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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1章 晉江獨家(重寫5900+)

    溫漓得到的是一個帶著淺腥味、洇濕的擁抱。

    指尖的滑膩觸感不同尋常, 溫漓墨色的眼瞳緊縮成針尖大小,鼻尖的味道他再熟悉不過, 帶著潮濕的血腥味。溫漓環在安德烈背脊上的手臂顫抖地收回,正要查看卻被制止:“別看,臟!

    溫漓在那雙向來沉靜無波的金眸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窘迫和難堪。

    臟?

    扣在他手腕上的大手根本沒用什么力氣,輕輕一掙就松開了,溫漓看到他攤開的手心上一片刺眼的猩紅,聲音一下子全啞了:“你受傷了!

    安德烈嗯了一聲, 用還算干凈的袖口擦去溫漓手心的血:“抱歉。”

    溫漓清楚地記得他摸到了一片濕潤,他的眼神、聲音和手指都在抖:“怎么這么多的血?醫生,叫醫生!”

    溫漓去按呼叫鈴的手被安德烈制止,他拍了拍渾身都發抖的溫漓出聲安撫:“沒事,就是一點血而已!

    溫漓反手握緊了安德烈正在擦拭血跡的手, 像是一只憤怒的獅子:“你管這叫作一點血?!”

    “這些傷都是哪來的?”

    安德烈不是皇子殿下嗎?他不是進宮述職嗎?在皇宮他老子的地盤上到底是誰敢這樣對他?!

    血液在十指相扣的掌心中顯得黏糊, 安德烈看著溫漓被染紅的手背, 沒有說話。

    那些貴族輕蔑且篤定的話語再一次在耳邊炸開, 那些曾談聽過的細節串成的蛛絲馬跡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清晰,溫漓的神情變得無比奇怪, 一個答案直接脫口而出:“是蟲帝傷的你!”

    安德烈的視線如鈍刀開刃閃過一道寒光,他的反應讓溫漓確信他猜對了。

    溫漓定定看著安德烈,墨色的眼眸像是浸透了睡的墨玉:“蟲帝為什么罰你, 因為你一月前的救援活動失敗了?”

    安德烈嘆了口氣,試圖讓溫漓平靜下來:“溫漓, 這不是你該在意的事情!

    溫漓則是語出驚人, 繼續剖析著他發現的細節:“你告訴過我, 自己是因為一次意外落難才淪落垃圾星,那次意外就是一月前的救援活動, 蟲帝陛下召你進進宮實際上并不是為了述職而是為了懲戒。落難的皇子殿下失而復得本該是舉國同慶的一件大喜事,可是派來的救援星艦上隸屬你軍團的兵少得可憐,而且守衛森嚴。你受了傷卻不想讓別蟲知道,安德烈,你在隱瞞什么?”

    安德烈頂著溫漓的視線許久緩緩吐出一口氣,他依舊沒有退讓:“溫漓,我答應會保好你,你不用關心這些事!

    病房內的氣氛仿佛因為安德烈的這句話降至冰點。

    溫漓的眼眶倏忽紅了,一顆豆大的淚珠掉落,剛剛還死守陣地的安德烈瞬間慌了神,甫一靠近就被溫漓拉住了手臂,他像是柔軟的藤蔓將堅毅的大樹瞬間纏繞:“安德烈,我們是朋友,同甘共苦的朋友!

    那句同甘共苦溫漓幾乎是咬著后槽牙一字一句說出來的。

    看著面前紅著眼落淚一副他要是敢說個不字就繼續掉金豆豆的漂亮青年,安德烈默然了。

    十分鐘過后。

    病房內的呼叫鈴聲響起,吉姆和被他壓著蹲在外頭的醫生護士再也按捺不住急不可耐地沖進了病房:“雄蟲閣下怎么了?!”

    一群蟲你推我擠鞋都快要跑掉了好不容易擠進了狹窄的病房門滿心關切溫漓的情況,然而房間內的景象簡直是讓他們大跌眼鏡。

    吉姆大張著嘴巴:“少將……”

    只見那威武勇猛的少將被瘦弱的雄蟲壓在病床上,偏著頭雙手緊緊拽著胸前的衣物,而他身前的雄蟲明明是居高臨下身在上位可偏偏眼尾發紅抿著唇一副即將掉金豆豆的可憐模樣。

    一時間都分不出誰欺負誰,而誰又是受害者。

    然后吉姆就看見自家冷面無情的少將拒絕了秀色可餐的雄蟲,嗯,拒絕了。

    竟然拒絕了!

    被拒絕的雄蟲一臉委屈的從冷漠高大的軍雌身上爬下來,明明難過的都別嘴了,還心心念念受傷的軍雌,氣呼呼地指使進來的醫生去給安德烈看傷:“去給他看傷!”

    當場所有醫生護士的心都要被萌化了。

    溫漓閣下知不知道他紅著耳朵紅著臉假裝冷漠的樣子根本沒有任何威懾力好吧!

    蟲神在上,世界上竟然有像溫漓閣下這樣軟乎又善良的雄蟲!

    生氣了不吵不鬧就站在一側別著嘴巴滿臉寫著我很好哄的,只要你來哄一哄我我就立刻原諒你。只可惜他們的安德烈殿下不為所動,面對一眾圍過來的醫生護士拉著衣襟的手指沒有任何要松開的跡象:“不用,只是一點小傷!

    然后所有蟲就看見那位可愛的早已經奪走他們心的雄蟲閣下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貓,猛地回頭瞪了躺在病床上的安德烈少將一眼:“什么不用?給我乖乖躺著!”

    醫生護士看著炸毛怒吼的溫漓滿眼小星星,同時面對這位惹得這位可愛閣下生氣的安德烈投以譴責的目光:“安德烈殿下,您就聽溫漓閣下的話吧,閣下也是為了您好呀!”

    畢竟他們這群當醫生護士的在醫院里見多了被雄蟲毆打進醫院的雌蟲,這倒是第一次見到有雄蟲壓著雌蟲看傷的,忍不住七嘴八舌勸告:“是呀是呀,溫漓閣下這么關心您的身體,安德烈殿下您怎么忍心讓這樣一位可愛善良漂亮又有魅力的雄蟲閣下傷心呢?”

    然后,安德烈就在七手八腳的勸阻下半推半就的同意了治療,只不過安德烈提出了一個要求,他要溫漓離開病房。

    漂亮善良的雄蟲像是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旋即紅了眼眶,他重重一跺腳,聲音已然帶上了顫音:“你竟然要趕我出去?!”

    漂亮善良的雄蟲閣下紅了眼眶的模樣讓醫生護士的心尖都發顫,那纖長濃密的眼睫抖落的顫意好似針尖扎在他們的心上,讓他們難以呼吸。

    在他們的認知里,讓這樣一位高貴美麗的雄蟲閣下流眼淚簡直是天大的罪過,而現在罪魁禍首不僅不動如山還又一次下了驅逐令:“吉姆,沒聽見我的命令嗎?帶溫漓閣下出去!

    被點名的吉姆如夢初醒看著滿眼通紅的溫漓咬了咬牙還是選擇聽從安德烈的命令:“溫漓閣下,請您和我出去!

    溫漓恨恨一跺腳,雙手抹過眼角,深深看了安德烈一眼:“好,我走!”

    病房的門被重重摔上,病房內醫生護士看安德烈的眼神已經不能用譴責來輕易解釋了。

    但是很快他們譴責的目光就變成了恐懼,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對于強者的畏懼。

    只見安德烈已然整理好了著裝,他扯下沾染了血跡的床單,長腿落地锃亮的軍靴踩上幾滴殷紅的血漬。

    血漬被抹去,安德烈望向站在最前方的院長,一股強勁的氣流朝四周蔓延。

    “嘩啦啦——”

    有誰打翻了器械。

    金色的眼眸在空中居高臨下,帶著上位者不可抗拒的壓迫:“將溫漓閣下的身體數據母本調出交給我,我不希望有任何備份從醫院流出!

    S級的精神力壓迫下,冷汗涔涔的醫護人員訥訥應是。

    吉姆看著坐在走廊扶手椅上等待的雄蟲有點茫然的疑惑,他本以為被拒絕的雄蟲會很生氣,沒想到對方竟然不吵不鬧,吉姆提議讓溫漓去VIP病房休息,但被拒絕了,雄蟲固執地守在病房門口。

    吉姆心中擔憂安德烈的身體,可看到溫漓比他還要緊張不安的模樣出聲安慰:“溫漓閣下您不用太擔心,安德烈少將他是S級雌蟲,修復能力極強,不會有什么事的!

    溫漓皺著眉,看著病房沒有回頭:“我知道!

    安德烈和他說過吉姆值得信任,這里沒有外蟲,他沒必要繼續假裝。

    吉姆原以為溫漓是來自垃圾星球的雄蟲不知道高級雌蟲強悍的恢復能力才擔心,沒想到對方竟然知道,可如果知道為什么還如此擔心,他不解:“那您為什么還如此擔憂?”

    溫漓垂下眼,醫院這塊區域被封鎖此刻只有長廊上安靜地過分,他的聲音很輕很淡:“我知道他很強,但我怕他疼。”

    吉姆忽地愣住了。

    疼……

    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忘記安德烈少將也是血肉之軀了?是因為戰場上他英勇殺敵的身影太過深入人心還是因為他從未叫苦叫累即使重傷也能所向披靡力挽狂瀾?

    強悍的軍雌受了致命傷也能恢復,可他也會疼。

    從什么時候起,他也變得和那些家伙一樣把少將當作了人形殺器?

    一種強烈的懊惱排山倒海般朝吉姆涌來,讓他無比愧疚自己身為安德烈的副官竟然失職到如此地步,偏偏還自詡自己有多么關心少將。

    直到今天被一句話點醒。

    吉姆抬頭望著溫漓的背影,除去了極佳外貌和雄蟲尊貴身份的光環,第一次不帶任何有色眼鏡打量這位來自垃圾星的雄蟲。

    他的眼神肅穆又儼然,他幾乎是斬釘截鐵地得出了一個結論:溫漓閣下身為驕縱的雄蟲竟然能為安德烈少將做到此種地步,一定是愛慘了少將。

    溫漓并不知道自己剛剛的言語在吉姆心中掀起了怎樣的狂風巨浪也不知道此刻吉姆的腦中正在上演的戀愛小劇場,醫院中消毒水的味道刺激著鼻腔,他手心中仍舊殘留著粘膩的血腥味,他深吸一口氣勉強想壓下紛亂的思緒。

    壓不下去。

    心里像是鉆進了一條蟲,在他的胸腔中鉆來鉆去,又酸又疼,又氣又急。

    他還沒和安德烈生氣呢,說什么臟,別看,真是,想當初他們在垃圾星抵足而眠,互相舔舐傷口,安德烈身上的傷都是他處理的,他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竟然和他說臟?!

    難道就因為他的雄蟲被發現了,他就連血都見不得了?!

    剛剛在里頭來不及,等回去后他一定要親眼看看安德烈身上的傷!

    病房門沒有多久就從內打開,吉姆看見愛慘了他家少將的雄蟲猛地站起身,因為動作太猛雄蟲單薄的身影甚至晃了晃,然而雄蟲閣下根本不在意這些第一時間就要跑向他家少將。

    吉姆腦中的戀愛小劇場快速收錄這一幕素材,還沒等戀愛小劇場演完下一幕心碎名場面就出現了,只見他家少將仍舊保持著鐵血無情的面孔,將溫漓閣下伸出的手連衣角都沒碰到,少將聲音低沉卻不容拒絕:“只是一點小傷!

    身側的院長接收到安德烈的視線猛地上前一步,先前在病房中就已經想好的謊言脫口而出:“溫漓閣下您不用擔心,安德烈殿下的傷勢并不嚴重,現在已經包扎好了,只要這些天注意不要碰水就好了。”

    “我不信!”

    驕縱的聲音在還算安靜的醫院長廊響起,但這一次每一位醫護人員都表示非常享受悅耳,畢竟誰能拒絕一個紅著眼睛要幫你檢查傷口的雄蟲閣下呢?

    當然,除了鐵面的安德烈殿下。

    驕縱的雄蟲不再說話了,只不過又一次用那雙水光瀲滟的眼眸望著冷酷的雌蟲,場面一度陷入僵持,各位醫生護士的心都快被心疼給填滿了,看著安德烈的眼神簡直是難以言述,但有一點是統一的,他們都恨不得以身代之。

    安德烈看出了溫漓假裝的驕縱背后的認真,他再拒絕就真的得出問題,言語之間做出了退讓:“回去再說!

    一路上飛行器開的是風馳電掣,吉姆簡直拿出了當時開戰斗機的速度。原因無他,都是因為后背那雙讓他如坐針氈的眼睛,他可不像安德烈殿下能抵擋住溫漓閣下的眼淚攻勢。

    飛行器堪堪停穩,他就看著賭了一路氣的雄蟲拽著安德烈進了府邸,他的腳步很快,吉姆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水下意識拔腿要追,然而想到醫院長廊上溫漓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停下了腳步。

    一個會關心軍雌會不會疼的蟲能有什么壞心思,他沒必要追上去,他追上去做什么?

    能徒手裂墻的高大軍雌被矮了半個頭多的雄蟲拽著前進,像是溫順的綿羊發了脾氣固執地拖著巨獸,無端由地顯出幾分滑稽。

    吉姆回到了飛行器中任勞任怨地打開停機場將它歸位,其實他心里非常期望溫漓和安德烈能修成正果。他深知自家長官已經到了適齡的年紀,那些貴族一直虎視眈眈。他們忌憚安德烈的能力明里暗里施壓想將這只展翅欲飛的雄鷹拴上鐐銬馴服成家畜。

    少將一直用軍務繁忙作為借口拒接那些貴族雄蟲的相親匹配,這一舉動簡直是火上澆油,狂妄不可一世的雄蟲何時受過被拒絕的委屈,投訴的信件如雪花般紛紛涌入雄保會,那段時間雄保會幾乎是一天來三次,逼得少將遠赴戰場才堪堪消停。

    那些貴族雄蟲是什么德性,他們一向看不起軍雌,最喜歡的就是踩碎軍雌的脊骨看著高傲強大鐵骨錚錚的軍雌在他們腳下祈求悲鳴,安德烈少將年少有為又是皇室血統,是最完美的凌辱對象。吉姆不止一次聽到那些貴族雄蟲私底下的骯臟言語,他們怎么配得上安德烈少校!

    如今少將回國,他們一定會抓住那次意外進行強制匹配,若是落在那些被少將拒絕過的貴族雄蟲手中,少將的命運只能用悲慘兩字形容。

    雖然心中忍不住替安德烈委屈,但吉姆深切的明白這就是雌蟲的宿命。

    少將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樣看來,溫漓閣下是最好的選擇,他沒有顯赫的世家和雄厚的財富,但是這只來自垃圾星的雄蟲會擔心少將疼不疼。

    溫漓拽著安德烈進了房間后就反鎖了房門,將或是驚異或是忙讓的侍者和管家隔絕于門外。他看著身前的安德烈直奔主題:“把衣服脫掉!

    溫漓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倔強的厲害,只要他想做的事情一定會做成。溫漓一眨不眨盯著安德烈,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行為有多曖昧。

    “溫漓,真的沒什么事……”

    從醫院一直忍到現在,溫漓急得都快成熱鍋上的螞蟻了:“我說過,我不信!”

    安德烈看著溫漓泛紅的眼圈,片刻后抬手按上胸前的扣子。

    此時孤雄寡雌共處一室,一個動作緩慢地解扣子,一個恨不得撲上去幫他一把。

    “溫漓……”

    安德烈胸前的扣子解開了三顆,他的手指按在衣襟上輕輕喚了一聲溫漓的名字,金色的眼眸微斂似乎是在討饒。

    溫漓瞪了他一眼,沒有一絲一毫商量的余地,直接上手。他干了這輩子最出格的事情,他伸手拽住了安德烈的衣領用力一撕。

    “刺啦——”

    伴隨著布料的碎裂聲,溫漓看見了縱橫交錯的鞭痕,皮肉被打爛露出白骨,滲著血水、難以遮掩的猙獰傷口。

    鞭痕。

    溫漓瞳孔發顫,聲音發抖:“這是怎么回事?”

    安德烈伸手遮住了溫漓的眼睛:“別看!

    溫漓用盡全力想要掰開安德烈覆蓋自己眼睛上的手掌,可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他的努力根本無濟于事,他的聲音已然帶上了哭腔:“安德烈,讓我看看!

    安德烈瞥了眼身上猙獰的傷口眼中閃過一絲自我厭惡,他沒有松開手而是伸出手緩緩抱住了溫漓:“別看了!

    溫漓被安德烈抱在懷中,怕傷到了對方他連掙扎都不敢,只能緊緊抓著擋住自己視線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請求:“安德烈讓我看看你的傷!

    手心中有什么滾燙的液體撲簌簌落下,三百鞭的疼痛都未曾讓安德烈皺一下眉頭,此刻他卻眉峰緊鎖,他熟練地拍了拍溫漓的背,嘴角微垂:“沒什么好看的,很丑!

    溫漓不喜歡丑陋的東西,他害怕傷口太過丑陋猙獰會把嬌氣的青年嚇哭,這才一直攔著對方,奈何溫漓實在太固執。

    他低聲哄道:“別怕!

    任何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一句話重復過多次再嘴笨舌拙的人也會熟能生巧。

    溫漓快要急瘋了,他不明白安德烈為什么現在還在安慰他,他急可卻不敢動,眼淚嘩啦啦流下浸濕了安德烈滿手,拽著安德烈的手指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安德烈眉頭皺的更緊,他收回遮擋溫漓的手掌伏低身子和溫漓平視:“為什么哭?我嚇到你了嗎?”

    眼淚將睫毛黏成一簇一簇的,溫漓終于重新獲得的了視力,他沒有第一時間回復安德烈的話而是湊近去查看對方背脊上的傷。

    安德烈制止的手僵在半空,看著溫漓雙眼通紅盯著自己大有你敢攔我就繼續哭的模樣只能順從地俯下身體讓他查看。

    終于看清楚猙獰的傷口,溫漓嘴巴一扁差點又落下淚來。

    安德烈見狀就要起身披上衣物擋住這些讓溫漓掉金豆豆的罪魁禍首,大腿上卻忽地多出了一只手,力道輕的好似一片羽毛,可卻宛如千斤定住了他。

    “你給我躺好!”溫漓瞪了他一眼找出醫藥箱,拿著酒精的手抖了三次終于落下。他怕安德烈疼,動作盡可能地輕,可口中卻忍不住地埋怨:“連紗布都不包一下,這又不是在垃圾星買不起紗布,再晚點血和衣服黏在一起撕都撕不下來!”

    看著沉默不語的安德烈溫漓沒忍住又罵了一句:“你都不知道疼的嗎?”

    帶著關切的怒氣像是教訓不聽話的蟲崽子,親昵地不像話,安德烈忽然出聲:“疼!

    溫漓口中的怒氣瞬間一收,他拿著棉簽的手指頓了又頓,張皇無措:“很疼嗎?”

    “嗯!

    “那、那怎么辦?”

    “之前你吹一吹就好多了!

    溫漓俯身低頭輕輕吹氣,邊吹邊問:“好些了嗎?”

    背脊上濕暖的氣流輕輕拂過,帶著戰栗的癢意,比脊骨上的疼痛更加難忍,安德烈將頭埋進臂彎無聲地掩去嘴角的笑容:“嗯,好多了。”

    第022章 修改1500,新增1500

    深夜, 安德烈的書房,四道電子投影排排立于白色的墻壁前, 此刻他們正口若懸河對著安德烈滔滔不絕。

    桌腳的垃圾桶里頭丟棄著三支剛被使用過的抑制劑,空氣中依稀能嗅到那種恐怖的精神力。

    吉姆得知安德烈跟著溫漓進了門直奔主臥,識趣地不去打擾,只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半小時后他突然收到了安德烈的短訊讓他帶著三支抑制劑去書房。

    雄蟲的信息素安撫遠勝于抑制劑,只可惜溫漓雖然是雄蟲卻無法釋放信息素。當下吉姆心里一凜帶著抑制劑趕緊去了書房。

    在書房里等了不消片刻,房門被打開, 他看見安德烈大步邁入身側滿臉擔憂的雄蟲亦步亦趨。

    吉姆看著自家少將冷漠的將噓寒問暖徑直關在了門外,門合上的那一刻吉姆清晰地看見了雄蟲錯愕的神情。

    就算安德烈少將偉岸的身影在吉姆心中不可動搖,他都難以昧著良心不去心疼門外紅了眼的雄蟲閣下。

    然而下一刻他心里的譴責就被凝重替代,褪去了衣物的遮擋,他看見安德烈后頸上的蟲紋已然加深變得極其殷紅, 好似鮮血透出皮肉一點點滲進血肉模糊的背脊, 編織成一片凄慘又詭譎的艷色。

    吉姆的瞳孔猛地一縮。

    發|情|期!

    越高級的軍雌精神力暴|亂的可能性就越大, 每一次動用精神力都會對精神海造成負荷, 這些年少將為帝國鞠躬盡瘁精神海已然千瘡百孔。半年前首席醫生就已經耳提面命叫少將一定要注意身體,及時去找一位合適的雄蟲配對, 通過精神力撫慰改善精神海糟糕的情況,然而少將卻一直拒絕配合。

    安德烈今日好幾次精神力外泄,現在更是出現了發情期的預兆, 很顯然他的身體受到重創已是強弩之末。

    吉姆當即明白了為什么安德烈會讓他帶三支抑制劑。

    冰涼的液體在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寒意,緩緩被注射進皮肉, 吉姆的眼眶緩緩紅了一圈。

    就算是S級雌蟲, 三支抑制劑也已經超出了藥理的極限。

    翻涌的信息素被壓下, 連帶著精神力的威壓散去,吉姆緊繃的心松了一口氣。

    他剛想扶安德烈去休息就聽見安德烈下達命令——聯系帝國研究相關雄蟲信息素異常相關領域的頂尖醫生。

    傷痛、疲憊、以及發|情|期才會露出的罕見的脆弱都被遮掩在那重新被整理妥當的著裝中, 只要穿上這件軍裝,他就是堅不可摧的神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投影里的專家們依舊口若懸河,吉姆看著眉頭緊鎖的安德烈,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并不是真的冷面無情。

    書桌后的安德烈眉間褶皺越發深沉。

    溫漓的身體情況并不太妙,甚至稱得上糟糕。

    除去他營養不良顯得孱弱的身體,醫院報告顯是溫漓在二次分化期間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導致本體強行制止了分化,表現得結果為無法自主控制信息素。

    要知道比起所向披靡的雌蟲,雄蟲之所以珍貴不單單只是因為他們數量稀少,更多的是因為他們信息素的妙用。沒有信息素的雄蟲和劣等雌蟲沒什么區別,甚至更加悲慘,因為雄蟲的身體堪稱脆皮。

    無法控制信息素并不是什么罕見類型的病癥,許多雄蟲都曾經歷過這種情況,對于這種病的治療方案就是強烈的刺激,強烈到什么程度,怎么類型的刺激眾說紛紜,但是唯一不變的核心就是信息素刺激。

    信息素刺激……

    治療方案底下這幾個大字晃得眼疼。

    一連詢問了數個相關領域的治療專家得出的都是同一個結論,吉姆只覺得無巧不成書,他家的長官需要精神力撫慰,而溫漓閣下需要信息素刺激,一拍即合!

    孤雄寡雌獨處一室,互相幫助,這曖昧的情緒不噌噌噌地往上漲?到時候配對結契不還是水到渠成?!

    如果溫漓閣下自愿幫忙,那么就不算強迫雄蟲也構不成觸發律法,這簡直是完美!

    吉姆高興地恨不得原地飛起,剛剛還覺得慘淡的未來忽然充滿了希望:“我這就去和溫漓閣下講!溫漓閣下蟲美心善一定會幫忙!”

    畢竟,少將身上的傷就是溫漓閣下處理的,他那么喜歡心疼上將,一定會……

    “不妥!

    低沉熟悉的嗓音像是迎頭一盆冷水潑下。

    吉姆著實沒有看出來哪里不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安德烈對雄蟲一以貫之的漠視和厭惡,可比起那些帝星的貴族雄蟲溫漓簡直是金疙瘩,好了不止百倍千倍。

    況且……

    況且少將對溫漓閣下也并不是真的無感,否則在醫院就不會因為他的話改變決定,也不會任由對方給他上藥,甚至現在還在書房里為他尋找治療的方法。

    “我知道少將您厭惡雄蟲,可是您的身體經不得再拖了,您治療精神海的同時溫漓閣下也能順利進行分化。 ”

    想到安德烈同樣糟糕的身體情況,吉姆心一橫,縱使心里對溫漓有千萬句抱歉,話還是說出了口:“若是您不愿意和雄蟲結契配對,可以順勢借此次機會和溫漓閣下簽訂契約,讓他定時為您服務。”

    誰都不是天真不諳世事的孩童,一個來自垃圾星沒有保護傘的高級雄蟲是易于掌控的香餑餑,世家貴族以及雄蟲保護協會無外乎也抱著這樣的想法接近溫漓。

    豢養平民雄蟲并非稀罕事,只不過誰都不會拿到明面上說,那些世家貴族可以這樣做,憑什么少將不可以?

    溫漓閣下是安德烈少將帶回來的,他們現在又同住一個屋檐。近水樓臺先得月,理當先下手為強。再說了,少將比起那些哼哼唧唧、眼歪嘴斜、鼻孔朝天的貴雌優秀多了!

    “不妥!

    “為什么?!”

    安德烈沒說話,扣在數據母本上的指尖握緊成拳。

    在他看來吉姆所謂的一舉兩得的辦法就是趁人之危,占盡溫漓便宜。

    一切都是從他的角度考慮,他的角度出發。

    他喜歡溫漓,可溫漓喜歡他嗎?

    沒有親口說出的話不做數,沒有親耳聽到的答案也不算真。

    臥室曖昧的燈光下,那雙滿是疼惜的墨色再一次浮現在眼前,耳畔青年的話語絮絮叨叨再一次重復。

    “為什么哭?”

    “你受傷,我心疼!

    那些曖昧、好感并不代表什么,可能只是因為他們曾經一起患難與共,溫漓還沒見過帝國的繁華,等他見到了,說不定會改變主意。

    安德烈將醫院唯一的母本數據鎖進抽屜,起身下了定論:“此事不得再提。”

    他是需要治療,但是他不卑鄙。

    若是溫漓不需要他的情感,他也不該糾纏。若是溫漓想要離開,他也不該勸阻,至于他說的幫忙,就算身陷囹圄他也不愿意讓溫漓去冒險,那些話算不得數。

    他救了他,他要做的是知恩圖報,而不是藏著無數不可言明的心思用盡手段將他圈養。

    他不該卑鄙。

    任憑吉姆不死心地一再追問原因,安德烈還是那句話,一個不妥否定所有。無數話語憋在肚子里,看著自家下定決心從不更改的長官吉姆好似霜打了的茄子瞬間蔫巴了。

    他不懂安德烈為什么放著大好的機會不用,這個想法在面對一大早就上門的雄蟲保護協會更加鮮明。

    奧德曼,雄蟲保護協會的副會長,長著一張顛倒黑白的巧嘴,就差把囂張跋扈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安德烈殿下,您擅自將一位雄蟲閣下囚禁在家中,是忘記帝國的法律了嗎?”

    刻意歪曲事實,咄咄逼人,一開口就把一頂天大的屎盆子扣在了安德烈的頭上。

    雄蟲保護協會那些家伙的嘴簡直就是臭糞坑,一張嘴滿口噴糞惡臭連天,那歪曲事實的本領實在是讓蟲膽寒。

    吉姆怒目而視:“你們哪只眼看看到少將囚禁溫漓閣下了?!溫漓閣下是自愿的,更何況他和少將是好朋友,是少將將他從垃圾星帶回來并且一路悉心照料!

    奧德曼反唇相譏:“這些都是一面之詞,我們怎么能信?除非……”

    安德烈忽地開了口:“除非什么?”

    像是看見獵物落入了陷阱,奧德曼眼中難掩得意,朝吉姆挑眉譏誚笑了聲后說出了此行的目的:“除非溫漓閣下親口承認,口說無憑,何不叫溫漓閣下見面一問?”

    聞言吉姆盯著奧德曼眼中防備更重,雄蟲保護協會他們哄騙雄蟲向來有一手,絕對不能讓他們見到溫漓閣下!

    “溫漓閣下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你們為什么要見我?”

    伴隨著樓梯上的腳步聲,原本還劍拔弩張的大廳瞬間安靜,所有蟲的視線瞬間聚集在那道身影上。

    樓梯上站著的雄蟲面容精致柔美,罕見的好顏色,白皙的肌膚在頭頂吊燈的映照下宛如琉璃,脆弱卻美的驚心動魄。

    溫漓的視線掃過一眾呆滯的蟲,穿著黑色制服別著紅色的袖章,是雄蟲保護協會的成員。

    “你們找我有什么事?”

    似乎是有些不耐,漂亮的雄蟲又重復了一遍剛剛的問題,挑起的眉眼看向奧德曼,后者被涼涼一瞥猛地回神,滿面笑容說出早就準備好的話。

    “溫漓閣下,雄保會副會長奧德曼特來向您致歉,昨日下屬不懂事沒輕沒重驚擾了您我已然處罰過他們了!

    “首先,帝國雄保會歡迎您來到帝星,您的初測等級很高極有天賦和潛力,雄保會專門為雄蟲服務,保障尊貴雄蟲的權益,您將享受到帝星最完備的醫療服務,豪車別墅,雄保會能滿足您的任何要求……”

    好似資本家畫大餅的話術,溫漓看似在聽實際上心神早就飄到了對面的安德烈身上。

    安德烈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白。

    他穿了一身黑衣靜靜地坐著,像是沉在海底十萬年的那根定海神針,沉默地忍受著青苔覆蓋海水侵蝕,孤獨又寂寥。

    昨晚溫漓給安德烈處理好傷口后正打算再續醫院里未曾說完的話題,先前在醫院里頭人多眼雜安德烈不愿意說,回到皇子府邸臥室里了總能說了吧?沒想到他還沒問幾句安德烈忽然就跑了,話題再一次中斷。

    因為一直擔心安德烈的傷口,溫漓是寢食難安,睡得晚且心神不寧,眼下泛著青黑,看起來顯得幾分懨懨,他坐在沙發上聽著奧德曼喋喋不休,這幅神情落在奧德曼眼中就成了不耐,口中的花言巧語越發猛烈。

    “溫漓閣下,我們雄保會……”

    奧德曼舌燦金蓮說得口干舌燥也沒聽見溫漓的回答,心里一沉,他本以為這個來自垃圾星的雄蟲沒見過世面隨便幾句話就能哄得對方暈頭轉向,沒想到對方愣是一句表態的話多沒說。

    面上分毫不顯,竟然是個難纏的!

    奧德曼眼中閃過一絲暗色,視線好似毒蛇一般悄然纏上溫漓的臉。

    本來一只B級雄蟲走個形式就夠了,可是今日驚鴻一瞥讓他瞬間改變了主意,長著一張漂亮到勾魂奪魄臉蛋的雄蟲簡直就是絕世珍品。

    奧德曼舔了舔干燥的唇,打算再加了個砝碼時忽的聽見溫漓開了口:“好!

    一個好字宛若千鈞砸的所有蟲暈頭轉向。

    這只來自垃圾星的漂亮雄蟲不僅美的驚心動魄,連聲音都能勾得魂飛,清凌凌好似珠落玉盤,饒是常年和雄蟲打交道的奧德曼也愣了神,回神之后那是大喜過望:“感謝溫漓閣下支持我們的工作,雄保會一定會為您獻上最真摯的熱情服務!”

    溫漓瞥了眼興沖沖上前想要和他握手的奧德曼,不著痕跡地移開了手:“我有個要求,我要去帝國第一軍校上學。”

    “當然可以,您的要求我們一定滿足!”奧德曼連連點頭,別說去帝國第一軍校上課,就算是第一軍校任職上課他也能應下!

    吉姆怎么都沒想到溫漓竟然真的會被奧德曼的糖衣炮彈說動了心,條件竟然只是去第一軍校上學!

    那可是他的母校,少將甚至還在那里任職,溫漓要是想去上學一句話就能搞定的事情,可偏偏就是這樣的一件小事卻成為了他離開的引子。

    溫漓為什么要離開?!

    少將對他難道還不夠好嗎?要不是少將將他帶回來他還在垃圾星掙扎求生!明明昨天還在病房外說著心疼,是因為昨天少將的拒絕嗎?

    少將是有苦衷的,他很關心溫漓閣下,他只是不會表達,昨夜熬夜求醫就是最好的證明。

    吉姆堵著門,滿臉焦急地看著安德烈:“少將您說句話啊,明明您也很關心溫漓閣下,明明……”

    奧德曼看著攔門的吉姆挑了挑眉:“怎么,安德烈殿下這是要扣留雄蟲閣下嗎?”

    言語之中威脅滿滿,安德烈卻沒有立刻答復,他來到溫漓身前低聲問了一句。

    “你想離開?”

    溫漓垂眼點頭,他根本不敢抬頭,他不敢想象安德烈的臉上會出現什么樣的表情。

    安德烈不愿意讓他蹚渾水,他擅自做了決定,跟著雄保會走就是在逼對方。

    逼安德烈不要把他當做溫室里的花朵,他要當一顆樹苗強行撕開一個豁口從保護的臂膀中挺立,并肩同行。

    如是想著,溫漓忍不住抬頭偷偷看了一眼。

    金色的眼眸好似夏日午后的海,風平浪靜無一絲波瀾。

    倏忽之間,平靜的海面下似乎有什么黑影一閃而過,安德烈看著溫漓像是朋友間隨意的一句交談:“第一軍校種了很多紅煙樹,開花時顏色和晚霞很像,有時間記得去看看!

    溫漓一愣,他聽到了安德烈讓吉姆離開的命令,堵在門口的吉姆被迫退開,紅著眼看著溫漓在雄蟲保護協會的簇擁下出了門。

    奧德曼此行出乎意料的順利,他看著溫漓上了飛行器,站在大門口一副勝利者的姿態:“安德烈殿下,恕我直言,您身為皇嗣一言一行都代表著皇室的顏面,做事還需三思,您尚未婚配孤雄寡雌同住一個屋檐傳出去了對您的名聲著實不好聽!

    看著奧德曼得了便宜還賣乖臨走前還要含沙射影空口污蔑故意惡心人,吉姆一口牙都快要碎了,滿嘴的血腥味:“你瞎說什么!”

    奧德曼偏頭朝吉姆挑釁一笑,一副好意提醒的模樣:“您這副官還得磨一磨性子,這樣就沉不住氣了,到時候加納晚宴上他這張嘴得罪了尊貴的閣下們可就得來雄保會的懲戒所待幾天了!

    憋了一肚子火想要一梭子子彈把對方打成篩子的吉姆愣住了:“……什么?”

    奧德曼并未在意吉姆的怔愣,望著安德烈言語挖苦:“安德烈殿下您要知道您的年紀不小了,先前您一再拒絕雄保會給您安排的相親,惹的雄蟲閣下們生氣,如今倒好沒得選了,真是……”

    故作惋惜,眉宇間的幸災樂禍壓也壓不住。

    “身為雌蟲得學會乖乖俯首稱臣啊……”

    雄保會的飛行器耀武揚威般地在安德烈的府邸上方不疾不徐地繞了一圈后終于離開,府邸內安德烈在吉姆追問中一言不發地上了樓。

    三樓正準備收拾客房的使者掀開餐盒,看著滿盤未動幾筷子的美味惋惜的輕嘆了一聲,他端起餐盒一扭頭看見面無表情的安德烈嚇得雙腿一抖差點跪下來。

    “殿下!我、我是看好好的飯菜被倒掉白白糟?上,我、我知道錯了!

    在使者顫顫巍巍認罪聲中,安德烈的視線在使者手中的餐盒上凝滯。

    只見那餐盒里頭的飯菜幾乎就沒動,原模原樣送進去原模原樣端出來。

    倏忽間,潛藏在深處的龐然大物一躍而出,沉靜的海面掀起波濤洶涌的金。

    第023章 晉江獨家(增400字)

    奧德曼上了飛行器立刻往總部發了一份消息告知任務順利完成, 為了更好地安撫溫漓他特地向總部申請增加了一倍經費,同時將本該安排給溫漓的兩層小別墅升級為三樓小洋房。

    一路上奧德曼親力親為, 不假他蟲之手,忙這忙那就是想在溫漓心中贏得一個好印象。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溫漓和從前他接觸到的那些平民雄蟲太不一樣了,站在豪華三層小洋樓前雄蟲的臉上沒有絲毫驚艷歡喜,光腦上匯款到賬的提示音也沒有讓他有任何雀躍的模樣,他站在草地上,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帝星此時是夏末, 奧德曼一身西裝奔來跑去出了一身的汗,他腆著臉詢問異常安靜的雄蟲是否還有別的要求,沒想到沉默了一路的溫漓卻問了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問題。

    “帝國第一軍校的紅煙樹是什么樣的?”

    奧德曼雖然并非世家大族,但好歹祖上也是沾親帶故混了個貴族頭銜,哪里知道帝國軍校的紅煙樹長什么樣, 一張巧嘴愣是被問住了, 好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只得面色訕訕地掏出光腦點開了搜索引擎。

    “算了, 我不想知道!

    雄蟲的心思總是多變,奧德曼看著忽然失去了興致的溫漓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還是滿面笑容地提出建議:“溫漓閣下, 您的花園還有很大空地,我這就派蟲來中上幾棵紅煙樹供您賞玩!

    “不了!

    沒有絲毫猶豫,直白的拒絕帶著冷冽。

    奧德曼愣住了, 張嘴想要說什么卻被絆在口中,溫軟可欺的漂亮雄蟲斜斜朝他瞥了一眼, 亮堂的天光之下, 他白皙如玉的臉仿佛變得透明, 好似易碎的琉璃陡然高舉摔碎散落一地零碎,低垂的眉眼透出一股濃濃的厭世之色。

    “別跟著我!

    那一眼中的寒涼和不容置疑的拒絕像是憑空落下一道天塹, 將時時刻刻緊跟溫漓的雄蟲保護協會定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這位他們以為很好拿捏易于掌控的垃圾星雄蟲漸漸遠去。

    正午時分最盛的天光中,他腳下被拉長的影子細瘦得像是伶仃的鬼。

    **

    這只來自垃圾星的雄蟲并不相信他們的話術更不待見他們,一進門就找了個房間鎖死,因為在花園中被那一聲威懾奧德曼帶著手下趕來時只聽見了保險反鎖的聲音。好不然容易成功把蟲從皇子府邸哄騙出來,后續的任務可還一個都沒完成。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奧德曼氣得是七仰八叉,狠狠踹了一腳墻壁最后搬了張椅子守在門口。

    然而這一等就是一整天。

    那扇沉默了一天的門似乎是在嘲笑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挖空心思卻無利可圖。

    “副會長,閣下今天應該怕是不會出來了!

    “副會長,這個點了,咱們還等嗎?”

    “一天了,飯也沒吃水也沒喝,繼續耗下去萬一出了事怎么……!”

    “閉嘴!”

    奧德曼視線如刀子一般狠狠扎上那個口無遮攔的下屬,對方被他一瞪嚇得立刻閉嘴。奧德曼只覺得心頭一股火氣直愣愣地往上冒,但是他知道剛剛的話說的沒錯,萬一真的把對方逼急了出了事情,到時候更是得不償失,盯著溫漓這塊肥肉的可不僅僅只是雄保會。

    算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看著門外早已放涼的早中晚三餐,奧德曼在一眾欲言又止的神情中起身,毫無預兆地一腳踢翻了剛剛坐著的椅子,椅子倒地發出沉重的一聲巨響,房門依舊沒有任何要打開的跡像,奧德曼從鼻孔中哼出一股粗氣扭頭走了,雄蟲保護協會的成員見狀趕緊跟上。

    溫漓是故意晾著雄保會那群家伙的,心里有鬼的人總是先沉不住氣,他跟著他們走的痛快現在忽然擰巴,雄保會只會胡思亂想,他們越沉不住氣越容易說漏嘴。

    溫漓還記得病房內那些貴族世家明里暗里影射安德烈大勢已去,今天奧德曼在府邸是的態度更讓溫漓覺得那句“大勢已去”并非空穴來風,加上安德烈落難淪落垃圾星,這些巧合加在一塊,要說他們沒搞鬼溫漓是決計不信的。

    但是在這之前他得先和安德烈道個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這一招先斬后奏著實有些過分了。

    隨著發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溫漓的心也越發涼了。

    他等待著,等著等著就睡著了。

    昏暗的房間內沒有點燈,雖然是夏末卻一片寒涼,沒有絲毫人氣。寬大的雙人床上一個瘦削的身影蜷縮成一團,他皺著眉額頭上冷汗涔涔。

    是一個噩夢。

    溫漓總是在做同一個夢,夢里有一群沒有臉的怪物張牙舞爪地追趕他,讓他一刻也不敢停下腳步,那些嘶吼叫囂著的怪物會抓住他的手腳,捆住他的頭顱,刺啦一聲將他撕成碎片。

    有些時候他們厭倦了你追我趕的游戲,將他困在中間圍著他你一言我一語,笑聲刺耳。

    [你的臉好漂亮!]

    [瞧瞧他長得不男不女的,是娘娘腔吧!]

    [你的成績好好哦是有什么學習秘訣嗎?]

    [誰知道他的成績是怎么得來的,聽說他下課后總是去班主任辦公室。]

    [你這么聰明厲害,你爸爸媽媽一定很喜歡你吧?]

    [他爸他媽都不要他,聽說他小時候好幾次被他媽掐死!他爸也不想要他,想起來時給口飯就當養了條狗。]

    [你長得好像某個明星呀,皮膚好光滑!你媽媽一定是大美人!]

    [他媽是小三,他是他媽不知道哪次醉酒和別人搞出來的玩意,表面清高其實都是一路貨色,骨子里臊得很!]

    [我叫佳佳,我們都是大一新生,能交個朋友嗎?]

    [難怪你爸媽都不要你,你就是個沒有感情的冷血怪物,誰挨上你就是倒八輩子血霉!]

    [哥們,怎么都不說話?一開學就注意到你了,跟我們一起玩啊!]

    [什么玩意,整日端著個架子,酒也不喝飯也不吃坐在那里跟門神一樣,出來玩一臉喪氣真是晦氣,一臉清高樣指不定在床上扭得多騷呢!]

    ……

    有娘生沒娘養!

    爸媽都不要的娘娘腔!

    假清高的死婊子!!

    你媽是小三你也好不到哪去!

    早該掐死你,我就不應該把你生下來,你毀了我的人生,都怪你都怪你。

    你丟盡了我的臉,別說你姓溫。

    陰風陣陣鬼笑連連,被圍在中間的青年死死捂著耳朵,可那些話還是一字一句地往他耳朵里鉆。漆黑的沼澤地中無數雙帶著粘液的利爪破土而出,帶著作嘔的腥氣朝他抓來,纏上了他的腳踝將他一點一點地往沼澤里拖,那些從未忘記過的臉龐扭曲像是索命的厲鬼想要將他一起拖入地獄深淵。

    踩著尖細高跟鞋涂著大紅口紅的女人用艷紅色的長指甲抓上男孩的肩膀:[小賤種,長著個嘴巴每天知道笑,你在笑什么,笑話我嗎?]

    一身紅裙的女人死死掐著男孩細瘦的脖頸滿臉癲狂:[想要洋娃娃?小賤種,給你吃給你喝現在還敢敢向我要玩具了是吧,都怪你這個拖油瓶否則老娘我還嫁不出去,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

    隨手丟下個玩偶娃娃,大波浪卷的女人拉著行李箱一次也沒有回頭:[別叫我媽,也別哭我,就當我沒生過你。]

    打扮的好似小王子的男孩居高臨下地站在樓梯上,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臟東西:[你是誰?憑什么進我的家,快滾出去!]

    積木從高處砸在腦袋上額頭上尖銳的疼,眼前忽然變得血紅一片,他看見西裝革履的高大男人抱起行兇后哭泣的小王子輕聲安慰,他身側貴婦人的眼神好似寒刀:[你手里握著什么東西?]

    身強體健的傭人將掙扎躲閃的男孩狠狠壓下,他的手被使勁一扭后強硬掰開,有什么東西掉在地上散亂一片銀。

    男人锃亮的皮鞋踢了踢:[這是什么臟東西?布偶娃娃?男孩玩什么布偶娃娃,趕緊把這臟東西丟出去!]

    [你搶我的爸爸,害我媽媽傷心,我要打死你打死你,我家里不歡迎你!]

    [爸爸,他欺負我!]

    [從小就善妒心思深沉,和你媽一樣都不是好東西!]

    小心翼翼保護的娃娃被殘忍地肢解,銀色的發絲散落一地,男孩跪在地上一點點將碎屑全部撿起看著那個縮在西裝男人懷中假哭挑釁自己的小王子,死死咬住牙不讓眼中的淚水滴落。

    萬千寵愛的青年在泳池party上忽然腳一滑跌入泳池被救上后哭哭啼啼指著泳池里掙扎的人影控訴,掙扎攀上池壁的手指被狠狠踩下,疼的渾身濕透的青年狠狠一抖再次跌落,冰冷的池水將他淹沒涼了他眼眶的淚。

    [你不配姓溫,從現在起你有多遠滾多遠,立刻馬上從我的眼前消失!]

    青年緩緩低下頭,眼眶酸澀卻流不出淚了。那天也是他的生日。

    紋著花臂的光頭一腳踢翻了出租房的椅子:[你媽欠了我們五百萬,她說你是她兒子,這錢你得還。]

    站在一地狼藉中,溫漓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青年問出了那句話:[為什么是我?]

    為什么其他人都可以活得無憂無慮做父母手心的寶貝心尖的糖,可他卻被辱罵、被詛咒,被毆打?

    他來到世間的時候沒有人祝福他。

    他是無根的浮萍,生他的人不要他,養他的人恨不得他死,天地之大沒有他的落腳之地。

    他們說他憑什么活著,他不該活著,

    可他憑什么不能活,憑什么偏偏是他去死!

    有誰問過他是否愿意這樣出生嗎?沒有愛和溫暖只有無盡的辱罵和毆打,他們把他生下來卻恨不得他去死,可是憑什么?!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

    憑什么他得去死,憑什么說他礙眼,憑什么他就是晦氣掃把星,憑什么他就該被人欺負凌辱,過著狗都不如的日子?!

    他忍受著苦楚,獨自渡過許多困苦,就算艱難也一直掙扎著活下去,他如此艱難地活出了點模樣全然是為了那句為什么,為了堵在胸口的氣,他不甘心就這樣死了。

    他既然活了,就得知道自己為什么活!

    溫漓看著跪在地上的青年仰著頭流著淚,他的眼角太紅,凝著的淚滴滴若血。

    溫漓靜靜地看著“他”癲狂地嘶吼著問著為什么,這一幕重復了太多遍,如今他已經可以平靜面對。

    他看著喊著命運不公的青年流干了淚離開了所謂的“家”,他看著他咬著牙起早貪黑一天三份工還債。

    在那條深夜里不算明亮的街道上,他聽見了響徹云霄的摩托聲,那冗長的、尖銳的摩擦聲仿佛是來自死神的預告,一聲巨大的撞擊聲響隨之而來。

    轟隆隆——

    爆炸聲后漫天大火。

    他死了。

    甚至不是駕駛雙方,只不過是一個被殃及的無辜路人。

    最后,照進他緊縮瞳孔的是飛濺的機車殘渣。

    凌空感讓他手腳僵直,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在刺鼻粘稠的紅色之中他看見了對街一個身影朝車禍中心跑去。

    黑暗淹沒了他。

    在便利店上夜班回家的路上,寒冷的冬夜之中天邊朦朦朧朧透出點亮光,那個聳著肩膀縮著脖子在冷風之中疲憊地連頭都抬不起來的青年終于得到一勞永逸的安歇。

    他太過冷靜,仿佛那一幕幕變換的夢境不是他的一生。一切走馬觀花在眼前閃過,溫漓神色懨懨,再恐怖悲慘的畫面反復也會失去它最初的效果。

    他靜靜等待著夢境的結束,可那本該當青年死去就自動結束的夢境卻沒停止,搖身一變成了從未有過的畫面。

    銀色的、柔軟的,拂過他的臉頰……

    金色的、盛大的,燦爛似日光……

    和被肢解后修修補補仍不成樣子的娃娃截然不同的溫度,銀色的發絲纏繞上他的手好似神界落下的絲線將他一點點從淤泥中脫出。

    溫漓一愣。

    可就是這一愣神,沉寂的沼澤再一次翻涌,陰森森宛如鬼氣纏繞,怪物千變萬化的臉扭曲成一張血盆大口,像是撒旦誘惑惡魔低語。

    你已經死了,這些不過是一場夢,現在夢該醒來了。

    半身陷入泥淖的青年輕輕轉動了一下眼珠,似乎是在無聲反抗,朝上伸著的手痙攣彎曲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惡魔的低語聲忽然變得嘈雜尖利:像你這樣的人怎么配得到溫暖得到愛?這么多次了還是學不乖嗎?你心里想著的那個人看清你的真面目還會喜歡你嗎?

    沼澤之中忽然浮出一片光亮的鏡子映出被困青年的模樣,蒼白的面龐上一雙仿佛縈繞鬼氣的漆黑眼瞳,暗潮涌動,猩紅的唇好似冰冷河底中的溺鬼,半身陷入淤泥伸長著手臂將橋上的過路人往下拽。

    安德烈會喜歡這樣的你嗎?

    看清你的真面目,他還會和你做朋友嗎?

    你配做他的朋友嗎?

    光亮的鏡子在青年顫抖的手指觸碰的一瞬寸寸碎裂,炸裂點點洇著殷紅的碎片中映射成無數張一張倉皇無措的臉。

    那抓著銀絲掙扎攀上的手指脫了力,千鈞一發之際柔軟的銀絲纏上了他,像是一雙有力的臂膀纏繞著將他溫柔抱起。

    落入了一個溫暖安穩的懷抱。

    恍惚之間有誰也曾這樣小心翼翼地用熾熱的懷抱將他裹緊,幼時讓他枕在臂彎才敢安睡的玩偶娃娃在損毀多年后終于再一次出現。

    “它”聽見了他害怕時的請求長高了也變壯了,現在來保護他了。

    撥開那半遮著面容的銀發,他看見了一雙熔金的眼眸。

    四周的夢境陡然倒塌,陷入夢魘中的青年猛地驚醒,他顫抖著趴在床邊,腦海中那片金色越發燦爛揮之不去。

    溫漓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擦干嘴角的水漬,指尖胡亂點開手腕上的光腦,亮起的光腦上顯示著未退出的界面,停留在搜索“紅煙樹”的那一欄。

    鬼使神差地按下點擊,下一刻彈出無數張高清大圖。

    帝國第一軍校的西北角映照出漫天的紅,一片片紅煙樹綿延出深秋的紅,像是朝霞染金,羽毛狀般落在枝頭,似云似霧,堪與落日晚霞爭輝。

    晚霞……

    溫漓莫名想起,垃圾星上那間狹窄的金屬破房中他們趴在擋板上透過一點縫隙窺探遠方的天。

    艷麗奪目。

    風暴過后垃圾星的晚霞是昏暗沙塵中唯一的亮色。

    紛亂的思緒里,他想起了飛艦上喉間吞咽熱水的溫度,暖風吹干頭發的觸感,茶幾上甜果入口的脆甜,以及眼前這片紅火鎏金好似晚霞漫天的紅煙樹林。

    【真漂亮!

    【你喜歡晚霞?】

    【誰都喜歡漂亮的東西,我也不例外!

    【以后離開了能看見更多漂亮的風景。】

    【到時候我們一起看。】

    ……

    【第一軍校種了很多紅煙樹,開花時顏色和晚霞很像,有時間記得去看看!

    昏暗的房間里,光腦上投射出的紅煙樹林遲遲未熄,那鋪天蓋地的紅成了寬敞空間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恍惚之間,溫漓明白了總是沉默寡言的高大軍雌臨行前的挽留——那些漂亮的風景,說好要一起看的。

    昏暗的房間內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床上的青年偏著臉,忽地發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自嘲。

    “溫漓,你可真敢想啊……”

    第024章 晉江獨家5

    這個夢做得溫漓是徹底睡不著了。

    先前發送出去的笑臉依舊沒有得到回復, 光腦上的聊天界面完美詮釋了什么叫做“一廂情愿”。

    明明說過,不管何時何地, 只要他找就一定會回的。

    是生氣了嗎?

    生氣也是正常,換位思考如果他是安德烈他絕對不會高興。

    一句道歉變成一片道歉小作文,文字刪刪改改不知多少遍,溫漓眉頭緊鎖抿著唇再一次按下刪除鍵,可這一次卻不小心一個手滑按成了發送。

    溫漓急急忙忙尋找著撤回按鍵,找了半天才發現蟲族的聊天設備根本沒有撤回的功能。新用戶注冊后默認的彈窗頭像孤零零地留在界面上, 直到屏幕暗下也沒有收到安德烈的消息,溫漓心中失落更甚。

    窗外夜色濃稠,光腦上顯示的時間已經快凌晨三點。

    第一條消息是早上十點,第二天是中午12點,第三條是凌晨三點, 溫漓這三條消息跨越了十五個小時, 任憑他再如何找理由也無法自欺欺人說安德烈沒看見消息。

    安德烈就是生氣了, 而且還氣的不輕, 他這一招先斬后奏逼的太過,直接讓對方氣的不想管他了。

    這個認知讓溫漓心里陡然一慌, 想打電話可又想到時間不對,只能硬熬著等到天亮掐著點再一次發去了消息,依舊是石沉大海。

    四條消息孤零零地待在空空蕩蕩的聊天界面上, 像是在唱獨角戲。溫漓握著光腦的手指逐漸收緊,掌心被堅硬的外殼嗑地發疼。

    巨大的恐慌讓溫漓加快腳步, 他要見到安德烈, 立刻馬上。

    溫雙腳堪堪踏上小洋樓中的草坪, 溫漓就被不速之客堵了個正著。三五輛漆黑的懸浮車將小洋樓的大門堵了個嚴嚴實實,奧德曼掀開車門款款走出:“溫漓閣下, 這天才剛剛亮您這是要去哪兒?”

    奧德曼能當上雄蟲保護協會的副會長自然不是個傻的,他歡天喜地將溫漓從安德烈府邸接出來可不是為了方便他離開逃跑的,小洋樓附近早就安排了監視看管的蟲,從溫漓入住的那一刻起他的一舉一動就處在監視之中。

    大門被封死,穿著黑色制服的雌蟲緩緩將他包圍,被迫回到客廳的溫漓看著奧德曼眉宇間冷意堪比秋日的霜:“你要囚禁我?”

    奧德曼連連擺手,滑不溜秋地將話題歪曲:“您這說的是哪里話?您是高級雄蟲出門自然得做好安保措施否則遇到狂熱分子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雄保會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您著想。 

    溫漓不想和奧德曼扯皮,這些滿嘴冠冕堂皇的家伙像是嗜血的蚊蠅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們想要什么?”

    奧德曼假笑:“我們當時是想將閣下您的利益最大化,雄蟲保護協會專門為雄蟲服務,一切都是為了雄蟲們的利益!

    溫漓當然不會相信奧德曼的鬼話,不留情面:“你笑的很假,還很丑!

    奧德曼唇邊的笑意僵硬了。

    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被人說他丑和老,每日花在保養皮膚的時間幾乎占到全天的三分之一,忌煙忌酒忌糖從不熬夜,這些年為了維持十八歲一般的美貌吃盡了苦頭。這兩天因為忙著處理溫漓他連日常保養都沒時間做,可現在罪魁禍首竟然在他面前說他丑?!

    不顧溫漓和其他蟲在場,奧德曼直接從懷里掏出了鏡子,懟到面前好一通檢查,并沒有發現眼角多出任何細紋才捂著胸口松了口氣。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奧德曼朝身后揚手,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灰發雌蟲從他身后走出:“閣下說笑了,今天我來是為了給您送個小禮物。”

    隨著奧德曼的話音,兩只灰發雌蟲乖乖地走到溫漓的腳邊跪下,他們的姿態軟得不能再軟,像是展示臺上的物品像買主展現自己最佳的一面。

    跪在腳邊的雌蟲高挑纖細,溫順美麗,他們是一對雙胞胎,一雙眼睛是罕見的異色瞳,像是一只被刻意調教好的布偶貓,只要來人一伸手就會將自己柔軟的肚皮送上去。

    溫漓滿眼嫌惡地避開了他們貼上來的身體,朝奧德曼冷聲道:“這是什么意思?”

    奧德曼看了眼被溫漓拒絕后跪趴在原地不動的雙胞胎,呵斥一聲:“沒用的廢物,竟然惹得溫漓閣下生氣,教了你們那么多天沒有學會一丁半點東西嗎?看來你們還得回去多學幾天!”

    溫漓皺緊了眉,他清晰地看見奧德曼說道“回去多學幾天”時雙胞胎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那是害怕極了才會有的表現。不等他思考,他的手就覆上了一片溫軟,溫漓猛地后退再一次拉開了距離。

    “閣下不喜歡我們兄弟嗎?”

    他們不敢直接觸碰雄蟲,只能虛虛貼著,指尖撩起什么都遮不住的紗輕點著雪白細膩的腰肢:“我們的腰肢很軟很熱……”

    晶瑩的酒液撒上那片珠光粼粼的皮肉,一上一下地抹開:“胸膛又軟又滑……”

    在帝國,有些雄蟲有特殊癖好,喜歡“三人同行”。

    他們口中說著無比誘惑的話語,可眼底卻一片死寂,好似一潭死水沒有一絲光亮。

    奧德曼的聲音好似毒蛇般幽幽響起,溫漓抽出的手再一次被握上,這一次他看見了那灘死水中浮現出星點破碎的亮光,那是充滿驚恐的祈求:“閣下,求您收下我們兄弟吧,求求您了!

    看著雄蟲不容分說地再一次抽走了手,雙胞胎眼中那好不容易生出的一點光亮熄滅了,然而下一刻一聲清冽的聲音在身前響起:“你們想讓我收下他們的原因是什么?”

    奧德曼假設了很多種情況,但唯獨沒料想到溫漓會問他為什么要送雙胞胎的理由,他愣了一秒迅速反應過來:“當然是為了讓他們服侍您,讓您的生活質量更上一層樓!

    溫漓的視線落在雙胞胎兄弟脖頸上的黑色項圈上,看不出是用什么特殊材質制作,他曾在星網上看到過說是安全環,是雄蟲保護協會為了保障雄蟲安全對雌蟲設下的禁錮。

    看著溫漓注意到雙胞胎脖頸上的項圈,奧德曼心中警鈴大作,他趕緊上前想要阻攔:“溫漓閣下,這對兄弟沒學好惹了您不高興,您別生氣我下一次帶聰明乖巧的來!

    然而在奧德曼阻攔之前,溫漓已然握住了項圈:“你們送我豪車別墅許我帝國最頂尖的治療團隊,我確實是高級雄蟲但是這樣的待遇有些過了吧,據我得到的消息,B級雄蟲可不能夠住進三層的小洋樓,這起碼多加了一倍資金,要說沒有所圖我是不信的!

    只見他在項圈側邊摸了幾下原本一整條的項圈突然自中間一分為二,露出了其中的納米隱藏攝像頭和尖銳的仿佛口器一般的物件。

    大廳內是死一般的寂靜,溫漓挑了挑眉利索地拿著光腦對著來了三張照片。

    “咔擦咔擦”的聲音在安靜的大廳內格外明顯,奧德曼反應過來不管不顧地朝溫漓撲了上去。

    他撲了個空。

    看著重心不穩跌倒在地顯得狼狽的奧德曼,溫漓揚了揚手中的光腦:“你說要是我把這個東西發到網上會發生什么?”

    “呵呵——”

    一聲冷笑傳來,跌坐在地上的奧德曼像是想起什么忽然心安神定,他站起身來故作優雅地整理自己散亂的發絲:“你發不出去!

    他的話斬釘截鐵,溫漓品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端倪,低頭一看果不其然他嘗試發送的照片顯示著轉圈圈,最后出現發送失敗四個大字。

    “你們做了什么?”

    剛剛一瞬的失態仿佛是錯覺,奧德曼施施然朝溫漓走來,他臉上依舊是那張和善的假面:“早在閣下您住進來的那一刻您就已經處于失聯狀態了,這里四處都是屏|蔽|器,上星網沖浪沒有任何問題,只不過消息是進不來也出不去的。”

    奧德曼輕掃了一眼溫漓緊握的光腦,言語輕嘲:“換言之,您的光腦就是個擺設!

    屏蔽了信號?消息發不出去也進不來……所以說,安德烈不是故意不回他消息的!

    這個消息讓溫漓焦慮了一整夜的神經陡然放松,高興地直接笑了起來。這笑容落在奧德曼等蟲的眼中那就是莫名其妙,溫漓并不是第一個發現不對勁的雄蟲,但卻是最快發現、同時還是發現后唯一能笑出來的雄蟲。

    奧德曼只當作溫漓受了刺|激精神錯亂,即使已經撕破了臉,他仍舊走的懷柔路線:“閣下,雄蟲保護協會并不想傷害您,只要您配合我們,您依舊可以擁有現在的一切,房子車子還有數不盡的雌蟲都將在您手中。”

    溫漓冷眼看著到現在依舊鬼話連篇試圖勸服他的奧德曼,忽地開了口:“要我怎么配合你們?”

    溫漓改口太快而且毫無征兆,原本還打算再費好一通口舌的奧德曼愣住了,看著溫漓的視線中掩不住的狐疑:“您、您改變主意了?”

    溫漓雙手一攤聳了聳肩,一副擺爛模樣:“我難道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奧德曼被這直白的話語懟的一噎,不過很快他就放松了警惕畢竟他們的招數天衣無縫用了這么些年每一次都成功,他胸有成足:“閣下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定時給我們一些您的信息素或者是血液!

    溫漓挑眉:“就這?”

    奧德曼笑容滿面:“就這!

    溫漓點頭:“我知道了!

    奧德曼繼續滿面笑容地看著溫漓:“……所以?”

    溫漓指尖微不可察地在身側一按,確認錄音成功后抬起頭:“所以什么?”

    奧德曼瞳孔猛地一縮:“你錄音了!”

    他的臉因為一瞬間強烈的情感扭曲,但很快恢復原樣,這一次他看著溫漓的視線不復和善,直接連虛假的偽裝都懶得做了:“閣下,您這樣做的意義在哪里,我說過了您的消息根本不可能發出去!

    溫漓將光腦塞進了衣服里妥帖放好,點頭:“我知道。”

    奧德曼看著溫漓的動作臉上的神情越發不解:“那您到底為什么要做無用功?”

    溫漓瞥了他一眼:“我知道這里有屏|蔽|器消息發不出去,但是星網有定時發送的功能!

    奧德曼的臉像是燒壞了的陶土寸寸裂開:“……什么?”

    溫漓這下看奧德曼的眼神真的和看傻子沒什么區別了:“你還是直接打開光腦自己看吧!

    溫漓不明不白的話像是一根針戳得奧德曼不得安生,他趕緊掏出光腦一進入星網鋪天蓋地的鮮紅標題砸的他暈頭轉向。

    隨便點進去一看,置頂的頁面赫然是一篇聲淚俱下的控告,一字一句鮮明生動仿佛浸透紙張的血淚讓蟲忍不住潸然淚下,煽動性極強。低下的評論一眼望不到盡頭,更恐怖的是那恐怖的數量還在不斷增加。

    【重磅消息!雄保會竟然虐待平民雄蟲!!】

    【新聞獨家:一窺雄保會魔爪之下雄蟲的血淚史!】

    【雄蟲保護協會到底是為誰服務??】

    【光天化日之下,雄蟲保護協會竟然做出這種事,破折號,平民雄蟲受難記】

    溫漓坐在沙發上現在輪到他氣定神閑了,看著奧德曼的神情難掩譏誚,他確實因為察覺自己對安德烈的情感不一般后方寸大亂,但他并不是沒有腦子,這么可能不給自己留有后路。

    他在星網最活躍的幾個平臺上留下帖子設了樓,會定時發送一篇文章,內容是一封求救信,以雄蟲的口吻自述自己在雄蟲保護協會中所受到的不公對待并懇請有蟲能來相救。那些仿佛摻著血淚的話語真假難辨,按照帝星民眾對雄蟲的珍視程度,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他的這條消息一定會成為爆點,在輿論壓力之下相關部門人士一定會出面。

    如果雄蟲保護協會真的沒有陰私那么他們不怕被查,他就當天上真的會掉餡餅,不過現在看來……

    奧德曼簡直要心臟驟停,匆匆一瞥他就知道這一次麻煩大了,他趕緊點開通訊界面撥打電話,然而聽到的確實一陣忙音,手忙腳亂的他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小洋房里頭有屏|蔽|器。

    奧德曼抬腳就往外頭跑,可小洋樓這么大等他跑出屏蔽范圍半個小時都過去了,他怒吼著讓蟲去拆屏|蔽|器。

    十分鐘后,大廳里堆滿了數十個屏|蔽|器,最小的只有紐扣大小,溫漓掏出光腦又是咔擦一頓拍照存案。

    奧德曼此刻急得快要爆炸了,看見罪魁禍首溫漓依舊唯恐天下不亂悠哉游哉地留取物證“拍什么拍,給我把他的光腦摔了!”

    溫漓手腳靈活像是一條滑不溜秋地魚躲過朝他撲來的幾個雌蟲,冷冷威嚇:“我看你們誰還敢動我!現在所有的眼睛都在盯著雄保會,我被雄保會從安德烈的府邸接出來是有目共睹的,要是我這個來自垃圾星的平民雌蟲現在出了任何問題,呵呵——”

    要抓溫漓的雌蟲因為這話不約而同停下了動作,一眾目光望向奧德曼。

    奧德曼快要氣瘋了,他知道溫漓說的全部都是真的,他的威脅不僅有效還有力,要是現在溫漓出了一丁點問題哪怕就是擦破了點油皮雄保會都難逃其咎,這個來自垃圾星的雄蟲竟然有如此手段翻了天去!

    他咬著牙死死盯著溫漓恨不得從他身上咬下一口肉來。

    “叮鈴鈴!!!”

    像是為了印證溫漓說的話,下一秒奧德曼手腕上的光腦瘋狂嗡鳴,溫漓看著仿佛石化了的奧德曼勾唇比了個接電話的手勢。

    清脆的鈴聲仿佛催命符,奧德曼抖著手按了好幾次才堪堪接通,不知對方說了什么只見他的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白最后變得灰白一片。

    溫漓在他吃人的目光中,笑了。

    第025章 他的反。ù蟾2000)

    但溫漓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被封死的大門在在一聲巨響后被利落破開,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揚起的塵埃中朝他徑直奔來,是安德烈。

    來者目標明確, 外放的精神力掀翻一眾擋路的雌蟲須臾之間已然到了溫漓面前。

    “安德烈……”

    剛剛還氣定神閑的人此刻像是被戳了個洞的氣球,底氣不足,連頭都不敢抬。

    “有沒有受傷?”

    語氣是難以掩飾擔憂,溫漓一怔,抬起了頭。

    堅毅的面容因為擔憂和怒氣更加生動明亮,金色眼眸仿佛滾動的巖漿猛地燙得人心里一哆嗦, 里頭似乎藏著無數炙熱的情感讓溫漓恍然失了神。

    溫漓的眼眶有些熱。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離開垃圾星的這幾天他親眼見證了身為皇子殿下的安德烈是如何被眾星捧月,身份地位的懸殊差距讓他內心不安,骨子里深藏的自卑迫切地讓他想要做些什么來證明自己。

    而這個想法在他被安德烈僵硬地推出書房時達到了顛覆,心底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耳邊回蕩:安德烈不是被他買來救下的可憐蟲,他有家可回, 有錢有權有勢, 他和你不一樣。

    他先斬后奏沒有和安德烈事先商量選擇跟奧德賽離開, 他當然知道奧德賽心懷不軌, 但他迫切地想要做點什么,他想做出一些事來證明自己, 證明自己是個有用的人。他走了極端。

    他原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急于證明自己,他心中憋的喘不過氣,不管不顧走了以后他才發現原來是因為喜歡。

    因為喜歡, 所以不想在心上人面前露出狼狽脆弱的一面。

    因為喜歡,所以才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有用, 天真魯莽地想要靠著行動向安德烈證明自己。

    溫漓看著面前滿眼擔憂的安德烈, 鼻頭一酸, 他抿緊了唇張開手臂,他感受到了安德烈的體溫, 鼻尖的味道好聞又安心:“安德烈,對不起。”

    猝不及防被溫漓抱緊了,安德烈身形一僵,他沒想到溫漓會主動抱他,他將這個擁抱理解為溫漓受驚后的表現。安德烈健眉緊鎖視線上下打量溫漓沒發現明顯的傷處,再次重復:“有沒有受傷?”

    堅毅的面容因為擔憂和怒氣更加生動明亮,金色眼眸仿佛滾動的巖漿猛地燙得人心里一哆嗦,里頭似乎藏著無數炙熱的情感讓溫漓恍然失了神。

    溫漓退出安德烈的懷抱,他仰起頭,眼眶有些發紅,忽得一笑,他張開了雙臂:“你看看我有沒有受傷!

    聞言,急切心焦的安德烈雙手朝溫漓周身探去,他們在垃圾星時為對方處理過傷口,對對方的身體都非常熟悉。安德烈的手在溫漓身上幾大處探查一番,確定沒有任何傷口后松了口氣,他松了口氣,迎著溫漓的目光,垂在身側的手掌張開收攏,幾次反復,才壓制住想將溫漓攬入懷中的沖動。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重復了兩遍,最后一遍像是自言自語的低語,帶著點難以覺察的顫抖,是失而復得的慶幸。

    “抱歉,我來晚了!

    聞言,溫漓再也忍不住,他猛地上前一步,手臂勒緊了安德烈勁瘦的腰。

    又一次猝不及防被溫漓抱住,腰上的手臂非常用力,他們直接貼的嚴絲合縫,安德烈的身體宛如繃緊了的弦,他僵硬地伸著手懸在半空,片刻后落在了溫漓的背脊上,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些許難以壓制的不平靜:“溫漓,你怎么了?”

    溫漓抿唇,生平頭一次后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安德烈,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悶悶的聲音從懷中傳來,安德烈的手臂輕輕摟著溫漓的背脊,像是在護著一份失而復得的寶物,他搖了搖頭:“溫漓,這種事情以后不要做了,若不是我及時看見了星網上的消息,及時趕到…,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怕……”

    安德烈忽然住了口,害怕這個情緒從不能在他身上出現,即使有也決不能說出口。

    溫漓從安德烈懷中仰起頭,他看到安德烈眼中深藏的不安和后怕,他抿著唇搖了搖頭:“他們不敢真的對我動手,要是我出了事情,他們更是的罪行板上釘釘逃不掉了!

    溫漓知道自己這次的行事魯莽沖動甚至能稱得上愚蠢,但破解雄保會最好的辦法就是深入敵營,而他身為雄蟲,雄保會對他的防范意識相比安德烈他們幾乎為零。他并沒有愚蠢到什么都沒準備羊入虎口,他暗中設置了吸睛的標題黨帖子,他賭風尖浪口上雄保會不敢動他。

    安德烈皺緊眉頭,凡事都有萬一,他對溫漓這種做法非常不贊同,他正要反駁忽然一雙手貼上了他的臉龐,他在溫漓漆黑的眼底看見了自己的倒影,他聽到溫漓信誓旦旦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況且我相信你一定及時趕到!

    溫漓相信只要安德烈看見他發的帖子他就一定能明白其中的深意,在垃圾星的半年他都過來了,現在他有安德烈在身邊,他不怕。

    “溫漓……”

    像是無可奈何的嘆息,又像是不忍出口的斥責。

    “沒有下一次了!

    迎著安德烈的目光,溫漓鼻尖再次一酸,悶悶開口道:“安德烈,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啊!

    安德烈的呼吸一窒,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在一言一行中顯露無疑。

    默默無聲,卻直白純粹。

    迎著安德烈的目光,溫漓心中微微一顫,他覺有一種預感——安德烈下一刻似乎就會和他告白,溫漓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然而下一刻——

    “少將,都準備好了!

    吉姆不合時宜地推門而入打破了安德烈和溫漓之間的對話,他仿佛沒看見溫漓一般徑直朝安德烈走去,一板一眼:“少將,那些蟲已經捆好押上飛行器了,四隊和五隊也成功完成任務!

    溫漓退出了安德烈的懷抱,他有些臉熱地朝吉姆微微一笑。

    安德烈此刻雙眼正一眨不眨地盯著溫漓,對吉姆的話幾乎是充耳不聞,見狀吉姆滿眼的恨鐵不成鋼。

    少將的心思又被那只垃圾星雄蟲勾走了!一見面就死死抱著少將不撒手,也不知道昨天是誰頭也不回地丟下蟲就走!

    簡直就是狐貍精,狐貍精!

    可憐他們少將被拋棄還記掛著狐貍精的安危,從狐貍精跟雄蟲保護協會離開的那一刻開始就展開了對雄保會的調查,還說什么他無權干涉對方的決定但需要確保他的安全。干了一個通宵,還沒等他們感慨雄保會背后的水深不可測,星網又炸了,這下可好了,少將連搜查令都沒等到直接單槍匹馬殺到了這里。

    見了面就少將懷里鉆,好像受了委屈的是他一樣,偏偏少將還吃他這一套,這狐貍精的手段簡直是層出不窮!

    笑什么笑,笑的再好看有什么用,這狐貍精還以為自己會被他一個笑容就收買?哼,才不會!他就知道雄蟲沒有一個是好的,遲早有一天他會揭穿狐貍精的真面目!

    吉姆在心底大聲吶喊,狠狠瞪了眼溫漓。

    溫漓被他瞪得一愣,對方的眼神跟防狼一樣,好像他是魅惑主上的狐貍精。這個比喻讓溫漓覺得好笑,他心里明白吉姆對他的敵意從何而來,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虛的朝吉姆露出一個笑容。

    一只大手橫打而出,唰的一聲擋在安德烈身前的吉姆就被推邊上去了,溫漓的笑容接受方換了個對象。

    安德烈:“這里不能住了,懸浮車已經準備好了,我先送你回府邸,家庭醫生已經在路上了!

    眼瞅著自家白菜湊上去讓豬拱的吉姆急了:“少將,那些蟲還等著您去處理!”

    溫漓聽出了安德烈待會還有得忙連連拒絕:“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你有事情先去忙,我能照顧好自己!

    可現實總是如此的不給面子,溫漓的話還沒說完肚子就先叫了起來,咕嚕咕嚕兩聲震天響,整個大廳瞬間安靜得不能再安靜。

    溫漓盯著自己不爭氣的肚子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安德烈皺眉,直接朝前跨了一步:“沒吃飯?”

    溫漓本想撒謊,可看著安德烈的眼睛謊言怎么都說不出來只得訥訥承任:“嗯”。

    聞言,安德烈的臉色變得難看,他沒想到雄保會竟然會苛待溫漓至此,本以為他們起碼會有做足表面功夫,沒想到竟然連飯食都沒準備。從昨天上午離開到今天早上,這意味著溫漓已經餓了快一天了……

    溫漓不知道雄蟲保護協會頭頂上砸下一大口黑鍋,他只知道他那個嗯說完大廳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確切的說是因為安德烈的狀態變了,他好像生氣了。

    溫漓猶豫出聲:“安德烈,你要不先去忙,我保證乖……呃”

    一只大掌握住了溫漓的手腕,低啞的聲音落入耳畔:“先不回府邸,我帶你去吃飯!

    被拉著往門口走,溫漓想到吉姆說的話還要勸說就聽見安德烈不容分說地下達了命令:“吉姆,將那些蟲帶回去分開關起來,嚴加看管,不允許任何蟲探監也不許任何言語交流。”

    只要長了耳朵的都能聽出這是個不情不愿的回答:“……是。”

    迎著吉姆的眼神,溫漓心里一咯噔,完了,現在他榮升成禍國妖妃了。

    第026章 晉江獨家7

    二十分鐘后, 安德烈帶著溫漓在一間中規中矩的餐樓面前停下。

    餐廳不大不小,三層樓高, 地處于繁華的商圈之中,臨街的一面可以看見車水馬龍的街道,來來往往的全是年輕人,一身制服軍裝的安德烈帶和穿著隔了一夜皺巴衣服的溫漓顯得格外扎眼。

    溫漓扯了扯衣角試圖把衣角的褶皺拉平整,這身衣服是離開府邸前管家給他準備的,上好的絲綢材質穿在身上冰冰涼涼最適合夏天怕熱的人, 可絲綢面料的衣服也最怕皺,溫漓穿著這衣服在床上躺了一晚上時不時還滾幾圈,再好的絲綢都得皺巴。

    嘗試幾番無果,溫漓索性擺爛地松開手,心道:“他的臉今天都丟的夠夠的了, 也不差這一回!

    一進門一個大堂經理打扮的蟲就迎了出來, 滿面熱情的笑容在看清安德烈肩膀上別著的勛章更加熱切:“真是有失遠迎, 兩位貴客要用點什么?”

    安德烈拿過菜單一眼望去迅速下單, 同時掏出一張紅紅綠綠的紙鈔票遞給滿面笑容的經理道:“立刻上一碗甜湯,速度要快!

    大堂經理接過紙鈔笑得見牙不見眼, 連連應是:“您二位二樓雅間請。”

    溫漓和安德烈帶到雅間坐下,大堂經理的速度果然很快,不消多時一碗溫熱的甜湯被端了上來, 安德烈將甜湯遞給溫漓:“先吃點墊墊肚子,你胃不好餓了太久喝點會好受些。”

    溫漓握著湯匙的手指微頓, 抬眸朝安德烈望去。

    雅間的燈光是暖色的, 落在高大的軍雌臉上將他生的冷硬的面容軟化, 那雙漂亮凌厲的眼眸中含著擔憂,溫漓舀起一口甜湯喝下。

    被人關心的感覺真的很好, 甜滋滋的,和他口中的甜湯一樣好。

    一碗甜湯下肚,溫漓饑餓的腹部得到了安撫不再繼續叫囂,接下來的幾道菜很快也被送上來,安德烈點的菜一如既往的細心,全是便于消化不易積食的食物。服務員輕聲說道有些餐品制作還需要一些時間他們會盡全力加快速度后輕輕關上了門,狹小的房間內只剩下安德烈和溫漓。

    餐廳用的是四方桌,有些菜擺放的位置距離溫漓有些遠,目測就算他伸長了胳膊大概率也夾不到,正當溫漓打算放棄時,一只手臂朝他伸來,接著他手中一輕,盤子已經被安德烈接走了,一片均勻涂滿醬汁的肉片靜靜地躺在他的盤子里。

    溫漓接過盤子:“……謝謝!

    這聲謝謝像是打開了什么開關,安德烈徹底化身為夾菜機器,但凡哪一樣菜被溫漓多看了一眼下一刻它就會出現在溫漓的盤子里。

    溫漓: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看著好不容易解決完的盤子又有要填滿的趨勢,溫漓趕緊出聲拒絕:“安德烈,我吃不下了!

    青年的神色不似作假,他時真的吃不下了,為了證明他說的話是真的還特地挺了挺肚子,做了個圓球的手勢,表示他真的很飽了。

    安德烈放下了公筷,端走了溫漓的盤子,將他盤中的菜全部扒拉到自己碗里,動作優雅地開始炫飯。

    溫漓看著安德烈直接就著他吃剩下的菜,直接被整結巴了:“那是我吃剩的!”

    安德烈瞥了眼面紅耳赤的溫漓一眼,非常平靜道:“不能浪費糧食!

    溫漓瞪大眼睛反駁:“那也不行!”

    安德烈沒有如往常一樣溫漓說什么他就做什么,而是反問:“為什么?”

    看著對方坦然明亮仿佛能將他心思都看透的金眸,溫漓的耳朵尖都紅透了,小聲嘀咕了句道:“反正就是不能吃別人剩下的!

    雖然他沒有咬過那些菜,但是那些菜畢竟放過他的盤子,他的筷子夾過誰知道有沒有沾上口水。安德烈這樣毫不避諱的舉動就好像他們是格外親密的關系。

    親密的關系……

    溫漓眼眸微顫,像是有一只蝴蝶落在心尖微微扇動翅膀,泛出點點漣漪。只是未曾等他想明白,他就聽到安德烈問了下一個問題:“你討厭嗎?”

    “……什么?”

    溫漓莫名有些緊張,臉也有些發熱,他覺得安德烈今天有些奇怪,他的話語似乎總是在追問什么,把他往某個話題去引。

    面前的青年揪住了衣角,手指纏繞著一圈又一圈。

    安德烈忽然單膝跪地行了個騎士禮儀,溫漓卷著衣角的手被一股輕柔卻不容抗拒的力道帶起,溫軟似羽毛般的吻落在他的手背上,那雙金色的眼眸自始至終沒有離開溫漓的臉,他再一次重復:“這樣,你會討厭嗎?”

    溫漓覺得自己的嗓子好像塞了團棉花被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該說什么,望著跪在地上的安德烈嘴巴張了張。

    “咚咚——”

    “您點的糖水罐頭到了~”

    服務員甜美的聲音不合時宜響起,溫漓像是受驚的兔子猛地收回了手,安德烈看著空了的掌心垂下眼眸。

    推拉門被輕輕拉開,看清眼前一幕的服務員甜美的聲音差點劈叉,心里暗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壞了人家的好事,手里頭捧著的餐盤好像燙手山芋,他趕緊放下補上一句“您的餐品已上齊請您慢慢享用”后溜了。

    門外,大堂經理差點被服務員來了個對撞,他一把拽住對方呵斥道:“后面有鬼追你?你頭也不抬就往外頭跑,差點撞死蟲了!怎么樣,那糖水罐頭安德烈殿下滿不滿意?還有桌子上的那些菜殿下吃的多不多?”

    蟲神在上,那位可是安德烈殿下!

    一開始他都沒敢認,特地去星網上翻出照片,沒想到有生之年他竟然能服務安德烈殿下!別說殿下要糖水罐頭就是他今天要他的蟲腦袋他都得開了瓢送上門。他家沒有糖水罐頭但他有腿能去買。≠u給他的老板和他說這是最好的最貴的。也不知道殿下滿意不滿意他們家的菜色,畢竟身為皇子肯定是嘗遍了山珍海味。

    大堂經理不問還好,這一問服務員簡直是欲哭無淚,哆哆嗦嗦一句話沒說出來。

    大堂經理眼巴巴等著答案,結果對方半天被說出個所以然,氣的他直跳腳,他從前臺抽出兩張獎券同時又抓了一把優惠券,整理著裝滿面笑容地拉開了門。

    房間內,安德烈和溫漓已經坐回了原位,只不過他們之間的氛圍卻不復初來時的輕松和溫馨,好似暗潮涌動,有什么東西在悄然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經理的視線如掃描儀般快速掃視桌面,大部分的菜品都被動了筷子,倒是讓他跑了好幾家才買到的糖水罐頭紋絲未動。經理心中大罵賣家不老實竟然騙他,面上仍舊熱情似火:“打擾二位貴客,恭喜您二位成為小店活動的幸運對象——帝星第一軍校一日游,同時還有小店的優惠券十張!貴客吃的開心是小店莫大的榮幸,隨時歡迎貴客來小店用餐!”

    “不了!

    “謝謝!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握著獎券和優惠券的經理杵在中間一張笑臉差點僵住了,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安德烈,只見后者看了眼溫漓后從他手中接過了獎券和優惠券,竟然是沒有絲毫猶豫就改變了主意。

    經理暗暗心驚,只以為溫漓也是某位皇子殿下或是貴族雌蟲。正想要躬身退去出,余光之中瞥到的場景卻讓他的腳在地上生了根。

    只見那位他沒認出的貴族雌蟲竟然朝安德烈殿下身側伸出手,像是某種害羞卻大膽的小動物勾住了安德烈殿下的手。

    安德烈猛地垂眸,確認手上陡然多出的觸感并非他的幻覺,抬眸時望著溫漓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的震驚,隨后這震驚轉為了難以抑制的喜悅。

    在經理震驚震驚的目光中,溫漓故作鎮定地抓緊了安德烈的手,目不斜視:“你不是說帝國第一軍校的紅煙樹不是很漂亮嗎,我們正是去看看!

    不屬于自己的溫度透過手心傳來,安德烈看見了溫漓耳尖壓不住的紅意,在那頭柔順的黑發中格外明顯,他回握住溫漓的手,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好,都聽你的!

    溫漓和安德烈一起出了門,門口以為自己壞了大事的服務員正焦急地墊腳朝雅間內看,猛地看見安德烈和溫漓手拉手走出來直接懵了,直到蟲都走遠了才想起來“歡迎下次光臨”的套話忘了說。

    他一拍腦門趕緊走進雅間尋找經理,就看見眼瞳地震風中石化的經理,嘴里碎碎念著什么東西。

    服務員湊上前一聽依稀辨認出經理念叨什么“雄蟲”、“牽手”,他是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要知道雄蟲閣下可是有專門的餐廳,他湊到經理面前揮了揮手:“經理你在說什么?雄蟲閣下怎么可能來我們店里呀?”

    說著,服務員像是吃瓜群眾突然悄咪咪湊近:“經理,我跟你說一個秘密,我剛剛看見安德烈殿下和他身邊的那位貴客手牽手出門哦,難道安德烈殿下也是雌雌戀?”

    服務員一臉激動的模樣徹底喚回了經理的理智,他抬手朝對方腦門就是一個巴掌:“瞎說什么,你剛剛什么都沒有看見!”

    服務員莫名挨了一記腦瓜崩一臉委屈:“不是啊,明明他們就是手牽手……”

    又一個腦瓜崩落在他頭上,經理瞪著大眼威脅:“你說你剛剛看到了什么?”

    服務員后知后覺意識到了什么伸手在嘴邊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我什么都沒看見,我什么都沒看見!”

    經理當眾給服務員表演了個變臉,笑嘻嘻地攬過服務員的肩膀:“小于啊,你最近干的不錯,今年的年終獎我勸老板給你包個大紅包……”

    叫做小于的服務員一聽到有大紅包,當下腦門也不嗡嗡疼了,也不糾結經理為什么這樣做,笑容滿面:“經理真的嗎?”

    看著轉眼就忘記剛剛一切的服務員,經理一臉深藏功與名:“當然!

    第027章 晉江獨家8

    因為吃飯的餐廳距離帝國第一軍校不遠, 所以溫漓提議他和安德烈直接走過去。瞥了眼自己和安德烈交握的雙手溫漓的嘴角悄然勾起,藏下了無傷大雅的小秘密——他曾聽人說過戀愛期間牽手散步是一件幸福的事。

    然而才剛剛走了不到五分鐘, 溫漓就開始后悔剛剛不讓安德烈去開車的決定了。帝國的夏天實在太熱了,剛剛離開餐廳的時候還沒感覺,現在走在陽光底下這體感溫度高了七八度還不止,渾身上下仿佛燒開了的熱水壺咕嚕咕嚕冒著熱氣,他和安德烈交握的雙手里都出了汗。

    黏糊糊的有點難受,但溫漓舍不得松手。

    十分鐘的路程并不遠, 牽手散步花前月下聽起來就很浪漫,但是夏日炎炎沒有遮陽傘的十分鐘可就是另一種情況了。

    路邊的奶茶店和雪糕店在外頭撐了大陽傘,許多年輕人有說有笑人手一只雪糕,排隊的人很多,引得溫漓看了好幾眼。

    “想吃?”

    溫漓朝身邊看去, 只見安德烈盯著他又問了一遍:“想吃?”

    溫漓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了, 太多蟲了!

    排隊的蟲太多, 目測起碼要十多分鐘, 大夏天他們沒有遮陽傘等他們排到了怕是十根雪糕都不解渴,得不償失。而且他比起吃一口雪糕解渴, 他更羨慕的實際上是那些蟲成群結隊有說有笑的模樣。

    安德烈沒有錯過溫漓咽口水的動作,在帝國雄蟲擁有的特權絕對不限于VIP通道不用排隊,青年明明很想吃可是卻并沒有打算用他的特權, 一如既往。

    溫漓晃了晃安德烈的手,在他的笑容中細密的汗珠閃著微光:“學校就在不遠處了, 得加快腳步不能半途而廢!”

    安德烈看著不遠處的保衛處沒有多做停留和溫漓一起加快了腳步。帝國第一軍校不愧為國家首府, 不僅有完善的遮陽設施門口的地面上竟然還鋪了冷氣片, 而且直接通入學校內看樣子起碼鋪了一條街。雙腳踏入的那一刻仿佛進入了另一個空間,體感溫度直接回歸舒適區域, 他們的裝潢不高調,但是這設備高調的就差把不差錢這三個字寫在大門口了。

    溫漓正在感慨就聽見身側的安德烈忽然開口道:“想吃雪糕還是奶茶?”

    溫漓被這個問題弄得一愣,旋即笑道:“怎么,我們都在這里了,要是我說我都想要你難道還回去買嗎?”

    回應溫漓笑容的是安德烈認真的表情:“當然!

    溫漓有些驚訝,一路上一直緊握的手被松開,安德烈用解開袖口的扣子拉出較為柔軟的衣服內襯擦了擦溫漓臉上的汗:“在這里稍微等我一下”。

    說完,他轉身重新走進烈日。

    從怔愣中反應過來的溫漓遠遠看見安德烈排進隊伍末尾,他那一身筆挺的軍裝在離開餐廳時候換下了,現在只穿著一件絲質白襯衫,簡單樸素的衣物恰恰完美勾勒出他的優秀的寬肩窄腰,他像是自帶隔離屏障隨便往哪里一站都能鶴立雞群。

    似乎是心有靈犀,正在專注排隊的安德烈忽然朝溫漓的方向看來,視線交會,他朝溫漓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先進去別站在外頭被曬,明白了他的意思的溫漓笑了,他伸出雙臂搭在頭頂比了一顆心,然后就像一尾靈活的游魚消失了。

    接收到溫漓愛心形式的安德烈并不懂其中深意,身側忽然傳來一聲奶聲奶氣的感慨,一個趴在雌父肩膀上的小蟲崽睜著青葡萄一般大的眼睛:“哇!雌父有個哥哥朝這里比心哎!”

    他的雌父笑著回答道:“哥哥朝這里比心是因為這里有他喜歡的蟲哦~”

    小蟲崽又哇了一聲:“那哥哥喜歡果果嗎?果果好可愛好可愛的,哥哥一定是朝果果比心!”

    小蟲崽童言稚語惹人發笑,他雌父笑得拍了拍他的屁|股,上前領過店員遞給他的冰淇淋塞到小蟲崽嘴邊:“好好好,世界上最可愛的果果要吃冰淇淋啦~”

    “耶耶耶!吃冰淇淋,果果吃冰淇淋!!”

    聲音漸漸遠去,安德烈舉起手有些笨拙地重復了一遍剛剛溫漓做的動作,嘴角一道細微的弧度乍現,似曇花一現的燦爛帶著冰雪消融后驚心動魄的美。

    帝國第一軍校的保衛處工作做得很好,溫漓一進去立刻就有保安上前詢問他是來做什么的。今天是周末學生都放假了,溫漓長得嫩但行為舉止太過拘謹一看就不是學校的學生,在本就火眼金睛的保安眼中更是扎眼。

    溫漓掏出經理給的兩張獎券,同時說明了自己的來意,保衛處的保安結果后確認了一眼回到撕下一個角將獎券還給溫漓:“只能在ABC三個園區游玩,其他的幾個區不對外開放,游玩時間是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東南西北四個口都能離開,不要遲到。”

    溫漓點了點頭:“好的!

    因為剛剛驗的票是兩張,保安瞥了獨自一人的溫漓隨口問了一句:“你是兩張票,還有一個呢?”

    然后他就看見這位像學生又不像學生的游客忽地朝他身后招了招手:“安德烈,我在這!”

    在帝國撞名是常有的事情,保安扭頭順著溫漓揮手的方向看去,原本還有些疲憊的眼睛瞬間睜大了,直接掀開玻璃窗戶探出頭。

    安德烈將剛剛買來的冰淇淋遞給溫漓,趁著溫漓低頭吃冰淇淋的間隙他扭頭無聲朝保衛處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后者接收到訊息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連連點頭。

    大門滴的一聲打開了,不同的是原本坐在安保室里頭按開門按鈕的保安此刻滿面笑容地站在門口兩側列隊歡迎。

    一個迎接來,兩隊送出去。

    溫漓沒注意到這些細節,此刻他正左支右絀地應對這手里化的飛快的冰淇淋。夏天冰淇淋化的快,饒是安德烈有著大長腿走的飛快也扛不住天氣炎熱,吃的稍微慢一點就流的滿手都是。

    頭頂忽然一暗,正在和冰淇淋奮戰的溫漓抬頭,頭頂多了一把黑色的遮陽傘,他眼中難掩驚喜:“安德烈,你是魔法師嗎?從哪里變出一把這么大的傘,好厲害!”

    溫漓的表情驚喜到讓人毫不懷疑,如果不是他手上拿著雪糕和奶茶此刻就能立刻表演個海豹鼓掌。

    直白的夸獎,好似熱烈的玫瑰,就算不能擁有,它的芳香也能讓你幸福一天。

    安德烈遮掩在頭發后的耳朵悄悄紅了,然后就被溫漓發現了,他壞心思地故意湊到安德烈耳邊:“安德烈,你好容易害羞!

    安德烈側過頭解救了自己的耳朵,指了指溫漓手中的雪糕:“快化了。”

    溫漓趕緊手忙腳亂繼續奮戰,猛地吸溜一大口冰的頭腦發涼:“哈,好冰!

    溫漓實在太好滿足了,他身上不僅沒有雄蟲的狂傲自大,更沒有雄蟲與神俱來的驕縱,一根雪糕一杯奶茶就能讓他這么開心。

    安德烈:“吃到雪糕很高興嗎?”

    溫漓哼著歌兒:“吃雪糕很開心,喝奶茶也很開心,但是最重要的是……”

    溫漓瞥了眼安德烈牽著他的手,故意賣了個關子:“最重要的是……”

    安德烈:“是什么?”

    溫漓哈哈一笑:“你猜!”

    談話間他們已經走到了打卡點最熱門的紅煙樹林,漫天遍野的紅色不用等到夕陽日落也一樣耀眼好看,溫漓滿心的贊嘆想要分享,一扭頭就陷入了安德烈的眼眸。那片紅色的煙樹林在他眼中鍍了層金光淪為了陪襯,陪襯中心是他笑容燦爛的倒影,溫柔繾綣。

    溫漓忽地不想逗安德烈了:“最重要的,是你陪著我呀!”

    安德烈似乎愣住了,但是讓他更加怔愣的話還在后頭,只見溫漓晃了晃他們十指相握的手,聲音說不出的誘惑:“安德烈,我都這樣說了,你難道沒有點表示嗎?”

    他朝溫漓做了一個比愛心的動作,一板一眼謹慎的模樣像是在拆開炸彈,溫漓撲哧一聲就笑了:“哈哈,安德烈你好可愛,我第一次見到這么對稱的愛心!”

    見溫漓笑,安德烈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那一點細微的差別像是化學實驗中加入的催化劑,迅速產生了強烈的催化反應。

    溫漓只覺得腦子里似乎有一根弦忽然就斷了,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吻上了安德烈的唇角。

    暖風吹得游人醉,樹影婆娑勾勒出糾纏的身影,一觸即離,溫漓的眼睛明亮的堪比天上的太陽:“安德烈,我喜歡你!

    溫漓捧著安德烈的下巴又親了一口,眼睛里頭亮晶晶:“我不討厭這樣,你討厭嗎?”

    如果說剛剛在餐廳時只能算曖昧的默認,那現在溫漓已經足夠明確自己的心。

    喜歡就是喜歡,無關別的。

    他曾經無比羨慕過那些一起肩并肩同行在校園里穿行的朋友同學,羨慕他們能有空余時間坐下和朋友一起吃頓飯喝個奶茶小聚一下,他也羨慕那些花前月下鉆小樹林的小情侶。但是今天他從前缺失的一切被安德烈一次性全部補齊了。

    等到他回憶起來時,第一時間想起來的將不再是遺憾,而是眼前這一片耀眼的紅色煙樹林,還有那林中朝他笨拙地比著愛心的安德烈。

    他的愛意藏在樹里,像秋日染霞光,這片絢爛的紅煙樹林是他無聲的愛意,更是他們情意的見證。

    第028章 晉江獨家9

    寬大明亮的落地窗前高大的銀發軍雌長身玉立將手中精致的銀制餐具一一擺放整齊, 即使褪去了嚴肅的軍裝換上了居家的服飾,依舊難掩指揮室內揮斥方遒的殺伐之氣。

    被擦的發亮的銀制刀具上映出一張冷硬的臉, 宛如猛獸一般的金色眼眸凜然。柔美這個詞和軍雌隔了實在太遠,但世界對美的定義從不只限于一種。

    腕上的光腦震顫蜂鳴,安德烈看了一眼后調為靜音收起,站在餐桌旁靜靜等候。此處并并非裝潢華貴厚重的皇子府邸,而是安德烈名下的一處私產,知道他這出私宅的蟲少之又少。昨日他和溫漓逛完帝國第一軍校后便是住在這處私宅。

    昨天下午, 安德烈按照原定計劃帶著溫漓回到府邸,然而進入大門迎著管家恭敬的視線一路上緊握的雙手忽然松了,這下意識的反應讓安德烈立刻意識到但凡他和溫漓想要跟進一步就不能住在皇子府邸。

    安德烈知道溫漓是為他好,皇子府邸里頭眼線眾多避嫌自然非常有必要——依照帝國的法律未婚雌蟲需要恪守雌德,況且他還是皇子, 他們剛剛做了一場大戲耍了雄蟲保護協會一通那些想要抓住他把柄潑臟水的蟲一定氣瘋了。

    道理都明白, 但是手里空了的那一刻安德烈還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失落, 胸膛里的某一角倏然空了。

    于是安德烈直接帶著溫漓扭頭就離開了皇子府邸到了這處私宅, 享受獨屬于他們的空間。

    樓梯上腳步聲響起打斷思緒,安德烈適時抬起頭, 率先開口:“早上好。”

    四目相對,站在樓梯上的溫漓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啪嗒啪嗒跑下樓直接在安德烈的唇邊親了一口:“早上好。”

    唇角的觸感溫軟,一觸即離, 好似蜻蜓點水卻撩起陣陣漣漪,忍不住想要更多, 視線落在青年青年嘴角勾起的燦爛笑容上, 安德烈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溫漓沒想到自己一個吻把安德烈親懵了, 他暗自皺了皺眉抬手在嘴巴輕輕哈了口氣,清甜的檸檬香味——他們共同牙膏的味道, 為了這個帶著香氣的早安吻他早上起來花了八分鐘刷牙,甚至還用了漱口水。

    他的早安吻是香香甜甜的,那么,安德烈為什么愣神?

    溫漓抬起頭又在安德烈唇邊落下一吻,這一次不是一觸即離,唇貼著唇,他觀察著安德烈的反應,看見那雙漂亮凌厲的金色眼眸中有了波動,溫漓滿意地笑了:“新的一天從兩個甜甜的早安吻開始~”

    然而溫漓退開的動作被半路截胡,一只大掌覆上了他的后腦,下一刻一股不由抗拒的力道帶著他再一次親上安德烈的唇。

    嘴唇碰到牙齒有點疼,溫漓嘗到了熟悉的牙膏香味,帶著甜味的入侵者看似強悍實則色厲內斂,輕易破開了溫漓防御的城池后反而畏縮在入口不知所措,就連莽撞的左沖右撞都不會,禮貌極了。

    難得的大膽,罕見的笨拙。

    溫漓唇邊溢出模糊的笑聲:“昨天到今天都練習多少次了,你怎么還是學不會,嗯哼?”

    末尾的笑帶著氣音,溫漓抬手按著安德烈的頭加深了這個吻,模糊不清的氣息散在交纏的舌尖:“再練習一次好不好?”

    明明是問句,可是他的動作卻絲毫不像詢問,直接幫對方做了決定。

    指腹下的肌肉隔著衣服都能清晰地感受它們的溫度和起伏,隨著逐漸滾燙的呼吸越發震顫,好似火山,白雪皚皚之下壓抑著滾燙的巖漿,他們之間的距離早就超出了安全區。

    發絲在指尖纏繞,銀色的白被扯散了落得凌亂,嚴陣以待的將軍被卸下了頭盔戰甲顯出只對他一人才會敞露的模樣,看著那雙極少有情緒流露的眼眸逐漸軟化露出褪去鋒芒,溫漓只覺得心尖的癢意更甚。

    他微微退開了些,抽出撩開衣襟的指尖,在對方略有些失神的眼中舔了舔唇直接將還在喘|息的雌蟲壓在了沙發上,變換了一下姿勢適可而止地閉上眼,旋即睜開濕漉的吻好似綿綿細雨落在安德烈的鼻尖眼角。

    溫漓看著那雙略微失神的金眼緩緩恢復平靜,笑著在他眼睛上落下一吻,隔著薄薄的眼皮溫漓感受到安德烈的震顫,略微有些啞意的笑聲響起:“現在學會吧?”

    大早上的容易擦槍走火,在親下去溫漓可不能保證會出什么事情,他骨子里是個保守的人,母胎單身到現在連手都沒被人牽過。

    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還有第一次親吻都是給了安德烈,雖然早在說出“喜歡”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認定了安德烈,但是他堅持想把身體的負接觸留到新婚之夜。

    這不僅僅只是因為他重視新婚之夜,更是因為他不想安德烈受到傷害。在蟲族世界的體系中,身為雌蟲注定淪為弱勢,舌頭沒骨頭說話戳死人,他不想安德烈聽到風言風語,在他們的戀愛關系中他盡量想要保障雙方是平等的。

    只不過安德烈并沒有感受到溫漓的苦心,他特地挑選了這處私宅就是為了制造機會更進一步,沒想到雄蟲竟然率先提出了分房睡的要求。

    曾有許多戰友前輩曾告訴過安德烈雄蟲的專注力很散,他們的興致來的快去得更快,一定要在他們還在興頭上的時候抓住他們,讓他們親口許下作數的承諾。關系初定本該情意濃濃正是大好機會,可溫漓卻直接提出了分開睡的要求,就連剛剛安德烈明明感受到溫漓的悸動可對方卻在最后關頭守住了槍,這是為什么?

    難道溫漓對他的興致已經消退了嗎?因為他笨拙得連親吻都需要教導,明明昨天試過很多遍,溫漓已經非常有耐心了,他學習的結果卻并不理想。他的學習天賦很高每門課程都是A+……

    安德烈抿了抿沾染著水光的唇,向來沉默的軍雌做出了溫漓從來沒想過的舉動,他抬腳勾上了溫漓的腰:“請再給我一次機會……”

    猛地被繞上腰,溫漓直接被安德烈勾的趴在他身上,不偏不倚貼在一起,那些刻意遮掩的尷尬徹底顯露無疑,更讓溫漓面紅耳赤的是安德烈貼在他耳邊的話:“……請您驗收考核成果!

    好像面對嚴格老師的學生,一絲不茍地完成布置的作業,看著安德烈泛著潮紅但卻堅定的想要入黨的面龐,一種莫名其妙的背德感突然涌上心頭,溫漓著實不知道安德烈是如何能在這種情況下一本正經地說出如此讓人想入非非的話。

    唇上的觸感像是果凍,香甜可口,這一次聰明刻苦的果凍不再只是停留在表面貼貼蹭蹭,而是毫無保留地將自己送入虎口,舔舐、吸吮……,溫漓感受這交纏的呼吸越發炙熱,壯士斷腕一般叫停了安德烈。

    被拒絕的雌蟲好似被丟棄的小狗,眼神都變得可憐巴巴,溫漓深吸一口氣值覺得學生太認真有時候也不是一件好事,他重重地在安德烈唇上親了一口臨走前還報復式地咬了一口,不算輕也不算重,他惡狠狠地從安德烈身上爬起來:“快吃飯,早飯都要涼了!”

    聽見溫漓的話,又一次失敗的安德烈一時沒有做出反應,垂下的眼睫難掩失落。

    溫漓見狀意識到對方可能想歪了,把他玩鬧時候說的學不會親吻當了真,當即伸手一把將沙發上被他弄亂的的雌蟲拉起來,安撫式地在他臉上又來了一口:“瞎想什么呢?你做的很好,親的很棒,還能舉一反三,不愧是我們優秀的的皇子殿下!”

    溫漓總是不吝嗇他的夸獎,那些熟悉的字眼排列組合成一串從未聽過的贊揚每次都能把安德烈夸得面紅耳赤。

    那些縈繞在心頭的不安被驅散了些。

    坐在餐桌前,溫漓看著一桌子的食物,當即給安德烈表演了什么叫做大吃一驚:“安德烈,這些都是你做的?”

    聞言正在整理自己的雌蟲低低嗯了一聲。

    溫漓拿起最靠近自己的一個小點心往嘴巴里一塞,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了:“哇,好好吃,安德烈你真的太厲害了!”

    面前的早點不僅精致而且種類眾多,不過是一個早點就做出滿漢全席似的架勢,至于色香味更不用受堪比米其林大廚。

    經歷了最開始的驚訝和欣喜,溫漓看著恢復沉默的安德烈感到心疼:“這么多東西都是你早上準備的,你得是多早起床的呀?”

    青年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來,安德烈再一次失神了。其實也沒有多早,他不記得時間了,昨晚送溫漓回主臥后他在客房輾轉難眠,睡不著索性就找點事情做。

    他身為皇室雌蟲,烹飪課是必修課,這一門課程他自然也是最優,這些其實并不算什么,但是看到溫漓眼中的心疼還有他口中止不住的辛苦,他忽然覺得心里酸酸的,但是不難受,他覺得很高興。

    “這都是我應該做得!

    順從的姿態明顯是多年培養,想到星網上看到帝國對雌蟲從小灌輸的那套規矩溫漓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不能操之過急:“來來來,我們快吃飯,你這么辛苦做得一大桌子菜可不能浪費了!”

    安德烈嗯了一聲,走到一側拿起了煮茶用的器具,在溫漓的眼神注視下煮起了曾經聽溫漓說過的奶茶。

    溫漓勸阻無果后,就坐在椅子上一邊吃飯一邊欣賞他煮奶茶。

    他一早下樓就發現了,安德烈今天很不一樣。

    不再是一如既往的挺括軍裝,他今天的打扮偏向宮廷風。

    白色的絲綢襯衫被健碩的胸膛撐起飽滿的弧度,收攏了被扎進腰間勾勒出勁瘦的腰身,手臂因為用力顯露流暢的線條,寬肩窄腰,兩條腿又直又挺。

    安德烈卷起袖口,寶石袖扣在手肘處閃著凌凌亮光,陽光之下和他胸前的寶石交相輝映,仿佛發著光。

    溫漓錯開眼,喉間莫名有些干渴。

    沸騰的熱水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熱氣氤氳中安德烈端著一杯熱奶茶朝他走來,如畫一般賞心悅目:“小心燙。”

    溫漓點頭吹著喝了一口眼睛一亮,熟悉的味道只不過更醇厚也更香,好茶配上好奶那味道堪稱一絕,安德烈第一次做就能如此成功溫漓的贊美脫口而出:“就是這個味道,好好喝,安德烈你好厲害!”

    安德烈指尖微頓,看著朝他笑的溫漓垂眸指了指他準備的飯后甜點:“我還準備了布丁!

    說著他朝溫漓俯下身去,白色襯衫貼緊皮肉勾勒出勁瘦的腰身,胸前的寶石因為重量垂落將那本就敞口的衣襟拉的更開,剛好落在溫漓的視野區域。

    飽滿之中一道凹槽深陷,白色的襯衫隱隱透出一點凸起的紅。

    飽滿圓潤。

    乳白色布丁在白色的瓷盤中顫了顫,溫漓眼睫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血液似乎猛地沖上頭頂,熱意自面頰漫開,溫漓猛地朝后仰身拉開了距離:“謝、謝謝安德烈,你先、先放在桌子上,我等下吃。”

    “好。”

    瓷盤被推到溫漓眼前,乳白的布丁發顫帶著上頭點綴的紅果也跟著跳躍,溫漓的喉結不由自主地上下滾動了一下,他低下頭端起杯子狂喝,一時間忘記了這杯中的奶茶剛剛燒開。

    “嘶——”

    口腔內炸開一片疼痛,溫漓忍不住抽了口涼氣。

    一只手臂橫打著自上方穿過餐桌,溫漓透過朦朧淚花看到安德烈眼中的焦急,有一只大手捧起了他的下巴:“快吐出來!

    安德烈身居高位,習慣了發號施令,一著急話語間帶著命令的意味,讓人下意識遵循照做。

    “張嘴!

    溫漓張開嘴,舌尖也順從著伸出,但他的視線卻沒有離開安德烈。

    “燙破了!卑驳铝业囊暰掃過桌面,拿起那塊布丁抵在溫漓嘴邊:“含著降溫,別咽下去,我去通知醫生。”

    那隱藏在透色襯衫中的紅果若隱若現,精致的發帶順著銀色的發絲落下,溫漓手臂一伸一扯,滾燙的唇舌貼上了另一處同樣滾燙的溫軟。

    在香甜的茶香中,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一件事情——安德烈在勾|引他,從今天早上對視的那一刻他就該發現這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勾|引。

    第029章 晉江獨家10

    帝國第一軍校的圖書館中, 往常的寂靜被打破,專心致志的學生情不自禁地將目光投向穿梭于書架間的身影。

    長相出眾的人在哪里都是焦點, 更別提他還是一位尊貴稀有的雄蟲閣下。

    手腕上掛著一張學生卡,正埋頭苦讀的溫漓根本沒有心思在意那些明里暗里落在身上的視線,此刻的他心里悲憤憋著一口氣恨不得把書翻爛了。

    無法掌控信息素!

    他無法掌控信息素!

    在醫院聽見醫生的診斷時溫漓尚且不明白這種病對雄蟲意味著什么,但現在他是徹底明白了為什么醫生護士都會用那種眼神看他。

    惋惜中帶著憐憫同情的眼神。

    他也終于明白了那些欲言又止和委婉暗示背后的隱含原因,在蟲族信息素障礙等于不行。

    他!不!行!

    而這個悲傷的事實是溫漓和安德烈在床上直接憑借實踐得出的真知。

    試想兩個都是血氣方剛的男性,互相抱著啃著滾作一團, 一切準備就緒連褲子都脫了卻無法再進一步。

    溫漓滿臉悲憤地閉上眼,腦中不由自主又一次回想起大前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因為安德烈的蓄意勾|引,溫漓這個連手都沒拉過的毛頭小子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繩啪嗒一聲就斷了,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把安德烈壓在沙發上親了一遍又一遍。

    像是一只狗修得到了根耐嚼耐舔的大腿骨,舍不得吃, 吐著舌頭把香噴噴的骨頭舔濕的亮晶晶。

    一切都剛剛好, 擦槍走火水到渠成,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S級的軍雌身體強悍,鋼筋都無法撬開他們堅硬的軀殼, 沒有信息素的誘導,溫漓除了能舔安德烈一身口水以外毫無任何用處。那些本壘打之前的準備工作根本無法進行,溫漓急得滿頭大汗沒有破開那層堅硬的壁壘。

    而安德烈見溫漓滿頭大汗憋得受不了, 滿臉內疚地就想要直接硬來,那孤注一擲的莽撞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濺當場, 嚇得溫漓趕緊抽身。

    這一抽, 焦灼的氣氛徹底冷了。

    在安德烈低聲的抱歉聲中, 自尊心破裂的溫漓做了逃兵直接跑了,而他此刻的最佳避難所就是帝國第一軍校。

    他們一起欣賞紅煙樹林的那天, 安德烈順勢帶著他去辦了入學申請,學校的效率很高,溫漓當天晚上就收到了入學申請通過的消息,第二天送上門的錄取通知書對他而言直接就是救命稻草。

    溫漓拒絕了安德烈送他的邀請,逃也似地坐上了第一軍校專門派來接送雄蟲學生的專車。

    溫漓本還想堅持做柳下惠,沒想到現在他是不得不當柳下惠。

    不愿和不能的差別可太大了,這積攢下來的火氣仿佛一頭暴躁的火龍盤旋在溫漓的心頭,讓他愣是連泡了五天圖書館。

    帝星對雄蟲的容忍程度實在高的可怕,就算是帝國第一軍校這種學風優良、制度嚴格的學校里,雄蟲的課程和考核制度依舊松的過分——一學期只要能成功簽到五次就算考核成功,期末考試就算交白卷改卷老師也能把你撈回來。

    溫漓在第一天入班看見空蕩蕩的教室時就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接下來的五天時間除了吃飯睡覺他全部待在圖書館。

    溫漓眉頭緊鎖合上了手中的大部頭書,掏出光腦寫寫畫畫,只見一排的閱讀清單中已經勾去了大半書籍,分屏的頁面旁是密密麻麻的筆記。

    溫漓在剛剛看過的那本書的書名后打上勾,起身去尋找下一本。

    穿梭于書架之中,溫漓按照圖書館的找書導引來到了書籍所在地,卻發現本該存放的位置是空的。

    溫漓重新確認了一下圖書館中的書籍狀態,顯示仍舊在館。這意味著這本書并沒有被借走,按照溫漓的經驗可能是某位同學正在瀏覽,看完了就會還回來。因為這本書是孤本,唯一一本就在帝國第一軍校的圖書館,溫漓想要看就只能等。

    似乎是為了驗證溫漓的猜想,下一刻書架間忽然一道身影來到了溫漓所在的書架位置,修長有力的手中拿著的正是溫漓需要的孤本。

    溫漓見狀趕緊出聲詢問:“同學,請問這本書你看完了嗎?”

    因為這里是舊書庫,頭頂的燈光暗淡,溫漓的注意力此刻全在那本孤本上,根本沒有意識到來人在看清他的面容時驟然一縮的瞳孔。

    溫漓沒聽見回答,心里暗暗焦急:“同學,我很需要這本書,如果你看完的話能把它給我嗎?如果你還沒看完的話能否讓我和你一同借閱?很抱歉,但是我真的非常需要這本書!

    溫漓的話誠懇且有禮貌,如果不是他手腕上那張雄蟲特有的豪華學生卡根本不會有蟲將他和帝國那些嬌矜的雄蟲聯系到一起。

    “可以。”

    得到對方的同意溫漓喜出望外,趕緊連聲道謝,偕同走出閉塞昏暗的書架,溫漓看清了這位“好心同學”的模樣。

    一身熨帖的西裝,胸口別著一枚精致小巧的領帶夾,通身的氣質矜貴又疏離,是溫漓上輩子在那群所謂上流社會中最常見到的裝束打扮,只不過那雙藏在金框眼睛背后的冰灰色眼眸清楚地讓溫漓意識到面前的這個“好心同學”似乎并非金玉其外空有其表。

    對方的注視很有分寸,可是溫漓卻像是被狼盯上了的兔子一般渾身上下開啟了警戒模式。

    對方很快就發現了溫漓的戒備,他輕笑一聲后收回了落在溫漓黑眼珠和黑頭發上的打量,他握著孤本的手輕巧地顛了顛,像是確定什么后直言道:“你找的東西在166頁。”

    話音落下,溫漓手中一重,矜貴得仿佛剛剛參加一場宴會后歸來的男人朝他輕輕揚起唇后轉身走出了舊書庫的大門。路過旋轉門時,對方頷首露出微彎的脖頸,燈光下一閃而過的后頸光滑,溫漓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對方竟然也是一只雄蟲。

    將手上的孤本翻到166頁,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信息素障礙”幾個大字,溫漓猛地抬起頭要去尋剛剛離開的身影,等到追出去后門口來來往往卻沒有他要找的那個蟲。

    眸光不經意瞥到手腕上的學生證,溫漓眼睛一亮急匆匆趕回大門口,圖書館的大門有自動登記游客信息的功能。

    可當溫漓詢問柜臺員工時心中燃燒的火苗被嘩啦一盆涼水澆滅了,對方用的是臨時進入的標牌,他并不是學生也不是老師,帝國第一軍校的圖書館也對社會上任何想要獲得知識的蟲開放,他剛好只是一個需要知識的游客。

    也正是因為是游客,他只有在圖書館閱讀書本但沒有借閱的權利,第一軍校的圖書館是帝國最大的圖書館每天往來的游客眾多,代表他們的僅僅是一串數字。

    溫漓抱著那本孤本,看著那串除了能表明游客身份沒有更多信息的數字,刷卡出了門。

    燦爛的日光下,溫漓摸了摸自己的黑發,心里忽然生出一種想法——他很可能并不是孤身一人,這個世界上說不定還有和他一樣有著相同經歷的人,來自地球的“客人”。

    因為思考著潛在“老鄉”,溫漓頗有些神屬不思,他坐在大教室里神游天外。

    這節課是這周課表上的最后一節,教課的是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

    老先生教授的課程有關軍部發展,老先生教課嚴格,作業布置量每節課都恐怖到嚇死蟲,而且他是學院里唯一一位不給雄蟲面子的老師。無論是誰他的課程誰要是敢缺席那就是曠課處理,校長出馬都無濟于事,畢竟帝國第一軍校的現任校長也曾經被老先生拿著粉筆丟過腦袋,毫不夸張的說就算元帥來了也得鞠躬行禮,帝星大半個政治圈見了他都得叫老師。

    老先生的授課風格一向古板嚴謹,學生們一向是上課愁眉苦臉,下課叫苦連天,但是今天卻陡然不同,一陣驚呼中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哇哇哇,是安德烈少將誒!”

    “司老頭竟然請來了安德烈少將!蟲神在上,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安德烈少將!他好帥,本蟲比星網上的照片帥多了!”

    “安德烈少將,安德烈少將看我了!啊,我要死了。 

    坐在溫漓旁邊不遠處的一個高大軍雌忽然捂著胸口癱倒在桌子上,最前方正中央的講臺上高大的軍雌一身筆挺的軍裝,手上帶著一雙黑色的皮質手套,面容沉靜地靜靜地注視著溫漓的方向。

    四目相對,溫漓心虛地移開了眼睛,趕緊把桌子上的孤本收了起來。

    “啊啊啊,少將又看我了,天吶天吶,我的心臟要爆炸了!”

    “少將,少將我好喜歡你,我好愛你啊!!”

    耳畔一聲又一聲壓不住的驚呼,見到偶像后的粉絲狂熱,滿眼都是小星星,雖然知道那些熱情的話語不過是嘴炮,但是聽著安德烈被狂熱的表明愛意,溫漓心里一股子怪異的別扭。

    溫漓抬起頭,講臺桌上的高大的軍雌不知何時已經收回了視線,他打開PPT一板一眼地開始講解軍部是如何團隊作戰贏得勝利。

    若不是溫漓剛剛差點被身側的尖叫震破了耳朵,他差點以為剛剛安德烈看他的一眼是自己的錯覺。

    心里酸酸的,漲漲的有些悶,有些難受。

    溫漓按住作亂的胸口,五天未見,乍一見面他卻忽然生了悶氣。

    他舔了舔牙根,酸的很。

    第030章 晉江獨家11

    背脊撞上車門發出悶響, 安德烈口中一聲悶哼,隨后雙唇就被叼住了。

    研磨、廝纏, 撬開牙關,攻城掠地。

    和前幾次耳鬢廝磨的溫柔不同,這次的親吻好似疾風驟雨,青年急切的動作里像是藏著什么羞于說出口的話語。

    但這一次安德烈學會了呼吸。

    雙唇緊貼,口齒交纏,知道唇間傳出血腥味才堪堪止息。

    溫漓喘了口氣, 看著面前被自己親的水光晶亮的嘴唇,像是泄憤一般恨恨低頭又啃了安德烈一口:“你又勾|引我!

    似怨似訴的控訴讓安德烈皺起了眉,還未說話唇上再一次一重。

    溫漓雙手撐在安德烈的腹部埋頭在他被扯開的領口啃了一口:“你明知道……”

    模糊的話語消失在濕潤的吻中,安德烈金色的瞳孔一瞬間緊縮。

    但安德烈很快就放松了身體,插在溫漓發絲間的手指輕輕撫摸:“抱歉!

    溫漓氣鼓鼓地抬起頭, 看著那雙仿佛能容納汪洋大海的眼眸, 心里的火莫名偃旗息鼓, 他皺了皺眉:“你故意的!

    安德烈唇邊的弧度驟微僵:“……什么?”

    “你明知道……”

    明知道他有信息素障礙, 還過來勾|引他。

    溫漓一言不發又變成了愛咬人的小狗,他壓在安德烈身上左親右啃, 他仗著放縱和寵愛使勁渾身解數為非作歹。

    車內的空間對于兩位即將大師拳腳的男性著實太過狹小,施展不開,溫漓胡亂作為可安德烈卻時時刻刻注意著, 在溫漓的頭即將碰到車頂時及時出手。

    “碰——”

    護在腦袋上的大掌默默收回,半身被壓在車窗和皮質坐墊之間, 筆挺端莊的制服狼藉一片, 尤其是前襟那塊沾了一層水光, 單單是看著就能讓人臉紅心跳。

    那雙沉靜平和的眼眸中全然是毫無保留的縱容,此刻無聲詢問溫漓為什么不再繼續。

    溫漓忽地泄了氣, 從安德烈身上爬了起來:“你怎么突然來學校了?”

    被丟在踩腳處的皮質手套被撿起,皺皺巴巴的手套已經不合適再戴,安德烈將沾染了濕潤的手套用手帕包好放起,胸前被溫漓扯開的衣襟仍舊凌亂。

    溫漓沒有立刻聽到安德烈的回答,心里更酸更脹。

    在學校見面的那一瞬間,溫漓曾想過安德烈是為他來的,他和他一樣在思念的催促下來到帝國第一軍校。

    可是那些上課的學生說安德烈本來就是帝國第一軍校的特聘教師,這一次應約司老先生的邀請純屬意外之喜。

    原來是巧合啊……

    溫漓想著,莫名心里酸的厲害。

    高大的軍雌站在講臺桌上認真專注的模樣像是在發著光,明亮的讓人移不開眼,溫漓第一眼見到安德烈時就知道他很耀眼,但是回到帝國后經歷的一切讓他意識到安德烈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出色。

    耳畔狂熱的歡呼聲和癡迷的贊嘆讓他從未消失的危機感更加強烈。

    安德烈如此優秀,喜歡他的蟲一定不少,為什么安德烈會選擇他?

    他沒錢沒權,還是無法控制信息素。

    溫漓抿緊唇,垂眸掩去心里的失落,裝作不甚在意的模樣:“沒想到你還在軍校任職,真是太厲……”

    “我是去接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溫漓口中未說完的話語戛然而止,他看著安德烈的神情有些怔愣,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

    青年一瞬間流露出來的失落和難過刺痛了安德烈的心,尚在思考斟酌的話語被拋擲腦后,安德烈一字一句,直白地毫不掩飾:“我來學校是為了見你,我來接你放學回家!

    曖昧的情話因為斬釘截鐵的語氣顯得格外直白,可卻莫名地動聽。

    溫漓墨色的眼眸一點點睜大了。

    平生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陳心意,安德烈有些僵硬,但是話語間卻毫無猶豫,三言兩語解釋清楚了此行的目的:“我確實有在第一軍校任職授課,但是此次司教授的課程是我特地請求,我特地查了你的課表!

    安德烈看著訝異地說不出話來的溫漓,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五天未見,我很想你!

    一句想念太輕不足以概括這五天的日思夜想,但這是笨嘴拙舌的安德烈在情感的驅使下說出的最樸素真摯的情感。他沒有提及溫漓匆匆離開后他在溫漓的房門外受了一晚,沒有說他跟著溫漓坐著的校車追到了校園,也沒有說分別的日子里的焦慮和不安。

    他身為雌蟲,本該全然服從讓雄蟲得到滿足,可偏偏他像是一塊風干的老牛肉難啃又磕牙,讓溫漓遭受自尊心的打擊,讓他匆匆逃離,這些是他的錯。

    平和的金眸中浮現明晃晃的歉意:“抱歉!

    溫漓回過神來,只覺得渾身上下的細胞都在歡欣起舞。小情侶之間的情緒總是這么奇怪,莫名其妙生了悶氣,可一句直白的思念就讓一切云消雨霽。

    溫漓心里那團盤踞多日的陰沉火龍像是一個鬧了脾氣的小孩忽地被哄好了,耳朵紅的厲害,他別開眼:“這五天,我、我也很想你。”

    溫漓的話還沒說完,眼前突然闖入一片逐漸泛出艷色的健碩皮肉,沉默的軍雌伸長了脖子湊近,溫熱濕潤的話語纏著熱氣緩緩繞上溫漓的耳畔:“我的易感期要到了!

    溫漓這五天幾乎算得上是挑燈夜讀,不可能不知道安德烈這句話的意思意味著什么。雌蟲的易感期是發|情期的前一周,這一周內雌蟲會對雄蟲的信息素格外敏感,同時雄蟲也會在高度匹配的雌蟲的信息素的誘惑下得到相應的滿足。

    高度匹配的雌蟲信息素刺|激,這是解決雄蟲信息素障礙的一種方法,只不過這樣濃郁的信息素雌蟲只有在易感期和發|情期才能具有,而得不到雄蟲安撫和抑制劑幫助的雌蟲長時間釋放濃郁信息素將會大大加重原先的痛苦。

    然而這些都是關于雌蟲的部分,治療雄蟲信息素障礙的書籍的受眾人群是雄蟲,自然不會涉及這些有關造成雌蟲痛苦的事實。

    安德烈也并不打算提及。

    軍雌的忍痛能力很強……

    安德烈的思緒被脖頸上忽然傳來的咬打斷了,那種仿佛下一刻就被刺穿的強烈侵略感讓他渾身的神經忍不住緊繃,下一刻又強行壓著放松。

    溫漓叼著安德烈后頸那塊泛出艷色的皮肉研磨,按照書上說的那樣用虎牙一點點蹭過安德烈腺體附近的皮肉,一點點感受安德烈身體的細微變化。

    他并不是只顧自己吃的爽的混蛋,就像安德烈希望他高興一樣,他也希望安德烈能享受過程。

    這五天他學了很多東西,雌蟲的易感期加上發|情期長達五至七天,這幾天他可以一點一點嘗試。

    懸浮車被調成了自動駕駛功能,準時落在固定的目的點。

    安靜的地下車|庫中,幾聲晃動的輕響傳來,漆黑的隔光玻璃上忽地映出一只手掌的印記。像是受到什么難耐的刺|激,修長的指骨緊繃宛如一張拉開的弓,下一刻就要按碎玻璃破窗而出。

    然而下一刻,一只同樣修長的手疊上了緊繃的指骨,那能按碎玻璃的手輕輕巧巧地被抽了回去。

    溫漓口中咬著銀色的長條發帶,喉嚨間溢出一聲輕笑后將緊握的手扣向身前,張嘴咬上了僅存的皮質手套。

    緊扣著皮肉的皮質手套被一點點脫下,濕潤的吻覆上了每一寸指節,像是帶著倒刺的貓舌頭,所過之處帶著點痛、帶著絲絲縷縷的麻。

    紅潤的唇張開咬住指尖、吞咽,吐出,舔舐,一種仿佛即刻要吞吃如腹的吃法,說不出的……色|氣。

    “安德烈,我在圖書館待了五天,”

    五根指頭上都涂滿了晶亮的水光,溫漓滿意地抬頭在安德烈的唇邊落下一吻,

    “我看了很多書,書上舉例了許多治療雄蟲信息素障礙的方法,”

    溫漓的指尖覆上了安德烈同樣亮晶晶的胸口,沿著漂亮的曲線輕輕劃過,像是蝴蝶的翅膀,撩起,點了點。

    “我們一起試一試吧……”

    一起試一試。

    一起,試一試。

    軍雌堅硬的身體仿佛軟成一灘水,溫漓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帶著潮濕的腥味,有點甜,像是被沖刷的雨夜,洗去所有的塵埃。

    一股淺淡、但是無比好聞的味道。

    溫漓像是聞到肉味刺|激的小狗一樣湊到安德烈身上嗅了嗅,最后尋覓到香味的來源,趴在安德烈脖頸后深深吸了口氣。

    皮質坐墊上的軍雌抖了抖,差點撐不住支撐的身形。

    溫漓發現了這一瞬劇烈的失態,壞心思地又吸了口氣,偏頭在滾燙的耳朵旁宛如嘆息般:“只許你勾|引我,不許勾|引別的蟲,你是我的!

    像是還沒學會隱藏占有欲的孩童,青年抱緊了懷中高大健碩的雌蟲,整個人都埋進了他的胸膛后咬了一口,聽到對方的悶哼后才堪堪松了口,看著那專屬于自己的印記,青年笑了。

    碎發披散,他的笑容在昏暗狹窄的車室中美的驚心動魄,卻帶著些許偏執的可怕。

    然而唯一在場的另一位此刻根本無暇顧及著些許不太正常的的微妙細節。

    安德烈的背抵在冰涼的窗戶上有些麻了,濃郁的信息素沒有停歇,他在目眩神迷的失神中慢半拍地思考著一個問題。

    明明他沒有聞到信息素。

    可為什么沒有享受信息素安撫的他會這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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