾坤,請,新夫下轎。”
曉曦趕緊替言堇云將婚服整理撫平,檢查蓋頭,外頭有人輕敲轎門三響。
轎門由外被打開,曉曦把內(nèi)簾拉起,讓新夫出轎,轎外兩位全福嬤嬤連忙伸手扶住新夫,攙扶新夫跟新郎爺入府門。
此時天色已完全暗下來,街上燈火璀璨,國公府內(nèi)更是燈火通明。
大門口放著一塊捶布石,石上放一馬鞍,鞍上放一串制錢。全福嬤嬤扶著新夫,謝淵也在新夫身側(cè),同他并走,新夫抬腳跨過去,隨同的儐相高喊:“前進平安”。
當新夫前腳邁入門檻,后腳抬起還沒有落下的時候,一全福嬤嬤趕忙把馬鞍抽掉,儐相道:“一人不嫁二夫,好馬不配雙鞍”。
二位新人往前走,前面擺放著一個火盆,新夫邁過去,儐相繼續(xù)道:“過火盆,過日子,紅紅又火火。
新夫過了馬鞍、邁了火盆后,便是踩瓦,破“房煞”,讓過去如碎瓦,開始新生活。
二位新人繼續(xù)向院內(nèi)走,一路有人向他們身上撒五谷雜糧、彩色紙屑、草節(jié)、栗子、棗、花生等,目的在于驅(qū)邪門。
謝氏長輩們站在廳堂前翹首以盼,袁嬤嬤見新人快到了,這群人還未落坐高堂,便出聲勸各位主家。
“來啦來啦,各位主家都快快歸坐,孩子們都快到跟前了,不能在這堵著,張嬤嬤,扶你家夫人回坐,老太君,老奴扶您回吧。”
袁嬤嬤是國公府老太君的貼身侍女,而張嬤嬤則是主母夫人的奶娘,二位嬤嬤在國公府都有一定的份量。
新人來到廳堂門外,張嬤嬤從侍女手中接過紅綢牽巾,一頭遞給他家三少爺,另一頭給到新夫手上。
新人入廳堂,立于大堂中央,儐相高呼:
“一拜天地!”感謝天造一對佳偶;
“二拜高堂!”感謝父母養(yǎng)育之恩;
“夫夫?qū)Π荩 痹阜蚍蚨鲪郾纫黼p 飛,白頭偕老永相隨。
“禮成,送入洞房!”
新夫被送入洞房,新郎爺則被他那幫弟兄擄走了。老太君瞧著新夫那纖細的身板,囑咐袁嬤嬤,安排點吃食送入洞房中。
今日舟車勞頓,讓他先墊墊,看著她那不爭氣的乖孫,也不知那群潑皮娃要鬧到什么時候。
謝淵這邊,他那三兄弟總算信他真的娶了一男子當少君,起初聽他說武王給他賜婚,賜了一男子,他們還不大相信。
今日看新夫那身婚服,便是男子無異。
“你小子喜男風,為何不告知我們?”秦安上手勒住謝淵的脖子,質(zhì)問到。
“誰告知你,我喜男風了?”
“那你還娶……。”曹仁斌指了指洞房的方向。
“君命在上,如何不從。”
“啊!當真?”三人異口同聲。
謝淵提示大家小點聲,“當真,莫要出去亂說,不然我爹非扒了我不可。”
“那你今后打算如何?”曹仁斌問。
“再看吧,不行便廢了另娶便是。”
“高明, 果真不喜男子。”
“也是,三兒要是喜男風,這些年,我們怎會平安無事。”年長些的華南若有所思。
謝淵是國公爺?shù)丈谌卸。仕牡苄謧兘o他取名謝三兒。
“呸,即便我喜男風,也斷斷看不上你們。”
華南笑道:“喲,三兒成婚了骨氣都硬了不少,看來咱們哥仨兒只配給三兒陪酒。”
秦安舉杯,“來,不管怎樣 ,今日也是謝三兒成親的日子,我們敬他‘堂開蓬萊景,人醉武陵春’,噗哈哈哈,喝酒。”
一群將門之子、官家世子,平日豪放不羈,能鬧能笑慣了。
謝淵深知秦安在開玩笑,但他當下真心煩躁不安,一會該怎么面對那人,不如不見?
酒過三巡,這些小輩平時哪能豪飲至此,家中管的嚴,今日敞開的喝,不一會趴的七七八八,新郎爺亦不例外。
國公爺要是不束發(fā),定能怒發(fā)沖冠。賓客如云,他眨眼的功夫,這群潑皮便喝得如此爛醉。
趕緊命人將新郎爺送回洞房,謝淵還能走,就是有點認不得人。
謝源上前將他扶起,他抬頭看了來人一眼,一手拍開謝源的手。
“別鬧,走遠些,我成親了。”
“呵,還知道自己成親了,看來還沒醉,起來,二哥帶你找新夫去。”
兄弟二人踉踉蹌蹌往洞房方向走。
謝淵醉的開始說糊話,“我不喜他,一點都不軟。”
“什么呀?新夫剛過門,你什么時候摸過了,就知道人家軟不軟。”謝源暗笑,也是第一次見到醉得如此厲害的幺弟。
“不如女子嘛。”
“莫說糊話。”
“本來便是。”
“堂堂七尺男兒下嫁與你,你便要疼惜一二,莫要耍小孩子氣。”
“不去,送我回屋。”謝淵說是送他回先前自個住的屋,而謝源理解為快些送他回新房。
現(xiàn)在的新房是老太君覺得新夫入住人多了,便給謝淵換了新地。
“好,這不正往回走嗎,現(xiàn)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TBC——
第六章 喜床太涼了
夜已深,賓客逐漸散去,言堇云剛用點吃食,想著合巹禮還未全,便又蓋上蓋頭等著。
言堇云端坐在床塌上,聽見外頭有動靜,他緊張的伸手握住枕下的佩劍。
敲門聲起,是下人,他收回手端坐著。
一會兒曉曦他們和幾個府里的丫鬟魚貫而入,為首的是全福嬤嬤,她旁邊便是那個喝得爛醉的新郎爺,不過還行,還能自己站穩(wěn)。
“三少爺,給,拿著。”全福嬤嬤從丫鬟手中接過如意喜秤,遞給謝淵。
謝淵醉意迷離的眼盯著喜秤,“干什么?”
“揭新夫蓋頭了少爺。”全福嬤嬤笑著指引他向新夫的方向。
“哦!”
謝淵腳上踉踉蹌蹌,手持喜秤來到床前,用喜秤慢慢揭去蓋頭,新夫的臉便露了出來,在場的下人除了陪嫁的,都驚嘆不已,怎會有男子長的如此驚艷。
言堇云也十分驚愕,怎會是他?那個有一面之緣,謊話連篇、滿身匪氣的人,竟是自己的新郎君,造化弄人不是。
相比大家的震驚,謝淵就平靜多了,他醉得厲害,壓根沒心思去管這些。
揭完蓋頭,謝淵轉(zhuǎn)身把喜秤扔給全福嬤嬤,連看都不曾看新夫一眼,自顧錯開新夫從一旁爬上喜床去。
“我要睡了,頭疼的很,你們都退了吧。”
剛剛震驚新夫姿色,現(xiàn)在謝淵的舉動又著實把下人們又驚了一遍,連新夫都嚇得起身,差點被自己的絆倒,十分嫌棄的站在床旁,曉曦上前扶住他。
全福嬤嬤也連忙上前把人拉起,“我的少爺啊!禮不可廢,快起起,還未行合巹禮呢?”
幾人一同將謝淵從床上挖起來,扶他到桌邊坐下,謝淵抬手扶額,一動不動。
全福嬤嬤命丫鬟將合巹酒放于桌上,示意下人們?nèi)砍鋈ァ?br />
“二位新主,記得行合巹禮,時候不早了,早些歇下,老奴告退。”全福嬤嬤退出去關(guān)上房門,屋里瞬間靜的出奇。
許久,言堇云還站在床旁,腳都要站麻了,剛想抬腳回床上坐,桌邊轉(zhuǎn)來聲音。
“給你?”
言堇云回頭,只見那人一臉傻笑的看著他,一手拿著一杯合巹酒舉在胸前,一杯伸手要遞給言堇云。
“快來,拿著。”見言堇云沒有要動的意思,謝淵快步上前,將一手里的酒杯塞到言堇云的手里,“拿著。”
然后拉起言堇云拿酒的那只手,和自己的手環(huán)上,“干杯。”
言堇云就這么被動的行了合巹禮,就在他還錯愕間,另一只手也被拉起,一個空杯便塞給了他。
現(xiàn)下他雙手舉著杯子,無奈的看著坐在床前使勁蹬靴的人,靴子成功蹬掉了一只,人便四仰八叉、迫不及待的躺下,睡著了。
言堇云氣到失語,雙手緊緊的握住手中的杯子,走到桌邊,將它們沉重的砸在桌上,自己則坐在桌旁消氣,緩了好一會兒。
“蒼暮?”
“在,公子。”蒼暮由床簾后走出。
“把他弄前房去。”前房連著主室,隔著簾子,供主家平常暫歇的地方,里面有一貴妃榻,是入門時的外間。
言堇云在沒人來時,自行在屋里轉(zhuǎn)了一圈,對這里面的布局了解的七七八八。
蒼暮將謝淵拉起,這人睡得很沉,蒼暮把他背起,正要走。
“等會兒。”言堇云叫住他。
“公子,何事?”
“這個給他。”只見他家公子走到床旁,拿起一個鴛鴦?wù)韥G給他。
就這樣,國公府三少爺?shù)亩捶炕T夜,便是自己抱著鴛鴦?wù)碓谫F妃塌上過了一夜。
第二日天微亮,謝淵一個翻身把自己摔地上了,就胳膊肘磕到了,頭還在枕頭上枕著,胳膊肘的疼痛使他清醒了不少。
宿醉后的頭疼腦脹在這時便發(fā)揮了效果,他顧不上胳膊肘的疼痛,坐起雙手捂著腦袋。
“福澤?福壽?死哪去了?”謝淵對門外喊他的貼身侍從,沒人應(yīng)。
“福澤?”謝淵的聲音提了一些。
“誒誒,少爺,小的在。”
“滾進來。”
門開了,進來的不止福澤,還有晨霞。晨霞向謝淵行禮,瞧了一圈,沒看見自家公子,還早呢。她看向福澤,福澤示意她先出去。
“福澤,過來,幫我揉揉頭,疼的厲害。”
“是。”
謝淵就地而坐,福澤來到他身后替他揉太陽穴,這是與謝淵一同長大的侍從,唯謝淵馬首是瞻。
“少爺,您這是?”
“宿醉頭疼,看不出來嗎?”
“不是,小的所指,是您怎么還是這身衣裳。”
“我的衣裳?我的衣裳怎么了?”謝淵低頭一看,也心有疑惑:唉,怎么還是這身衣裳,哎呀,昨晚是他的同房花燭夜啊,理應(yīng)和衣而眠了,為何還這般整齊。
再說,等等,剛剛自己是從這貴妃榻上跌下的,自己在這過了一夜,沒回內(nèi)室嗎?
那新夫呢?想到這,謝淵顧不上頭疼,拍開福澤的手,新郎爺沒回屋,屋里那位也不知出來尋自己,真是豈有此理,敢讓本少爺在這白白受凍一夜。
謝淵左右看看,一雙靴子平整的放在貴妃塌下。示意福澤拿過來穿上,站起身打算去找新夫說說理,誰知懷里的鴛鴦?wù)碓谒鹕頃r從他身上滑落,掉在地上。
謝淵拾起,不免想到:嗯,這是鴛鴦?wù)恚鞘俏乙呀?jīng)回屋了,是自己醉的厲害,自己跑出來的?
“少爺?少爺?您怎么了?”福澤見自家少爺起身便不動了,叫一下他。
“哈?沒事,福澤,屋里那位……?”謝淵降低了聲音,指了指內(nèi)室。
“啊?少爺是問少君?”
“不然我問你啊?”
“現(xiàn)在尚早,少君還未起身。”福澤內(nèi)心:“您不是才從里邊出來嘛,問我這是何意?”可是福澤沒想到,他家少爺昨晚壓根就不睡內(nèi)室。
謝淵心想:要不趁那人還睡著看上一眼,還不知那人是何模樣。
謝淵興致勃勃的去拉開內(nèi)室的門簾,將頭往里一伸,瞧床的方向,可惜喜床已放下帷幔,遮得嚴嚴實實。
罷了,還是不看了,一會兒將人吵醒,著實不知如何是好。
謝淵悄悄合上門簾,快速轉(zhuǎn)身,碰巧迎上福澤也湊上來,他也未見新少君模樣,主仆二人撞個正著,兩人捂著腦門不敢亂出聲。
謝淵第一個開門沖了出去,福澤緊跟其后,把候在門口的晨霞嚇了一跳。
“這是?”晨霞愣了一會兒,“怎么了?”晨霞伸頭進屋瞄一遍,里邊寂靜的很,她輕輕將門帶上。
而跑出不遠處的主仆二人,謝淵剛停下,又給剛到的福澤一巴掌,直接扣在他頭上。
“你沒事湊上來做甚?”
“明明是少爺回身太急。”福澤又是捂額頭又是捂腦袋,好不可憐。
“還敢頂嘴?”謝淵說著又要上手。
福澤急忙認錯,“少爺饒命,小的知道錯了。不過,少爺,您為何要跑出來?”
“對啊?我干嘛跑出來?哎呀,不管了,走,回去。”
“嗯,誒?少爺,方向錯了。”
“廢話真多,快跟上,回聽竹軒。”
“啊?哦!”
而喜房這邊,謝淵他們走后許久,言堇云才傳人入室伺候。
“他們走了?”
“早走了。”
“好,起身吧。”
——TBC——
第七章 一人請安
新婚第二日清晨,新夫要給長輩請茶,言堇云帶著曉曦和辰暮,前往斕霄齋。
斕霄齋是國公爺與主母夫人的住處,言堇云先給兩位長輩請安,而后再去老太君那兒,陪老太君用早膳,這是昨晚袁嬤嬤送吃食前來時吩咐過的。
言堇云來得早,二位長輩才剛起,他便在堂屋等了些許。
這會兒外頭有聲音傳來,聽這聲音即將入門來,言堇云急忙起身,只見兩位比他稍年長的女子,領(lǐng)著各自侍女入門來。
想必這便是國公府兩位少夫人,言堇云向她們請禮,正糾結(jié)哪位是長嫂?哪位是二嫂?該如何稱呼時。
其中一位看上去較活潑些的,搶先主動上前打量著言堇云。
“這便是弟君吧,果真一表人才,這等容貌讓二嫂嫂我自愧不如啊!”
“堇云見過二嫂。”又轉(zhuǎn)向一旁的秦氏,“見過大嫂。”
大嫂秦氏是南鄉(xiāng)女子,性子溫婉如水,嫁入國公府多年,原小家碧玉中亦顯現(xiàn)出揉中帶剛之感。
二嫂王氏乃駐塞外驃騎王大將軍之女,亦是將門之后,自幼生長在塞外,性情豪爽些。
“弟君不必多禮,我們不是外人,你不必拘謹,嫂嫂還要勸你,既來之,則安之。”秦氏上前,本想拉起言堇云的手安慰他幾句,但想著畢竟男女有別,只得稍遠些立著。
繼續(xù)道:“以后這兒便是你的家,我們便是你的家人,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便是,莫要見外。”
王氏亦補腔,“是啊,莫要見外,聽聞你二哥說,弟君亦是愛習(xí)武之人,改日也同二嫂嫂切磋切磋。”
“堇云武技不精,不敢在二嫂面前賣弄。”
“不怕,不精呢?二嫂嫂還可以教你。不過你這細皮嫩肉的,萬一磕碰劃點小淵兒會不會怪二嫂嫂?”
王氏笑著打趣眼前這個冷艷又高貴的弟夫,這樣的一個人,笑起來定十分悅目,不過怎么逗他好像都不笑。
“代越,莫要胡說。”秦氏見她拿新人說趣,打住她那心直口快的想法。
“唉,說到淵兒,怎不見人啊?你二人未曾一同前來嗎?”
言堇云剛要回答秦氏,便被國公夫人打斷了,“怎都來的如此早啊?”
大堂里的人回身給二人行了禮,國公爺與國公夫人落坐高堂,
秦氏與王氏隨后落坐,言堇云未回坐,等著下人端茶來,好向長輩敬茶。
國公爺瞧著人站著,便對他說道:“堇云兒婿,既來了國公府,便是國公府的人了,往后這兒便是你的家,需要什么同你母親講,說不得的,與淵兒講,莫要見外。淵兒呢?淵兒上何處了?為何不與你前來?”
“回國公爺。”言堇云回答。
“該改口了。”國公夫人笑著打斷他。
“是,父親,郎君今日一早便出門了,昨日宿醉不爽,現(xiàn)下正在校場騎行醒神,莫去打攪他。敬茶之禮,堇云代勞足矣。”
“難得你懂事,那小子昨日的確喝猛了,也怪老夫不甚注意。今日便饒了他,日后他再惹你不爽,你便告知老夫,老夫替你做主。”
“謝父親體諒。”
這時國公夫人也接了話,“丞相府出來的孩子果非一般,是個難得的好孩子。我那兒呀潑皮無賴慣了,現(xiàn)下瞧著你沉穩(wěn)知禮,我兒便有勞兒婿日后多多看護一二,你二人有緣,切記好生經(jīng)營才是。”
言堇云覺得國公夫人話里有話,但未深究。
“母親的話,堇云記下了。”
這時張嬤嬤讓人端茶來,新夫給公公婆婆敬了茶,也算改了口。
再敬秦氏與王氏,國公夫人再次開口:“你大嫂二嫂,想必方才你們都認識過了,日后你在府里多與她們走動走動,也好有個照應(yīng)。”
“是,堇云明白。”言堇云回坐,
“堇云兒婿,國公府是將門府,你雖嫁于我兒,但你身為男子,亦可以與府中男兒上營地、上校場去歷練一二。聽崢兒說,你在相府時也喜歡玩弄刀槍,正好,來對地方了。”國公爺樂呵呵的與他閑聊。
“謝父親成全,堇云是喜歡劍術(shù),只是不才,與府中大哥學(xué)了許久,也只剛參透其一,不知其二。”
言堇云其實心里高興壞了,但不顯以表,只這一瞬間他都忘了其雙兒的身份,國公府的人把他當家人,把他當正常男子般,讓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無妨,軍中武技者數(shù)不勝數(shù),什么樣的沒有啊,改日讓你二嫂嫂帶你去見識見識。”
“嗯?”言堇云頗為驚訝,女子也可以進軍營嗎?“二嫂亦可以出入營中習(xí)武?”
秦氏笑著答他,“她呀!不僅能進得,還能到營里叫板呢?日后你可好好練,也跟她叫板,最好能打敗她,讓她灰溜溜回家來,免得赟兒總找不著娘親。”
“大嫂,莫要拿我打趣。”
秦氏的話惹得堂屋里的人笑聲連連,面對公公婆婆,王氏這會兒倒是不好說別的,畢竟她的確愛往軍營跑,孩子大部分都是秦氏幫忙照看的。
言堇云是萬萬沒想到,這家人的相處方式,竟是如此獨特。
“堇云啊,不滿你說,老夫時常征戰(zhàn)在外,對淵兒疏于管教,讓他染得一身游手好閑、瞎胡鬧的性子。看得出來你是個好孩子,日后帶帶他,提點提點。你要去營里,可以,也多帶他去,那小子可不怎么喜歡軍營。”
“哦?這是為何?”
“這你自行去了解吧。”
“好了,今日安也請了,茶也敬了,時候不早了,堇云還要給老太君請安去,莫要留他太久了。”
國公夫人瞧著時辰不早了,老太君那還等著呢,便放人走了。
言堇云匆匆趕到鳳棲齋,老太君已等候多時。
“堇云給老太君請安。”
“來了,莫生分,隨淵小子叫我太母便可。”
“堇云來遲,望太母莫怪。”
“不怪不怪。”老太君和藹可親,邀他同坐,“來來來,到太母跟前來,讓我好好瞧瞧,昨日見你蓋著蓋頭,就瞧著,怎這般清瘦。今日一見,你這相貌倒配這身姿,不過身為男子,我孫婿這可太瘦了些。日后讓淵小子帶你多練練,算強身健體用。”
“太母說的是。”
“聽下人說,今早就你一人前來請安,淵小子是不是野了去,這小潑皮,改日太母替你教訓(xùn)他這野性。”老太君深知謝淵不喜新夫,故說些安慰的話,讓初來乍到的新人放寬心些。
“郎君有事外出,孫婿代郎君請?zhí)傅陌病!?br />
“他有事?就他那破事還多呢?也難得你心寬,是個識大體的。若日后淵小子不惜你,太母稀罕你。”
言堇云在鳳棲齋整整待了半日,老太君甚是喜歡這個新孫婿,雖性子清冷了些,但舉止得體,哄得老太君開心的像個孩子。
若謝淵喜歡男子,這不正好嘛,只可惜了這么好的孩子。
——TBC——
第八章 不見不相識
言堇云今日請安,半天都在老太君哪兒耗著,剩余半日便留在新房,也就是沁雅軒,國公夫人讓張嬤嬤前來教導(dǎo)新夫規(guī)矩,學(xué)著如何適應(yīng)國公府。
張嬤嬤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婦人,私下也會關(guān)心新夫一二,但同時也是一個侃然正色的老嬤嬤,教導(dǎo)起規(guī)矩來也不含糊。
張嬤嬤帶了一些人來,這是府里多派的下人,前來照顧沁雅軒的兩位少主的。
言堇云心思縝密,張嬤嬤一點就通。什么上孝長尊,下從丈夫;什么男女有別,府里女眷眾多,要懂得避嫌;什么外出帶侍從,少于男子相處、女子雙兒亦不可,時刻記得自己是有主之身。
張嬤嬤還帶他在府里逛了一圈,大概了解國公府的布局,方便日后好走動。
一天折騰下來,言堇云就算身體素質(zhì)好些,也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再加上昨晚時刻提防那人會不會突然進內(nèi)室來,都不曾好好入眠。
今晚言堇云早早便歇下了,在外游蕩了一天的謝淵,人是回府了,但沒回沁雅軒,而是窩在他那小小的聽竹軒里。
不知是心趣不好,還是聽竹軒的飯食不好,他總覺得食不知味。
撂下碗筷,便往鳳棲齋去,他可不敢去蕭氏那里,不然國公爺?shù)瞄L鞭侍候他不可。新婚第二日,撂下新夫一人去敬茶,算是把不喜新夫刻在明面上了。
往大了說,皇帝賜的婚,這是拂了武王的面子;往小了說,人已入了國公府的門,便是國公府的人,人家堂堂七尺男兒,委身下嫁與你,你竟一點面子也不給。
這讓新夫容易落人口舌,一男子于后宅本就受屈,現(xiàn)下不受丈夫待見,家途遙遠,更是委屈。當然謝淵并不管這些。
老太君見著他,也為新夫數(shù)落了謝淵幾句,但更多是關(guān)心他一天在外鬧,可有好好用膳。
當然,孫婿怎么能跟親孫子比。
“方才打哪來?”
“聽竹軒。”
“怎又回那兒?那兒東西都快搬光了吧?”
“沒有,今日我讓福壽往里搬了一些起居用物。”
“你這是要長期住?”
謝淵撓撓頭,“我想住,就怕父親那里不好說。”
“你這不行,你們新婚燕爾,不能讓新夫一直獨守空房。孫兒聽太母一句勸,那孩子模樣可人,是個懂分寸的,你與他自然相處相處,也好讓他在府里不至于那么難堪。”
“再怎么好,他也是一男子,孫兒說過,孫兒不喜男風。”
“你呀,算是白白耽誤了一個好孩子,太母今日與他相處半日,著實喜歡這孩子。”
“太母,你看,就短短半日,便能將您的心都哄走了,可見此人多有心機,太母莫要被他無害的外表蒙騙了。”
“瞧你說的,太母都這般年紀了,還能給個黃毛小子騙了不成。”
“那太母怎么老是向著他,太母是不是不喜孫兒了。”
“這哪能啊,走吧,你袁嬤嬤給你備了你愛吃的,這會估計好了,走吧。”
謝淵扶著老太君,一臉討好樣,“還是太母待孫兒極好。”
按照武熙的習(xí)俗,成親后兩位新人三日要回門的,但言堇云家途遙遠,也便免了這一項。
就這樣一連好些時日,謝淵都住在聽竹軒,國公爺忙于政務(wù),也不過多詢問后宅之事,再說由老太君與國公夫人打掩護,小兒與他少君的事兒國公爺是一概不知。
再過些日子便是中秋佳節(jié),府里忙著為節(jié)日做準備。
因為中秋節(jié)這日,國公府會宴請中都官員及將領(lǐng),會攜家眷入府一同過節(jié)。
不管是府前還是后院,大家都是忙碌的狀態(tài),言堇云也不例外,跟著二位嫂嫂忙上忙下,還因是男子身份,被分擔的事更為繁重。
加上在府中處處避嫌,還時常擔憂謝淵會不會突然回沁雅軒來。
原就清瘦的他,現(xiàn)下更顯皮包相,雖不太明顯。日常相處的曉曦他們自然看不出來,但是回丞相府肯定能一眼便知道他又瘦了。
節(jié)前言堇云給丞相府去了兩封書信,一封問候家宅與請父母安,一封給知情的那幾位,告知自己身份未被發(fā)現(xiàn),一切安好,望莫要掛念。
佳節(jié)那日便收到回信。日入山間,黃昏已至,所有人都往前院去忙活,現(xiàn)下賓客還未達。
言堇云自尋了一處沒人的圓亭,從懷里取出信件,亦是兩封,一封出自相爺之手,一封則是言堇榮的。
兩封書信讀完,言堇云細心疊好,又放回懷里。
天色暗下來,一輪圓月由天際初升,言堇云背手而立,迎著那輪明月,一滴淚消無聲息的滑落,帶著他的思念之情。
“誰在那兒?”
言堇云聽到聲音,急忙背過身去,揮手抹去了臉上的淚跡,再回身時,又是那般清冷的面容。
“你是誰?怎不去幫忙?躲在這兒干什么?你……。”來人是謝淵,當他走近看清回頭的人,時瞬間結(jié)舌,“是你?你……你怎么在這兒?”
謝淵偷懶,自己跑出來溜達溜達,遠遠便看見圓亭里有若隱若現(xiàn)的光,有一人背對著他,這身姿好像似曾相識。
謝淵便開口問了一句,那人顯得異常慌張,他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真是故人。只是這人瘦了很多,估計還放不下情郎,都追到這兒了。
言堇云從容自若,問道:“我為何不能在這兒?”
“你可知這是哪兒?”
“護國公府。”
謝淵走近,言堇云便退后,只聽見謝淵故意降低聲調(diào)又似關(guān)心的說:“知道你還進來,國公府不比丞相府,這里戒備森嚴,你膽子太大了。”
謝淵的話讓言堇云一時不知所措,這人竟在胡說八道什么?
“你在說什么?”
“走。”謝淵剛要上前抓住言堇云的手,言堇云抬手避開。
“干什么?”
“我?guī)愠鋈グ桑侨四闶且姴坏降模僬f他也不值得你去見,我?guī)愠鋈ィ@兒我熟。”
“見誰?”
“你不就是來見言堇云的嗎?勸你別去了,趁現(xiàn)在賓客未到,人少,我?guī)愠鋈ァ!?br />
拉扯這么久,言堇云算是看明白了,這貨壓根就不認得自己,還把自己當成了幽會言堇云的情郎,言堇云都要被氣笑了,他的小郎君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才如此心胸寬廣。
若是自己的新夫真紅杏出墻,他還要幫“奸夫”打掩護?
言堇云也玩心漸起,“我與你新夫不明不白,你為何要幫我?”
“也難得你一片癡情,在下奉勸一句,‘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只念這一株呢?”
“這話不假,閣下也是大義凜然,心胸寬廣,自己的新夫都能無私分享,在下佩服。”
“別再說了,一會兒賓客多了就不好走了。”說著又上手抓言堇云的手,這次言堇云并未躲開,任由謝淵牽著走。
“閣下就不想知道我是誰?”言堇云跟在他身后,不妨問了一句。
“不管你是誰,相逢必有緣,今日先送你出去,他日再見,再求公子姓名也不遲。”
兩人一路沿著小道走,避開人流,在經(jīng)過一處長廊時,由于此處燈火明亮,被出來尋言堇云的晨霞瞧見了。
眼尖的晨霞確定那就是自家公子,便大喊了聲公子,謝淵聽到聲音,以為被發(fā)現(xiàn)了,拉著言堇云就跑。
“公子?公子?跑什么呀?”晨霞出來時由于對國公府不太熟悉,還帶了幾個國公府的丫鬟,現(xiàn)下大家散開,堵住二人的去路,不知道那兩位在玩什么把戲。
幾人在小院里玩起了你追我躲,好不熱鬧,謝淵上躥下跳,言堇云著實跟不上他的步伐,最后堪堪放棄。
“行了,別鬧了。”言堇云把手從他手里抽出,停下腳步。
“怎么?”
此時晨霞她們也追了上來,見二人僵持著,晨霞向謝淵行了禮,完了來到言堇云身邊扶著他。
“見過三少爺,見過少君。”跟來的那幾個丫鬟也分分向他倆行禮。
謝淵一臉不可置信的問那幫丫鬟,“什么?你們叫他什么?”
只聽見旁邊言堇云說:“都起來吧。”
謝淵僵硬著身,緩慢轉(zhuǎn)頭看了看身旁的人,一時失語。
“公子。”晨霞開口:“您跑什么呀?賓客已陸續(xù)到場了,老太君讓奴婢來叫您過去呢?”
“行,知道了,我們這就過去。”言堇云沒再看謝淵一眼,帶著晨霞轉(zhuǎn)頭就走,路過那群丫鬟時,“你們也跟上。”
唯獨留謝淵一人,在小道上風中凌亂。
——TBC——
第九章 被管教,我心甘如飴
賓客已至,前院瞬間熱鬧起來,孩童在嬉鬧,貴人在閑談。
謝淵吹了許久晚風,終于緩過神來。此時的他不知該驚還是該喜,這樣的緣分太匪夷所思了。
他一個勁趕到前院,宴會還未開席,賓客三三兩兩在庭前攀談。
謝淵到時,言堇云被人群簇擁著,老太君帶著他,把他一一介紹給官婦們。
謝淵現(xiàn)下只敢遠觀,不敢上前。那人被圍在中間,原本清冷的臉,現(xiàn)下獨自面對那些人,仍有拘束,但面色漸顯柔和了些。
謝淵就這樣看著,直勾勾的盯著新夫所在的方向,不知迷了眼。
突然幾個腦袋從他身后冒出,順著謝淵的視線,直接鎖定在新夫身上。
不知是誰問了句,“三兒?看什么呢?”
謝淵自顧傻笑,完全不理會那幾個腦袋。
曹仁斌托腮,“那便是三兒的新夫?這相貌、這身姿,嫁給三兒當少君,虧了吧。”
“沒想到三兒的新夫如此絕色,只是可惜了,三兒不喜男子。”華南插腔。
“男子哪如女子溫柔體貼,再好看的皮囊也改變不了他是男子身份,是吧,謝三兒。”秦安用手肘戳戳他。
謝淵被戳一機靈,“啊?你們來了?”
“才發(fā)現(xiàn)啊,問你話呢?”秦安不依不饒。
“什么話?”
“你方才在看什么?”
“沒什么。”
“少裝,是不是在看你家少君?”曹仁斌一臉嬉戲樣。
“亂講。”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謝淵始終堅持未曾看新夫,看沒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宴席布局,分上位與左右下位,呈扇形分布。
賓客入座,上位是主家國公爺,左右為國公夫人及老太君。右側(cè)下位第一列,為謝崢與秦氏同坐,他倆的身后是謝源與少夫人,謝源的身后便是謝淵夫夫。
其余坐席皆是外賓,同樣由里至外,皆是以長者、高官為尊,依次是其家眷。
開席后,國公爺率先舉杯,“老夫乃一介武夫,不曉得美言美語,只知中秋佳節(jié),無以為寄,但送此句,以表老夫之心。祝各位同僚:
‘幸福生活花好月圓,合家吉祥永團圓。美酒佳肴全嘗遍,月餅甜到心里邊!’哈哈哈……,今日如同家宴,來,能飲者便喝,意思即可。”
一杯酒下肚,左下位秦安之父,輔國大將軍秦衛(wèi),亦舉杯,
“老夫且代表諸位,誠心感念護國公的邀約,今日乃中秋團圓日,爾等且祝國公爺‘父母長輩在眼前,子孫滿堂笑聲甜。’相比如今的護國公便是如此啊,哈哈哈……!”
“哈哈哈……,老秦所言極是,也借諸位吉言。”國公爺聽這話高興。
“說到子孫滿堂笑,老夫倒想起一事,老夫小兒謝淵剛成婚,老夫的小兒婿過門不久,想必未曾見過諸位。今日難得一聚,讓他與諸位混個臉熟,日后在這中都城內(nèi),請諸位照顧一二。”
坐座下一位官家接過話,“國公爺這便見外了,哪日小侄們?nèi)粲行枰瑺柕雀皽富穑谒晦o。”
“正是,正是。”其余人附和。
“諸位大義,老夫心領(lǐng)了,兒婿堇云?敬一敬諸位叔伯嬸母,以表誠意。”
原本并不善宴談的言堇云,今日算是硬著頭皮陪著老太君。本就筋疲力盡,再想謝淵的莫名誤解,便從落坐后就沒給謝淵好臉色,礙于賓客顏面,言堇云形不露表,算淡定自若。
多日未見的郎君,時刻便在自己邊上坐著,稍一偏些許,肩膀就能碰上。關(guān)鍵是那人還時不時偷看自己,不知是對新夫不滿呢?還是對自己錯意的指認而感羞愧。
別人看不出什么,但只有言堇云才知道,自己表面多淡定,心里便有多慌張,袖下的雙拳緊握,手心里全是汗。
兩人心里各懷鬼胎,言堇云萬萬沒想到國公爺竟然指名點自己,于是貿(mào)然舉杯站起身,猝不及防的起猛了,身子往一側(cè)摔去。
還好一心在他身上的謝淵手疾眼快,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摟住他的腰身,才發(fā)現(xiàn),那人手心全是汗。
言堇云現(xiàn)下管不了這些,連忙抽手拂袖,站起俯身請禮,“小婿言堇云,初來乍到,敬諸位叔伯嬸母,望日后各位叔伯嬸母多多關(guān)照。”
宴上女眷杯里皆是茶水,男子皆是烈酒,能飲則飲,不強求。
敬人酒,杯要空,剛剛都不敢嘗,現(xiàn)在一杯下肚,言堇云才發(fā)覺,這是烈酒啊,入口辛辣無比,這還是他第一次嘗酒,竟能一杯直接下去,他有點敬佩自己。
老太君也幫腔:“我孫婿堇云,雖身為男子,入了我國公府,便是國公府的人。他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往后便仰仗在坐諸位了。”
一位頗有身份的夫人笑著回話:“老太君,您就放心吧,我瞧著這倆孩子恩愛有加,淵小子自當護他新夫,哪能輪到我們這些局外人照看呀!哈哈哈……!”
這位夫人的話令兩位當事人羞于抬頭,卻令滿堂賓客放聲歡笑。
“就是,就是。”
“謝淵我兒?”國公爺又開口:“今日中秋佳節(jié),你新夫初來于此,固有望月思鄉(xiāng)之情,你且好生作陪。”
“是父親,孩兒知曉。”
“堇云兒婿,初離家第一次過節(jié),為父深知你念家心切,但只能勸你寬心些,此事古難全,千里亦能共嬋娟,你可明白。”
“謝父親關(guān)懷,堇云明白!”
宴席持續(xù),歌舞升平。言堇云自那杯酒下肚后,身體有點發(fā)燙,起初他并不在意。
還是時不時看他的謝淵發(fā)現(xiàn)了他的異常,謝淵憋了一晚上,終于敢對言堇云開口說話了。
謝淵稍稍往言堇云的方向靠,輕聲道:“你……你的臉,有些紅了,沒事吧?”
言堇云沒答話,側(cè)頭一瞪,似說“別煩我,話多”的表情,嚇得謝淵立即坐正,埋頭吃東西。
晚些時候,年長的長輩提前離去,剩小輩們還在胡鬧。礙于言堇云的身份,現(xiàn)在老太君不在,言堇云身邊又有謝淵,女眷們不敢上前。
只有一些男子想結(jié)識新少君,當然為首的便是謝淵那幾個弟兄。
“我等見過少君,早聞三兒說過少君,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我等幸會。”秦安帶頭上前。
“幸會,敢問諸位是?”
“我們和三兒是過命交情,我是秦安,這位是曹仁斌,他是華南。”
“三兒?”言堇云疑惑。
謝淵湊近,“是我,他們叫我謝三兒。”
言堇云又一個刀眼,似沒問你回什么話,謝淵乖乖坐好,閉嘴。
華南憋笑,“三兒這是咋的了?今日格外安分啊?”
曹仁斌搭腔:“可不是,如此聽話,活像個小媳婦兒,噗哈哈哈。”
“你才小媳婦兒,你們?nèi)倚∠眿D兒。”
“郎君不得無理。”言堇云一本正經(jīng)的批評謝淵。
“哈?”這,第一次見,幾人咋舌,謝淵什么性子,他們心跟明鏡似的,這便管住了?
連謝淵自己也很吃驚,身體也很聽話照做了,不免想想這人著實有點意思!
——TBC——
第十章 我那新房啊
那幾個謝淵的過命交情,他們敬的酒,言堇云不曾猶豫便喝了,能給謝云取雜名的,關(guān)系定然不一般,言堇云算是入了謝淵的鄉(xiāng),隨了謝淵的俗。
言堇云在宴席上,將一名溫文爾雅、知禮又寬以待人的君妻,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只是那張不茍言笑的模樣,的確讓謝淵越發(fā)感興趣。
幾杯烈酒下肚,言堇云的臉愈發(fā)通紅。
后來有些欲上趕著相識一場的,實則來請酒的,都被謝淵勸退了。哦,不是勸,是罵退的。
小輩被罵退了,兄輩的謝淵自然不敢,怕自家君妻一會兒又指責他“不得無理”。
所以趁言堇云恍惚之際,那些兄長的酒便由謝淵代他喝了。
酒過三巡,宴席也漸漸散去,此時的言堇云全身滾熱,已站不住腳。謝淵雖喝了一些,但今日他格外精神,不知為何。
言堇云不知何時已半靠在謝淵身上,半睡半醒,曉曦他們想上前,礙于主君在旁,他們也不敢硬生生把人搶過來。
“主君,公子若不適,奴婢先送公子回去吧?”曉曦身為言堇云的掌事侍女,說什么也要把公子要回來。
“無事,我送他回去便是。”謝淵無其他想法,就想著早點送這人回去歇息。
“這~,主君,時候不早了,您送公子回沁雅軒,您再返回聽竹軒,著實太折騰了,怕累著您,還是讓奴婢們來吧。”
“你是少君房里的大侍女吧?”
“回主君,正是。”
“你都知稱我為主君,那你可知你家公子是誰的少君?”
曉曦暗道不妙,“我家公子乃國公府謝三爺?shù)纳倬!?br />
“那不得了,你家公子是我謝淵的君妻,我送他回房,又有何不妥。”
“奴婢絕非此意,只怕累著主君。”
“無妨,走吧。”
言堇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起初第一杯,已經(jīng)有微熱不適,但他覺得可以忍受,再接秦安他們幾個的意,那幾杯下肚后,后勁便來了。
全身滾燙不說,還使不上力,關(guān)鍵是頭暈?zāi)X脹,一向謹細的他,此刻思想慢鈍,只想借助什么靠一靠,睡一覺。
今夜團圓夜,他思念至親,又被國公府以家人的身份,出現(xiàn)在眾多外賓面前。不管是謝淵的至友,還是受邀的賓客,無不對他敬重有加。
所以今夜,他放縱自己一回,不思考量,喝下了那些酒,他樂在其中。
“辰兒,來。”曉曦叫來辰暮,俯在他耳旁,不知了說什么,辰暮聽完率先往沁雅軒趕去。
謝淵扶著言堇云,走了一段路,言堇云的身體總是搖搖欲墜。無法,謝淵只好將他背起,這人看著本就清瘦,背起來真的極輕。
成親那么久,謝淵還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在言堇云已入住的情況下參觀新房。
謝淵輕輕將言堇云放在床上,辰暮端來溫水,為他家公子拭擦身子。謝淵則自己前往桌旁坐下,晨霞準備了解酒湯,謝淵也有份。
這時蒼暮進來,連招呼也沒跟謝淵打一聲,直徑走到床旁,扶起言堇云,用他寬厚的體軀擋住謝淵的視線,快速從懷里掏出一粒藥丸,塞進言堇云嘴里,再將解酒湯灌入。
將人放躺下,蒼暮轉(zhuǎn)身直立在床旁,長刀抱于胸前,一幅生人勿近的架勢。
謝淵也挺郁悶的,自他進這間屋開始,言堇云的陪嫁侍仆們,就對他家公子形影不離,奇怪?好似有意在提防他。
大家就這么僵持好一會兒,這時言堇云出了聲,“嗯哼~,辰兒?”
“公子,您醒了?公子醒了。”辰兒坐在床旁,見言堇云醒了便喊來大家,四人快速圍到床邊,成功擋住了謝淵這個正主的視線。
“宴席何時散了?我怎么回來的?”
“公子,宴席早散了,您喝多了,主君,是主君背您回來的。”曉曦上前,輕聲與他家公子對話。
“謝淵?”言堇云一臉不可置信。
曉曦把食指豎在嘴上,示意他小點聲,眼神使勁往后瞟。
“公子,主君在房里。”
“嗯?”
四人往旁側(cè)身,言堇云便看見了坐在桌旁的人,那人也直盯著床上的他。
“扶我起來。”曉曦和辰暮將他扶起,拿過軟枕墊在他背后,他在藥物的作用下,人雖然醒了,但頭還是疼的厲害。
“都出去吧,我有話跟你們主君說。”
“公子?”大家不放心。
“沒事,去吧。”
幾人出去并把門帶上,現(xiàn)下只剩兩人,兩人就這么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確定清醒了?”
言堇云輕揉太陽穴,“足以回答你的問題,有什么便問吧?”
“為何一開始不告知我?”謝淵問到。
“告知你什么?”
“告知我,你,便是我謝淵剛過門的新夫,言堇云,為什么不說?”
“你不覺得可笑嗎?我過門好些時日了,是你自己不識得自己的少君,與我何干?”
“我……。”謝淵果真無言以對,的確是他將新夫棄于新房不聞不問。
“怎么?我說對了?不過我還是挺佩服你的,倘若你的新夫與他人不明不白,你當真如此寬仁大度,著實難得啊。”
言堇云內(nèi)心也挺樂呵,這人其實怪傻氣的。想是這么想,但臉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這件事嘛,我自當慚愧,我……,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便原諒了這一次,可行?”
“堂堂國公府三爺,還用與我談原諒不原諒,這事兒也與我無關(guān)吧,完全是謝三爺?shù)囊粠樵噶T了。”
“怎與你無關(guān)?你是我新夫啊!”
“可以見得我是你新夫?”
“你是我們國公府下重聘,我謝淵親自上丞相府迎娶的新夫,怎不見得?”
“哦?是嗎?那為何我入府也不曾見過新郎君呢?”
“我……。”謝淵撓頭,他有錯,現(xiàn)在不知如何辯解。“抱、抱歉,我向你道歉,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打住,謝三爺愛上哪兒上哪兒去,我這廟小容不下您。”
“啊?可、可這也是我的新房啊?”
“想必三爺今日酒喝多了,您的住所在聽竹軒,這是沁雅軒。”
“嘿嘿嘿,云兒你說笑的吧,這是我倆的新房啊!再說,我倆不打不相識,一切都是緣分,不是嗎?”謝淵突然笑著站起來,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下,與言堇云對視。
“起來,誰跟你倆。”言堇云向里靠了靠,呵斥他。
“我不,就不起,云兒原諒我吧。”謝淵強制拉住言堇云的一只手,開始他的無賴行為。
“松開?別逼我踹你下去。”言堇云使勁往回抽手,謝淵就使勁的握著,甚至把人家的手拉到胸前,一臉委屈的看著言堇云。
“那云兒原諒我,從今日起讓我回沁雅軒,不然我們就這么耗著。”
“別想。”
“那行。”
“你要做什么?”新婚那晚的畫面又出現(xiàn)在眼前,只見謝淵松開他的手,雙腳使勁蹬靴,想爬到床上來。
言堇云沒想到這人如此不要臉,瞬間妥協(xié),“行了行了,原諒你便是。”
謝淵停下動作,“真的?”
“嗯,不過我有條件?”
“是什么?”
“你只能睡外間。”
“啊?別呀。”
“不愿?蒼暮?”
“好好好,別喊了,我答應(yīng)你還不行嗎?”
“行,那你現(xiàn)在可以出去了。”
“不能再多待一會兒嗎?”
“不能。”
“那你睡吧,我?guī)湍憧粗!?br />
“不需。”
“我……。”
“再多言連外間也沒有了。”
“那……。”
“蒼暮進來,請主君出去。”
最終,謝淵被蒼暮請了出去,說請是禮,實際是抓著謝淵的手臂把他拽出去的。到了外間,謝淵還一個勁伸頭往里瞅,蒼暮一把將簾子拉上,抱著長刀橫在門口。
謝淵笑著拍了拍、又捏了捏這個同齡人的肩膀,“嚯,兄弟你這身,不錯嘛,定是個長年習(xí)武之人吧。
“謝主君妙贊。”蒼暮面無表情。
謝淵當場氣結(jié),果真主仆一個色,他給這個健碩的人翻了一個白眼,氣沖沖的走向貴妃榻,靴子也不脫,直接躺下。
頭枕雙掌,翹腳,抖腿,他的腦子飛快運轉(zhuǎn)著,至于在密謀什么?只有他心里清楚。
——TBC——
第十一章 想辦法回新房
謝淵在外間躺下不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起身,飛快沖出門去。
言堇云本就躺著閉目養(yǎng)神,也還未入睡,一直細聽著外間的動靜,忽聽見一聲響大的開門音,他也下意識睜開了眼。
心道下人不會這般開門,于是便對守在外的蒼暮詢問道:“外邊出了什么事兒?”
蒼暮就知道,那一聲肯定驚擾了他家公子,“公子,您還未入睡?”
“未曾,外邊怎么了?”
“是主君,他剛跑出去。”
言堇云不免一想:方才不還死皮賴臉的想留下嗎?這般便呆不住了?
但此時外邊已經(jīng)黑透,謝淵就這樣跑出去,也不是事兒,再次詢問蒼暮,“天色太暗,他可曾帶侍從?”
“不曾。”蒼暮回。
“那你跟去瞧瞧?”
“是,公子。”
蒼暮悄悄跟在后面,默默護送著。謝淵沒上哪兒去,就是一路小跑回了聽竹軒,一進門便大喊:“福澤?福壽?”
“少爺您可算回來了?”兩位貼身侍從迎上前來。
謝淵很是著急,“快,收拾收拾,咱們上沁雅軒去。”
“什么?少爺您這是何意啊?”兩人就不跟這人一會兒,他家少爺就犯混。
謝淵哪管他們,沖進他自個的寢房,開始胡亂收拾,“你們也快點,愣著做什么?”
較為沉穩(wěn)的福壽,上前來勸說:“少爺,少爺,您先等等,你要收什么,小的給您收。這大半夜的,咱們先歇著,明早小的們麻溜給您收拾好。”
“不行,今夜我便要過去。”
“上哪兒去?沁雅軒嗎?”福壽問。
“正是,這兒住膩了,本少爺要回沁雅軒。”謝淵隨意往一處坐著,便開始指揮起下人來。
福壽還在勸,“今夜便要過去?少爺,這萬萬不可呀。”
“為什么?”
“您想啊,現(xiàn)下什么時辰?少君早早便歇下了,您這一折騰,不得擾人清夢不是。”
謝淵細細一想,好像有道理,福壽繼續(xù):“再說,少君是什么性子,少爺難道不比小的明鏡,您覺得呢?”
兩人雖然不知道自家少爺今日是不是開竅了,鬧著要過去,但現(xiàn)在去沁雅軒,福壽真敢保證他會被趕出來。
這些天,福壽也與沁雅軒的幾位相處過了,曉曦姑娘明事理,晨霞姑娘較天真,辰暮小哥兒單純可愛,至于蒼暮嘛,福壽也很難評。
此人與少君性子相像,但少君有時還算健談,但這蒼暮便話不多,平日里像塊冷木頭一般,時常屹立守在在少君身側(cè),總讓人望而卻步。
“也是哦。”謝淵若有所思。
“少爺這是打算回沁雅軒住了?”
“嗯。”
“那行,少爺,咱們今兒就住這兒,明早小的們給您把東西安排過去,您看?”
“也只能這樣了。”謝淵雖不情愿,但一想到言堇云那冷漠的臉,這就由不得他了。
謝淵其實自己也不太明白,自從知道言堇云就是那個在大都邂逅的人時,就莫名其妙的想親近他。
那人越清冷,謝淵對他就越感興趣,這個人冷峻的外表下藏了許多事,這樣的人,謝淵覺得值得去探索。
蒼暮回來時,言堇云依舊沒睡,他躺在床上假眠,蒼暮開門進入外間,隔著門簾。
“是蒼暮回來了?”言堇云問。
“是我,公子。”
“他上哪兒去?”
“回聽竹軒。”
“行,我知道了,你也去歇著,我這不用守。”
“這……。”蒼暮怕謝淵再返回擾言堇云清夢。
“放心吧,晨霞在呢?”
“屬下告退。”
第二日一大早,言堇云剛起身收拾好,恰逢今日要去給老太君請安,還未出門,院里便熱鬧起來。
言堇云剛要叫曉曦,問是怎么回事,結(jié)果卻是謝淵一路樂呵呵的闖進寢房來。
“云兒,早安。”
“三爺起的真早,這是要去往何處啊?”客套話。
“云兒別那么生分嘛,知你氣我這幾日所為,我這不回來了?”
“你這是何意?”
謝淵嘿嘿一笑,“昨日太晚了,我怕打擾你,今日一早我便搬過來了。”
言堇云不想搭理他,聽外間動靜太大,走出去看了看,傻眼了。
“外間如此小,你確定要擺下這些東西?”謝淵把聽竹軒喜歡的物件都命人搬了過來,大到乘涼搖椅,小到飲茶杯具。
“不然呢?誰讓外間這般小,不然云兒讓我也住住里間吧,嘿嘿~。再說我們已是……!”
“想得倒挺美。”言堇云懶得再同他搭話,帶著侍女轉(zhuǎn)身出門。
“夫人上哪兒去?”謝淵急忙快速跟上。
言堇云回頭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再亂叫,小心我的劍。”
“啊~,你分明就是我夫……唔。”言堇云停下腳步,直盯著他,嚇得謝淵趕緊捂住嘴,把“人”字咽下去。
言堇云繼續(xù)往前走,謝淵一路跟著,恨不得與言堇云粘一起,“這是上鳳棲齋的路,云兒這是要去給太母請安?”
言堇云沒回他,自顧往前走,謝淵快速跟上,趁言堇云不注意,一把抓過他的手牽著。
“三爺這是做什么?”言堇云再次停下腳步,舉起被謝淵握住的手。
“哎呀,又叫的這么生分,叫我安之吧,這是我的字。”謝淵笑得一臉認真。
“沒問你名字 ,我說這是在做什么?”言堇云想抽出手,料想他使一份勁,謝淵就加一份力道,將他手握得生疼。
“看不出來嗎?牽你的手啊!”
“松開,我讓你松開。”怎么說謝淵也是將門之子,這手勁力道著實大,言堇云怎么也掙脫不開。
“別鬧,前面便到鳳棲齋了,讓袁嬤嬤瞧見我倆這般拉拉扯扯、吵吵鬧鬧成何體統(tǒng),行了,就這樣,走吧。”謝淵故拿老太君作借口,說完拉著言堇云直奔鳳棲齋。
言堇云不情不愿的任由謝淵拉著他走,曉曦沒接收到言堇云的求助,便也不敢上前。
兩人一同入門,袁嬤嬤在院里指揮下人修剪植被,見這小兩口一同前來,實屬難得。
言堇云總算甩開謝淵的手,上前先跟袁嬤嬤行禮,問安。袁嬤嬤回禮,并對謝淵就是一頓輸出。
“小三爺這是打哪出啊,曾不見您同少君來過,今兒太陽朝西邊出呢?還是我這老婆子老眼昏花了?真是小三爺來了?哈哈哈~!”
“嬤嬤,您愛同太母一般,老拿我打趣,我又不是第一回來。”
袁嬤嬤喜笑顏開,“這怪誰?小三爺敢說不是第一回跟少君一同前來。我看吶,我們少君便是性子好,這要是換了他人,獨自一人請安慣了,還不想再帶個潑皮人兒,白一路鬧心。”
“我認,我認便是。”
“小三爺可知錯?”
“錯了,嬤嬤教訓(xùn)的是,淵小子認錯。”
“認了便好,知錯便能改,來,進屋吧,老太君剛起,在外間坐著呢。”
袁嬤嬤走在前頭,謝淵又牽上言堇云的手,這會兒進屋了,言堇云不敢使勁甩他,怕動靜過大,驚動老太君便不好了。
二人緊跟著袁嬤嬤走在后頭,忽然謝淵輕聲對著言堇云不著邊際的來上一句:
“對不住。”
“什么?”言堇云不解。
“成親后一直未曾同你給長輩請安,我有愧。”謝淵說的誠懇。
“別跟我說這些,請安是我份內(nèi)之事,與你何干?”
“又說這些,不說了,以后我都陪你。”謝淵自顧笑了。
言堇云白他一眼,“你自便。”
進屋后,老太君見了兩人,不禁疑惑,他孫兒轉(zhuǎn)性了。
“今日難得一同前來,都過來吧。”
老太君招呼兩人上前,誰知謝淵直接拉著言堇云一同跪下,突如其來的拉扯,害言堇云踉蹌一步,謝淵還貼心的扶了一把。
老太君與袁嬤嬤轉(zhuǎn)頭對視一眼,疑惑不解。
“孫兒謝淵,今日攜少君前來,給太母請安了。”
這小子今日反常的很,老太君問道:“今兒這是怎么了,怎行此大禮啊?”
“孫兒第一次攜少君前來,禮自然要到位。”
“你這潑兒終于想起你少君來了。”老太君假意指責。
“太母莫要責怪,孫兒哪有不記得云兒,只是前段時日忙嘛。”
老太君不容他辯解,故意為難,也算是給言堇云看的,“你能有什么可忙的,營里你不去,光和你那些個沒正形的好友瞎混,現(xiàn)在正好,孫婿來了,也好替我們管管你,省得你胡鬧。”
老太君笑著看向言堇云,“孫婿你覺得如何,替太母好生管教管教這個潑皮小無賴。”
“太母的話堇云記下了,只是郎君生性好動、又天資聰慧,只怕,孫婿亦是管不住的。”
“云兒莫怕,我很好管的。”謝淵突然插嘴,接到言堇云一記刀眼。
“孫婿莫擔心,他不聽,你盡管來與太母說,看我不好生教訓(xùn)他。”
“今日能看到你們一同前來,太母很欣慰,淵小子當有了成家立室的樣兒,小兩口自當相親相愛,舉案齊眉。”
兩人異口同聲回答了聲好,只是好與不好誰又知道。
——TBC——
第十二章 帶你看盡我成長之地
老太君照常留小兩口用了早膳,從鳳棲齋出來后,言堇云便要回沁雅軒,不過被謝淵擋住了去路。
言堇云不解,“今日的戲碼陪你演完了,還想怎么樣?”要說這人想在老太君面前賣弄,讓老人家看到恩愛的小兩口,他已經(jīng)辦到了,現(xiàn)下還有完沒完。
“演戲?”謝淵很驚訝,這人為什么會這么想?
“你覺得今早的種種都是我想在演戲?那你太高估我了,我不會演戲。”
“不管真假與否,與我無關(guān),我現(xiàn)在可以走了吧?”
“怎么老是說這句話,與你無關(guān),與我有關(guān)總行了吧。來中都這么久,還未出府門吧,今日帶你去瞧瞧,中都的繁華,走。”
“要走就好好走,拉拉扯扯干什么?”聽到能出去走走,言堇云還是挺開心的,畢竟還未見過中都的人文風景。
“你第一次出來,我得牽著,不然怕你走丟咯。”
“強詞奪理。”言堇云也是嘴上耍狠,不也任由人牽著。
“中都雖不比大都,但其繁華不亞于大都。這里還是軍事重地,國之重器都匯集在這兒,這里的運河直通大都,是中都與大都重要是的經(jīng)濟樞紐,許多商家的重型物件都走水路,只是有些慢……。”謝淵簡單的介紹中都,言堇云卻聽得認真。
倆人出門后,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現(xiàn)下正是早市,街上已開始熱騰起來。晨霞看到什么都挺好奇,這挑挑那揀揀,還拉過曉曦跟她一起,曉曦不敢把視線從言堇云身上移開。
怕一不留神,他家公子要被主君拐跑了,瞧他那一幅任人擺布的樣子,人家牽到哪兒就跟到哪兒,還認認真真的聽講,唉!
晨霞見曉曦無動于衷,只好找福澤,這兩人倒是一見如故,兩人一起干活時好事不著邊,蠢事倒是一抓一大把。
謝淵一路走,一路說個不停,說得最多的便是吃食。這家酥餅好吃,那家點心不錯;這家酒樓雅致,那家飯莊令人舒心,還有聽書等。
“合著三爺對這街上的吃食甚是了解,莫不是常客?”言堇云聽聞謝淵就喜這些,現(xiàn)下看來不假。
“嘿嘿嘿。”謝淵被一語道破,也怪不好意思,“也不是,偶爾光顧罷了。”
“家中長輩都說你整日無所事事,便都是花在這鬧市專研吃食?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言堇云說完只顧自己往前走。
“誒,云兒、云兒,這是污蔑,等等我。”
主仆一眾人走走停停,挑挑買買,只要言堇云多看一眼的物件,謝淵保證買,為此又榮獲一個新名“敗家子”。
正午謝淵提議就近尋一處客棧歇息,晚些時候還有地方帶言堇云去看看。
轉(zhuǎn)了半日的言堇云,也對這中都城頗感興趣,也便答允了他。
言堇云率先上樓歇下,謝淵在樓下安排下人先將剛剛購買的東西搬回沁雅軒。等他再次上樓時,言堇云的房門已緊閉。
曉曦站在門前,故作鎮(zhèn)定,“主君請留步,公子說太累了,已先歇下,這會兒估計已入睡。”
“我放輕腳步便是。”謝淵剛前進一步,曉曦便伸手擋著。
“公子睡眠一向不佳,一有動靜就醒,醒了便無法再入睡,望主君諒解。您的房間公子安排好了,就在隔壁,要不要奴婢帶您過去?”
謝淵也不怒,笑著嘆了口氣,欲言又止,“不用,我知道了,來日方長。”
幾人休整完畢,又開始下半天游玩,只是這次越走越遠,眼看就要到城墻邊。
“這是上哪兒?”言堇云越走越好奇。
“去就知道了,可是累了?”
“不曾。”
“那便好,快走吧,不然錯過時辰。”
一行人真的來到的城墻下,只是此處是一座瞭望塔,搭身很高,由下往上看,總覺得它高崇入云,塔前還有官兵把守。
謝淵上前,守塔官兵見了他還行了禮,看來相識。
幾人進入塔身一層,這里很寬大,謝淵讓下人們在此等候,曉曦她們不放心,言堇云也說無礙,讓其在此。
兩人登塔,言堇云忘了爬上多少臺階,后段都是謝淵拽著他的手臂往上拉的。令言堇云沒想到的是,別看謝淵一幅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捏w能絕非一般,爬了那么久,還拉著自己也沒見他帶喘的。
成功登頂,言堇云扶膝休息片刻,謝淵就站在邊上喊他:“云兒快來。”
言堇云站起身,瞬間覺得視野開闊,頗有“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之感。他緩緩走向謝淵,抬眼,為之震撼。
中都城盡收眼底,雖望不到頭,但足矣讓人嘆為觀止。
此時正值夕陽西下,金燦燦的余暉在中都城上空被拉長,整個中都城顯得金碧輝煌,太震撼了,言堇云一時不知該用何詞來形容這壯觀的一幕。
謝淵看著他,“好看吧?這里是東區(qū)瞭望塔,這種塔中都城共有四座,分別分布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
“太美了!”言堇云憋了半天才蹦出這三個字。
謝淵好笑,“之所以帶你來東區(qū),就是想讓你看看夕陽下的中都城,猜你肯定喜歡,但先別把興奮勁用完。”
“嗯?”言堇云疑惑。
“來,轉(zhuǎn)身,看看身后。”
兩人回身,走到邊上,言堇云此時真的驚訝到合不攏嘴。
“這便是東營,中都城最大的軍營。”
遠觀雖然飄渺,但能看見營地占地之廣,隱約見校場上有人集訓(xùn),且人數(shù)眾多,因為那處正有漫天的黃沙在飛舞。言堇云甚至出現(xiàn)錯覺,感覺此處空氣有散發(fā)著血性的味道,這不正是他內(nèi)心深處所向往的嗎?
“你、你帶我來看這個,合適嗎?”
“怎么這么問?”
“這可是軍事重地,我一閑雜人等怎能到此。”
謝淵抬手扶他雙肩,將人掰正,與其對視,“這就是你今后要認清的一點,既你一入國公府的大門,你便是國公府的一員,我謝淵的君妻。”言堇云難得沒有推開他。
“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現(xiàn)下這里的一切都屬于國公府,你明白嗎?只要在這中都城中,沒人敢動國公府的人,自信點媳婦兒。”
好好的對話讓謝淵一個媳婦兒又整沒了,言堇云一把拍開搭他肩膀上的手。
“請注意用詞。”說完面無表情轉(zhuǎn)身,卻是紅著臉跑下塔梯的。
“誒,云兒,不看了?你慢點,當心別摔咯。”謝淵滿意跟上。
返程時街道上已燈火通明,經(jīng)過穿城河時,謝淵指著一處臨河酒樓,建議大家用過晚膳再回去。
言堇云也想著回去晚了,再麻煩廚娘做膳食,他也覺得不可取。
兩人在樓上雅間用膳,這間屋子一面窗臨河,可觀河中夜景。一面窗臨街道,可觀街上的熱鬧。
兩人對坐而食,謝淵又開始他的美食經(jīng)驗分享,這個肉嫩,這個魚鮮,那個湯濃,使勁往言堇云碗里夾菜。
言堇云就靜靜的坐著,看他作妖,直到碗被裝滿,言堇云才回瞪他一眼。
“又是常光顧的一家?”言堇云故作調(diào)侃。
“嘿嘿嘿,沒有,也是偶爾、偶爾,云兒快嘗嘗。”
“你吃你的,別管我。”
“那哪能啊,照顧夫……。”人字還沒冒出來就自己打住了,“照顧云兒,是我的本分,快吃吧。”
“吃食都堵不住你的嘴。”
飯后,言堇云附窗而立,觀街道上熱鬧的人來人往。就在這時,言堇云突然大喊:“市賊,有市賊,你……你別跑,站住。”
謝淵本來坐著泡茶,被言堇云這一聲市賊也驚得茶杯掉落,趕緊起身朝他走去,屋外的下人也推門進來。
卻見言堇云邊喊邊抬腳,由窗口縱身一跳,謝淵也顧不上那么多,快速一躍摟住他腰身。
誰知這臨河酒樓的瓦片上,由于臨河水汽多,長年潮濕,長了苔蘚,言堇云先踩上打滑,人一仰起帶動謝淵,兩人抱著一路滾下去,重重的掉在街道上。
隨從們嚇壞了,急忙朝外沖去。謝淵眼見即將落地之時,他將言堇云死死護在懷里,自己當起了人肉墊。
他的背部狠狠的砸在地面上,說不疼是假的。
言堇云反應(yīng)迅速,快速從謝淵身上起來,摸了摸他胸口,鮮少顯現(xiàn)的緊張感,“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謝淵齜牙咧嘴,其實就剛剛砸落的那一瞬間疼,現(xiàn)在倒不覺的有多疼。
還不忘數(shù)落面前的人,“嘖嘖嘖,原來云兒這般愛管閑事,市賊自有官兵去抓,你怎這般勇猛,都不顧全自身安危,還好我及時,不然現(xiàn)下該有別人哭鼻子了。”
“你才哭鼻子,有沒有事,沒事就起來。”言堇云把他拉起坐著,隨從們也剛好趕到。
“公子沒事吧?”“少爺沒事吧?”
謝淵看到言堇云的侍女后瞬間想到了什么?突然捂住腰部,喊疼。
不一會兒,有衙兵將那市賊押過來,讓言堇云指認。衙兵有認識謝淵的,紛紛上前行禮。
原是謝三爺與少君協(xié)助抓賊人,今日夜市由他們小縱隊負責鬧市夜巡,要是出現(xiàn)市賊,他們未曾抓住,有人告知到府衙,他們可是會受罰的。
所以衙兵很感激兩人,見謝淵受傷,還貼心招來馬車送幾人回國公府。
——TBC——
第十三章 睡就睡,不睡就滾
回到國公府已是亥時,大家未驚動府里的長輩,也未請郎中來看,幾人悄悄的回沁雅軒。
言堇云游玩一日,自感一身粘膩不適,一回沁雅軒便去沐浴了。謝淵本想跟著,卻被自己人福壽押到貴妃榻上拭擦身體,理由是他傷著腰,不宜沐浴。
謝淵想著,既然做戲便要做足來,福壽為他家少爺拭擦了身體,接著給他的腰抹點藥。
謝淵趴在貴妃榻上,福壽坐在邊上,邊抹邊揉邊埋怨福澤,福澤則站在一旁受訓(xùn)。
“讓你好生看著的少爺,是不是又光顧著玩了。”
福澤默不作聲。
福壽頭也不抬,“又讓少爺受傷,要是讓老太君和主母夫人知道,看不禁你個把月的足不可。”
“福哥,少爺又不是自己受傷的,是為了救少君才受的傷。”福澤低下頭,低聲埋怨,“這也不能怪我啊!”
“還敢提少君。”福壽恨鐵不成鋼的指著他,“要是今日少爺和少君都受了傷,我看今兒外出跟著的都得受罰,還敢說跟你沒關(guān)系。”
“跪下,護主不力便要認,再這般不聽教,以后就乖乖在府里呆著,換人跟著主子。”
福這人是跪下了,但嘴上不服,“我不,少爺?您倒是幫我說句話呀?不然福哥以后都不讓我跟您出去了。”
福澤急得直扣手指,眼巴巴的向謝淵投來求救的目光。
“好了,起來吧,怪不得他。”謝淵終于幫腔,“是我倆莽撞了,與他們無關(guān)。”
“少爺您就這般縱容他吧,慣得他都不曉得尊卑了。”
“胡說,少爺就是少爺,我怎么會不曉得。”
“是是是,你曉得,你曉得少爺小時候的混賬事一般都是你出的餿主意。”
福澤嘿嘿一笑,同他家少爺憨笑時如出一轍,“誰讓少爺信任我。”
“還笑,還真引以為傲了,快去換盆水來。”
“好嘞,這就去。”福澤接過盆,飛快的沖出門去。
“行了,別抹了,這味兒太嗆了。”
“那行,少爺,您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如果明早腰還疼,咱們就請郎中來瞧瞧。”
“好好好,知道了。”
“小的在屋外,少爺需要小的便喊一聲。”
福壽開門正要出去,正巧言堇云從浴房回來,福壽行禮喊了聲少君,便退到門邊。
跟進來的還有曉曦,福壽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一起出去。曉曦心里有鬼,擔心自家公子,便故一臉不理解的樣子。
福壽無法,只好開口:“曉曦姑娘,主子們累一天了,該早些歇息,咱們門外邊候著。”
“福大哥,您先出去,我服侍公子歇下便來。”
“無事,曉曦你也下去歇著,這不用你了,去吧。”
“可是,公子。”
“去吧。”
“奴婢告退。”曉曦還是不放心,一步三回頭。最后還是福壽一把將她拉出去。
言堇云在原地站著,沒有靠近貴妃榻,又恢復(fù)了一臉平靜之態(tài),“你好點了嗎?”
“剛擦了藥,現(xiàn)下不是很疼。”謝淵趴著,側(cè)頭委屈的看著他。
“既然好些了,那便早些睡吧。”說完,轉(zhuǎn)身進入內(nèi)室,放下門簾,遮住了內(nèi)室的光景。
“誒誒,云兒,等會兒,等會兒,哎呦,疼疼疼。”
言堇云聽到他喊疼,便著急的跑出來,“你這是做什么?”
只見謝淵站起身,一手扶著腰,一手扶著貴妃榻的邊角。
言堇云氣他不知輕重,受了傷也不安分,但還是上前攙扶他,“你急著站起來要做什么?慢點坐下,別一會兒又喊疼。”
謝淵見他著急,瞧著有戲。
“云兒明知我有傷,當真讓我睡這兒?這榻硬得很,躺著更難受了。”
“那你想怎么樣?”
“這話說得,云兒便讓我入內(nèi)室睡得了,我都受傷了,云兒在擔心什么?再說了,我這是為了誰才這樣的。”
“我何時讓你如此。”
“是是是,是我自己要救,我自己心疼我君妻行了吧。云兒~好不好?你就看在我為你受傷的份上答應(yīng)了吧。”
言堇云沉默了一會,“行,你睡內(nèi)室,今晚我睡外間。”
“什么?云兒,你今日玩傻了?我能讓你睡這兒受涼不成,要是你是這么想的,你自己回去睡吧。”
謝淵氣鼓鼓的坐回榻內(nèi),都忘了那所謂的腰傷,“我睡這兒挺好的,死不了,要是不慎加重,大不了明日請幾個醫(yī)術(shù)好些的郎中,替我看看。”
言堇云聽著感覺挺慚愧的,謝淵處處為自己著想,自己竟這般不義。
“好了,我扶你進去吧。”
“然后你再出來睡?”
“不了。”
“這還差不多。”得到許可,謝淵總算又恢復(fù)憨態(tài)的笑臉。
等謝淵真正躺上新婚床時,他才覺得,自己當真是成親了,眼前這個人便是他的新夫,一個讓他移不開眼的人,即便他是一名男子。
言堇云還算貼心的幫他蓋好被褥,滅了燭火,留一盞小燭臺搖曳著若影若現(xiàn)的火光。
不過自己又從一旁搬出一條嶄新的被褥,自己也躺下蓋上。
謝淵早把身上的被褥都給他預(yù)留了一半,誰知這人整這一出,謝淵默默收回多余的被褥。
房里安靜了一會兒,謝淵試探性,“云兒?云兒?睡了嗎?”
言堇云原本背對著謝淵,聽到謝淵喚他,以為他難受來著,便躺平轉(zhuǎn)頭看看他怎么了。
“何事?”
“云兒,這床原就不大,你不覺得兩床被褥在加上我們,太擠了嗎?”
“不覺得。”
“那行吧,睡吧。”
言堇云不再理會他,拉起被子蓋到下頜處,整個人只露一個腦袋出來。
又過一會兒,謝淵側(cè)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額頭有許多細汗?jié)B出。
謝淵又輕聲喚他,“云兒?云兒?真睡了?”其實言堇云已是即將入睡的狀態(tài),被他這么一喊,又清醒了。
“又怎么了?”
“還未入睡?”
“睡了也被你叫醒了。”
“啊!那實在對不住,我是想說,你不熱嗎?被褥別拉那么高,當心悶著。”
“睡你的,別管我。”
言堇云嘴上雖這么說,但也聽話的把被褥拉到胸前,雙手搭在被外,整齊的交疊在腹上。
又消停了好一陣,言堇云困意來襲,思緒逐漸走遠,謝淵又出聲了。
“云兒?云兒?我睡不唔……。”謝淵話還沒說完,一個枕頭就朝他的臉上壓下來。
言堇云翻身坐起,雙手拿著枕頭壓在謝淵臉上。“謝安之,你有完沒完?”
“嗚~嗚~嗚。”
“你睡不睡,不睡就滾出去。”
言堇云拿開枕頭,他只是想給謝淵一個小警告 ,不敢真壓過久,會使人喘不過氣。
言堇云面露狠勁,湊近謝淵面前,“現(xiàn)在就睡,再敢出一聲,我讓你睡屋外去,連外間都沒有,聽見沒有?”
謝淵喘著粗氣,“云兒,你這是想謀殺親夫嗎?”
“還說?”
“好好好,我睡,我睡,我閉嘴了,云兒好夢!”
“嗯!”
謝淵不敢再造次,這人心大,沒過一會兒,也算安穩(wěn)入睡,反觀言堇云經(jīng)這一折騰,人也徹底清醒了。
側(cè)頭看著熟睡之人,言堇云一時竟也說不出的奇妙之感,這人也并非他家人說的那般游手好閑。
相處短短數(shù)日,言堇云不免發(fā)現(xiàn),謝淵雖表面對一些事兒不聞不問,但不代表他不懂。
即便時常不務(wù)正業(yè),對自己也沒個正形,但謝淵總知道分寸,點到為止,這點讓言堇云也對他放下少些戒備。
這樣的一個人,若是讓他知道,自己是雙兒,不是他一心喜愛的男子,他該是何種反應(yīng)。
想到這兒,言堇云不禁嘴角一撇,當真是諷刺,娶回來的竟不是良人,到時,謝淵會不會還如現(xiàn)下這般與他近乎。
往壞處想,不用國公府處置,謝淵會不會就地處決自己。
言堇云輕嘆一氣,閉上雙眼,事已至此,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眼下這一家子待自己好,時日一長,言堇云心里那份負罪感便越深,除了在謝淵面前擺臉,讓他對自己早日厭煩也就罷了,也省的自找麻煩。
但是身旁躺的這個人,現(xiàn)下如狗皮膏藥般,如何也攆不走,好賴話對他亦無用,臉皮厚的很。
言堇云想著想著,不知迷迷糊糊便也睡了過去。
外頭的福壽和曉曦,聽著里邊安靜已久,福壽還在為謝淵的腰傷擔心,于是輕手輕腳的開門進來查看。不知外間貴妃榻上早已沒有謝淵的身影。
福壽面帶笑意,緩緩?fù)顺鑫萃猓疑贍斠菜闶氐迷崎_見月明。
福壽出來,見曉曦還想往里鉆,一手擋下她的去路,“曉曦姑娘,主人們已安然入睡,我們便別進出頻繁,免擾主子安眠。”
曦曉也倒是聽勸,退出屋外候著,福壽見兩人在也是守著,一人在也是守著,便出口:“曉曦姑娘若是乏了,便可到旁屋去歇著,我守在這兒就好。”
“多謝,只是,福大哥,我家公子不興旁人伺候,醒了得找我們不可。”
“主子已熟睡,一時半會醒不來,再說我還守著呢?”
曉曦柔和一笑,“不了,在此候著我放心。”
福壽心想,這姑娘怎么這么軸,若是換作福澤,不早跑沒影。不過怎么能拿那不著調(diào)的福澤跟人一掌事侍女相較。
殊不知,她剛一伸頭,見謝淵不在貴妃榻上,此時心中有多擔心他家公子。
還好內(nèi)室無動靜,不然她第一個闖進去不可。
——TBC——
第十四章 少爺跟人打起來了
言堇云睡相挺好,雙手放于腹前一夜未變。反觀謝淵,不知什么時候他的被褥已堆到一側(cè),自己卻鉆進了言堇云的被窩。
言堇云睡得晚,這時正睡的香。謝淵率先一步醒來,不然被言堇云瞧見了兩人同一被窩,謝淵定然少不了來自自家君妻的一頓訓(xùn)。
謝淵靠近他,側(cè)躺著觀看言堇云的睡顏,明明睡時如此乖巧之人,醒了為何那般生冷,總給人一種生人勿近之感。
謝淵也不急著起來,就這么枕著腦袋,美滋滋的欣賞起身旁的人,直到那人眉睫一皺一抖,謝淵才故作剛醒。
就這樣,謝淵名美其曰在沁雅軒養(yǎng)傷,整整好幾日,兩人都未曾踏出國公府半步。
期間秦氏和王氏來找過言堇云,其實秦氏是陪王氏來的,王氏本想邀約言堇云一同去南營走走。
自謝淵與言堇云的親事,從籌備、禮畢到現(xiàn)在,她一直留在府中幫忙,也許久未踏入軍營半步。
現(xiàn)在正好言堇云亦想去營里看看,王氏便想著,可以帶他一同前往,最關(guān)鍵的,是她想帶上這個俊麗的弟君去炫耀才是,這是她家的新人,也讓那群糙爺們兒看看,國公府不只有彪悍的主。
久久不走動,王氏還不大好自己前來找弟君,畢竟男女有別,所以拉上秦氏來作陪。
兩人沒曾想小叔子謝淵也在,謝淵長大了,平日里,時常外出瞎混的人,閑少在府里與她們有碰面的時候。
聽到王氏的來意,謝淵還是不放心讓言堇云一人去軍營,那里一群糙人,磕碰了他怎么辦。所以便要求,要等他腰傷養(yǎng)好了,他也要一同前行。
其實謝淵腰傷除了不讓老太君擔心,其他人多少知道一點,習(xí)武之人沒多大問題,就算真?zhèn)耍@些時日想必早就好全了。
只有言堇云不知他也是習(xí)武之人,還被蒙在鼓里。兩位嫂嫂也顧及謝淵面子,不拆穿他罷了。
就當小叔子夫夫倆情感深厚,想必兩位新婚燕爾,喜歡呆在一塊兒膩歪也說不定。
既然小叔子都開口了要緩幾日,那便擇日再去,也不著急于一時。
送兩位嫂嫂一走,言堇云便問謝淵,“聽聞你不興去營里,為何這次要搶著去?”
“沒為什么,便是突然想去看看了。”
“的確,營里不乏相貌非凡之輩,謝三爺大可以一飽眼福。”
“云兒,你說什么呢?我是那種人嗎我,再說,你我已成親,我是有家室之人,好吧。”
謝淵聽著言堇云這話里有話,“等等,云兒,這話怎么聽著,我君妻好似不樂意似的。”
謝淵靠近一臉壞笑,“莫非,云兒擔心我沾花惹草?”
言堇云強裝鎮(zhèn)定,“你莫要誤會,謝三爺愛去哪兒,看誰,與我無關(guān),您自便。”
見他強詞奪理,謝淵也不拆穿,他等著見招拆招。
沁雅軒后面有一片竹林,言堇云不去請安時,便早起跟蒼暮在此練武。每當這時,謝淵便將搖椅擺在石桌旁,愜意的哼著小曲,看著他們習(xí)武。
每次練習(xí)結(jié)束,言堇云便提劍來到謝淵跟前,謝淵便自覺舉起劍鞘,待劍入鞘后又連忙給人擦汗,言堇云落坐石桌旁,謝淵又給端茶倒水,樂此不疲。
現(xiàn)在兩人的相處已沒有剛開始的拘束,言堇云對于謝淵獻殷勤般的關(guān)照,也是習(xí)以為常了。
言堇云喝了點茶,便奪過謝淵的帕子自己擦,讓這個人擦汗,半天帕子都不曾離開臉,那人眼還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盯得言堇云不禁臉紅耳赤,第一次言堇云便以“被熱到的”糊弄過去。
“你要不也去練練?每日只知在這兒喝茶哼曲,十幾歲的身子活像老大爺在休養(yǎng)生息。”
“是是是,云兒說的是,但我不是那塊料,就不練了。不過云兒你的這劍術(shù)還有待提高啊,改日讓大哥教你一招半式,絕對管用。”
“我劍術(shù)拙劣,就不在大哥面前賣弄了。”
“說的什么話,那是大哥,跟他客氣干什么?”
言堇云瞪他,“那是兄長,如何不敬重,還有,你這目無尊長、對友人也出言不遜的毛病要改改。”
謝淵失笑,除了老太君,還從未有人敢這般對他直言訓(xùn)教,關(guān)鍵是他不聽啊,只有言堇云一個例外吧。
“云兒?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你有一個特點?”
“什么?”
“你特別愛對他人說教,有點教書先生的味道。”
“你才教書先生呢,老氣橫秋的。”言堇云一臉認真,話里都是酸氣。何時對他人也如此,這里就謝淵一人欠說教罷了,其余人他還不興與人說呢?
“啊!云兒別誤會,并未說你年數(shù)大,只說你愛對我說教,我喜歡被你說教,喜歡被你管教,嘿嘿嘿~”
“你這文不成武不就的,嘴皮子倒是能說會道。”
“那是,總得占一頭吧。今日便到此為止吧,可曾累了?回去吧。”謝淵站起身,示意言堇云該回去了。
言堇云起身,走在前頭,初升的朝陽透過竹間縫隙,拉長了一前一后兩人的回屋路。
國公府位于中都城西區(qū),占地廣闊,府中有一后園,漪觀園便整整占了國公府的一半。
這里邊是一座小山頭,山上有小溪往山腳下流淌,在山下匯成了一面綿長的湖泊。
府中貴人們時常在此乘舟,于湖面上游玩,欣賞沿途風景。
當然,漪觀園里不止這些,這里亦是國公府后花園,里面有趣的物件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
言堇云自謝淵帶他去過一次,他便喜歡上了這漪觀園,只要閑暇之余,總和府中長輩入園游玩。
就算是一人,也喜歡獨自坐在湖畔的圓亭里,和隨從們下下棋,或自己安安靜靜的閱卷觀詩等。
這日,許久不見謝淵的那幾個過命交情們,邀約謝淵出府一聚,還特意叮囑,可帶親屬前去。
謝淵自“腰傷”就久居不出門,但他也十分樂意同言堇云呆在一塊兒。聽說有邀約,言堇云果斷拒絕,他素來不喜這些,不料謝淵便也隨著他。
“謝三爺不同你那些好友尋歡作樂去,老守著我這無趣的人做甚?”
“云兒莫要妄自菲薄,我并未覺得你無趣,與你一塊兒,我樂得自在。至于他們,撂他們一兩回,不礙事。”
言堇云不當回事,謝淵的事,由著他。
黃昏時,秦安的侍從來沁雅軒傳話,福澤聽了,消消在謝淵耳旁輕語幾句,謝淵便拍案而起。
“他敢。”
“少爺,您這是去還是不去?”
謝淵扶袖狀,“去,我要去把他的嘴擰下來。”
不知秦安說了什么,能讓已經(jīng)決定不赴宴的人,氣沖沖出門去。
言堇云與曉曦們在沁雅軒小廚房備晚膳,他有一個小愛好,那便是喜歡自己動手做些喜歡的小吃食。
住一起這段時日,雖然言堇云不常下廚,但謝淵也算是有口福的。謝淵嘴也不挑,還特愛言堇云做的吃食,嘴也甜,吃著還知道一頓夸。
辰暮來報,說謝淵外出,主君吩咐,晚膳便不在沁雅軒用了,讓言堇云今夜早些歇下,明日還要與王氏去南營。
言堇云放下手里的事情,瞬間沒了興趣。不是說今日便不去了,怎么又改主意了呢?
原來剛剛秦安的傳話便是,謝淵若是不來赴宴,就將謝淵不喜男子一事告知言堇云。
謝淵理不清現(xiàn)在與言堇云的關(guān)系,他是真不喜男子,但他是真的稀罕跟言堇云處在一塊兒。
說來也奇怪,明知言堇云是男子,但他做不到成親時向老太君說的那般,會冷落新夫,讓他日后知難而退,自己好另娶。
現(xiàn)下他可不敢保證,當時的話是否還有成效,也不敢捫心自問。
謝淵出去整整一晚上,言堇云自覺沒放在心上,就是躺在床上卻久久不能入眠。說來也怪,平時還嫌那人同他擠一張床,不好入睡呢?
現(xiàn)下人不在,床寬了,怎么還睡不好?言堇云輾轉(zhuǎn)難眠,躺久了也不舒服,干脆起床披衣,開窗透透氣,天氣逐漸轉(zhuǎn)涼,稍些冷風吹得他更清醒了。
“公子已入睡,這時候驚擾他做甚?”是曉曦的聲音。
“哎呦,曉曦姑娘,出大事了,快快讓少君起身吧,那邊不得了了。”
“不行。”曉曦依舊攔著。
“何事?”門被從里邊打開,言堇云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
是福壽,看樣子有些慌張,“何事?為何這般急?”言堇云問。
“少君,不好了,少爺跟人打起來了,不,是幾位少爺跟人打起來了,店家攔都攔不住,下人來報,小的不敢讓驚動府中,這便悄悄來請您去救救場,別鬧大了,不然國公爺?shù)綍r不得嚴罰少爺不可。”
“好好的為何動手?”
“說來話長,少君快更衣,跟小的走吧,路上小的給您好好道來。”
言堇云急忙更衣,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急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那人怎么樣了,他腰傷剛好,有沒有被傷到。
蒼暮在后門備了馬車,言堇云與福壽,還有曉曦匆匆上了馬車。
深夜,一架印有國公府圖騰的馬車劃過街道,向著鬧市飛馳而去。
——TBC——
第十五章 說我可以,說他不行
本來秦安同曹仁斌、華南在鬧市的一家酒樓等著謝淵,他們在樓上的雅間打賭,就賭謝淵聽到傳話后會不會來。
秦安賭把大的,說謝淵要是不來,今日這頓他請,若是謝淵來了,便讓謝淵請。
怎么聽還是謝淵吃虧,不來嘛,夫夫情感會被破壞,來了嘛,錢財會被騙走,兩頭都不占好。
另外兩位則賭謝淵會不會帶言堇云出來,華南的賭注是,如果言堇云來,等來年初,曹仁斌要邀大家前往他家獵場游玩。
曹仁斌不屑一顧,這有什么,直言謝淵一定不會帶言堇云,大家是不是忘了,謝淵是不喜男子的,怎會帶他出來。
就在三人熱火朝天的議論著,門從外面被一腳踹開,謝淵怒氣沖沖闖了進來,直朝秦安的方向。
“秦懷安,叫你亂說話,今日我要把你的嘴擰下來,讓你以后休得胡說。”
“三兒你來了?”華南和曹仁斌向他打招呼,謝淵不曾理會。
秦安剛要開口,嘴便被謝淵拿帕子捂住,捏得生疼,秦安嗚嗚嗚的求饒,向另外兩位招手求救,可是那所謂過命交情的兩人,此時退開桌邊,在一旁看熱鬧。
直到秦安疼得紅了眼眶,謝淵才肯作罷。
“下次還敢亂傳話嗎?”謝淵大聲質(zhì)問。
秦安撅著嘴,一臉委屈,“憑什么只針對我,他二人亦有份。”
隨后因為嘴疼上手捂著,指向華南他們,“唔~是他們讓我這般說的。”
而那兩人只顧看屋頂看地,就是不跟秦安對上,仿佛在說,此事與我無關(guān)。
“還有你們兩個?”謝淵怎么能放過,轉(zhuǎn)頭也怒視那兩位。
“會不會去云兒面前說,我不喜男子?”三人同時搖頭。這人平日里不著邊,乖張的很,就是發(fā)起狠來也挺嚇人的。
得到滿意的答復(fù),謝淵瞬間恢復(fù)如初,淡定的坐上桌子,開始夾菜吃。
“這家酒樓的新品嗎?味道尚可嘛?就是缺點勁道。”謝淵回頭,見那三人還傻站著,“你們怎么不坐,等我請你們?nèi)胱鶈幔俊?br />
“不用不用。”大家分分落座,秦安一直揉他的嘴,等他把手拿開時,其他三人便笑噴了。
“不許笑,謝三兒,你下手也太狠了。”秦安不滿道。
謝淵聳肩,依舊吃著菜,“禍從口出,這是提醒你,以后說話要知分寸。”
“你明知我那是玩笑話,是激將法,目的是把你引出來。你倒好,上來就下狠手,你讓我回去如何交代,到時候交代不清楚,我父親以為我在外邊惹事兒,不得軍棍侍候。”
“行了,一會兒就消了,別委屈的像個小娘子似的。”
“誒,說到小娘子,你怎沒帶少君一同前來?”華南見謝淵入門許久,也不見言堇云,估計是沒戲了。
“云兒不是小娘子,他是我君妻,注意你的說辭。”那人本就是男子,謝淵知道,那么要強的一個人,定不喜人家喊他小娘子。
“喲,一段時日不見,怎么?三兒轉(zhuǎn)性了?還是說,兩人待一塊兒,日久生情呢?”三個好奇眼直勾勾的注視的謝淵,連秦安都忘了嘴上的疼痛。
“唉,什么跟什么,他明日有事外出,今晚不便,我讓他早些歇息。至于其他的,我暫時沒有定論。”
“三兒你可拉倒吧。”曹仁斌有點不信他,“我可聽說了,這段時日,你一直同少君同吃同住同游,別說你對少君沒心思,鬼才信。”
“行了,你們邀我出來,便是向我打聽我與我君妻的事,你們是何居心。”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身為好友關(guān)心一下二位感情問題,何錯之有啊。”秦安白了他一眼。
“對呀,三兒,你可別忘了,你的君妻是斷袖,這是大都人盡皆知的,你若對他無意,便不要去撩撥他,免得日后你再娶,他喜你太深,定會加以阻攔的,你要三思而后行啊。”華南不愧年長些,說的話都有一定考量。
“誰說我要另娶了?”
“誒誒,三兒貴人多忘事,新婚那晚說的,我們可都聽得一清二楚,你說你不喜男子,等時機一到,找機會廢了少君,再~另~娶,可有印象?”曹仁斌幫他回憶回憶。
“我那是酒后胡言。”謝淵不認。
“是酒后吐真言吧,也別怕我們會告訴你家少君,說吧?打算什么時候再娶,我們還想喝喜酒。”
“秦懷安,我發(fā)現(xiàn)今日,你特別能找打,看來這嘴還不夠腫,話還是挺多。”謝淵連筷子都砸在秦安身上,
秦安頓感不妙,起身就逃,謝淵也起身去抓他,幾人在雅間里鬧了起來。
秦安就快被謝淵抓到時,他快步躲閃到門邊,一把拉開門便沖出去,不料想門口什么時候杵著幾個人。
秦安與為首之人撞個滿懷,鼻子瞬間有劇烈痛感傳來,秦安捂鼻蹲下,后頭的三人急忙上前查看。
吵歸吵,鬧歸鬧,四人的過命交情可不止說說而已,對內(nèi)怎么鬧都行,對外那必須一致的。
“我瞧著這里邊是誰呢?鬧得這么歡,原來是國公府小三爺與諸位,幸會。”
來人是中都廷尉嫡長子鄭蕭,此人從小到大一直與他們不對頭,處處與他們唱反調(diào)。
家中長輩同朝為官,各家關(guān)系都不錯,就他一個另類,還帶動一些官宦子弟,處處針對謝淵他們。
雖然每次針鋒相對后,沒少挨家中長輩的揍,但他依舊一如既往。
“誰跟你幸會,你無事站我們屋外偷聽,如此不恥的行為只有鄭兄能做得出來。”別人不待見你,謝淵一向不慣著。
“怎么,謝兄如果光明磊落,怎怕別人偷聽。”
“你什么意思?會不會說人話。”
“什么意思?聽聞謝兄已成婚,怎么不見帶你新夫出來,還是跟這仨兒廝混。”
“關(guān)你何事。”
“聽說你喜男子,竟是真的?莫非謝兄所喜男子不是府中那位,而是這三位其中吧。”鄭蕭假意吃驚。
曹仁斌將秦安扶起,“你不會說話就閉嘴,這兒沒人歡迎你,你可以滾了。”
“嘖嘖嘖,各個都這般急躁,莫是被說中了,剛剛不是玩得挺開嘛,怎的我們來了便安靜了。嘖嘖嘖,瞧瞧秦兄這嘴,這得多使勁吸才能這般,在下佩服。”
“鄭蕭你別太過分,我們不想惹事,上次的教訓(xùn)才過不久,別急著上趕找打。”就連性子好些的華南也看不慣鄭蕭這嘴臉。
“跟他費什么話,識相的快點滾。”謝淵不想與此人浪費口舌。
誰知鄭蕭不依不饒,“小三爺著什么急?行的正怎怕別人看去不成,還是說諸位正玩得起勁,不想被打擾。哎呀,真是可憐了在府中的那位,還不知自己的夫君在外鬧得這般歡。”
鄭蕭停了一下,轉(zhuǎn)身面向他身后的那群兄弟,繼續(xù)陰陽怪氣道:
“或者說,府中那冷艷的少君,也另有喜愛之人,迫于圣意才以男兒身份下嫁與小三爺,不然堂堂正室,怎么放任自己的夫君深夜在外廝混 ,大伙說是不是?”
“誰說不是呢?自己當了冤大頭還不自知,哈哈哈……。”鄭蕭身后那幾人也跟著他附和。
謝淵雙手握拳,怒目圓睜,眼眶通紅,他現(xiàn)下不想惹事,但他從來就不怕事,只是不想讓言堇云擔心罷了。
“你再說一遍。”謝淵咬牙怒視著。
“怎么?起怒了,瞧小三爺?shù)臉觾海潜闶钦嬗写耸铝耍繃K嘖嘖,還真是家門不…哎喲!”
謝淵一拳將鄭蕭打倒在地,還沒等他再說出半句話來,謝淵直接騎他身上,繼續(xù)揮拳往他臉上招呼。
其他人都看傻了,以前頂多就一群人耍耍嘴皮,過過嘴癮,什么時候真正動起手了。
鄭蕭的兄弟看謝淵這是要下死手,急忙上前將謝淵拉起,謝淵的手一下被這些人禁錮住,鄭蕭原挨了幾下也怒氣沖天,瞧見機會,一把翻起,騎到謝淵身上,也使勁揮拳。
華南他們幾個怎容忍他們以多欺少,欺負的還是連他們都不敢亂動的謝淵,便也一哄而上,群架就此拉開。
還好現(xiàn)下夜已深,酒樓里,樓上就這兩個雅間有人,樓下零星一兩個酒客,聽到動靜也伸長脖子往樓上瞧。
店家與店小二,以及屋外的隨從們分分往樓上趕,有眼力見的侍從見局勢不妙,快速回府通報。
戰(zhàn)局持續(xù)了好一陣,一陣驚呼過后,謝淵和鄭蕭不知怎么的,扭打時不小心滾下了樓梯。來到一樓兩人短暫分開,突然鄭蕭使詐,抓起一旁的長椅便砸向謝淵。
謝淵靈活避開,踩到桌上一躍而起,將他踹倒在地,又騎身而上,對他又是一頓打。
“謝淵,住手。”嗯?謝淵好似出現(xiàn)幻聽了,怎么聽見了言堇云的聲音。
“謝安之,我讓你住手。”言堇云趕到,上前雙手抓住謝淵正在揮拳的手,“安之,停下,停下,不能再打了,他出血了。”
謝淵臉上也掛彩了,相比地上那位,他那點傷不算什么。
謝淵緊握著發(fā)抖的雙拳,雙眼通紅,面目猙獰,言堇云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謝淵。但他不是害怕,多的卻是對謝淵的心疼。
——TBC——
第十六章 要罰就罰倆
聽了言堇云的話,謝淵才停手,漲紅的臉色也慢慢退去,他急忙從鄭蕭身上起開,視線一刻也沒從言堇云身上移開過。
“云兒?你怎么來了?”
“別管我,先別說話,去那邊坐。”言堇云命令謝淵到一旁的長椅坐下,簡單查看一下他臉上的傷,看著猙獰,其實并無大礙。
早在謝淵與鄭蕭滾落時,樓上的打斗基本結(jié)束了,都伸頭看著樓下兩人,見言堇云進來,也急忙紛紛下樓來。
待兩人起開后,鄭蕭的隨從快速上前扶起他家少爺,他的好友也規(guī)矩的站到身后。
華南他們也來到謝淵身邊,查看起謝淵的傷勢。不過在場的人,各個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目光一覽,就屬鄭蕭最為嚴重。
鄭蕭起身后,仍是憤怒,他用力甩開隨從扶著他的手,自己上手抹去嘴角的血,還一副憤憤不平的怒視謝淵他們。
鄭蕭幾步還想沖上前,卻被身后的友人拉住,言堇云也條件反射般站直擋在謝淵前面。
“怎么?還想來嗎?”謝淵也站起,拉過言堇云,把他護在身后。
言堇云輕輕拍了拍謝淵的手,“你先坐下。”說著把謝淵按在長椅上,轉(zhuǎn)身面對鄭蕭等人。
抱拳請禮,也算以理相待,“在下乃國公府謝三爺?shù)木蓿袢绽删嘤忻胺钢帲望諸位保函。”
謝淵再次站起,“云兒不必。”
“沒你事兒,坐下。”言堇云對其余人還算溫和,一旦對上謝淵便立馬黑臉。
謝淵被一震,只能乖乖坐好,對面的人里,就鄭蕭在中秋宴席上遠遠見過言堇云,其他人并未見過。
看到言堇云是來個講理,也放下戒備。言堇云來時匆忙,本是要就寢的人,束發(fā)有些凌亂,但還是遮擋不住他冷艷的臉龐。
礙于護國公府的少君,又是知禮的,于是大家也對他回之以禮,“見過少君。”
見人都冷靜下來,言堇云才緩慢開口:“今夜之事,無論對錯在誰,既然雙方大小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勢,那這事兒便也算扯平。”
看著滿地狼藉,店家這兒得著重處理,“酒樓這邊在下會妥善處理,望諸位日后能和氣生財。想必諸位也不想此事被家中長輩知曉,踏出這個門,在下希望此事就此消除,諸位意下如何?”
“少君即便不這么說,大家也不曾想讓家中知曉,事發(fā)突然,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酒客與店家這兒。”鄭蕭身后的一位少爺回道。
“這兒在下自會妥當處理,無需擔心。”
鄭蕭嘴角冷撇一下,不屑,“謝淵果真娶了一位賢內(nèi)助,道理都讓你占全了,我們還能說什么?”
隨后扯出一絲玩味的笑,“不過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少君,管好你家夫君,畢竟好狗在外不咬人。”
“鄭蕭,我看你是挨得拳頭不夠重。”謝淵拍案而起。
言堇云再次伸手將他攔住,面對鄭蕭,言堇云不退反進,嘴角一斜,瞇起雙眼直視著,“敢問這位公子,何有婚娶?”
“與你何干?”
“哦,這么說,那便是未曾婚娶,那就不難理解了。在下的郎君甚好,無需加以管教。也難得鄭公子會如此在意我倆夫夫生活,畢竟像公子這般,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之人,自然無法體會好事成雙、比翼雙 飛之感。也難免對此心慕一二,在下理解。”
言堇云說的漫不經(jīng)心,鄭蕭聽著怒火中燒,“大言不慚,本少爺會羨慕你們,笑話。好一個情投意合、夫唱夫隨,謝淵,來日方長,咱們走著瞧,我們走。”
鄭蕭那句“好狗在外不咬人”的確惹怒了言堇云,他的郎君即便不堪,也不許他人說三道四。
鄭蕭他們走后,這場鬧劇終于收場,言堇云讓秦安他們先行一步,自己還要與店家商討解決事宜。
回去的馬車里,言堇云閉目養(yǎng)神,謝淵在一旁坐立不安,更是不敢造出一絲聲響。
謝淵一直以為,言堇云表面清冷,也不善過多言辭,平日里對自己也是惜字如金,對長輩雖多些,但也是敬重頗多。
沒想到這人嗆起人來,就如他那冷峻的外表般,清冷而又犀利。
兩人一路無言,回到沁雅軒,言堇云大步流星直徑回房,謝淵則被福壽他們帶去清理一番。
看著謝淵臉上的傷,福壽不免嘮叨兩句:“少爺,打架時怎又忘了,得護著臉,不然讓國公爺逮見,少不了一頓打。”
“你以為我想打架嗎?那個鄭蕭什么嘴臉,不打他一頓,難消我心頭之氣。”
“少爺,我看少君氣得不輕,一會兒您記得說點好的哄著。”
“我知道,若不是鄭蕭他對云兒出言不遜,我也不至于拿他磨手。”
“既是為了少君,您便好好講明咯,莫讓少君再受氣,方才知您出事,少君比誰都緊張。”
“真的?”
“小的何時對您有過假話。”
謝淵心滿意足往回走,等他進入內(nèi)室時,只見言堇云坐在床旁等他,旁邊便是他的被褥與枕頭,不過已經(jīng)疊好。
言堇云見他進來,指了指身邊的東西,“今晚你睡外間,拿上你的東西出去吧。”
謝淵一臉不可置信,好不容易才住進來的,“我不,憑什么呀?”
“憑什么?憑我不喜有暴力傾向之人同住一室。”
謝淵一聽,甚樂,“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對你動粗,這是絕對絕對、也不會發(fā)生的事兒,你就放心吧。”
“我這是防患于未然。”
“別防,云兒,你也算是習(xí)武之人,一來我不善武藝,二來,我手無寸鐵,你怕我嗎?我不信。”
“你輕功了得,莫說我不知道,大都時,你便是使輕功接的我。”
謝淵承認,他的輕功確實不錯,“云兒莫再開玩笑了,這只是略知皮毛罷了。你也不必擔心,我又不是兇神惡煞之人,你趕我算什么事兒,再說我打的是欠收拾的人, 他自找的。”
“看人家欠收拾你就將人打得那般重,要是我沒及時趕到,萬一把人打出個好歹來呢?”
言堇云很認真對待此事,“我就不信你不曉得他父親是誰,那是廷尉之子啊,廷尉之職連父親都禮讓他父親三分,你要是把自己搭進去,你可想過府中長輩該如何?我又如何?”
“誰讓他出言不遜在先。”謝淵低著頭,這時也意識到自己的確沖動了,聲音不禁小了不少。此刻若是讓秦安他們?nèi)齻看見他這個樣,少不了又對謝淵一陣嘲笑。
“看來你以后還是少出去與秦公子他們相聚了,一聚便鬧事兒。”
“這也不怪他們啊,若是今日 你也去,便不會有事的。”
“這與我何干?”言堇云一臉疑惑。
“當然與你有關(guān)了,鄭蕭就是見你不在,才出言挑釁,說我背著你在外邊瞎鬧,我才同他打起來的,你說?這跟你有無干系?”
“他為何拿我挑釁。”
“我怎知,定是如云兒所說的,羨慕我們呢。”
“休的胡說。”
“這不你先說的嘛。”
言堇云將信將疑,“這么說,此事還真就因我而起,是我拒絕了秦公子他們的邀約才導(dǎo)致的?”
“那當然了,現(xiàn)在說來,錯不在我,云兒也有份,若要罰,我們兩人都得受罰。”
謝淵故意抱起枕被,向言堇云使眼色,“走吧,不是要睡外間嗎?既要受罰,云兒也要同我到外間睡,外間的貴妃榻硬邦邦的,云兒正好可以體驗一下徹夜難眠的滋味。”
“……。”言堇云一時竟無言以對。
謝淵故作委屈,“況且我身上還有傷呢?云兒就放心我獨自一人睡外間,夜里喝口水都無人應(yīng)答嗎?”
“自知如此,還不快上來,杵著干什么?嫌傷的不夠重是吧。”言堇云一聽他提到傷便是不悅,隔三差五就他跟這些小傷小痛過不去了。
“嘿嘿嘿,夠了夠了。”謝淵笑嘻嘻的,快速爬上床,言堇云起身,從桌上拿來一瓶藥。
命令道:“躺下。”
“干嘛?”
“你臉不要了嗎?再不消腫,你是打算等父親的軍棍嗎?”
“要要要,云兒要給我擦藥嗎?來吧。”
“躺好。”
謝淵躺好,任由言堇云用藥在他臉上涂抹,言堇云坐在床上,盤腿彎腰,低著頭,一臉認真的為謝淵輕柔傷處。
謝淵的一直盯著他,從沒這般近距離仔細打量清醒時的言堇云,靈動的雙眸,高挑的鼻梁,紅潤的雙唇,唇瓣下還有一顆別致的小黑痣,謝淵不知不覺看迷了眼。
唯一不足,便是額前垂落的幾條青絲,謝淵抬手,想為他拂去,卻被言堇云一把拍開。
“別亂動,一會糊兒你一臉的藥。”出聲時,紅潤的嘴唇連著唇下痣,隨著言堇云說話時帶動著飛舞起來。
謝淵像是著了魔,他好似受到了它們的召喚,于是快速抬起上半身,對著那紅潤的雙唇便親了上去,轉(zhuǎn)瞬離開,身體落下,繼續(xù)躺好。
那一瞬間,言堇云一手拿著藥瓶,一手上還有藥液殘留,便愣了好一會兒。
謝淵一臉壞笑的看著他臉部的變化,只見他的臉漸漸變紅,隨后咆哮,原來他的云兒也這般不經(jīng)逗。
“謝安之,你干什么?不擦了,要擦你自己擦。”快速將藥瓶塞給謝淵,言堇云側(cè)身躺下,快速拉過被褥蓋到頭頂,背對著謝淵。
謝淵隨意將藥瓶放好,亦翻身伸手將背對的人連同被褥一起摟在懷里,只覺得被褥里的人不禁一顫。
隨后便聽到謝淵一聲輕嚀:“云兒,有你真好!”
——TBC——
第十七章 這人不知羞
今日本是與王氏去南營的,不過天一亮,言堇云便讓下人去告知二少夫人,臨時有事脫不開身,下次必定赴約。
又是因謝淵受傷,言堇云再一次推了二少夫人的邀約。
這次二少夫人可不像上次來時忌諱這忌諱那,妯娌之間相處久了,也自然與言堇云親近起來。
早膳剛過,兩人在院里下棋,期間言堇云一抬頭瞧見謝淵那張臉,不免有些擔憂,相比昨夜更明顯。
謝淵也不經(jīng)意抬頭與之對視,為了不讓謝淵亂動,言堇云竟伸手捏住他的臉,左右擺看,還擔憂的問他是否請郎中來看看為好。
謝淵將他的手拿下來,讓他認真下棋,那些傷不礙事。
下人們對兩人的相處方式,也漸漸地見怪不怪,就連曉曦他們也潛移默化的承認了謝淵的存在,甚至偶爾都忘了言堇云那層身份,只知他家的公子是國公府謝三爺?shù)纳倬?br />
兩人愜意的時光,被大門外突如其來的聲音給打斷。原來是被放了鴿子的二少夫人殺上門了。
“弟君這次又是為何啊?怎又爽了嫂嫂的約?嫂嫂可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二少夫人剛踏入沁雅軒的大門,便對院里嚷嚷,她聽下人說少君時刻在院里消食呢?
“喲,小淵子也在呢?誒等等,小叔子這臉怎么了?”
謝淵見人闖進來,還沒來得及躲,便被二少夫人逮個正著,“別躲?讓嫂嫂看看。”
謝淵不想讓府里其他人看見自己受傷,不然昨晚的事也不會那樣消無聲息的解決。
言堇云站起向來人行禮,被二少夫人制止了,“別別別,無須多禮,快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兒啊,淵小子你是不是又闖禍了?還躲?嫂嫂可看清了,從實招來?”
既然被發(fā)現(xiàn)了,謝淵也不便再躲,故對王氏笑臉相迎,“嘿嘿,嫂嫂怎么來了,也不讓人通報一聲,我倆好準備準備。”
“準備什么?準備消滅證據(jù)?說,小叔子是不是昨晚闖了禍事,還害得弟君擔心,才爽了嫂嫂的約。”二少夫人性情直爽,有一說一。
“嫂嫂,堇云在此向嫂嫂賠不是,多次不履行邀約。只是郎君昨夜飲酒,不當心與秦公子他們耍了酒勁,受了點傷,堇云實在放心不下,望嫂嫂諒解。”
王氏怒瞪謝淵一眼,“小叔你聽聽,多么體貼入微的少君。”
對上言堇云,王氏又一臉和氣,“約不約的,事兒不大,咱們改日也無妨。”
“真是對不住。”言堇云滿是歉意。
王氏讓他寬心,無礙的,但面對謝淵,王氏還是忍不住說他兩句,“小淵子近來三番兩次飲酒作怪,怎么?放著這么美艷的嬌夫在家,竟在外瞎鬧啊你,告訴你,若敢在外邊胡來,用不著你二哥親自動手,嫂嫂那馬鞭也饒不了你。”
二少夫人甩袖坐下,謝淵急忙獻殷勤似的給她倒上茶水,“嫂嫂教訓(xùn)的是,淵小子謹記在心。”
二少夫人入國公府時,謝淵還是個幾歲大的孩子,加上二少夫人這性格,帶著謝淵上山打獵,下河摸魚的,全不在話下。
兩位嫂嫂都相對謝淵年長不少,起初兩位少夫人還未有所出時,大少夫人便把謝淵當孩子來養(yǎng),教于詩詞歌賦;二少夫人則拿他當小跟班一樣訓(xùn),像小兵似的。自然謝淵對兩位嫂嫂也較為親近。
“嫂嫂也瞧見了我這點傷,沒什么事,但您萬不可讓二哥知道,不然回頭父親知曉了又得少不了一頓打,好嫂嫂,拜托。”謝淵也不是怕被打,以前打得也不少,只是現(xiàn)在有了言堇云,成了親,再被長輩打,面子上總有些過不去。
“放心吧,嫂嫂不是個碎嘴的,不是多大點事兒,沒必要。只是可憐弟君來中都許久,就天天呆在這沁雅軒,遲早乏味。”
“謝嫂嫂關(guān)心,郎君有帶堇云在城中游玩過的。”
“是嗎?那弟君可知,這中都城哪處風景優(yōu)美?哪處美食獨味?哪處的人文風化最奇特?哪處是官宦親屬最喜歡的游玩之地?”
言堇云還真被問住了,他真不知。
二少夫人喝了口茶,“不知吧?這還只是城中的,城外好些地兒更是美不勝收。怎么?還說你夫君都帶你去過了?”
“堇云慚愧,初來乍到,還未曾踏足。”
“是吧,這不急,日后機會多的是。但你要祈禱,你家夫君最好別老整些事兒,嫂嫂都可以帶你出去。”
“嫂嫂,云兒是我的人,要帶也是我?guī)В荒艹巳酥#次覀耍瑏硗谖覊δ_吧?”
“你的人,隔三差五把自己整點傷,讓人家心疼你,留在府里好照顧你。就你都不知心疼嬌夫,不挖你的挖誰的去。”
“撲哧。”言堇云捂嘴笑出聲,這是他第一次這般發(fā)自肺腑對的笑,從未見過哪對叔嫂這般有趣的對峙,便控制不住笑出了聲。
謝淵也是第一次見言堇云這般開心的笑,雖然只是一小會兒,也足矣見得,今日他是高興的。
“看看,連弟君都默認了,淵小子你得留點心了。”王氏心想:這弟君果然笑起來更加好看,雖捂著嘴,但彎如月牙的雙眼也著實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嫂嫂莫要開玩笑,堇云屬于沁雅軒,誰也挖不走。”言堇云本想說自己屬于謝淵,但考慮到自己的身份,便收回了。
“瞧瞧,瞧瞧,這都護著,嫂嫂就不該來,打攪你兩口子恩愛,回頭啊待小淵子好了,咱們一起外出,嫂嫂才不挖你墻腳,挖不走的,哈哈哈!”
二少夫人小留一會兒也便走了,兩人也起身相送,“嫂嫂慢走,有空常來。”
午后言堇云午歇起床,屋里已不見謝淵的身影,問了下人才知他去了書室。
言堇云也許久不進沁雅軒的書室,今日閑來無事,正好也去里邊打發(fā)打發(fā)時辰。
言堇云還貼心的為謝淵準備了點心和茶水,剛到書室門口,發(fā)現(xiàn)門口無人守著,也不知福澤福壽哪兒去了,眼見門是半合著的,便自己輕輕推門進去。
書案處無人,上邊的書籍雜亂無章,言堇云稍稍整理了一下,騰出一小塊地方,把點心盤放在上面。
書室里靜的出奇,“奇怪?不說在這兒的嗎?”
言堇云沿著每排書格找人,沁雅軒的書室里有六七排書格,也算是一個小型書庫。
別看謝淵平時無所事事,這人也是十分好讀的,里面好多書籍還是他從聽竹軒搬來的。
找到最后一排書格的小角落,就見謝淵一人蹲在那里,背對著言堇云,不知看什么那么聚精會神,連言堇云走近都不知。
“看個書有必要躲在里邊看嗎?”言堇云的聲音在身后響起,謝淵便像受了驚似的慌慌張張收拾手里的書籍,急忙站起身面向言堇云,將手中的東西藏到身后。
“嘿嘿嘿~ ,沒什么?云兒你醒了?”
“神神秘秘的,定事出有妖。”
謝淵強裝鎮(zhèn)定,“能有什么?不就是看個書罷了。”
言堇云瞇起雙眼直盯著他,謝淵眼神躲閃不敢更他對視,“看個書?那你的臉為何這么紅?身后是什么?拿出來。”
見謝淵搖頭,言堇云直接上手去搶,謝淵急忙避開。
“真沒什么?就,就一些無趣話本,打發(fā)時辰用的,云兒還是別看了哈!你定是不愛看的。”
“什么樣的話本子,看得如此入神,快點拿來。”言堇云搶不到便也不搶了,只是又恢復(fù)了往日冷峻的模樣,強硬的姿態(tài),命令謝淵把書交出來。
謝淵還真不想把這人又惹惱,“云兒你真想看?”
“少廢話,快點。”
“好好好,看看看,給你,是你自己要看的,不能怪我。”
謝淵把書交到他手里,一臉壞笑的盯著他,好似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城中摟》?這是什么書,讓你當寶似的不讓人瞧,摟字錯了吧?不該是帶木字旁的樓嗎?”言堇云一邊說一邊翻開書。
開篇前幾頁是介紹書籍內(nèi)容的文字,寫得太過密集,言堇云沒仔細看,當他翻了大概四五頁時,手里的書瞬間變得燙手不已,一瞬間臉也刷一下全紅了。
只見上面是清晰的合宮圖,關(guān)鍵圖上畫的還是兩名男子。他胡亂的將書合上,強裝鎮(zhèn)定著把書拍到謝淵胸前。
“竟看些不倫之書。”
“怎就是不倫之書呢?這是好物不是,云兒你這是害羞了。”謝淵故湊近輕聲問他。
誰知言堇云閉上雙眼,快速背過身去,暗罵一聲:“下流。”
謝淵不依不饒,“這就下流了,這總得學(xué)不是,難道云兒懂得如何?”
“別說了。”言堇云捂住耳朵,轉(zhuǎn)身慌忙逃走。
謝淵第一次見言堇云這般失態(tài),不免覺得好玩,“哈哈哈,云兒你別走啊!不是你要看的嗎?”
“謝安之,你不要臉。”言堇云紅著臉沖出去,還不忘回罵謝淵一道,現(xiàn)下他一刻也不想同謝淵獨處一室,想必這人已經(jīng)開始出露頭角了。
謝淵還在書室里樂呵,過后不免自言:“都說了別看,硬要看,看了又這般,難道成親之前沒有玄素之人未教于他這些?怎就這么大反應(yīng)?”
不過這樣的君妻,謝淵覺得甚是有趣!
——TBC——
第十八章 神游錯過重要消息
不出意外的,許久未見的蒼暮,夜里又出現(xiàn)在內(nèi)室門簾口,謝淵再次被拒之門外。
理由是言堇云今夜乏了,過早入睡,不容謝淵進去,免得擾人清夢。
這次連枕被都不用經(jīng)過謝淵之手,直接就給他搬到外間放好了。謝淵也是無奈,看著貴妃榻上整齊的枕被,他真是有苦難言啊。
躺在榻上,謝淵不免在想:是自己太著急,嚇到他了?可是又不是非得給他看,是他自己硬要看的,怎么反過來懲罰他。再說,自己也是無意間在書室里發(fā)現(xiàn)了那本書,許是成親之前玄素人準備的?
他也就簡單的看了幾頁,便被來人抓包了。謝淵并未多想,他就是好奇多看了幾眼,這些房中之術(shù)成親之前便有人提點過了,謝淵并未覺得有何不妥。
再者,那些個兄弟,誰手里沒有幾本這類似雜書,敢言沒有的,那絕非一位正常男子吧。
言堇云的反映著實令人意外,謝淵只當他羞于言表罷了。
又回到硬邦邦的貴妃榻,謝淵輾轉(zhuǎn)難眠,一側(cè)身便看到蒼暮還在那兒杵著。
謝淵嘴角上揚,扯出笑臉,“嘿嘿嘿~,蒼暮,兄弟,夜深了,趕緊下去歇著吧,別杵那兒,快走吧。”
蒼暮閉目,紋絲未動。
“哎呀,你別在那兒,我睡不著,總感覺有個人盯著。”
蒼暮睜眼,面無表情,“蒼暮職責所在,主君不看我便是。”
“這么大一人站著,我轉(zhuǎn)移不了,你下去吧,云兒已經(jīng)入睡,他不讓我進內(nèi)室,我不進便是,免得擾他清夢。”
“主君自當說話算話?”
“算話算話,這中都城就沒有像我這般窩囊的主君,動不動還被夫人拒之門外。”謝淵小聲埋怨。
蒼暮拱手,“主君早些歇吧,蒼暮在外,休得胡來。”蒼暮說完轉(zhuǎn)身出去。
謝淵忽坐起小聲抓狂,“我胡來,那是我謝淵的夫人,瞧你那護主的樣兒,看我改日不把你送軍營里去,省的在這兒礙眼。”
謝淵也的確說話算數(shù),重新蒙頭大睡,言堇云聽著無動靜,估計外間的人已睡下,他才安然入夢。
只不過清晨天剛破曉,謝淵便起了個大早,頂著兩個黑眼圈,怒氣沖沖闖進內(nèi)室。
進來后他便后悔了,內(nèi)室靜悄悄的,帷幔下垂將床遮得嚴嚴實實的,里邊的人一點動靜都沒有,他也不敢擾人,只好坐在桌旁,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床的方向。
坐了一小會兒,或許是感應(yīng)到有人在,言堇云也起了個大早,一撩開帷幔也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你不去睡,怎坐這兒,怪嚇人的。”
謝淵憤憤不平,一臉委屈,“睡時不讓人進,現(xiàn)在醒著還不讓人進了?云兒倒是睡得香甜,可曾想過我是如何度過一整夜的,那貴妃榻本就不適于入眠,沒躺一會兒就能醒。”
言堇云側(cè)頭抿笑,“未不讓你進,只是沒讓你這般早便杵在這兒,挺瘆人。”
“云兒就故作好人,蒼暮昨晚便把我堵外間了,沒有你的許可,他怎敢?”
“那不也是因我昨夜早早入睡,受不得打擾,他也是職責所在,你沐浴后臉頰紅通通的,他瞧是見你需要下下火,剛好外間涼快,讓你在外間降降火氣。”蒼暮莫名被拉出成了擋箭牌。
他們主仆一條心,謝淵自知理不過,只能服軟充乖,“你瞧我這黑眼圈,這火降的還不夠嗎?”
“好了,我知曉了,那你現(xiàn)在要睡個回籠覺嗎?今日是請安日,我得去趟鳳棲齋。”
“我同你一塊去。”謝淵無精打采的。
“你?得了,瞧你那臉,還有這狀態(tài),去了白惹太母憂心。”
“那好吧,云兒替我向太母問安。”
“好!”
言堇云到鳳棲齋,與秦氏、王氏和老太君沒聊一會,外邊有人傳國公夫人到,今日國公夫人怎也來給老太君請安?
“見過老太君。”“見過母親。”相互施禮。
“都起吧,兒媳來遲了,瞧瞧,果然一群小年輕,都起了大早的。”
老太君發(fā)笑,“孩子們剛到,你也不遲,坐吧,怎的今日有空前來?”
“大家都坐。”國公夫人招呼大家入座。
“瞧著快入冬了,兒媳想著今年府里添了新人,總與往年不同。堇云兒婿是男子,年里怎么說總要回門一趟的,兒媳愚鈍,不知做何準備,顧來與老太君商量商量。”
“瞧我這把老骨頭,倒把這事兒忘了,孫婿莫怪太母。”言堇云瑤瑤頭,他現(xiàn)在唯一的念頭就是:過年可以回丞相府?
又對國公夫人說:“這事兒不急,還有個把月,先把入冬的事宜安排妥當,往年的規(guī)格照舊,今年的沁雅軒多備一份,這孩子初到中都,得適應(yīng)適應(yīng)這里的氣候。至于回門一事,咱們過后再好好琢磨琢磨。”
“誒,兒媳也正有此意,過幾日讓縫工去沁雅軒走一趟。”
“好,你看著辦。”
國公夫人轉(zhuǎn)向言堇云,“兒婿這段時日住得可習(xí)慣,你父親公務(wù)繁忙,我在操忙入冬事宜,都不曾過問沁雅軒之事,兒婿莫怪母親。”
“謝母親關(guān)懷,堇云正逐漸適應(yīng),沁雅軒也一切安好。”
“那便好,聽聞淵兒近來未曾外出瞎鬧,也是兒婿管教的功勞。”
“郎君自省吾身,堇云不敢邀功。”
言堇云這話一出,引得屋內(nèi)一眾女眷放聲歡笑,這令言堇云十分茫然。
老太君更是拍腿直笑,“哈哈哈,瞧瞧這孩子說的話,淵小子什么性情我們心里明鏡似的,孫婿無需為他辯解,知你二人感情好,但也不要護著他哈。”
王氏也直言:“小叔子自省吾身?我看吶八成在琢磨什么點子,至于這點子嘛定是壞的點子,哈哈哈。”
“代越,莫將小叔子說的這般不堪,白惹弟婿害怕不成。”秦氏也掩嘴而笑。
言堇云面容姣好,就是不茍言笑,清冷氣息重,大家今日難得惹他無措,見他赤紅著臉,欲言又止的憐人模樣,甚是有趣。
幾人有說有笑,話題幾乎圍繞謝淵與其君妻兩人開展的,場面好不熱鬧,幾人已經(jīng)把言堇云逗得臉面通紅一片,才肯罷休。
秦氏和王氏還有小孩要照看,便事先告退了,留言堇云繼續(xù)陪著兩位長輩。
“既然今日 你來,有一事正好與你說了,年里我母家外親的孫女要來中都,盛安城那位,武熙二十年,我們攜淵小子回我母家時,愛跟在淵小子身后喊表哥那位。”
“母親所說可是漣兒小姐?”
“正是。”
“現(xiàn)在算來,也同淵兒一般大了,都成大姑娘了吧,此次來中都所為何事?”
“也無甚事兒,那孩子嚷著想來看看淵表哥,她父親實屬無奈,才托信與我。”
“那行,來者便是客,兒媳看著安排便是。”國公夫人說完不免留意一下言堇云的反映,見他無樣,才放心些。
殊不知,言堇云此刻還沉浸在先前大家故調(diào)侃兩人的話里,還有一個想法便是停留在“年里可以歸家”的喜悅中。
兩位長輩后邊的對話,他是一點都沒心思去聽,自然也不知她們說了什么。
“孫婿今日難免陪我們久坐,不如便同太母用了早膳再回吧。”見人無反應(yīng),老太君又叫他一聲。
言堇云回神,“多謝太母好意,沁雅軒以備下早膳,況且郎君亦在,堇云便不多留了。”
“也罷,既然有人等著,你去吧,今日 你母親陪我便可。”
“堇云告退。”
言堇云剛出門不久,國公夫人便急于開口,“母親為何如此著急?”
老太君不解,“何意?”
“母親莫裝糊涂,他二人成婚不久,眼看著也是相敬如賓的兩口子,母親就為圓了淵兒的口諾,這般急得把漣兒小姐請來,兒媳當真是不解。”
“你說的是這事兒?”
國公夫人為言堇云打抱不平,“母親可是當真讓漣兒小姐來。”
“你也莫先著急,這人還真不是我請來的,那孩子要來,只是應(yīng)個時候,我也不便拒絕。再說,成與不成,我倆說了不算,不還得看淵小子的意思,咱們靜觀其變吧。”
“這事本就不妥,這些時日,我瞧著堇云這孩子越發(fā)喜歡,背著這孩子做這些,兒媳心有不安。”
“所以讓你多多照顧沁雅軒,不短他,也算是一種補償。”
“瞧這都什么事兒,身外物豈能補償這些。”國公夫人越說越氣,“我現(xiàn)在恨不得將那小子抓來打一頓。”
“打在兒身,痛在娘心。”
“那是他找打,兒媳都聯(lián)想到了,那孩子若知淵兒不喜他,該有多痛心,這千里迢迢的,日后我們該如何向國公爺交代,如何向丞相府交代,這些都是何等大事兒。”
“這些日后再議,先解決當下漣兒來中都事宜。”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行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了再說。不然你知我剛剛為何顧當那孩子的面提起漣兒,那孩子聰明,會知我們的用意。”
“但愿吧!”
——TBC——
第十九章 南營一游
繼書室風波過后幾日,言堇云已把這事兒拋到腦后。現(xiàn)在的他一直沉浸在回大都的喜悅中,心里高興,做什么事都有干勁兒。
謝淵臉上的傷終于消完,不細看,那是一點痕跡都看不出。
二少夫人終于如愿的帶上她那冷艷的弟君,去南營顯擺顯擺。
兩輛馬車一入營地,便有人在此等候他們。那人便是護國公府謝二爺謝源,謝淵的二哥,也是這南營的一把手。
“夫人總算是來了,為夫等候多時了。”謝源笑意盈盈的扶二少夫人下馬車。
“將軍敢說等候多時,是誰多日未曾歸家,也不知這南營里,可有嬌滴滴的狐仙,把將軍給勾住了不成。”謝源多日不著家,王氏知道他在忙 ,但也不免抱怨幾句,過過嘴癮。
謝源不怒,反而和自家夫人套近乎,“不敢不敢,夫人莫說笑,我不是已讓人通報,近日營里當真有要事,望夫人諒解,赟兒近來可乖巧?”
“他好著呢?”
“二哥!”謝淵攜言堇云上前,向謝源行禮。
謝源見到謝淵不免疑惑,“免了這虛禮,在二哥的地盤,自家人不講這些。早聽聞你嫂嫂說要帶弟君過來瞧瞧,怎拖到現(xiàn)在,還有你小子怎么也跟來了,不是不喜我這地嗎?”
這時候二少夫人就忍不住插上一嘴,“這話將軍倒是問對人了,問你的好弟弟吧,他都干了什么?”
“你小子又闖禍了?”謝源問。
謝淵撓撓頸脖,憨笑著,“嘿嘿嘿,莫聽嫂嫂的,我能闖什么禍,再說現(xiàn)在有云兒盯著呢?我哪敢啊!”
“哼,量你也不敢。”
謝源又轉(zhuǎn)向言堇云,“弟君初來二哥這兒,別拘著,雖說這兒是軍營,規(guī)矩嚴謹,但二哥在此坐鎮(zhèn),就沒人敢造次。”
言堇云認真聽著,第一次入軍營,他還真有點犯怵。
謝源繼續(xù)說:“在營里,有什么想看的、想玩的,大膽去嘗試。但有一點,在未知一個人的武力值是否在你之上者,莫隨意與人比武,不然,咱們家丟不起這人,就像我旁邊這位。”謝源指了指自己夫人。
“謝二爺你什么意思?”王氏把他的手拍到一邊去。
謝源就著被拍開的手向,邀請大家,“來,都請,咱們到里邊坐坐。”
王氏直接扯起謝源的耳朵,往里邊走,惹得謝源痛呼:“哎呀哎呀!夫人,我就是給弟君打個比方,比方你懂不懂。”
“本夫人是看你幾日不著家,皮實了是不是?”
謝源與王氏在前,打打鬧鬧。謝淵跟言堇云緊隨其后,親眼目睹堂堂正三品武衛(wèi)大將軍,在自家夫人面前竟是這般慫樣,甚是有趣。
謝淵早已見怪不怪,比這更離譜的他都見過,就是言堇云比較吃驚。
大家落坐,謝源還是好奇他弟弟這次怎么乖乖自己來軍營。
“淵子,二哥問你,這次為何心甘情愿的踏入我的營地,是不是想好了,再次入營同二哥歷練歷練。”
“二哥打住,這次我是陪云兒前來的,您別看到我,就把后邊的事兒都替我想好了。”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謝源故作惋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謝淵撅著嘴,“您也不看看,外面那些個光膀糙漢,我能放心讓云兒自己過來?”
謝源聽著,剛?cè)肟诓杷U些噴出口,隨后大笑道:“噗哈哈哈,就為這事兒,你便特意跟來。”
“不然呢?”
謝源看眼前這個幺弟,真是恨鐵不成鋼,“虧你想的出來,你那腦袋里到底裝了什么?這是你二哥的地盤,這不,你嫂嫂不也在嘛?”
謝淵一臉認真,“嫂嫂是女中豪杰,不算。”
聽到這,謝源轉(zhuǎn)向自家夫人,“瞧瞧,平日讓你注意斯文,現(xiàn)下離溫文爾雅、柔情似水又無望了。”
王氏不以為意,“將軍現(xiàn)下可后悔了,告訴你,晚了,哈哈哈~!”
言堇云捂嘴偷笑,他是真的被謝源夫婦逗樂了,他好真就沒見過那對夫妻這般相處的。
“二哥與二嫂的感情真是羨煞旁人,堇云有幸遇見,甚是歡喜。郎君之所以能陪同堇云前來,也是怕我初來不懂規(guī)矩,便要從旁監(jiān)督才放心。”
“嗯?并不像方才所說嗎?淵小子還懂這些了,有長進,果真娶妻當娶賢,淵小子你走運了。”
謝淵傻樂,言堇云不知何言以對,只得低低道上一句:“二哥妙贊了。”
從剛?cè)霠I門起,總聽到校場那邊時不時傳來起哄聲,也不似訓(xùn)練的口號聲。
王氏不禁一問:“今日營里做甚?校場那邊好似熱鬧的很。”
“夫人不知?夫人是不是沒仔細聽我讓下人帶的話?”
“現(xiàn)在知也不遲。”
“你呀!就說你們來得趕巧了,今年南營歲末大比拼提前了,就在這幾日,校場上每日有不同的競技比拼,喜歡的可以去看看,著實精彩。”
“那將軍不早提,白白讓我們在這耽誤時辰。弟君咱們走,嫂嫂帶你在營里溜一圈。”說著上前就拉言堇云走。
謝源兄弟二人跟在后頭,謝淵對著王氏喊到:“嫂嫂您注意點,有辱斯文,哈哈哈!”
兄弟倆許久不這般悠閑自在的一起并肩走,謝源突然頭也不轉(zhuǎn)的問謝淵。
“真不打算入營?謀一官半職,跟我們并肩作戰(zhàn)?”
“暫時無此意。”
謝源拍拍幺弟的肩,“二哥知道,你志不在此,城中安字牌的酒樓,近幾年擴大不少啊。”
謝淵一愣,他一直以為家里沒人知道他在偷偷經(jīng)商的,“二哥你都知道了?”
謝源點頭,“父親總覺得你還小,只會在外瞎胡鬧。如今你也成了家,男子就該有擔當?shù)臉觾海I(yè)隨后,要做就要做大做強,向父親證明你自己。”
“好,謝謝二哥提點。”
“走吧,快跟上,不然你嫂嫂一會兒該鬧起來了。”
營里的將士都認得王氏,行禮過后,有個別膽大的便向王氏打聽言堇云。王氏也大大方方將她的弟君介紹給眾人,還不忘提醒諸位,不要動壞心思,他家小叔子可是個醋壇子。
言堇云一路走,一路看,對什么都新奇。現(xiàn)在這里的每個競技場都簇擁著一群將士,大家都在為競技者助威。
校場上有比武的擂臺,有蹴鞠的場地,有賽跑的長道,有射箭的靶場,更有趣的是,臨河而建的拔河場。
王氏向他介紹,“真是來是巧,南營全年最熱鬧的一回竟讓你遇上了,瞧見沒,那臨河而建的拔河場,我出的主意。”
“嫂嫂果然秀外慧中、足智多謀,堇云佩服。”
“別佩服不佩服的,想不想玩兒?走,嫂嫂帶你去,下一場你我選一組,我們同他們拔河去。”
言堇云還是拘著,“嫂嫂,這不大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來了這兒,放開的鬧,這里沒有府里的那一套,聽嫂嫂的哈。”
王氏去和負責該項競技的將領(lǐng)溝通,成功將兩人加入到下一場隊伍里。
兩邊隊伍各十人,現(xiàn)加上他倆便是每邊十一人。將士們得知加了將軍夫人和國公府少君,瞬間斗志便燃了起來,殊不知過會兒就有的后悔了。
將軍夫人跟將士們熟,但少君他們今日第一次見,那人冷艷高貴,獨立自傲的模樣,卻有著讓人移不開眼的魅力。
有經(jīng)驗的將士將言堇云安排在前頭,“少君,給我等打頭陣,這樣容易鼓舞士氣。”
“啊?也好!”
這條河只有兩丈寬,水流量也不大,只是入冬在即,河水冰涼至極,若是落入河中,真有得受了。
王氏瞧著言堇云都打了頭陣,她也不能慫,果斷站到前頭,隔岸喊話:“弟君,今日與嫂嫂一決高下如何?”
王氏說完,圍觀的將士們便開始起哄。
言堇云也被這氣氛感染了,隔岸回道:“放馬過來吧嫂嫂。”
兩邊隊伍都進入了準備狀態(tài),兩岸早擠滿了南營的將士,橋上亦是。
謝源兩兄弟到時,場面已經(jīng)不可控制,場外鼓舞聲震耳欲聾,場上的人奮力牽拉。
“看吧,剛說完,你嫂嫂閑不住。”謝源說著,帶謝淵登上判官臺。
謝淵的眼一刻也未從言堇云身上移開,那人竟在笑呀,好似還是放不開。謝源心想:原來這人喜歡這些,他是不是每每都在想著,這般噬無忌憚的鬧吧。
剛在判官臺上站定,謝淵便放聲為言堇云助威。“云兒別傻樂了,快加把勁兒,不然你要掉河里了。”
言堇云聽見了謝淵的吶喊聲,抬頭只見他站在判官臺上向自己招手。
“少君?少君您別走神,使勁拉。”身后的將士操碎了心。
言堇云回神,發(fā)現(xiàn)他的腳離河水只有兩三尺的距離,再不加把勁真的要掉河里了。
他開始使勁,很明顯的感受到整個人在往后移動,這是要贏了嗎?
眼見王氏那邊局勢不妙,王氏的腳一直向前滑行,大將軍當下也急了。
“夫人當心啊!”王氏懶得看他。
只聽見謝源一聲:“眾將士聽令,今日若敢讓夫人沾水者,軍法處置。”
“不敢,不敢,不敢!”王氏那邊一聽自家將軍連軍法都搬出來了,都玩命的拉。
“二哥,你使詐啊。”謝淵不可置信的看著謝源。
“兵者,不厭詐。”謝源滿臉懷笑。
“好!”
謝淵也出陰招,“眾將士聽著,今日確保少君不落水,君安樓的酒菜今晚便送來營來,犒勞諸位。”
言堇云那方將士也回應(yīng),“甚好,甚好,甚好!”
最后還正就言堇云那方勝了,軍法哪有美食來勁,再說君安樓,那可是中都城數(shù)一數(shù)二的酒樓,有銀兩還不一定能進的。
王氏雖輸了,但她未曾落水,方才眼看局勢不可控,就要落水的那一刻,她便松手一躍而起,跳到一旁,身后的將士還傻傻的抓著,都被拉入水中,在水里撲騰。
謝源兩兄弟趕緊下去,言堇云看著對面的人在水里冷的上躥下跳,頓時好笑到失態(tài),捧腹忘我大笑著。
見謝淵向他飛奔而來,興奮的他也向謝淵飛奔而去,直沖進謝淵懷里。
謝淵攔腰將人抱起轉(zhuǎn)了好幾圈,兩人都沉浸在喜悅里,至于為何如此興奮,兩人一時也說不上來。
——TBC——
第二十章 為夫人破費也值得
隨著周圍的歡呼聲逐漸變小,臺上的判官可還記得謝淵的口諾,見兩人抱在一兒,故打趣道:
“謝三爺,別抱了,趕緊回去準備好酒好菜,今晚將士們可等著呢?”
那判官喊完,其余人都跟著側(cè)目,見二人如此,又是一陣歡呼聲。
言堇云這才意識到不妥,趕緊從謝淵懷里出來,羞得臉都不敢抬。
謝淵笑著應(yīng)答,“放心吧,少不了大伙,本少爺說到做到。”
熱鬧湊過了,幾人往回走,路過比武臺時,見那里亦被圍得水泄不通。
王氏又開始蠢蠢欲動,好在謝源拉著。
原是比武的將士見了一個帶刀的生面孔,看那身軀,是個練家子無疑,那便是蒼暮。
蒼暮在言堇云同二少夫人從將軍屋里出來時,他便不再跟著,而是自己在營里逛了起來。
幾名將士邀他上臺比試比試,點到為止。聽蒼暮是從大都來的,那更要好好切磋切磋。
起初有幾位將士覺得自己的武力還算中成的,都敗給了蒼暮,這少年年紀輕輕,功夫也了得。
比到最后,營里出了年長些的老將,才將這毛小孩拿下。老將都自愧不如,若不是蒼暮先前消耗過多體力,他估計也拿不下。
南營的副將左旋,全程觀看了這場比武,對這種武才稀罕得很。
“這位小兄弟,想必今日是同夫人入營的吧,何有想過留營里同這里的弟兄們再歷練歷練?”副將以為他是國公府新招的護院,畢竟此人他真沒見過。
蒼暮拱手婉拒,“謝左副將青睞,蒼暮有職責在身,只能負了左副將的好意。”
“無妨,本將欣賞你這一身武藝,得空常來營里,同弟兄們過過招,莫要荒廢了好本事。”
“謝左副將,蒼暮記下了。”
“左老五,你這武癡,一看到好苗子就想挖人,你可知他是誰的人。”
左副將聽見有人喊他,伸長脖子瞧了瞧,見自家將軍和夫人都在臺下,急忙走下臺迎了上去。
一一行禮過后,一副笑臉盈盈的,“夫人還真說對了,末將還就是稀罕這些小輩,人才輩出啊。”
左副將見了言堇云這陌生的面孔,“想必這便是少君吧,末將有失遠迎。”
言堇云看王氏,王氏會意,為他介紹道:“這是南營的左副將,你二哥的左膀右臂。”
左副將嘿嘿一樂,“夫人抬舉。”
“左副將有禮了!”言堇云這才回禮。
蒼暮這此也走了過來,對著言堇云喊了聲公子,便默默站到他身后。
“原來這位小兄弟是少君的人,難怪身手不凡 ,末將眼拙,不敢挖少君的人。”
言堇云替蒼暮回道:“能得左副將指點,是他的福氣,日后他若想來,我不攔著。”
“夫人,瞧見沒,大氣。”左副將對著王氏得意道。
“嘚,有了新歡忘舊識,改日我邀左夫人喝喝茶,順道聊聊左副將的風流債,走了。”
王氏拋下這一句,帶著一眾人走了,留副將在原地發(fā)笑。
“夫人你是不是用詞不當,什么新歡舊愛,聽得我頭上仿佛有東西。”謝源一臉委屈。
“不理解嗎?不懂就別問了,再問頭上真有了,真是的,玩笑話聽不出來嗎?”
跟在后面的言堇云又一次被樂到了,嘴角不禁揚起,真巧被謝淵瞧見,今日謝淵難得見言堇云笑了好幾次,原來這人笑起來真的更好看了,能讓眼見之人如面春風。
過后他們還看了射箭比拼,謝源還親自露了一手,每弓拉滿,箭箭正中靶心,三箭并齊上弦,無一虛發(fā),同樣正中靶心。
言堇云為之震撼,只是他還不是太了解,這只是武衛(wèi)大將軍的本事之一,其他的若也搬出來,得夠他震撼許久。
幾人還圍觀了一場蹴鞠賽,言堇云也有效的體驗了一把,當臺下的觀眾原來比臺上的競技者更為激動。
怪不得謝淵看他比賽時,連家底都搬出來了,只是現(xiàn)下他還不知,君安樓是自家的罷了。
鬧了一小半日,謝源給他們安排了房間稍作歇息,托言堇云的福,謝源順道給將士們舉辦一場晚宴,當然這晚宴費用算在謝淵頭上,今夜好好吃他一回。
午后便有大量食材運送入營,隨同的還有多名君安樓的大廚。
謝淵站在窗口,瞧著那一車車經(jīng)過的食材,故意疼惜道,“云兒,來,瞧見那些車子沒,都是你夫君的銀兩啊。”
言堇云的確是感激的,只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是你給將士們的口諾,與我無關(guān)。”
謝淵不怒,只是搖頭無奈,“嘖嘖嘖,白眼狼,我這是為了誰,都不配擁有一句好話嗎?”
言堇云退遠些,向他拱手施禮,“是是是,謝三爺慷慨解囊,助我贏得比賽,言某在此謝過。”
“就這?”謝淵面帶笑意,頗有不滿足。
“不然呢?”
“我可不可以有個小小的要求?”
“不可以。”言堇云轉(zhuǎn)身便走,謝淵情急之下將人拉住,一把將他拽進懷里。
“我想抱抱你可以嗎?”趁言堇云還未開始掙扎,謝淵先發(fā)制人,聽到話的言堇云,果真一動不動的任他抱著。
言堇云不是不動,而是當場愣住了,剛才拔河場上的擁抱是情不自禁的,當下的擁抱又是為何?
謝淵開口:“今日算瞧出來了,你很開心,是嗎?”
言堇云無聲,謝淵繼續(xù):“是不是嫁與我,你也是無奈之舉,你我同為男子,原該自由灑脫,而不是整日與院閣為伍。我明白,日后多陪同你出來,看看外邊事物,如何?”
“我……,安之?”言堇云也并未心無波瀾,只是謝淵勒的太緊了,他著實難受。
“嗯?”
“你先放開我!”
“我不,今日花了多少銀兩才博得美人一笑和一個擁抱,我才不要放開。”
“太緊了,我……我難受得很,還有,你在想什么呢?我的笑和擁抱豈是銀兩能買到的?”言堇云有點不樂意了。
“為夫人破費也值得。”
“榆木腦袋,差點被你三言兩語感化了,松開、松開,再不松開我可喊蒼暮了?”言堇云使力掙扎。
謝淵不情愿的松開,嘴噘得老高,“怎哪兒都有蒼暮,這次回去最好別帶他,該留他在營里得了,正好那左副將也對他青睞有加。”
此時言堇云卻一臉嚴肅,“他不止是蒼暮,我拿他當?shù)艿芸创俅蛩饕猓瑏聿粊碥姞I,全憑他自己的意愿,你我無權(quán)干涉。”
謝淵也是隨口一說,并未有此意,見言堇云太過較真,故又一副憨態(tài)樣,“是是是,云兒說的對,他武藝了得,豈是我能動得了的。”
言堇云滿意,走回床旁,上床歇息,見謝淵還在窗前站著,便叫他,
“你不歇會兒?”
這是言堇云第一次邀他同眠,謝淵自當樂意的不行,“哦哦,來了。”
謝淵蹬掉靴子,跳上床,連同著被褥,將言堇云圈在臂彎中。
言堇云背對他,故抱怨道:“起開些,熱得很。”
謝淵不動半分,“云兒瞎說,現(xiàn)下的氣候怎會熱,我還怕你被凍著,就這樣,睡吧。”
今日起的早,言堇云也的確乏了,懶得與他計較,卻是帶著笑意入眠的。
夜幕降臨,南營點起了無數(shù)火把,冰涼的夜風中,美酒佳肴和篝火,遣散了不少寒意。
將士們舉杯謝東莊,揚言謝三爺日后常來南營,最好帶上少君來競技。
傻子都聽得懂這言外之意,便是多來,多請幾回客,這才是他們的目的。
“弟兄們,咱們不該這般說,應(yīng)該說,咱只去請少君,少君來了,三爺自然會來。三爺,額,來了,好事也就來了!”左副將半醉,說話都打舌了,惹得滿堂大笑。
謝源也舉杯,“今日托弟君的福,大伙才吃到這么美味的君安樓酒食。”
“二哥客氣了。”
“誒!畢竟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往后啊,少君若有事相求,我們南營的弟兄們該做如何?”
“幫、幫、幫。”將士們聲音洪亮喊出這個字。
謝源滿意點頭。“正解。”
言堇云亦舉杯,“謝諸位,堇云也敬大伙一杯。”
諸位將士也舉杯,“敬少君,敬三爺,干。”
言堇云不帶猶豫,正要飲了杯中的酒,沒想到謝淵快速干了自己杯中的酒,一把奪過言堇云的酒杯,一飲而下。
“云兒不勝酒力,別喝。”謝淵從一旁侍從手中接過一個小酒壺,幫他滿上,“喝這個看看,君安樓的桂花釀。”
言堇云小呡一口,驚呼,“溫熱的?”再呡一口,“甜的,桂花清香,好酒。”
“喜歡嗎?這酒后勁不大,云兒你喝正好。”
“嗯,不錯!看來這君安樓果真一絕,有機會我們也去光顧光顧。”
謝淵一臉寵溺,“好!”
將士們酒足飯飽,王氏帶領(lǐng)大家跳了塞外篝火舞,言堇云第一個被拉出去,嚇得他急忙拽住謝淵的手,連同謝淵也被帶了出去。
漸漸加入的人數(shù)越來越多,言堇云也跟上了王氏的步伐,跟著大家一同圍著篝火載歌載舞。
謝淵拉他的手,全程只看著言堇云的一顰一笑,嘴角也不自覺跟著上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