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咒靈是全完咒力構成的, 死去了就什么都不剩了。
羂索苦惱,他的實驗陷入了瓶頸。
如果沒有這滴油滴進沸水,那該怎么端起這個鍋呢?
幸運的是, 你出現了。
一個介于咒靈和人類的存在。
****
【禪院家】
咒力構造的虛幻之境中,真依走向海里, 她將一個東西交給了真希,好像她們又回到了小時候那樣, 真依請求道:“請把這一切都毀掉。”
……
真希睜開眼睛,在和妹妹交握的手中躺著一把冰冷的刀具,她握緊了真依的手。
拉住的手的不是為了相互阻止,而是相互祝福。
****
你站起身, 懷里的獄門疆差點掉落,你一把撈住了,愣神的看著它。
“小愛?”羂索的話讓夏油杰有些不安,發泄怒火后,他終于冷靜下來了。
九十九也看向你:“你沒事吧?”
你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突然開口說道:“夏油杰, 如果說我要把獄門疆交給一個人, 那個人一定是你。”
“小愛?”看你呆呆看著獄門疆, 不理他, 夏油杰再次出聲。
五條悟沒有在獄門疆里面胡來了, 獄門疆眼睛閉合、化為死灰般安靜。如果他知道你要走是不是又會大鬧一番?
為什么盡力留在五條悟身邊,都會面臨不得不分開的情況?
你不介意被總監部利用、不介意被人類監視、不介意被戴上咒具。無論命運之浪如何猛烈的沖擊你, 只要五條悟本人是愿意和你在一起的, 即便是萬水千山, 你都會回來。
可是,這次是例外了。
你將獄門疆遞給夏油杰, 眼中是被命運捉弄后的釋然:“夏油杰,一定保護好他。”
****
虎杖、伏黑和脹相正在結界內努力收集積分,為死滅回游追加規則。牛頭骨堆之上,宿儺手中漂浮一滴紅色液體——這是你的心頭血。
羂索奪舍虎杖香織,誕下虎杖是為了作為限制宿儺的容器,直到實驗來臨的當天再釋放。
作為交易內容,羂索給予了宿儺兩滴你的血。虎杖的身體可以壓制宿儺的靈魂,可你的咒力不受虎杖管控。
上一滴血液在交流會中證實了它的用處——奪取虎杖身體控制權,壓制他的靈魂。
宿儺看著伏黑使用十影術召喚出的脫兔,嘴角上揚,現在輪到這滴證明了。
雖然不是羂索預想的結果,但是奪舍伏黑——十影術加上宿儺的咒力——想必羂索也是很愿意的。
****
看著你離開的背影,夏油杰有點不知所措的抱著獄門疆,他問:“到底怎么了?”
天元安靜了很久,這個時候說話了:“羂索將井上愛作為人類時的心頭血融入我的本體——她要和我同化了。”
九十九大驚:“井上愛要被你同化了?”
天元搖頭:“不,我看過井上愛的入學檔案上寫了她的術式‘吞噬與同化’,恐怕是她吞噬我。”
“那會怎么樣?”雖然已經通過你的神情判斷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夏油杰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天元沉默了一會,答:“結界術除了提升術師強度外,還有一個重要的作用——驅除結界內強大的詛咒。”
得益于此,人類城邦建立,在人群密集的市區中特級咒靈不會隨處可見。
“我作為結界術的持有者,可以保持理性,可是井上愛——她是詛咒之王。”
“總而言之,她被動吞噬我的那一刻,互斥的咒力在她身體里橫沖直撞,一絲一毫消磨她理智,吞噬完我后,開始吞噬死滅回游內的所有人。術師也好、咒靈也罷,人類也可以,都會被她吞噬。”
夏油杰和九十九瞳孔放大,夏油杰立即想要追上你,天元叫住了:“已經來不及了,你沒注意到了。”
順著天元的指向的地方,那里散落的幾片花瓣發散扭曲的恐怖咒力。
“井上愛的失控已經開始了。”
****
烏云遮住了星辰,櫻花樹也變暗淡,鳥居拼命亮起不安的朱紅色,終究敗落下來。
你感覺有什么在撕扯你的靈魂,好幾個人在你耳邊哭泣。這個聲音不似初生時聽到的溫暖,是一種恐懼、害怕、遺憾的聲音。
你用凝神去聽,才發現原來是天元之前同化的星漿體們在說話。
在聽清的一瞬間,你的神志模糊了。你趕緊停下這種行為,現在還有一些要做的事情。
你屏住呼吸。
冷靜。
你要控制住自己。
你手中黑刀沾滿了詛咒的氣息,你踏進了一間古樸的宅院中。這里有妨礙五條悟解封的人,你必須趕在失去理智之前解決。
****
兒子被抓,父親一定要去救。
夜蛾早在創造熊貓時就被總監部關押過,熊貓有著自我意識還可以自主補充咒力,高層不允許這種能夠大規模軍隊化的方法不在自己掌控之下。
因為五條悟,夜蛾保住秘密。
現在五條悟被封印了。
夜蛾看著前來行刑的好友樂巖寺,毅然全力以赴。琴音之刃襲來,正當夜蛾抵擋不住時,風刃化為了花瓣,在他面前落下。
“夜蛾……老師。”一道聲音響起,說話的人好像是先看見這個人,才想起來他們之間的關系,‘老師’兩個字叫的十分生硬。
夜蛾放下試圖抵擋攻擊的手,他看向你時,眼神中是恐懼。
“井上愛?”
少女已不再初見的玫瞳黑發,身上濺滿了斑駁的血跡——一看就是經歷了一場屠殺——她是劊子手。獻血順著黑色的刀刃一滴一滴墜落,你的黑色長發已經掛滿了櫻花,瞳孔血紅。你身后是一條血路,一步步的血色腳印從遠處而來,不知為何,血跡的周圍又灑滿了櫻花,也是一條花路。
“現在已經沒有必須執行的命令了。”你說。
樂巖寺后退一步:“你、做了什么?”
“我把那些爛人都殺了。”你舉起黑色刀,給他們展示上面的血跡,卻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不像人類那樣嬌嫩、柔軟。肉色的皮膚、圓潤的指甲蓋,這些都沒有了,只有以櫻花組成的,勉強維持的手臂形態。
你愣了一下,又滿不在意的放下,從夜蛾和樂巖寺中間穿過。
猶豫了一下,夜蛾叫住了你:“井上愛,你還記得入學前那個問題的答案嗎?”
「“你學習咒術是為了什么?”」
你努力回想,始終其記不起來,只是隱隱約約好像看見一雙蒼藍之瞳。
短暫的清明,你回答:“好像是……愛下去?”你學咒術是為了能夠愛下去,被愛的人不要死,他要開心,要感受很多愛,你要變得強大,要愛下去。
耳邊嘈雜的聲音忽然變大,你被吸引住了注意力繼續向前走。
他們不知道你要去哪里,也無法攔住你。
你腳下是一條粉色與血色交織的絕路。
****
九十九不滿的抱怨:“為什么夏油杰可以去找天使解封五條悟,而我必須在這里保護你!”
天元:“如果我現在死去的話,情況會更加糟糕。”
“哦?”九十九不客氣的諷刺道,“難道這不是你期待的嗎?”
虛無的空間在你和夏油杰離去之后,天元幻化了一條溪水,他和九十九由基坐在河邊的石塊上,看著水流如逝。
“我期待的是成為更高級的存在,不是成為燃料。”
“倒是很坦誠。”
天元說:“虛幻出來的流水是我唯一感知時間流逝的存在,我活的太長了,思維早就脫離了人類范圍。”
——“或者說從同化第一個星漿體開始,我就不再認同人類身份了。”
“高傲的發言。”
“高傲?”天元笑了一下,“我有一個朋友,他的夢想是拯救世界、保護所有人類。我只是在為了自己考慮,他才是真的高傲。”
九十九‘嘁‘一聲:“你的朋友?死很久了吧。口氣也不小。”
“他近些日子去世的。”流水還在嘩嘩淌過,天元在懷念什么,他低聲說:“死了也不安穩,留一個這么大的變量。”
****
你感覺靈魂在上升,記憶變的模糊,逐漸有點記不清自己是誰。
一步兩步三步,你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晰。有一個女孩在問你:“是新來的星漿體嗎?”
星漿體是什么?
不,你能肯定自己是——誰?
好像沒辦法肯定。
但是你記得自己要往這條路一直走下去,盡頭有一個人,你要去殺了他。
腳下的花瓣磨碎在鞋底,沁出粉色的汁液。一路走,你的花瓣一路落。
可是你不覺得痛,只覺得有什么東西要從靈魂中迸發出來,和之前不一樣——之前?
你摸摸垂在胸口的長發,只摸到了一柳花瓣。你眨眨眼睛,好像不明白為什么這樣。
之前頭發也是這樣的嗎?
你的記憶和花瓣一樣,一路走一路忘。到后來你甚至不記得怎么用雙腿行走,下半身化為櫻花,模仿行走一般向前移動。
為什么是模仿?
因為櫻花是不用走路的。
你告訴自己。
****
宿儺依靠你的那滴血短時間壓制住了虎杖的靈魂,即便是有對血液之術十分敏銳的脹相在,也無法抵抗絕對實力所帶來的碾壓。
當黑色咒文浮現在伏黑惠臉上時,羂索這場計劃千年的陰謀終于拉開了序幕。
主角全部就位。
處于實力巔峰期的宿儺。
已經吞噬完天元的你——還沒吞噬完?
不過也夠了,你的理智已經近乎完全喪失。
在伏黑手里如同貓頭鷹的鵁,此時如同西方傳說中的惡龍,利爪牢牢扣進大樓之中,而這五十層的高樓被鵁襯托的如同玩具。
迅猛的雷電從天空中砸下整片區域。
你抬頭看見路的前方電閃雷鳴,高樓盤旋著一只巨大的鳥翼。
無知無覺的你踏上了終局之戰。
現在還需要一點推動,將你推下深淵。
這一切就正式開始了。
第62章
失去了宿儺的寄生, 虎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少年。他被宿儺附身的伏黑一拳打飛躺在鋼筋水泥的殘余之中,爬不起身。
巨大的聲響引起了夏油杰的注意,此時他正在拉住一個長著一雙翅膀的女生。
“快放開我!墮天誕世了!”
夏油杰不放:“你先給我解除獄門疆!”
“來不及了啊啊啊!”
天使罵罵咧咧施展術式, 夏油杰皺著眉頭看向前方。
如果世界上有一個可以阻止你,那一定是五條悟。
希望還來得及。
*****
你停住了腳步, 也不知道為什么,但是你的直覺告訴你就是這里了。
你要在這里干嘛?
順著高樓向上望去, 有一位渾身都是黑色咒印的黑發男生饒有興趣的看著你。
“好久不見,井上愛。”他低頭俯視你:“越來越像個詛咒了。”
井上愛?是誰?你迷茫站在路中間,一路走來在吞噬的術式下,你不斷拋棄人類的一切, 現在站在這里的你,近乎看不出人型——是一堆長著人臉的花瓣堆,不知道為什么固執又拙劣的模仿人類的體態——總之,是一個很奇怪的家伙。
宿儺滿意的打量了一下你,夸獎道:“還不錯嘛,就像我一樣墮落吧。”說完他又在找什么:“那個六眼呢?羂索可是答應了我可以獲得一場酣暢淋漓的較量。”
六眼。
沒有找到人, 宿儺想到了什么, 嗤笑道:“你不會是真的迷戀一個人類吧?真是無聊, 在那家伙的身體里看著你們兩個就覺得很無趣。”
無趣。
“不過是人類為了牽制你, 推出的棋子而已。”
棋子。
“你該不會真的認為那個叫五條悟的咒術師會喜歡一個詛咒吧?蠢貨。”
五條悟。
黑暗深處的櫻花樹因為這個名字短暫的閃爍一下, 隨后又不可抵抗的黯淡下去。
你覺得靈魂被觸動了一下,重復念了一遍這個名字:“五條悟?”
宿儺看你像是被灌了迷魂湯一般, 失望的哼了一聲:“既然你現在打不了, 那就換五條悟吧。我說過了, 等我出來一定要殺了他。”
殺了他?
殺了五條悟?
——不!你絕對不允許這件事!
你像突然被上了發條的木偶,猛的抬頭看向高樓之上的宿儺。節節攀高的咒力又將宿儺的興趣來回。
有意思。難道是他說要殺了五條悟才讓你這么氣憤?被羞辱不生氣, 殺了五條悟生氣?
宿儺一字一頓故意說道:“我-要-殺-了-五條悟。”
轟然一聲,你徹底放棄人類的模樣,化為櫻花,一圈圈攀上高樓。街道上、低矮樓房、電線桿全部被這片櫻海淹沒。你不再有形狀,櫻花是你,卷起的風是你,如巨蛇吞吃掉周圍的一切后猛然竄到五十層樓房的高度,毫不客氣吞掉了??,俯視宿儺。
黑色的貫牛試圖撲向你,卻撞進了一灘無形的風中,你毫發無傷,而貫牛被消化溶解。
“有意思。”宿儺結手印,召喚出他最強的第十世神——魔虛羅。懸在頭頂的命運之輪亮起,白色的異界神將抬起頭,眼洞中是兩對翅膀,高大的身體展開,他站在宿儺身后,右手的利刃對準你。
櫻色巨蛇絞斷大樓,宿儺和魔虛羅落入你的包圍之中,櫻花圍著他們兩個旋轉,越來越快,越滾越大,整座城市都刮起了咒力風暴。
真希趕來時,只看到躺在廢墟中的虎杖,她扶起虎杖:“這么樣?還活著嗎?”
虎杖咳嗽兩聲:“井上學姐她……失控了!”
“看到了。”真希抬頭,眼前是一顆從未見過的巨型櫻花球,比東京鐵塔還要高,并隨著同化和吞噬,它還在擴張。
天使張開翅膀盤旋在天空中,俯身看著不斷變大的櫻球:“完蛋了。”
夏油杰坐在青鳥上:“來晚了嗎?”
旁邊憑空立著一個白發帶著眼罩的男人,他摘下眼罩,蒼藍如海水波蕩在眼中,六眼一寸寸探查球體。
虎杖看到了五條悟,他努力招手示意:“五條老師,井上學姐在里面!”
綠眸少年從天空躍下,落在虎杖身邊,隨后又站起身看向咒力的中心——乙骨也來了。他刷完仙臺后,關注到了這里的異樣就立即趕來。
五條悟對虎杖點了點頭,對著底下的幾人豎了一個大拇指又給了一個wink,然后說:“外面就交給大家了。”
天使叫住五條悟:“喂!現在里面是兩任詛咒之王在拼殺,現在進去不是最好的時機!”
五條悟頭也沒回沖進了花海之中。
夏油杰安慰天使:“沒關系,小愛是不會讓悟受傷的。”
*****
破敗的城市、逃竄的民眾、橫行的咒靈、肆意殺戮的術師以及粉色的大球。
你從天空俯瞰大地,一切具體的事物都成為了概念。
高聳的雪山、鳥群從眼前飛過,伸手一撈就是白云綢緞。
先前在耳邊吵鬧的聲音已經停止,只有安靜,安靜,再安靜。安靜到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人。
被遺忘的故事逐漸展露一角,如果你還是人類少女的模樣會驚奇的發現,眼角下的櫻花印記破碎消失——山神的封印被沖破了。
……
這是你在山神領域的第五年。
吞噬逐漸成為了你的本能,為了獲得一絲喘息的空間,你蜷縮在一塊小角落。氣焰囂張的灰色意外沒有逼迫你,一丁點粉色終于獲得休息的機會。
這是你第一次發動吞噬而來的術式。
睡夢中,你飄然來到了一間宅院,下人們正在忙碌的奔走,他們端著水盆,拿著干凈的布,剪刀,還有很多穿著華貴的人站在院中等待什么。
——“夫人生了!”
驚天的一句話引的院中所有人都跑進了房間,你也隨著他們帶起來風一并卷入房內。
“這孩子!”
“六眼……”
“家主……”
朦朧嘈雜的喜悅之聲,你晃晃悠悠飄過,有人看見了也只會莫名為什么這里有一縷淡粉色的煙霧。
這是什么樣的孩子呢?
你也有點好奇,你湊近看卻撞進了一片湛藍的天空之中。周圍人還在歡呼,這個孩子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他認真看向你,你的存在于他眼中無處遁形。
這時有一個男人宣布,懷中這個嬰孩將是下一任家主,名字就叫——
——悟。
你猛然睜開眼,周圍還是一片虛無,沒有藍色的天空。痛苦襲來,灰霧又發了進攻。
****
外面。
真希戒備的看著夏油杰,眼神中的殺意藏都藏不住。乙骨手中的刀也握緊了,凝視夏油杰。
夏油杰:“不用這樣看著我,就現在的狀況我和你們是一邊的。”
脹相仔細檢查虎杖的傷勢,確認沒有大礙后,問道:“如果那個球炸了會怎樣?”
夏油杰:“如果宿儺勝利了,他會殺了所有人,如果小愛失控了,她會吞噬所有。”
天使指責道:“如果不是你拉著我,現在情況會是這樣嗎!”
“你的術式對宿儺有效,可是對小愛沒用,只有解除獄門疆,把悟放出來才有阻止小愛失控的可能。”
夏油杰召來青鳥,這個動作刺激到了真希和乙骨,以為他要發起戰斗,紛紛架起咒具。夏油杰解釋道:“悟不是說了嗎?外面交給我們了。以防……小愛失敗,我們現在最好清空死滅回游內的一切生物。”
乙骨皺眉:“你要殺空這里?”
夏油杰嘆了一口氣:“要我說多少遍,我的理想是打造一個咒術師的世界,我討厭的是猴子,如果殺空了,那么咒術師的傳承就斷絕了。”他指了指天使,“這里不是有一個可以解除一切術式的咒術師嗎?”
解除受肉泳者身上的術式,變回普通人是可以自由進出結界的。
羂索釋放了這么多泳者為的就是讓其相互廝殺,騙進來的人類軍隊也死了一波又一波,人死前爆發的詛咒充斥在結界中,結界內已經達到了完美的培養皿狀態。
天使:“可是解除術式大概率會對那些受肉的大腦造成不可逆轉的損傷。”
“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
*****
這是你進入山神領域的第二十一年。
痛苦變成了常態,無論灰霧如何刺激你,你總是麻木。觀測到你的反常,灰霧不動聲色后退一步,留出一片空地給你。
一團粉色的花瓣靜靜漂浮在空中,一動不動,不知生死。
……
夏日微風,五條家的神子今年七歲了,他走在街上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震懾到了跟蹤他的詛咒師。
小小的五條悟酷哥味十足:“雜碎們,看什么看。”然后轉頭離開,他今天要去買那家味道特別好的冰淇淋。
他從櫥窗中接過水果味道冰淇淋,一下一下舔著。突然停住了動作,蒼藍之光在眼中波動,掃視了一圈后發現并沒有異常。
奇怪。
他兩三下吃完,戒備起來,可是直到回到家中也無事發生。
但那一瞬間他真的感覺到了視線。
你跟在一個白發小男孩身后,他看起來很愛吃冰淇淋,雖然表情臭臭的,但是在吃上冰淇凌的那一瞬間,帶著開心情緒的咒力波動逃不過你的感知。
當你還在感概他的可愛時。
小男孩突然停住了吃冰淇淋的動作,準確無誤的注視你的雙眼,那一瞬間,你覺得沁入了藍色的海洋之中,不斷滋養你的疲憊的靈魂。
于是你跟著他去了一座大宅子里,高大的成年人彎腰對著他喊家主,他七拐八拐走到了自己的房間。
視線還在。
五條悟關上房門,周圍燃起藍色的咒力:“是誰?”
是誰。
你是誰?
急于追尋答案,你又一次在灰色的空間內醒來了。
第63章
【東京災民安置點】
順平正使用淀月對著手術臺上的人釋放神經毒素——越來越多的災民涌入安置點, 麻藥已經不夠用了。手術刀在硝子的手中飛舞,在反轉術式的作用下她很快就清理干凈這個輔助監督身上的傷口。
又送來一個傷者,硝子對著順平說:“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麻藥應該已經送過來了。”
經過了三天高強度的搶救工作,順平實在是有點疲憊, 如果不是前段時間專門訓練了體能,他真的堅持不下來。他點了點頭:“正好我把這個患者推到隔壁去吧。”
順平推著病床來到了隔壁房間, 這間房內全是受了重傷的術師,七海也在這里。七海渾身纏滿了繃帶,正靠在窗前閱讀一本英語名著。看見順平進來后,七海放下書。主動詢問:“今天情況怎么樣?”
順平將昏迷的輔助監督搬運到床上, 搖搖頭:“還是在源源不斷送來傷者……硝子老師已經三天沒有休息了。七海前輩感覺身上怎么樣?”
被詛咒之王的火焰燒過,七海全身都很疼,但是現在麻藥緊缺,他只能生生忍住。七海回答:“好多了。”
一個風風火火的身影闖進:“七海!”——是灰原。
順平趕緊制止,食指放在嘴邊‘噓’了一下:“灰原前輩,請不要這么大聲。周圍還有其他患者。”
這一件房內有八名重傷的患者, 除了最早送來的七海, 其余人都在沉睡。
灰原不好意思道歉, 然后繼續他要說的話:“今天我和狗卷外出營救時, 有一個驚奇的發現!”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朵粉色的櫻花——這是十年前你給他的那朵。他捏著花在七海身上繃帶處掃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時時刻刻被燃燒的感覺變淡了, 像清涼的薄荷糖綻放在嘴里。
“這是?”七海驚訝的看著。
“真的有用?很神奇對不對!”灰原說, “有一個傷患一直喊疼, 我們當時麻藥用完了,在搬運他的時候, 這朵花掉落在他的身上了,他立即就說不疼了!”
門口出現一個少女的身影,釘崎咕咚咚喝著水,身上都是灰泥,最在意容貌的她,頭發都被糊成了一坨,一看就是濕了干,干了濕。半瓶礦泉水下去,她終于緩過神:“灰原前輩,快點啦,狗卷前輩還在等我們。”
灰原將櫻花放在七海身上,急匆匆的走了。
七海握住小花,問:“高層現在有什么決策嗎?外面的狀況很糟糕了吧。”
順平猶豫了一下說道:“總監部……已經被井上學姐全部殺了。”
七海臉上沒有任何震驚的神色,他說:“是她的性格,從總監部下那樣的通告開始,就看到了結局。”
順平繼續:“現在是高專接管了救援,夜蛾校長前天回來后一直在向外界聯系物資運送什么的。廣島、大阪那邊是京都高校負責的,那邊的情況斷斷續續傳來,應該也沒大問題。”
“知道了,快去休息吧。”
順平不好意思摸摸頭:“我現在真的有點累了,等熊貓前輩和秤學長他們回來后,情況應該會好很多。”
順平打著哈欠走了,七海看著手心躺著的櫻花,隨后閉上眼靠在床頭。
這一切會結束的,對吧?
*****
這是你在山神領域的第五十七年,灰色的空間內已經有獨屬于你的一塊領地。受傷后的虛弱在吞吃灰霧后得到補充,你越來越習慣這種感覺了——不需要思考、不需要理智,為了活著而吞噬,為了吞噬而活著。
你已經可以運用山神的部分術式,例如進入到某個空間的夾縫中。
此時,你還能勉強記起一切灰暗無光的空間內,那片藍色的天空是你看過最美麗的顏色。
去看一看他吧。
……
五條家的小家主上小學了,班上的同學議論紛紛。
“是那個五條家啦……”
“好兇的感覺。”
門刷一下打開,教室內內瞬間安靜下來。五條悟站在門口,眼神都不瞥的路過議論的同學。
弱者。
你跟著五條悟上了一天學,果真是名副其實的小少爺啊,不用說同學,老師都有點害怕他。放學后,他又去吃了那家冰淇淋店。
看著他接過冰淇淋的時,偶然露出符合這個年齡階段的小孩表情,好像是得到了某種心愛的物品。你不由的思考,這個冰淇淋真的這么好吃嗎?
“喂。”五條悟停住了腳步,“是你吧?暗地里偷窺?”
六眼之中,四周平常。
五條悟繼續道:“你比那些雜碎強一點,到現在我還沒發現你藏在哪。”
一陣風帶過了一片花瓣。無人應答他。
比耐心嗎?五條悟吃了一口冰淇凌,那就來試試吧。
你是時空異客,周圍的路人都很自然漠視你的存在,但有一個人感知到了你。你站在冰淇凌店門口,看著小六眼說他一定會找出你的。
那就找找看吧。
回到家后,五條悟直徑走向練功房,六眼與無下限術式搭配在一起,需要很精密的咒力控制,年紀尚小的他,還沒辦熟練發動術式,只有靠一次次的練習熟悉。五條悟身邊搖搖晃晃漂浮著幾只鉛筆,他在試圖平穩的移動它們。
長廊放了一盤西瓜——之前家長長輩前來探望五條悟時留下的。你一邊看著五條悟練習術式,一邊順手拿起西瓜,清甜的西瓜脆脆的綻放在口腔里。
鉛筆掉落,六眼掃視過來,五條悟看著那盤西瓜,怎么好像少了?他努力回憶卻找不出什么異樣。
于是鉛筆又搖頭擺腦的浮起。
晚飯過后,五條族內有一群老頭圍著五條悟傳授所謂的‘經驗’,你從五條悟皺巴巴的臉上看到了厭煩兩個字。
“家主應該?##%##”
“六眼術……&*%?……*”
“——啪!”放在桌上的花瓶不知怎么掉落在地,碎了。水漸了一地。仆人前來收拾,趁著老頭走神,五條悟趕緊溜走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后,五條悟問道:“你要干什么?”
沒人回答。
“接了懸賞要殺了我?”
桌上的水杯傾倒,水跡匯聚成一句話:「不是」
“那你要干嘛?”
新的一句話:「看你」
看我?五條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看的。但是看在剛才你幫他解圍的份上,默許了你的行為。
你跟著五條悟每天兩點一線,學校、家宅中來回穿梭,放學后的咒術練習是必不可少的內容。
今天,五條悟控制鉛筆在紙上寫字,寫出來字歪歪扭扭。他有點不開心,他是家族中六百年來唯一誕生的六眼,如何掌控好這項術式只有他自己慢慢摸索,沒有人可以教他。
筆寫下兩個字:「休息」
五條悟搖搖頭:“今天練習還不夠,咒力運用不夠細。”小小人臉上仿佛在思考國家大事。
又是兩個字:「幫你」
“你幫我?”五條悟,“你要現身了嗎?需不需要我屏退院中的守衛?”
「不用」
五條悟感覺自己的手被牽起,他偷偷捏了捏,應該是一個女生的手——隱身術式?
紙上又出現兩個字:「感受」
一股溫和的咒力自牽起的手緩緩流來,五條悟閉眼感受你的咒力帶他進行精細化控制。筆刷的一下立起,穩穩當當寫下一句話「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泰戈爾)
在感受過一次咒力的引導之后,五條悟很快掌握了咒力流經途徑和強度,紙上的字越來越多,越來越穩,直到最后你放開了手,他完全沉浸在咒力感知中。
五條家的老胡子們最近特別高興,他們家主近期進步神速,人一高興就忍不住嘮叨,哦對了,家宅中的瓷器損耗也很嚴重。
五條悟是真的對咒術十分感興趣,或者說對變強感興趣。他基本上每晚要練習咒力到很晚,你不得不監督他去睡覺。
「睡覺」
五條悟拒絕:“等會,再讓我試一下。”
「變矮」
“真的最后一下。”
‘啪’房間陷入黑暗,燈關了。
“……”因為不像其他人那樣順著自己,所以五條悟板著臉,但還是不情不愿爬上了床。他卷著被子躺下,床的四周出現按壓痕跡——有人在幫他壓被子。
五條悟開口:“喂,你真身在哪里?”
見你沒有回答,他又補充道:“不會殺你的。”
小小年紀殺意好重。
還是沒有人回答。
“你是一天都跟著我嗎?”猶豫了一下,五條悟說道:“過幾天是我第一次祓除咒靈,你會去嗎?”
一雙手落在他的頭頂揉了揉——你會去。
得到了答案的五條悟安心閉上眼睛,熟睡過去。門外有細微的踩過沙石的聲音,五條悟誕生以來,懸賞、暗殺層出不窮,為了保護還在幼年期的家主,護衛一天都在巡邏。
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室內安穩的呼吸聲,守衛輪班的低語聲。你走出房門,望著天空中那輪明月,一切都是這樣不真實。
明明你就在這里,卻沒人能夠看見你。護衛從你眼前路過,黑貓蹭了蹭你的腿后被什么吸引注意跑走了。
在時空的夾縫中你就是旅客,除了身后那個擁有湛藍瞳孔的少年,你找不到任何錨點。
房間內響起細微的聲音,原來是五條悟踢開了被子,你走過去給他蓋上。
入秋了,很容易著涼的。
第64章
今天是五條家的小家主第一次祓除咒靈的日子, 族內的老人特意選了一個黃道吉日,位置定在某個郊區。
這次五條悟需要將這片區域的咒靈全部祓除。你仔細感受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幾只低級咒靈, 最高的不過二級,并且由一群五條家的術師包圍了這里。
真是傾家族之力愛戴的小少爺。
藍色的咒力在五條悟手中釋放, 一只又一只的咒靈嗷嗷叫著消失。五條悟毫不客氣的評價:“真弱。”然后朝著最強大的那只咒靈過去。
你想夸獎下小少爺,左右手邊沒有紙筆, 你摘了路邊一朵小粉花給他。這朵小紅花浮在空中,慢慢悠悠遞到他面前。
這是一朵路邊隨處可見的小粉花,小少爺接過小花:“這是獎賞?對付那樣弱小的咒靈不需要獎賞。”
好一個強者思維。
你遂即摘了更多小花給他,有紅的, 有的藍的,還有黃的。五條悟抱著這五顏六色的小花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誰家的小孩出來郊游了。
五條家的護衛兢兢業業圍著獵場,咒靈是事前投放的,外人是不準進的,還有家中的長輩隨時侯著預防意外。
突然咒力檢測裝置顯示獵場內咒力大幅度提升, 拿著拐杖的阿婆坐不住了, 立即出門。
你和五條悟遇見二級咒靈時, 它正躲在一棵樹后面, 藍色的咒焰打過去, 它被激怒了,瞬間化為一座小山那么高的紫色果凍, 變成了一級咒靈。
“這個還行。”少爺不客氣的點評, 然后攥緊拳頭, 以咒力強化身體,一拳打中果凍, 不像果凍收縮之后將他彈飛。
五條悟被果凍甩飛至空中后,背后貼上了什么——有人穩穩接住了他。
“只是一個意外。”少爺的架子還在。落地后,五條悟迅速反擊,果凍被他瞬間發動術式切成碎片了。
又進步了,五條悟對術式的掌控更加精準了。
咒靈化為點點星光消失了,遠處的阿婆也趕來了。五條悟捏著小粉花的莖根遞給你:“你的名字是什么?”
名字……你忘記了你的名字……努力回想只有一片灰色的空間。你好像在那里呆了很久。
久久沒有人接過他的小花,阿婆看見咒力殘穢不由的夸獎:“做的很棒——小悟舉著花是給阿婆嗎?”
五條悟頓了一下,收回小花:“是給我的朋友。”
“但她好像已經走了。”
*****
天使對著一個飛機頭的泳者釋放術式,神圣的光芒閃過之后,泳者倒地昏迷,天使的周圍還同樣倒著幾個人。
還沒等天使擦汗,乙骨又扛著四五個人回來了,他身后的里香手中也抱著六七個人。乙骨說:“北部還活著的術師基本都在這里了。”
“夏油杰呢?”
天使回答:“他去南部了,把京都那邊的術師帶過來。”
虎杖和脹相拖著一輛自制的木板車‘哐啷哐啷’的跑來:“前輩!公路基本都廢了,我們做了一輛車把普通人送出結界!”
天使指了指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人:“這些人可以運走了。”
“真希前輩呢?”
“她去守著那個大球了。”
眾人看向一天前還只有東京塔高的櫻花球,此時擴展到近乎五倍,半座城市已經毀掉了。越靠近那里,咒力絮亂的感覺越明顯,甚至沒辦法控制身體里咒力的路徑流動——全身上下所有的咒力都想融進那些櫻花中。
真希是天與咒縛,0咒力的她去觀測情況最合適不過。
一直沒吭聲的脹相突然腿軟,身體不受控制半跪在地。虎杖緊張的扶著他:“要不要休息一會?”
天使搖頭:“你們沒注意嗎?那顆球越來越大了,它在吸收整個結界中的咒力。”
“咒靈由單純的咒力組成,他受到的影響比咒術師強烈。”
“我們抓緊吧,快沒時間了。”
虎杖揣揣不安的看著櫻色大球,即使隔很遠,他都能感覺到里面的咒力風暴有多么爆裂。
五條老師,你一定要成功啊。
****
巨量的櫻花圍繞宿儺不斷旋轉,他伸出手試圖強行突破,花瓣如同鋒利的刀刃毫不客氣的割傷他的手指。
很久沒有受過傷的宿儺看著手指滲出的殷紅鮮血,不由覺得有點好笑。這座櫻花城確實控制住了他,□□傷害由伏黑的身體承受,他的靈魂安然無樣。魔虛羅能夠在適應對手術式后立即解法,但直到現在,它都無措的站在中間。
如果對手不用術式,單純服從咒力吞噬的欲望,魔虛羅該怎么突破?
宿儺看著□□被花瓣折磨到渾身殘缺的魔虛羅,不由感慨道。
看來井上愛還殘留了一絲理智,為了不傷害伏黑的身體,只是困住自己。
宿儺很熟悉現在的情況,千年前他就曾在黑色咒胎中誕生。再等一等吧,看情況,井上愛馬上就要忘記她自己了。
而忘記,是墮落的開始。
【薨星宮】
天元突然道:“剛才一瞬間,我好像看見宿儺了。”
九十九:“宿儺?”
“是井上愛的視角,看來我們已經開始同化了。”
九十九立即慌張起來:“我現在殺了你可以阻止嗎?”
“……我能感受到井上愛和我都在對抗同化,你殺了我,只會加速同化。”天元撿起身邊的一顆石子丟進小溪,石子‘咕咚’一聲沒入,濺起了兩三滴水花。
虛構空間內的假景如此真實,想必構造的人雕琢過無數次。
天元補充道:“況且,我那個朋友,用華夏國的一句詞來形容就是‘七竅玲瓏心’,我不相信他沒后手。”
羂索死后,他的實驗仍在進行,山神死后,他的布局還在對抗。
現在是一場以眾生為棋子的博弈,羂索贏則井上愛吞噬一切,成為誰也無法預料的新的存在,山神贏,則徹底祓除宿儺,拯救咒術界。
為了消滅毀掉咒術界的惡人,而培養一個更加兇殘的惡人。
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九十九還在詢問什么,天元走神的想,或許他從來沒有了解過山神。
****
時間線是五條悟闖入櫻花風暴中。
當五條悟進入漫天櫻海的世界中,兇殘的咒力在靠近他的一瞬間如同繞指青絲一般柔軟的拂過他的臉頰,在離開后又恢復殘忍的一面,不斷吞噬接近它們的任何事物,甚至有一片花瓣留戀的停留在他的發絲上。
對于五條悟而言,當下最艱難的事不是發動無下限阻隔傷害,而是在著層層疊疊的無數花瓣中找到你的存在。
可是你褪去了人身,每一片櫻花都是你。
五條悟張開手心,一片櫻花飄落——還不如說是擠開它的同類躺進他的手心,五條悟看著爭前恐后貼上他的櫻花低語道,“小愛,你可真是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
這是你在山神領域的八十九年,此時的你如同一只褪去人皮的野獸,找不到任何人類規訓的模樣,時時刻刻散發詛咒是你的愛好,驅趕一切成為本能。你不知自己是誰,不知道過往經歷,不知道未來道路,就連記憶中那點點蒼藍都被無盡的痛苦與灰色遮蓋。
原先壓制住你的灰霧反過來被你掌控,你像一只獵豹,慢慢圍堵、玩弄食物。
“井上愛。”空靈的聲音在呼喚你,一座石像出現在灰霧之中。
你不知道他在叫誰,只知道他散發食物的香味。猛的撲上去,又被擊退。
一聲悠悠的嘆息:“這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遂即一道光亮打在你身上,長久以來失去的感知在此刻恢復,你受到了一種名為‘刺眼’的攻擊。
身邊‘咚咚咚’有人走過,你慢慢睜開眼,原來這里是一間和室。
“聽說家主中學畢業后要去東京高專了?”
“對啊,希望家主在那里會交到朋友。”
“……家主小時候還一個人自言自語,想象出來一個朋友……”
聲音遠去。
家主?
你晃蕩在這做宅邸中,有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緊接著,你在下一個轉角處墜入了透亮的晴空——那雙眼睛是天空的延展。
“家主?”一名中年男人側過頭詢問突然停下的五條悟。
“沒什么。”五條悟繞過你。
你鬼事神差的跟上五條悟,可馬上你就后悔了。一大群老頭子在房間里嘮嘮叨叨,五條悟不耐煩的坐在中間,他撐著頭,眼睛瞥向窗外。
這一刻你和他感同身受,于是你隨機選中一個老頭的茶杯,一揮手。
——“啪!”
茶杯掉地上碎了。
五條悟抬頭看了看地上的碎片,仆人趕緊進來手忙腳亂的收拾,被打翻茶杯的老頭身上是茶葉,他需要換身干凈的衣服,于是族內會議就地解散了。
白發少年雙手插著兜,此時的他還不會因為需要減輕大腦負擔而不得不帶眼罩,精致的容顏大大方方漏在外面。嬰兒肥的白皙臉蛋,撲扇的纖長睫毛,盡管還是中學生就猛躥到一米八的個頭,不敢想以后會有多高。
五條悟走到自己院子時,突然開口道:“是你回來了嗎?”
他是在和誰說話?你感知四周,并沒有其他人啊。
五條悟抓了下頭發,難道是六眼感知錯了?
你跟著他體驗了一把未成年家主一天工作內容,每天要聽族中長輩嘮叨,然后去上學收獲一眾愛慕的眼神,深夜練習咒力。
遠處一個女生偽裝成自拍,實則將鏡頭對準五條悟,這是今天第四個偷拍他的女生。
五條悟轉頭對著鏡頭比了一個耶,收獲了一陣尖叫。
不開心。
深夜,你看著他練習完咒術打算睡覺時,將他剛蓋好的被子掀開。
五條悟再蓋好。你再掀開。
你心中的意的想,肯定嚇到他了,以為鬧鬼了吧。
緊接著被子蓋住了你的頭,遮蓋住了你全部的視線,還沒掙扎開,一雙手臂就抱住了自己。
“抓到你了。”
第65章
處于時空夾縫中, 你沒有辦法直接和人產生交集,但是可以通過物體間接產生交集。帶著少年清新的被子蓋在你的頭上,你的身型借助外物顯現。
五條悟的氣息圍繞在你身邊, 處于變聲期的好聽聲音在你頭頂詢問道:“喂,你的術式到底是什么?”
“隱身?——不太像。”
五條悟還在猜測你的術式, 不斷拋出一個又一個的可能。
你從被子里爬出,站在月光下——地上沒有影子, 黑暗的房間中只有五條悟一個人在自言自語,好像在上演鬼片一般。你端起桌上的茶杯,指尖沾水,在一片月色銀白中寫道:「是愛」。
“哈?”五條悟注意到了地上水痕, “你的術式是愛?”
“這有什么特性?”
是的,你的術式是愛,它可以包容一切,愛屋及烏、愛你所愛;它可以創造奇跡,將希望和火種帶來人間;它也可以毀滅萬物,嫉妒與仇恨之火熊熊燃燒。愛是盲目的蛇, 是紐結的臍帶, 是生銹的鎖, 是幼犬的腳脖。(谷川俊太郎)
愛是久旱甘露、是安慰劑, 是穿腸藥、是骨中釘。
所謂的同化與吞噬不過是愛的兩面。
“這次你接了殺我的懸賞?”五條悟問。
地上慢慢出現兩個字:「保護」。
不是殺他的, 是保護?告別幼年期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要保護自己。如今已經熟練掌握無下限的五條悟挑眉, 像一只被激起興趣的貓咪, 他早就想試一試你的實力了:“那就讓我見識一下這位——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性別、有可能還不是人類——的實力。”
‘滋啦’藍色電光閃過, 六眼發動,五條悟在全力捕捉你的所在。深夜下, 五條家主的房間一會藍光四射、一會粉焰逼人,五顏六色,精彩奪目。深夜值班的仆人看著那片天空一會亮一會暗,悄咪咪打了一個哈欠。
他們家主從小就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沒有同齡朋友就自己想象一個,沒有老師指導也自己想象一個,為了家主的健康成長,族內不得不決定送他去高專學習。大半夜練習咒力?這算什么,小學時的家主為了掌握精密的無下限,每天身旁都飄著幾只鉛筆。
五條悟一只腳踩在床上,另一腳踩在地面,被子早就揉亂了,床單有一半在地上,枕頭也在打斗時成為武器飛向你,他說:“果然,你很強。”
桌上的鉛筆立起,寫下「你也」。
他頗為得意,收回踩在床上的腿,一步步走向桌邊。銀發藍瞳的少年,臉上都是自信,他走到你身邊說:“我可是最強。”
五條悟感覺有力道推了他一把。
“?”
「太近」
五條悟沒辦法看清楚你具體位置,他只是順從六眼的感知走到一個大概的范圍。只是他不知道,這個大概的范圍內,你被他逼到坐上書桌,他的下巴抵在你的額頭,呼的氣體還沒走遠就被擋了回來。
他后退兩步,仔細觀察前面那塊地方。淡粉色的咒力隱隱流動,卻不見真人。
鼻尖碰鼻尖,六眼中的藍色咒力如碧海波濤,閃耀著星光,對視上的一瞬間,你感覺心臟突然‘砰’的加速,身上的野性褪去,你從廝殺的囚牢中回到了人間。
五條悟感到有東西摸上了他的臉,緊接著被人用力往后推,臉都變形了。他捂著臉質問道:“你干嘛!”
「太帥」
五條悟揉著臉,這個理由他勉強接受了。
“你這次呆多久?”
等了一會,無人回答。
“好吧。”他繼續:“后天我就中學畢業了,之后要去東京高專念書。你可不能去那里——我推測你大概是什么新品種的咒靈吧——去那里會被殺掉的。”還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嚇你。
「想去」
十五歲正式喜歡玩鬧的年紀,你故意逗他說想去,他竟然真的認真思考夾帶一個隱身咒靈去全是咒術師學校上學的可能性。
看他的表情,這大概是一個很難辦的問題。
「最強?」
挑釁的話語出來,五條悟又要向你證明了:“老子一定可以想到辦法!”
……又要?為什么你會覺是‘又’?
恍惚間,楓葉颯颯,白發少年朝你走來。你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少年明明更加青澀一點,他還在思考那個問題。
錯覺嗎?
臨近中學畢業,學校就早就沒課了,五條悟還未入學就已經承擔高專分配的任務了。這幾天,你們跑了很多地方,完成了許多任務,天臺怪談、廢棄房屋、湖中未知生物……
終于熬到了畢業那天,五條悟表示強烈抗議,這是中學最后的時光了,不會讓他又跑一天任務吧?
此時還未成為校長的夜蛾無奈點頭,雖然天臺被炸毀、房屋塌陷、湖泊被抽干,現在還需要去和市政人員溝通……先這么干著吧,等上學了再好好教導。
校園內飄蕩著粉色,這正是櫻花盛開的季節。禮堂內放著典雅的音樂,校長在致詞結束之后,畢業生們輪流上臺領取畢業證書。五條悟上臺的那一刻,臺下的無論女生還是男生都發出驚呼。今天的五條悟太好看了,黑色的中山裝趁的他身材挺拔,漂亮的藍瞳一眨一眨的看著臺下的你,悄咪咪對你比了一個耶。
什么啊……你真的要以為他能看見你了。
畢業典禮結束了,你們走出禮堂后有一個女生叫住了五條悟,她身后幾個朋友正在給她加油打氣。
“請稍等一下,悟君。”可愛的短發女生手中握著一封信,羞澀的看著五條悟。
你一瞬間就明白,默默留出空間給他們。
你站在櫻花樹下,周圍都是在拍照留念的畢業生。一個女孩挽著母親,她的父親正在給他們拍照,還有兩三好友相互勾著肩搭背做著搞怪的表情,也有女生在向心儀的男生尋要校服的第二顆紐扣。
這些都是人類的文化背景中衍生的傳統。
一陣風吹過,無數櫻花花瓣被吹落。周圍傳來驚呼。
“哇。”
女孩挽著母親,對著鏡頭露出燦爛的笑容,“爸爸快給我拍照,這一幕太漂亮了!”
父親舉著相機,認真嚴肅的‘咔嚓咔嚓’照了幾張。
畢業生們紛紛將落花作為背景,留下了珍貴的回憶。
眼前的女生還在結巴的訴說心意,五條悟的心早就被突然飛揚的櫻花勾走,眼神無意瞟過,卻突然頓住——一個女生正站在櫻花樹下,如深海人魚般的海藻長卷發,她抬起一截白皙如凝脂的小臂,接住了墜落的花瓣,漫天艷色卻壓不住她的氣質,僅僅只是背影就足夠憾人心魂。
像是注意到了,女生回過頭對上他的視線,一雙瑰粉色的瞳孔,似水柔情,稍微注視久一點,便會深陷名為‘戀愛’的沼澤中。
一朵櫻花落下,再眨眼時,樹下空無一人。
“……悟君?”還在表達心意的女生發現了五條悟走神。
五條悟啊了一聲回神,然后禮貌的拒絕了表白。他大步走向櫻花樹下:“走這么快干嘛?吃不吃冰淇淋,我知道一家超級好吃的店。”
夜晚,五條家宅。
五條悟罕見沒有練習咒術,而是開著燈翻看相冊。酣睡的嬰兒握緊拳頭、臭著臉練習咒術的男孩、第一次祓除咒靈手里不知道為什么舉著一朵小花的稍微高一點的男孩……厚厚的一本記錄了他的成長。五條悟把今天拿到的畢業照貼在相冊上。
你用筆寫下兩個字:「可愛」,然后筆尖指著小嬰兒的照片。
“很不公平吧。”五條悟突然抱怨道:“看了我這么多照片,我卻不知道你長什么樣,甚至名字都不知道。”
鉛筆停在空中。
“至少說個名字吧,只有做壞事的人才會藏著掖著。”
許久后,「忘了」兩個字浮現在紙面。
“忘了?”他說,“這是敷衍嗎?怎么可能有人忘記自己的名字。”
「真的」
“好吧……今天我好像看見你了,是不是你的術式出問題了?之前一直都看不見。”
「我?」
“站在櫻花樹下,一個女生——你不會連自己長什么樣都忘了吧?”
「說說」
被你打敗了,他抬手捂住了臉,回憶道:“一個很漂亮的女生,黑發大概齊腰……嗯帶著點卷,然后皮膚很白,瞳孔也是少見的玫瑰粉色,唇色紅潤,應該是到我胸口這么高……”說著五條悟還站起來比劃一下,比劃完后,他又用手指點在一個高度,碰到了軟軟的事物,“嘴唇在這里是嘛?”
準確無誤。
你后退一步:「是的」
五條悟嘴角上揚,他收回手:“我知道怎么帶你去高專了——我在校外租一個房子,把你藏那里。”
“怎么樣?”
「……」
正當你打算在寫些什么時,腦袋嗡的一聲,好像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完全是眼前少年的成熟版,他在櫻花海洋中叫著誰的名字,可是無論怎樣都聽不清。
“喂,你怎么了?剛才咒力抖動了一下。”
「喊我」
「有人」
“有人喊你?”五條悟有點不高興了,“不是說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嗎,原來是騙我的。”
「忘了」
少年人的耐心就要耗盡,五條悟鬧起來之前,你說——
「名字」
「你給」
“哈?”十分不可思議的回答,不是敷衍、不是哄騙,五條悟這下相信你是真的忘了。按理來說,正常人一般會努力幫助他人回憶過往,想起名字,而五條悟大方接受了這個提議。他思索了一下,翻出抽屜里井上和香作為模特的雜志,說:“要不要叫井上這個姓?都是超級漂亮的女生誒。”
“名字的話……你的術式是——愛。”
“井上愛這個名字怎么樣?”
第66章
井上愛是什么?
是人類女生、是特級咒靈、是詛咒之王。
有著一頭漂亮黑色長卷發, 迷人的瑰粉色瞳眸。
她誕生于愛,術式是愛。
她最喜歡的顏色是天空藍,因為很像某人的眼睛, 她最喜歡的食物是火鍋,因為某人說要給她當下飯菜, 她最喜歡的時刻是煙火下的朦朧愛意,她最喜歡的景色是長野縣漫天的星空, 因為這是大自然中能夠找到最貼近某人領域的替代,她最喜歡的地方是某人家中那個裝滿了她東西的房間。
她最喜歡的人是——五條悟。
在她等待的那段時間中,五條悟也在等她,在她思念他的那段時間中, 五條悟也在思念他。
五條悟是繁星漫天的深空,是晴朗干凈的晴日,是極北之地融化的雪水,是一切她愛的美好事物。
眼前的少年正在高興說著名字的由來,你說:“我的名字……是井上愛?”
井上愛。
發生過的一切如電影般涌來,淺草寺初見的星星、芭芭拉酒吧向你伸出手的神明、逛街的搭檔、禁閉室的懷抱、死后重逢的臭屁dk、羞澀表白后將錯就錯成為戀人以及圍追堵截后捆綁在一起的同居。
視線越來越模糊, 聲音越來愈遠, 山神石像于空中俯看你, 太陽落下成為你眼角的封印, 百年時光如同卷軸被緩緩合上, 這一段記憶將會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提醒你別忘了自己。
你看見山神慈悲的神情,灰霧拖著你上升, 不過這次不是回到灰色無光的世界, 而是回到五條悟身邊。
周圍的一切愈來愈亮, 你的靈魂從一個男生的房間來到了2018年,粉色的海洋淹沒了你, 你努力向頭頂那處極其醒目的光亮伸出手,墮落的天人將從地獄爬回人間。
花瓣不斷向你匯聚,組成了人類的手臂,突然之間你感受到有人與你十指相扣,緊接著一股巨大的拉力帶你向前,當你穿過光環時,花瓣都有了自己的意識,向中間匯聚重新凝聚你的身體。
眉眼,頭發、皮膚、骨骼……混亂瘋狂的詛咒找到了它的秩序。
忍受刺目的光亮之后,你看見成熟的白發教師一手與你相扣,一只手臂攬過你的腰,他將你抱起,遠離深淵。五條悟笑嘻嘻的抱怨,瞳孔倒影著你的模樣:“不是說了嗎,遇到危險要大喊‘五條老師’。”
你睜大眼睛看著他,好像還沒從睡夢中醒來:“我好像……做了一個夢,遇見了小時候的悟。”
“這么巧?”他的指腹擦著你的眼尾下方,那里因為封印解除帶著點粉暈,“我也經常做夢,就夢過有一個超級好看的女鬼一直纏著我。”
“——大概就是小愛這樣好看的。”
“我可以保證不是男友濾鏡哦。”
你看著他的眼睛,那是天空的倒影,是第二片海洋。迷霧已經被驅散,靈魂棲息之地群星閃爍,櫻花樹寂靜盛放。
與愛人的對視是精神之吻。
此時此刻,你不再想其他,一頭撲進五條悟的懷里,只有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身體才能夠讓你感受到存在的意義。
「“等你明白我的意思的那天,就是真正的開始。”」
「“希望到時候你能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山神留下的最后一絲力量隨著你的眼角下的櫻花封印離去,他千萬次重溯時間得到的唯一道路終于明朗。
你終于明白了山神的期待。你不會成為守護人類的天人,也不會成為殺戮咒靈的天人,天人不應該干涉人類的發展是最好的。
——人類自有出路。
當然天人的事由天人自己解決。
你將頭埋進五條悟的臂彎,悶聲道:“我好喜歡這個世界,無論是貪婪的人類,還是慷慨的人類,無論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發生了有多么糟糕的事情,但是它誕生了你。你愛的一切,守護的一切都生活在這里。”
五條悟‘嗯’了一聲:“我最喜歡的現在被我抱在懷里。”
你說:“這是最后一次。”
你們一起經歷了太多,很多事情不用直接說出口,他就能明白你的意思。
五條悟抱緊了你,力道大的仿佛要將你揉進骨髓之中:“我可以向神明許愿,這個世界上最好最棒的女朋友一定要回到我身邊嗎?”
天人不應該回應任何一個凡人的愿望,但你會回應五條悟,你只會回應這唯一的、你承認的信徒。
“好。”你用力回抱,“這是愛神對最帥最可愛的男朋友的偏愛。”
虎杖推著車,拼命向結界邊緣跑去,這座城市已經完全被櫻花吞噬了,術師無法出結界的問題只能等退到結界邊緣再思考,他大口喘著氣,四、五天沒怎么休息過,即使擁有絕佳的體術也支撐不了太久,車上是幾個昏迷的術式和脹相——在不斷喪失咒力的影響下,他也堅持不住了。
結界盡在眼前,身后不斷擴展的櫻花也追的很緊,虎杖也不知道櫻花貼上結界的那一刻會發生什么,但是他相信五條悟,相信你,他堅信五條老師一定會喚醒學姐的。
夏油杰的咒靈在放出來的一瞬就會被櫻花球吸走咒力,他只能靠著人類的身體一步步搬運還沒出結界的咒術師。天使術式發動頻繁,此時也是頭暈腦脹靠著夏油杰搬運。
天使無力被夏油杰像沙包一樣扛起,她問:“還有幾個人呢?”
夏油杰:“那個禪院和乙骨正在掃尾。”
還沒聽完夏油杰的話,天使就一頭暈過去了。夏油杰晃了她幾下毫無反應,只能繼續將地上昏迷的術式一個個抗在肩膀上。最后竟然抗了五人,如果不是特級的身體素質,完全撐不下來。
他回頭看著不斷逼近的櫻花球,破敗的城市,以及手里生死不知的術師,好脾氣的他難得暗罵一句:“這可不是我所想要的咒術師的世界。”
真希和乙骨墊后,他們就比櫻花球擴展的速度快一步,雖然情況十分緊張,但還在城市被破壞的差不多,沒有高樓大廈擋道,天與暴君和特級術師的體質足夠他們如履平地,游刃有余。
真希一邊跑一邊回看不斷吞噬一切的櫻花風暴:“那個笨蛋到底在干嘛,還沒喚醒小愛嗎?”
乙骨順手砍斷一根堵路的鋼筋,他眼神中是對你和五條悟的信任:“一定會成功的。”
已經到結界邊緣了。
虎杖推著車停下。怎么辦,櫻花還在吞噬?
他貼著結界坐下。
「咒術師的盡頭是死亡,無論你有多少同伴,死亡時仍是一個人。」
“才不是。”他看著遠方說:“我的同伴一直在奮斗,直到現在一定也是。”
退無可退之際,櫻花風暴毫無預料的停在虎杖一米的距離。霎時,即將吞掉這座城市的櫻花向內急速收縮,向中心坍塌為一個中心質量點。
你握緊了五條悟的手,他像那天在極光下一樣,釋放領域,不過這次不是為了在你的靈魂中刻下他的痕跡。
五條悟中指搭在食指上:“領域展開——無量空出!”
沉寂的黑夜瞬間包裹你們周圍,虛無之瞳高高懸掛,將宿儺拉進了五條悟的領域之中。
“終于開始了。”已經等待很久的宿儺看見漫天櫻花中你的身影,他皺了皺眉,顯然你身上的氣息讓他覺得難以忍受,至使他想起千年前的事情。宿儺雙手結印:“領域展開——伏魔御廚子!”
血色領域展開,與無量空出分庭抗禮。
就是此刻。你抬手召喚櫻花,一瞬間全城的櫻花迅速回到你的手中,你之間旋轉著這個超越過往無數時代的咒力,現在它將是你的劈開一切利刃。
你說:“領域展開——”
粉色的旋風卷襲來,是花瓣的海洋,如夢似幻,它們是你的刀,是你不愿醒來的夢,也是唯一的現實。
——“春日黃粱夢!”
位于虛幻與現實的領域,它是專攻靈魂的武器,是去往不可能達到空間的鑰匙。一瞬間春色襲來,櫻花紛紛追隨你的步伐攻向宿儺。
宿儺本想抬手擋住攻擊,但你的利刃在接近他的那一刻,你的身影瞬間消失。
黑暗的空間內,地上鋪著無盡血水,祭祀的牛頭骨高高堆疊。身體深處,宿儺的靈魂正端坐在王位。
圣光從天空而來,幾瓣零散的櫻花落下,接著你從光中落下,帶著身后無數的花瓣切割、吞噬、同化這片靈魂之地。
宿儺站起身,試圖借助這從天而降的攻擊,你手中的咒力之刃瞬間光芒四射,同化一切負面能量。
被擊潰的空間就要崩塌,在越來愈亮的春日之光中搖搖欲墜。
緊接著——
“轟!”
離爆炸源遠遠的虎杖等人被氣云掀翻,狠狠撞在結界上,結界閃爍幾下,然后痛快放行,縱容虎杖越滾越遠。真希和乙骨試圖抓住周圍的建筑,但全被一起甩飛。五條悟馭起無下限保護自己不受天人與墮天咒力沖擊的爆炸,卻發現他周圍圍繞的淡淡粉色花環阻礙了一切危險。
七海被這聲巨響驚醒,他坐起看向窗外聲源方向:“發生什么了?”
熊貓圍著大大的圍裙,正在幫傷者換藥,也被嚇掉了手里的棉棒,它順著七海的視線看過去,發現——
“結界消失了!”
“結界消失了?”
“真的?”
越來越多的人跑到窗戶前看向戰場。
“真的誒……”
“成功了!”
歡呼聲、哭泣聲,只要經歷過這場災難的人都壓抑不住。
電話那頭正在詢問發生了什么,夜蛾握著手機看著窗外消失的結界,半天都沒發說出下一句。活下來的巨大喜悅涌上,他卻感受到了難言的心酸。
“喂?沒事吧?”
夜蛾調整好呼吸繼續道:“先前談好的醫療物資最好能夠在兩天內送來……”
現在,一定需要大量的醫療救援物資,無論是普通群眾還是術師。
【薨星宮】
九十九問:“沒事吧,從剛才開始你就一直時隱時現的?”
天元感受沸騰后又平靜下來的咒力,他和羂索的束縛消失了。天元低下頭,沉思了一會,恍然道:“那個家伙的術式真的太作弊了。”
無數次、鍥而不舍的重溯時間,就是為了這個結局?
難道這就是他能成為天人,而自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的原因嗎?
第67章
春天來了。
距離霓虹特大詛咒災難過去了六個月, 脆弱又頑強的人類就如古時大洪水、千年前詛咒之王霍亂一般又一次挺過了危機。
去死的人被銘記,活著的人砥礪前行,城市在人類守望相助下再次煥發生機。
在一切逐漸恢復之后, 秋后算帳的被提上了議程。
詛咒師夏油杰在特大詛咒災難中表現優秀,現撤消逮捕令, 恢復其特級咒術師的認證。
總監部以一己私利,與詛咒師羂索合謀, 雖然已經被天人井上愛處以死刑,但看見一言堂壞處的霓虹決定——
「徹底廢除總監部」
同時建立了以高專、世家以及咒術師協會三方的圓桌會議。高專以兩位校長為代表、世家以御三家為代表、咒術師協會以官方、民間的咒術師組織為代表,盤星教也在其中。
而天元,人類目前還離不開它的結界, 但它的所作所為無疑是背叛了人類的身份。它所處的薨星宮成為它的流放之地,高級咒術師會輪流看管。
【高專臨時救援醫院】
今天是七海出院的日子,詛咒之火在他身上徹底祓除,一級咒術師強大的身體素質正在慢慢恢復他的傷勢,被烈火炙烤過的地方如今已經長出粉嫩的新肉。灰原把他的住院期間的用品‘嘿咻’一聲扛在肩上,先一步去放在車的后備箱中, 順平一邊整理七海住過的床鋪, 一邊和他說著什么。
金發高挑女性從門外走來, 瀟灑的給了一個飛吻——九十九由基說:“你喜歡什么樣的女人?”
順平正在拿酒精擦拭消毒, 頓時動作停住, 不知所措的神情浮現在臉上。七海無奈的嘆氣解釋:“這位是四大特級咒術師——九十九由基。”
……
一罐冰咖啡放在順平手中,他道謝:“十分感謝, 九十九前輩。”九十九眨了下眼睛, 繼續和七海說著咒術界的新動態。
“……想要擺脫人類的身體的天元將永遠以半人半咒靈的狀態活下去, 想要成為世界卻再也走不出薨星宮。”九十九說,“真是可笑的命運。”
當時七海剛能下地行走, 他聽到天元也參與羂索的陰謀時,眼里都是不可思議。他說:“我沒想到總監部制度廢除這么輕松。”
“都被井上愛殺光了,廢不廢除都無所謂了……不過主要還是考慮到專制的問題,如今以圓桌會議形式共同推動咒術界的發展,雖然流程上會有一些繁瑣,但至少不會再出現‘為了詛咒師一些騙人的承諾,自己躲在幕后,讓整個咒術界為他們犧牲’的情況了。”九十九身為特級咒術師,很多被遮掩的、不便被世人知曉的事實,她都清楚。
“圓桌會議的成員確定下來了嗎?”
“東京和京都高專的校長——夜蛾和樂巖寺,五條家是五條悟,加茂家是……忘了名字,就是京都高專那個掌握赤血術孩子。禪院家情況比較復雜,禪院被家主殺空了一大半,聽說現在還在處理內部事宜——不過大概率就是那個天與暴君了。”九十九掰著手指一個個算給七海,“官方組織這邊應該是由幾個特級咒術師和一些一級咒術師組成,民間的話,盤星教的成員已經確定了為夏油杰,其他的組織還在商討……”
七海恍惚的聽著九十九說著咒術界的重大改革,窗外的春日融融,兩三綠葉點綴在枯枝上,樓下灰原靠著車正在和虎杖他們說著什么。
隱約可以聽見釘崎在大喊:“真是受夠了!要美容、要逛街!這段時間都把我熬丑了!”
灰原說:“誒?可是附近的商業街和美容院好像都被毀掉了。”
狗卷:“鮭魚。”
釘崎瞬間石化,指著天空罵道:“羂索我恨你!宿儺我恨你!”
虎杖感受到了七海的視線,他抬頭看過來,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后朝著七海喊道:“七-海-海,我-們-要-去-看-伏-黑,你-要-來-嗎?”
九十九還在說:“……你們空出來的床位估計馬上又來住滿了,命中無為轉變的術師即將全部轉院來這里,由硝子接手。”說完,她拍了下順平的肩膀,“到時候你要忙起來了,作為無為轉變良性的案例,硝子那邊會需要你的。”
被點到的順平差點嗆了一口咖啡,他大力拍著自己胸口順氣:“是!我一定會盡所有努力幫助大家的!”
這場特大災難中,順平還沒能夠成長到上戰場的地步,但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參與其中,回顧時才發現他已經從被保護者變為保護者。
虎杖看見了順平,再一次招手:“順平,快點下來!熊貓前輩他們先去了,伏黑還在等我們!”
七海閉上眼,一切都結束了的實感終于降臨。
這大概是最好的結局了吧。他想。
九十九推醒他:“七海,你還沒恢復嗎?”
“抱歉。”七海說,“只是突然意識到災難已經結束了,你剛剛說了什么?”
“我說——五條悟那家伙明明在圓桌會議中的角色這么重要,但現在他把這些都拋給別人,一個人跑去北極了!”九十九咬牙切齒,可想而知這個別人中一定有她。抱怨完,她又嘆了口氣,“算了,之前咒術界很多做法我都不認同,現在我多處理一點就能夠多往我想要的方向發展一點。況且,如果不是他,恐怕沒這么容易結束。”
“去北極?”
“對。”
****
蒼茫冰原中有一樁紅色的建筑,這是人類探索地球的基地。今天天氣晴朗,科研基地難得在這樣的好天氣沒有出勤任務。
山崎一郎早早等著,當一個黑色的頎長身影出現在視野中,他裹著大衣去迎接。他問:五條先生,聽窗口的工作人員說,這次只是低級咒靈,怎么你還親自前來了?”
還不等回答,山崎一郎又急匆匆的問道:“十分抱歉,但是我實在是太想知道了,前段時間我們與霓虹失去聯系,說是發生了特別可怕的災難,國內死了很多人。我的家人他們怎么樣了?五條先生有沒有獲得我家人的消息?”
五條悟穿著黑色羽絨服,手上依舊是那雙紅色的手套,他帶著黑色的眼罩對上山崎一郎,好像在回想眼前這個人是誰。五條悟啊了一聲,記起來了,他說:“非術師在展開前就被送出結界了,大部分普通人是安全的。”
山崎一郎放下心來,帶著五條悟走進基地。門推開,暖氣撲來,山崎一郎送上一杯熱咖啡:“這次又要麻煩你了。”
五條悟脫下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的毛衣,針腳緊密,高高的堆領完美貼合,堆領左下方有這市上沒見的小花紋,合身又舒適,一看就是精心制作。他說:“沒事,這次是我自己想來就接下了任務。”
山崎一郎點點頭,向他身后張望:“上次那位小姐這次沒有一起來嗎?”說完后,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特大詛咒災難,那位小姐又是術師,他是見過那位小姐看向眼前這個男人的眼神,那種愛意是絕對不會輕易與這個男人分開的,如今小姐沒來,只有一種可能……
五條悟像是沒注意到山崎一郎突然的卡殼,他揚起嘴角說道:“我會帶到你的關心。”
原來真的只是沒來而已,山崎一郎松了一口氣。
北極的夜晚來的格外早,弱小的咒靈很快就被五條悟抓到祓除,他拒絕了山崎一郎的感謝宴,一個人來到了基地的最中心——一顆櫻花樹佇立在這里。
天寒地凍,萬物寂靜的極北之地竟然有一顆植物盛放,白茫茫的雪景之中,粉色愈顯生機。
山崎一郎:“真是奇怪的現象,現在古植物組的科研人員主要針對這株櫻花進行研究——誰也不知道它為什么會在這種極端環境下成長、也沒有人知道是誰帶來了這顆種子,最重要的是,之前明明這里什么都沒有,短短半年的時間,就快有一棟房子這么高了。”
仔細一看,櫻花樹周圍還圍了一圈紅色的警戒線,應該是怕有人誤入傷害到了這株雪地奇跡。
猛烈的寒風吹過,櫻花樹卻如遇微風,抖落了幾片花瓣后依舊明艷。五條悟抬起手抓住一片花瓣——鮮艷、水靈,和長在溫暖國度的同類沒有區別,他說:“這很簡單吧,櫻花樹為什么會成長?春天來了,自然要開花的。”
“誒?這么說也沒錯,可是這里是北極,我是說這種極端環境能夠成長很值得研究。”
五條悟收起花瓣,在山崎一郎‘舍不得實驗品被帶走’的眼神中隨意說道:“說不定它開會只是為了讓在苦寒境地的人有一絲期盼。”
山崎一郎有著作為科學家嚴謹的科研態度,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很浪漫的說法,但是從科學的角度來說&%……&?*……”
一大串的科學猜想和實驗過的數據在耳邊飄過,握著花瓣的手插在口袋中。半年以來,五條悟第一次露出不開心的表情,他皺著眉頭。
在這半年里,五條悟從來沒有感受過你的離去,你的愛即使在你消失后仍然包圍著他。但是隨著時間流逝,他從堅定相信你會回來,越來越不安,你的痕跡已經凍住,不會再有新的產生,終于在長時間無法滿足的求愛心里中,五條悟開始主動尋找你來過的痕跡。
五條悟走遍了你去過的地方,一個人回味在高專時你們月光下漫步操場、坐在不知名的山間溫泉酒店的長廊里,他在這里搶過你手中的酒杯、品嘗了你特意從澤野原游樂場選的天命伴手禮、靜靜待過和你一起度過的半個月重新翻修的禁閉室、放了神町山的煙花、看了紅石村的夕陽、摘下了清水寺的楓葉……以及穿上了你放在房間中親手編織的毛衣……
每一次的發現都是驚喜,仿佛你沒有消失,你們只是玩了一場躲貓貓的游戲。
但六個月,一百四十六天,這場游戲未免太久了。
第68章
五條悟斷斷續續做過一個很奇怪的夢, 他夢見他有一個會隱身的‘朋友’。
這個朋友會在他練習咒力時在一旁吃著西瓜,會幫他逃離啰嗦老頭們的會議,會一遍遍教導他咒力的控制, 會督促他晚上早點睡覺,會在深夜給他蓋上被踢開的被子、會送給他小花, 會在他第一次祓除咒靈時接住沒有經驗的他。
對此,家里的長輩集體認為是因為環境太孤獨, 五條悟自己想象出了一個好朋友。畢竟這個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潛入五條家,并與五條家主成為好朋友,卻一直沒被守衛發現呢?
五條悟說:“她幫我打碎花瓶,逃過啰嗦老頭的無趣會議。”
老頭們集體自省:“家主小時候控制不好咒力, 心情與咒力掛鉤……如果真的覺得煩了,下次我們減少會議時長。”他們認為五條悟是太煩了,才控制不好咒力。
五條悟說:“她還教了我怎么更加精準控制咒力。”
長輩阿婆拄著拐杖心疼的摸摸小悟的頭:“等小悟十六歲去高專念書好不好?那里有很多同齡人,都是咒術師哦。”傻孩子,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的咒力操控比無下限的擁有者還精密的。
終于到了可以去高專的年紀,中學即將畢業的五條悟在一次的無聊家族會議中, 坐在他對面的老頭子的茶杯緩緩向桌邊移去。
嗯?
老頭還沒發現, 仍在發力總結族內近況。
——“啪!”
茶杯掉地上碎了。
眾人正在手忙腳亂收拾衛生, 五條悟勾起嘴角。
‘好朋友’回來了, 和好朋友一起打枕頭戰、好朋友陪他一起出任務、好朋友參加他的畢業典禮。
好朋友是——一個超級可愛的女生。
看來必須請好朋友吃他最愛的冰淇淋了。
好朋友夸他小嬰兒的照片很可愛, 他趁機要求好朋友告訴自己她的名字。好朋友看了記錄自己長大的相冊,而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太不公平了。
好像只有自己自顧自認為他們是好朋友。
等一下, 原來好朋友是真的不記得了。不僅是名字, 連自己的長相都忘了。
他只好回憶驚鴻一瞥, 一點點的勾畫好朋友的樣子,而且還需要親自給好朋友取名, 帶著獨占的心理,他毫不客氣的接下取名的這項工作。
取了名字,這大概就是我的東西了吧?
五條悟這樣想。
*
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詛咒。
當‘井上愛’這三個字脫口而出時,命運已經將你們聯系在一起。
*
在你想起一切后,時空的夾縫緩慢關閉,看不見的灰霧充斥在少年的房間。正在一本正經推銷這個名字的五條悟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他發動六眼,藍色的咒力在瞳孔流動,努力想要捕捉你的身影。
在最后一刻,強烈的愿望突破了時空屏障,他再一次看清了你。被子從你背后蓋住,他想再次捕捉你,但灰霧蠻不講理的從他手中奪走了你。
你的身影逐漸散去,他瞪大眼睛想要記清楚你的樣子,最終只是抱著一床被子坐在床上發呆。
天微微亮,敲了幾次門都無人應答,仆人找來了長輩阿婆。
阿婆拄著拐杖進門,只看見五條悟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響,五條悟開口了:“我又夢見了好朋友。”
阿婆耐心的聽著:“那個會隱身的朋友又來找小悟了嗎?”雖然五條悟已經長大了,但是在阿婆眼中,一直都是那個臭臉小孩。
“我這次……好像看清了她的樣子。”窗外的陽光刺眼,五條悟伸手試圖抓住陽光下的一顆顆飛舞的灰塵,“可是我醒來又忘了,最終只看清了她帶著項鏈。”
——“是一顆非常漂亮的藍紫色歐珀,像宇宙群星的光芒。”
阿婆拄著拐杖坐在了五條悟身邊:“我聽說東京高專這一屆招收了兩個很厲害的咒術師哦,一個孩子是非術師家族出生,卻擁有不亞于你的咒力,另一個孩子天生會反轉術式呢。”
“真的?”
阿婆和藹的笑著,她點頭:“我保證小悟去那里會認識新的朋友哦。”
時間流逝,高專的精彩生活漸漸吸引了五條悟的全部精力,有著共同話題、共同探討咒術、一次次的能力提升以及喜歡上一個女生。
——直到五條悟在某個新年前夕為了女朋友準備禮物,無疑瞟到一個非常漂亮的歐珀項鏈。
好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竟然好看又眼熟,估計是哪個明星代言過了吧。他精心包裝項鏈,作為新年禮物送給了戀人。
十一年后,漫天櫻花中,在他手中匯聚成人形的女孩眷戀的看著他,一枚歐珀項鏈沖進他的眼簾。
山神在女孩身上下的最后一道封印終于破除。
夢境清晰起來。
難怪——他會覺得這個項鏈好看又熟悉,原來是自己送給女朋友的禮物。
*****
【重癥監護室】
釘崎正在嚼著披薩:“最近五條老師去哪了?”
虎杖三兩口吃掉一個,又拿了一塊新的披薩,含糊不清的說:“最近五條老師好像也沒回家,真奇怪,明明最忙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伏黑看著放在自己身上的披薩外賣盒,腦門上是黑線:“拜托不要再在我身上吃這種東西。”雖然現在伏黑已經好了很多,但是以非容器的身體承載宿儺,對他的靈魂和肉/體有著極重的負擔,現在仍然住在重癥病房。
“有什么關系嘛,反正你又吃不了。”釘崎說著,拿了一塊給順平。順平接過,咬了一大口。
大災難過后,這是第一家開放外送服務的披薩店。眾人愜意的享受此刻的美味。
虎杖:“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是啊,你能夠活下來真的是奇跡誒。”
“很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只記得我的靈魂被關在了黑暗深處,然后出現一道光——身下出現一朵巨大的櫻花,包裹著我,帶著我上升。”
“當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躺在廢墟中了,迷糊中好像五條老師還在一旁看著我。”
“櫻花?那是井上學姐救了你?”
伏黑點頭:“應該是,井上學姐與宿儺的靈魂同歸于……后將我帶了出來。”
消音的話勾起了傷心,本要送入口的披薩被放下,虎杖:“……很多人都說井上學姐不會回來了。”
“誒?”釘崎說:“這種話你也信,你不知道井上學姐多喜歡五條老師嗎?安心啦,死而復生這種事有一次就有兩次。”
這個時候順平舉手了:“那個,其實我知道五條老師最近去哪了——九十九前輩說起過——五條老師去北極了。”
“北極?”
“那個地方也會有咒靈嗎?”
“真的假的?”
“是有一個低級咒靈。”順平說,“但是硝子老師覺得,其實五條老師是要去那里找井上前輩。”
“?那種地方”
“井上學姐要回來了嗎!”釘崎特別開心,“一定是這樣的,五條老師去接她了!”
門被推開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黑色教師制服的男人走進來,他剛從北極回來,聽說伏黑清醒后,一下飛機就來看望了。明明經過長時間的旅程,染上的寒意卻似乎沒有消失,銀色的發尾處有幾顆未溶解的雪花,因為無下限術式被五條悟從北極帶回來了霓虹。
“喲。”五條悟向伏黑打了一聲招呼,“恢復的不錯嘛。”
他是一個人回來的。身后沒有一位瑰瞳少女。
“……五條老師?”情緒大起大落,釘崎遲疑了。
難道學姐真的回不來了嗎?
五條悟很平靜,就好像只是簡單出了一趟差,他走上前,大力在伏黑的腦袋上揉了兩下,原本就不順從的海膽頭變得更加凌亂了。
伏黑推開他的手:“真是夠了!五條老師。”
虎杖小聲問順平:“不是說去接學姐了嗎?”
順平看了一眼正在和伏黑插科打諢的五條悟,低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釘崎一把抓住他們兩個:“謊報軍情!你說怎么辦?”
正當順平思考是請客吃飯呢還是請客吃飯呢,五條悟抓住了竊竊私語的三人:“真過分啊,當著正主的面光明正大的議論,至少等五條老師走出這間房吧?”
釘崎:“是啊,真的過分,順平說要請客賠罪。”
“誒?”
虎杖:“沒錯。”
“誒?!”
“順平真是乖孩子,五條老師也要報名參加活動!”
“誒?!!”
伏黑看著吵鬧的幾人,覺得自己剛恢復的身體又隱隱作疼,他努力平復呼吸。其實他沒有想過被宿儺寄生后還能活下來,他的靈魂傷痕累累,他的肉/體疲憊不堪,溫暖的花苞守護者他,包裹著他,滋養著他,帶著他越飛越高,從地獄回到了人間。
他深呼吸一口,要趕緊好起來啊。津美紀還等著他去照顧,還有一大群被受肉過的人。伏黑看著虎杖被幾人擁簇著歡笑,久違的笑容出現在臉上。
——他還要去不平等的救助他人,不能在這里倒下。
所以消失的井上學姐去哪里了呢?
這個問題想必只有本人能夠解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